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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风のkenz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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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房间(连载)

本帖被 随风のkenzo 执行加亮操作(2007-11-13)
[ 内容简介]

  那是一个上帝与魔鬼同时拜访的夜晚。那个男人重复地吹奏同一首孤独的曲子。多么优美的音乐呀!她想。她静静地听,后来她忽然发疯般逃离了那里。
  本书将围绕着吴九的死亡之谜而展开。
  期待大大们有见地的指点。
  热切希望不吝推荐和收藏。

[快乐阅读忠告 ]
★ 抵制不良作品 ★ 拒绝浏览盗贴 ★ 注意自我判断 ★ 请勿模仿主角 ★
★ 适度阅读益脑 ★ 沉迷网络伤身 ★ 合理安排时间 ★ 享受健康阅读 ★

作品相关  作品的背景

  本书的背景设定无甚意义。一切都是随意而定。
  比如惊鸿一现的罗曼帝国,只是摘取“罗曼蒂克”四字中的两字而已。比如“缪国”,其实是某国的意思。“雪城”也是随手打出的,原定书名为《天使之城》,天使总是纯洁的,所以就命名故事发生地为雪城,但审核时发现此名被人捷足先登,无奈只好改名。但现在想来,或许《一个人的房间》更为恰当一些。写到这里多说一句,我其实对“房间”感触颇多,但以后有机会再交代吧。至于缪国的[屏蔽]体系,暂定为两档轮流[屏蔽]吧,反正我对这些东西不甚了了。

  另外,我很讨厌背景设定,总感觉要在正文一开始郑重地交代,无非是一些冗长枯燥的废话罢了。即便有雨果写《巴黎圣母院》的笔力,但没几个人会费力观看的。随着故事的展开逐一交代吧。



作品相关  序言:你看不到我的脸

  秋天到了,是一个雨天,我在一个人的房间里瑟瑟发抖。我生病了。除了抽烟,我甚至不想吃东西。因为我不愿下楼。我住在七楼,属于顶层。下了楼,买完东西,还有漫长的数十米楼梯要爬,想一想都觉的很累。
  我的床上摆满了书,可我对阅读毫无兴趣。我看了太多书,但感觉又什么都没看。写过很多东西,却好像什么都没写过。不可否认我喜欢写小说。但我非常喜欢看散文和诗。古代散文,现代诗歌。我发现我对〈〈诗经〉〉〈〈唐诗〉〉〈〈宋词〉〉什么的毫无兴趣。我反复思考,或许是我太懒了,讨厌思考。可我无时无刻不在思考。很多现代诗更如天书,可我就是喜欢读。我在床上醒复睡,睡又醒,反反复复,突然间明白了。这个社会太浮躁了,我的心太浮躁了。而现代诗歌正是在一个浮躁的时代里一个人的呓语。他们贴近我对生活的认识,和反思。生活节奏太快了,太压抑了,很多人放弃了思考。

  我喜欢思考,只是因为我孤独。

  我喜欢历史,却讨厌[屏蔽]。或许也不太喜欢历史,比如〈〈史记〉〉或者〈〈三国志〉〉,我只拿它做散文读。史书上的[屏蔽]充满了虚伪和肮脏,我更关注历史里面的人性。或者更确切说,我喜欢历史中一个人的命运。他们的际遇充满了戏剧性,我想这就是人生。读通了历史,也不一定能看透人生。何况我还读不通历史。

  我读〈〈中国通史〉〉时,注意的是几千年来人们的生活。我想看他们是怎么活的,怎么样这个伟大的民族就繁衍了几千年。他们的挣扎,痛苦和奋斗。我喜欢关注衣食住行。对于那些朝代的勾心斗角,很多时候略略看过,或者……直接无视。这些说明我是一个卑微的小人物,没有大气。

  我喜欢现代的研究史料。他们会用几万或者几十万字来详细说明古代生活的一个细节。我对此充满兴趣。

  我一直在想人应该如何生活才不辜负几十年的光阴。最后发现自己是个白痴。因为一直在思考生活,而忘了生活。就像张爱玲在<<倾城之恋〉〉里说的那样,一直以来忙着谈恋爱,而忘记了恋爱。

  我终于发现了自己性格的懦弱。因为我的犹豫不决,我受了太多折磨,同时也折磨了好多人。现在我应该勇敢地做出决定,结果发现还是要折磨人。

  我发现我还是喜欢读书,虽然更多的时候,烟取代了书。但我还是不能无书。我的一个哥们曾预言我三十岁时会[屏蔽]身亡,我直接向他伸出了中指。现在他过的很快乐。我很遗憾。别人折磨了我,我折磨了他。我想上帝对我真是很公平,可惜有点对他不公平。

  在一个人的房间里我总结人生---我的人生。发现自己最终还是认同存在[屏蔽]。我喜欢萨特和加缪。也许是内心难以挥去的历史情结,我最爱《百年孤独》。顺便还想说一下,我喜欢愚昧民族的苦难史。当然,如果你真要说我bt,我……我还真的无话可说。

  我在一个人的房间里思考,发现我应该写点什么。在一个下午我用笔写了开头,累的手酸背痛。我决定坐到电脑前写。

  我是一个喜欢幻想的人,一直以来我都很YY。可我很悲哀地发现我总是很严肃。我告诉自己这样不好,非常之糟糕。

  我把我所有的思考放进小说。当然我更想吹嘘一下我是讲故事的高手。

  我想告诉你我喜欢孤独。在我的小说里充斥着孤独,但不孤单。

  人生是孤独的,但永远不孤单。

  你可以看到我的孤独,但我发誓你看不到我的脸。

  我想请求你推荐和收藏。这个事实证明我是一个既想做xxxx又想立牌坊的人。但我很无奈。

  我今年二十三岁。我开始写小说。

  我希望能够一直写下去。


[ 此帖被随风のkenzo在2007-11-11 19:04重新编辑 ]
顶端 Posted: 2007-11-09 09:52 | [楼 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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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come5帮你背单词 [ dialect /'daiəlekt/ n. 方言 ]


正文  第一节 初见

      十一月的一个下午,林书到达雪城。

  这个坐落在缪国东北角的濒海城市,每年都会有漫长的冬季,雪花飘个不休。林书不了解这座城市远古的历史,所以他固执地认为这是这座城市几千[屏蔽]命名为雪城的惟一原因。

  雪城有着屈辱的历史,几百[屏蔽]它曾是罗曼帝国某个赫赫有名的朝代的殖民地,紧接着沦落为半殖民地,然后离开了缪国的怀抱。后来罗曼帝国的这个朝代按照历史的轨迹无可奈何地走向了衰落,缪国G0vern.ment和人民没有辜负时代的青睐,勇敢地抓住机遇,发动了一场反侵略反奴役反[屏蔽]的轰轰烈烈的旷日持久的[屏蔽]战争,最终走向了dem0cratic 与[屏蔽],并通过一场酝酿多年的工业[屏蔽]成功地完成了崛起。

  而位于缪国东北角的雪城,则是通过一场著名的人民起义来赢得[屏蔽]的。由于它曾被先进国家奴役的历史,它的发展超越了时代。它最终发展为缪国最发达人口最多的城市。

  十一月的下午,雪城火车站广场上有冷风穿越人群。秋深了,也许第一场大雪夜晚就会弥漫这个城市的上空。

  站在火车站出口的林书习惯性地找寻这个城市的太阳。下午两点钟的太阳悬挂在广场西边一栋大厦的顶端,有着昏黄的明亮,但并不温暖。林书收回了目光,微微叹气,向广场上一张无人问津的休息长椅走去。

  人群之中林书的脚步缓慢而沉着。

  他二十七岁,身材修长,偏瘦,长久的蛰伏生活使他的脸呈现一种病态的苍白。戴一副黑框的近视镜,眼睛藏在镜片的后面,毫无波澜。一袭黑色的风衣,黑色的高领毛衣,黑色的裤子和黑色的皮鞋。左肩跨这一个大匣子,匣子里是他的吉他;右手提一个黑色挎包。除了几个拉客的旅馆饭店老板之外,没有人给予他更多的关注。在长椅上坐定,把东西安置好,林书取出了一支烟。

  这个城市果然有点冷,这个城市和其他的城市毫无二致,这个城市同样喧嚣。有一瞬间林书突然后悔来到这个城市。

  林书看到有一个戴着墨镜的女孩从广场停车处匆匆向出站口走来。

  是一个身高约一米七五的年轻女孩。女孩和他一样穿着同样的黑色风衣黑色高领毛衣黑色的裤子,不同的是她的鞋子是黑色运动鞋。在急促的行走中她披散的长发飞舞,像极了他曾经在漫画上看到的一个女孩。

  女孩的手上擎着一张长方形的标语牌,上面有两个大大的黑色楷体:林书。

  林书的目光迷茫地跟随着女孩走到出站口,然后又在广场上游目四顾。

  女孩的脸上写满了焦急。那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樱桃小嘴,纯微翘,鼻子小巧挺拔,鼻尖亮晶晶的。林书很期待看到她的眼睛。她一定有双美丽的眼睛,他想。

  女孩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下,突然间就停止了移动,手中擎着的标语牌啪地一下掉了。那个女孩缓缓摘掉墨镜,眼光一瞬也不瞬地盯着他。

  林书仔细地研究了一下她的眼睛,她的眼睛蒙着一层雾气,朦朦胧胧,恍恍惚惚的,是一种令人心疼的美。林书迟疑了片刻,连忙起身,挎上吉他,拎起挎包,走到广场旁边一个银白色的铝合金垃圾筒前,把烟蒂摁灭,弹入。然后缓缓走到那女孩面前,轻轻地微笑着说:“我是林书。”

  秦宁第一次看到林书时泪眼模糊,整个世界在她的眼中消失了,只留下一个她看不清的男人的形象。

  这个名字叫做林书的男人有一个神秘且伟大的哥哥。他在有一天晚上租了她们家的房子,并且预付了五年的租金。

  他不停地向那个房间里输送东西,凡是一个人生活所需要的几乎全部具备。然而他从未在那里住过一次。他总是选择在夜晚到来,而且每次停留的时间都不会超过一个小时。整整四年时间秦宁只见过那个男人三次,却从不知道他的相貌。

  第一次是在他租房的那个夜晚。有个相貌普通的男人和他父母交涉,签了租房协议,付了五年的租金,拿了房间钥匙后走人。那个夜晚秦宁晚归,走到二楼,发现走廊的声控灯并未亮起。她在一片昏暗中摸索行走,发现她家对面空着的三居室里面走出一个人,一个身影模糊的男人。她吓了一跳。那个男人正在锁gate。她呆呆地看着他。在黑暗中,她感觉那个男人看了她一眼,然后悄无声息地从她身边走过。她回屋后父亲告诉她,对面地204房已经租出,租户需要一个终点工,并且指明要她负责打扫那个房间,每周一次,按照钟点工的收费标准并入房租。父亲严厉警告她此事不可对任何人提起。

  为此她很不高兴,因为她劳动所得的工资被她吝啬的父亲没收了。可是后来她爱上了这个工作,确切地说是爱上了这个房间。因为这个房间从无人居住,却时不时地就会有搬运工人朝这个房间里搬东西,一张床,又一张床,一排沙发,又一排沙发,一张椅子,又一张椅子,圆形的餐桌,方行的玻璃茶桌,电脑桌,书桌,杂物柜,大衣橱,一排又一排的书架,被子,被罩,枕头,枕巾,一件又一件的衣服,内衣,各种各样的帽子,各种各样的手套,各种颜色的袜子,各种各样的鞋子,一本又一本的书,画架,画夹,宣纸,碳笔,一张又一张的碟子,一张又一张CD,巨大的贴墙彩色立体电视,DVD,高清晰的音响,最好的空调,洗衣机,衣服架,甚至全套的灶具,桌布,窗帘,甚至还有玩具熊,小狗和兔子……。

  这是一个神秘的房间,神秘的住户。少女秦宁因为参与了这个秘密而倍感刺激,她无法拒绝对这种神秘的幻想。她认为这里面一定隐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她对这个故事充满向往。几乎每次进入房间打扫她都能够发现里面又添置了新的东西。这使她原本以为枯燥的工作充满了无限的乐趣。每次她都像一个寻宝人那样寻寻觅觅,当最终找到之后她会激动得大喊大叫,好像她真的找到宝贝一样。

  有天晚上因为她留恋那个房间太久,她再次遇到了那个男人。那个男人一进入房间就关了灯。他的解释是不想使她看到他的面貌,因为他长的很吓人。那是一个温柔的男人,起码最那个夜晚他的语气很温柔,给人亲切之感。那个男人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并不介意她这个年龄的倾听者。

  他告诉她说,这个房间是给他弟弟准备的。他的弟弟现在在一个遥远的地方,但他很快就会来到这个城市,并入住这个房间。这里每一样东西都是他亲手挑选的,每一样东西都是他弟弟喜欢的。他的弟弟喜欢黑色,所以房间里的衣服全是黑色的。

  秦宁注意到他说起他弟弟时语气中充满了怜爱、得意和自豪。

  他很肯定地对她说,我弟弟总有一天会来到雪城,并且住进这个房间。他甚至开玩笑说,如果你见到我弟弟,你一定会爱上他的。他直言不讳自己的弟弟是个多情种子,并好心地提醒她到时候最好离他弟弟远一点。

  那是她与他交谈时间最长的一次,约半个小时。整个过程都是他在叙述,她的倾听。整个过程都是他在叙述他的弟弟。他的语气很温柔,充满了深深的溺爱和幸福。他的声音像鸽子的羽毛一样飞扬在整个房间。

  有很长一段时间秦宁对那个素未谋面的男人嫉妒得发狂,连拖地时都是咬牙切齿的。有时她甚至恶毒地想,那个男人最好永远不要出现。

  第三次见到那个男人的晚上,他用一种压抑不住的兴奋语调对她说,我的弟弟叫林书。他明天晚上就要到来。

  为此她欣喜欲狂。为此她整夜失眠。第二天她甚至不去上学,她避开父母的视线溜进那个房间,一遍又一遍地拖地,整理衣物书籍,摆放桌椅。她心情极度亢奋,却又忐忑不安。她激动地在房间里穿来穿去,等待着林书的到来。然而林书没有如期到来。

  她失望之后并不灰心。这世上意外太多,谁都可能出现意外。或许火车晚点,或许铁路出现故障,或许他因为一件小事而延迟出行日期。她决定继续等待。她抓住所有的空余时间进入那个房间。然而她开始渐渐焦躁起来。有时gate铃响起,她激动得要晕过去了。她颤颤抖抖地打开gate,在发现是父亲那张讨厌的脸叫她回屋吃饭或者睡觉之后,她几乎要疯掉。这样的等待持续一周,然而林书始终没来。那个男人也再未出现。

  她绝望地想也许林书不来了。她又告诉自己他一定有什么事情耽搁了。他的哥哥对他那么好,他没有理由不来的,除非他天良丧尽。她努力做到心态平和,使她的生活步入正规。然而,连续三周她都没有发现房间里添置任[屏蔽]的东西。她感觉情况不妙。这样过了三个月之后仍然没有发现任[屏蔽]的东西出现在房间。

  她发现自己无精打采的,好像生病了。而有的时候她的性格却暴躁异常。她对什么都丧失了兴趣,包括她自己的学业。她的父母以为她病了,请来了医生,然而医生查找不出任何病状,只好以劳累过度开点安神药敷衍了事。

  从十五岁到二十岁,她的整个属于少女的梦想时光好象就只干了一件事,那就是打扫房间,并且在房间里寻找东西。累的时候躺在床上休息一下,看书,听CD,或者看电影。房间里有一架钢琴,所以她就参加了钢琴培训班。她甚至强烈建议父母让她学习绘画。有许多书她看不懂,有许多音乐和电影她欣赏不动。换了十五岁以前她可能会放弃,然而现在她强迫自己去看去听。她发誓一定要把所有的东西全都搞懂。她甚至喜欢上了黑色。她总是选择穿那些黑色的衣服。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样做,好象是和谁比赛似的。

  可是现在,几个月的时间过去了,房间里再未添加一件东西。这个房间被人遗忘了,她想。她完全放弃了进取心。有的时候她会恨恨地想,她不该认识那个神经质的男人,更不该听他叙述他那虚无缥缈或许并不存在的弟弟。她不该进入这个房间。她上当受骗了。这个房间把她毁了。她的生活被这个房间毁了。她诅咒林书那个xxxx,他最好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默默死掉。

  然而有的时候她又会做梦,她梦到一个一袭黑色风衣的男人,却有一张模糊的脸,她认为那应该是一张阳光的脸庞,有一口洁白的牙齿,他微笑着对自己说:“我是林书。”

  原来她是一个开朗爱动的女孩,后来她渐渐地沉默了。她不知道自己何时开始了沉默。

  她喜欢待在那个房间。有很多个夜晚她都是在那个房间里度过的。她喜欢那个房间的气息。她感觉房间里隐藏了一个人,那人就是林书。他在房间里飘飘荡荡她的,无处不在。她感觉无论她做什么事情,林书都在看着她。她喜欢独处。她喜欢自言自语,在房间里,她认为她在和那个素未谋面的陌生又熟悉的男人交谈。她喜欢一个人想事情。她渐渐疏远了朋友。

  她感觉那个房间改变了她。她清晰地知道那个房间改变了她,却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她濒临崩溃的边缘,她强烈地需要倾诉。

  一个夜晚,在酒精的刺激下,她顺手拨通了一个陌生人的电话。那是一个男人,听声音应该是个中年人。她说:“听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好吗?”

  那是一个好人,他表现出了足够的诚意和耐心。他真是一个神经病,一个疯子。但是她感激他。她滔滔不绝地诉说,琐碎而无聊,鸡毛蒜皮,点点滴滴,忘记了时间。她一边说一边流泪。她可以清晰地看到自己的情绪汩汩流淌,像一条奔腾急流的河。后来她说完了,长出一口气,感觉浑身无力,但心很平静。

  而那个男人被他情感的洪水击晕了,淹没了。他沉默了好长时间,可能是在挣扎,在回味,在寻求解脱,在自我拯救,好像应该拯救的不是她,而是自己一样。然后他有气无力地问:“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那个林书是哪里人?”

  她说:“不知道。”

  “多大年龄?”

  她仍说不知道。

  “是否成家?”

  “不知道。”

  “长什么样子?”

  “不知道。”

  “从事何种职业?”

  “不知道。”

  “……?”

  “不知道。”

  “……?”

  “不知道。”

  ……

  她什么都不知道。但她很平静,她甚至很没良心地说:“我要是什么都知道,我对你说这些干吗?”

  那个男人抓狂了,他在电话里气急败坏地大吼:“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疯子!你[屏蔽]绝对是个疯子。老子也是疯子,竟然听你说了这么长时间的鬼话!”

  那个男人崩溃了。电话突然挂断。她想那男人一定是把手机摔了。她哈哈大笑,笑的无比畅快。

  她的生活重新开始,又渐渐步入正规。虽然她仍然会做梦,梦到那个一身风衣面目模糊的男人,但她已不再焦躁了。她自信自己心如止水,波澜不惊。

  不久前,一个毫无预兆的夜晚,当她第无数次躺在那个房间里看书时,她的手机响了。是一个来自陌生地区的陌生的号码。她对这个电话没有期待。她懒洋洋地接通,然后听到电话里一个低沉的声音,轻轻地,缓慢地,说:“我是林书。”

  那一刻她有如雷击。她开始了晕眩,开始了颤抖,然而她竟然没有倒地,她竟然还有声音,她听到自己哽咽的结结巴巴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漂浮:“我……你……你……终……终于……来……来了。”

  电话里林书告诉她他将要来这个城市,问她房间是否还在。她小鸡啄米似地一个劲点头:“房间在……在……。”

  林书说了将要到达的具体时间,并请她帮忙打扫一下房间。

  她却迫不及待地说:“我去接你!”

  林书说了声谢谢就挂了。而她却像傻子一样抱着手机,喃喃地说:“我去接你,我去接你。”突然间泪流满面。然后她开始了漫长的痛快淋漓的哭泣,在大约过了一个世纪之后又变成歇斯底里的尖叫。她认为她不是在尖叫,她是在笑。她的尖叫把她闻声而来的父母吓得面无人色,然而她不管不顾。

  那个夜晚她很疯狂。她觉得自己很失败,败的一塌糊涂。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个傻瓜,全世界第一傻瓜。
顶端 Posted: 2007-11-09 09:53 | [1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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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节 惊变

        林书注意到了秦宁的激动与失态。除了见面时必要的寒暄之外,这个女孩的话不多。在两人去托运中心取东西时,秦宁低着头默默地跟在他后面走。但林书知道她在偷偷里打量他。在他不经意间回头时,发现那个女孩惊慌地把目光从他后背上移开,并且低下头。墨镜遮住了她的眼睛,林书不知道她的表情。但林书觉得小女孩很可爱。
  在把东西取出之后,秦宁终于忍不住了,她惊讶地说:“这么多?三个箱子里面装的是什么?”林书告诉她里面都是书,因为他不知道这次来雪城要待多长时间,所以把家搬过来了。林书自嘲地笑道:“我的家里除了书没有别的东西了。”

  他们雇佣了一个搬运工把东西搬到秦宁的车里,后备箱里放了两个箱子,车内放了一个,还有林书的吉他。林书只好坐前排。林书笑着称赞秦宁,“你真厉害,一个人开车来接人。”

  秦宁腼腆地笑笑。

  秦宁开着车,林书坐在她旁边。车内的气氛有点沉闷,或许是刚见面的缘故。为了消除初次见面的生疏,林书主动挑起话题,问一些有关雪城的东西。秦宁很会配合,主动给林书介绍雪城,何处是名胜,何处有古迹,何处有公园,何处是博物馆之类的。

  秦宁的描述很精彩,有层次,有章法,有文采。起初还比较拘束,渐渐地变的从容不迫起来,像极了一个好导游。秦宁分心二用,车开的很平稳,话说的很流畅,林书很是佩服。

  后来秦宁向林书道歉,为她今天接人迟到了。我本来应该早点来的,但我父亲不让我开车。他一向吝啬,心疼他的宝贝破车,总怕车一旦到了我的手中就会提前更新换代。最后我威胁他,如果不让我开车,我现在就把他的破车废了。他只好很不爽快的答应。父亲真是个乌鸦嘴,半道上果然遭遇了车祸。幸好是别人的车祸。在一个十字路口,一辆公交车与一辆奔驰车相撞,车毁人无恙。一辆莽撞的摩托车又撞击了奔驰的屁股,车主飞了几丈,砸碎了旁边一辆行驶的出租车玻璃,人车皆伤。于是交通堵塞,人群围观。越围观越堵塞,越堵塞越围观。无奈只好另辟蹊径,绕道而来。因此误了时间。

  秦宁的解释很幽默,林书哈哈大笑。林书笑的很开心。刚来这个城市的阴郁情绪一扫而空。

  秦宁却很懊恼,她自己也不清楚为何要说这么多的废话。但她总是想说话。这就是那个人吗?在火车站出口自己心跳的很厉害,期待多年的见面,然而即将见到时自己内心却有些犹豫,甚至有点恐惧。当她在广场上寻找林书时,她希望自己寻找的时间长一些,然而她一下子就看到了他。那个在长椅上抽烟的男人,他的眼睛里没有焦虑,没有初到这个城市的迷茫,只是忧郁。秦宁一下字就肯定他就是林书。可是当真正的林书站她面前时她有迷惑了。她总感觉想象中的那个才是真实的清晰的,眼前的这个反倒看不清了。还好他的声音很真实,低沉缓慢,还好他的笑容很温和。

  林书问她现在在干什么。她告诉林书,她现在就读于雪城大学中文系,大二。

  “中文系?”林书笑道,“你为什么要学中文系呢?”

  秦宁支吾了一下:“因为我父亲让我学财会,所以我就学中文。”

  林书赞道:“有个性!”

  秦宁偷偷地看了他一眼。她没有说实话。

  她说:“你哥哥……现在怎么样?我有将近一年时间没看到他了。”

  林书说:“你认识他吗?”

  “我只见过他三次,但都是在晚上,”秦宁说,“我甚至到现在还不知道他的样子。”

  “你别介意,他有苦衷的。”林书歉意地说,“他现在不想来雪城了。”林书低下头,头发遮住了眼睛和鼻尖,语气有些忧伤。

  他故意地轻描淡写,隐瞒了这个故事最精彩的地方,秦宁想。但她现在不想追究了,因为她相信早晚她都会知道。

  现在你已经来了,秦宁有点得意地想,那么你就跑不掉了。我不着急。

  秦宁和林书聊起了他的房间。秦宁娓娓道来,如数家珍,甚至每一个细节都照顾到了。林书很惊异于秦宁对房间的了解,但一想到秦宁是打扫房间的人也就释然了。说着说着她忽然不说了。“我不应该告诉你房间布置的。你应该亲眼看看。”

  秦宁最后总结道,“你哥哥对你太好了。他是一个细心的人。房间里的东西多到你想象不到。”秦宁无比羡慕地说,“我要是有这么一个哥哥就好了。”

  秦宁说到了林书喜欢的颜色。因为房间里除了内衣外几乎全是黑色的。

  “你哥哥说你喜欢黑色。你为什么喜欢黑色?”

  林书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她的这个问题很突兀,但秦宁的眼神充满期待。“你不是也穿黑色的衣服吗?你为什么喜欢黑色?”

  秦宁嘟起了小嘴,很不满意林书的以攻代守。这是对自己的敷衍和轻视。她感觉自己很委屈,可是自己的委屈又无人诉说。

  林书看到秦宁有点不高兴,摸着自己的下巴艰难地说:“这个嘛……,咳咳,我个人认为……,黑色……象征沉默。”林书看着这个美丽的女孩子,微微撅起的嘴唇,微扬的尖尖的下巴,脑中忽然闪出一个女人那张流泪的脸。他的心中充满了怜爱,说:“我喜欢沉默具有的力量,所以我喜欢黑色。”

  秦宁若有所思。

  林书看向车窗外。这个城市依然和别的城市一样。同样在忙碌的人群,穿梭的车流,同样密集高大的建筑。“黑色象征着死亡,象征着我罪恶的梦想,象征着我的过去和现在,我的生前和死去。”当然这些他没有告诉秦宁。

  “我有点饿了,想吃点东西再回去。”林书说,“你知道花园路怎么走吗?那里有个花园宾馆,宾馆的斜对面有家牛记拉面馆,我们去那里吃吧。”

  秦宁很奇怪,能吃东西的地方多了,遍地都是,为什么非要去那里呢?况且还要再次绕道?

  林书带着歉意解释道:“以前我哥哥来雪城的第一顿饭就是在那里吃的。他对那里的拉面赞不绝口,强烈建议我到雪城的第一顿饭也要在那里吃。我现在到那里吃饭算是替他[屏蔽]吧。”

  牛记拉面馆是一个老店,十多年的历史。饭店的规模不大,但也不小,可以同时容纳百人进餐。下午三点钟光景,早过了下班时间。除了留守饭店值班的两个年轻的女服务生,还有两个厨师,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坐台经理。他们现在正热切期望饭店仅余的两位尊贵客人赶紧结帐走人。这样他们可以早点打扫卫生,并好好休息片刻。

  但李结和苏双却不肯离开。他们正在进行一次不友好的交谈。

  李结少爷仪表堂堂风流倜傥,但苏双一直以来坚持认为他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空有一副好皮囊。李结年方二十五,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倒还罢了,偏生他还结交一帮狐朋[屏蔽],吃喝[屏蔽]赌,伤透了李老爷子的心。李家和苏家交好,李结和苏双又是从小一起长大,因为苏双一直以来积极追求上进,年轻有为的正面形象,因此义不容辞地担当了说服李少爷从良的重任。但李少爷明显不给面子,对苦口婆心的苏双进行坚决反击。

  “你说我不务正业?我不是正和郑风他们合开酒吧吗?而且生意超好,日进斗金。我知道我爸是什么意思?他不就是想让我按他的意思去公司上班吗?告诉你,我不喜欢。”李结少爷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明白吗?我-不-喜-欢!我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干。”

  苏双毫不示弱,很鄙视地撇嘴道:“开酒吧?你除了投进去点钱之外你还干过什么?你有你自己的事情要干?你除了吃喝[屏蔽]赌还能干些什么?李结我告诉你,再这样下去你早晚要出事。”

  李结瞪着苏双,忽然笑道:“你对许颂是不是也这样说过?苏双小妹妹我可告诉你,别看你未婚夫衣冠楚楚人模狗样的,其实他才是你应该重点教育的对象。我实话告诉你,他不但吃喝[屏蔽]赌,还抽,不但坑蒙拐骗,还偷,他十毒具全,完全一衣冠禽兽。我真为你感到悲哀呀,想你这样英姿飒爽的巾帼英雄,端庄美丽的大家千金,到最后嫁一个……”李结痛心疾首地摇头并且满脸不忍之色地发出一声长叹,“唉……!”

  苏双气得俏脸涨红,眼内要喷出火来,有种想骂人的冲动,但终于没有骂出口。苏双属于冷美人类型,一头碎发,短而柔顺,眉毛很淡,鼻子高耸,薄薄的嘴唇,生气的时候反倒显得可爱了。

  李结哈哈笑道:“是不是想骂人?那就骂呗!憋在心里很难受的。淑女也是人呀,也是有骂人的权利的。骂人又不用缴税,而且还能出心中的怒气,不骂白不骂嘛。”

  苏双怒极反笑,反倒冷静了下来,施施然地说:“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你不就是想把我气走吗?李结我告诉你,我走了没关系,你就等着你姑姑来教训你吧。”李结的姑姑是他天生的克星,每次他见到姑姑都像老鼠见了猫一样。想象在姑姑的雌威之下李结战战兢兢的样子,苏双此时很得意。她笑吟吟地看着李结,等着他垂头丧气的窘态。

  然而她失望了,李结对即将到来的灾难浑然未觉,却直愣愣地看着gate口方向,只听他说:“快看这对客人!果然是郎才女貌,连情侣装都穿得这么有水准!”然后突然愤愤不平地破口大骂,“tmd!我今天的好心情全没了。”

  苏双皱起了眉头,他很反感李结说脏话,尤其是在此情此景之际。她一回头,就看到林书和秦宁从饭店gate口走入。苏双马上明白了李结的意思。李结喜欢漂亮的女孩,尤其是像刚进gate的那个身材高挑一身风衣且戴着墨镜的女孩。那样的女孩对李结的杀伤力比之他姑姑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那女孩身边还有一个男人,所以李结很想骂人。

  林书和秦宁被一个女服务生引导着向里面走。林书看到饭店里只有寥寥的两个客人,而其他留守人员昏昏欲睡,苦笑道:“我们是不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女服务生十七八岁的样子,但回答的很得体,“开饭店的怎么会嫌客人麻烦呢?”

  林书喜欢靠窗的位置,就坐了过去,刚好和李结苏双两人并排,中间隔着一条过道。

  百无聊赖的坐堂经理来了兴致,看两个新来客人的衣着极像有钱人,牛记拉面声名在外,但并不是靠拉面赚钱的,比拉面贵的菜肴数不胜数。这一对恋人很像只在乎浪漫不在乎浪费的人,点一桌子名贵菜肴随便吃两口,表明一下自己的阔绰和对女孩的尊重,然后结帐走人了事,这样也不枉我们在休息时间忙活一场。然而当他看到林书的菜单之后鼻子都气歪了:一瓶啤酒,一碟花生米,一盘凉拌黄瓜,一碗面。什么人呀,穿的衣着光鲜,一副人模狗样的气派,带着自己的女朋友却吃这么寒酸的东西!鄙视!说着眼光又瞄向了李结,还不如人家呢,人家好歹也比你多要一碗面!

  秦宁很不理解林书为何要吃这么便宜的东西。林书笑着解释道:“我喜欢这样吃,而且多年来已经习惯了。”

  秦宁是不吃东西的,她来接林书之前已经吃过饭了。林书问她是否要点饮料或者啤酒之类的东西打发时间,她拒绝了,说她不会喝酒,也不想喝饮料,喝点开水就行。说完后她小心地看了林书一眼,发现林书并未在意,暗暗舒了一口气。她是喝酒的高手,班级聚会时曾把对她图谋不轨的男生灌成了死猪。

  在等待上菜的过程中,林书想抽烟,他问秦宁:“你不介意我现在抽烟吧?”

  秦宁体贴地摇摇头。

  林书点燃了烟,自嘲地笑道:“我曾发誓戒烟,可是结果不到十个小时就破了戒。”

  秦宁静静地看林书抽烟。他的脸色是一种病态的白,一定是缺少光照的原因。他应该是一个喜欢蜗居内室的人,所以喜欢抽烟,性格有点孤僻,朋友一定不多。和她想象中的那个林书相比,他有点瘦,更沉默一些,他的眼睛虽然总被头发遮着,但她能发现其中的忧郁。意志有些消沉,沉默的时候甚至给人暮气沉沉的感觉。但秦宁不这样认为,她对林书初步的整体评价就是……成熟,略显沧桑。

  李结的注意力完全被新来的客人吸引。

  他看着林书抽烟,看着秦宁看林书抽烟。酒菜上来后,他看着林书喝酒吃菜,看着秦宁看林书喝酒吃菜。不可否认那个墨镜女孩对他具有很大的吸引力,但这不是最主要的。事实上即便林书和秦宁是隔壁的大叔大妈他也会表示同样的兴趣。他完全是想转移苏双的注意力。他不想和苏双讨论使他厌烦的话题,所以他采取沉默不合作的态度。此外,他还在等待苏双主动求败,结帐走人。然而苏双好象和他耗上了,没有流露出半点要走的意思。

  他今天来桑园路会一个朋友,接到苏双电话时他就知道来者不善,于是推脱自己很忙无法分身改日再会。但他没想到苏双竟然带着满腔诚意追了过来。

  李结很无奈,非常无奈,于是很痛苦地频频向墨镜女孩暗送秋波,以期引起苏双的反感。但过了一会他就发现情况有点不妙了,很不妙。因为苏双也在看那个女孩。那个女孩却浑然不觉有两人在看她,她的目光全在她对面吃东西的男人身上。

  李结很沮丧,感情人家压根儿没注意俺们的存在呀。过了一会李结又绝望地发现,苏双不看女孩子了,她毫不吝啬地把所有目光都倾注到了那个男人身上,并且带着深深探究的意味。

  李结无比失落,一个大老爷们吃饭的丑态有什么可看的?!

  他忿忿地取出一支烟。他决定和苏双耗上了。

  在他点着烟的一刹那,他听到了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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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节 枪战

        听到最初的一声枪响,李结下意识地停止了手中的动作,凝神倾听。枪声的来源距此地不远。紧接着穿来一阵比较密集的枪声,可能是对方还击了。李结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黑帮又火并了。他很兴奋,非常兴奋,因为自己可以摆脱苏双了。
  苏双不愧是苏双,一听到枪声她就立刻起身,右手探向腰间,迅疾地把配枪拿到了手中,转身要向饭店外面冲。

  李结一把拉住她,骂道:“你想死吗?没搞清楚状况就不要贸然行动。你知道激战双方是什么人?有多少人?有几支枪?火力如何?你一人一枪能搞定吗?”

  苏双瞪了他一眼:“我是[屏蔽]!”然后一把打掉李结的手,向饭店gate口奔去。

  李结气得大骂:“不知死活的野丫头!”

  但他没办法,只好嘟嘟囔囔很不情愿地跟上去。虽然他希望苏双早点离开,但他不能看着她去送死。

  花园路下午三点钟的和谐被一声突兀的枪响打破,像流动的河水被一刀切断。林书没想到刚来雪城就能听到枪声,心里苦笑,这真实一个好的迎接方式。他放下酒杯,看到对面的秦宁不知在迷迷糊糊想什么,竟然没有察觉,轻轻地叫了她一声。

  秦宁从沉思中惊醒,听到了密集的枪声,吓了一跳。

  林书说:“我们坐到饭店中央去。”

  林书不认为枪战会波及到他们,然而事情的发展谁都无法预料。如果战场转移到牛记拉面馆外面,那么坐在窗户旁边就是一个安全隐患。

  秦宁显得有点惊慌,林书微笑着拍拍她的肩膀,说:“不要怕。没事的。”秦宁感激地向他笑了一下。

  饭店的坐堂经理和两个女服务生却并不怎么惊慌,都是一副见惯不惯的样子。反正激战在数百米之外,对饭店无任何威胁。只是对于女客人竟然是个[屏蔽]的事实有些惊奇,饶有兴味地看着她冲出饭店gate口的飒爽英姿。

  坐堂经理此时竟然有看一场好戏的悠闲心情,他甚至私下里对林书安慰秦宁的话发表了个人看法,他认为完全是废话。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听到枪响怎么会不害怕?你说不要怕她就不害怕了?

  苏双刚出出gate就看到距饭店左方一百多米的地方有两个持枪男人正在向自己所处的方位狂奔而来,他们的后面远缀着一堆[屏蔽]。苏双急忙把枪贴在腿侧,她怕那两个人发现她的身份。

  两个男人在奔跑总不忘回头反击追兵,而[屏蔽]在躲躲闪闪中也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拼命还击。其中一个男人突然一个跟头栽到地上,显然是中枪了,至于是否毙命则不得而知。仅余的一个男人悲愤地大吼一声,止步,转身,向刚击倒自己同伴的一个[屏蔽]闪电般开枪,那个[屏蔽]应声而倒。

  路上的行人狼奔豕突,乱作一团。

  苏双看得暗暗心惊。那个人的枪法很厉害。她迅速估算了一下形势,在那人再次转身奔跑的瞬间,迅速地后退入饭店,撞了她后面紧跟而来的李结一个措手不及。

  李结很不满地捂着酸痛的鼻子问她:“什么状况?”

  苏双说:“你跟在我后面干吗?离我远点。”

  苏双背靠在gate上默默估算那个男人奔跑的速度以及他离饭店的距离。

  那个人枪法太厉害,自己与他对决时绝对不能给他出枪的机会,务必要一枪命中。枪声仍在继续,那个人仍然在边跑边还击。那人是个高手。他枪里的子弹不多,所以每次还击的时候只开一枪。这样既可以迟滞[屏蔽]的追击速度,还可以保证自己能够迅速地躲避子弹,保持逃跑的速度。

  苏双能够分辨出他的枪声。枪声越来越近。苏双的心跳加速了。她深深吸一口气,握枪的手指一个一个地松动。

  李结离他远远的,紧张地看着她。

  那个男人再次回头反击的瞬间,苏双迅即跨出gate,转身,双手握枪,身躯微蹲,瞄准,扣动扳机,子弹在那人将要回头的一刹那进入他握枪的右臂。那人闷哼一声,右臂颓然下垂,身体摇摇晃晃,终于倒地。

  那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头发略长而蓬乱,右半边脸上有一条斜的约两寸长的刀疤。这时苏双才发现那人早已中枪,前胸血淋淋的。

  苏双大喝一声:“扔掉枪!”

  那人突然间惨笑道:“没子弹了。”

  苏双冷冰冰地喝道:“我叫你放下枪!”

  他把枪扔在地上,并且吃力地用脚踢出好远。

  苏双用枪指着他,小心翼翼地向他靠近。却看见他开始努力地向旁边牛记拉面馆的墙根爬去。苏双仍然冷冰冰地喝道:“不许动!”

  刀疤男人虚弱地道:“我想靠着墙死,这样比较轻松。如果你想开枪就开枪吧。”

  苏双紧盯着刀疤男人的一举一动。刀疤男人果然艰难地移动到了墙根处,背靠墙壁,闭上眼睛,呼哧呼哧地喘气,但脸上却是一副很满意的表情,对自己的生死好像看的很淡。

  跟在苏双后面的李结突然长叹一口气,说:“是条汉子,可惜了!”

  苏双回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这个李结,什么时候都口无遮拦。但她随后就看到已经结帐出gate的林书和秦宁,发现林书正冷眼旁观这一幕。

  林书在苏双开枪后迅速掏钱结帐,对秦宁说:“我们走吧。”但他出gate时刚好看到背靠墙上的中枪男人。林书注意到了他脸上的刀疤。

  李结却仍然叹气。他说:“刀疤刘,你既然走了,为什么还回来?你这是何苦呢?”

  李结竟然认识这个人!林书秦宁和苏双全惊讶地看着她。他无所谓地耸耸肩,很无辜的样子。

  刀疤刘睁开眼睛,斜了李结一眼,同时也看到了不远处的林书。他的眼睛忽然有了神采,他盯着苏双道:“早知道你在这里,我今天就不去杀[屏蔽]那个小督察了。”

  李结吃惊道:“你杀了[屏蔽]?为什么?”

  刀疤刘不理他,好像很痛心的样子对苏双说:“我应该来杀你。”

  苏双毫不变色。她冷冷地道:“你没有机会杀我了。”

  后面的追兵已经赶到,高级督察苏双亮明了身份,并询问事情的来由。林书没有离开,他在[屏蔽]断断续续的讲述中,把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理解了个大概。

  发生在十一月下午的花园路枪战事件是这样的:原潜逃的黑帮分子刀疤刘带领两个兄弟秘密返回雪城,在那个下午刺杀了雪城警局西分区的督察[屏蔽],原因是为死去的老大报仇。

  那天是星期六,[屏蔽]陪伴老婆孩子去超市购物。在走出超市五十米后被刀疤刘用刀活活捅死。他死的冤枉,也死的凄惨,但并不孤单,因为同时死去的还有他的老婆孩子。

  血案发生时一辆警方的冲锋车刚好巡逻至此,目睹了刺杀案的后半个过程。嚣张的[屏蔽]竟然不逃跑,他们竟然向冲锋车发起了攻击。在[屏蔽]三名[屏蔽]后才开始逃离现场。冲锋车剩余的两名[屏蔽]一面呼叫总部求援,一面穷追不舍。他们和闻枪声而来的几个军装警员会合,一起追击。

  在追捕过程中双方各有伤亡,但结果是[屏蔽]越追越多,[屏蔽]越跑越少,最后只剩下强悍的刀疤刘老兄一人,但他没有逃脱英明神武的苏双苏督察的正义之枪。

  此战的结果是,匪徒两名被击毙,一名重伤。六名[屏蔽]英勇负伤,九名[屏蔽]光荣殉职。

  [屏蔽]越来越多,警车救护车的呼啸声异常刺耳。[屏蔽]已经开始清理现场,驱除闲杂人等,远处甚至有记者正在赶来。但李结赖着不走。李结想问清楚刀疤刘杀人的原因。他说:“你为什么要杀[屏蔽]?还有他的老婆孩子?”

  刀疤刘扫视了周围的人群一眼,恨声说道:“你们[屏蔽]对付九哥我无话可说,可[屏蔽]那xxxx不该杀了九哥的老婆孩子。”他的眼中忽然涌出了眼泪,“那还是个没出生的孩子呀!”

  苏双冷冷地说:“死到临头你还血口喷人,把他带走!”

  几个随救护车一起来的两个[屏蔽]抬着担架欲向前把他抬走,他却拒绝了:“我就要死了,你们就不用再在我身上浪费什么了。我在死前只想告诉你们,是[屏蔽]把九哥老婆孩子的地址卖给了九哥的仇家!所以他该死!所以我也要杀了他的老婆孩子。”

  他突然笑道:“你们知道吗?九哥没死!他就要回来了!他要杀光所有想杀他的人。”他激动的脸上泛起了红光,神情却无比狞厉,“九哥就要回雪城了!你们的噩梦开始了!”

  苏双愣了一下,然后发现周围的人都在发呆,她重重的喝道:“带回去!”

  但是已经没用了。也许是因为刀疤刘受伤之后过于激动,也或许是失血过多,他提前告别了人世。

  人群已经散开,现场已被清理。牛记拉面馆gate前冷冷清清的。林书还没有走。他和秦宁在[屏蔽]疏散人群时又回到了饭店内。透过窗户玻璃,林书一直都在面无表情地看着外面事情的进展。整个过程中秦宁都紧紧地拉着林书的手,她很紧张。林书的沉默使她以为他讨厌这里发生的一切。她发现林书在看着她,并且动了动他的手。她连忙松开了紧握着的手,脸上一阵发热,心里却不争气地跳动起来。林书说:“走吧。”

  李结也没有走。李结傻傻地立在那里。他在发呆。他沉浸在刀疤刘带给他的震撼中,“吴九没死!吴九竟然没死!”忽然很古怪地笑了起来。然后他发现站在gate口的林书竟然奇怪地看着他,他勉强咧嘴笑了一下算是打招呼。然后他想他应该走了。

  但有人不愿意他走。坐堂经理追出来,“先生,你的饭钱还没有付呢?”

  李结突然大骂了起来,“妈的!不就是一顿饭钱吗?至于追出来吗?”

  他从口袋中扔出一张百元大钞,骂骂咧咧地向自己的车走去。

  接下来的行程没有在出现意外,没有遭遇车祸或者枪战什么的。刚才的事情只是一个小插曲,秦宁很快就忘掉了。她兴致勃勃地和林书聊天,不时惹得林书哈哈大笑。连她自己都有点佩服自己。我还真是能说会道,风趣幽默呀。

  四点多一点儿的时候到了秦宁的家。秦宁的家位于桑园小区。

  林书喜欢桑园。桑园寄托着他一个压抑的梦想。但这个桑园区与他的梦想无关。整个桑园区没有一棵桑树。事实上秦宁告诉林书,整个雪城都没有一棵桑树。这是位于北方的城市,寒冷的气候不适宜桑树的生长。林书郁闷地想,这是一个没有桑树的城市,它会有寂寞的感觉吗?

  事先得到消息的秦宁父母早早地在gate口等候林书的到来。秦宁的父亲是一个矮胖的男人,一家之主的他颇有些威严。他刚想代表一家三口对林书的到来表示欢迎,却发现他的老婆大人已经先迎了上去。他的老婆却是高且瘦,很有气质,从现存的风韵中可以看出,她年轻时一定是个美人。老秦的运气也太好了些。后来当秦宁悄悄地告诉林书老秦同志在家里只是三把手时,林书方觉得心里平衡了些。

  秦夫人不是为了接人而来,她完全是看人的。她兴致勃勃地打量林书,眼光赤裸裸的。

  老秦很尴尬,只好主动帮林书搬运东西。老秦同志是个好同志。

  双方寒暄,问候,亲热中带着客气。秦宁却很兴奋,叽里呱啦说个不停。指点老秦搬东西,甚至秦夫人也不能幸免。她瞪了女儿一眼抱着吉他上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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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节 家宴

        房间的布置超出林书的想象。有一瞬间他竟然产生一种做梦的感觉。一切都变的不真实。秦宁父母都已离开,只有秦宁帮他摆放东西。他却在发呆。
  秦宁笑道:“是不是惊呆了?房间漂亮吧?”

  房间里弥漫着花香,那是秦宁在接到林书的电话之后特意去买的。有的时候她感觉这个房间太寂寞了,有了花香可以有一种温暖的气息。

  林书在房间里默默的走动。他一点一点地看,可是总是看不完。有些东西是隐藏着的。后来他索性不看了。

  他走到摆放在客厅里的钢琴面前,坐下,掀开琴盖,在试着按了几个键之后弹奏了一曲。是一首很短的曲子,带着莫名的忧郁和哀伤。林书的神情很专注,却是无喜无悲。

  正在忙碌地收拾东西的秦宁停止了动作,坐在沙发上默默的听着,眼泪悄悄地流了出来。她不是因为那一首忧伤的曲子而流泪。她曾听过那首曲子,是一首异国的小夜曲。这首小夜曲是一个异国著名的音乐家创作的。

  音乐家的一生坎坷起伏,曾经进过精神病院,后来他在乡村的一幢小别墅里过起了深居简出的生活。他后来拒绝与人交谈,孤独终老。他遗忘了世界,世界同样遗忘了他。他在他五十四岁的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里自杀而死。这首曲子是他从精神病院出来后某个大醉的夜晚的即兴之作。然而,曲中没有悲愤,没有压抑,没有奔腾的宣泄,没有解脱的欢乐,只有淡淡的忧郁和哀伤。

  秦宁悄悄的拭去眼泪,二十年来,她感觉这是她最为幸福的一刻。曾经在这个房间里,她幻想林书静静地坐在那里弹琴,弹到地老天荒。

  一曲终了,林书轻轻和合上琴盖,向秦宁笑道:“他竟然还给我买了钢琴!”

  秦宁说:“还有两把昂贵的木吉他,三支长短不一的笛子,三支不同型号的口琴。”

  林书摇头笑道:“他不知道我现在已没有心情玩这些了吗?即便有兴趣,这么也太奢侈了。真像一个暴发户。”

  秦宁很得意,好像这个房间是她的似的,而林书只是一个参观的客人,她在向客人炫耀。林书只是摇头,只是笑。后来林书问:“这个房间现在可以洗澡吗?”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说想先洗个澡。秦宁说:“我给你找换的衣服,你要穿什么衣服?”林书要自己选择。秦宁注意到林书选择的仍然是黑色的风衣,黑色的高领毛衣,黑色的裤子。

  她对林书说:“我给你放洗澡水。”

  林书洗澡的时候,秦宁在安置林书带来的书。她把书分gate别类,按次序摆放。她发现那些书大都和房间原来的书籍雷同,即便不同的也可以归于同一个类别。

  浴室里不时传来撩动的水声。忙碌着的秦宁快乐异常,这个房间里终于有了第二种声音,有了完全属于某个人的气息。这个房间不再寂寞了。一种莫名的情绪把她的心填装的满满的,就要溢出来了。她不自觉地抹了一下眼角,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又流泪了。

  林书从浴室中出来后,发现秦宁已经离开了。带来的东西都已妥善安置。

  林书很感激秦宁的离开。他需要独处的时间,一个人静静地感觉这个房间,认识这个房间,并融入这个房间。他要寻找这个房间隐藏的秘密。不是什么房间都可以让人入住的,房间与人的相处和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一样,是需要建立默契的。秦宁真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女孩呀。

  当然她并不知道,秦宁离开是因为她父亲把她叫走的。秦宁的父亲想请林书一起吃晚饭。毕竟人家租了他几年房子,但今天才正式入住。而那几年空白的时间里,自己的宝贝女儿好像鸠占鹊巢了,因此请吃顿饭联络一下感情还是很有必要的,权当接风了。他把秦宁叫走是想了解一下林书的性情。

  林书拖着一双拖鞋在房间里游走。窗帘全是是厚重的玫瑰红幕布。林书扯起了每个房间的窗帘,整个房间陷入了昏暗之中。房间里的每一样东西他都轻轻的抚摩,神情时喜时悲。

  在高大的衣橱旁边是一个银色的立柜。林书用随身携带的钥匙打开,发现里面仍然锁着,需要密码才能打开。他笑了一下,揿了几下数字键,然后又换了另外一把钥匙才打开。里面是一个黑色的铁盒,林书再次取出钥匙打开盒子,发现里面静静地躺着两把精致的黑色g.u-n,两盒子弹,还有一张信用卡。

  秦宁进来叫林书吃饭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她按了下gate铃,过了一会才看到林书打开gate。房间里很暗,秦宁问:“为什么不把灯打开呢?”

  林书随手把等打开。枝形的吊灯放射[屏蔽]的光芒。林书的哥哥很细心,他知道林书不喜欢白炽的灯光。林书说:“我习惯呆在黑暗中。”

  秦宁没吭声。很多时候,在这个房间里,在晚上,她也喜欢关着灯。明亮的光线使她的心事和孤独无处遁形。只有在黑暗中,她才是安全的,有一种幸福的孤独。

  菜很丰盛,老秦同志甚至提出要喝点酒,林书拒绝了,因为老秦不抽烟不喝酒。秦宁执意要给林书拿酒,林书好说歹说才打消了她的念头。

  既然不喝酒,那么就要多吃点。秦宁又拼命地向林书推销菜,一桌子的菜几乎全到了林书的饭碗里。秦宁的热情使林书苦不堪言,他的饭量很小,吃不了多少的。但第一次在人家吃饭,不多吃点会让主人误会招呼不周的。

  老秦和老秦夫人却暗暗心惊。自己的女儿自己知道。平时沉默寡言的,对家里的客人也是爱理不理半冷不热的。对于与人交往从不热心,更不主动,但对这位今天才见了一面的男人就大献殷勤,而且话多的都超出几年来和他们说的话的总和了。老秦和他堪称英明的老婆大人叹息摇头,相视无语。还是老秦夫人精明,率先询问林书的年龄职业和家庭状况,以求知己知彼。但令她郁闷的是这些问题都被她的宝贝女儿回答了。但他们也得到了想要知道的。

  林书父母早亡,和哥哥相依为命。哥哥做生意供弟弟上学。现在学业有成,但不想找工作,只是靠码字为生。依靠哥哥的接济,日子还可将就。哥哥现在在故乡省城做生意,而他想到雪城碰碰运气。

  秦夫人说:“那么林兄弟想从事什么工作呢?我们在这里还有点小关系,可以帮一下忙。”秦夫人的声音很动听,只听声音的话还以为是个少女。林书连忙感谢,说自己现在心里也没谱,先熟悉一下这个城市再说吧。

  老秦的话不多,什么话都被他老婆说了,自己无处表现,于是只好效法女儿,一个劲地劝林书多吃。盛情殷殷,一副忠厚老实的样子。

  秦宁还提起了今天的经历,重点描述了车祸和枪战两个画面。秦宁绘声绘色地描述,滔滔不绝,给林书的感觉是,比真实的场景更精彩。老秦夫妇两人却听得心惊肉跳。

  老秦在听完女儿的长篇评书后下了一个英明的决定,以后坚决不允许女儿再开车了。秦宁后悔不已,暗暗叫苦,早知如此就不提了,自己的演讲欲望怎么就那么强烈呢?

  秦宁据理力争,说:“你的这个决定不合逻辑。别人发生的车祸,为什么我就不能开车了?你知道的,我开车的技术和你压根儿就不是一个档次。我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心多用,一只手我也可以把车开的既快又稳。”

  一听女儿这样说,一直对此事未发话的秦夫人也郑重表态了,“一只手开车?看来你以前就这样干过。你不要再辩解了,我支持你爸。”

  得到老婆支持的老秦胆气立壮,精神大振,很有[屏蔽]气派地对忿忿不平欲再做辩解的女儿一挥手,表示这个案件就此定性,绝无翻案的可能。

  秦宁欲哭无泪,欲辩无言,只好恨恨地望嘴里扒拉几口米饭,以示愤怒和不满。

  林书微笑地看着秦宁一家人的争吵,感觉他们很幸福。

  林书饭后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秦宁跟了过来。林书提出要出去走走。秦宁很兴奋,激动地说要陪他,但林书拒绝了。“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出去干吗?你父母会不高兴的。”

  秦宁很生气地说:“我干什么他们都不高兴。不用理他们。”

  林书无法说服她,最后说:“你看到我带来的书了吗?那些书还是可以读一下的。你自己看会书然后回去休息吧。明天我想请你做我的导游。”

  正在这时老秦及时出现,解了林书的围。老秦说是来算房钱的。老秦对秦宁说:“你回去帮你妈洗碗去。”秦宁很不情愿,但也不愿给林书留一个懒惰的形象,只好很不情愿地走了。

  老秦不是来算房钱的。他有话要说。坐在沙发上的老秦双手不停地搓动,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林书静静地等着他开口。

  老秦有些艰难地说:“你哥哥对我有恩,所以无论何时我都会报答他的。虽然我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但在我心里,他是一个好人,是我的恩人。你是他的弟弟,在这里你如果有什么难处一定要告诉我,我会尽力帮忙的……。”

  林书微笑地制止了他的话,林书说:“你和我哥哥之间的事情我不清楚,我也不想知道。我哥哥是我哥哥,我是我,你觉得欠我哥哥的是你的事,但是你不欠我的。我来这里其实没什么事情。事实上如果我哥哥在这里,我就不会来了。现在他不在这里了,我想他为我准备的房间还在,所以来看一下。我明白你的意思。你现在有家有业的,有了牵挂。我哥哥没让你帮什么忙,我就更不会麻烦你了。我这么说不是见外,我只是不想打扰你的幸福生活,我不忍心打扰。”

  林书轻轻地叹道:“其实我只想找一份稳定的工作,找一个女人成家,如此简单而已。我和我哥哥不一样,你明白吗?”

  老秦有点感动,却又很惭愧,眼圈红红地道:“我……。”

  林书起身,轻轻拍拍他的肩膀说:“我很羡慕你。你有一个能干又漂亮的老婆,一个聪明美丽的女儿。好好珍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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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节 闻秘 (上)

        雪城的夜晚有点冷,路灯的灯光昏黄朦胧中带着凄清。

  桑园小区前面是一个小广场,穿过广场向东约一千米有一家大的酒吧。酒吧的名字叫自由人。下午林书乘车从这里经过时注意到了这个酒吧。

  林书想喝酒。他的房间里有近百瓶红酒,那全是他哥哥搜罗而来的。但他不想在房间里喝。多年以来他一直害怕一个人在房间里喝酒,他无法忍受那种寂寞。所以他常常到酒吧里面喝酒。那里面有很多几句话就可以称兄道弟勾肩搭背的酒友,还有一些落单的寂寞的女人。有盛大的乐队,有喧嚣的气氛,有宣泄的欲望,有潜滋暗长的[屏蔽]。置身其中的林书可以清晰地感觉自己还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一个有[屏蔽]有欲望的人。

  在酒吧gate口买了票,林书随手把票交给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的七八个彪形保安中的一个,进入了酒吧。这是一个可容纳上千人狂欢的酒吧。林书在一个一身牛仔风格的侍者带领下想酒吧深出走去,忽然看到不远处,在忽明忽暗的灯影中喝酒的一个熟悉的人。那个人正是他下午在牛记拉面馆里见到的李结。

  李结在愁眉苦脸地喝酒,一杯酒一声叹,对周围的一切很是漠视。

  林书径直走到他身边并打了个招呼,“你还记得我吗?”

  李结漫不经心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忽然又抬起头看着林书道:“你是今天下午……。”

  林书微笑着点头,说:“我今天刚到这个城市,就住在附近。没想到几个小时不到我们就见了两次面,真是有缘。”李结没有心情理会他的搭讪,但林书仍自顾自地说下去,“你有心事吗?我看到你一个人闷闷不乐地喝酒,正好我来这里没有熟人,我请你喝酒怎么样?”

  李结仔细打量他一下,有点好笑地说:“你要请我喝酒吗?你知道吗?我可是这家酒吧的老板呀。”

  林书肃然起敬,连连道歉,“失敬失敬!”

  林书和李结说了几句话就毫不客气地坐到了李结的面前。李结也嫌一个人喝酒太闷,也就默许了林书自作主张地陪他喝酒的事实。两人彼此介绍过,说了几句应景话。林书仍然执意要请李结喝酒,说:“老板做一次客人也蛮不错的。”李结见他的样子也就没有拒绝。

  林书很自然地聊起了下午的那场枪战。“你和那个……刀疤刘是朋友吗?”林书问。

  李结叹气道:“说不上朋友,只是彼此认识罢了。”对于一个外地人,李结没有什么忌讳。“我和他以前的老大,也就是吴九喝过几次酒。”说到吴九的时候,他的脸色很黯然。看到林书一脸迷惑的样子,他耐心地解释。

  反正他很无聊,说话也是一种消遣。

  李结告诉林书,吴九曾经是雪城最大的帮派青帮六位堂口老大之一。雪城最有名的三大势力分别是青帮、红帮和四家联盟。所谓四家联盟,顾名思义就是四个势力的组合。他们的势力弱小,为了自保,只有主动结盟,同青红两帮抗衡。

  吴九是青帮势力最大的顺字营的老大,虽然年轻,但他的声望几乎盖过青帮龙头陆杰。他以前是陆杰的保镖,身手不错,敢打敢拼,人也很精明,还救过陆杰两次命,很得陆杰的赏识,后来就让他上位,做了青帮一个分堂老大。吴九为人阴狠,手段毒辣,行事嚣张,势力扩展很快,但也得罪了很多势力,主要是红帮和四家联盟,当然,还有[屏蔽]。所以去年年底他被人暗杀了。

  帮会老大鲜有善终的,这很正常。出来混就是要拿命拼的。吴九被暗杀,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但是吴九死的冤呀,他才二十九岁,不到三十,风华正茂的年纪,而且势力庞大,名声蒸蒸日上。所以吴九死了,青帮自然要报仇,他的一干兄弟更要替他报仇,但是吴九平时树敌太多,不知道向谁报仇。据说很多人都参与了此事,可这事做的太隐秘,谁也不知道是谁干的,成了悬案。

  吴九的嫡系兄弟很多,出色的也很多,最出色的有两个,一个叫鲁山,一个叫申平。吴九出事之后,鲁山认定是四家联盟和红帮的人相互勾结杀害了自己的老大,执意要向他们开战。但申平不同意。申平认为要讲求证据,然后才能兴复仇之师,这样叫师出有名。两人各执己见,互不相让,于是顺字营立刻分成两个阵营,互相指责对方居心叵测,甚至大打出手。

  陆杰也是主张先有证据再报仇的,但他同时还郑重表示理解兄弟们为老大报仇的迫切心情,其实是害怕强行压制会激起帮中人的不满,所以左右为难。

  其实说白了,鲁山申平两人之争不是为了如何报仇,而是为了谁能坐上顺字营老大这把交椅。最后事态失控了,陆杰大为头疼,干脆把顺字营一分为二,成立了忠字营和义字营,鲁山做了忠字营老大,申平做了义字营老大,双方的摩擦才停止。

  陆杰这样做是有用意的。鲁山其实也是他一手提拔出来的,他想保护鲁山,还想让鲁山上位做老大,但鲁山性子卤莽,桀骜难驯,难以驾驭,真把顺字营交给他没准他就把顺字营引向灭亡之路。把顺字营一分为二后,鲁山虽然做了忠字营的老大,但控制的势力小了,报仇也不敢再大张旗鼓了,小打小闹出不了什么大问题,即便他真搞出什么大动作来也比较容易控制。这下没有纷争了,该天下太平了吧?

  但刀疤刘不干了。

  刀疤刘是吴九的保镖,两人有着过命的交情。刀疤刘就像吴九的影子,两人整天形影不离的。但吴九死的那个晚上刀疤[屏蔽]好不在他身边。这下出事了,吴九死了,吴九的老婆和未出世的孩子也死了,而且吴九的尸体都被人扔进海里找不到了。刀疤刘几乎疯了。刀疤刘很自责,他认为如果当时他在的话吴九就不会死了。刀疤刘发誓要报仇。他希望顺字营的兄弟和他一起报仇。无论有没有证据都要报仇,一切吴九生前得罪的人都得死,吴九没有得罪的人但有着杀吴九的实力和潜藏动机的人也要死。他比鲁山还要疯狂。

  但这时鲁山和申平正在为谋取顺字营老大之位明争暗斗,报仇的事情一拖再拖。

  刀疤刘绝望了,他看透了他所谓兄弟的丑恶嘴脸,于是带领几个兄弟离开了顺字营。他要独自调查,替老大报仇。

  他整天高举复仇的大旗在红帮和四家联盟的各个老大身边转悠,惹得那些老大烦不胜烦。但没人敢动他。谁动了他就说明谁心里有鬼,就说明谁有杀害吴九的嫌疑。他们不怕刀疤刘,但害怕青帮。如果刀疤刘在他们的势力范围内有个三长两短的话,那么杀害吴九的罪名他们背定了。到时候就是黄泥巴落到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他们就要独自面对整个青帮的报复。所以不但不能动刀疤刘,还要想尽办法动用力量保护他,千万不要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出事了。同时他们还要互相提防,怕对方趁刀疤刘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转悠时暗下[屏蔽],嫁祸自己的同时还能洗脱嫌疑,一举两得。这种事谁都干的出来。

  各位老大被刀疤刘搞的提心吊胆,疲惫不堪。但刀疤刘十分愤怒。虽然自己走到哪里都被人像大爷似的敬着,保护着。可是正因为这样报仇才无望了。后来也许是他有了什么证据,一夜之间把四家联盟中风堂老大的儿子杀了,把四家联盟的盟主兼龙堂老大的小情人杀了,同时陪葬的有十六个四家联盟的兄弟。

  干完这些后刀疤刘从雪城消失了。谁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这下篓子捅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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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节 闻秘 (下)

        风堂和龙堂把刀疤刘恨的是咬牙切齿的,发誓要把他碎尸万段。但刀疤刘消失了,他们满腔的仇怨无处发泄,于是只好隆重举办亲人的丧事,把切齿的恨意转移到对亲人的无限哀思中来。
  就在他们大办丧事的时候青帮发话了,让他们解释吴九的死因还有刀疤刘的失踪之事。

  这是什么世道,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还让不让人活了?自己的老婆孩子没了还要负责为潜逃的杀人凶手负责任,有没有王法了?!天理何在?!

  风堂和龙堂愤怒了,无比愤怒,立刻召集四家联盟人马,抵御外侮。双方都进入了一级戒备,大战一触即发。

  当然,战前的口水仗也是要打的。这很有必要。这是有关正义之师与非正义之师的重大问题,不可马虎,不可等闲视之。

  吴九之死与我们无关。我们没有杀他的实力也没有杀他的胆量,更加缺乏杀他的动机。我们只知道一个事实,你们青帮的人无缘无故杀了我们的人,棺材还摆在这里,不给我们一个交代咱们立刻开战。

  然而青帮的理由更充分,连一向卤莽的鲁山也能够在不失嚣张的同时把它说的无可辩驳。

  你们是不是具有杀害我大哥的实力、胆量和动机咱们彼此心知肚明,没有再说的意义。刀疤哥为人一向小心谨慎,恩怨分明,他要为大哥报仇就不会滥杀无辜而让真正的凶手躲在暗处偷笑。老大的老婆孩子被人杀了,那么他就要杀凶手的老婆孩子。任天(风堂老大),他和你的儿子无仇无怨无过节他为什么要杀他?因为你参与了杀老大还有老大老婆孩子的事。刀疤哥恩怨分明有仇必报,这就是他杀你家小xxxx的原因。霍大海(四家联盟盟主兼龙堂老大),我什么都不用说了,只说这次死的女人是你的小情人,而且肚子里也怀着孩子这一条,你还有什么话说?

  四家联盟一向嚣张,这下见识了什么才叫做真正的嚣张。无耻的事他们干的多了,无耻的人他们见多了,但没有见过如此无耻的。任老大气得浑身发抖,话都说不出了。霍老大当场昏厥,被送了医院。

  但这还没完。一向以行事稳重低调著称的申平说话了,老大的血海深仇要报,但刀疤刘兄弟也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地,你们把他藏哪儿了?或者是把他的尸首藏哪儿了?

  警方极其紧张,对此事高度重视,密切关注事态的发展,或明或暗地警告双方要保持冷静克制,不要试图玩火,挑战警方的权威和耐性。

  他们是希望帮会火并的。死的越多越好,最好死光,那么从此天下太平,河晏水清。但黑帮火并的后果他们负担不起。通过走私guns[屏蔽]起来的帮会势力火力比警方都猛,大规模巷战的结果是殃及无数无辜的市民。到时候市民投诉,议员高呼,就是一公车上书。

  就在这个时候,红帮老大孙林出面了。

  孙林本来是极其不愿意出面的。青帮和四家联盟火并,得利的自然是他红帮这个渔翁。但他又惧怕一旦事态无法控制,青帮和四家联盟两败俱伤了,帮会势力大减,那么最后成为渔翁的就是警方了。因为警方绝对会趁此良机,一举铲除雪城的所有帮会。所以……还是三足鼎立的好。此外或许还有别的原因,但外人就不得而知了。总之孙林出面斡旋了。

  他积极奔走在各方势力之间,游说各位老大。冲动,是魔鬼,他会把我们都带入地狱;冷静,是天使,她能帮助我们建立天堂般的秩序。和解,是我们唯一的出路,也是最佳途径。孙林老大唾沫四飞,口干舌燥,大手一挥,歇斯底里地大叫道,稳定,稳定压倒一切!

  稳定就需要和解,而和解是需要双方地诚意的。双方明白这个道理,但都不愿妥协,仍然相互指责,决不率先低头。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烛香。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面子问题至关重要。事情一拖再拖,局势越来越紧张。小规模的流血冲突事件不断,大范围的血战随时就要爆发。

  在这个千钧一发的危急时刻,霍老爷子从医院中苏醒了。在了解了事态的发展之后,霍老爷子英明果断地作出决定,谈判。

  霍老爷子忍辱负重,拖着残病衰老之躯,答应出席由红帮老大孙林主持的三方会谈。

  但他的小儿子霍远十分不满,认为他老了,没有当年的威风了,竟然学会委曲求全摇尾乞怜了。霍远坚决反对。

  龙堂老大霍老爷子龙颜大怒,一枪射穿了霍远的左臂,[屏蔽]压制了内部的不协调声音。原本犹豫不决还在权衡利弊得失的风堂、云堂、虎堂得知之后立刻异口同声地表示坚决拥护老爷子的英明决定。

  霍老爷子深明大义,勇敢地打响了和谈的第一枪,作为当事人之一的青帮不能没有表示,落了下风。青帮老大一口答应届时出席会谈,同时还派人对仍待在医院里的霍家父子进行了亲切的慰问,肯定了他们为大局所做出的努力,并且对即将到来的三方会谈慷慨地表示了个人立场。

  这些事情都不是我们双方所愿意看到的,既然已经发生了,那么我们就要冷静,努力从战场上回到谈判桌上。都是为了和平为了发展嘛。老爷子的高义令人景仰,卢某人一定不辜负老爷子的一番苦心。

  最后,他以红帮老大孙林的一句名言作结,稳定,稳定压倒一切!

  三方会谈按时举行,对于第一天谈了什么无人知晓,因为当事人都讳莫如深。但回来之后就相互指责对方毫无谈判诚意。

  孙林老大毫不气馁,谈判嘛,哪有一谈就成功的。只要回到谈判桌上来,不搞xx,不搞[屏蔽],想拖就拖呗,总有成功的一天。没事,接着谈。

  第二天继续谈,谈了什么仍然无人知晓,当事人同样都讳莫如深。但走出和谈大gate的青帮老大头上裹着纱布,血迹斑斑。卢老大对着等待的人[屏蔽]表了简短谈话,因为自己不小心撞破了头,需要休息两天,会谈暂停。一定是事情有了变化,从卢老大受伤的头上,人们好像看到了和谈暗淡的前景。

  第五天和谈再开,卢老大带伤出席。没有几人对今天的和谈抱有希望,但是,和谈竟然出人意料地取得了巨大成功。

  事后,面对一帮听众,双方共同发表了联合声明。声明中指出:

  一,从即日起,双方休战。

  二,吴九的死因仍属悬案,搁下不提,等日后有了明证再议。

  三,刀疤刘杀人一事,因他早已脱离青帮,青帮对命案不负责任。

  四,由于刀疤刘的突然失踪,很多事情都无法知晓,目前我们双方要做的就是努力寻找刀疤刘(注:无论哪方找到,都不可伤其性命。应该双方公审,找出证据。若刀疤刘确有确切证据表明吴九之死与四家联盟有关,那么双方继续开战。如果没有证据,那么刀疤刘交由四家联盟处置。若一方暗中寻找并试图伤害刀疤刘,则可视为杀人灭口,毁灭证据,那么双方仍然继续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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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节 吴九 (上)

        李结告诉林书,后来此事平息了。

  “可是现在刀疤刘回来了,他竟然在无人发现的情况下秘密返回雪城。他还杀了[屏蔽]。他捅出了吴九老婆孩子的死亡原因---与[屏蔽]有关与其它帮派有关。然而糟糕的是他现在又死了。所有的悬案都无法弄清楚了。很多人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但这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他竟然说吴九没死,吴九要回来报仇了!”

  李结一副要抓狂的样子,“他说吴九没死,吴九要回来报仇了!”他似是喝醉了,他大声对林书说道:“你知道吴九有多厉害吗?”

  林书也已喝的头有点晕了,先是摇头,然后又点头,重重地点头。

  吴九非常可怕。

  在他做卢老大保镖的时候,有一次卢老大遭受暗杀,身边带的八个保镖只剩下了他一个。那时他刚加入青帮,还没有什么功绩,更没有名气。很多人都不了解为什么卢老大会提拔这样一个人做自己的贴身保镖。但那次事情之后,再没有人敢怀疑他的实力了。

  你知道吗?那次刺杀卢老大的一共十四人,十四个刀手。注意,是刀手,不是[屏蔽]。你不明白刀手和[屏蔽]的区别吧?你是不是认为[屏蔽]比刀手厉害?我告诉你,错了。

  刀手比[屏蔽]更厉害。帮派之间,最尊贵的是刀手,而最难培养的也是刀手。刀手尊贵是因为历史的传统。几百[屏蔽],当还是冷兵器横行的时代时,帮派之间解决纷争,靠的就是尊贵无比的刀手。无论是什么纷争,最终都会有两个优秀的刀手对决。他们的胜负就是这场纷争的胜负。那是一个崇尚[屏蔽]的时代,那是一个造就英雄的时代。只有真正的刀手才能成为真正的英雄。刀手生前被人尊敬,被人崇拜,死后被人祭奠,被人流传。一个帮会是否有实力,那就要看它是否拥有优秀的刀手。一群刀手是实力的象征,但是一个最优秀的刀手同样是实力的象征。刀手是身份尊贵的象征,是帮会荣耀的象征。

  即使到了后来,到了现在,枪炮流行的时代,刀手的尊贵地位依然毫不动摇。帮派之间有着不成明文的规定,两帮之间的纷争,拼杀,如果是刀手出手,那么无论你死的如何冤屈都无话可说,如果你想报仇,那么只有用刀手报仇。若你用[屏蔽]报仇,那么是你示弱的象征,是你放弃了荣耀的光环,放弃了尊贵的地位,你就要被所有的帮派鄙弃,你就别想在这个城市立足。

  所以现在,虽然各个帮派都拥有了guns,但仍在大力培养刀手。刀手可以解决很多问题而没有后顾之忧,但[屏蔽]就不一样了。

  那次刺杀,对方用十四名刀手杀卢杰,卢杰即使死了也无话可说,因为他的保镖八人中,七支枪。只有吴九一人没枪,他用的是刀。在近距离的猝然暗杀之下,[屏蔽]根本没有反击的余地。七个保镖死去后,对方还剩下九名刀手。然而,吴九一人一刀就带着卢老大走了出来。九名刀手无一生还。吴九中了十七刀,但他在医院病床上躺了半个月就出院了。

  这次暗杀的刀手来自红帮,卢杰虽然知道,但对方没有坏了规矩,所以他无法兴问罪之师。据说吴九出院后主动提出去刺杀孙林,但卢杰怕他有什么损伤,拒绝了。

  经此一战,吴九成了青帮一颗耀眼的新星,成了年轻一代追捧的偶像。

  李结说到这里忽然感叹了一声,“你知道现在的刀手是些什么人吗?是一些你永远也不知道的人。他们的身份很隐秘,因为现在刀手已经成为刺杀的工具了。而刺杀者,身份当然是越隐蔽越安全了。刀手一旦身份暴露,就不能再从事刺杀了。因为即使帮派不报仇,[屏蔽]也会去找你的。”

  李结长叹道,“时代变了,刀手从昔日众人仰慕的英雄,也变成了默默无闻的[屏蔽]。”

  李结发了一会呆,拼命地甩了甩头,英俊的脸上一片迷惘。

  我们接着说吴九。

  吴九二十四岁上位做老大。也就是顺字营的老大。

  你要知道,老大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任命一下来,很多人反对。英雄怎么了,能打又如何,这些都不是做老大的首选条件。虽说吴九有功绩,又救过帮主的命,是帮主的亲信,但反对的人总能够提出反对的意见。青帮能打的不少,有功绩的不少,救过帮主的不少,属于帮主亲信的也不少,最重要的是,吴九资历不够。

  在帮会中,资历是很重要的。比如四家联盟霍老爷子。他的年龄今年才五十五,远远不到老爷子的程度。但是人家十二岁出来混,已经四十多年了。整个雪城的帮会中又有谁能够混了四十多年还屹立不倒的?霍大海霍老爷子!所以,虽然他只比青帮老大大了几岁,但卢杰见了他还是得恭恭敬敬地叫一声“老爷子”。虽然两家整天大战不干小战不断,是势不两立的敌人,但这并不妨碍卢杰对他的尊敬。三方会谈时据说是霍老爷子把卢杰的头打破了,但他能怎么着?忍着!并且还连屁都不敢放一个。这就是资历!

  但卢杰发话了。资历是可以慢慢培养地,但是聪明的头脑却不是培养就可以见效地。作为老大,肩负上千兄弟的身家性命,走每一步都要慎之又慎,要深思熟虑。所以关键是要有头脑,要有处事能力。吴九这个小同志我看就很不错嘛,聪明,冷静,思虑慎密,处事有手腕,有分寸,我喜欢!要不让他先干一下试试,不行了再换人?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瞎子都能看出来帮主是在任人唯亲。但人家是帮主呀,没办法,于是吴九大哥走马上任。

  顺字营那时是青帮六大营中最弱的一支,其它的勇字营、信字营、福字营、寿字营、仁字营都比它强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一粒沙子一个世界,顺字营内部同样是派系林立,内斗不已。之前的老大挂了,据说是被豹堂派人灭了。他们一边大声疾呼报仇,一边私下动作,勾心斗角,为老大的位子费尽心力。现在好了,不用争了,新老大来了。于是他们立刻不斗了。前嫌尽释,把酒言欢,空前团结。心往一处想劲儿朝一处使,齐心合力要把新来的老大搞下马,完事之后再决胜负。

  吴九只带了一个随手捡来的兄弟上马,那就是刀疤刘。他上任的第一天发现只有两个兄弟来报到,就是鲁山和申平。其他人全在别处喝酒。吴九毫不生气,哈哈一笑。晚上亲自把他们请来喝酒,态度很和蔼。他们一看,这人还挺聪明的嘛,很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是王八之气四溢虎躯一震八方来贺的主儿,嘻嘻哈哈地前去喝酒。席间一人笑嘻嘻地称吴九为小老弟,笑容还在脸上呢,头就被刀疤刘砍了下来。一下子把人震住了。那人的几个小弟刚想有所动作,马上被鲁山、申平剁了。吴九立刻提拔鲁山申平为自己亲信,重新宣布人事任命。

  吴九的杀伐果断狠辣嗜血让人震惊,所以不到十天,他就控制了顺字营大半势力。前任老大之死传说可能与豹堂有关,但仅仅是传说而已。吴九不管,一天晚上他带着十个弟兄把正在聚会的豹堂老大砍了,同时又砍了豹堂的几个头目。吴九太厉害了,勇不可挡。于是豹堂一夜之间就被灭了。顺字营吞并了豹堂的所有地盘。

  豹堂的灭亡直接导致了四家联盟的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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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节 吴九 (下)

        吴九接下来挑战共商会。

  吴九挑战共商会是因为青帮想取得城东青浦码头的控制权。青浦码头是雪城重要的码头之一,很多帮会走私的东西都要在这个码头都要在这里卸货。你知道的,走私永远是帮会敛取钱财的最佳途径,也是最重要的途径。

  控制青浦码头的是共商会。但共商会不是豹堂那样的一个小势力。它属于红帮的六大势力之一。而红帮的势力极其庞大。它当时下辖六大势力,分别是大元会、小刀会、清明会、同舟会、共济会、共商会。对付共商会就是对付红帮。红帮不是软柿子,谁想捏一下就可以随便捏一下地。它是[屏蔽]的屁股,是摸不得地。

  吴九别无选择地对共商会下手。

  但他这次没采用[屏蔽]。他只是不停地招兵买马,同时大放厥词,说什么对青浦码头志在必得,灭了共商会什么的,搞的共商会高度戒备。但是他迟迟没有动作。

  共商会老大武猛想可能是他害怕了,大张旗鼓也只是做做样子罢了,敢挑战红帮的人还没有生出来呢。同样,敢挑战共商会的同样没有生出来。武猛就放松了警惕,若无其事地喝酒找女人去了。

  然而,他很快就接到了青浦码头出事的消息。

  红帮的一大批[屏蔽]在青浦码头卸货时被海关拦截了。这一批[屏蔽]价值上亿。接到消息的武猛差点没昏过去。如果是自己的倒还罢了,贿赂一下海关再托一些关系,找几个替死鬼洗脱自己的嫌疑,大不了自己倾家荡产了事。但这批[屏蔽]是属于整个红帮的,而且一经发现就被警方大肆报道,报纸上的报道也是铺天盖地,弄的整个雪城无人不知。这样以来谁也不敢替武猛说话了。

  这还没完,警方竟然也卑鄙了一回,除了表示共商会有警方的卧底,他们得到了卧底的消息,并及时行动外,还语音含混地暗示有人想弃暗投明,决心戴罪立功,减轻罪责。

  这下武猛完了。

  知道[屏蔽]消息的就他一个人,他连自己的心腹都没告诉,去码头接货的人也不知道要接的货物是[屏蔽]。而且整个雪城都知道他对红帮老大孙林心怀不满,不停地在公开场合发表对孙林诽谤性的[屏蔽]。武猛是红帮上任老大武尚的独子,武尚死后红帮老大的位置原本应该是他作的的,但结果被孙林坐了。所以他一直对孙林阳奉阴违。孙林恨的是咬牙切齿,早就想找个机会把他踢出局了。这次孙林一定不会放过他,这个黑锅他背定了。

  就在他失魂落魄的时候,吴九派人传话给他,所有的事情全是我一个人干的。武猛气疯了。他要杀了吴九。

  武猛召集人马怒气冲天地去杀吴九,见到吴九二话不说就砍。但是[屏蔽]马上就出现了。[屏蔽]就在附近候着,守株待兔。吴九假惺惺地以一副受害者的面孔向警方强烈控诉他的罪行。

  武猛彻底完了。

  武猛完了,孙林高兴呀,他可以顺利接收青浦码头了。但他马上笑不出了。因为他接到了警方的传讯。

  武猛在审讯时把他告了,把红帮大小头目告了个遍。警方这次办案效率出奇地高,四面出动,大范围抓捕。他们询问之时大胆假设小心求证,谨慎耐心,还要与红帮的一干律师斗智斗勇,打口水仗,所以速度自然是有点慢,拖了一天。

  最后孙林当然不会出事。孙林昂首挺胸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屏蔽]局,准备到青浦码头转一圈。但他马上得到了一个消息,青浦码头被吴九控制了。孙林一头栽倒在地。

  这次他真认栽了。他纵横江湖几十年临老晚节不保,被一个毛头小伙子玩了。

  红帮从此没有共商会了。

  有心人从这次事件中不难发现,吴九和警方有合作的痕迹。当然了,警方有的时候也会默许和帮会势力合作对付另一个帮会势力的事实,只要最后破了案,打击了帮会的嚣张气焰,维护了广大雪城民众的利益,就能树立不错的口碑,就能堵住悠悠众口。自己的公众心中的正义形象还是无法动摇地,毕竟办案也要讲究策略嘛。

  但是吴九和警方的甜蜜关系只是昙花一现,随后双方又恢复了势不两立。

  吴九的一个兄弟犯了事,可能是在[屏蔽]局受到了某个疾恶如仇的[屏蔽]的不公正待遇,加之他又酗毒,竟然在审讯之时呜呼了。

  吴九暴跳如雷。自己兄弟没有确切的犯罪证据竟然死在了[屏蔽]局,他很强烈的要讨个说法。

  警方自然是不用负责任的,谁让那个倒霉蛋吸毒呢?吸毒本来就是违法地,他即使没死也要定罪。但毕竟人死在了[屏蔽]局,所以把那个疾恶如仇的[屏蔽]撤职了,罪名是办案不力,方式过激,有违警制。

  在雪城有袭击[屏蔽]的先例,并且先例很不少。或者是殴打,或者是暗杀,但总是在暗处秘密进行。谁敢名目张胆地对付[屏蔽]?这无疑是赤裸裸地挑战两万五千名[屏蔽]。但吴九就敢这样做。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中午,在一个闹市中,那个遭受撤职处分的[屏蔽]在万人瞩目中被人从二十多层高的大厦顶上扔了下来。警方清楚地知道这是吴九干的,但是找不出证据。面对[屏蔽]的质问,吴九甚至可以说,这是他的对头干的,试图嫁祸。

  这次事件从此成为整个雪城[屏蔽]的噩梦。

  吴九的顺字营成为青帮最大的势力了。当他带着刀疤刘走向顺字营的时候,谁也没料到他能取得如此大的成就。或许有一个人料到了,那就是青帮老大卢杰。

  吴九刚做顺字营老大时,卢杰才坐上青帮龙头的位置没两年,威望不足,无法得心应手地指挥青帮各大势力。那时红帮势力远超青帮,他想把青帮做大。所以他要建立自己的嫡系。他让吴九坐上老大的位置其实是一场[屏蔽]。赢了彻底掌控青帮,并带领青帮走向强盛。输了威信扫地,也就不做它想了。结果他赢了。他的威信空前高涨,气势很足。他大力安插自己的亲信占据要职。吴九带领顺字营频频主动出击,各大势力全心应付,无暇顾及其它。卢杰在后面整合青帮,暗中坐大。青帮最终成为雪城最大的势力。

  吴九被杀,没有人知道是谁杀的,这是实话。他得罪的敌人太多了。他很冷酷,即使他笑的时候你也无法对他不恐惧。他在我的酒吧里喝过几次酒,所以我算是认识他。不过客观来说,他这人还不错。他很慷慨,也很意气,对手下兄弟很照顾。你如果能够做他的朋友,那么绝对是值得自豪的一件事。

  当然,他也有缺点,别的不说了,就说对女人吧。他有过很多女人。他对一个女人好的时候,会让那个女人觉得自己像公主。但他不要那个女人时就非常绝情,弃之若蔽履,看都不看一眼,无论怎么苦苦哀求都不行。他也从来没有成家。但是,他死了之后,我们才知道原来他私下里还有个女人,竟然还给他怀了孩子。可惜都被杀了。

  刀疤刘消失之后,雪城终于平静了一下。可是今天他又回来了。并且还带来了吴九没死的消息。这次雪城又该热闹了。吴九死后,没有发现他的尸体。因为是在海边,传说他的尸体被冲走了。也有人怀疑他没死。没想到如今果然有这样的消息传出。无论是真是假,恐怕都要闹一下了。

  李结舌头都有点大了,他笑说:“你知道吗?今晚我酒吧的生意一定好。因为我今天下午见到了刀疤刘,我还听到了他说的话。很快会有很多人来问我要消息的。”

  他突然瞪着林书道:“你想不想见识一下传说中的各位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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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节 默契(上)

        李结说的很对,他酒吧今晚的生意的确很好。因为他向每一位想知道吴九消息的老大推销了他酒吧最好的酒,而且那些老大的一众保镖也幸运地喝到了价值上万的酒。

  秋深了,酒吧的生意淡了,或许有什么存货也说不定,索性一次卖光。

  每来一位老大李结就很亲热地和他们打招呼,说几句荤话,或者开个玩笑什么的。然后郑重地邀请他们去舞台对面的高处喝酒,等人到齐了再说。他对此解释是不想同样的一番话说很多遍,私下里他直言不讳地告诉林书,“他们听完就走了,我的酒卖给谁?想知道消息就要出点血。你不知道,有时候消息是很值钱的。”然后又有点遗憾地说,“可惜了那些好酒,这些[屏蔽]多都是属驴的。”

  当老大们从他俩身边走过后李结就一一为林书介绍。

  最先到达是鲁山,青帮忠字营的老大。鲁山三十岁左右,身材魁梧,大头颅,寸发,下巴上留一撮短髭。走路时很有气势,龙形虎步,很有大哥做派。

  第二位文质彬彬的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看起来很有绅士风度,林书还以为是搞艺术的,在听说是风堂任天的儿子任剑后,脸色立刻变的很难看。妈的,上当受骗了。林书很不绅士地骂道:“操!”。搞的李结莫名其妙。

  第三位一脸淫荡表情的帅哥就是传说中被老爷子一枪射穿左臂并为三家会谈作出巨大贡献的霍风。林书待他走后哈哈大笑,吓得李结不得不捂住上他的嘴巴。

  第四位一副老实巴交忠厚长者模样的中年人,脸上皱纹密布。未老先衰呀,林书很是同情,缪国农民几千年的沧桑全写在了他脸上。李结啼笑皆非地告诉他这位是虎堂老大殷强的得力干将殷笋,两人是同宗关系。

  “阴损?”林书感觉再次上当受骗,张口又骂:“[屏蔽]!”。

  第五位是红帮小刀会的老大赵斌,三十五六岁的样子,很瘦,笑眯眯的,就是眼睛有点小,还有一个突出的标志是嘴唇豁了一块,学名叫做兔唇。但不可否认,无论人家再怎么兔唇,仍然是老大。

  第六位老大是青帮义字营老大申平。申平也是三十岁左右,和鲁山年纪相仿。但申平冷峻,不苟言笑,即便微笑也只是嘴角微动,很含蓄。

  李结很感叹,“莫测高深呀!”。林书很认同地大点其头。

  最后一位姗姗而来的是个女人,三十岁左右的漂亮女人。她的长发很随意地盘成一个发髻,脸上总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懒懒的样子,使人一见内心不由自主地泛起怜爱的感觉。她的眼神很妩媚,嘴巴略大,唇厚而翘,非常性感。胸脯高耸,腰肢纤细,走路时脚步很轻,袅袅婷婷的。

  原本醉得站立不稳的林书此时却是不动如山,如一棵松,看傻了,女人走了好远他的目光还停留在人家表情丰富的臀部上。

  看他发呆的样子李结很满意,这说明林书和自己一样也不是什么好鸟,心理平衡了些。同时又很生气,因为这个女人不能看,最好想都不要想。

  林书啧啧赞叹,“这女人是谁?太有魅力了!”

  李结很严肃地说:“她叫古静,我们都叫她静姐。”看到林书仍然一副意淫的样子于是耐心解释,“是四家联盟中云堂老大段风的女人。她很有手段,据说在云堂能当半个家。”见林书仍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爬到他耳边悄悄解释,“虽然她是段风的女人,但其实也不是,因为她可以随意找男人,段风可以随便找女人,两人互不干涉内政。”

  林书眼睛一亮,李结赶紧加以解释。“一般来说,被她看上的男人只有两种结局。一种是被她吃掉,然后再甩掉。另一种是直接被段老大做掉。”

  林书再次感叹,“有个性!我喜欢。”

  李结生气得想骂娘了,蓦然发现林书脸上浮起一种坚毅悲壮的神色,他心神震颤。然后听见林书说:“我决定了!”

  李结被吓的魂飞魄散,用颤抖的声音问:“你……决定什么了?”

  林书双眼放光,很坚决地说:“决定暗恋她!”

  “……![屏蔽]!”

  林书坚决要求和李结一起去会见各位老大。林书的理由很充分,“我也是当事人。我也听到了消息。”

  李结一口拒绝。他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林书完全是为了看女人。但林书勾着他的勃颈就走,竟然容不得他反抗。

  李结很郁闷,哥们儿好歹也算是练过的,咋就现在毫无反抗能力呢?爱情的力量真伟大,真可怕!

  李结被林书挟着狼狈不堪地来到了各怀心事却正在进行热烈而又亲切敷衍的各位老大面前。

  李结一把把林书推开,扭了扭勃颈,整了整衣服,开始说话。

  他首先以酒吧主人的身份热烈欢迎各位贵宾的大驾光临,对他们照顾本酒吧的生意表示了感谢,然后大度地宣布今晚所有的贵宾都八折优惠。接着再次向各位贵宾隆重推荐本酒吧新进的各色名酒,欢迎大家不吝品尝云云。总之全是废话。

  他的一番废话说的是又臭又长,鲁老大首先表示了不满,“小李子,这些废话改日再说。酒我们也都喝过了,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们了吧?”

  李结勃然大怒,本来喝酒不上脸的白净面孔此时涨的通红,“卤(鲁)猪头我警告你,再这样叫我,我[屏蔽]和你没完。”

  李结以前喜欢上了一个比他大十几岁的女人,并对她展开了猛烈攻势,但最后铩羽而归,狼狈不堪。因为当时那女人每次见了都亲昵地叫他“小李子”,即便最后拒绝时也是十分亲昵地叫了一声“小李子”,所以他对这个称呼深恶痛绝。此事被一向自命风流倜傥的李结引为平生最大的耻辱,最恨有人提起。现在卤猪头直接无视他的感受,揭开他脆弱心灵深处的创伤,他怎能不怒?尤其是看到原本色迷迷地盯着古静大姐的林书听到这个称呼时也大笑一声,看自己的眼光是一副怀疑兼同情的神色,更是恼火万分。

  他恼火,鲁山老大更恼火。

  鲁老大天生大头,虽然性子暴躁了一些,智商却绝对没有辜负这么大一脑袋。但就是因为头大,看起来有点傻不拉叽的,加之有些卤莽,有人就说他的脑袋是猪脑袋。他姓鲁,“鲁”“卤”谐音,后来直接叫他“卤猪头”了。以前没发迹的时候倒还罢了,现在自己好歹也是一帮老大了,属于名人,成功人士,很是注重自己的声名仪表。对“卤猪头”这个称呼非常忌讳。自己手下一个兄弟喝酒的时候喜欢用猪头肉下酒,但在自己在场时就吞吞吐吐地对老板说,“老板,来个……那个……那个什么肉下酒”。

  鲁老大不问消息了,当场把酒杯摔了,“我就是叫你小李子,小李子,你能怎么着?”

  李结大怒道:“卤猪头我告诉你,在我的酒吧里摔碎杯子是要百倍赔偿的。”

  鲁老大立刻把坐在他旁边的申平手中的酒杯抢来摔了,很是嚣张地说,“老子陪的起。”

  申平不满地看了他一眼,说:“别闹了,那么大人了还耍孩子脾气,至于吗?”

  申平不等鲁山说话就连忙向李结道歉。

  鲁老大也是关心刀疤刘和九哥的事,毕竟我们都是多年的兄弟了。如今他们出现了这样的事,心情焦躁也是再所难免的。再说,鲁老大天生卤莽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其实是个实在人,虽然口不择言,但绝对是有口无心。然后真诚赞美了他的美酒,感谢了他的推荐,最后含蓄地请求李结尽快告诉他们有关九哥的事,

  鲁山的脸色很难看,因为申平竟然敢说他卤莽。他立刻狠狠地把眼光杀向了申平。申平视若不见,一副君子坦荡荡的模样。

  李结告诉各位听众他只是恰逢其会,至于具体的他不清楚。比如刀疤刘怎么回来,为何杀人,如何杀人,他都不清楚。他只是叙述今天下午他看到的听到的,他对这些不发表看法。李结详细地叙述了从他听到枪声到刀疤刘死亡的全过程,时间、地点、人物无一遗漏,甚至还把自己的一点小推理也加了进去。

  林书注意到李结隐瞒了一句话,那就是刀疤刘对苏双说的那一句,“早知道你在这里我就不去杀[屏蔽]那个小督察了,我应该来杀你。”

  李结最后反复强调刀疤刘最后的遗言。“九哥没死!他就要回来了!他要杀光所有想杀他的人。九哥就要回雪城了!你们的噩梦开始了!”

  李结说完后不理会各位老大的脸色,一把扯起坐在他身边并且仍然不时地把眼光瞟向古静的林书就走。李结说:“你们自便吧。”

  留在原地的七人面色各异。鲁山和申平面无表情地对望一眼,同时点了点头,起身离开。但他们被人叫住了。喊他们止步的是龙堂的霍远。

  霍远起身叫住了他们道:“难得一起聚聚,两位老大不想聊一下吗?”

  鲁山冷冷地道:“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聊的。”

  一直沉默不言的风堂任剑微笑道:“反正两位老大也没什么急事,坐下来聊一下或许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呢。”

  若是霍远一人挽留,他们是不用理睬的。但任剑也发话了,这就有点不同寻常了。

  他们对任剑不是一般的讨厌。这个总喜欢故做深沉的斯文败类,一肚子的阴险狡诈,比他父亲卑鄙多了。刀疤刘为什么不把他杀了呢?却杀了他弟弟?他弟弟自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人家的淫贱和跋扈摆在明处,看起来比这厮顺眼多了。

  鲁山和申平注意到其他几人都在看着他俩。就知道这不是普通的聊天那么简单了。这说明是四家联盟要和他们谈谈了。两人只好不走了。

  古静懒懒地歪在椅子上,很优雅地轻轻抿一口红酒,[屏蔽]:“刘哥(刀疤刘)回到雪城,两位大哥事先得到消息了吗?”

  鲁山冷哼一声,“如果我们知道他回来,他就不会最终死在一个女人手里。”

  鲁山心里很不痛快,他不希望有人再在他面前提起刀疤刘,尤其是四家联盟这些卑鄙的小人,尤其是古静这个心如蛇蝎的淫荡女人。刀疤刘是他心里永远的痛处,这个他们最信赖的兄弟可能至死都不会原谅他们了。他孤独地一个人为九哥报仇,最后再绝望地含恨而死。他一定知道有关九哥的事,可他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他为什么要一个人去杀人?他为什么至死都不相信我,不相信他的兄弟?

  他恨恨撇了几人一眼,说:“如果我们知道他回来,那死的不知会是谁了?”

  鲁山的意思很明显。他一直怀疑九哥的死与四家联盟有关,但苦于缺乏证据。如果刀疤刘拿出了四家联盟暗杀吴九的证据,那么他们此时一定已经和四家联盟开战了。

  古静微微一笑,毫不在意。刀疤刘已经死了,当初轰轰烈烈的一场打闹也早已过去,四家联盟不想再追究了,再追究下去就是愚蠢了。他们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

  古静仍是轻轻地问:“那么……你们相信他说的话吗?”

  看见鲁山和申平仍然面无表情的样子,任剑很谅解地说:“我们只是想知道,如果是真的,你们要怎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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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节 默契(下)

        任剑现在很快意。

  他很鄙视鲁山和申平。在吴九新死,尸骨都没有着落,女人和尚未出世的儿子都被人杀了的时候,他们两个不去寻找凶手报仇,却在忙着勾心斗角,争顺字营老大的交椅。他们原本是名不见传的小瘪三,没有吴九的提拔一辈子也只能是个小混混。是吴九给了他们名声地位,给了他们一切。吴九连对自己一直忠心耿耿的生死兄弟刀疤刘都没提拔,而把所有的荣耀给了他们。而他们是怎么做的呢?

  他们卑鄙无耻地背叛了他,把吴九苦心拓展壮大的顺字营一分为二。

  刀疤刘是条汉子,虽然自始至终都是一个保镖,遭受了冷落,但人家无怨无悔,在九哥死后锲而不舍地追查凶手,一心报仇。虽然他杀了自己的弟弟,自己恨不得杀了他,但就事论事,刀疤刘是英雄。鲁山和申平就是一堆狗屎。

  如果吴九真的没死,他回来报仇了,那么他首先杀谁?

  一定是鲁山和申平。吴九最恨兄弟的背叛。他有资格恨,因为他一直对兄弟很不错。为了兄弟,他连[屏蔽]都敢明目张胆地杀。整个雪城谁有这等魄力?任剑很少佩服人,但他佩服吴九。虽然吴九是他们风堂的敌人,是四家联盟的敌人,但这并不妨碍他对他的尊敬和佩服。吴九绝对是一个横空出世的天才,他能令整个雪城恐惧。

  他唯一的失误就是养了你们两个白眼狼,两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鲁山和申平的脸色立刻阴沉起来。他们明白任剑的意思,不用看其他人脸色也能够想象,他们都在幸灾乐祸。

  一帮不知死活的东西。九哥回来了,也就是你们噩梦的开始。

  鲁山冷冷地说:“我们怎么做是我们的事,没有必要向你汇报吧?”

  霍远打了个呵欠,一副很困的样子,懒洋洋地说:“还是汇报一下的好。因为只有知道了你们怎么做,我们才能决定我们怎么做。”

  申平一脸平静地说:“如果九哥回来,别人怎么做我不管,我把义字营交出来。九哥永远是我的老大,以前是,以后仍然是。”

  鲁山发现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鲁山知道,他们是等着看他的表态。

  吴九死后,申平和鲁山为了老大之位大打出手,最终兄弟反目。后来青帮老大卢杰为了平衡,就把顺字营拆了,让他们分别做了老大。但是他们的兄弟关系再也无法恢复了。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现在是面和心不和。

  申平的表态,只用了“我”而没用“我们”,就很清楚地说明了他们之间的嫌隙。无论申平心里怎么想,但是起码人家表面上说的冠冕堂皇,很漂亮,显得有情有义。申平这么一说,抢占了先机,把鲁山比了下去。看起来申平比鲁山仗意。申平暗中阴了鲁山一手。

  鲁山冷冷地瞪了申平一眼,然后挑衅似地望着其他几人,说:“如果九哥回来报仇,只要他说出是谁向他下的黑手,我鲁山对天发誓,我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灭了他全家。”

  鲁山说的很真诚,连誓言都发了,但他马上发现所有人都一脸鄙视地看着他。因为他提都没提他的勇字营。

  如果吴九回来了,除了要报仇,他自然还要拿回属于他的东西。你只要交出了勇字营,他什么仇报不了。而且你交出了勇字营,可能他就不计较你背叛他的事了,会饶你一条狗命。你替他报仇,那就是你不想交出勇字营了?那么你会杀了你自己吗?什么东西嘛,永远只顾着自己的无耻小人。

  但是鲁山不交出勇字营,却让等待着的人松了一口气。因为若他果真大脑袋里面全装满了猪脂肪,卤莽之下交出了勇字营,那么吴九对付四家联盟的时候实力也就太强大了。不交出的好,我们很喜欢,但同样鄙视你。你就是个小人。

  古静突然咯咯地笑了,“两位老大果然是九哥的好兄弟,有情有义,佩服佩服!那么我们说一下我们要怎么做?九哥虽然和我们作对,但他是我们一直都佩服的人。说实话,我们是想过要杀他,他太可怕了,但我们没那个胆量去杀他,因为我们承担不起杀了他的后果。对于他的死我们感到很遗憾,但也很痛快。但是如果他真的回来,并且又回到了青帮,我们不能不提防。因为若他一口咬定是我们杀他,而其实只是你们青帮想找一个与我们开战的借口,我们怎么办?所以我们希望……。”

  她一字一顿地说,“九哥还是不要回来的好。”

  红帮小刀会的老大赵斌自始至终未发一言,静静地坐着喝酒。

  他对吴九很有好感。虽然他的兄弟武猛栽在吴九手中,但他并不恨吴九,他恨孙林。

  他认为武猛是孙林害死的。武猛是红帮上任老大武尚的独子,他虽然卤莽,但在武尚被害后,赵斌认为他还是可以做老大的,只要有他们这一帮兄弟忠心扶持。但孙林卑鄙地抢夺了红帮老大之位。孙林联合了其它几个分会的老大把自己强推到红帮老大的位子上。

  吴九对付武猛那是因为双方处在不同的阵营,他们是天生的敌人,没得选择。但孙林却完全是见死不救,一直看着武猛一人苦苦支撑。孙林一直觉得武猛的存在对他的老大之位是个潜在的威胁,他想待吴九杀了武猛后他再出来收拾残局。这样一举两得。最后吴九没杀武猛,武猛只是进了监狱,但他在监狱里却被杀了。赵斌认为肯定是孙林这个死老头干的。

  赵斌听说吴九死了他还曾暗自唏嘘了好久,认为吴九被暗杀而死,死的真是太寂寞了。真英雄就应该轰轰烈烈地死。今天晚上他从老大孙林那里得到消息,说消失了很久的刀疤刘回来了,还杀了[屏蔽],同时还暴露出了吴九没死并且即将回来的消息一事。让他来自由人酒吧里找李结核实一下。他当时还小小地激动了一下,立刻答应,然后就赶过来了。

  吴九是否还活着是一个未知数。

  刀疤刘死前的话可能只是悲痛之言。因为眼看他也要死了,吴九的仇再也没人替他报了。他不甘心,他不想让那些杀吴九的人活的痛快。所以他才说吴九没有死,吴九要回来报仇了。他或许只是想那些杀吴九的人活在胆战心惊中,活在恐惧中,活在因为吴九即将回来的事实而引发的整个雪城的慌乱中,活在他们彼此的居心叵测相互怀疑中。很显然,他的目的已达到了。各大势力蠢蠢欲动了,雪城要人心惶惶了。

  因为,有些事情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特别是对吴九这样的人。他的生死关系着很多人的命运,谁也不敢等闲视之。如果吴九没死,那么他就一定要回来,这是无庸置疑的。如果吴九回来,那么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

  安坐在一旁的赵斌看着一干人的表演,他明白了,等待他的就是再次死亡。

  他非常厌恶鲁山和申平,尤其是现在。

  申平阴险。

  当申平说要交出义字营的时候,他有一瞬间恍惚,还以为这个卑鄙小人良心发现了。但他马上就清醒了,他打了个冷颤。

  没有人希望吴九回来,甚至卢杰也不希望他回来。别人或许不清楚吴九和卢杰的关系,但是他赵斌清楚。吴九的名气太大了,功绩太盛了,他早已威胁到了卢杰的青帮老大地位。帮中的年轻人一直追捧的是吴九而不是卢杰。卢杰感到了危机。即使吴九回来了,卢杰也不会再重用他了。但是卢杰绝对不会杀他。卢杰不是那样的人。他们之间毕竟是有很深厚的关系。

  可是申平要吴九死。

  四家联盟问讯他们对于吴九回来的态度,其实就是试探。如果他们拒绝交出手中势力,那么也许四家联盟会放弃杀吴九。毕竟单枪匹马的吴九对他们构不成多大威胁,他们犯不着杀了他引起年轻一代的众怒。但申平很痛快地说要交出义字营。拥有了义字营的吴九如虎添翼,对四家联盟构成了致命的威胁。他们不愿这种事情发生,所以他们必须要尽快[屏蔽]吴九。申平跟了吴九那么多年,他太了解吴九了,你暗杀他他可能不会杀你,但你背叛他他就一定不允许你活着。

  申平在借刀杀人。

  鲁山无耻。

  无论他说的多么动情,他拒绝交出勇字营是一个不可改变的事实。他拒绝交出手中势力,那就是说他要和吴九决裂了。他连掩饰都是那么的拙劣,他就是一个丑陋的笨猪脑袋,他就是赤裸裸的无耻。

  古静的话更让赵斌脊背发凉。

  四家联盟不希望吴九回来。有了吴九的青帮和没有吴九的青帮完全是两种样子。有了吴九的青帮就是一只张牙舞爪的[屏蔽],气焰嚣张咄咄逼人,随时都会吃人。但没有了吴九的青帮只是一只沉睡的[屏蔽],只要你不打醒它打痛它它就对你没有危险,没有伤害。如果他们真的暗杀过吴九,那么吴九回来就是他们噩梦的开始,他们当然不希望吴九回来报仇。如果他们没有暗杀过吴九,但由于吴九一直以来都是他们最强大的敌人,双方彼此结的仇怨很深,早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吴九回到青帮对他们来说同样是噩梦,他们仍然不希望他回来。

  赵斌明白了,无论他们是否暗杀过吴九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不想吴九回来。若他们不希望吴九回来,但是吴九一定要回来,那么他们只有杀了吴九,不惜代价杀了吴九。

  赵斌同时也明白了孙林让自己来的用意。孙林也希望吴九死。

  孙林一定认为自己恨吴九。就是因为吴九才直接导致了武猛的死亡。而自己和武猛是兄弟,是一起并肩作战过的,感情深厚。孙林以为自己一定想替武猛报仇。所以他让自己来问讯消息,其实就是和其它势力合作。合作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屏蔽]吴九。

  今晚的聚会看似巧合,其实一切都是安排好的,是来自各方势力自觉或者不自觉的默契。这种默契后面隐藏着混沌的欲望和浓浓的杀机。

  赵斌很后悔来到这里。孙林只是告诉他来弄清楚吴九是否还活着的事,但孙林这个老狐狸一定预测到了这里将要发生的事。他安排自己来,就是想让他代表红帮,同意和他们合作[屏蔽]吴九。这个老不死的!

  赵斌突然间希望吴九早就死了。

  赵斌坐直了身体,用力地拍拍额头,确定自己是否还很清醒,是否正在做梦。然后他慢条斯理地说:“我们红帮也不希望九哥回来。”

  古静觉得心力疲惫。

  她很讨厌这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龌龊事,但她不得不做。她别无选择。

  因为她要活着。她的父母死于一场意外的车祸。她十三岁时成了孤儿。她太穷。她太美丽。她的周围太黑暗。所有的一切她都别无选择。

  她很讨厌四家联盟把她推出来主持商谈杀吴九的事。同时也很鄙视在座的六个男人。一个比一个狠辣,贪婪,狡诈,虚伪。

  古静的讲话就是四家联盟的态度。四家联盟私下商谈的结果是,他们绝对不相信鲁山和申平两人会交出手中的势力。他们两人在吴九死后的所作所为已经表明了他们可耻的立场,他们的薄情寡义和对权势的贪婪。无论他们说的如何动听,都无法改变他们背叛吴九的事实。四家联盟之所以还要问讯鲁山和申平的态度,就是最后再确定一下他们是否对吴九还念有旧情,就是为了和他们达成一种默契,不可言说的默契。

  我们所有人都想杀吴九,但我们杀了吴九,你们不可再找借口为吴九报仇。

  现在他们放心了,从鲁山那拙劣的掩饰中,从申平毫不犹豫放权的虚伪中,他们明白了鲁山和申平并不希望吴九回来。

  他们可以再无顾忌地杀吴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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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节 孤独

        林书和李结又喝了一会酒,胡侃了一阵,然后结帐告辞。他们两人都喝了个个晕晕忽忽。说话声音都很大。
  李结很豪爽,他很大方地也给林书八折优惠。还很抱歉地说:“这个酒吧我做不了主呀,我平时从不管酒吧的生意。管理酒吧的是郑亮的妹妹郑雯。”

  李结苦笑道:“这个妹妹不简单呀,完全继承了他老爸的严谨作风。”

  林书毫不在意,说:“本来就是我请你的吗?这样算来还是我占便宜了。”

  李结送林书到酒吧gate口。两个人勾肩搭背的走起来更是摇摇晃晃。分手的时候林书对李结说:“有个问题我想问你,你认为有真正的刀手吗?”

  李结一楞,仔细地看了一下林书。只不过醉眼昏花,眼中的林书在不停地晃动,一身黑色风衣如一团黑雾,什么都无法看清。李结恨恨地骂了一句什么,然后苦笑道:“我宁愿相信。”

  林书亲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想走,走了两步又回头说:“虽然你知道,但我还是想告诉你,这个世上从来就没有过真正的刀手,几千[屏蔽]民风淳朴的时代没有,几百[屏蔽]崇尚英雄的时代仍然没有,现在更不会有。”

  李结突然大怒,厉声喝道:“你[屏蔽]闭嘴!”

  即使路灯的光芒在五十米外,林书看不到他的表情,却从他清晰地感受到的愤怒上,仿佛看到了李结扭曲狰狞的面孔。

  李结的身体不住抖动,过了一会才止住,但身体却弓了下来,像煮熟的虾米。他慢慢地抬头,轻声说:“对不起。”

  林书点点头,忽然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话,“我理解。”

  林书摇摇晃晃地向桑园区方向行走。秋天夜晚十点钟的街道行人稀少。走了三百米后感觉酒意越来越浓,有种要呕吐的感觉,就坐在了路边花坛的水泥护栏旁边。

  他坐定后仰头看夜空。城市的夜空是墨蓝色的幕布,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也许月亮在高楼的另一边,城市里的天空总是被密集的高楼切割得支离破碎,你永远也无法看到整片天空,除非你独上高楼。也许星星在努力收敛自己的光芒。

  林书从风衣里面的口袋里掏出一支小小的口琴,那是他哥哥为他搜罗的。他凝神端详了片刻,轻轻地抚摩,像对待他喜爱的女人的秀发一样,然后呜呜咽咽地吹奏起来。

  古静在这个夜晚心情烦闷到极至。从酒吧里出来,离开那一帮虚伪的男人,她厌恶的感觉还是没有消减。她拒绝了保镖高武为他打开的车gate。她不想坐车。她想走走,让冷风吹散自己心中的恶感。她把自己的一干保镖全赶到了三辆车中。

  她低着头慢悠悠地踱步,忽然耳边传来了口琴声。她猛然抬头,触目之处,是一个男人在低头凝神吹奏的身姿。

  古静对这个男人还有点印象,当李结和她寒暄时他站在李结身后默默地看着她。后来李结侃侃而谈时他坐在旁边喝酒,眼光不停地在所有人身上瞄来瞄去。

  一直以来,她很讨厌男人看向自己的目光。有天她在街道上行走,有一个十五岁的小男孩,那还是个孩子,但看向自己的目光却是毫不掩饰的欲望。她当时没有厌恶,反而产生一种深深的悲哀和绝望的感觉。

  当时她只有一个想法:我的人生毫无希望了。

  今晚当她发现这个男人看自己时,她毫不在意。这个男人自始至终没有说话,但是他在用目光说话。古静后来发现了这个男人的目光,他的目光里充满了欣赏,然而不止这些,古静总感觉那里面应该还隐藏着什么,但她想不明白。现在,当她听到他的琴声时突然意识到,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一种淡淡的忧伤。

  或许是那个男人看向自己的眼光没有欲望,或许是那个男人吹琴的身姿是一种凝固的孤独。古静固执地认为他的眼神中隐藏着忧伤。她相信自己的感觉。

  古静站在旁边默默地倾听。

  那是一首她久违了的熟悉的旋律,是永远萦回在她梦中的旋律。

  在她失去父母之后的十四岁,一个雪落的晚上,她在街道上漫无目的流浪。

  她衣服单薄,腹内饥饿。

  从一个流浪的盲艺人那里她得到了温暖———一件肮脏的衣服和两个干硬的馒头。

  那个盲艺人五十多岁,他那双名不副实的眼睛隐藏在一副破旧的墨镜中。

  那是她流浪以来刻骨铭心的一天。

  在那个晚上,他们紧紧相拥,只是为了寻找潜伏在彼此身体深处的温暖,然而没能取暖成功。

  最后那盲艺人说,我吹琴给你听吧。

  那是一个上帝与魔鬼同时拜访的夜晚。那个男人重复地吹奏同一首孤独的曲子。

  多么优美的音乐呀!她想。她静静地听,后来她忽然发疯般逃离了那里。

  几天后她回来找他,发现了他蜷缩在墙角处的僵硬冰冷的尸体。

  她再次选择逃跑。

  从此之后她开始了富贵荣华

  从此之后她赢得无数骂名。

  林书闭上眼睛,他沉浸在自己创造的孤独中。他被音乐包围,被忧郁的夜色笼罩。他成功地压制了呕吐的欲望。

  当他吹奏完一曲后,深吸一口清冷的空气,再悠长地呼出,争开眼睛,赫然发现面前不远处似乎站立一个美丽女人在对自己深深凝望,脉脉含情。

  林书的感觉十分糟糕,好比自己是个美女,洗澡时被委琐男[屏蔽]一样。林书再度凝视,发现竟然是花容月貌沉静悠雅的古静大姐,而古静大姐后面似乎还远缀几个神情恭敬的彪形大汗。

  林书决定忍了。

  林书起身,很绅士地向古静躬身,点头,微笑,完成无声致意的全过程后,林书感觉自己可以很潇洒的离开了。但是古静叫住了他,古静很激动,语带颤音地问:“你刚才吹奏的是什么曲子?”

  林书的脸色立刻很难看。他再次感觉上当受骗了。他又想骂人了。

  原来阁下身藏不露,竟然能欣赏如此古雅几近绝迹无人问津的经典名曲呀。高手呀,隐藏的够深的。俺林某人今天屡屡失眼,真该回家[屏蔽]了。

  林书很沉痛地答道:“月夜。”

  他发现古静大姐听完后一阵迷茫的表情,于是简单地解释了一下,“这首曲子是某位外国音乐家在精神病院时创作的。讲述的是在荒原的月夜,一只狼对着月亮唱歌的情景。”

  古静喃喃地道:“荒原的月夜,一只狼对着月亮唱歌?”

  突然很凄迷很悲伤地笑了起来。笑的林书心里发毛,神经病创作的曲子果然魅力非凡,正常人都能听神经了!

  古静感觉自己失态了。她发现林书傻兮兮地看着自己,于是掩饰性地[屏蔽]:“你为什么不回家?”

  林书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喝醉了。想等清醒些的时候再回家,这样回家的路短一些。”

  古静扑哧一声笑了,她问为什么。

  林书只好再次解释,喝醉酒时回家走的路线是“S”型,而清醒时回家的路线是“一”字型。

  再次微笑的古静看起来像个初恋的女孩。她的笑容林书决定还是回去睡觉吧。

  林书转身离去,一边走一边大声地用古静从未听过的曲调唱歌:“

  请你不要关闭你的心房

  让我可以看到你的忧伤

  在白天将尽之后的黑夜

  它们将像绝望那样漫长

  请你不要拒绝我对你的欣赏

  叶落的季节我也曾同样彷徨

  当你在无人诉说的夜晚哭泣

  我会站在你窗前默默的歌唱

  请你慢慢地打开你的心房

  让我用双手抚慰你的忧伤

  在黑夜将尽之后的白天

  我们一起迎接灿烂的阳光。”

  古静痴痴地看着林书渐行渐远,只留下古怪的歌声在夜空里回荡。

  这简直是为我唱的,她仍然固执地想。因为在这一瞬间她感觉自己悲惨的一生从眼前闪电般略过,忍不住热泪盈眶。

  她擦去眼泪,对着远处早已下车等候在旁的高武说:“把车开过来吧。我要回家。”

  林书身影微晃地回到桑园小区。他喜欢微微晕眩的感觉。他喜欢走路时飘飘荡荡的感觉。飘飘荡荡,无所定行,但又不会迷失回家的方向。

  上到二楼的时候发现秦宁从她家里开gate走出,问他:“你去哪儿了?”

  秦宁走近时才发现林书喝酒了。她说:“你喝酒了?喝醉了?”

  林书向她笑了笑,道:“你还没睡?”

  秦宁说:“我在看书。”其实她是在等林书回来。林书的迟迟不归,使她丧失了读书的心情。她就一直不谁,等候林书的脚步声。

  林书一边拿钥匙一边说:“醉了好,醉了不用失眠了。”

  林书的身体遮挡了楼道里照射而来的灯光,他怎么也打不开房间的gate。

  秦宁从她手里拿过钥匙,一下子就把gate打开了。林书嘿嘿地笑道:“我的房间,却只有你能打开,看来我真的需要和它好好培养一下感情了。”

  夜色中的秦宁心跳加快。

  林书来雪城的第一个夜晚,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睡觉。在酒精的帮助下,他没有失眠。

  在沉沉的睡眠中,他再次重温了幼时那个荒诞不经的噩梦。

  在梦中,他再次回到了那个阴森孤独的房间。

  山村的夜晚,万籁俱寂时分,在空旷黑暗的巨大的房间里,他像一个玩具似的被摆在床上。

  他知道他在沉睡,然而他又很清醒地知道自己在沉睡。他甚至能够看到自己沉睡的样子。他是那么的幼小,在沉睡中睁着眼。

  在这个时候,狼来了。他感觉狼悄悄地走入房间,走到了他的床前,低斗俯视他。他没有看到狼的样子。但他感觉到那就是狼。狼用两只脚走路,狼的嘴巴长长的,狼的嘴巴会说话。狼平静地说:“我要一口吃掉你的肚子。”

  狼张大了嘴巴,对着他幼小的肚子大咬一口。

  他感觉自己的肚子立刻没了。

  他感到恐惧像电流一样瞬间蔓延全身。

  他很害怕。

  他立刻睁开了眼睛。

  他没有看到狼。

  他看到的只有黑漆漆的空荡荡的孤独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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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节 强取

        林书早上很没面子地被秦宁叫醒。其过程尴尬羞于说起,但是,不老实交代是不允许的。
  事情是这个样子地:早上秦宁清楚地记得昨晚林书请求自己今天请她做导游的事。为此她早早起床,精心修饰了一番。整个过程大概花费了大约一个小时。

  难度在于衣服的选择上。

  昨天她的衣着曾让林书略感尴尬,因为很多人看他们时就是看一对情侣的眼光,当然了,她小小的得意了一下。为此她花费了二十分钟考虑今天是否还维持原貌。然后又被自己很不情愿地否决了,因为她不想让林书难堪。然而她真的难以割舍昨天路人瞩目他们时流露的羡慕目光。

  为了节约时间,也为了合理的利用时间,她绝对不允许把这二十分钟浪费掉。所以在这二十分钟内,她又干了两件事,那就是洗脸和刷牙。她用了两分钟洗脸,十八分钟刷牙,同时也没有放弃思考。结果招致了仍想酣睡的秦夫人的愤怒,她实在无法忍受女儿在早上六点钟漫长的磨牙声,那绝对比老秦同志的鼾声恐怖三个等级。好不容易把老秦同志培养起了早起在厨房奋战的爱好,可以好好补睡一下时又得遭受来自女儿的折磨。

  当她最终找到了惹她无法酣眠的根源时怒不可遏,“你觉得你自己穿哪件漂亮你就穿哪件,你地……明白?”

  这个谏言比较务实,深得圣意,我喜欢。

  秦宁欢天喜地地结束了磨牙,把泛毛的牙刷扔进了垃圾篓,仍把昨天的衣服套在身上。

  接下来她对着一堆化妆品发呆。

  她又面临了同样的问题,我是要淡妆还是要浓抹?虽然她们家亲爱的老秦同志不止一次文绉绉地称赞她天生丽质难自弃,淡妆浓抹总相宜,但此时这句话没了用武之地,关键是林书喜欢什么妆?

  拎着勺子的老秦同志一句话解决了她的烦恼,天然去雕饰。老秦说二十岁的女孩就应该有二十岁的样子,青春焕发的圣洁光芒是任何化妆品都无法比拟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呀。

  还是妈妈说的对,老秦同志是个好同志,平凡中不失睿智。

  最后秦宁对着雪城地图仔细搜索景点,安排今天的行程。昨晚躺在床上她已经设定了几条路线,今天就是对着地图比较一下,选出最佳路线。这个问题她决定不麻烦别人了,自己解决。

  早晨七点,整个城市刚从沉睡中醒来,但林书还在梦中。

  秦宁去找林书。在gate前徘徊。仔细倾听,房间里没有动静。林书没起床。

  于是返身回屋。呆坐片刻,觉得已过了漫长的一段时间,再次来到林书gate前。在gate前徘徊。倾听,仍无动静。

  于是返身回屋,未到自家gate前,一咬牙再返身。不再徘徊,直揿gate铃。

  等待,没动静。再揿,等待,没反应。

  仍然揿,慢着,他不会已经早早起床出gate了吧?犹豫了一下,秦宁决定把gate打开。

  她是有房间钥匙的。出于某种心理,林书到来后她没有交出属于自己的一把钥匙。她告诉林书,以后我仍然给你打扫房间。

  开gate,房间静悄悄。

  直奔卧室,巨大的床上只见三双散乱的被子不见人。

  秦宁一把把被子揭开,看到一个裸睡的人。

  于是尖叫,飞速逃跑。

  林书清醒后的第一感觉是:完了,彻底完了,又被[屏蔽]了。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屏蔽]!

  林书去老秦同志家吃饭。老秦同志热情而细心,知道林书刚来,尚未开火,因此邀请林书这几天在家里吃饭。但太热情了,又摆了一桌子菜。林书决定尽快开火做饭。

  饭桌上的秦宁异常沉默,脸红红的,低着头一个劲地吃饭。林书倒是谈笑风生,妙语如珠,和老秦同志交流做菜的艺术,和秦夫人谈打麻将的心得,偶尔也会调侃秦宁,问讯一下她的学校生活,并且告诫她好好学习不搞对象什么的。

  秦宁见林书毫不在意,似乎和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也就慢慢从尴尬中解脱了。

  秦夫人很高兴。这个小伙很棒嘛,谈吐文雅学识渊博,连讨论的问题都是那么的严肃高深,却又深入浅出,我欣赏!

  林书和秦宁要出gate。出gate就要坐车,这就涉及到秦宁是否可以开车的问题。林书不想挑战老秦同志和秦夫人的权威,主动提出出gate打的。老秦夫妇两人本来就觉得自己的女儿开起车来疯疯癫癫的不安全,再加上一个尊贵的客人那就更不放心了。这次秦宁很合作,她说要开她的摩托车。

  秦宁的摩托车是她十八岁生日时老秦同志慷慨赠送的。她很喜欢。后坐上从未让任何一个男人的屁股触摸过,但今天它就要[屏蔽]了。坐上车后的林书丝毫没有表示出对这个第一次的荣幸感。秦宁很郁闷。

  秦宁想汇报一下今天的行程安排,但林书一句话差点没让她气破肚皮,林书说:“我想买手机。哪里有手机卖我们就去哪儿。”

  秦宁想抗议。秦宁的抗议无声,只是把摩托开的飞快。雪城的早晨有风,他们是逆风行驶,坐在后面的林书苦不堪言。秦宁的秀发香气扑鼻,但林书无福消受。因为她的长发乱舞,不停地[屏蔽]扰林书的眼睛鼻子嘴巴脸颊,甚至连远离战区的耳孔也未能幸免。林书抓耳挠腮,抚面掩眼。林书喷嚏不出,眼泪汪汪。

  林书委婉的提议:“我们今天的时间很充足,不用着急的。”

  秦宁很无辜地说:“我不着急呀。这已经是我最慢的速度了。”

  林书无语。但想想不甘心,说:“你的长发真漂亮。但我认为,高高的束起来会更漂亮。”

  秦宁很得意,“我也是这么想的。但今天走的匆忙忘记束了。”

  林书要的就是这句话。“我可以帮你的。”

  说着不等秦宁拒绝就把手腕上一直戴着的一串黑色念珠取下,一把拢起她的长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她的头发束了起来。

  林书的手触摸到秦宁的秀发时心情微荡,有一种想亲吻它的冲动。林书喜欢嗅年轻女孩的发香,女孩的发香会让他找回少年时初恋的感觉。那是刻骨铭心的动人感觉。林书沉浸在一种甜蜜的幻想中。遇到红灯时,秦宁的突然刹车使他不切实际的幻想变成了现实——他的嘴巴触到了秦宁的头发,整个身体都贴到了秦宁的后背上。

  林书闪电般地离开,对秦宁说:“你开慢点。”

  他不知道,秦宁的突然刹车不是因为她莽撞,而是她失神了。

  林书很后悔让秦宁陪他买手机。秦宁完全没有作为一个建议者的自觉。当林书在商场一个手机专柜前一眼相中了一部黑色的手机,决定要买时,被秦宁毫不犹豫的阻止了。秦宁说:“再看一下别家的,有比较才能有选择嘛。”

  秦宁带着林书步行一千五百米到了另外一家,没有满意的,然后徒步穿越巨大的广场到对面一家,林书估计了一下距离,大概有五百米,仍然没有满意的,继续行走四百米,再到一家,还是没有满意的。

  每一家手机专卖店都很巨大,手机是琳琅满目多如牛毛,令林书望而生畏。但秦宁精神饱满,兴致高昂,逐一细看。从上午八点到中午十二点,林书自杀的心都有了。

  秦宁一副很内行的样子,把手机的品牌、型号、价位、性能、颜色一一对比,对比的结果令林书想骂娘,竟然还是他最先看中的那部黑色手机比较差强人意。不死心的秦宁还要继续到别家看看。林书决定求饶了。

  林书关心地说:“到中午了,你一定饿了吧?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吃饭吧?”

  秦宁很感激,但很坚决地一口拒绝,“我不饿。今天一定要给你买到满意的手机。”

  林书表示了感谢,然后说:“我们去买那部黑色手机吧。虽然它不是最好的,但毕竟是黑色的嘛。你知道的,我比较喜欢黑色。你看你,累的头上都有汗珠了,腿也疼了吧?我看着心疼呀。”

  最终的结果是林书带着感动得眼泪汪汪的秦宁又走了两千米回到最初的地方买了手机。

  林书和秦宁去一家较为阔气的饭店里吃饭。在那里他们遇到了苏双和她的未婚夫许颂。是秦宁最先发现的。秦宁说:“你看,那不是我们昨天见到的那个美丽女警吗?”

  林书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发现苏双正和一个成熟儒雅的青年男子吃饭。当然,秦宁并不知道那是苏双的未婚夫。

  林书听到秦宁无比羡慕地说:“她业务好忙呀,每天都有不同的帅哥请吃饭。”

  林书瞪了她一眼,“小孩子家,不要嫉妒。你将来也会有那一天的。”

  秦宁立刻不高兴了。什么意思嘛,小孩子家?我很小吗?

  林书在等待上菜时记起了他的那串黑色念珠。林书决定讨回来。但秦宁不还了。秦宁蛮不讲理地说:“我又没有向你要,是你主动送我的。哪有送出去的东西再要回的道理?”

  林书急了,“可是当时我不……”

  秦宁马上可怜兮兮地说:“那样会伤害我幼小且纯洁的美丽心灵的。”

  林书:“……!”

  林书食不下咽呀,想想很不甘心,于是放下了筷子。

  林书很动情地说道:“你知道这串念珠的故事吗?这串念珠是我十七岁时千里迢迢去一家寺院求的。我那时在上面寄托了我所有美好的理想,并且希望它永远祝福我保佑我。我随身携带了十年呀,整整十年,它从未离开过我的身边。它是我的朋友,是我身体的一部分,它是我的神灵呀。”

  秦宁显然被感动了。她的脸色沉重起来,放下了筷子。林书心中一阵激动。但秦宁不是去取她头上的念珠,而是打开了随身携带的小包,从里面拿出了一颗红色的比普通的玻璃弹子略大的橡皮球。

  林书感觉不妙。

  秦宁把橡皮球拿在手中,深情凝视,更加动情地说道:“你知道这颗橡皮球的故事吗?我八岁的时候,是橡皮球风靡的时代。很多孩子都喜欢玩橡皮球。那时我们家里还很穷,虽然它仅值两元钱,但我也买不起呀。你知道我父亲很吝啬,他不会允许我花钱买一些没有一点实用价值的东西的。但其他的孩子都有得玩,我却只能观看。我非常羡慕,于是我用我两天的饭钱买了它。你知道一个八岁的孩子,两天不吃饭会怎么样?整整两天,我捧着这颗橡皮球发呆,在饥饿的煎熬下,我完全丧失了玩它的心情。这件刻骨铭心的悲惨故事使我深深地领悟出了一个深刻的永恒的真理,”

  秦宁严肃地看着他[屏蔽]:“你想知道是什么真理吗?”

  林书已经绝望了,秦宁一开口他就绝望了,脸色非常之难看。

  无耻呀,无耻,世上竟然真的有比我更无耻的人。

  但他仍然忍不住地问:“什么真理?”

  “那就是,奢侈在有的时候是很有必要地,它可以满足你的虚荣心,但,”秦宁斩钉截铁地转折说,“填饱肚子更重要!”

  林书麻木了,目瞪口呆地麻木了。但秦宁还不放过他。

  “从此之后我就珍重地随身携带,让它带着这个真理永远地提醒我激励我。我随身携带了十二年呀,整整十二年,它从未离开过我的身边。它是我的朋友,是我身体的一部分,它是我的神灵呀。现在我依依不舍地郑重地把它和它携带的真理一同送给你,让它代替你的念珠永远祝福你保佑你吧”

  林书面无表情地把那个意义非凡且携带真理的橡皮球拿到手中。

  他想把它吃掉,一点一点地吃掉,用牙齿细细地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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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节 诽谤

        许颂今天约苏双吃饭。
  因为是星期天,苏双休班。原本他想约苏双一起打高尔夫的但苏双回绝了。苏双答应了一起吃饭,拒绝了打高尔夫的提议,原因是今天警局有事。因为传说吴九没死,而且即将要回到雪城。雪城各大势力蠢蠢欲动,据说已暗中对吴九下了格杀令。这引起了警方高层的重视,临时取消了高级警员的休班。

  许颂的父亲是雪城商务及经济发展局局长。而苏双的父亲是雪城助理警务处处长。两家交好多年,而两人也认识多年,彼此对对方印象都不错,于是缔结了婚姻。许颂大学毕业后,开了家进出口公司,依靠父亲的关系,倒是干得风生水起,很有点青年企业家的派头。苏双要做[屏蔽]。苏双要做[屏蔽]不是因为她父亲是助理警务处处长,而只是因为她要做[屏蔽]罢了。许颂和苏双两人应该称之为gate当户对,郎才女貌,珠联璧合。

  许颂看苏双在自己面前有点漫不经心的样子,自己很热情的说话她也不配合,很有些不高兴。

  许颂很早就爱上了苏双。苏双的美丽、贤惠、温柔、体贴、勤奋和初见时的冷漠都是深深打动他的优点。许颂很爱苏双,超过了对自己眼睛的爱。没有了眼睛只是暗无天日罢了,没有了苏双却是生不如死。他就是这样认为的。但许颂爱的很痛苦。虽然两人在一起的时候苏双很温存,一旦分开了她就只顾着工作,很多时候打电话也不接,借口永远是忙。她就是一个工作狂。苏双可以允许他的接吻,甚至进一步的试探,但从不和他[屏蔽]。早已确定关系了也不行。

  许颂今年二十六岁,苏双二十四岁。

  苏双绝对是贤妻良母,苏双绝对会持家有方,苏双绝对会嫁给他。但他很痛苦。苏双只把他当作将来的丈夫,苏双不把他当男人。苏双从未想过自己是真正的活生生的有欲望的二十六的男人。

  苏双理智,务实,渴望平淡。苏双[屏蔽],勤奋,追求上进。苏双喜欢浪漫,缺乏浪漫。苏双没有[屏蔽]。

  就是这样,他对苏双又爱又恨。他有的时候很绝望。

  许颂问苏双是否有什么心事。苏双摇摇头。许颂很生气。他知道苏双一定是在为吴九的事分心。

  许颂直接说:“吴九是否还活着仍是一个未知数。即便他活着,他也不会回来的。雪城没有几人愿意他回来,他一回来就得死。他是聪明人,他知道应该怎么做。”

  苏双摇摇头说:“算了,不说他了。你有时间就去找李结、郑风他们坐坐,叙叙旧。昨天我听李结说你们很久没有联系了。”

  一提起李结和郑风许颂就十分恼火。一起从小玩到大的兄弟,可是他们当兵之后就疏远了他。他很生气。他不知道怎么得罪他们了。后来两人玩当兵玩腻了,回来后开了个酒吧,可就是不理他。见面就是冷嘲热讽的,一脸的鄙夷。他心里很不爽,不就是当初没和你们一起去当兵吗?老子不喜欢。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非要听你们的?

  但这些苏双不知道,她也没必要知道。男人之间的事很复杂的,你掺合什么?

  许颂含糊了一声,转移了话题。许颂说:“今晚我们公司有个酒会,你也一起参加吧。晚上就别回来了。”

  苏双很抱歉地说:“我晚上还要去钟处长家。”

  许颂心里怒火汹汹,总是你的事情重要,你从来就没想过我的感受!

  许颂说:“那我走了,我下午还要开会。”

  许颂结帐后一个人怒气冲冲地走了,留下苏双在座位上发呆。

  他没有等苏双一起走。

  苏双感到失落,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又惹许颂生气了。她在座位上发了一会呆,然后打算回警局去。这时他看到一个男人坐到了他面前。她认识这个男人。这个男人一身风衣,带黑框眼睛。她昨天下午见过他。她听到他对自己打招呼,他说:“我叫林书。”

  林书坐在苏双的对面,他说:“我们昨天见过面。”

  苏双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林书一脸期待地望着她[屏蔽]:“我是想问一下,刚才和你坐在一起的男人,是你朋友吗?他叫什么名字?”

  苏双很疑惑,同时心里还有点警觉,“他是我的朋友。但是,你问这个干吗?”

  林书犹豫了一下,显然是不知如何开口。他口气急切地说:“麻烦你告诉我他的名字好吗?”

  苏双说:“你说一下找他什么事我再告诉你?。”

  林书又为难了半天才说:“其实……那个……,其实事情是这样的。我知道在你面前说不好,但……我又很难找到他,所以……”林书在经历了一番艰难的吞吐之后说的有些流利起来,“事情是这样的。我一个朋友的妹妹在雪城工作,找了一个男朋友,后来还不小心……怀孕了。他找那个男人时发现那个男人正在和另外一个女人在一起。她很生气,想让她哥哥替她出气。但他哥哥没时间来雪城。我无意中看到了他的照片,但不知道他的名字。今天看到他和你做一起,所以想问一下你。”

  苏双震惊,狂怒,但被她理智地压制了,她看着林书道:“你是不是想找个机会教训他?你不知道我是[屏蔽]吗?”

  林书一脸坚决地说:“违法的事我怎么能够干呢?我只是想找他理论一下,看他如何处理我朋友妹妹的事。如果他不承认,我要和他打官司。”林书满脸的正义,说:“我相信雪城还是有法律地!”

  苏双不相信面前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斯文而又忠厚的风度翩翩的男人会凭空诬陷一个人。许颂的风流韵事她也曾有所耳闻,但她不相信。他从不相信许颂会背叛他。但今天不知为何,在这个一脸真诚的男人面前,她很相信。

  苏双失魂落魄地走了。她最终没有把许颂的名字告诉林书。她只是向林书保证她会处理,并且要走了林书的手机号码,说处理后会给他打电话。

  林书笑咪咪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秦宁一脸的幽怨:“你刚才干什么去了?是不是看人家是漂亮警花心动了,要去搭讪?我看见你连新买的手机号都告诉她了?”

  林书不高兴了:“小秦同志,我的眼光有那么差劲吗?”

  “那你刚才跑到人家面前干什么去了?”

  林书很得意,恬不知耻地说:“造谣,诽谤。”

  秦宁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看他如何圆谎。她认为林书在撒谎。林书的眼光总是向苏双那边飘,林书一待那个男人离开就去找那个女[屏蔽]搭讪。林书一定有阴谋,阴谋的终极目标就是那位美丽的女[屏蔽],不对,是美丽的女人。

  林书说:“你知道刚才和他坐在一起的男人是谁吗?你不知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那个男人一定是他男朋友。”

  秦宁反驳道:“你怎么肯定他是她男朋友?”

  林书的回答让她生气,很生气。“等你长大了你就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了。”

  林书说:“我刚才过去,只是告诉她,刚才陪她一起吃饭的男人曾经骗了我朋友的妹妹罢了。我要提醒她,那个男人不是个好东西。”

  秦宁瞪大了眼睛:“那个男人真骗了你朋友的妹妹吗?”

  林书很肯定地回答,“没有,绝对没有。我朋友压根儿就没妹妹。”

  秦宁目瞪口呆:“你这是造谣诽谤!”

  秦宁明白过来,有点气急败坏了,“天那,你知道你干了什么吗?你是在一个英明神武执法严谨刚正不阿的女警面前,恶意造谣诬陷中伤她的男朋友。你快点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林书的神态使她的希望破灭了。林书的样子很得意,好像自己刚做了一件功德无量的事情一样。

  林书很忘形地说:“小秦同志,看来你还不了解哥哥的本事。实话告诉你,想当年我流浪街头的时候,也是学过麻衣神相地,看人一看一个准儿。比如这位女警的男朋友,察其貌,观其神,一眼就能看出他不是个好东西。你看他眼睛含春色印堂带桃花,一脸的淫荡,十分的无耻。他没有招惹我朋友的妹妹,但他一定会勾搭别的女人。只要我引起了那个女警对他的怀疑,那么逼供的手段她还是有的吧。到时候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大刑伺候之下他还不是什么都招了?我这么说是为那位尽忠职守的美丽警花着想,不愿看到我们英明神武的人民[屏蔽]被狡猾的[屏蔽]骗了。她以后她一定会感激我的。”

  秦宁仍然是满脸的怀疑。

  林书说:“那你相信我真的敢在一个英勇的[屏蔽]面前诽谤诬陷她的亲人吗?我有那么蠢吗?”

  秦宁摇头,终于相信了他。但是她又问了一个问题:“你真把你的手机号码留给她了吗?”

  林书不假思索地道:“当然是假的。”

  看到秦宁脸上又起狐疑,林书连忙解释:“我想还是做好事不求回报这样好一些。你不知道,我一直都是这么高尚的。”

  林书拒绝继续游览这个城市。他很明确地告诉秦宁,我今天心情不爽。因为我丢失了最心爱的东西。我现在要回去大哭一场,然后睡觉。

  秦宁很同情地表示理解,但同时也表示她爱莫能助。因为如果林书的心情爽了,那她就受到伤害了。她坚决不放弃到手的黑色念珠。

  最后她哼着歌曲,载着如丧考妣的林书欢快地回家。

  林书回去之后果然睡觉去了,并且严重警告秦宁不要打扰他。因为他昨晚睡眠不足,今天又奔波劳累,要好好休息。

  秦宁拒绝离开他的房间。她说:“你好好睡觉吧,我向神圣的黑色念珠保证,我坚决不影响你的休息。”

  林书感觉要崩溃了。他咬牙切齿地返回房间,重重的把gate关上。想想不放心,搬了条椅子把gate堵上。睡觉的时候也不敢[屏蔽]服了。早上的教训太可怕太深刻了。

  秦宁对那串黑色念珠是爱不释手。她在想是应该郑重地珍藏起来,还是每天都把它束在头发上。后来她决定还是束在头发上好。

  林书在卧室内睡觉,感觉无聊的秦宁决定看电影打发时间。她记得昨天林书曾经带来了一张碟子。她决定看这部电影。

  那是一个关于天使堕落人间的故事。一个憨厚的巨人般的男天使堕入了人间。人间的苦难和邪恶使他流泪。他总是不停地流泪。他手忙脚乱地拯救人间的苦难和邪恶——他所看到的苦难和邪恶。他一边疲于奔命一边放声哭泣,泪如泉涌。当他在拯救一对已经死亡的小孩子时,他[屏蔽]为力。他只好抱着尸体大声痛哭。最后[屏蔽]赶到了,他作为杀人凶手被逮捕入狱。他没有为此辩解,最终被处以电刑。

  他可以一眼看清楚一个人的好坏。当他看清楚一个人内心深处的邪恶时他会一边流泪,一边孩子气地指着那个人说:“坏人!”。在狱中他惩罚了许该死的犯人。最后,当他要死的时候,他把自己的神力传给了一个善良的狱警。他或许是对人间的苦难邪恶感到绝望了,所以他决定死去。

  那个善良的狱警从此长生。他活了数百岁还无法死去。他的爱人亲人一个个的离去了,但他还活着,孤独地活着。他接受了天使的神力,从此也就接受了天使的使命。

  一直陪伴他左右的是一只小白鼠。那只小白鼠,被天使传给狱警神力之时泄露的神力击中,它很幸运地长生不老了。只是不知道它是否会感觉孤独。

  林书天黑时从卧室走出,发现秦宁蜷缩在沙发上泪流满面。他问她为何哭泣。秦宁说,天使死了。我不愿他死去。

  林书刹时明白了她哭泣的原因。林书温柔地拍拍她的头说:“傻丫头,那只不过是电影而已,不是真的。”

  秦宁泪眼盈盈。她说我明白,但我还是忍不住流泪。

  林书靠近她,一脸神秘地低声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就是堕落人间的天使。所以我才能够看出那个女[屏蔽]的男朋友是一个无耻的[屏蔽]。”

  林书悲痛地说:“那串黑色念珠其实是我的法宝,没有了它我就不能施展法力了。你看……”

  秦宁立刻不哭了,一脸的警觉。

  在秦宁家吃过饭,林书决定去自由人酒吧找李结喝酒。秦宁再次表示了要去的意思,林书当然一口回绝。他去酒吧喝酒其实是要去勾搭女人的,带一个拖油瓶干吗?麻烦。而且这个拖油瓶还强占了自己的黑色念珠。

  林书很关心地说:“你明天就要去上课了,晚上好好休息吧。”

  林书在去自由人酒吧的路上时手机响了。林书接通了电话。一个男人的声音从电话中传来:“你输了。你最终还是来到了雪城。”

  林书微笑道:“有天夜里我做了个好梦,梦到天使降临了我的房间。她很美丽,但是一点也不温柔。她冷冰冰地告诉我,我的救赎之路在雪城。所以我就来了。我是输给了天使,不是输给了你。”

  电话中的声音充满了讽刺,“天使让你来雪城杀人吗?”

  林书摇摇头道:“你错了,天使是想让我摆脱噩梦。”

  “所以你就从一个噩梦进入另一个噩梦?”

  “不,你又错了。”林书很郑重地说,“这世上只有一个噩梦,这是我在一个人的房间里总结出来的。”

  雪城夜晚的街道灯火辉煌,林书在街道上行走,他总是选择走在路灯的阴影中。
顶端 Posted: 2007-11-11 19:14 | [14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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