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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页主题: 灵异区感[屏蔽]楼——感人的鬼故事(7.6更新2部) 显示签名 | 打印 | 加为IE收藏 | 收藏主题 | 上一主题 | 下一主题

reallycs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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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come5帮你背单词 [ evidence /'evidəns/ n. 根据,证据,迹象 ]


灵异区感[屏蔽]楼——感人的鬼故事(7.6更新2部)


偶会不定期更新的 有好故事的蝈蝈也可以更新啊~~~不过别重复~~~~
毕竟偶不是斑竹不能修改你们的帖子~~~
PS:在浏览器的地址后面+#**,其中**代表楼数,就可以快速到达那楼
  (前提是此楼在此页显示)
------------------------------------华丽的分隔线----------------------------------------
1—10楼:十大感人鬼故事
11—31楼:与死亡同生
32楼:她的眼泪穿过了他的眼
33楼:15路车
34楼:鬼屋
35—45楼:冥妃传说
46楼:结发之妻
47楼:注定无法与你相爱
48楼:平交道
49楼:桃心链
50楼:一个讲故事的人
51楼:剪爱(吸血鬼故事)
52楼:最后的告别
53楼—89楼:我的野蛮女鬼
90楼:一个感人的鬼司机的故事(ZT by phph8488)
91楼:我答应你的(ZT by phph8488)
92楼:倘若有一天我死了,你会再娶其它女人么?(ZT by phph8488)
93楼—109楼:叶子(ZT by phph8488)
110楼:妖妻
111楼:鬼的爱情
112楼:蓝玫瑰
113楼:你快回来
114楼:魅血
115楼:守诺的女鬼
116楼:爱你一万年
117楼:人偶商店
118楼:鬼衣
119楼:泪绣
120楼:僵尸爱上鬼
121楼:我与你 不离不弃
122楼:婴灵
123楼:恩爱悠悠
------------------------------------华丽的分隔线----------------------------------------
我的古怪高中(更新到第二卷第十一章 神魔大会)
我的古怪高中——番外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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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错误请PM我~谢谢



[ 此贴被reallycsc在07-11-2006 17:01重新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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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浮云:20 (by phph8488) | 理由: 这两天辛苦了~
  • 顶端 Posted: 2006-06-16 10:42 | [楼 主]
    reallycs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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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come5帮你背单词 [ propose /prə'pəuz/ n. 提义,建议,打算,计划,求(婚) ]



    十大感人鬼故事之一 —— 三世之赌


      她和他原本是原始森林里的两棵树。那个时候还没有人类到达他们这里,他们的生活一向是宁静和幸福的,但是有一天她想和他再挨近一点。她把自己的枝条朝他那个方向长过去。当他感觉到她的接触的时候,吓了一跳,随即气急败坏的说:“你在做什么?”她说:“我很寂寞,而且……我喜欢你!”他那个时候自由自在的,没有觉到一点喜欢另一棵树的必要,所以他很坚决的说:“不,我不喜欢你!”她听了无语,悲伤的垂了头,在风的抚摸下轻轻的哆嗦着,如果一棵树会哭的话,她一定会嚎啕大哭的。可是他不理解,他觉得自己不是因为爱而生存的。后来风越吹越大,他们看见由天上劈下一道巨大的闪电,然后是惊天的巨响,山顶上那棵资格最老的树一下子淹没在闪光中。

      森林起火了。她感觉到那火的舌头一点一点向他们舔过来,心里反而平静了许多。“我们都要死了,下一辈子我们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的了,也许,会变成一棵草,也许,会变成那种满山开的花,不知道那时候,我们还会不会重逢……”他厌恶的看了她一眼,他对于死亡是很害怕的:“我宁愿还是变成一棵树,但愿不要再生在你旁边!”她很伤心。

      他们两个都死了,灵魂来到神的面前。神说:“你们可以做三世的人。”她说:“我希望来世能与他在一起。”他说:“不,我希望来世永远自由。”她下了好大决心,问他是不是一点都不爱自己。他的回答是肯定的。所以她说:“那么我们来打一个赌吧,一个三世的赌。”“如果你爱上我,就是你输了,如果你不爱我,就是我输,谁输了,结果……就是死亡。”他同意,于是他们请诸神作证,开始了三世之赌。

    第一世,青剑

      赵和来到这片荒山很久,依旧没有找到传说中的神剑。他依旧每日上山寻找,初春,山上荒草野花,飞禽走兽,景色说不出的自然美好,他于这山中迂回前进,几乎把这路全部摸熟了。只有西山还未去过,他想着,走去,从晌午到黄昏。他肩背的射日弓,忽然嗡嗡作响。上古神弓,一旦鸣警,必有妖孽。他警觉的停下来,四周风吹草动,却不见有什么异像。他弯弓搭箭,向草丛深处射去。

      一阵混浊的风吹的他睁不开眼,好一阵风停了,一只白兔带着那箭从他身旁窜过。“想跑?”他大吼一声追过去。

      这一追就到了夜晚,山里的夜晚凉爽而漆黑,赵和走了很久,失了白兔的踪迹,他这才发现,这是一片寂静的森林。静的连虫鸣声也没有。不远处的山坡上,月光撒了一地,他忽然觉得那如此之美,于是攀上去。吃了些干粮,看来得明天再回去了。这时在不远处有叹息,一个少女的声音轻轻的说:“你伤的不轻,是什么人这么狠心啊?”他不禁“啊”了一声,接着眼一花,那少女已经在他眼前了。只见她白衣胜雪,衣袖飘飘,仙子一般,怀中抱着的赫然就是那只白兔。她见他脸上写着错鄂,口气和缓了一些说:“伤了它的,就是你么?”“妖孽,人人得而诛之!”她乌亮的眸子只望了望他,他就觉得一阵凉气扑来,几乎站不住脚,听得她说:“可是它又没惹了你,妖也是生物呀,你瞧,它是多么可爱的一只白兔,你怎么忍心无缘无故的[屏蔽]它呢?”他无言,她又说:“你到这深山里来,想做什么?”“我要找传说中的神剑。”她很吃惊的问:“你要去杀人吗?”他问她怎么知道。

      “你满脸杀气,一定是想去杀一个非常不好杀的人,为了杀他,你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是不是?”他不回答,反问她是谁。

      “我是看守这座山的巫女青儿,从小就住在这里,这山是我生命的一部分。”她说,“我相信我的上一辈子是这里的一棵树。你呢?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的上一辈子是什么?”他说他没想过:“我一出生,我的家人父母就被仇人杀光了,我被父母的一个朋友救走抚养成人,从小到大我唯一的生存目的就是复仇,我一定要找到传说中的神剑手刃仇人。”青儿好久不语,最后问:“你报了仇以后呢?”“我没想过。”青儿想了想说:“我送你出山吧。”两个人默默的走出荒山,天上的月亮越来越大,越来越明亮。望着赵和远去的身影,青儿站在山坡上,听到自己的心在哭泣。

      她的师傅临死前对她说:“你在这深山之中见到的第一个男人,才是属于你的缘分。”可是他走了,甚至没回过下头。

      难道,非要我爱着个人吗?他一心想找到神剑报仇雪恨,他知道那个咒语吗?

      怀中的白兔颤抖着,仿佛知道她的心事一样……

      赵和再次来找青儿的时候是一个月后了,寻到山中的河水旁,青儿在沐浴。

      他被这美好的情景骇呆了,好久才开口说:“你……你好……”青儿吓一跳,半晌才想到自己一丝不挂的站在河水里。

      “我第一次看见你,就忘不了你了。”后来他说,那时青儿已在她怀里,在他对她做了一个男人可以对一个女人做的一切事情以后,青儿觉得自己很幸福,他爱她了。她终于有属于自己的缘分了,她听他在耳边的甜言蜜语,听他讲的每一个字,忘乎所以。

      “这山里原来是没有神剑的吧?”他问,“要不然这么多年都没有人发现。”她说不是的:“神剑是有的,这把神剑,叫做青剑。”很久以前有个人间勇士拿了青剑斩了在人间为非作歹的青龙,青龙的父亲龙王大怒,杀了那个勇士,把这把宝剑封在山中的洞里,委派巫女世世代代看护宝剑。从此宝剑再也没有人可以看到。接触封咒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在月圆的时候,用巫女的鲜血染红那山洞的每一寸土地。

      青儿告诉了赵和这些,问他:“如果得到宝剑会让我死,你愿意吗?”他一笑,不回答。

      马上就到月圆了,青儿一天比一天憔悴,她脸色苍白,依偎在赵和的怀里,哪里也不去。赵和问她为什么,她总也不说,是的,她总不能把自己知道的他心里的想法说出来,那样他就再也不会对她好了。

      那天晚上,他们来到山洞口。青儿哭了,赵和不知所以的抚摸她的秀发,手有一点哆嗦。“很多人来这里取剑,”青儿说,“只有你成功了,你真是一个勇士!不过在你进洞之前,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到底爱不爱我?”他没有回答。青儿闭上了眼睛,听凭赵和把她拦腰抱起,走进了山洞。在她爱的人割断她的脖子的时候,她一直看着他,看自己的鲜血喷出来,然后慢慢的,慢慢的,一切结束了……

      他如愿以偿,报了仇,而且当上了名噪一时的剑客。他娶妻,生子,过着荣华的生活。他收了很多徒弟,他们每一个人都很尊敬他,在世人眼里他是公正善良的化身。

      只有他知道,他的所有也只不过是那座深山里的一个小小的坟头。

      他对自己说,他很快乐,以前的一切不是他的错,他是迫不得已。

      他到那坟前看过一次,那次也是半夜,他不敢告诉家人徒弟,一个人悄悄上路。山里还是那个样子,坟很简陋,几乎被雨水冲平了,他伫立良久,听到奇怪的响声。那只白兔出现了。

      他大惊,发箭射去,竟然没有射中,那兔儿冲过来,咬了他一口。

      回去之后他染上恶疾,没几天功夫就一命呜呼。

      ……“你输了,”他说,“我没有爱上你。”她只是默默叹气。

      “也许你不爱我,但是我爱你,我们还有下一世。我会在轮回中等待,希望你也珍惜,那相遇的一刻。”

    第二世,玉壶

      她是被当作礼物和一只玉壶一起送到他家来的。他从第一眼看见她就很是喜欢,于是要了她来给自己做丫鬟,起名小玉。

      他觉到她很喜欢自己,常常要她到自己书房来。府里家教很严,而他偏偏生性随便,所以只有在她身上,他才能体会到做男人的乐趣。

      一次事毕,她穿好衣服,问他:“公子,你爱小玉吗?”他敷衍着说,当然……

      “那么你会永远跟小玉在一起吗?”他心里一沉,看她柔情似水的眼光,不忍佛她之意,于是点头。

      第二天,他被告知将和指腹为婚的孟家小姐则日成亲。

      当晚小玉来找他的时候,已是泪眼盈盈,她说:“公子,我有了你的骨肉。”他一惊,孟家乃是大户,若是知道此时定要退婚,再有朝中风言风语,父亲的官位定然不稳。

      他铁了心思劝她打掉肚子里的孩子。

      小玉开始不肯,后来无奈只得应了。

      大婚之日,孟家新娘锦衣华服,人美如玉,洞房花烛,他心里一荡,只觉快乐无边,再也想不起小玉来。而小玉也在大婚的那一天失踪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谁料天有不测风云,三年之后他父亲在朝中为官竟然得罪了权贵,获罪抄家,父亲一病不起,不久归天。孟氏随后改嫁。他孤单一人,手无拂鸡之力,只好沿街要饭聊以糊口。

      这一天他越走越远,竟走到一个陌生的村子,找不到回去的路了。他又渴又饿,只好去敲一户人家的gate,那人家的主妇出来开gate,四目相对不觉哑然,原来那妇人竟是小玉。

      只见她虽然一身布衣,仍旧美丽如初,一双秀目楚楚动人。

      他见了面上发赤,自惭形秽,不敢再上前,转身便走。

      小玉叫住他道:“公子,好久不见,不认识我了吗?”他这时候觉得悔恨无边,说:“我当初对不起你,此刻再也无面目见你了!”小玉说:“公子虽然忘了小玉,小玉却不曾忘了公子啊!”他一震,心里暖暖的。小玉执了他手一同进屋去,那一晚他重获温暖关爱,快美非常,只觉得平生再也不会有如此之乐了。傍晚小玉在他怀里,他追问别后之事,她只是不说,再问时竟落下泪来。

      “公子,你我有缘,但只可相聚三日,三日之后,我自然会把一切告诉你。”他心里一沉,想她可能是有了丈夫了。

      第二天早晨他醒来,小玉已经生火做饭,忙碌如主妇了。再两天他们朝夕相对犹如[屏蔽],十分幸福。他为了讨好小玉主动下地干活,虽然收获无几,但头一次尝到自食其力的滋味。

      他闲暇时仔细观察屋子前前后后,却没有发现还有别的人家,问她,她说:“山里人家,能有几户!”第三天傍晚,他睡的沉沉,忽听到耳边有人哭泣,醒来看时,小玉对他说:“我要去了。”他骇呆了,忙问为何。

      小玉说:“公子,三[屏蔽]你大婚之日,小玉就已经投湖而亡了,只因魂魄惦念公子,徘徊不去,有个神仙看我可怜,准我在此等待,说你我还有三日之缘。如今三日尽了,我要去了,这里东西都是小玉为公子所置办,希望公子能自食其力,过上好日子,好自为之。”他心中大痛,叫道:“我不要你走,你不要走!”上前拦腰抱住,只觉怀中多了个硬物,再看时小玉已经不见了。只留下晶莹透剔的一把玉壶。

      那玉壶本是小玉失踪时不见了的,想必她留下它是让他重振家业之意。
                       
      此后他痛定思痛,变卖玉壶筹集本钱,走遍各地经商,几年功夫竟然赚到了一笔不小的家业,成了当地的传奇人物。发了财,他赎回玉壶,而后成家立业,修了间大宅子,甚至比原来的府第还要豪华。

      到他四十岁寿宴的晚上,他喝了不少酒,回到书房把玩那带给他所有财富的玉壶,想起小玉的身影,忽然耳边好像听到了一个年轻女孩的笑声。

      “来啊,公子来捉我啊!”那好像就是很多[屏蔽]他们在书房嬉戏的声音。

      他心里一疼,接着迷糊起来,好像回到了年轻的时候,追着小玉的身影跑出去了。

      第二天早上,他的家人发现他淹死在书房gate前的湖里,手里还紧紧攥着那玉壶。
                       
      ……“我爱你,”他说,“其实,我是爱你的。”但是她不回答,只是叹气……

    第三世,玳瑁

      他大学毕业,工作直到现在,从没对一个女孩多看过一眼。

      同事们的传言他满不在乎,整天混着自己的日子。实际上,他也很奇怪,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对其他女孩提不起兴趣,内心深处,他其实也是有渴望的。

      但一见到女孩子,他就别扭。

      单身汉的日子很无聊,也无趣,他每每在街上闲逛,总是很羡慕那些情侣,为什么上天不垂青他,让他也有一个完整的人生呢?

      后来她出现了,和她相遇纯属偶然,是有那么一天他们同在一个商场闲逛,下起雨,雨是那么的大,以至他们都决定在gate口等雨停。这样,他们就看见对方了。

      他的第一眼,觉得很舒服,看她孱孱弱弱的样子,忍不住想揽在怀里。

      而她只觉得好面熟,好面熟,在哪里见过呢?

      他们就不自觉的向对方走过去,说起话来。
                       
      等她回到家,第一个接到他的电话。

      他觉得自己恋爱了,他每天都是那么想看见她,但是不知道,她怎么想。

      而她每天都猜测:“让他说,喜欢我,真的那么难吗?”也许每个女孩的内心深处都是相信宿命的吧,她跟单位的同事去一个庙宇参观的时候,就忍不住想要算一算命。“我跟他,究竟有没有缘分呢?”她小心的问。

      “你们是命里注定的一对,总是要在一起,但是,你们恐怕没有什么好结果。”“为什么,大师?难道没有[屏蔽]的方法吗?”大师捋着胡须说:“方法是有一个,但是天机不可泄漏。”她急得快哭了,才得到回答:“你还是一切随缘吧!”她泱泱而去。

      大师望着她的背影一笑。

      “你们去算过命了吗?”她不甘心的问一个同事,“这个庙里的大师灵不灵呀?”“算命,大师?这个庙里没有算命的呀!”其他人起着哄去看,果然,没有一个人见过给她算命的和尚。这是假的,她说,一切都是我的幻觉,然后自己点头,全然不顾心里觉着的不妥。

      后来他们还是在一起了,但究竟只是朋友,彼此没有一点表白的话。

      他不敢说,她不想说。

      他去海南的时候,给她带回一只漂亮的玳瑁手镯。深色的花纹里,有一道道的血丝。

      他告诉她,玳瑁是深海的生物,能活几百甚至千年,它们只有在活着的时候被放到容器里活活蒸死,才可以制作成这样有血丝的手镯。这样的手镯是有灵性的,谁开始戴它,谁就可以成为它永远的主人。

      她觉得好残忍,但是还爱慕它的花纹,把它戴在手腕上,不怎么沉,她觉得珍宝一般。

      送她手镯的第二天,他说他喜欢她。她幸福不已。

      可是接下来,单位派她去日本学习三个月。
                       
      她在日本的时候,每天每天都在想他,但是她不敢给他电话。生怕一听到他的声音,她就会更想他。就这样熬过了三个月,她觉得自己都老了,好不容易等到那一天,她回国了,在机场找他的影子,没有。

      她找到他,他一脸淡然,仿佛全然忘记自己说过的话。她哭了,抑制不住,当着他哭了。

      他现实不以为然,终究不忍,刚想说什么,梅来了。

      她看见他身边漂亮的像仙女的女孩子,愣住了,不再哭。

      “我把手镯还给你吧!”她说。

      “不必了,再说你已戴过,它永远都是你的了。”他说。

      “那有什么用呢?”她说完不顾一切的逃开了。

      街上人很多,有人诧异的看着她,想必我的脸色很难看吧?她想,但是她什么也顾不上,她没命的跑,一直一直的跑,终于跑到了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她抬起手来擦眼泪,碰到了玳瑁手镯。“还有一样东西,是永远属于我的呀!”她想,抽咽着笑了。

      转过身来想走,她这才发现身后有人……

      朋友们说得对,他想,她确实各方面都比不上梅。女人嘛,对他来讲都是一样的,以前是他不明白,遇到她以后他就开窍了,他在周围的女人之中选了一个最好的,安心的过着幸福生活。

      一开始这样,不过他很快发现了令人惶恐的事情。

      他总要忍不住想起她来。

      她的说话声,她的动作,语气,甚至眼泪,他不能不在对着梅的时候,想起她。

      我是中了邪了!他狠狠的想,她已经在他的世界消失很久,但他清楚自己的心里,还是想见她。他对自己的想法觉得可怕。

      有一天晚上,他很早睡了,半夜有人敲gate,他去开,gate口是她。

      “你……”他说。

      她谦然的说,打搅你休息了,我来是有一点要紧的事情跟你说。

      她越客气,他越难受,忙让她进来。

      她把玳瑁手镯递给他。“求你一定收下!”她坚决的说,“我已经再也没办法戴它了,其实它也是个可怜的精灵,就当是我求你,替我保管好吗?”他觉得无法拒绝,她又说:“这一回,我又输了,我错了,我要走了,你我的缘分到此为止。你不要内疚,也不要害怕,我永远都是希望你好的。”说了这些怪话,她就飘然而去了。
                       
      她还是忍不住要哭。神仙安慰他说:“其实你只要不爱他,赌局就没有了,一切可以重来。”她摇摇头说:“不可以,我做不到,我爱也爱过了,难道可以都不算数的吗?我是为了爱才生的呀!”大胡子神仙叹口气说:“我算命的时候跟你讲明白就好了。”“有的事情是不能假设的。”她说,她的眼泪已经干了。

      “我有个请求,可以吗?”神仙说:“好吧,你是我最怜悯的孩子了。”
                     
      他清早起来,头很疼,该是上街买早点的时候,他糊里糊涂的走过去。

      街上还是像往日一样,不过他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一切不同了,究竟是哪里呢?有人在叫卖晨报,他鬼使神差的买了一份。

      在一个角落里,写着昨日某某地点发生命案“歹徒抢劫未遂捅死女青年”什么什么。外加一张照片,希望知情人士举报。他看了,蒙了,仿佛全身的血液不再流动。

      那是她,昨天晚上的她,已经死了。

      他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又一种世界末日来临的感觉,一切都结束了?他对自己说。

      但是怎么能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

      他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懵懵懂懂的走,走,走……

      这是一间很大的庙宇,一个白胡子的和尚对他笑。

      “大师,你笑什么?”“她走了,你得偿所愿,我为你高兴啊!”他说:“不,大师,我很难受,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你能告诉我吗?”和尚脸色一亮说:“你真的想知道吗?”他点头,和尚不语,走到庙gate口折下一枝桃花,给他:“插在水中,放在床头。”他照做了。

      第一天晚上,他梦见自己是一棵树。

      第二天晚上,他做了一个关于青剑的梦。

      第三天晚上,他做的梦是关于,一把玉壶。

      梅来找他,他忽然一阵内疚,一阵酸楚:“我们分手吧!”他说。

      他又到了那个庙宇,老和尚好像专gate在等他。

      “你明白了吗?那个三世的赌咒,你赢了这结果。”他摇头:“不,她赢了,她走了,我再也不是完整的了。”“如果我死去投胎,可不可以再遇到她?”和尚说:“不,没用了,你已经失去。况且她现在已经变为一棵树了。”“为什么?”他得到一声叹息:“你早已经是个人了,而她不过还是一棵树。”他茫茫然,再也不知自己应往何处去。

    结局:
      
      她是原始森林里的一棵树。

      很少有人能够到达这里,她的生活是平静而安闲的。

      有一天,她旁边的一棵树把枝条向她长过去,碰到她了。

      她吓了一跳,说:“你在做什么?”那树说:“我很寂寞,而且……我喜欢你!”她哑然,许久不语,但是接受了那树枝。                 
      他是一个勘探队员,别人都不理解他为什么改做这一行,而且专gate往原始森里跑。

      一年又一年,他很老了,眼也花了,背也驼了,依然是一个人,依然不改的继续在原始森林里奔波。

      时间和耐力,是能够改变一切的吧!

      他常常对自己这么说。

      “有一天,当我转过一个山头,我也许就可以看到那棵树了。

      我要告诉她,我们都是为了爱而生的。

      虽然我以前,一直不懂……


    [ 此贴被reallycsc在06-26-2006 22:48重新编辑 ]
    顶端 Posted: 2006-06-16 10:43 | [1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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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come5帮你背单词 [ environment /in'vaiərənmənt/ n. 环境,周围状况 ]



    十大感人鬼故事之二 —— 我是千年妖精



      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的脸,精致的下巴,长而浓的睫毛掩衬下,双瞳如一剪秋水,端正的鼻梁,细瓷般洁白的肌肤下隐隐透出细微血管,小巧的唇,却同样苍白得全无血色。

      我对镜子里的人笑了笑,那无血色的唇便微微由两边往上翘。

      我一松手,镜子“啪”的一下掉到地上,碎成许多瓣,可那张脸仍深深铭在我脑中。千年了,上千年这张脸一直未曾改变。这是我的脸。

      记不清从什么时候起,或许是唐代,我一直以这张脸保持着我的形态。不曾老,亦不曾死。

      每到一定时间,好像这个时间是不定期的,我会经历一次分筋错骨的疼痛,疼痛会持续许久许久,至我完全忘记时间。尔后,我又继续我的人生,仍以同样的脸,记得从前发生的一切事情。只是,我重新的人生里背景已改变,我疼痛中时间已流逝。于是一切我要重新适应。我也能极快地重新适应。我已经习惯了。

      phoenix,传说中的不死鸟,每五百年自x一次,然后于灰烬中重生。我不知道它的基因是否与我相似,如我也不曾死。但我也不曾自x,我只是疼痛,而这周期也没有五百年那么长。

      其实从外表看来我与常人无异,只是我的嘴唇全无颜色。不过这并不碍事,很久以前我用胭脂点唇,现在人们都称之为口红。

      我上一次疼痛至忘记时间之前,许多学生正轰轰烈烈地走路[屏蔽]、抗议,后来我知道那叫五四运动。而当我清醒过来后,也有许多学生在轰轰烈烈地搞运动,起先我以为这一次我忘记时间当中时间停止了,可后来我发现不是的,这是19[屏蔽],人们把这次运动称为“[屏蔽]”。我茫茫然走在街上,心里有些害怕,我想,我还不如睡去的好。

      当我这么想的时候疼痛又开始了,很快地我就没了知觉,我只来得及想:这一次的周期为什么这么快?

      意识重回时我在一个积满落叶的森林里,我睁开眼睛最先看到的是一缕阳光,阳光有些刺眼,我重又把眼睛闭上,听到一个声音说:“她醒了。”

      再次睁开眼睛,我看见一张年轻的男人的脸,洋溢着快乐的笑容,亲切地对我眨了眨眼。

      他叫子凡,他和他的同伴来这片森林露营,发现了昏迷中的我。他们认为那叫昏迷。

      许多人聚在我身边问长问短,我沉默着,不开口。我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虽然我看这些人似乎没有恶意,但我只能沉默。

      有人说:“或许是个哑巴。”

      我没有说话,在心里轻轻笑了一下。子凡却似乎听到了,他转身盯住我,亲切地眨眨眼,说:“或许这位小姐只是不愿意和你们说话。”

      他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坚决把我,一个来路不明的陌生女子带回了家。

      子凡住在一幢临街的公寓楼里,一房一厅,客厅除了一长两短的沙发与一张茶几便别无所有,房间有一张一米二宽的床,书柜书桌,还有一台电脑。关于电脑我是后来方知其为何物,当初我还奇怪着这机器是什么,子凡视若宝贝,他曾笑着对我说:“老婆可以借人,电脑与车不能借。”

      我进到子凡家中,他先扔了块毛巾给我,仍笑吟吟地说:“去洗个澡吧。”

      我警戒地看着他,不动。

      他笑意更浓,拉我到一块镜子前,道:“你自己看看。”

      镜子里出现一个满身泥污的人,脏乱的头发长长地披在身后,脸上满是泥巴,青一块黄一块。我又无声地笑了,这样一个泥人其实几乎连性别也难分,有谁会生出什么念头。子凡把这样的泥人带回家,或许只证明他是个好人。

      我用了两个小时洗澡,当我重看见镜子里那张千年不变的脸,那张苍白脸庞上精致的五官,我知道,我将又一次开始我新的人生。

      我穿着子凡宽大的衣服走出浴室,他的衣服上带有淡淡的香皂味道。子凡不在客厅,而客厅也空落落的茶几沙发上没有什么物品。我轻轻走入他的房间,他已靠在床上睡着了。我在书柜书桌翻来翻去,子凡醒了过来,揉揉眼睛,问:“你在做什么?想找什么?”

      我清脆地吐出两个字:“日历。”

      子凡刷地跳了起来,“你会说话!你原来真的会说话!”

      我转头对他微微一笑。那一刻,我看见,子凡的瞳孔停止转动,我听到他的心脏在“砰、砰、砰”强烈地跳动。我在对面的镜子上看见我的侧影,湿淋淋的长发垂在腰间,半遮住脸,一双黑眸波光流溢,雪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一个泥人自他那间浴室转一圈出来便换了个人,难怪他讶异。或许,他在考虑是否要把这间浴室出租给美容院。

      子凡用颤抖的手把一个黑乎乎的小物件递来,我接过左看右看,不明其意,疑惑地把目光移向子凡,他一愣,说:“这是寻呼机,上面有日期,你、你不知道?”

      我不再说话了,因为我的确不知道。一个人若不想让别人知道她不知道,最好的方法是缄默。

      现在已是公元2000年,二十世纪最末的一年二十一世纪最先的一年。

      我发觉我有许多事情不知道许多东西不了解。但这不要紧,很快地我就会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了解,如从前所有的重生一样。

      我在子凡的屋里住了下来,我也的确无处可去。子凡询问我的家世询问我的从前,我仍缄默。他以为我不愿意说——确实我也不愿意说,他叹一口气:“好吧,你不想说我不迫你,你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吧。等你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好了,你可以先住在这里。”他发现我无颜色的唇,很是惊讶,沉思半晌抚抚我的发说:“可怜的丫头,你严重贫血。”次日便买了不少补血品回来。

      我在子凡的屋里无师自通地学会了许多东西,一切所谓E时代的知识点与流行面。

      子凡每天开开心心地上下班,象是很高兴屋中多了个美丽似我的女子。这似乎是神话故事里的情节,书生于郊外捡了名仙女回来,从此为他洗衣做饭,其乐融融。可是,我不是仙女,我半点仙法也无。我只是不老不死,其余与平常人几乎一样,也需吃饭睡觉也有痛感倦意,不会呼风唤雨不能点石成金。我只是一名柔弱女子。我无法在子凡下班前作法于锅上变出热腾腾的喷香饭菜,也无法令他的抽屉一夜间装满金银财宝。我也不会化作一缕烟藏在一只大的田螺里不会变作一尾鱼躲在水缸中,我白天坐在凳子上晚上睡那张唯一的床。而子凡自我来后把沙发当作了他的床,每天下班赶着买菜回来做饭给我吃,用他微薄的薪水养我。新的神话里故事已颠倒。

      其实我不是很懒,我只是很忙,忙着学新的东西以尽快融入现在这个世界。此外还有一点,我感觉我的身体愈来虚弱了,每重生一趟我唇上的血色会消褪一些,千[屏蔽]我仍是如绛红唇,如今却是似纸一般白,且我精力明显地不如从前充沛,现在我觉得我有点象那个叫林黛玉的女子,而曾经我有些讨厌她的病怏怏。

      子凡把我照顾得无微不至,我知道这不是他前辈子欠我的,前辈子我未对谁人有过似海恩惠。子凡对我好是因喜欢我,我清楚,在我头一回对他微微一笑的那一瞬他就喜欢上我,他的瞳孔与他的心脏出卖了他。而我呢,我可喜欢子凡?答案是不容置疑的否定。你可曾见过一个千年妖精会喜欢上什么人?我,是不会的!人类的生命如此短暂,流星一掠间便要逝去,且他的青春更是有限,很快地便会老去丑去,以我永恒的青春与美丽去爱一个凡人?可能么?!

      不要指责我的自私。自私是千[屏蔽]向人类学的,而他们的遗传因子也很好地把这一点留传至今。自私,不独妖精的生命里有。

      我依附着子凡的生命渡过了我最初的重生,然后在我觉得自己已可以[屏蔽]时,我决意离开子凡。

      走的那日是阴天,没有太阳也不曾下雨,风沉沉地吹,我的长发拂在脸上,子凡伸手为我理开乱发,低低说:“我知道留不住你,可是,能否不要忘记我?”我嫣然一笑,轻轻点头。子凡眸子里透出一丝光亮,却挤不出一丝笑容。我转身而去的那一瞬,手背上重重地坠了一颗晶莹的液滴,天上无雨,我想这大概是子凡的泪。然而,留一颗泪在我手上,又有什么意义。

      我也租了一套一室一厅,却比子凡那套豪华舒适许多。我爱奢侈享受。妖精无甚大志,不欲于红尘中争名夺利,虽人们称此为有上进心;妖精不想遗臭万年亦不希翼流芳百世——有何意义?妖精已活了千年,看世间风流人物来来去去,江山代有才人出,然百年之后却仍仅是一杯黄土一堆残骨。多少人记住又如何?无生命的骨骸骨灰会有感应?真是无聊呵!有些人说要为世间留一笔财富,可知地球缺了谁都照转?是历史选择了你,不是你选择了历史。有那闲工夫,不若“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不若遁入古墓去!于是,妖精除却吃喝玩乐游戏红尘享受无味的生命乐趣,尚可做什么?

      我在外企找了一份工作,依靠一张假diploma。我已发觉现在这个世界什么都是虚假的,豆腐渣房子纸做的皮鞋兑水的酒医得死人的治癌药,便连美女的脸与身材也是经手术改版。一张假diploma,算得了什么,何况我妖精的能力远非这diploma所能概括。

      我持的是清华学士毕业证,公司里许多人跟在我后面笑脸相陪,大赞我是才女。自然皆为男士。我含着高贵的笑容与他们大谈我大学五年的生活,说那一年军训的辛苦。确实,说到水木清华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它的历史,九十[屏蔽]我亲眼看着它创建。公司里的女同事却不怎么喜欢我,经常会给我白眼,背地里说我坏话。然而我不在乎,我的工作能力有目共睹,有什么事可以难倒一个妖精?

      我买了各色各样的口红唇膏,粉红浅红艳红鲜红,把一张唇描得红润娇美,没有人知道我的唇原是全无颜色,除了子凡——哦,我已几乎忘却这个人了。

      一个妖精的心里,不会装下任何人。

      我过着我的逍遥日子,我买了一台电脑,天天上网。自在子凡屋中学会上网后,我迷上了网络,这是一个缤彩呈纷的世界,妖精对于新鲜事物总有不可抑止的兴趣。

      一个夜里我在网路上闲逛——现在的妖精总在深宵上网,一如从前的妖精在深宵上街。我于千万ID间遇到了一个ID,它叫phoenix,一看这名字我便隐隐地喜欢,象是遇到同类。我说:不死鸟你好。

      phoenix:我不是不死鸟,我是凤凰

      矜婕:凤凰鸟中王,羽翅似焰翻飞处,千古泣血,自在不死鸟。

      phoenix:呵呵,姑娘喜欢诗词?

      矜婕:闲坐小窗读《周易》,不知春去去几多时

      phoenix:矜婕,矜婕,试问夜几何?夜已三更,金波淡,玉绳低转,独上

      Internet,不知心恨谁?

      我心里一阵惆然,宋时柳永一句“自春来、惨绿愁红,芳心是事可可......”教我愁肠百辗,当时凡有井水饮处皆能歌柳词,而我恨其触疼我心,拒不和词。而这多年后的phoenix,不但与我谈诗论词,且直试我心。唉!孽缘!

      自此与phoenix日夜网上题新赋,一时不见那ID,竟“芳心是事可可”。

      妖精虽聪明,终有不及之处。我的电脑经我累日折腾,不知何故频频死机,辛苦码出的诗词辞赋也丢失不少。我想,这无生命的物体或是染上病毒了。找了些金山毒霸之类来杀毒,情况未改良。此时竟连字幕也显示不出。如今我一日不见phoenix,如隔三秋。这却如何是好?

      想起了子凡。子凡是SOFTWARE ENGINEER,软件工程师,想必他可以帮我的忙。

      一个电话招来子凡,看他大汗淋漓忙碌半日,东调西测后,电脑恢复良好市民状态,大喜,赠了他白开水一杯,送客。

      不要怪我的没良心,妖精本就是没心没肺的。现在我的兴趣全在phoenix身上。

      如同所有平常人的网缘一般,我和phoenix终于要见面了。

      见面的地点定在一个风清月朗的夜,一间幽暗迷离的酒巴。我坐在吧台旁转弄着手中的杯子,一个低沉悦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美人弄酒杯,深坐蹙蛾眉,不知心恨谁?”

      他来了。

      抬头望去,一张轮廓分明的脸,身材高大,五官端正,还有一种说不出的男子的韵味。phoenix,他没有教我失望。

      我们喝了许多酒,phoenix一杯杯劝我喝。我们还摇色盅,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我输,于是又罚了更多的酒。

      我的脸火一样烫,我上洗手间的时候从镜子里看见脸颊娇艳似花。唉,倘若我的唇也能这样就好了。可我的唇是没有颜色的,我只靠口红支撑它的红润。

      最后phoenix扶着我走出酒巴,我咯咯地笑,今晚好快乐啊!

      然后我们上了一辆出租车,然后,phoenix带我到了一所陌生的屋子。

      夜清寂,风幽凉,phoenix掏出钥匙打开gate,一股浓郁的花香扑面而来。

      这是怎样漂亮的一座房子啊!宽敞、高雅、舒适,且满屋的鲜花,各式各样的鲜花。

      我一进去就倒在花丛里,妖精眯着眼对不死鸟娇笑,“这是哪里?这里为什么这么多花?”不死鸟关上gate,含笑走来,把脸趋近我,暖昧低语:“这是我的家,也是你的家,知道你今夜会来,用一室怒放的鲜花来迎接你——我的新娘。”

      新娘?他唤我作新娘?我有些不解了,迷惘的眸子落在他解去领带的手上,“你在做什么?”

      phoenix摘一朵玫瑰轻拂过我脸颊,声音悦耳动听,“今夜,请你成为我的新娘!”

      我突然清醒过来,自浓醇的酒意中,自旖旎的氛围中,自漂亮的屋子馨香的花丛中。

      “phoenix,今夜我不能够做你的新娘。”

      “Why?”phoenix已脱去上衣,坐到我身旁,侧首要吻我。

      我避开了。“phoenix,我是认真的,你送我回去吧。”

      我是妖精,一名千年妖精,妖精是不能与人类交配的,否则,妖精会魂飞魄散,会像尘埃一样慢慢消失于这个空间,从此不再有重生与轮回。

      可是phoenix不肯就此罢手,他张开双臂拥住我。我严肃地望着他,“phoenix,我不能做你的新娘,我们可以亲昵,但不能交配,否则我会死的。”

      phoenix根本就没有听到我在说什么,他把首埋于我肩窝上,吸吮着我的芳香。我推开他,郑重地重复了一遍。phoenix呆住,问:“为什么?”我说:“理由日后或许我会告诉你,但现在我要回去了。”我起身要走,phoenix却不放手,他说:“难得我们有缘相聚,不要放弃这美妙时光。”

      我眸子凝上了霜,我静静地问他:“这一夜风流,会夺去我的生命。在我的生命与你的快乐间,你选择什么?”

      他涎着脸答:“没有快乐,要生命何用。”

      我愤怒了,这人只想着他的风流快活,全然不顾我存亡,“牧丹花死,做鬼也须让卿风流”?好个卑劣之徒!

      我沉下脸,拂袖而出,phoenix急急拦住,道:“矜婕,别走!留下陪我!”

      我睥他一眼,懒得作答,伸手便要打开大gate。phoenix一把捉住我的手,用劲一拉,我整个人摔入他怀中,他猛地将我抱起,眼中如焚欲火,边道:“美女,[屏蔽]一刻值千金啊!”一边走向床沿。

      我死命挣扎,无奈,小女子只是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妖精呵!phoenix已把我压在身下,于我脸上脖上狂吻,双手乱扯我衣裳......

      莫非,今夜便是我千年的宿命?

      gate铃突然“叮咚叮咚”急促地响了,phoenix稍歇一下,哑着嗓子发出一声咒骂,并不理会gate铃,继续扯我衣裳。大gate“砰”地一下被撞开,一个人影卷着风扑进来一把拉开phoenix。

      那张年轻的男人的脸,渗着汗珠,青筋突起,紧咬牙关,怒目直视phoenix。

      子凡!

      phoenix暴跳着挥拳霍霍向子凡,两人扭打起来。我呆了好几分钟,方回过神,大叫:“住手!”

      两人愣了一下,保持着博斗的姿势一同看向我。我边理凌乱的衣裳边跳下床,风从外面吹来,阴凉凉的,我努力用平静的声音说:“子凡,我们走。”

      子凡狠狠盯phoenix一眼,过来扶住我,phoenix飞快地奔去挡住大gate,双眸赤红,仍哑着嗓音,道:“矜婕,别走,我是真的爱你啊!”

      真的爱我?以我的生命来换取他一刻的快活,这就叫爱?我想起一种名“黑寡妇”的毒蜘蛛,与伴侣交配后便会将其啮入肚子。可phoenix是人啊!莫非,我弄错了,他本不是人?

      我淡淡地说:“我知道了,你爱我,不过我现在不能接受你这种类型的爱。”

      我不想成为那只被吞入腹中的蜘蛛。

      phoenix迁怒于子凡,气恨子凡的出现坏了他的好事,趁子凡不备竟狠狠一脚踢来,子凡措不及防,一下往后重重摔倒地上。我冷冷说:“phoenix,是不是要我报警。”

      phoenix怔了一下,似乎想作最后的努力,“叭”地跪在我跟前。我已不屑再看他一眼,他跪在那,就当他是一条狗罢。子凡爬起扶住我手臂,我们离开了这间充盈鲜花的漂亮屋子。

      听说,越是漂亮的东西越会有毒,如蘑菇。漂亮的男子如phoenix。漂亮的女子呢?对子凡而言,我是否也是一种毒物?“黑寡妇”,据说是雌蜘蛛。

      子凡及时赶来救了我,我却一点感激之情也无。妖精,从来没有“感激”的概念。

      引我关注的是另一问题。

      “你如何知道我们在这屋子里?”走在夜的路上,路灯迷朦,树影绰绰,我用不带一丝情感的声音问子凡。

      “对、对不起。”子凡垂首低声道。没有转头但我似乎看见他红的脸。

      “上回帮你杀毒时我记住了你的IP地址,后来在你上线的时候我就偷偷进入你的电脑查看里面的资料......今晚我一直跟着你们。”

      原来如此,你看,狡诈也并非妖精独有。

      “你看了我与phoenix互通的所有邮件?”

      “是、是的。”

      “对不起!”子凡又急急道:“对不起,我、我只是......我忍不住......我.......”

      倘若概括一下今晚的事情,是不是可以打这样一个比喻:狼A打算吃掉我时一直在旁观察等待机会的狼B及时出现击退了狼A。下面就无需多作分析了,狼B的目的自然是不想猎物被他人先行夺去。

      我没有感激之意无可厚非。

      我甩落子凡扶住我的手,对他说:“好了,谢谢你救了我,再见。”

      子凡呆呆地看住我,路灯暗影下眼眸深不见底,眉心处浓浓地皱起一川忧郁。

      他好像很痛苦?是呵,他受了伤,脸颊红肿一块,嘴角一缕血丝,腹部还挨了一脚。于是,我说:“你伤的好象不轻,去看看医生罢。”

      他不动,仍凝望着我,似乎未听到方才的话。我看见他的手背还有血滴渗出来,忍不住又重复了一遍。

      “是么?我受伤了么?”他突然笑了,眉头还是皱的,却对我亲切地眨眨眼,嘴角的血丝又深一些。

      他不知道自己受了伤?那末,他的痛苦却是为何?

      我有些迷惘了,迷惘间漫不经意挥挥手顾自离去。

      回到我居住的屋里,亮开所有灯后,我发现,我手背上有一颗凝结了的血滴,深而浓。我对着镜子检查自己,没有发现一点伤口。如此说来,这血滴是别人的了。打架后,接近我的只有子凡。

      子凡,在我的手背上留了一滴血。

      突然想起紫霞在至尊宝心中留下的一滴泪。我是否,也应为一滴手背上的血而感动?

      我发了一封E-mail给子凡,告诉他,三天后我在黄山上等他,请他带一把锁去。

      倘若每一个生命都必须有一个终结,我愿在黄山的同心锁下对子凡说:I do ——

      纵我千年的生命从此不归。

      只为那人留在我手背上的一滴血。

      为他的痛不是因他淌的血。

      那天是公元2001年4月29日。

      我在黄山上等了三天,三天前我已到黄山,三天了未见子凡一缕踪影。

      我先是想他会否收不到E-mail,致电与他,公司说已休假,住宅电话打不进,手机关机。百般无奈下我只得使出素来不屑用的凡人女子常用之“紧迫盯人索命连环CALL”,我不停地打子凡的传呼,每隔几分钟就打一次,然而,风肃肃兮易水寒,讯息一去兮不复返!

      我把带去的千紫百嫣的口红全扔到山下,本想在最美丽的时候让他拥有我,本想让他拥有最美丽时的我,却不料妖精有意凡子无情。下山的时候我发现短短几日我瘦了很多,原来的衣裳披在身上飘飘松松,君不闻“为伊消得独憔悴,衣带渐宽——我悔!”

      再见子凡又是三天后。总觉得“三”是个命运数字,为什么都是“三”?三个愿望,三道难关,三次机会......三天!多少神话童话都与“三”紧紧相连,在我自己的生命神话里也逃不去这定律。我在电脑前上网,和一个刚搭上的ID打情骂俏,我告诉那自称窈窕淑女的ID我不是君子是登徒子,窈窕淑女吃吃地笑,我以为她(估且称之为她)会说好色不怕,come on——baby!孰料她甜甜笑着说:登徒子?是不是和孔子一样的人?

      登徒子兄听到了或许会开心的;东家之子倒也谢谢这位淑女了;孔子不定会吐血身亡,他那七十二圣贤gate徒只怕要告淑女恶意诽谤。

      我终于没了聊兴,转身细听已来半日的子凡唠唠解释些什么。

      子凡说,五一期间他有很要紧的事,所以无法赴约,请我原谅。

      “要紧的事?”

      “是的。”子凡眉飞色舞起来,“五一是我们集体联手攻克美国网站的非常作战时期,同时也捍卫修复了不少国内被黑的中文网站。”

      原来如此,子凡便因参与五一中美黑客之战而失约。

      我盯着眼前没有生命的电脑,心中百般不是滋味。我愿意子凡告诉我他病了或所有通讯工具失灵,而不是坦诚地告诉我这一理由。

      多少年之前恐龙种族灭绝,大多数人愿意接受的观点是天体撞击事件这一地外因素对地球生命的一种干涉,即彗星撞击地球引发大灾难导致恐龙这种统治地球的大型动物彻底毁灭。然而若是这种全球性的灾变,地球上所有生灵都在劫难逃,却为何许多仍繁衍至今?且恐龙的灭绝并非一朝一夕,自第一批恐龙的死亡至最后一个恐龙家族的倒下,历经上千万年。还有一说是多数食草恐龙赖以生存的蕨类植物——靠孢子繁殖的不会开花的植物被更具竞争力的拥有花这种新繁殖器官的植物挤出生态链,固执的恐龙因食物缺乏而逐步走向灭绝。但这一说法明显地理由不甚充分。故而,为何我们不能解释恐龙的灭绝是因它们内部间的纷争?草龙、剑龙、翼龙......同种类不同种类间的恐龙起了纷争,互相博斗要将对方置于死地,于是一批批的恐龙不断倒下,这场远古战争持续千万年,终以整个恐龙种族的灭亡而告罄。今时今日,统治地球的另一种族——人类,也开始了无休止的纷争。纷争的结果呢?互使用核武器攻击对方令地球一片硝烟层层蘑菇云处处核辐射最终同归于尽重蹈远古时期同样统治地球的另一生物灭绝之旧覆?

      我深深厌恶这类的纷争,而对于子凡为与美方的黑客之战而疏忽遗忘我,我更不能原谅。须知,在一个女子生命中,爱情往往排在第一位,而她自会要求对方也将之排于首位,否则,出现的是不等式,她的心理便会不平衡。况且,对于一名妖精而言,她只知道妖精与人类之别,却不晓人类之间的分歧。妖精是没有国籍的。

      子凡却是中国人,且是极富正义感使命感的中国热血青年,他自豪地认为五一期间摒弃[屏蔽]雪月他做了一件意义重大的事,给予国际强权主义迎头一击。他甚至固执地等着妖精的赞可。

      两种不同的思想碰撞,剧烈碰撞,激出的火花燃尽了妖精心里最后一点爱意。

      我觉得我和子凡真是属于两个不同世界。

      不带一丝感情地,我淡淡地说:“若你能令我的唇重着颜色,不需任何化妆物也浑然有色,我便相信你是真情,接受你。”

      子凡呆住。

      我花瓣一样的唇隐约映在屏幕上,姣美娇柔,然而,白得近乎透明。无半点脂粉的素脸在漆黑长发映衬下,诡异莫名。风自窗口吹来,扬起我的发,其中一根轻轻一飘,飘落子凡手上。我的声音如我的眸子一样冷,“你走吧,没有想到令白唇回艳的方法之前不要见我。”子凡后退两步,欲语又止。我知道他想说什么。是的,谁会有这方法?我不过给了子凡一个永远无法解开的扣。

      子凡失意离去,持着我那根发丝。他走后我感到一阵轻松。妖精,不要那些沉重的感情!

      我继续我纸醉金迷的生活,吃喝玩乐,极尽魅艳手段诱惑不同的男人,在最后一刻又脱身而去,看他们倏然失落的种种模样,怡然大笑。时间飞快地流逝着,我在一个地方每呆一定时期,当看见周围的人纷纷衰老,便悄然离开,到另一处寻觅新的动感新的刺激新的快活,人们没有发现我的异处。

      许多许多年了,又过了许多年,美国总统已不知换了多少届,北京申奥已放入历史书让小学生背,曾经风靡中华大地的“[屏蔽]”已载入史册,安南早经作古。我在碌碌红尘中继续游戏人生。浮沉千古事,谁与问东流?

      这一日,我在迷离酒巴中用迷离的媚眼又盅惑住一个男人,一个英俊的男人,看起来也很有钱,开着宝马,戴着劳力士金表,请我喝X.O。后来我们决定开车出去看月亮——谁知道那灰蒙蒙的天月亮会躲在那片云层后?到一处草青花香树婆娑之所在,停车坐爱枫林晚。突然灰蒙蒙的天倾下滂沱大雨,其时我们正在树丛深处谈心,距车子较远,待奔回车内,已雨湿衣襟。我掏出纸巾擦干脸上雨痕,想起梅花妆经一塌糊涂,便顺着雨水洗尽铅华。英俊男人把手伸来扳过我的肩,低头欲吻我,忽然停住,眼睛里惊异一片,他猛地向后急退,颤抖的手指住我,叫:“你的唇,你的嘴唇,怎么什么颜色也没有??!”我轻轻笑了,无颜色的唇便微微由两边往上翘,“很奇怪么?这样不美吗?”英俊男人惨呼一声,这个方才还信誓旦旦无论我生老病死美丑与否都一片痴心昭明月(他忘了今夜无月)的人,打开车gate匆匆弃我而去。

      我再次无声地笑了。

      夜,默然,唯有雨声淋漓。似乎没有人听到我的笑,纵游荡于空间各处的精灵。我蓦然想起了有一个叫子凡的男人,想起那张年轻的男人的脸;想起在积满落叶的森林中他似乎听到我心里的轻笑;想起了,他看着我无颜色的唇,抚着我的发说:“可怜的丫头,你严重贫血。”

      我回到了许久不曾涉足的这个城市,一样的街道,一样行色匆匆的人群,只是新建的城区里多了重重高耸楼宇。我回到一幢临街的破旧公寓楼边,凝望这熟悉的建筑物,唉,当年,我便是在这依附着一个人的生命渡过我重生的初始日子,尔后我把他抛出我的生命轨迹,却不知,这人现在如何?一对相貌普通的中年夫妇走过去,一个蹦蹦跳跳的小女孩跑过去,一个老态龙钟满脸皱纹的老伯走过去,一个挎着菜蓝子的妙龄少妇走过去......我走上楼梯,慢慢来到从前那一套房子前,呵!那个叫子凡的人,可还住这里?我掏出半生锈的钥匙,插进gate孔一拧,竟然开了。这许多年,这儿竟未换锁。厅内一长两短的沙发与一张茶几,一尘不染,仍旧多[屏蔽]的花色与纹路。竟然,这也未变。我走进房间,一张一米二宽的床,书柜书桌,破旧的电脑。一切犹如当年。为什么?为什么全不曾改变?我在凳子上坐下,轻轻抚着残旧的键盘,当初,我在这学会电脑学会上网......往事依稀若梦......我妖精的心也不由怅惘于世事沧桑。当年那个捡妖精回来的人呢?

      大gate“咿呀”一声打开了,我心跳突然加速,呵,他回来了,那人回来了!

      我怀着重逢的喜悦走到客厅,我看见起先走过的那个老态龙钟满脸皱纹的老伯。

      我愣住,老伯也愣住。

      一分钟之后老伯颤微微地叫:“矜婕!”

      我明白了,他是子凡。

      花白而稀疏的头发,额上纵横的皱纹诉说着岁月如梭,微鞠的腰,青筋突起枯瘦的手。

      我的眼眶忽然有些湿润,一种从未曾有过的感觉充溢心头,我拧过头望向窗外,努力不去看他,我说:“子凡。”声音竟空洞得教自己惊耸。

      老伯笑了,掩饰不住的快乐,“我知道你会回来的,矜婕,我一直在等你!你看,我没有迁过住址,我怕你来了找不到我;我没有换锁,我怕你来了进不了gate;这屋子的一切都没有改变,我住在这就感觉你好像还在身边一样!”

      妖精眼睛里的雾气越来越浓。“你在等我?为什么?”

      老伯高兴得咳嗽起来,缓一缓气后急急说:“你说过,若我能令你白唇回艳,你就相信我的真情啊!”

      是么?子凡,你还记得,这许多年了你竟仍记得。

      妖精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眼泪,那种热热的液体正从她脸颊流过。

      对不起,子凡,当初许的诺,我早已忘记了。当初,我无非要给你一个永远解不开的扣。却不料,这扣扣住了你一生。

      苍老的子凡颤微微走上来,伸手欲触我,又蓦然缩回去,苦涩笑道:“现在你终于来了,真好,我一直担心我等不到这一天。”

      玻璃窗上隐约映出一张苍白的脸,精致的下巴,长而浓的睫毛掩衬下,双瞳如一剪秋水......子凡全然不讶异于我的不老。是的,他是听得到我心里之笑的人。

      我在这老房子住了下来,年迈的子凡说,他要令我白唇回艳,他说,这是他一辈子的心愿。

      当他苍老的声音吐出“一辈子”时,妖精无法抗拒。

      我仍没有化作一缕烟或一尾鱼,我仍居于房间里眠在那张唯一的床,老态龙钟的子凡缩在厅外沙发上,每夜里传来阵阵艰苦的咳嗽声。

      我要求与子凡互换床俱,子凡不肯,他布满点点老人斑的枯瘦的手轻抚我发上,笑道:“这样我才能找回一些些年轻时的感觉。”眸中千丝万缕复杂的眷恋。

      我在床头发现一个精致的玻璃盒子,苍老的子凡站在房间gate口静静地说:“从前一直觉得你像玻璃,站远了,几乎看不到;站近了,又易被割伤。却总深怕你会碎去。”

      盒子里有一根长长的发丝。

      便是这发丝,缠住了子凡的心缠住了他一生?

      子凡每天端一碗药给我喝,褐红色,浓浓的中药味,还有浓浓的腥气。我屏住呼吸喝下去,子凡说这种药可令我白唇回艳,我不想让苍老的子凡难过。

      日子悄悄地过去,这段时间日子似乎过得非常慢。

      时常地我涂上淡淡的口红陪子凡上街,路人会指着我们说这人的孙女真孝顺。子凡昏浊的目光透出无比苍凉,饱经风霜的脸却浅浅地挂上笑。

      夜里子凡的咳嗽声越来频繁,而他的步伐也日益蹒跚。

      意外地,我苍白的唇竟渐回复红润。先是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红,缓缓地出现隐隐约约的淡红,而这一日,我坐于镜子前端详自己,花瓣一样的唇一片嫣红。多少年了,多少年我没有看见这姣美的颜色浑然于我唇上。我轻抚着自己的唇,子凡艰难地走进房间,颤抖的手递来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我回眸看向子凡,快乐地笑,“子凡,我的唇重染颜色了!”子凡欣慰地笑了,“是的,我就知道这方法一定有效。”

      我接过子凡递来的药,腥气扑鼻,好难闻啊!可是,它能令我白唇回艳。我端起药一饮而尽。

      回眸看镜子,镜子里我的侧影,乌亮的长发垂在腰间,半遮住脸,一双黑眸波光流溢,雪白得近乎透明的脸,花样红唇娇艳欲滴。我看见,镜子里看我的子凡的瞳孔停止转动,我听到他的心脏在“砰、砰、砰”强烈地跳动。我转过头对子凡微微一笑,子凡满脸的皱纹舒展开来,说:“你信了么?你信我的真情了么?”

      信,我当然信了,一个人以他的一生来证明对我的爱意,我如何能不信?妖精亦有情。刚喝下去的药盈在心间,甜丝丝。我相信此时我的笑容是千年以来最真最纯最妩媚。

      苍老的子凡眸子里无尽欢欣,倏间,却颓然倒地。我赶紧过去想扶起他,蓦然看见他的衣袖上渗出点点暗红的血。我挽起他的袖子,那苍老枯瘦的胳膊上,呵,那是什么啊!一道道深深的血痕!我忽然明白了,这些日子以来,我喝的药,我喝的药其实浓浓的全是子凡的血!子凡把他的血加上中草药,熬成一碗碗给我喝!

      方才喝下去的在体内甜丝丝的药,突然间化作千万根针,针针刺痛我心。子凡,你何苦?!

      地上老态龙钟的子凡,头发稀疏花白,满脸皱纹——我想起很久很久以前,那张年轻的男人的脸,那张或快乐或悲伤的然而年轻的脸——妖精的泪奔流而泄,这是我千年来第二次流泪,为同一个人流泪。

      我扶起子凡,让他靠在我怀里,我的泪一串串落在他脸上。当年他留了一滴泪于我手背,现在我就要还他这许多泪,一切,是否宿命?

      子凡已虚弱得说不出话,昏浊的眼睛在一点点暗下去......

      当年,他留了一滴血于我手背,现在,我是否当还他数倍的血?

      我端起镜子,看一眼镜子里自己千年不变的脸,手一松,镜子摔到地上,碎成许多瓣。我拿起一块碎的镜片,往手腕上用劲一割,清液流出,凉凉的,没有一丝温度,透明的,不带一丝颜色。这可是我的血?千年了,我第一次看见自己的血,或许,也是最后一次。

      我把这透明的清液滴入子凡口中,他的眼睛已几乎全闭上,一动不动,静静躺着,没有呼吸。

      子凡,你的生命要终结了吗?

      透明的液滴缓缓自我手腕流淌,我忽然感到这清液有了一些暖意,低头望去,竟慢慢带出一丝丝红的血色。我知道,这是子凡的血。

      千年来我每历一段人生,看一场世态炎凉,再次重生后,血液就冰凉几许,心间对这世界更冷漠一分,而我的唇便随这冰凉与冷漠逐渐褪色,直至现今的全无颜色。而子凡以他的血液注入我身体,以他的生命告知我世间的温情,暖我的血,暖我的心,让我白唇回艳。

      子凡,欠你的,一千个千年也偿不了!

      我的血越来越快地滴入子凡口中,他的白发在慢慢转黑,满脸皱纹渐渐平复——我视线已有些模糊,模糊中我看见床头那玻璃盒子里的发丝在一点点隐去,逐渐不见。我知道,我自己也将消逝于这空间了,像尘埃一样消散,不再有重生与轮回。全身无力,我又将要忘记时间了,然而这一次没有分筋错骨的疼痛,只有轻松快乐。此次忘记时间后,再无重生,我不悔——

      在我手腕终于滴不出血时,我看见子凡睁开了双眸,清亮富朝气的眼眸,那张年轻的男人的脸,洋溢着快乐的笑容,亲切地对我眨了眨眼。

      我对他最后一笑,一瞬间,身躯消融于空气中,漆亮长发、明眸、艳唇、苍白的脸,消融于空气中——

      我感觉自己飞了起来——呵,千年以来,虽我是妖精,可从不曾飞翔,妖精的梦里一直想着自己会飞,想着自己有一天能像传说里的妖精一样飞......今天,我终于飞了起来......我在心里轻轻地笑了......

      我是一名妖精,千年妖精,千年以来我一直生活在这空间,默默地为这空间的人们服务,尽我最大的努力给予他们欢乐、幸福。

      我是妖精,没有仙法,不能化作一缕烟藏在一只大的田螺里不能变作一尾鱼躲在水缸中,我只是每隔一个周期有一次分筋错骨的疼痛,痛至忘记时间,尔后又继续我的人生,仍以同样的脸,记得从前发生的一切事情。

      镜子里我的脸,一张年轻的男人的脸,洋溢着快乐的笑容,我眨眨眼睛,镜子里的脸也眨了眨眼睛。我的唇,血一样艳红。

      千[屏蔽],在我开始我最初的妖精生涯时,我睁开眼睛,看到一张苍白的脸,漆亮长发,明眸,艳唇,对我嫣然一笑,然而只一瞬间,便消融于空气中。我疑心自己做了一个梦,从地上坐起,发觉自己满脸的泪,但我眼眶是干的,那是谁留在我脸上的泪?那么多的泪。我体内甜丝丝的,一掬清液在流淌。我看见一个玻璃盒子,一个空的玻璃盒子,我的心猛然一跳,听到自己说:“一直觉得你像玻璃,站远了,几乎看不到;站近了,又易被割伤。却总深怕你会碎去。”

      碎去了吗?你。空气中无处不有你的味道,浅浅的芬芳。我妖精的心被一颗扣扣着,扣了千年。

      千年以来我一直默默地生活,尽我最大的努力给予世间人们各种温情,暖化许多冰凉而冷漠的心。

      你,知道吗?

      我知道你知道的,对么?虽然你缄默。

      但我听到了你心里轻轻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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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大感人鬼故事之三 —— 灵蛛


      我只是一普通的蜘蛛,一只环宇中既丑陋又卑微的生物,而我又是一只不平凡的蜘蛛,因为我把蛛网结在了西天雷音寺的廊檐下。每日里我听的是僧人们念经的阵阵木鱼与片片梵音;亨用的是普天下的善男信女的香火供奉。慢慢地,我也开始有了灵性,我也能悟出一些堪为艰深的法理。
      
      终于,有一天,佛感觉到了我的存在和我的长进。佛问我:“蛛儿,普天之下汝以何物为最贵?”我慎答:“余窃以为天下万物皆不足为贵,贵者只两件一曰已失去,一曰得不到。”我为我的答案深感自豪。佛却说:“蛛儿,你错了。”我错了吗?真的错了吗?佛要出去云游了,佛走之前交待我,让我好好的参悟,他回来仍是要问我的。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好像是一千年罢,佛回来了。一见我,佛就问了我:“一千年了,你想的怎么样了?”我不语。我不知我上次的答案有何不妥。佛笑了笑便不再理我了,我想佛是恼我了。于是,我便仍在那里忙着吐丝织网,闲暇时学习佛理。转眼又是一个千年。
      
      有一天,观音大士从我身边经过,可能是行得急了些,一滴甘露从她手中的杨枝叶上落了下来,不偏不倚就停在了我的蛛网之上。甘露的宿命是化雨,去滋润人间万物,我的网只是它作片刻逗留的地方。它是那么的晶莹夺目,它的存在只是为了让我感到自卑。我不去与理会它的存在,因为它最终是会自动消失在我的生活中的。又是一个漫长的千年,它始终没有走,只是这么静静地陪伴着我,无声又无息。
      
      终于,有一天,一阵长风,从我身边刮过,把它带走了。它走了以后我开始明白原来它来之前我所拥有的除了寂寞以外别无其它,而它走了,留给我的只是无尽的孤独。生命中有很多东西也许终我一生我也无法拥有,然没有就没有,我也不会为此而感到有任何的遗憾,遗憾的是有一些东西拥有过却终又失去。我越来越无法平复那一种被称作孤独的感觉。尽管我每天都让自己很忙,可是孤独就像是毒药,贯穿我的肢体百骸,让我倍受熬煎。 终于惊动了佛。佛说:“蛛儿,这是你命中注定的劫数,去吧,红尘之中自有你另一翻气象。”我沉沉的睡去,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响起噪杂的声音,有人在打我,我忍不住痛,张开了嘴,我有了我作为蜘蛛时所没有的声音和眼泪。耳边响起的是我的哭声洪亮而悦耳。就这样,我成了林太师的小千金-林珠儿。是的,是那份我无法与之抗衡的孤独将我推落于这万丈红尘,也许会找回一些我想要的东西,也许会万劫不复,谁又知道呢?我想,佛是偏爱我的,否则他不会让我仍保有我作为蜘蛛的记忆。我要找我的甘露,那个默默守护了我一千年的甘露,我要他永远陪在我身边将我内心所有的孤独与寂寞杀个灰飞烟灭。我的父亲是朝庭的太师,他与先皇是连襟,也就是说我的母亲与太后是嫡亲的姐妹。我的兄长与姐姐也都是富贵中人,我们家出了两个驸马,三个王妃。佛是顾念我的,他让我生在这么一个钟鸣鼎食之家,让我得到了这个家里所有人的爱。

      我长到了十六岁,我是那么迫切的想要找到甘露,我怕我会像上次那样,在不知不觉中错过。命运终于还是将我与甘露拉在了一起。太后五十华诞,我获准与母亲一同出席皇家寿宴。这个宴会比我想像中的要大的多。因为是太后大寿,所以不仅是皇家的人,所有一品大员的家眷们也都来了。皇上还请了新科状元前来吟诗作赋。我想,我的出现让在场所有的人惊艳了,许多人的眼光都集中在了我的身上,这让我感到恐惧。是的,我想我是美丽的,可这份美丽是为了甘露才展现的。
      
      我的眼光在人群中寻找,我想找到甘露,家规甚严,我几乎足不出户,所以我要抓住机会。我的眼睛终被一双明眸所吸引。是的,没错,就是他,我快不能呼吸了,当那个让我在雷音寺里不得安生的明亮又一次呈现在我的面前时,就是他,新科状元——甘露,连名子也没改。他在不停的忙,忙着为太后写诗,他的身边有好多女子,她们都是公卿王候之女,她们的眼中都流露对他的向往。我不吃醋,我乐意让我的爱人成为众人追逐的对像,我自信,只有我才是他这一世宿命安排的妻子。我是那么的优秀,我坐在那里只是静静注视着他,而他也发现了我,他的眼神告诉我,我的存在已深深震撼了他。我俩目光交会时他对我笑笑,接着便又埋头写诗。公公将他写的诗一首一首呈给皇上和太后,由两位品评后让宫女就着曲牌唱。我听到了一首:仙姬何事离瑶台,三步一徘徊。只因人间王母寿,天上人间舞蹁跹。我知道,那一定是写给我的。我正沉浸在自已编织的美梦中幻想着,太后的内侍柴公公走到我身边带我去见太后。自我懂事起就没见过太后,她老人家对我似颇有好感,慈爱地轻抚我的手,一直在眯着眼笑。她还把她的小儿子湘王爷介绍给我,湘和我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湘一直在偷看我,他是那么的羞涩而不善表达,尽管他贵为小王爷,受到宫内上上下下的宠爱。华宴是何时结束的,我已不记得了。我只知道我喝了很多的酒,有点醉了。我好高兴,因为我找到了他——甘露,他就是我这一世的快乐和生命,十六年的生命,直至见到他的那天才算有意义。
      
      我毫不隐瞒地告诉父母我对甘露的感情。如我所愿他们并不反对,父母是爱我的,他们甚至见不得我受到哪怕是一点点的委屈,我想做的事,只要不致太荒谬,他们总是会同意的。

      第二次遇见甘露是在京城郊外的白马寺,母亲是陪我一起去乞求我的好姻缘的。刚一入寺主持方丈便告知甘状元正陪太夫人在上香,隧引我们相见。母亲陪着甘太夫人闲聊,她们支开了我和他。
      
      我知道,母亲一定是想和甘太夫人说我与他的事。我的心底泛起了一阵阵的愉悦夹杂着几丝莫名的兴奋与羞涩。他陪着我在寺内放足,后面是一大群的仆僮。他就近在咫尺,而我几乎窒息。他是那么的彬彬有礼,言必称小姐,我有些恼他道:“叫我蛛儿罢!蜘蛛的蛛,我叫你甘露哥哥行吗?”他问:“这样不妥吧?”我尔莞一笑:“你以前不是一直这么叫我的吗?”他被我弄糊涂了。“你以前是在心里这么叫我的,那时我是雷音寺廊檐下结网的蜘蛛,而你是不慎滴落于蛛网上的观音大士杨枝叶上的甘露,是你陪了我整整一千年,后来你跟一阵风走了,我便开始了孤独,孤独让我坠入红尘,中断修行也让我再一次碰到了你。”我只是想让他找回作为甘露的记忆,这样我就可以听他亲口告诉我,那一千年的陪伴他又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他的表现让我失望。他在笑,那样子好像是一位兄长在听小妹妹梦里的呓语。我听到“碰”的一声,那是我心碎的声音,他是不是已经不记得我了?抑或是甘露根本是没有心的?我在心中向神明祈求。“你的想法太浪漫了,有这等才情,你的诗一定写得不错。”我开始绝望了,究竟是哪里出了错?我入红尘为的是找回我的甘露,而眼前人分明就是甘露,可是他却没有了甘露的记忆。他似有意捉弄我,取笑说:“你说你以前是一只蜘蛛,可你长得是那么美丽,一点儿也不像嘛?你比它好看,何止上万倍。”这本是名恭维的话,却让听这话的我感到痛。我开始认命了,我真傻,甘露的命运是去泽被苍生,我的网终不是他真正的归宿。我慢慢离开他,带着绝望的悲怆道:“它日吐情丝,夜织情网,终致深陷,难以自拔,尔等须眉却嫌它丑陋而取笑于它,想它不过只是痴情些罢了。”甘露啊!甘露!你终究是无心的,我想。
      
      我终于走到了回廊的尽头。我抽了一支上上签,这是对我莫大的讽刺。方丈亲自为我解的签,还说我三月之内必有红鸾禧,还说这禧会应在第二年的春天。母亲还在高兴,而我已经意识到了,不会有什么禧了。

      三个月后宫里来了人,一家老小摆起了香案跪听圣旨。冗长、雅致而又晦涩的措词无非只是表达一个内容:太后把我许给了她的小儿子湘王爷,明年春天大婚。那时我便是湘王妃了。这无异于是一声霹雳,如果说对甘露的失望是一把利刃,深深扎进了我的心里,太后的赐婚就好比是在我的伤口上洒了一把砒霜,我情何以堪?等待我的也许只有一个结果——伤重不治,毒发身亡。我神思恍惚,小婢搀着我,我浑身冷汗淋漓,摇摇欲坠。

      只听见依稀是父亲的声音他欲挽留公公用膳。公公笑着拒绝了:“太师,您太客气了。我这不还得去甘状元那里宣旨!对了,您老还不知道吧!洛王爷的小郡主长风小姐早就看上状元了,央太后做主。太后说了这事得问状元自个儿,没想到状元一见长风郡主就应了太后。这不,今儿就去宣旨下月完婚。”我再也受不了了,公公还没走远,我的整个人就倒了下来。我只依稀听见众人手忙脚乱的忙着,叫着,乱作一团。那情形就如同我出世时。我想我快要走了,要回雷音寺去了。甘露最终还是跟着长风走了,在这世上我已找不到继续活着的理由了。走吧!别再痴缠下去了,不属于我的终究不属于我了!我对自已说我开始做梦,梦里佛对说我:“傻蛛儿,你又何必对甘露耿耿于怀呢?甘露陪了你一千年,那是因为它要等长风,它只有与长风在一起才能遨游环宇,润泽苍生,他的存在才有意义。而于你他是无心的。”我求佛:“我知道我错了,我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引我回去吧!我还是愿意做廊檐下的蜘蛛。”佛想了想道:“你若执意要回来,我也不勉强,只是你尘缘还未了。也罢,给你三日之期,三日之后我便来渡你。” 樵楼更鼓打了三下,我醒来了。令我惊诧的是,湘正在冲我笑。羞涩的笑容难掩满面的疲惫。他只轻声讲:“对不起,联姻之事应该及早告诉你的。”他的笑容让我心疼,我在心里默默的向他道歉,我不能成为他的王妃了。丫头们见我醒了忙说:“小姐,你可把湘王还有我们大家吓坏了。你可知道为了你湘王一个人不吃不喝守了你整整三天三天夜。小姐,快点好起来罢!”说着竟哭了起来。我心中竟又有些不舍了,离开这里所有的人,他们一定会伤心的。还有生我的父母,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又将会是何等的伤心?然我已没有勇气再苟活在这人世了,我的生命是为了甘露,现在既然没有甘露那就连命也不要了罢。

      湘仿佛是看穿了我的心事道:“忘记甘露好吗?让我来代替他给予你这一世的幸福吧!知道吗?蛛儿!我可是等了你有三千年了。那次在母后的寿宴上我已经把你认出来了,你是那么的聪慧稳重,一如当年你在雷音廊檐下的绝世风范。我便是那默默等了你三千年的雷音菩提树下的一枚小草。我日日仰望你,想让你看到我的存在,而你是那么的高高在上,从来就没有发现那个渺小的我,可是我不放弃,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有这么一个小小的我在默默地等你。可是在你的心里自始自终就只有甘露一个。好不容易甘露被长风带走了,而你却仍放不下,于是佛让你来一遭红尘俗世,我恳求佛让我与你同行,佛答应了。佛说我们是有缘的,所以我信了,好不容易甘露走出了你的生活好不容易我说服了母后让皇兄颁旨,可是你却还是放不下甘露。……”他说不下去了。我开始感到震憾,三千年的等待,我不曾给过他半点承诺,他却也不曾有过一丝一毫的抱怨。“蛛儿,请不要辜负我对你的一片心,留下来陪我一起朝朝暮暮不好么?”他握住了我的手,而我的心在抖,我原本是以为我的心已经死了的。
      
      三天很快就到了,我本应顺了佛的指点义无反顾的将我的元神抽离我的肉体的。可是我的耳朵却分明听到一阵悲怆的哭声。“蛛儿,你还是不要和我在一起是吗?这没关系,只求你别走。我可以不娶你,只要你好好的活着,开开心心的,让我天天看见 你就行了。别走好么?”不知为什么我犹豫了,好像是被什么所感动。他抱着我的身体哭得肝肠寸断。就是铁石人儿也会落泪。我的父母一边哭一边还在劝慰他,接着他似想到了什么似的,抽出了佩剑,嘴里喃喃自语:“好吧!蛛儿,你既执意要回雷音,我便追随于你,无论你魂魄去向何方,哪怕是上穷碧落,下到黄泉,还是天涯海角,湘,我一定奉陪。”说着便要举剑自刎。佛说:“蛛儿啊!湘可是等了你三千年,你是放不下他的吧!回去罢!趁现在你还走得不太远。你这个样子,我既是渡你回雷音, 终究也是枉然的。”我的元神又重新进入了我的身体,我只是轻轻动了唇:“湘,不要,我回来了。我心甘情愿做你的王妃,做你一生一世的王妃,来酬你三千年的等待,不好么?”只听“哐当”他手中的剑落地了。他紧紧抱住了我,我们相拥而泣,还有我的父母。是的我要是知道我的离去会让那么多爱我的人痛不欲生我是不会这般任性地想要走的。
      
      我终于明白了,我们曾经失去的和我们所得不到的东西都不足为贵,紧紧握在手心里的才是最珍贵的。我曾求甘露而不得,而今明白,甘露的珍贵是对长风郡主而言的。他曾陪了我一千年这就够了。现在我应该珍惜的是湘予我的爱!
      
      按: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一个永恒的主题:当今的我们是如何选择的?我以为人世间最疼苦的事应该是:他就在我身边而我却不知道他爱我,然又有多少爱是可以重来的呢?珍惜现在罢!珍惜每一份别人给予你的爱吧!要明白握在手里的东西才叫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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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大感人鬼故事之四 —— 三生石


    前生                  
                       
      听[屏蔽]娘说,她出生的时候嘴里就衔着这块杨梅般大小,通体鲜红的石头。家里人议论纷纷,不知是吉是凶。娘就到山上的女娲庙求签。

      娘回来后一句话也不说,和爹关在房里商量了半天。一个月后,家中的后山建了一座佛堂。那天,娘亲自下厨烧饭。吃饭时爹和娘都一言不发,只一个劲往她碗里添菜。深夜,她睡得正熟,朦胧中连人带被被卷了起来。年幼的她吓得大哭大叫,娘,娘,爹,爹……等她终于从棉被中挣脱出来,却发现自己置身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阴暗幽凉的殿堂里面,风无声的在空荡荡的屋檐穿行,几缕烟气充斥在空气中,迎面青灯下,一尊神像露出笑脸瞪视着她,狰狞的样子。她“啊”的大叫一声,转身向外跑去。gate口竖着很大一块石碑挡住了去路,上面写着“早登彼岸”。娘的声音幽幽的从身后传来,奈儿,以后娘会陪你住在这里,潜心向佛,以求早日赎脱你的罪孽。

      娘说这句话时神情很奇怪。她一直记得她的眼神,黯淡而无奈的。此后再也没有提起把她带到后山上来的原因。只是将那块她下生时衔在嘴里的石头用青色的丝线络好,佩在她的胸前。
                       
      于是从她懂事开始,就生活在这座佛堂中,再也没见过爹,再也没离开过这座后山。唯一陪伴她的就是凛冽的山风和青灯古佛。很多时候她坐在佛堂后的山崖边向下张望。[屏蔽]的流云从头顶划过,峭壁下是一片森林,偶尔在深夜会听到野兽的嚎叫,凄厉的声音像在呼唤什么。

      她不清楚自己要在这座佛堂里住多久,娘说是一直。她不清楚一直是多久。后山的桃花开了又败,直到十八岁那年,她想,一直或许就是一辈子。
                       
      那天,她又坐在后山的崖边发呆。突然一阵似紧似慢的马蹄声传了过来。崖下出现了一个骑枣红马,穿雪白长衫,腰间别萧的男子。这是她除了爹之外一生中见过的唯一一个男人。他向上张望着,披散的长发被风吹起,面如刀削,眼似电光。她就这样呆呆的震慑在他的威严下,贪婪的留恋着他的面孔……那夜,他的脸再次出现。在梦里他带她骑着马驰骋在辽阔的草原上。她的脸醺然的仿佛那年的桃花。突然漫天乌云翻滚,一声霹雳,从天而降一块鲜红大石把马斩成两段。他们跌落下来。石碑立在他们的中间,上面刻着“早登彼岸”……

      几天后,爹把她和娘接下了山。又过了几天,有人给爹送来成箱的金箔玉器,牵来上百头牲口,还有一件通红的嫁衣。

      临行前,娘塞给她一把三寸长的金鞘匕首。她说,奈儿,收好它,以后会有用的。记住娘曾对你说过的话,早日赎脱你的罪孽。

      gate外的锣鼓声由远及近。她突然回转过头来,娘,有件事我一直不明白。
                       
      说吧。孩子。
                       
      为什么你和爹要把我留在后山上?
                       
      娘沉默了一阵,轻叹一声,奈儿,当年你出生时我曾去女娲庙帮你求签,长老说你命定是个祸国的不祥之人。一国将亡,必生妖孽。要想让你躲过这场大劫,除非终生不见外来之人。

      娘说到这里眼神黯淡了下来,你知道你爹是个忠臣,他怎么会让妖孽祸乱天下呢?如果不是当年我百般哀求他把你关在后山,他早就结果了你的性命。可谁知到头来……唉,天意,天意啊。
                       
      迎亲的花轿以到了gate口,金顶红边,盘着一条龙……
                       
      一路吹吹打打,轿子停下后,轿帘被掀开。她瞪大眼睛向外看去,对面竟是那个面如刀削,眼似电光的男子。以后你是我的王后,他们是你的臣民。他霸气的说。

      她的面前是匍匐在地的子民,她的身后是华丽雄伟的寝宫。他说,这是天石宫。
                       
      她成了他最疼爱的女人,他是她生命中唯一一个男人。

      他知道她从小在家中的后山长大,就在宫里用土石垒成了一座山。她告诉他她一直记得第一次在山上见到他的情景,像看着一个神,带着惊讶,欣喜,尊敬与崇拜迎接着生命中第一个真正属于她的男人。而关于那个来自她宿命的诅咒,连同伴随她生命一起降临的血石被她藏在了记忆的最底处。她开始期盼自己能够拥有一个平常身,厮守在心爱人的身边。其实,她只想做一个普通的女人,不要锦衣玉食,不要三拜九叩,不要至上的权利与地位,仅仅需要一份完完全全属于她的爱,和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
                       
      宫中的流言开始四起,接着,那些蜚语从城池的各个角落钻了出来。沸沸扬扬的怒斥和讨骂声紧紧包围了“天石宫”。因为她下生时嘴里衔了一块鲜红的血石;因为她的容貌让他们至高无上的君主留恋;因为她的存在天下已经大乱;因为她是一个女人,一个会祸乱天下的女人,一个会带来灾难的女人,一个不祥的女人……而她,只是因为爱上了一个不自由的男人……

      古佛青灯前,她诚心的祷告:神明在上,请宽恕我的罪过,不要因为我的爱而把灾难降临在他身上吧……
                       
      佛说:你要忏悔。
                       
      她说:我忏悔。
                       
      佛说:你要遗忘。
                       
      她说:我遗忘。
                       
      佛说:孽缘。
                       
      她说:我只是爱他,难道爱也有罪么?
                       
      佛说:你们注定不会有善果。这辈子只是为了了结前世他苦苦爱你,眼泪滴血成石的恩怨。
                       
      她说:求您放过我们,您是高高在上的神明,无所不能,请指引我们一条明路吧。
                       
      佛说:今生你们有缘无份。红颜祸水,祸国殃民。来世吧。
      
      宫殿外的呐喊和讨伐声急如擂鼓,“烧死她”,“杀了她”,“烧死这个不祥的女人”,“让她去死”……士兵和百姓们愤怒而狰狞的面孔化成一道道利韧,穿过厚厚的宫墙直刺她的心中。越来越清晰的嘶喊声以逼近于耳,到处是钝拙兵器穿透身体而发出的空洞沉闷的声音。

      他紧紧的搂住她颤抖的身体,轻抚她高盘的发髻,修长的脖子,然后将手停留在她潮湿的面孔,摩挲着,奈儿,没有人可以伤害你,没有人,我会一直这样守着你的……
                       
      阴暗幽凉的殿堂里面,风无声的在空荡荡的屋檐穿行。
                       
      她抬起埋在他胸前的头,迎视他深遂的眸子,幽,放弃你的江山,远离那些争霸,让我们离开这里吧。

      他捧起她的脸,细碎地吻上去,终于哭泣到断续的哽咽,奈儿,如果没有权利,叫我如何保护你啊?但是现在我在这里,我是至高无上的君王,他们不敢冲进来,他们不敢……
                       
      她惨淡的笑望着眼前这个被她深爱的男人,这个她生命中唯一的主宰,这个除了权利而一无所有的懦弱男人,然后幽幽的说,我想给你跳支舞。

      她在古佛青灯前静谧的舞着,一身青衣素衫。面前是这个给了她幸福又无法保护她幸福的男人。哀怨的脚步声在阴冷的殿堂里面游荡着。他的长发依然,他的面孔依然,仿佛初次相遇时的模样,只是眼中少了雷利的电光。

      她豁地拔出一直藏在衣袖里的匕首,把它按在喉管上,用力地切进去。肉体无法轻易地接受入侵,一些褐色的血液喷射了出来。顺着她的掌纹往下滴落,发出寂寞的声音。染红了衣衫。

      他惊叫着拥住她瘫软的身体。一滴泪从她的眼角滑落,滴在胸前的血石上渗了进去。他惊叫着,血,血,血色的眼泪……

      她渗着血的唇是微笑着的,平静的颤抖着,幽,这是我的命运,我是来偿还前世的恩怨的。希望来生能重新开始……

      空旷的寺庙开始在她的眼前旋转起来。她看到了娘黯淡的目光,娘说“奈儿,以后娘会陪你住在这里,以求早日赎脱你的罪孽”……
                    
      幽说,奈儿,别抛下我。
                       
      她说,来世吧……
                       
      身后的神像露出笑脸,狰狞的样子。

      幽的面孔开始模糊起来,她的眼睛黯淡下去,停留在他脸上的手无力的垂落下来。如同一只起舞的蝴蝶轻轻收拢了它的翅膀。终于不必再分离了,掌于手上,藏于心中,之至白骨…

      ……
                       
      公元前771,西周亡,幽王当政11年…

    今世                 
                       
      他是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做那个梦的。梦里,一个青衣素衫的女子在古佛青灯前静谧的舞着。颓败幽深的寺庙前竖着很大一块石碑,上面刻着“早登彼岸”。阴暗幽凉的殿堂里面,风无声的在空荡荡的屋檐穿行。女孩回转过身来冲他幽幽的笑着。每次他都希望看清她的样子,醒来后,唯一只记得她胸前挂着一块通红通红的石头。
                       
      他是这座山上的猎户。听祖辈讲,山下这一带在几百[屏蔽]是座宫殿,后来因为一个不祥的女人灭亡了。据说,那个女人下生时嘴里就衔着一块杨梅般大小通红的石头。“冤孽啊……”人们叹着气说。他想,他是因为先听了这个传说,才会做那个梦的。
                       
      他依然早出晚归的靠打猎为生。每天傍晚回家时都会路过一座庙宇。因为常年失修,殿堂已经破烂不堪,四周的墙壁和地面上长满了杂草。他只记得小的时候进到里面玩过,被爹娘知道后是拎着耳朵把他带回家的。爹娘说那是个受诅咒的地方。所以以后再没进去过。现在每次打猎回来走到这,他会放下猎物坐在台阶上歇一会。庙gate口有一块很大的石碑,上面的字已模糊不清了。这让他不由的想起他经常做的那个梦和那个刻着“早登彼岸”的石碑。
                       
      那年冬天的雪很大。他早早就在林子里挖好了陷阱。那天早上他起的很早,天没亮就出gate了。他有预感今天会有好的收获。路过那座残破的庙宇时,他看见gate口有一行脚印。脚印是直通大殿的。

      是什么人进去了呢?他疑惑着向里面走。

      脚印很浅,像风吹沙砾,只轻轻划过雪面。

      也许这个人已经进去很久了,脚印被大雪覆盖住,所以才不会这么清楚吧。他安慰自己。
                       
      残墙断壁安静的横桓在那里。殿堂里阴森森的,透着逼人的寒气。高高在上的神像残破了面孔向下张望着。悬挂在梁柱上长明灯被风吹地左右摇摆,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杂草丛生的地面已经斑驳不堪。

      他四处张望,并没有人,正要转身离开时,供桌下发出轻微的响声。他疾步走过去一把掀翻了供桌。脚下是一个白衣[屏蔽]的女子,如瀑的长发散乱在肩后,赤着一双脚蜷缩着身体。他顾不得多想,拦腰抱起她转身向外奔去。身后发出“喀嚓”的断裂声音。回头看时,殿堂中的佛像已经坍塌成一捧黄砂。
                       
      我叫奈石。这是她醒来时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他看见她修长的脖子上用青色的线络着一块石头,通红通红的颜色。
                       
      她没有告诉他关于她的来历。他也没有问过。每天天不亮的时候,他仍早早起来去打猎。她安静的呆在家里,傍晚时会到庙宇前等他。她总是荡着两条腿坐在以前供神像的石桌上,静静地听廊外鸦雀悲鸣。然后他抱她下来。走出庙gate的时候,她会忽然停下来说,幽,你知道这石碑上刻的是什么字么?

      他摇摇头。
                       
      她笑着说,也许是“永不超升”呢。
                       
      然后他们一起回家。

      幽的屋里开始有了炊烟,幽的床开始暖和起来,幽的衣服开始干净起来,幽开始笑起来,他打到的猎物开始多起来……
                       
      幽的屋里多了一个来历不明陌生的女人。村里人开始议论纷纷。不久,大家都知道这个女人脖子上挂着一块浸血般鲜红的石头。于是开始恐慌。                         
      那一年大旱,地里的粮食颗粒无收,连山上的野兽也逃走了。村里最年长的族长拄着拐杖带着大伙来找幽。村民gate把幽的茅屋围的水泄不通。幽关紧了房gate,紧紧抱住了蜷在角落里的奈石。屋外是村民gate愤怒的叫喊声“烧死这个带来灾难的女人”,“杀了她”,“杀了这个妖孽”……

      幽忽然抱起奈石,一脚揣开了紧关的柴gate。屋外的人群被突如其来的情景惊住了,顿时安静下来。幽悲愤的吼着,有我一天在,你们就休想碰我的女人。
                       
      村民们面面相觑,都不约而同的看向族长。族长瞪着暴红的眼睛,颤颤微微的指着幽说,这是个不祥的女人,她会给我们整个村庄带来灾难的。她是受到过诅咒的。
                       
      幽搂紧了怀里的奈石温柔的说,奈儿,不要怕,我带你离开这里。
                       
      奈石的眼睛湿润了,这千百年来要等的不就是这句话吗?辗转了多少轮回来完成今生的溯源,不就是希望得到一刻真正的相守吗?
                       
      幽抱着怀里的奈石向庙宇走去。族长嘶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是要受到诅咒的,你们是注定要受到惩罚的。
                       
      幽更紧的搂住了怀里的人,大步走远了。
                                         
      他带着奈石来到他们相遇的庙宇。幽无限温柔的说,奈儿,不要担心,有我在没有人敢伤害你。

      奈石轻轻的点了点头,疲惫的靠在他的身上。幽抚摩着她披散的长发,安慰的说,奈儿,我去给你弄些吃的,你呆在这里,不要出去。他们是不敢进来的。

      奈石恐惧的睁大眼睛,一把捉住他的手哭到哽咽。他捧起她的脸,拂去眼角的泪水,乖,不哭,我很快就回来。

      他走到庙gate口的时候,她突然叫住了他。她从脖子上解下那块用青丝线络着的血石,轻声的说,幽,戴着它,这是下生时就跟着我的石头,会保佑你找到我……她帮他系好。他安慰的拍拍她的头,别胡思乱想了,我很快就回来。

      转身时,他忽然看见庙gate前竖着的那块石碑。他记得她曾说过,那上面刻着的也许是“永不超升”……

      奈石安静的站在殿堂中。簌簌的风声夹杂着沙尘在空气中回旋。风中摇摆的长明灯发出“咯吱”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大殿。大理石雕琢的壁堂经过了几百年的风雨,斑驳了墙桓。

      庙宇外突然由远及近的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树枝的断裂声,人群的吵闹声……“快点,快点”,“这边堆一些”……接着时间不长,烟气就涌了进来。张狂的火苗闪烁着青紫色的光芒,露出诡秘而狰狞的面孔吞噬着地上和墙壁上的杂草。雄伟高大的庙宇在烈火中熊熊燃烧起来。奈石知道她是终究逃脱不了这场宿劫的。她魅影般站在炙热的殿堂中,火苗疯狂地在她身边跳跃,翻滚,贪婪的[屏蔽]着她的身体,烧灼着她的长发,发出“咝咝”的得逞般的笑声。她幽幽的笑着。

      长明灯下,佛说:你要忏悔。
                       
      她说:拒绝忏悔。
                       
      佛说:你要遗忘。
                       
      她说:拒绝遗忘。
                       
      佛说:孽缘。
                       
      她说:我只是爱他,难道爱也有罪么?
                       
      佛说:你们注定不会有善果。这辈子只是为了了结前世你苦苦爱他,眼泪滴血成石的恩怨。
                       
      她说:求您放过我们,您是高高在上的神明,无所不能,请指引我们一条明路吧。
                       
      佛说:今生你们有缘无份。红颜祸水,祸国殃民。来世吧。
                       
      她惨笑:来世,来世……几百年辗转轮回,到头来仍不能相守,要来世又有何用呢?求您枉开一面,我愿化做奈何桥边的一块石。只要能见到他每次轮回转世,我就心满意足……
                       
      佛说:你不后悔吗?
                       
      她说:我意已决,愿变做青石,永生永世守在忘川河边……

    守侯
                                        
      听人说,世上有条路叫黄泉路,有条河叫忘川河,有座桥叫奈何桥,桥边有块青石叫三生石,三生石记载着每个人的前世今生,石身鲜红如血,上面刻着四个字“早登彼岸”……
                       
      要投胎转世的人,都要走过奈何桥喝下孟婆汤,忘却了三生,重新转入轮回。
                       
      三生石一直立在奈何桥边,张望着红尘中那些轮回投胎的人们,寻找着人群中那个白衣如雪,面如刀削,眼似电光,脖子上系着一块杨梅般大小通体鲜红石头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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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大感人鬼故事之五 —— 肉香


      我从一位乡下的远房亲戚那儿弄来了一叠厚厚的资料,据说是我们家族一位唐朝的祖先留下来的遗物。亲戚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能弄坏,更也不能弄丢,否则祖宗的在天之灵饶不了他。

      我小心地打开了一这堆纸,一阵陈年累月的霉味便直串我的鼻孔,令人作呕。从纸质来看似乎已有千百年的历史了,[屏蔽]的宣纸,如同那种祭祀死人的放在火里烧化的纸张。这纸张很脆,有种一碰就要碎成粉末的感觉,我极其小心地掀动着,于是我的整个房间都被这种古老的氛围缠绕着了。

      全是书信,一封又一封,那种直版的从上到下,从右到左的楷书。非常美的毛笔字,既不象颜体,更不是柳体,而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风格,许这种风格早已失传了吧。但这美丽的楷书象是一个女孩子写的,不会是我的那位祖先吧,或许是他的夫人,甚至是情人?不,我细细地看才发现不是,这是一个男人写的,三十多岁的男人。他的字迹既绵软又不失潇洒,但我能隐隐约约地看出一种奇怪的气氛,从他的字里行间,从他的每一撇,每一捺,都深深地潜藏着一种——恐惧。

      是的,我是经过了整整一天才看出来的,这种恐惧隐藏地很深,我当时没有看信的具体内容,我只是从他的笔迹中才悟出了什么。我仿佛可以感觉到,他在写信的时候,浑身都充满了一种惊恐,从他的周围,也从他的内心深处。但他的手并没有象普通人那样发抖,他的笔触依然有力,只是在毛笔尖上蕴藏了些许的寒意,冰冷的寒意,也许他自己都没有发觉。

      这不是我的那位先祖写的,是另一个人写给我的先祖的信。全都是文言文,我尝试着把第一封信翻译成了现代白话文。

    “进德吾兄:

      从长安一别已经十年了吧。我现在才突然给你来信,请不要见怪。你知道,朝廷赏赐给我一栋豪华的宅邸在长安,以及关中的千顷良田,和江淮节度使的官职。可我从第一天起就辞官不做了,我离开了豪宅与良田,独自一人回到了坤州,住在当年我的刺史宅邸里。一晃十年就过去了,我独自一人,孤独地虚度年华。我时常回想起当年安史贼档作乱之际,我是坤州的刺史,你在我麾下为将,你我死守坤州三年,使史思明的数万大军始终无法陷坤州而下江淮。最终我们等来了援兵,立下了大功一件。进德兄,我越来越想念你们,和当年与我一同出生入死的官兵们。这次给你写信,就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我家正在闹鬼。段路”

      我没有想到,我的这位叫进德的祖先来还是安史之乱中唐朝的一员大将,与这位叫段路的刺史一同死守坤州。但问题是,我的历史知识告诉我,根本就没有坤州这座城池,在安史之乱中,也从没有过段路死守坤州这么一档子事。我有些疑惑,于是打电话给我的另一位远房堂兄,他是我们家族中最有学问的人,目前在攻读历史研究生。

      他在电话里听到了我的提问,然后他沉默了半晌,才慢慢地说:“是的,你现在看的这叠信我在一[屏蔽]也看过,我立刻就完全地陷了进去,我查找了各种资料,甚至到安徽与江苏的北部做过实地考察,但另我失望的是,没有,什么都没有,也许历史遗忘了我们的这位祖先还有段路。但我请专家鉴定过,这些信的确是唐朝人的真迹,绝不是后人的伪造。听我说,你不要再看了,你也会陷进去的,这些信很可怕,蕴藏着鲜血,历史的鲜血,你好自为之吧,再见。”

      我久地呆坐着,仔细回味着这位历史研究生的话,他从小就有些神秘感,喜欢说一些别人听不懂的话。什么历史的鲜血,我看他是在故弄玄虚,这只是一叠古人的通信罢了,难道那些早已成为枯骨的人会伤害到我吗?但我仍不得不提高了警惕,我开始打算把这些信还掉。但我已欲罢不能了,也许是因为段路最后的那一句话“我家正在闹鬼”。

      我继续打开了第二封信,把它译成了白话文。

    “进德吾兄:

      见到你的信,我万分高兴,原来你也早已解甲归田了,这是好事。上次我说,我家正在闹鬼,是的,这鬼一直纠缠着我。我隐隐约约觉得从我十[屏蔽]从长安搬回坤州的那天起,这鬼就在这间古宅里出没了,只是我当时没有意识到,这就是鬼。但是今年,它越来越频繁地活动着,其实我向来都不害怕鬼,但是这回我真的有些恐惧了。你也知道,当坤州的刺史府是一间很破旧的古宅,战争结束后,新来的刺史新建了一个刺史府,而我则独自居住在这栋旧宅里。这间宅子很大,也很破,你不知道,我没有雇佣一个仆人,诺大的宅子里,只有我一个人,我靠着我在关中拥有的那千顷良田度日,每个月,我在那儿的代理人都会给我带来粮食和钱。我一个人过惯了,朋友们劝我再续铉一个妻子,我也拒绝了。你续铉了吗?天哪,现在鬼又来了,它折磨着我,我不能再写了,就到这吧。段路”

      这封信没有什么新的东西,但至少可以告诉我,我的祖先做过鳏夫。窗外的阳光异常的强烈,我在家里胡思乱想着,我想到了坤州。

      坤州,这个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城池,但我宁可相信它存在过,因为在历史上,象这样因为种种原因被遗忘的例子实在太多了。可我难以理解的是段路和我的这位叫蔡进德的祖先是如何在坤州死守三年,抵挡住史思明的数万大军的。在安史之乱中,张巡和许远死守睢阳,最终还是城破身亡,段路难道比张巡的本事还要大?这种疑问困扰着我,促使我打开了第三封信。

    “进德吾兄:

      你在信中说你早已续铉,并已有三个儿子,实在可贺,想想我,可能真的要孑然一身一辈子了。是的,你信中的猜测没错,我永远都忘不了月香,她的眼睛,她的笑,她的身体,十[屏蔽]她死在坤州,就在这间房间里,我永远都无法摆脱她,永远。这十年来,虽然我一个人过,但是我养了许多猫,二十多只,其中还有波斯商人高价卖给我的那种两只眼球不同颜色的猫。这些猫陪伴了我十年,就好象是我的爱人,和这二十多只猫在一起,我有一种妻妾成群的感觉。是的,我爱她们,我把她们当作了一群美丽的女人。但自从我家里闹了鬼,奇怪的事情就不断发生了。昨天我的一只白猫失踪了,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后来我发现我的厨房里传出了一阵肉香,我已经十年没吃肉了,自从战争结束以来,我就成了一个素食者,过着和尚般的生活。我非常惊讶,我从没煮过肉,我揭开了锅,天哪,里面是我的那只失踪的猫。这只猫被大卸八块,毛全拔光了,内脏也清理了出来,肉都被煮熟了,我当即晕了过去。虽然我当年也在坤州血战三年,见到无数血腥的场面,但这十年来,我几乎从未见过来血,而且我与猫的感情也越来越深,见到如此惨状,我象死了妻子一样嚎啕大哭。我明白,这一定是那鬼的所为,因为,我的宅邸过去是刺史府,有非常高的围墙,并且由于我家闹鬼的传闻全城皆知,没人敢闯进来的。我痛苦万分。进德,这是报应,十[屏蔽]的报应,你应该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段路”

      “报应”是什么意思,我无法理解,而且他说我的先祖也是明白的,究竟有什么事?我从来不相信世界上有什么鬼魂,至于鬼魂杀猫并把猫给煮了则更是天方夜潭了,也许段路得了精神[屏蔽]症,产生了幻觉,没错,一个人在这样一栋阴森恐怖的古宅中独自生活十年,精神肯定会崩溃的。他还提到了“月香”,明显是个女人,也许是他过去的妻子,可以肯定的是,他深爱着月香,但他后来又失去了月香,于是他为了追悼亡妻,一直住在了妻子死去的那间房间里,并且以素食吃斋度日,放弃了荣华富贵,真是个难得的有情郎啊。

      已经是夕阳西下了,黄昏的阳光洒满了我的房间,也洒到了这些古老的信纸上,涂上了一层鲜血般的颜色。我知道阳光对文物有破坏作用,急忙把信都移到了阴暗处,在阴暗的光线中,我打开了第四封信。

    “进德吾兄:

      在短短的十天之内,我有六只猫被杀并给煮熟了,尽管我把厨房的柴伙连同灶上的锅全搬走了,天天到城里的寺庙吃素斋,但那个无孔不入的鬼仍然不知从哪而弄来了柴和锅。我恐惧极了,每天晚上,我都把所有的猫都[屏蔽]到我的床上,与我睡在一起。这张床在十[屏蔽]是我和月香睡的,非常宽大,睡在这张床上,我几乎每晚都能梦见她,她还和十[屏蔽]一样年轻美丽,永远是二十岁。你一定不会忘记吧,当年我和月香是多么恩爱,成为你们这些将领和军官们羡慕的对象。是的,月香是个才女,她作诗的才华不在我之下,每天晚上,她为我掌烛,我作一首诗,然后我再为她掌烛,她再作一首诗,每次她的诗都比我好。只可惜她生来就是个女人啊,如果月香是个男子,做官肯定能做到宰相,做文人也一定会流芳百世。可她又具有女人的一切优点,美丽贤淑,对我体贴入微,在当年坤州所有的官员家眷中,她的女红也是最好的,我清楚地记得,进德兄,你的妻子还曾专gate向月香请教锈锦屏的技巧。如今,一切都过去了,她们都已经不在人世了,你我也都不问政事了。当年她睡的位置上正睡着一群猫,尽管它们在夜里是极不安分的,真是世事难料啊。我真怕它们都被那鬼掳去做成了[屏蔽]汤,它们是我生命里最后的希望了,进德兄,你看我该怎么办呢?请给我指点迷津。段路”

      我忘了吃晚饭,尽管我肚子的确饿了,可我不得不承认,我被这些信深深地吸引住了。段路的这些文字有一股不可抗拒的魔力,就象加了某种咒语,你一旦打开它就再也关不上了。从段路的文字里,我似乎看见了那个叫月香的女人,如果段路的描述属实,那么我真的感到很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会生在二十世纪,而不是公元八世纪,我非常想见一见月香。我明白我走火入魔了,我这才相信了我的那位历史研究生堂兄的话。天色渐暗,在我打开了灯的同时,我也打开了第五封信。

    “进德吾兄:

      看了你的信,非常感谢你给我出的这些主意,但恐怕我都办不到。首先,我不会离开坤州的,因为月香和我在坤州度过了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当然也包括一生中最悲惨的时光。我想如果离开了坤州和这座宅邸,我立刻就会死的。第二,我也不会去请驱鬼的和尚道士来的,如果把他们请来的话,一定会打扰月香在天之灵的安息的。所以,我只能继续留下来,与鬼周旋到底,告诉你,现在我的猫只剩下最后五只了,其余的都被鬼害死了。进德兄,你不会明白的,这座古宅中,到处都残留着月香的气味,十年了,这种气味不但没有消散,反而更加浓烈。我时时刻刻地感到月香还没有死,她就在我的身边,她陪伴着,一同度过了十年的光阴。我现在每天晚上仍在作诗,作怀念她的诗,有时第二天早上,我居然会发现在我作的诗下面还多了一首诗,那是月香的笔迹,还是写得那样好,与我写的那首是对应的。月香就在我身边,不管你相信不相信,她就在我身边看着我,是的,现在,我在给你写信,她在我旁边,她正告诉我该怎么写,确切的说现在是她口述,我执笔。十[屏蔽],她的确死了,但十年后,她又的确活着,天哪,让我怎么才能说清楚,总之你是不会相信的。此外,还告诉你一件事,现在的坤州城,几乎每一户人家都在闹鬼,每个人都惶惶不可终日。坤州城象大海里漂泊的一叶扁舟,甚至比安史之乱我们被围困了三年那会儿还要恐慌,当年的敌人毕竟还是人,而现在坤州的敌人则是鬼。段路”

      我感到了一种恐惧,从这些古老的纸张里汹涌而出,紧紧地抱着我。我似乎看见在我读信的同时,月香就在我旁边和我一起读着信,我抬起头来,看到了她的脸,很美。从她的身上,发出一股肉香,我这才明白为什么段路说十年来月香的气味一直挥之不去。因为这股肉香,从她的肉体深处发出的香味,对,月香就是肉香,在古汉语中,月与肉的意思相同,肺、肝、胆、肠、脾、脑、腿等等都是月字旁。我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勇气看下去。电话铃突然响了,是我的那位历史研究生的堂兄:“看到第几封信了?我知道你现在很犹豫,一[屏蔽]我也和你一样,我现在能从电话听筒里嗅到你那里的血腥味,真的,既然你看了那么多,那就继续把它给看完吧,明天早上到我的研究所里来一趟吧。再见。”

      我握着电话,一句话也没说,听他说了那么多话。挂了电话,我感到这间屋子的气氛有些不对,我突然觉得我现在就是段路了,我和段路一样独自生活在一个大房间里,真的,我就是段路,段路就是我,这些信全是我写的。是吗?我问着自己,然后我发疯似地摇着头。我打开了第六封信。

    “进德吾兄:

      刚看完你来的信,你说当年随我死守坤州并一同受到朝廷赏赐的十二位将领和军官已在今年全部意外地死亡了,这真的很让我心痛。你说刘将军是在成都喝醉了酒掉进河里淹死了,真不可思议,我清楚地记得刘将军的水性非常好,是长江里的浪里白跳。还有李将军在他儿子的婚礼中无缘无故地上吊自杀,这也是不可能的,他那种开朗乐观的性格,还会自杀?而且是在那种大好的日子里。更有甚者是张将军被他的家人砍死做成了人肉馒头给煮了吃了。其他人的死状也是非常奇怪,他们当年在坤州的尸山血海中打仗都没有死,怎么会现在却接二连三地出事,而且几乎是在同一个月里。进德,我非常担心你,你不会有事的吧。现在我也要告诉你一个坏消息,我的猫只剩下最后一只了,但它活得很好,是一只美丽的波斯猫。我要用我的生命来保护它,我发誓。段路”

      夜很深了,我困了,于是我捧着这些信慢慢地在沙发上睡着了。睡了一会儿,我突然闻到了一种奇怪的气味,这气味带着浓烈的馨香,发疯似地直往我鼻孔里钻。我受不了了,我循着香味,到了我的厨房,不知是谁在煤气灶上点着大火烧着一个不锈钢锅子。我揭开了锅盖,里面是一锅肉,确切的说是肉汤。汤面上漂浮着一层厚厚的油,我用调羹喝了一口,这是一种我从未喝过的汤,味道非常美妙,这一调羹的汤从我的舌头滑到咽喉,再进入食道,最后流进了我的胃,我的胃很贪婪,把这些美味的汤都搜刮殆尽了。我还没吃晚饭,也就顾不得许多了,我又用筷子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咀嚼起来,肉丝被我的牙齿嚼碎,然后我舌尖上的味觉器官又得到了一次刺激,是的,从小到大,我从没吃过那么好吃的肉,是谁煮的呢?很快,我就带着疑问,把一锅肉差不多全扫进肚子了。最后,我在锅里发现了一样东西———手指头,人的手指头。

      我哇地一口吐了出来,然后我惊醒了,原来这是一个梦。

      我刚才睡着了,竟做了这样一个奇怪的梦。我心惊肉跳着,浑身冒着虚汗,一时间睡意全消了,现在已是半夜两点,我强打着精神打开了第七封信。

    “进德吾兄:

      坤州城已经陷于一种巨大的恐怖中了,不断有人奇怪地死去,城外到处都是新坟,而且死的都是男人。全城充满了死人的臭味,和尚与道士都忙着做法事。但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坤州流行了瘟疫,唯一的解释就是鬼魂作祟。但我还活着,还有我的最后一只猫,它活得很好,每晚都睡在我怀中,就象月香。经过这些天来,我渐渐地觉得月香的确还活着,就活在这只美丽的波斯猫身上,是的,所以现在我可以说,我又重新得到月新了,她永远都不会和我分离的,我们永远在一起。起风了,带着坤州城里死亡的气息的风贯穿了我的房间,席卷过我们的身体,虽是盛夏季节,我却感到了一种冰凉彻骨的感觉。报应,这是因果报应,谁都逃不了。段路”

      看到这儿,一阵风穿过了我窗户打在我的额头,我望望窗外,下半夜的月亮却特别圆。我开始明白段路所说的报应的意思了,我能想象坤州城一定是遭到了某种灾难,这种灾难是人类自身造成的,我一向不相信有鬼魂存在,但灾难肯定有,只是通过了某种特殊的方式。这使我增加了读下去的勇气。我打开了第八封信。

    “进德吾兄:

      今天是七月十日,你还记得十[屏蔽]的七月十日吗?相信这一天你我都永生难忘的。七月十日,每年这个日子,我们的心中都隐隐作痛。我说过报应,今天就是报应的日子。当年我们死守坤州,全城只有五千士兵和两万百姓。我们的粮食准备很充分,但没想到安史叛军的准备更充分,终于两年过去了,重围中的我们吃光了全部粮食,包括所有的老鼠、猫、狗、甚至战马,所有能吃的东西都吃光了,全城人都在挨饿,这样用不了十天,坤州城就会不攻自破,睢阳也已经失守了,我们如果完了,叛军就会长驱直入地攻入江淮地区,大唐也就完了。我们永远都不会忘记,那天我给你们煮了一锅肉,你们都很惊讶哪来的肉,我没有说,只是让你们先尝尝。你们吃了,你们吃得很香,你们说这是你们一生中最好吃的肉。最后我告诉你们,这是月香的肉。你们都吐了,然后,你们都哭了,你们这群大男人象女人一样流下了眼泪。是的,是我亲手杀了月香,那天月光皎洁,月香依然美丽动人,尽管她已经有三天粒米未进了。我的手里拿了一把刀,我站在她面前,看着她,许久,但是我终究没有勇气,我的刀掉在了地上,我放弃了,我决心和她一起死。但是绝顶聪明的月香看出了我拿刀的意图,她轻轻地对我说,杀了我吧,女人对战争没有用,杀了我吧,把我的肉吃了,我总之是要给饿死的,不如死在我爱人的手里,让我的肉体进入你的肉体之内,让我成为你的一部分,从此,我们就永远都不会分开了。来,动手吧,象个男子汉那样,如果你还是我丈夫,动手吧。不,我下不了手,但月香夺过了刀子,她把刀子刺入了她自己的心口。她微笑着,对我微笑着死去,胸口还插着那把刀。那时我痛苦万分,真想自己也一死了之,但最后我还是无法控制住自己,我疯了,那夜我真的疯了。我想到了段家的荣誉,我想到了死守坤州的誓言,我把月香肢解了。我说过,那夜我疯了,我爱她,所以肢解她,这就是理由,这理由你们永远都不会理解的,因为你们没有那种刻骨铭心的爱。是的,我把她肢解了,完成了她死前交代我的事,我把她的肉剁下来,她的肉充满了香味,天生的香味,她是个绝代佳人,就算变成了一堆锅里的肉。当时我干这事的时候,一点都没有罪恶感和恐惧感,那夜我真的疯了,我只想永远地和她在一起。我把她的肉给煮了,煮了几大锅,我自己先吃了一锅,那味道美极了,其实我内心也痛苦极了。然后,我把其他的几锅分给了你们。爱一个人有许多方式,在那种特殊的情况下,我想这是最合理的方式了。进德兄,接下来就是你,你哭完了之后,立刻回到了家里,把你的妻子和小妾也给杀了,煮成了一锅肉。于是,所有的将领和军官都开始吃自己家眷的肉。后来我们干脆把全城的女人都关了起来,总共一万人左右,我们每天吃三十个女人,全城的男人居然没有一个反对。有的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子被人吃了都无动于衷,自己还吃得最多。为了养活这些女人,我们还安排了女人吃女人,当然她们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人肉,还以为是猪肉。于是,我们就靠着吃人肉熬过了将近一年,这一年的坤州是恐怖的世界。终于我们等来了救兵,坤州守住了。十年了,我终于把这些话说出口了,七月十日,今天是七月十日,我想这该是我生命中的最后一天。我们的罪过是无法饶恕的,天哪,我看见月香了,真的是她,她微笑着来了,她是来带我离开这个世界的。进德兄,如果你能收到这封信,那一定是月香带给你的,请千万不要害怕,珍重啊,进德,你要当心——幽灵的报复。段路”

      这是最后一封信,我颤抖着看完了它,我不相信这是真的,即便是唐朝想必也不会发生这种事的。段路一定有精神[屏蔽]症,一切都是他臆想出来的,就象[屏蔽]的传奇,总有些不可思议的事。可我不能自拔,尽管我不相信,但从这古老的纸张和字迹中传出的气息却又强迫着我相信。我又隐隐约约地发现这最后一封信上有许多浅红色的斑点,很淡,但却很密集,这是什么?是血迹?难道是段路的血,经过了一千多年,永不磨灭地保留在这纸上。也许这就是堂兄所说的历史的鲜血?

      天色渐渐地亮了,我茫然地坐了很久,直到阳光洒满了我的房间,驱除了那股唐朝的气味。我把信全都放好,带着信赶往我堂兄所在的研究所。

      堂兄早已等着我了,他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你的脸色的真难看,一夜没睡?是不是,你一定把信全看完了,你相信吗?”

      “我不知道。”

      “可我知道,昨天晚上我对你说什么都没有,是我骗了你,我不愿你看下去,但是现在我必须告诉你真相。这是真的,坤州的确存在过,乾为男,坤为女,顾名思义,坤州是一座以女人为主的城市。在安史之乱后的第十年,突然全城发生了巨大的灾难,男人几乎全死光了,于是这座城市成了死城,被放弃,如今只剩下一堆田野中的废墟,在史书上也没有留下任何记载,我花了整整一年才研究出成果的。事实上,被围困的城市中发生吃人肉的事情在中国历史上绝不止一次。”

      “那么我们的那位祖先呢?”

      “这位名讳蔡进德的先人在收到段路给他的最后一封信的当天晚上,举火自x,没人知道原因,而这些信却都奇迹般地保存了下来。”

      “那么说真的是有鬼?”

      “不,根本就不存在什么世俗认为的鬼魂,那的确是段路的臆想,是他长期自我封闭的结果,他一直有一种强烈的罪恶感,他独自忏悔了十年,内心充满了痛苦和对爱人的思念。于是在精神上他产生了幻觉,这是一个人心灵深处不断斗争的结果,他失败了,他败给了他自己的灵魂,于是他的灵魂就不属于他自己了,所谓的鬼魂,其实就是他自己,他的另一个自我,另一个代表爱人的自我。由于深深的爱,他已与月香无论在肉体上,还是精神上都合二为一。所以,他说月香还活在他身边,其实就是他自己———他的另一半,他的精神已经一分为二,也就是所谓的双重人格,一切都源自他内心,一切都源自对月香的爱。他在写完最后一封信以后,就死了,死因不明。但对他来说,这却是最好的解脱。”  “那么他养的那么多猫是怎么死的,也是幻觉吗?还有他的那些战友,包括我们的那位祖先,还有坤州全城的男子,他们为什么会死?”

      “冥冥之中,自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操纵,但不是我们所一般理解的复仇的鬼魂。也许那些猫根本就是段路自己亲手杀的,通过潜意识驱使他重复了当年的那种恐怖行为,这是双重人格的典型病例,他写信时的正常人格却对自己的行为浑然不知。我说过一切罪恶都源自内心,我们的那位祖先其实想必也有过与段路一样的心理过程。你是否注意到了信中反复提到的报应二字,这不是简单的佛教意义上的因果报应,而是他们的内心对自我的报复,从这个意义来说,他们在劫难逃。”

      “谢谢你,堂兄。”

      “你认为我刚才说的是标准答案吗?不,每个人心中都会有自己的答案,我真不该说这么多,也许你自己的理解比我的更好呢?”

      我离开了堂兄的研究所,回到了家里,并归还了那些信,象是扔掉了一个沉重的负担。

      晚上,妈妈为我烧了一锅肉汤。妈妈没有察觉到我的眉头掠过了一丝恐惧。肉香,真的很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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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大感人鬼故事之六 —— 如果有今生 何必求来世


      叶萋萋刚满10岁,聪明美丽已经在江南传遍。从15岁开始,gate槛已被络绎不的媒人踏烂。如果你看到某一天江南的很多才子遍及大街小巷,那肯定是叶萋萋出外的日子。
     
      叶萋萋就象江南那青青小湖早上带着露水的荷花,娇娇羞羞带着清澈的美丽。

      叶萋萋嫁给风的那一年18岁,花苞象要绽放。

      不用形容风的诸般好,因为他娶的是江南最美最有才气最巧的叶萋萋。

      嫁给风后,叶萋萋才成为一朵完全绽放的花朵,他们是当时最相爱的一对。“连就连,你我相约定百年。谁若97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风写下这些,画上叶萋萋的图像。叶萋萋常常配上江南的小调吟唱,在自己的画像旁加上风的模样。

      “自古红颜多薄命。”没有等到百年,甚至没有等到97岁,叶萋萋病倒了,自此一病不起。风奔走全国为她求医寻药,但仍然没有挽留住叶萋萋。

      叶萋萋走的那天,面容苍白。她叫:“风。”风含泪:“连就连,你我相约定百年。”叶萋萋接上:“谁若97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风,我等你。”风大叫一声:“萋萋!”叶萋萋含笑逝去,面容瞬间娇俏无比。

      那时候社会流行续弦,但风拒绝接受任何一个女人。风迅速消瘦,不到三年时间,他便一病不起,且拒绝任何治疗。临去的时候,他对床边的家人说:“萋萋恐怕已等我太久。别为我伤心,我是极为快乐的。”风走的时候面容竟是幸福无比。

      那是江南传唱很久的故事。

      奈何桥畔,阴风阵阵。美丽女子叶萋萋孤身等待。只愿见你,何惧一切险恶?

      风来的那天,叶萋萋单薄如纸的身体一下丰盈,奈何桥上那天下的是江南深情的雨,那是湖上荷花幸福的泪。

      风和叶萋萋转世的那一天,两人相约:“坚决不喝孟婆汤!”他们要做生生世世相爱的人。

      但是他们当时是怎么也想不到,奈何桥上艰难地等待已把叶萋萋前世的灵气消磨完。他们仍是以为自己的来生仍然是郎才女貌的一对。

      他们来到人世间的时候是公元1981年。叶萋萋出生在中原冬季的一天,风出生在东北秋季的一天。

      叶萋萋出生的那一天,瞪着一双圆圆的眼睛到处寻找着,最后发现了一大群陌生的人,她知道自己已经来到了今生。“我终于又要和风在一起了。”她禁不住笑了起来。

      产床边的人全部吓了一跳。她听到一个头发灰白的老太太说:“一个长的象个丑八怪的丫头,还晦气地不哭却笑,是不是一个妖邪。”叶萋萋想起来了,刚出生的婴儿是要哭的,她开始张着嘴发出没有眼泪的干嚎。可是她又听到那个老太太说:“一哭更丑。”

      前世的绝代江南美女刚来到今生,没有受到任何欢迎。

      今生的叶萋萋有一个奇怪的名字:桑上。所有的人都觉得这个名字很奇怪,她也是不懂。刚开始的时候她对这个名字是没有什么感觉的,但是她上小学的时候有调皮的男生叫她:”桑上,桑上,日本鬼子。呜呜~”所有的人都笑。桑上很伤心地回到家里,问给自己起名字的妈妈:“为什么我叫桑上?”妈妈答:

      “随便取的,没有什么意义但是别致,普通的女孩要想出众只有在名字上巧了。”

      桑上伤心地第一次在镜前看自己的脸,不见记忆中惊人的美丽,只是普普通通,眼睛大大但是不见往日的灵气,平淡的五官平淡的气质。就是在那一刻起,她才真正把自己当作桑上而不是叶萋萋。“她是江南不俗的荷花,我是中原平凡的草啊。”

      可是,风,你能认出我来的,是吗?

      桑上资质极为普通,她学习很刻苦,但是成绩幷不出众。初始,她适应不了,常常会想把自己生活中的一切破坏掉。但是她常常在最孤苦的时候想到风,想到前生的种种幸福。“我要努力使自己做到最好,我要做风的叶萋萋。”她是一个勤奋的乖女孩。

      读书读书再读书,她的生活似乎就是这些,期间她也很想学一些其它方面的才艺,但是学了几天就遭到全家人的抗议,桑上无疑做什么都是没有天赋的。在太多的挫折面前,桑上学会了一笑来保护自己。她开始什么都不想,只有风是她单调梦境中一个带有一点点颜色的梦。

      她的成长没有什么可以值得炫耀的事情,也没有什么荒唐的事情,她平平淡淡地长大了,对于别人只是一个淡淡的影子。

      高中毕业后,她的成绩不好也不坏,因而她考的是一个不好也不坏的医学院。桑上喜欢这个众树环绕下的学校,喜欢穿著白大褂的感觉。她在这里仍然是一个不引人注目的女孩,只到大学快毕业的时候她的塌实为她赢得了过硬的医学知识。

      桑上常常会想起风,很想很想知道那个男孩如今可过的好,是不是也象自己一样苦苦寻找着对方。

      和医学院相邻的是一个名牌大学,那里的学生很喜欢到医学院来,因为医学院有很好的体育场地。那些浑身冒着臭汗的男生,有时候会冲着那些文文静静地穿著白大褂的女孩喊:“ppmm,我受伤了,给我上一些药吧。”然后看着那些红了脸的女孩哈哈大笑。桑上从来就没有遇见这种情况,因为她走过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实在空白。

      但是,一次偶然的机会,桑上认识了那个大学的一个女孩。

      那是一个剪着短发,穿著一身男孩子衣服的女孩,有明亮的放肆的眼睛。她跳那个很高的栏杆的时候摔伤了。她仰着头,看那高高的栏杆,骂:“该死。”龇牙咧嘴。桑上走到她的旁边,将她扶起来,将她领到自己的宿舍,为她很快的处理的受伤的地方。

      在桑上默默地做这些的时候,那个女孩只是带有好奇地直直地看她。然后说:“你处理这些很有水平啊。”桑上笑了一下。那个女孩临走的时候,伸出手说:“我是兰。”“我是桑上。”

      就这么很简单的,桑上认识了那个叫兰的女孩。

      兰经常到医学院看桑上,还总是喜欢勾着桑上瘦小的肩招摇过市。她将桑上介绍给自己的同学的时候兴高采烈:“这是我的第10个老婆桑上。”桑上在别[屏蔽]呼“兰你好花心”的时候安静地笑,平淡地笑,给人留不下什么特殊的印象。

      很多年以后,桑上回忆起她和兰的这段很明亮的友谊,仍然会止不住的感动。桑上大四那年的圣诞节,兰来找她要她参加他们学校的圣诞舞会。桑上本是不热衷于这些的,但是因为兰,她勉强地去了。

      她本想一个人找一个不被人注意的角落,喝一杯苦苦的茶的,但是兰没有允许她做这些。她牵着她,到处为她介绍着:“这是我的大老婆,这是我的第十个老婆。”桑上见到了兰的前九个老婆,一个个都很漂亮。桑上不断地笑着,乏的要死,但是兰却拉着她到处骄傲地介绍:“有了桑上啊,我再也不娶别的小妾了。”当桑上终于忍不住向兰提出抗议“兰,我累了”的时候,兰拉着她的手在人群里很拼命地挤:“没什么没什么,再给你介绍最后一个人。”桑上只有无奈地摇头。

      哈哈,桑上,这就是我要给你介绍的最后一个人。”

      桑上的目光突然呆滞,前尘往事在脑中清楚地出现。她仿佛看到了揭开红盖头看到风的那一瞬间风的温柔的目光。

      桑上直直地看着那个帅气的男孩。“桑上,这是我们最厉害的mm[屏蔽],宇。”兰的声音从遥远地地方穿来,似乎经历了一世又一世。

      “宇,这是我的好老婆桑上。”

      宇哦了一声,很淡地伸出手:“你好。”

      桑上的喉咙干涩,她听见自己低低但是热烈的声音:“我认识你的,你还记得我吗?”

      兰和宇都吃了一惊。宇转过头,揶揄地看兰,兰问:“桑上,你怎么了?”

      桑上仍然固执地看着宇:“我很早就认识你,你难道真的忘了?”

      远处跑来一个女孩,“宇,我们去跳舞啊。”

      宇看了看桑上:“对不起,我想你认错人了。”

      桑上直直地看着那个象风的男孩牵着那个漂亮的象前世的叶萋萋一样的女孩。

      兰在她的耳边说:“那是我们学校最漂亮最有才气的女孩洁,她和宇是公认的天造地设的一对。”桑上不说话,兰问:“桑上,你怎么了,你今天有一些怪。”

      桑上摇头:“不,不是的,他们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在宇旁边的应该是我。”

      兰惊讶地看她泪流满面地离去。

      从此以后桑上象换了一个人,她经常独自一个跑到宇经常去的地方,看宇打球,洁是宇的观众。桑上很多次勇敢地上去和宇搭话。“宇。”刚开始宇还很耐心地看她一眼,次数多了,他便不耐烦起来,他总是在桑上还没有开口的时候叫洁:“洁,我们走。”把桑上独自抛下。

      但是桑上却是少有的固执,她象一个阴魂一样跟在宇和洁的后面,受着他们的侮辱。每一天晚上,桑上都对自己说:“坚持啊,想想奈何桥上等风的艰辛。”

      桑上开始引人注目,但是那是带有侮辱性的引人注目。兰无数次地骂桑上:“你怎么变成这么一个不知道自重的人。”桑上沉默着。兰在一次次对桑上暴跳如雷后对桑上彻底失去了信心。她最后一次找到桑上说:“桑上,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理由,但你已经不是以前的你。桑上,你多保重。”桑上一直微笑着听兰讲完这些,但是当兰彻底在她的视线消失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地哭了。

      后来,桑上、宇、洁、兰他们都毕业了,毕业没多久,宇和洁就结婚了。

      那一天,桑上第一次喝了酒,将自己灌的不醒人事。意识失去的最后一刹那,她听到自己和风在奈何桥上郑重地说:“坚决不喝孟婆汤。”

      桑上再也没有涉足宇的生活,她进了一家很好的医院,象从前那样很本分地做自己的事.

      不是说很多出色的成绩都是先天条件很好的人做出来的。渐渐的,桑上明白了这个道理。因为她的勤奋和她对世事的淡然,她开始在业务上慢慢露出头角,到她30多岁的时候,她已经成为很有名的大夫了。

      桑上仍然是不漂亮没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的,唯一不同的是她在穿上白大褂的时候身上的谦和很强烈的表现出来。

      桑上不再考虑感情的问题,她的心就象沙漠。

      桑上在28岁的时候曾经遇见一个25的男人,他从见桑上的第一面开始就约桑上喝茶送大把大把的玫瑰。桑上喜欢泡很苦很苦的茶,喝茶的姿势忧伤的凝滞,桑上不喜欢那鲜红欲滴的玫瑰,可是面对那个男人的固执她却不知道如何拒绝。男人在他28岁的时候要桑上嫁给他。正喝茶的桑上说了一句:“不可能。”转身离去。

      那天晚上桑上对着窗外的月光,整夜无眠,她想到了也是一个月光清冷的夜晚,风温柔地为她披上一件衣服,爱惜地说:“萋萋,注意身体啊。”有风在的夜晚,清冷的月光也变的温暖。再想起那个固执的男人,她苦笑:我的心是漫无边际的沙漠,点滴的水又怎么能湿润?

      桑上以为那个男人会彻底地死心,但是她错了。他仍然还会邀请桑上去那个她最喜欢的地方喝她最喜欢喝的茶,只是再也不送玫瑰。
      
      在桑上思念一个人坚持独身的时候,他也在爱着桑上坚持独身。

      其实他是一个不错的男人,找一个很好的女孩做妻子是很容易的事情。桑上有时候会劝他:“为自己好好考虑一下吧。”他回答:“见你第一面的时候我把我的一生都考虑好了。”桑上无言。可是不知道如何才能向他解释自己与风前世那深厚的爱情。

      39岁那年,桑上遇见了很长很长时间没有见面的兰。兰带着自己的女儿到桑上所在的医院看病。兰的变化很大,人有一些发福,曾经明亮放肆的眼睛

      被眼影遮盖,曾经短短的头发也留长烫的卷卷的。桑上刚开始的时候是没有认出来她的。直到兰身边的小女孩叫:“妈妈,我不要打针。”倔强的声音给桑上熟悉的感觉,刚要离去的她回头,仔细看那个小女孩:短短的头发,明亮的放肆的眼睛。桑上问:是兰吗?话一出口,已是有泪流出。兰惊讶地看她:桑上。她清晰地叫了出来。和先前说话的世故的圆滑的语调已是不同。“是,我是桑上。”兰的眼睛顿时一亮,厚厚的眼影遮不住明亮和放肆。两个人站在当地,脸上都流着泪,却是一动不动。

      “妈妈,这就是你常说的桑上阿姨吗?”小女孩的声音让她们终于忍不住抱在一起哭泣。

      走出医院的时候,兰问:“桑上,去喝什么?”“妈妈,桑上阿姨应该还是喜欢喝苦苦的茶。”兰的女儿接口。兰和桑上相视一笑。

      兰过的很幸福,嫁了一个爱自己同时自己也爱的男人,然后又有一个很象自己的女儿。

      桑上看着幸福的兰,想起宇,想他也应该是很幸福,也有一个很象洁的女儿吧?

      第一次邂逅兰的时候,桑上一直没有提宇,尽管看着那个象极了过去的兰的那个小女孩,她不停的想宇和洁的幸福的生活,但是她什么也没有问。她记得大学和兰的分开就是因为宇,兰在很多的地方了解她,但是唯有在爱情方面兰永远也不可能了解。奈何桥上等宇的漫长的日子有谁能了解?宇呢?宇能了解吗?

      桑上开始和兰恢复了以前的交往,但是兰不再是那个眼睛明亮放肆的女孩,她也再也不会在大庭之下勾着桑上的肩说:“这是我的老婆。”桑上喜欢兰的那个眼睛放肆的女儿,那个有着过去兰太多影子的女孩刚开始的时候叫:“桑上阿姨,陪我去......”她常常在放学的时候一个人跑到桑上所在的医院,看桑上平静地做着高难度的工作,然后在桑上下班的时候缠着桑上要她陪着自己做一些私人的事情。当她逐渐和桑上很熟悉的时候,她开始叫:“桑上,今天我们去......”

      兰听到这样的话总是批评女儿:“不懂事啊,桑上是你叫的?”而桑上却在听到这样的称呼的时候眼睛有潮湿的感觉。那个14岁的女孩喜欢在大街上很大人气地挽着桑上的胳膊,很平等地和桑上争吵着一些问题。

      兰常常很忙,工作和生活上的事情让她步履匆匆象一阵风,所以她是常常没有时间陪桑上说话喝茶。兰看着桑上很抱歉:“哦,桑上,对不起啊,太忙了。”

      桑上微笑着摇摇头。当兰看到自己的女儿大声很自然地叫:“桑上”的时候,她又抱歉地对桑上说:“桑上,她被我们宠坏了。”桑上又摇头笑,一脸的风清云淡。

      但是当她转身离开兰的时候脸上却挂了几滴泪。

      兰的女儿有一次问桑上:“桑上,为什么你不结婚?”桑上说:“没人要我啊。”女孩就很有些气愤的样子:“那些臭男人都没有眼光!”桑上看她明亮放肆的眼睛,看她明净的快乐和愤怒,有时候桑上面对那坦白的表情,会心疼地想:这会不会是将来的兰呢?

      有一天,桑上正要和女孩出去喝茶的时候,那个一直很喜欢她的男人正好来找她喝茶,然后三个人就一起去了。

      男人说话很少,桑上的话也不多,整个喝茶的过程中就剩下女孩的声音,她嘴巴很快地讲着她身边很多有趣的事情,桑上和那个男人就笑。但是在桑上和那个男人开口的时候,女孩就狡黠地看着他们,咧开嘴笑的很是诡秘。

      回去的时候女孩问桑上:“桑上,那个人是不是很爱你?”桑上回答:“我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为什么。”桑上突然抑制不住流泪。女孩拍了拍桑上的手:“桑上,你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她说:“妈妈曾经给我讲过故事,她大学的时候最爱两个人,一个女孩一个男孩,她名目张胆地爱那个女孩却不敢把自己对男孩的爱表现出来。可是有一天,她最爱的那个女孩却很坦率地追那个男孩,她说她太爱他们,她受不了。桑上,你知道这个故事吗?”桑上呆了,想起在那个舞会上,兰霸道地拉着她的手在人群里挤,兰固执地说:“没什么没什么,再给你介绍最后一个人。”兰说:“你怎么变成这么一个不知自重的人。”兰说:“你已经不是以前的你。”有很多的事情可以伤心,兰没有理由不伤心。

      桑上,桑上,你在固执等待自己的幸福的同时,伤害了多少在乎你的人?

      再看到兰的时候,桑上突然不知道忙忙碌碌的兰是不是很幸福。兰总是很大声的开心地笑,喜欢说:“桑上,我最满意这样了。”桑上总是保持微微的笑。

      有一天,桑上刚下班没有多长时间,兰给她打电话:“桑上,想见你。”

      可是,兰却不是在她们常常去的那个有舒缓音乐的茶馆,兰在一个充斥着喧嚣的音乐和浮躁的体味的[屏蔽]等她。兰一杯接一杯地喝着烈性的白酒,没有讲任何理由。桑上看她,沉默。兰说:“桑上,你怎么不喝?”桑上仍是什么也不说。兰突然哭了:“为什么我仍然爱着那个男人,为什么该是我来爱那个不负责的男人?”桑上突然感觉心有一些紧缩的感觉,骨子里[屏蔽]的不祥急速地扩大着。

      她仍然没有说话,看着兰通红的眼睛。“桑上,宇得了绝症啊!桑上,桑上....”

      桑上的心瞬间变的苍白。“我一直爱他,很爱很爱,桑上你说你爱他,你有我爱吗?我的爱是穿越生生世世啊。所以你爱他我才生气。可是宇,宇呢?他和洁结婚后,我仍然爱他,不想要什么结果。可是可是,宇为什么总是结婚不到一年就要离婚呢?为什么宇喜欢的都是漂亮聪明的女人?为什么?为什么我喜欢的男人在玩弄世间女人的感情?......”兰抓着桑上的手,说着,然后灌大杯大杯的酒。

      桑上任由她抓着自己的手,任由她不停地说着,桑上不知道怎么说,她只说着相同的一个字“风。”

      兰喝醉了,醉的一塌糊涂。桑上搀着她,扶她走出[屏蔽]的gate。有一个绅士风度的男人说:“小姐,要不要我帮你?”桑上摇头。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喝醉了的兰很轻很轻。

      那天晚上,兰就睡在桑上那小小的家里。半夜的时候,兰吐了,却没有吐出脏的东西,很清很清的水,有淡淡的清香。桑上在整理兰吐出来的东西时,流泪了,大滴大滴的泪顺着脸颊滑落,沉重地打在充满香气的空气里。

      兰后来睡的很香甜,桑上看着她褪去浓妆的脸,一夜无眠。

      第二天,兰醒来后第一句话是问:“桑上,我说什么了吗?”桑上朝着她笑了笑,很恬淡地笑:“没有,你喝完酒就睡了。”兰嘘了一口气。

      宇住在桑上所在的医院,桑上去看他。

      宇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当穿著白大褂的桑上进来的时候,宇突然睁开了眼睛,但是脸上瞬间掠过的却是失望。宇明显的发福很多,而且脸上有很明显的喝酒过度的痕迹。但是站在宇的床边,桑上透过那发福的变形的脸看到的依然是以前的风,

      潇洒儒雅的风,风流倜傥的风。桑上静静地看他,宇睁开重新闭上的眼睛,看到桑上,很惊讶地问:“大夫,有什么事情吗?”桑上摇头:“只是看一看你的病情怎么样了?”宇笑:“又能怎么样呢?生死又怎么样呢?”桑上也笑:“是啊,又能怎么样呢?不过是生生世世的问题。”桑上转身离开。“大夫。”是宇在叫。桑上回头,恬淡的笑,恬淡的眼睛看宇。“大夫,你能不能每天过来一下。”桑仍然恬淡地笑,宇不知道为什么却有一些慌了:“你不要误会,我有很多事情想对人说可是找不到人。”“哦。”宇抬起头,神色竟又镇定:“不知道为什么,见到你我有一种想倾诉的感觉。”桑上看着宇的脸,病态在他的脸上蔓延,她匆匆地点头,然后快步离开。

      那天站在自己小小屋子的窗前,桑上的思绪里只有那熟悉的小调:“连就连你我相约定百年。”

      但是一周内,桑上没有去看宇。兰的女儿来找桑上的时候,很神秘地附在桑上的耳朵旁边说:“桑上,你知道吗?妈妈爱的那个人得了绝症了。”桑上问:“你妈妈最近做什么?”女孩鼓着嘴:“妈妈好狠心,和平时竟然一点改变都没有。”说完自己突然改口说:“不,也许妈妈很伤心,但是妈妈有苦说不出来。”桑上很吃惊地看那个小女孩充满灵气的脸,她的明亮放肆的眼睛。女孩笑:“桑上,你怎么了?怎么用这种眼光看我?”桑上随手摸了一下她的头:“小孩子,知道什么啊。”

      距离桑上看宇一周后吧,桑上刚要回家的时候听到有人叫:“桑上。”是宇的主治医师。桑上的心一下收缩,全身的血液似乎一下放干。“桑上,我的一个病人宇说你是他的一个朋友,他想让你有时间陪他说说话。”桑上点头:“知道了。”

      第二天的时候桑上去看宇,隔着透明的玻璃gate,她看到宇的床边坐着一个年轻的漂亮的女人,温柔地喂宇东西吃。桑上转身走了,她不知道自己存在的理由。但是第二天的时候,宇的主治医师见了她仍是说:“桑上,你怎么不去呢?”桑上说:“他应该有他的家人多陪伴一下。”“哎呀,说起他的家人,这个男人可真不得了。被他甩的漂亮女人都不恨他,在他生病的时候竟然一个个回来看他。做男人做到这份上......”

      桑上突然想听宇讲他的故事了。

      淡淡的夕阳斜斜地照进白色的病房里,一抹残破的金[屏蔽]在宇的脸上投下了明亮的凄凉。踏进病房的那一瞬间,桑上似乎看见穿著白长衫的风微笑地回头,看轿帘掀开处萋萋的笑脸。桑上站在病房gate口,不想移动自己的脚步。

      宇突然睁开眼睛,看到桑上,笑着说:“大夫,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很久了。”

      桑上一笑:“你刚才睡的很好,不想吵醒你。”宇的脸上却有惊讶的神色,他皱眉,然后说:“有一件事情我始终搞不清楚。算了,我这一生搞不清楚的事情太多了。”

      宇问:“大夫,你听说过我的故事吗?”桑上答:“一点。”宇看着桑上问:“哪一点呢?”眼睛里有揶揄的神色。桑上一本正经地说:“你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宇轻轻地叹口气:“不知道我这一生是不是一个错误。”“大夫,你相信有生生世世的问题吗?”桑上一下呆了,宇,你相信生生世世的问题吗?但是她却是笑的:“相信吧。”又有多少事情是可以相信,又有多少事情是不可以相信的呢?”

      宇说:“假如我说我和我前世的爱人约定了今生相爱,你会不会吃惊?”桑上只说:“你讲吧。”

      宇讲起那个前世的故事,那个桑上在心里温习了很多次的故事。

      宇说:“约定了今生还相亲相爱,可是,我寻找了一生,却没有找到她。”

      桑上问了一句:“你不是结了很多次的婚吗?”“那是因为她们都有象她的地方,但结婚以后我发现她们都不是她。”

      病房一片沉默。

      桑上说:“我想我该走了。”

      宇说:“谢谢你大夫。以后能不能常常过来。”

      桑上温和的一笑:“好好休息,不要乱七八糟地想很多。”

      走出医院的后,桑上去了兰的家里。兰的女儿嘟着嘴迎接桑上:“桑上,我等你很长时间,你去哪里去了。”桑上摸了一下她的头:“桑上去陪一个叔叔聊天了。”“是那个给你送花的叔叔吗?”女孩的两眼开始发光。桑上不禁笑了。

      后来桑上没有去看宇,一直没有,尽管宇一直捎信要她去,桑上却总是以走不开为理由拒绝了。

      在那段时间,桑上拼命地接待着一个一个病人,她开始忙的没有自己的一点点时间。所有的人看她那么拼命,都劝她注意自己的身体。桑上仍是温和到笑,却不听任何人的劝告。

      女孩来找桑上的时候,看到的最多的是桑上忙碌的身影。女孩不再不停地说话,有时候趴在桑上的桌上写作业,有时候会一声不响地看桑上忙忙碌碌。只是有一次,在筋疲力尽的桑上和女孩一起回家的时候,女孩突然说:“桑上,我好心疼你这么拼命地折磨自己。”

      可是,桑上心疼自己吗?可是,她不累,真的不累。

      一天,桑上刚处理完一个病危的病人,紧接着要处理下一位的时候,她听到一位[屏蔽]说:“那个宇好象快不行了。”桑上木木地站定了,旁边她的助手叫:“桑上大姐。”

      桑上发了疯一样朝宇的病房跑,那一刻,她是跑在江南草木疯长的季节。

      宇的病房有哭声,但是很小。放弃了治疗的宇静静地躺在病床,眼睛空洞地看洁白的屋顶。

      桑上扑到宇的床前,宇艰难地一笑:“大夫。”桑上点头。宇又说:“我觉得你好熟悉。”桑上说:“在你大四的时候我曾经拼命地追过你,我是兰的那个傻忽忽的医学院的朋友。”宇楞了一下,然后说:“对不起。”桑上摇头。宇问:“兰好吗?”“好。”“麻烦你告诉她,很多的事情我是明白的。”

      宇的呼吸开始变得困难,他环视着周围很多张脸,对桑上说:“我唯一等待的只是她,可是她究竟在什么地方?”桑上说:“也许是在来生啊。”宇摇头:“我已经没有太多的精力等到来生了,也许我将是尘埃。”桑上扭过头,不想去看宇英俊的风的脸。

      宇的呼吸越来越困难,但是仍然大睁着眼睛。桑上看着他的脸,听到周围有人说:“宇,你就安心地走吧。”宇没有响应,眼睛里面是深深的两世的寂寞,还有桑上熟悉的风的固执。

      桑上突然握住宇的手:“宇,你听过这样的歌吗?”

      “连就连,你我相约定百年,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

      桑上温婉的声音在空气中飘荡,那是只有宇听懂的语言听懂的曲调。

      宇的眼睛突然变亮,他紧抓住桑上的手很清晰地叫了一句:“萋萋。”随后眼神涣散,喉咙里挤出模糊的一句话。只有桑上知道,他说的是:“错过了一时,我错过了一世。”桑上的泪在眼睛里爆发,打在宇的手上。宇的眼睛慢慢闭上,脸上有淡淡的笑容。

      宇走了,桑上仍然忙忙碌碌地做着自己的好大夫,脸上仍然是大家都熟悉的谦和的表情。

      三年后,兰病重。临走的时候对桑上讲了她自己的故事。

      她说:“桑上,你知道吗?你在奈何桥上等的时候,很多的女魂从你身边过,沾了你的灵气和你对风的爱。你固执地不喝孟婆汤却折磨了自己一生。桑上,如果在大学的时候知道你就是那个孤零零等待的女孩,说什么我也要帮你成全啊。”

      兰临走的时候眼睛明亮放肆。

      兰死后不久,桑上结婚,伴娘是兰的女儿。

      那个女孩眼睛不再明亮放肆,她尊敬地叫桑上:“桑上阿姨。”

      最幸福的是那个等了桑上很多年的男人,他拥有自己爱的。

      桑上很老的时候才退休,白发苍苍的她常常和老伴去那个熟悉的地方喝茶,喜欢在草木众多的地方散步。

      老了的桑上,眼睛如秋水般的明净,所有的人见了都说:“这个老太太,年轻的时候肯定是一个绝色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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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大感人鬼故事之七 —— 轮回中的缘


    很多人都不明白,因为他们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着轮回
    ——————————题记
     
    一.引子
     
      人们都说死去后应该是万事皆空,不留痕迹。其实,很多事情都一直在换着不同的姿态丝毫不爽的存在着,一如因果报应,如影随形,不堕不灭,无生无死。
     
      我是这个世界上的一个精灵,也许精灵这个称呼是我阿Q精神的自我安慰,其实我只是一个鬼卒,一个听命于地狱轮回司主的小喽罗。我总感觉自己是天上地下,六道轮回中最低贱的生物,只能在无边的黑暗里生活,永生永世,无谓解脱。
     
      我每天的内容就是负责奈何桥的巡逻工作,疏通这条在生与死间反复轮回的道路,也算是个比较清闲的差事,因为这里一切的勾魂投胎都秩序井然,什么意外都不可能发生,什么意外也不会发生。我总是扛着那把钢叉,呆呆的坐在奈何桥边,呆呆的看着孤单的魂魄,来又复回。天天,月月,年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记不清是鬼历中的那一日了,轮回司主把我唤了去,说我忠于职守,因为我已经在奈何桥巡逻了500年了,没有出过任何差错。为了赏罚分明,他让我做了勾魂使者。
     
      这就意味着我可以到人间看看。

      阴间的日子对于我们这样不需要日理万机的卒子来说的确过于无聊了,有时候有个比较繁忙的工作还是打发时间的好办法。我开始喜欢上了勾魂,我特别喜欢去勾那些在白日里暴忘的魂魄,因为那样我可以清楚的看着人间。
     
      我的到来,其实意味着世间生活的结束,给他们揭开新的一轮的轮回。我乐此不疲的操劳着这份差事,勤奋的勾着世人的魂魄。我目睹过楚霸王在乌江自刎,目睹过杨玉环在马崴坡的凄恻,目睹过杜甫客死秋江。但是人间的确真是好,和只有黑暗与绝望的地狱相比直如梦境一般。我开始明白了那些魂魄在奈何桥上的徘徊和面对孟婆汤时的踌躇。
     
      生命的轮回也是一次流浪,软弱时,孤独时,哪怕只剩下破败的躯体和残缺的灵魂时,也仍然要带着微笑上路。
     
      我开始喜欢上了和孤魂野鬼聊天,尽量的打听了一切,那时我还没有意识到我已经开始拥有喜怒哀乐的感觉了。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200年匆匆过去了。轮回司主再次召唤我,说你已经有700年的道行,等到你有300年道行的时候,你就能去人间轮回,或者在阴司修行,[屏蔽]成一个神仙。
     
      我开始第一次感到了开心,我盼望着我的轮回,我会毫不忧郁的选择人间。

      最后300年的时间里,我继续努力的办着轮回司主交给我的每一件事情。可是我觉得这.300年比原来的700年还要漫长,我等待着我千年的到来,等待着那一天。到了那一天,我一定要去轮回,去人间……
     
    二.缘起千年
     
      阳间的八月中秋,是阳世团聚的节日,也许是因果的注定吧,在这天犯亡的人很少,我早早的结束了工作,信步走到那熟悉的奈何桥边,黑暗里飘来一阵轻微的抽泣。我睁大鬼眼,走过去一看,原来是一个女鬼。
     
      我问她为什么在这里哭,她说不小心弄灭了照亮轮回路的灯笼。迷路了。我心情好的时候也乐意帮助别的鬼,那时我心情很好,所以我就说我可以带她去轮回司。

      她擦了擦眼泪,对我嫣然一笑:“谢谢你。”

      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好看的笑容。

      刹那间,我的胸口好象被什么猛击了一下,心里好乱……

      到了轮回司,司主命令判官查看了她的记录,说她是枉死的,不能投胎转世,只能住在枉死城等待着地藏菩萨的超度。她一下子哭了起来,我也一下子心软了,求司主可不可以让她去投胎。司主发了火,对我破口大骂,骂得我浑身发抖,她也吓得不敢再哭。我垂头丧气的带她去枉死城报到,路上我一句话也没有说。到了枉死城,我让她进去,她点了点头,走进城去。我目送着她远去,这时,她回头看着我,又说了一句:“谢谢你。”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只留下我呆呆的站在那里。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我惊奇的发现我还挂念着她。于是我偶尔就会利用职务之便跑到枉死城去,偷偷的看看她。我发现她经常很早就急匆匆的跑到望乡台去,在那里看上一整天,然后哭泣着离去。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她哭的时候,我也想哭……
     
      那年清明,我找到了她的坟墓。一捧黄土前,一杯水酒,三色果品,一个痛哭的男人,我呆呆的看着那两人,一种从来不曾有过的伤心,失落一直萦绕在我心头,我在那里呆了很久,喝了一杯她坟前的供酒,劣酒苦涩,心里却感觉不出是什么滋味。有一次,我假装不经意问白无常,枉死的人怎么样才能投胎。他说需要因果。我问什么是因果。他说因果其实也就是代价,如果有人把投胎的机会让给没有机会的人,那么就可以投胎了。他又说,这机会白痴也不会愿意让给别人的。就算有白痴来到阴间,也早就被轮回到畜生道去了。

      千年的时间满了,终于该到我轮回了。轮回司主把我叫去,说我已经满了1000年的修为。问我有什么选择。我说我愿意去投胎,轮回司主问我愿意去哪里,阳间的富贵王孙任我选择。我说我愿意让她去投胎。司主瞪大了眼睛看着我,判官更是惊奇得勾魂笔掉到了地上。轮回的道行是无法撤消的,司主也无法勉强,但是他告诉我,如果我放弃千年道行的话,将重新去做一个永不被提拔的鬼卒。我说:“我愿意这样。”……………
     
      她走的那一天,我偷偷的看着她,直到她喝了孟婆的茶汤,上了转轮台。远远的,我已经看不到她了,我忍不住从藏身的地方走了出来,望向她轮回而去的远方。孟婆婆平静的看着我,慢慢叹了一口气,继续摆弄她的茶汤……
     
      生命的轮回也是一次流浪,软弱时,孤独时,哪怕只剩下破败的躯体和残缺的灵魂时,也仍然要带着微笑上路。
     
      我又变成了一个鬼卒,一个依旧扛着钢叉无聊且寂寞的鬼卒,还是负责巡逻,我天天都守侯在奈何桥头,我相信,总有一天,我能再见到她。

      日子又过了一天又一天,我在桥边守了一天又一天,日子多得我已经数不清了。她却没有出现。

      轮回司主叫我去问话,说我都巡逻了千年了,可以再选择自己以后的路了。让我一定要珍惜这次的机会。我茫然了,又是一个1000年了,这1000年里我天天都守在桥边,但我怎么一直没有看见她回来呢……

      迷迷茫芒中我又走到了奈何桥边。在这桥边,我坐了1000年,在这桥边,我等了1000年。1000年尘世桑田沧海,阴间鬼神轮转,连我的钢叉也长满了斑斑锈迹。我却没有等到她的归来……后来,黑无常好心的告诉我,人若是转世投胎,天知道她会变成什么模样,是女还是男,就算她或者他回来了,你也无法辩识。
     
      天旋地转,我突然之间发现自己好傻,好呆。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安排。我的眼睛第一次迷蒙了泪水,我不知道鬼的泪水可曾和世人的眼泪有什么分别,但我自己清楚,那是我的伤心泪。
     
      我再次放弃了投胎的愿望,我怕再看到那诱惑我的万丈红尘……害怕再看到让我无法忘怀的嫣然一笑,轮回司主叹息说象我这样尘孽纠缠的鬼是做不成神仙的。我依然坐在奈何桥旁,做一个鬼卒,等待着谁也无法预测的轮回。
     
      再次坐在桥头,我看着过桥的鬼魂们,他们的脸上似乎都写着一个故事,在他们空洞的眼眸里,似乎在讲述着曾经以往的那个时刻。看着他们的迷茫,我庆幸自己还有知觉,也痛恨自己的还有着尘世般的知觉。
     
      我再次回到了没有欢乐,没有希望,没忧愁的日子,一个鬼魂的日子。

      日子继续一天一天过去,我一天一天在桥边走过,虽然我已经不再期盼,但是每次有魂魄经过的时候都会情不自禁的望过去,看看从桥那边是否有那个我忘不了的影子。每次这样,我都会暗自觉得自己很蠢,在心里骂自己几句,但是,只要呆在里,我都会做这件愚蠢的事情。甚至我还神经兮兮的跑去了枉死城,想看看是否还有那个在望乡台上哭泣的魂。后来的日子里,我开始学会了后悔,为什么她离开的时候不去和她说最后一句话;后悔为什么在她离开的时候要偷偷躲起来而不看她最后一眼;后悔在她离开的时候……世间幸有记忆,能记得世界的颜色;世间哀有记忆,能记得世界的灰暗。时间的魔术把彩色与黑白重叠,把它撕裂,把它挥洒……留下漫天纷飞的纸片,让我去追逐,去拼合……为了忘却的,为了不能忘却的,为了忘却不了的,一切。
     
      难相见,易相别,又是玉楼花似雪……

      很久以后,很久,很久……

      那一天,我见到了地藏王菩萨。地藏王菩萨是地狱里最高的神,也是最慈悲最善良的。地藏王菩萨的慧眼一下子看穿了我心中千年积郁的迷茫踟躇,他很惊异于我,一个鬼魂居然也有如此的心事。他叹息道:“苦海众生,回头是岸。”可是我始终听不明白他的话。我忍不住把我心里积压的一切讲给了菩萨听。菩萨问我:“什么是缘。”我答不出来,菩萨又问我:“什么是情。”我完全不明白。最后,菩萨问我:“你有什么愿望吗?”我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痛哭流泣求菩萨让我做一次人,求菩萨让我和她,结一段尘缘。菩萨答应了,答应用我千年的修为换一次与她同世为人的轮回。最后,菩萨对我说:“万事随缘,莫执着。”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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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大感人鬼故事之八 —— 雪妃


      夜未央。

      华丽的宫殿里正是歌舞升平的气氛。

      琉璃瓦,白玉屏,金碧厅柱,锦缎御榻。骄傲的帝王高居在上,怀中紧拥着他娇媚的宠妃。

      殿下的群臣也沉浸于欢歌笑语之中,早已忘了日夜,不知窗外错失了几度流年。偏偏有一人正襟危坐,眼神冷然地扫视过狂欢的众人,妖娆的舞姬,沉醉的帝王,视线堪堪落到帝王的宠妃身上。仿佛感应到男人的注视,身着华锻的妃子转过头,迎上男人的眼睛。天生的丽质,精心的装扮,柳眉高高挑起,几缕黑发轻搭上诱人的眼神,眼底一颗小小的红痣,微笑起来的双唇带着蛊惑人心的弧度,女人美丽的很妖气。

      两人的视线在颓靡荒废的空气中相遇,迅速地交缠之后,她笑得更加灿烂妩媚,他依旧不动声色。

      她,是帝王最宠爱的妃子——荣妃。

      他,是帝王最信赖的将军——镇国将军。
                       
      总是在多年后,他时时想起他们初遇的那一天,已是许久之前的往事了。

      记忆中有落天的飞雪和层压的北风,少年的他在雪原上策马奔驰,那般的少年意气,畅快淋漓,却在遇到一个迷路的女孩时嘎然而止。美丽的女孩,乌黑的发髻上绕着华贵的金色绳结,大大的清亮的眼睛,却因为哭泣变得有些红红的,眼底一颗小小的红痣,让女孩平添一份超乎年龄的妩媚和妖娆。

      当时的他是前朝大将军的长子——上官昭,而她是前朝帝王最宠爱的女儿——安平公主。

      就这样不期然地,她闯进了他的生命,从此再没有走出,像是书中描写的雪妖一样,一旦遇上了命中注定的那个人,他们就一辈子分不开了,直到彼此身心逝去。
                       
      那个时候的他总会在清晨时分等待在她的行宫外,帮助这个调皮的公主溜出皇宫,共同畅玩在广阔的原野上。春天的时候,草地上总是开满了各种的鲜花。有丁香,有迎春,有月季,春风带着草叶的清香掠过他们柔细的发稍,扰乱她的发髻。他总得帮她重新编结发髻,然后给她发髻上插上一支半开的月季,却因为手拙每一次都把她的发髻变得更加混乱。可她从不怪他,她就顶着那样乱糟糟的头发,牵着他的手,坐在草地上,看着每一天的日落,看着那般的夕阳如血,看着逶迤开来的晚霞彩绢般的光影婆娑。

      有一天,她找到一根细细的红线,挽住他和她的右手小指,连起来。女孩吃吃地笑着说,宫女们说被红线牵住右手小指的两个人,一辈子都不会分开,一辈子哦。

      女孩大大的眼睛眨动起来,泛着朝霞的光芒。

      那个时候的她总会撒着娇让父皇准许他进宫,两个人在华墙丽宇中捉迷藏,一起去听太傅讲学,一起去听老宫女讲一些从未听说过的奇异故事。也是在那时,听到了一个传说,说是古时候的女人临死之前会把自己右手的小指切下来,送给自己爱着的人。

      那样,他们的红线不是断了么?小小的她不满地噘起了嘴。

      年老的宫女笑得很慈悲,公主殿下啊,人都死了,哪还来的缘分呢?

      她仍是不满意,我才不会这么做呢,就算死了,我也要他一辈子都只记得我一个人。

      当时的他们,偷偷握紧了彼此的手。

      安平,安乐祥平,帝王赋予了他的女儿太多的期待。可是,年月流转,人间偷换,只是几年,皇家的气数已尽。

      国历112002年,敌国的[屏蔽]长驱直下,以破竹之势攻入京城。

      当他从千里之外的南方赶回时,宫廷已经陷落。曾经的辉煌和华丽都成了破灭的碎片,鲜黄的地毯上凝结着猩红的血液,窗子上细细描绘的兰草被戳了无数个窟窿。尸体,到处都是,宫女的,太监的,皇子皇女的,皇后嫔妃的,还有前朝帝王的,睁着不甘心的双眼,至死都未合上。可是,没有她。

      一个残存的宫女告诉他,安平公主被敌国的帝王带走了。本来她也应该和其他皇族们一起被杀掉,可是就在屠刀下落的那一刻,她抬起头对着杀父的仇人,笑了。她的笑,没有人能够拒绝,那样的妩媚,那样的诱人,嘴边还带着皇后被杀时溅上的一滴鲜血,美丽得妖气,就是那一刻,她俘虏了君王。

      手中握着的红色绢缎突地落到地上,上面绣着的金色的凤凰折断了双翼,那是他专gate跑去南方订做的,想要为她披上的新娘头盖。
                       
      再次相见,是在新帝的登基大典上。

      她是帝王新任的妃子——荣妃。

      他是帝王新任的将军——镇国将军。

      她站在帝王身边,目光缓缓地浏览过下面的群臣,笑得很是妩媚,在看见他时,笑得愈发艳丽。他看见,她的眼睛没有笑,那清亮的眼神已经不在,里面剩下的是媚惑,是冷酷,是仇恨。

      前朝的安平公主死了,剩下的,是今朝的荣妃。

      上官昭也死了,空空留下一个叫做镇国将军的人。

      他知道他的官位是她要帝王赐予的,这个官位正是为了守护宫廷而设,她要把他留在她身边。他清楚地记得被赐予官位那一天晚上,皇家御花园的山茶树边,她冷冷地看着他,她说,你一辈子都别想离开我,因为这是你欠我的,这是你们欠我父皇的!她扯下几瓣山茶花瓣,狠狠揉碎了,红色的液汁流出来,像握了一手的鲜血。他知道她恨他,她恨所有人,所有苟且偷生的人,包括她自己。

      他的右手不自觉地弯曲了,他不知道那根红线还在不在他的小指上面。

      无论郊游出巡游乐宴会,帝王的身边跟着的总是年轻娇艳的荣妃,帝王越来越听信她的言语。短短三年间,当初叛变前朝的臣子们大多都被荣妃以各种理由劝说帝王处死了。其中有一个将领当年亲手[屏蔽]了荣妃的母后,被扣以莫须有的欺君之罪被处以凌迟之刑,满gate抄斩。

      行刑的当日,帝王带着荣妃去观看整个过程。受刑的将领一直哀嚎着,他瞪着荣妃痛骂,你这个妖女,我咒你不得好死!荣妃娇娇弱弱地哭倒在帝王的怀里,不住地颤抖,引发了帝王的怜惜之情,赶忙呵护备至,担心她受不了这么血腥的场面。可他知道,她是如何越过帝王肩膀,冷笑着看着那个受刑的人凄惨死去的,她的眼中燃着烈火,比极品的牡丹更加妖艳的复仇之火。

      也有朝臣曾经进言,让帝王远离前朝的未除之根,莫让后宫妃子干扰朝廷。第二天,一道圣旨,那个臣子被赐毒酒自尽。临死前,臣子愤然留下遗书,上书,此妖姬一日不除,本朝无太平也。
                       
      至此以后,妖姬的名声传开了,她成了前朝皇族留下的鬼魅,阴魂不散地吞噬着当今的朝堂。

      夜凉如水,檐下挂着的灯笼在秋风中流下红色的眼泪。

      他站在寝宫外看守,这是他的职责之一。他天天看着帝王拥着她走进那帷幕低垂的宫殿,然后用午夜的冰凉麻木自己的知觉。也总是在午夜时分,荣妃会一个人走出寝宫,坐到离他不远的栏杆上,黑黑的长发披散下来,遮住她的表情,他不知道她在看什么,不知道她是哭,还是在笑,他觉得冷起来。

      两个人的空间,总用来彼此折磨。

      她沉默,他也沉默。有时她会走到他的面前,定定地看着他,并不说什么,只是伸手抚上他的眉头。顺着脸颊的轮廓慢慢下滑的右手洁白得近乎透明,微微颤抖着。月光渗进她的眼眸,在那一刻她变得脆弱无比,所有的悲伤和痛苦都映在她的眼睛里。他想拥住她,但是他的双手无法动弹。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最后总会以她的离开来结束。他知道,等到太阳出来时,她就又是那个妖艳而狠毒的荣妃了。

      右手的小指突然疼痛起来,像被细细的线勒了进去,再进去。

      第二年的冬天,荣妃生下了一个漂亮的公主,帝王大喜,下令大赦天下,连续一个月,宫廷都处于狂欢之中。荣妃抱着孩子,偎依在帝王身畔,笑得幸福至极。

      就在一天皇后到荣妃宫去做了例行的探视之后,初生的公主再也没有了哭闹声,有人扼死了那个小小的孩子。荣妃看到孩子的尸体后就晕倒了,几日未醒,好不容易让太医把她医醒了,她又整日地哭泣,悲哀欲绝。帝[屏蔽]怒了,不顾群臣的反对,把皇后打进了冷宫。

      长发披面的皇后被侍卫拖进冷宫时还在大喊,不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荣妃,你这个卑鄙狠毒的女人!

      没过两天,传来了皇后在冷宫服毒自杀的消息,据说她死的很难看,眼睛都鼓了出来,嘴巴张得大大的,似乎死之前还在骂着什么人。帝王闻讯,也觉得有些难过,厚葬了皇后。

      从此,荣妃成为皇后,从荣妃宫搬到了皇后居住的芙蓉宫。
                       
      芙蓉宫内种满了各样的花,冬天时,庭院内开满雪白的梅花。就在夜晚时分,他看见她穿着白色的衣裙坐在长廊的栏杆上,赤着两只脚,在空中摇来摇去。看到他,她微微一笑,将军大人,陪我来坐一坐吧。他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坐到她身边。她靠上他的肩膀,就像多[屏蔽]一样自然,她的长发垂落到他的手上,有些冰凉。

      你知道么?她死了,我的孩子死了。她喃喃低语着。

      是我自己把她杀了。

      他的身体微微一颤,早已知道的答案却在亲耳听见时有了真实的,震撼。

      她的脖子好细,好软,我根本没有用什么力气,她也没有挣扎……可是我知道,她在喊,她在叫,她说,母亲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荣妃说得激动起来,身体不住地颤抖着,紧紧抓住了他的衣服,仿佛在惊涛骇浪中紧紧抓住一根偶遇的浮木。

      皇后也是我杀的,她死之前还在骂我,她说我是妖怪,她说我不得好死。我是妖么?我是么?我是人啊……不是么?

      荣妃紧紧抓住了他的臂膀,深深看向他的眼睛,期待着他的回答。

      没有回答。
                       
      带我走,带我走!昭!带我走!几乎是乞求的,她突然大声地喊叫出来,红色的泪痣颤抖着。他紧紧抱住了她,他知道他们的灵魂在慢慢腐烂,被蛀出了一个又一个的空洞,再也不能回到原来的整体。他安抚着她,就像多[屏蔽]每当她伤心时,他做的那样。他说,我在这里,我在你身边,冰洛,不要害怕,我在你身边。

      猛地,她的身体僵硬了,她推开了他。

      冰洛?她重复。

      冰洛?她再重复。

      安平公主赵冰洛?她笑了。

      没有冰洛,没有……我是荣妃,我是皇后。

      没有冰洛。

      她幽幽地转身,走向芙蓉内宫。她的背影洁白纤细,柔弱而无助,芙蓉宫像是张开了大口的野兽,用黑暗将她慢慢地吞噬。

      他看不见她右手上那根红线是否还在。

      历史总是重复地上演,112009年发生的事情和112002[屏蔽]情没有什么很大区别。

      没有到六月芙蓉开放,边疆叛乱,叛军只在一月之间兵临都城。帝王的荒废早已使国力亏空,[屏蔽]脆弱,即使关上城gate也守不了几天。宫廷里面已经哭闹成一片,嫔妃,宫女,太监四处逃亡,曾经辉煌的帝王蜷缩在龙椅上,不住地颤抖。
                       
      都城攻破后,镇国将军投靠了叛军,之后又有许多臣子将士也投降了。叛军迅速占领了都城,当场处死了帝王,而皇后,那个在民间声名狼藉的女人,叛军首领,下一任的新帝决定在登基那天将她处斩。监斩官一职,新帝当场就派给了前朝的镇国将军上官昭。
                       
      新帝登基那天,天气特别的好,阳光普照大地,池塘里的芙蓉争先恐后地开放了。她从牢里走出来,穿着雪白的囚衣,乌黑的发披散在身后,覆着的是一个流年似水的影子。她被押解着,穿过大街小巷,她面容平静,神态娴雅,仿佛不是去送死而是去参加一个宴会似的。人群有些[屏蔽]动,有人向她丢石头,看,就是这个妖女!石头砸上她的额头,几丝鲜血,淌了出来,她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继续向前走去。

      来到刑场前,她看见了他,他看见了她。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相遇,紧紧交缠,谁都不肯移走目光,怕失去了最后的时光。

      就在那时,他想冲上前去,紧紧抱住她,带她离开这里,就算赔上全家一百二十条人命他也在所不惜。然而,她比他更快地行动了。她猛地推开身边的士兵,向他冲了过去,在围观人群的尖叫声中,她拔出了藏在怀中的一把匕首,猛地砍下。
                       
      一截断指,纤白的,柔细的,右手的小指,落在了他的面前。

      赶上前的士兵捉住了她,夺过她的匕首,死死地压住她。她的右手不住地滴着血,染红了她洁白的衣袖。她抬头看着他,突然地,大滴的眼泪落出了她的眼眶,滑下她的脸颊,模糊了那颗红色的泪痣,落到地上混在鲜血之中,分不出她流下的是泪还是血。

      她的眼睛还是那么的清亮透明,眨动时,泛着朝霞的光芒。

      不知道后来是怎样了,他忘记了很多事情,他只记得她的眼睛一直看着他,她美丽的头颅离开身体时,也一直看着他。

      他知道她在对他说话。

      她说,忘了我吧,我们的缘分已经尽了。

      红线已经断了。

      史书上这么记着,国历12009年12月,边疆告急,新任将军上官昭主动要求边疆防守,一年后,战死。           
                       
      他死去之后,他的部下为他收拾遗物,在他身上的胸口处找到一个红色的包裹,好奇之下,他们打开了那个包裹。红色的高级绢缎质地,用金色的丝线细细绣着美丽的凤凰,像是新娘戴着的头盖,层层地打开后,他们看见的是什么重大的秘密?

      一截白骨,很细的白骨,女人小指的大小,温柔地躺在猩红的缎面上,像是很久以前它们就已属于彼此。
                       
      很久之后,他的部下也还常常谈起他。特别是在他身边的战士,总记得他战死那一天的情景。

      那一天下了很大的雪,而他在临时之前还在微笑,目光投落到不知名的地方,仿佛看见了什么世上绝美的风景。

      他们至今还在猜想,上官将军当时看见的究竟是什么?
                       
      他看见的是什么?

      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

      是妖啊,是那个从他第一次见到她,就注定了一生纠缠的美丽雪妖。

      他看见的,是那片白茫茫的飞雪,一个美丽的女孩站在雪地中,乌黑的发髻上绕着金色的绳结,清亮的双眼,眼底一颗红色的泪痣,盈盈地对他微笑着。
                       
      那个时候,他们还年少。

      一样的无知,一样的纯洁。

      他们以为手指的红线牵牢了,就是一辈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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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大感人鬼故事之九 —— 孤独·下坠·剑


      人类永远容不下异类的存在。妖精——从一开始就得不到人类的认可,他们拥有着让人类惊恐的力量,而为了自己能更好的生存,人类请来了远古神器,决定赶尽杀绝……。
     
      这是位于众楼群中的一个19层的高楼,但是在这所楼中居住的人是少之又少,外界都谣传这是一座不祥的楼,因为总不间断的有人在这栋楼顶跳楼身亡,但每次总会有一个身着白衣白裤的女孩子在现场出现。
     
      高楼的楼顶,一个穿着全白衣裤的女孩子坐在楼的边缘,两脚悬在空中晃荡着,乌黑的长发和洁净的白色衣服成了鲜明的对比,缎子般柔柔的发丝乖顺的被束住垂于胸前,她迎着阳光抬起头看着旁边站着的一个男孩,庸懒的笑着:“跳吧!跳下去一切就结束了,知道吗?那下坠的感觉是美妙的”,迷惑人的咒语由她那纯自然的红唇中吐出。“楼下的观众们等待着你的表演呢!好好的表演给他们看吧!”,那个男孩看了一眼面前的这个宛如天使般美丽的女子,闭上眼睛纵身跳下……。她抬头平静的感受着阳光的照射,楼下的喧闹声不用看她都知道是怎幺样的盛况,曾有人指责她的冷血,或许她该学习那些做作的女人,提声尖叫然后不敢去看,其实心里却是那幺的兴奋,毕竟看到自杀场面是没那么容易的哦!她伸手掏出了随身带着的香烟,取出了一根叼在嘴上然后幽雅的用打火机点上火,深吸了一口然后吐出,看着烟雾慢慢的散去她露出了惯有的微笑,她喜欢这种朦胧的感觉,她依然坐在楼的边缘晃荡着双脚没有离去的意思,因为她要等待[屏蔽]的到来。
     
      千年的等待,有谁能理解她的落寞,她孤独的等待着,等待着他的出现,只是他为什么迟迟不肯出现,只留下她在这些灰暗的世界里孤独的游荡。还记得曾经的约定吗?欠我的你要还我……。
     
      千[屏蔽]:山崖上,无形的风凛冽的吹着,一个美艳的妇人保护着自己怀中的孩子惊慌的奔跑着,她的头发被风吹的凌乱的在空中飞舞,看起来是那么的凄艳绝美。她退到了崖壁却发现无处可逃,一个修长的身影朝她们袭来,没有离鞘的长剑挑开了妇人头上的淡淡的纱巾,一头长长的银发刹时披落,琥珀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恐和绝望,她颤抖的吻了一下怀中紧紧抱着的孩子,泪水砸在了孩子那精致的五官上,她没有请求那人不要伤害她的孩子,因为她知道狩妖猎人对于她们是不会心软的,因为她们对于人类来说是异类,她绝望的闭上了眼睛然后缓缓的睁开,轻轻的把孩子放到地下低声说到:“孩子,妈妈不能保护你了”。
     
      那男人漠然的看着这一切,嘴里喃喃的念着咒语,剑离鞘,尖利地穿透了妇人的心脏直达背后的岩石,把她钉死在了岩壁上,她慢慢垂下了眼睛,温暖的气息在空气中消散开来,他熟练的抽回了手中的剑,但一把无形的剑依然停留在妇人身上,强烈的怨气在空气中围绕着,魂魄久久无法散去,或许她在依恋着她的孩子。保囊中的婴儿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这一切,悲哀的哭声凄厉的在谷中回荡着,扯痛了人的心,那个男人拿着手中的剑指向了那个女婴,女婴停止了哭泣,瞪着琥珀色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眼里蕴涵着深深的悲怨,对视中男人在叹息中闭上了眼睛收起了利器,抱起了女婴沿着妇人奔跑时洒落的草药离去……。
     
      这个男人并不是普通的猎手,而是专gate猎杀妖精的猎人,他是上古神器——孤独剑的持有者。他却怎幺也想不到,他一时的心软却使他们俩的命运牵扯了两辈子。
     
      生命的轮回也是一次流浪,软弱时,孤独时,哪怕只剩下破败的躯体和残缺的灵魂时,也仍然要带着微笑上路。
     
      妖精幼年成长的很快,生存的需要迫使她们快速的成长着,好保护好自己,但到了一定的年龄后,她们的成长就会放缓,所以导致了她们[屏蔽]千百年不会衰老的原故。在他面前她一直是一个很乖巧的孩子,她和其它孩子没有什么两样,但她却有着和她母亲一样明媚的琥珀色眸子,他庆幸她的头发不会像她母亲一样是银白色的,这样她和人类又多了一分的相似,他想让她和人类的孩子一样快活的成长着,像人类一样过着幸福的生活,忘却自己是妖精的事实。她学东西学的很快,他能看的出来她在尽力的学习着这个世界的一切一切,包括人的本性……。因为他是猎人,所以他住的地方人烟比较稀少的山坡上,他一直认为把她当人类的孩子来养,再加上她长的和人也很相似,所以她能成为一个很好的人类女孩,再加上他捡她回来的时候还很小很小,所以他认为她不会记得她是只狐妖的。
     
      他看着她蹒跚学步,看着她成长,看着她努力的靠近人类,那善意的微笑让他感到欣慰。她努力的去习惯他所喜欢喝的苦丁茶,喝一小口然后皱了皱眉头,是不是太苦了?喝不习惯就不要喝了,他总是这样问着,而她总是微笑着摇摇头,然后有一天她高兴的说,原来苦丁茶开始苦但后来的味道是甘甜的,那快乐感染了他,那甜美的笑容也拨动了他的心弦。
     
      “哥哥,可以带我一起去集市上玩吗?”她渴求的看着他,她总是坐在半山腰上遥望着那热闹的市集,她从没去过集市,因为哥哥一直不允许她去,他一直不让她接近人多的地方,也不让她和其它小孩子们在一起玩。他却摇了摇头,她的成长规律和人类差异太大,他不想她受到任何的伤害,而且在这个世上狩妖猎人并不只是他一个,他希望她永远不要再遇到第二个,而且她那么小,根本不懂得如何保护自己。她失望的低下了头,眼里有着无尽的失落,她真的很想去,她是很认真的想学着做一个人。
     
      他默默的看着她不语,然后牵起了她的小手向集市走去,她惊讶的抬起头来看着他的举止,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牵着她,跟着他那么多年他一直都是这样沉默着。他手掌的温暖传到了她的手上,她温馨的微笑着牵紧了他的手,或许这一生就当自己是人类吧!能一直这样下去她也很满足了,只要能牵着他的手就够了……。
     
      “最终她还是会死在你的手中,你相信吗?”女孩沉稳的笑容深深的刻入了他的脑海,她的话语就像乌云似的盘踞在他心头久久不能散去。那是一个看起来只不过十六、七岁的小女孩,及地的长发和一根根怪异的丝线纠缠着,预言像诅咒般从她那淡淡的玫瑰色唇中吐出,从她眼睛往进去却是那么的深沉,有着与她年龄不相符的沧桑,她的神情是那么的自傲,仿佛是宿命的主宰者般傲视着世间的一切。“这是劫难,拥有上古神器者的劫难……”,她偏头朝他可爱的一笑。“要怪你们就怪制造神器的人吧!”她的表情立刻变的那么的哀怨,深深望了他一眼然后转身离去。他紧紧的攥着孤独剑不语,在那个女孩的身上他竟然感觉不出人类或妖精的气息,她说的话真的会实现吗?她到底……是谁?
     
      她感觉到了他突然攥紧了她的手,抬头看他,眉毛皱的是那么的深。来的一路上他都仿佛在沉思着什么,好像总在担心着什么,她悲伤的低下了头,是不是自己又让他操心了。她的一举一动没能逃过他的眼睛,这个傻孩子又在胡思乱想了,看到她那副表情后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她一直都是这样,总喜欢把过错全都怪在自己的身上。
     
      “你该有个名字了”,他放柔了脸上的表情淡淡的微笑着看着这个仍在自责的孩子。

      “名字?”她吃惊的抬起头看着他,她一直都想拥有一个人类的名字,但是他却一直都没有帮她起名。

      “是的,你应该自己帮自己起一个名字,起一个自己喜欢的名字”,她的名字应该留给她自己起,他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我很喜欢迷失这两个字哦!不过会不会很奇怪?”她眼睛内闪烁着兴奋的光芒问到。

      “是很奇怪,好像没有人会叫这个名字的,很特别……”,看来他还是再考虑一下她的名字是不是要留给她自己起了,真的是很奇怪的名字。

      “没有人叫这个名字好啊!这样下一世你找我就不会找错人了,下一世我还要叫这个名字,你一定要来找我哦!”她认真的看着他说道。“一定哦!”
     
      她不明白两个人为什么会走丢了,人太挤了,挤开了他们两个人,她着急的在人群中寻找着他那熟悉的身影。她突然觉得原来每个人都是不同的,他们的感觉好陌生好陌生,她真的好怕好怕,急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她只想早点回到他身边,对于他的气息她早已经熟悉,而身旁那些陌生的气息却让她感到惊恐万分。
     
      生命的轮回也是一次流浪,软弱时,孤独时,哪怕只剩下破败的躯体和残缺的灵魂时,也仍然要带着微笑上路。
     
      她焦急的奔跑着,却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身上,那个人扶住了差点摔倒的她。他身上和他相同的气势让她潜意识的抬起了头,但触及他那冷冽的目光时,她不禁惊恐的向后退了一步,那气势的相同只缘于他们都是狩妖猎人,他手中的笛子散发着强烈的能量,压抑的她无法呼吸,只能惊慌失措的呆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晨曦眯着眼睛看着面前的这个小女孩,她身上散发着的妖气很微弱,大部分都被神器的气息所掩盖,除非跟着神器在一起共同生存了几年,才会有这种矛盾的气息出现,但看不出来她会拥有神器,只因为她只不过是妖精所生的小妖,只能算的上是天分高,她[屏蔽]的年份太少了,如果直接碰触神器的话会造成很大的损伤的。那这样只有一个理由,就是有一个拥有神器的人收养了她。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让她借助神器的力量成长,那么不用多少年她将会长成一个很难缠的妖精,所以……绝不能留下她。
     
      他的杀意顿起,她又怎么会感觉不到。她扯着有点僵硬的嘴角难看的笑了下,然后转身逃离,把身后那注视着她的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抛在了后头。
     
      晨曦深沉的盯着她那惊慌逃离的小小身影,想逃?他嘲弄的笑了一下,然后拿起长笛轻轻的横放在嘴边,悠扬的笛声在四周的空气中飘荡,人们听到后都不约而同的安静下来倾听着笛声,但对于她来说那夹杂着神器能量的笛声却等于是魔音穿耳,她痛苦的捂住了耳朵在角落中缓缓的蹲了下来。音乐乍然停止,在混沌中她只看到了他的嘴一张一合的说道:“她是狐妖”。
     
      她抬起头来颤抖的看着周围人那厌恶的目光,和那个男人冰冷的目光,土块、石头顿时向她砸来,他们的嘴一张一合的叫着:“她是妖怪她狐狸精,打死她打死她……”。她惶恐的四处躲避着飞来的石块,但是却无处可躲,护着头的白皙的手臂上划出了一道道的血痕。晨曦冷漠的看着这一切,并没有马上收拾她的意思,在他眼中有着对妖精深深的恨意。泪水由她瞪的大大的眼眶中不断的涌出,搀杂着血变成了淡红色的泪,滴落在了土地上,渗入……,她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原来妖精和人类是根本无法相处的,原来人类永远无法容的下异类,为什么要让她活下来?让她认为就这样过下去了之后却让她面对这样的场面,为什么当初不让她和母亲一起死呢?石头打在身上的痛永远比不过心中的绝望,过了多久,半昏迷中的她感觉到了一个熟悉身影的接近,然后把她揽入了怀,中仿佛当初离开母亲那温暖怀抱后进入的另一个怀抱般的温暖,她已经睁不开眼睛了,痛和温暖搀杂着席卷她仅剩的感觉。
     
      他在自责,为什么自己没有牵好她而导致了他们的走散,人潮涌涌的市集让他寻找不到她那弱小的身影,当他看到了人群都往同一个方向集结时,一种不祥的预感袭来,他拨开了人群来到了蜷缩在一个角落的她身边,他紧紧的抱住了遍体鳞伤还在颤抖着的她,她的皮肤是那么的苍白冰冷。他的出现让村民停下了扔石头的动作,因为他们都知道他是狩妖猎人,而他原本也是这座山上的猎人,很多人都受过他的恩惠。他的心是那么的冰凉,抬手擦干了她脸上未干的血和泪,脸轻轻的帖着她那柔软的头发,微弱的气息告诉他她还活着,但她的眼睛还是紧紧的闭着,微弱的气息游离着,仿佛下一刻就会断掉。他怕弄痛了她似的轻轻的抱起了她,就像当初抱她回来一样,抱着她向山上走去,他不允许再有人伤害她。
     
      “不要对她动真感情,她是狐妖而你是人,是猎妖的人,不要忘了你们身份的悬殊”晨曦冷冷的提醒着他。

      “她只不过是个孩子,而且她也在尽量的接近人类,学习人类的一切,难道就不能把她当成人来对待吗?”他站在那里微微侧过脸淡淡的说。

      “但她永远不会成为人类,她永远也只是妖狐。那你呢?你能鄙弃她不是人的事实吗?你做不到,你的心里还是在不断的提醒着自己她是狐妖。这是事实,你永远无法改变的事实,逃避不了的事实”。是的,谁也不愿意面对的事实,曾经他也不愿意去面对,但事实却永远的存在于那里,谁都改变不了。
     
      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因为他感觉到了从昏睡了的她眼角流出的泪水,一切一切她都听到了……。
     
      转眼四年过去了,他们一直就这样沉默着,那次命运的波动然后生活又恢复到了平常,但他能感觉的出她在改变着,虽然她依然微笑,但却那么的淡漠。转眼到了二九年华,十八岁的她却有着惊人的容颜,而她的成长也开始放缓了,可以说是几百年容貌都不再会改变。养伤的那段时间,她总是一个人孤独的蜷缩在床角,抿着嘴冷冷的看着窗外的事物,以前那恬美的笑容已不复存在了,从她伤好的那天起,她换上了白色的纱裙,仿佛纪念着那个曾经已经死去了的自己,淡漠的微笑依然存在,眼中多了一份孤独和淡淡的惊恐,但那在别人的眼里却是致命的吸引。
     
      她每天总是坐在草地上等待着路过的人,母亲的最后一句话在耳边围绕,恐惧在话语中慢慢的滋生,她是那么的孤独,所以不断的给身边的人制造幻觉迷惑身边的人留下来陪她,但是孤独和恐惧并未离去,她并没找到那温馨的温暖,媚惑别人对她来说很简单,她是狐狸而这是她天生就具备的能力。
     
       生命的轮回也是一次流浪,软弱时,孤独时,哪怕只剩下破败的躯体和残缺的灵魂时,也仍然要带着微笑上路。
     
      “长辈们总说在这个山上有妖狐”

      “你见过吗?你觉得我像不像呢?”她总是笑的甜甜的歪着头认真的看着那些人问到,她显现出来的单纯让人不疑有诈。而这时那个曾经把他抱回来的人会用力的把她从草地上拉起来,有点恼火的说:“走”。她知道他在身后看着她的一切作为,微笑由嘴角散开,她每次都会顺从的跟着他回去,只留下那些摸不着头脑的人在原地诧异,只有这时候她才能靠近他,她好想他能像小时候那样抱着她,因为她需要这样的感觉,只有这样她才会觉得她是安全的,但每次她靠近他时,他总不留声色的退开。
     
      “为什么要躲着我?”她低下头悲伤的问着。

      “为什么你就是改不了你的本性……”他回视着她,当初就是她那双琥珀色的眼睛让他没有下手,或许他早该想到,妖精永远变不成人,而狐狸也永远改不了迷惑人的本性。
     
      “永远也不会爱我,对吗?”她已经知道答案了,但是还是非要让他亲口说出。

      “是的,我不会爱你。”现实永远不允许他爱上她,她是妖精,在她身上流着狐妖的血,她永远无法摆脱妖精的本性,她永远变不成人。

       就像当初那个猎人说的,我是狐妖,而你是专gate猎杀妖精的猎人,我永远都无法成为人类,而你也永远也不会接受我,不要跟我说这是什幺永远无法改变的事实,其实是因为你们人类的懦弱不是吗?一直以来,在你心目中我还是妖精,你根本从来都没有忘记过我是妖精……”她闭上眼睛,让泪从眼角无声滑落,渗入嘴角的泪水是那么的苦涩,现实永远是无法让人接受的,她的心揪成了一团,痛的她久久不能呼吸。然后面无表情的转身离离,他没有阻拦,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她那娇弱的背影消失在他眼前。
     
      山崖上,身上的白色纱裙跟着风飞舞着,她走过的这条路正是当年她母亲走过的,多年后,她最终还是回到了这里。她双手捧着母亲那平静的脸,眼泪如断线的珠子般不断的滑落着,她该报仇不是吗?但她现在却在做什么呢?其实妖精的记忆由一出生就开始,而且记忆力强过人类数百倍,从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记忆就不会消失,对于妖精来说,存在的东西就会永远存在,对于每一样属于自己的东西他们都珍惜着,珍惜着!因为那是属于自己的,所以他们不会忘却……。母亲的泪母亲的吻,还有母亲那温暖的怀抱和最后的话语她都不曾忘却,包括母亲的惨死和他拿着孤独剑指向她,然后抱她回家,自然也包括了那沉默中的对视。母亲的魂在担心着什么?为什么久久不肯散去,她知道母亲心里的怨恨,这一辈子从没有害过一个人,一直都是在救死扶伤着,但到头来还是被人类所杀害,你叫她如何甘心。她脸贴着母亲那苍白而平静的脸,希望能把自己的温度带给母亲,但泪水却打湿了母亲那绝美的容颜,仿佛也在为她哭泣……。
     
      他们已经好几天没有说话了,他总是轻轻看她一眼,然后转头不再看她,两人仿佛就像陌生人似的,每当这个时候她的鼻子总是酸酸的,然后沉默的走到小山坡上,坐在草坪上暗自饮泪。风总是会轻轻的拂动着她的长发,然后柔柔的包围着她,仿佛在安慰着她……。
     
      “姐姐,你为什么不开心?”一个幼嫩的童声在她耳边轻语着,她抬起沾满泪水的脸看着面前的这个面色苍白的小女孩,可以看的出来小女孩的身体情况很差。小女孩抬起小手轻柔的帮她拭去了面颊上的泪水。
     
      “因为我不是人啊!姐姐是狐妖,小妹妹你不害怕吗?”她伸手拉着小女孩在她身边坐下。

      “你没有伤害我,说明你是个好好的狐妖姐姐,为什么要怕呢?”小女孩微笑着看着她,大大的眼睛里流露着真诚。她咬着唇紧紧的拥着小女孩,泪水又不争气的流出。小女孩把采来的野花插到了她的头发上,然后有点疲惫的跟她说:“我是偷偷出来玩的,不要告诉我父母哦!我会很乖很乖的……”。
     
      但话音刚落小女孩就晕在了她的怀中,气息是那么的微弱,仿佛就像一根随时都可能绷断的线。她用食指和中指按住了小女孩的手腕,脉搏细弱的跳动着,很快她就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了,她的母亲是药狐,所以她对病理自然而然的就有很高的天资。她抱起了小女孩奔回了她住的地方,把小女孩安置好了之后便拿上镰刀上山找药材,她有信心可以医的好她。
     
      采齐了药时已经过了两个时辰了,小女孩依然昏睡不醒,她顾不上拭去额头沁出的汗珠便忙着熬药。但另她担忧的是药引,药引是需要病人的半碗血,没了药引这药也就起不到任何功效了,但是半碗血对于一个虚弱的小女孩是个很大的负担,在犹豫了一会后,她狠下心来用开水烫过的刀子向小女孩手腕划去,血飞溅到了她那白色的衣裙上,就像一朵朵在雪中盛开的梅花。接了半碗血后她扯下了一块白布条帮小女孩扎好了伤口……,喂完小女孩喝药的她疲倦的趴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今天实在太累了,累的她连清理的工夫都懒的做了。
     
      生命的轮回也是一次流浪,软弱时,孤独时,哪怕只剩下破败的躯体和残缺的灵魂时,也仍然要带着微笑上路。
     
      但是这一切一切在刚回家的他的眼里却变了,脸色苍白的陌生小女孩,带血的碗,手腕上染上了血迹的白布条,还有那趴在床边熟睡的她,他一手把她从床上拽了起来,衣服上那一片片的血迹触目惊心的出现在他面前,他的表情立刻变的很冷很冷……。被扯起来的她眨了眨带着睡意的朦胧眸子,因为他拉的太猛所以一时没有站稳的她差点滑坐在地上,只是他的手紧紧的扯住了她的手腕,让她继续站在他面前迷惑的看着他。痛意由手腕的神经传入了她的大脑,她微微皱着柳眉脸上一副痛苦的表情,他力道之大仿佛想要掐断她那纤细的手腕。
     
      “你在做什么?我原本以为你是不会伤害人的,没想到……”,他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瞪大了眼睛的她,他的脸上仿佛蒙上了一层冰霜。

      “我?我没有……”

      “够了!”他暴躁的打断了她的话,“不要在解释了,这一切我都看的十分的清楚!你令我太失望了!”他瞪着满脸无辜的她。
     
      “你在说什么?你误会了,我……”她着急的想解释,但悲哀却像一块大石头似的压在她的胸口,让她呼吸急促而困难。

      “我当初不该放过你!”他的心是那么的痛,他一直以为她会和其他的妖精不一样,他一直以为只要把她当成人类的孩子那样养,那么就忘掉妖精的本性不会再伤害人,但这一切都只是他天真的妄想而已,她本来就是妖精,流的是妖精的血,所以这一切一切都是永远无法改变的。他不语只是扯着她往山上走,然后把她扔到了山上掉头大步离开,她在他身后哭泣的追着,摔了几个跟头后,山上那尖利的石块让她顿时浑身都布满了大小的伤口,“不要!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我只是想救她而已,我并没有伤害她的意思!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好吗?我真的好孤独,好害怕……,请你不要不丢下我好吗……”,泪水流了她满脸,跌倒的她再也无法爬起,只是趴在砂石地上低声呜咽着。
     
      她哭的梨花带泪,看的他心也凉了。他顿住了脚步,微微的回头冷冷的说了一句:“你不是人,你只是一个狐妖……”。然后头也不回的向山下走去。
     
      她怔住了,久久没有回过神来,然后她哭着朝他的背影大声的吼着:“其实你从来就没有把我当成人,一直……一直在你心目中我是不过是个妖精,你心里那个疙瘩一直都在,你根本没有相信过我,没有没有!”她的声音越来越弱,“其实我一直都在努力的去学着做人,只是……连你都不愿意把我当成一个普通的人,那我又该……如何成为一个人呢?”
     
      暗夜,山坡上回荡着凄厉的哭泣声,瑟瑟的风把它带到了每一个角落,陪伴着它久久不曾停息。
     
      昏迷中的孩子睁开了眼睛,那纯净的的眼睛在屋内扫视了一遍,却发现一直陪伴着她的那个大姐姐不见了,转而一个叔叔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她把半个头缩进了被子里,只露出了一双灵活的眼睛注视着他那冰冷的不能再冰冷了的表情,瑟瑟的问:“大姐姐呢?”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在询问了她家的地址后把她送回了家。看着她那焦急的四处寻找着她的母亲他沉默了,小女孩的母亲看到了小女孩后喜极而泣的抱着她,亲吻着她的额头,小女孩的脸上立刻露出了幸福的笑容。如果她的母亲还活着,那么她是否也是那么的幸福?他叹了口气在朦胧的夜色中缓缓走回那个已经空了的家……。
     
      几天后那长久纠缠着小女孩的疾病却奇异的消失了,小女孩的父母带着礼品来道谢,不断的称赞着他是华佗在世,他抿嘴不语的望向山上,眼里注满了悔恨,风在他耳边掠过,仿佛带来了悲哀的哭泣声。她说的很对,他一直都没有忘却她是妖精的事实,想把她留在身边,却又一直逃避着她,其实是他一直在提醒着她,她是异类……是人类无法容忍的异类。他永远也不会知道她看在眼里是多么的心寒,她是那么的在乎着他的看法。送走了小女孩的父母后,他大步的向山上奔去,他还能找回她吗?
     
       她来的时候,却发现母亲的身体正慢慢的消失着,曾经留下的那微弱的气息已荡然无存,她静静的蜷缩在母亲的旁边,陪伴着母亲,直到完全消散。她目光怔怔的停留在远方久久没有移动过。这几天,她一直呆在这儿哭,哭的疲惫了就沉沉的睡去,醒来后继续孤独的坐在那掉着泪。一直陪伴着她的母亲也离开了,只剩下她一个人,好孤独好孤独。从哪里来就回到哪里去,她只回到了当初他带她离开位置,呆坐在原地的她再也没有气力离开了。她该……回到哪里?
     
      “原来,从一开始的事情,你就不曾忘记过”,他缓缓的走到了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说到。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会当初相见的地方找回她,这是巧合吗?会是巧合吗?其实她一直什么都知道,只是在瞒着他而已。想到这里他的脸色立刻阴了下来。
     
      生命的轮回也是一次流浪,软弱时,孤独时,哪怕只剩下破败的躯体和残缺的灵魂时,也仍然要带着微笑上路。
     
      他的声音冷冷的回荡在四周,他在质问她,听的她心里更冷山风呼啸的吹着,她用手环抱着自己,觉得自己好象全身都在发冷。她缓缓的抬起头看着他,阳光落入眼中使她的眼睛散发着琥珀色的光芒,本来想一直隐瞒下去的,但现在已经没这个必要了不是吗?她冷冷的看着他,爱和恨就一线之隔,不是吗?她要开始忏悔了,因为她竟然爱上了人类,竟然想当人类,竟然放弃了报灭族之仇。“狐妖的记忆从一开始就不会忘却,从今天开始我要向你讨回你欠我的一切一切”。
     
      “呵!或许当时我真不该放过你,不然就不会出现今天这样的局面”。小时候那善意的微笑还犹如昨天,但转眼见一切已经是过眼云烟,他的心在隐隐做痛着。

      “应该是我问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把我们赶尽杀绝呢?”她悲愤的指控到,“我母亲从来就没有伤害过人类,她不是那种专gate迷惑人的狐狸精,她是药狐专gate以采药为生的药狐,为什么非要一概而论,你们人类也有坏人不是吗?这样是否也意味着你们人类该杀呢?我母亲不甘心啊!到死的时候依然不甘心,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因为你们不是人,因为你们有过于常人的能力,因为你们的存在对人类是一个威胁,因为你们是妖而你们从来就没想过要做人,因为一旦妖学会了人性,那么将没有人类存活的地方。这些原因够了吗?”人是自私的,但这算自私吗?只不过是为了自己的生存而着想,一旦有人控制了妖精,或妖精被人性污染,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他知道这一切是不公平的,但为了生存又能怎么办呢?
     
      “不是我们不想接近人,而是人不愿意接纳我们”她轻轻的撩开额前的头发,一条淡淡的疤痕出现在他的面前,那是那次被人类袭击留下的,她身上的疤痕不止这一条。那次之后她再也不愿意使用自己异于常人的能力了,让自己的伤痛入心底然后留下淡淡的疤痕,提醒自己不要忘记人类对于自己所做的一切。她苦笑着补充了一句,“就连你也不愿意接纳我,不是吗?不是吗……。”
     
      看到那条疤痕,一股痛楚直袭心底,他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多[屏蔽]的那一幕出现在眼前,那蜷缩在地上全身是伤的孩子,到底是什么让那曾经带着甜甜善意的微笑的孩子,变成了眼前这个有着淡漠微笑,但微笑里却有着伤和痛的孩子?或许当初把她抱回是一个错误的选择,或许当初让她溶入人类也是个错误的选择,因为他忘了一点——人类根本不可能接受异类,而且是能力比自己高的异类,连他自己都做不到,又怎么能要求别人做到呢?
     
      她快步上前抱住了他,泪水滴落在了他的衣襟上,他因风而飞扬的长发轻柔的拍打着她的面颊,风把两人的头发吹起,纠缠不清。“以前我把自己当成了人类的孩子,我尽量的让自己做到你希望中那样,我很努力的去学,但是人类不愿意接纳我,为什么连你也不愿意接纳我呢?既然你不能接纳我,又为什么当初要放过我。”
     
      他身子一震伸手推开了怀中的她,同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管她怎么的去学习人类她还狐妖,她永远都变不成人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她流着的血是妖精的血液而不是人类的血液,你是专gate猎杀狐妖的猎人,不该有的同情心只会害了你们。
     
       他撇开头不看她,丢了把刀给她,“当初只是因为同情而放过了你,因为那时候你只是个孩子,但现在一切都不同了。如果你能伤到我,那么我就把欠你的还给你,任你宰割决不食言”。
     
      在离开他身体的刹那间的冰冷寒入心底,他依然避她入蛇蝎,他那坚定的神色让她的心痛的没有了感觉,她颤抖的捡起了地上的刀向他冲去,“啊——!”她尖叫着不断把刀挥向他,但是每次都被他轻易的躲过了,泪水在空气中飞舞。
     
      原来泪水的味道是咸的——涩的——苦的——痛的——悲伤的。
     
      生命的轮回也是一次流浪,软弱时,孤独时,哪怕只剩下破败的躯体和残缺的灵魂时,也仍然要带着微笑上路。
     
      她拼命的喘着粗气,发觉自己根本无法伤到他,她自嘲的微笑着摇了摇头,自己真的好没有用啊!她深深的凝视着他,眼底流动着爱和恨,向后退了几步,然后猛的扔下了刀子奋力的向悬崖边跑去,这将会是她的最后的一个赌注,赌他到底在不在乎她,如果他真的对她一点感情也没有,那么她会心甘情愿的闭上眼睛。他看着她冲向了崖边怔住了,这是在他意料之外的,等到她的身影像白蝴蝶似翩然跃下了悬崖时一切才清醒,“不要——!”他惊恐的向她奔去,在千钧一发之即扯住了她的衣袖。她的指甲划过他的手臂,留下了长长的一道口子,鲜红的血液渗了出来,她费力的抬头看着他宛然一笑,在那一刻他想跟她说,其实他一直都在乎着她,但是他却无法违背现实,可惜现实并没有留给他说出心里话的时间。白纱应声断裂,他眼睁睁的看着她飞快的向下坠落,那个琥珀色眸子布满了伤痛的泪水还有怨恨。
     
      “我把心遗失了,你能还给我吗?”

      “或许,我还不起……”。
     
      “下辈子,把欠我的还给我——!”

      现代:她叫迷失,是的她的名字是——迷失。
     
      她一直都在等待着,那个人的到来……。
     
      请把她的心,还给她……。
     
      鼠标点击开一个虚幻区域,这是她寄生游荡的地方,她那孤独的灵魂一直在这生长着,生长着。总有些无所事事的人喜欢揣测她的文字,他们想去理解她的文字和话语,但却越陷越深不可自拔。文字填补着一切但心却是空的,发泄似的音乐开着从没停止过,烦躁和平静交替着,屏幕上显示着一段段的对话:“你为什么要叫迷失呢?版面上说你可以跟我们谈心,但是如果连你也迷失了,那还怎么指导我们的方向呢?”
     
      “因为在很久很久以前,我跟一个男人约定,下一世我的名字是迷失,而他会来找我。”

      “你的文章为什么那么的绝望?”

      “绝望的是看的人,而不是文字。”

      “迷失,如果你爱的人欠下了你的一样东西,你会怎么样?”

      “我会生生世世的向他讨回,然后杀了他”

      “为什么要杀了他?”

      “因为那样才能得到永恒”

      “什么是永恒?”

      “永恒就是——死亡,只有这样,人的感情才会得到永恒”

      “人的感情不会有永恒吗?我说的是活着的时候”

      “只要人还活着,那么就不会存在永恒”

      “我很想见见你,迷失”

      “那是要代价的——”

      “什么代价?”

      “死亡——”

      “我愿意付……”
     
      迷失垂下了眼睛,多少[屏蔽]她的眼睛已经流尽了?一群傻瓜——,她闭上眼睛靠在舒适的椅子上转了一圈,伸手摸向桌子上的烟盒,轻轻的盒子表示着里面已经空了,她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发了一下呆,然后起身随意整理了一下有点凌乱的头发,喝了口苦丁茶润了润唇,“狐狸,陪我去买烟,走!”雪白的狐狸跟着主人迈出了家gate。
     
      她不喜欢别人的目光,但是一个全身衣着都是白色的女孩带着一只白色的长的很像狐狸的狗,再加上她那于众不同的特别气质,是不可能不成为人们注目的焦点的。迷失看了一下四周,嘴里嚼着喝进嘴里的苦丁茶叶,苦苦的味道在嘴中散开,她皱了下眉头吐掉了口中的茶叶。走到柜台扔出了一张纸币,不用多说小姐已经知道她习惯抽什么牌子的烟了。旁边的那个男人在买苦丁茶,那带着磁性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的熟悉,但却已经记不起来什么时候听过了,毕竟她已经活了很久。她侧了一下头看了那男人一眼,那是一个身型修长的男人,头发不短,没有表情的五官看起来十分的冷漠,可以称的上是俊美,冷漠对于很多人是一种吸引力不是吗?她眯着眼睛仔细的打量着他,那熟悉的感觉让她无法忽略但又记不起什么,在她惊觉他在注视着自己时,有点不自然的转过脸来向店gate口走去。但在经过他身旁时,她却发现他手中拿着的那把剑是那么的熟悉,记忆向电流一样击中她全身,她猛的停住了脚步转头看着他手中的那把剑,那是……孤独剑!会是他吗?她静静的把目光移向他,那么多年的等待,她已经从漫长的时间中学会了平静,一阵默默的对视后她最终选择了离去。寒静静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在她看向他时他已经记住了她的容颜,只因那熟悉的感觉,在看到她的容颜时,他能感觉的到手臂上那条胎记发出的灼热的痛楚。从懂事以来,一直在寻找的那样东西,会是她吗?
     
      生命的轮回也是一次流浪,软弱时,孤独时,哪怕只剩下破败的躯体和残缺的灵魂时,也仍然要带着微笑上路。
     
      下着楼梯的迷失却被身后突然出现的力道推力推下了楼梯,她只感觉到了一阵眩晕然后一切安静了下来,幸好楼梯只剩下了几个台阶,所以摔的不会很重。几个陌生的路人停了下来惊讶的看着那个推迷失的妇人,迷失勉强的扶着墙慢慢的站了起来,狐狸发狠的冲了上去却被她叫住了,“狐狸,回来,听话!”,她用简洁的语句换回了爱犬,但仍感觉有点吃力,她不让狐狸上前去,她害怕那个人会伤害到狐狸,她宁愿被伤害的是她,因为在法律中人类伤害了动物不算什么,动物的生命永远不会被珍惜,但故意伤人却算是一项罪。那个发疯了似的女人见她站了起来便上前几步抓住她摇晃着说,“你这个杀人凶手,你把我儿子的命还给我,还给我……”,那女人尖叫般的痛哭着,迷失奋力的推开那个快疯了的女人,跌坐在了地上喘着气,她的每个细胞都能感觉的到痛,纯白的衣服也染上了灰尘。
     
      “到底谁才是凶手?”她嘲笑的看着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呆了一下看着她,“逼他去死的可是你啊!伟大的母亲,想想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打着一切为了他好为名义,让他变成自己手中的傀儡,他可是有思想的人,你却从来没有想过他的感觉,你才是凶手”。
       
      “不是的不是的,你胡说你胡说,我不听”那个女人死命的捂住耳朵,歇斯底里的尖叫着。

      “你们谁有在乎过他的感觉?你们爱的不是他,只不过是他的成绩,只不过是想让他为你们达成你们没有达成的愿望,他早已经想自杀了,你们谁注意到了?谁注意到了?只想到自己的,责任只会往别人身上推,现在只会跑来怪别人”。迷失缓缓的站起来冷冰冰的说着,眼里充满了对人类的恨意。
     
      “不是的,不是的,都是你都是你,我要掐死你”那女人疯了似的朝迷失冲去,周围的看客们冷眼的旁观这着一切,对于他们来说这只不过是一场戏,他们只是观众而并不是演员。
     
      “他好孤独,一直都好孤独,到生命结束的那一刹那,只有他一个人承受着这孤独的下坠”,迷失默默的说着,她的表情像死一样的寂静,自己当初也跟他一样,那下坠是孤独的,永远的孤独……。寒伸手扯开了那个发疯般的女人不让她伤害到迷失,然后朝她大吼了一声,“够了!你给我住口”。
     
      她喘着粗气,靠着墙缓缓滑落,她刚刚太激动了而现在感觉到自己有种虚脱的感觉,狐狸靠在她身边呜咽着,她费力的拍了拍它的头安慰它。那女人掩面哭着跑走了,寒弯腰抱起了她说:“我送你去医院检查一下有没有伤到哪里”。
     
      “不用了,你送我回家吧!好吗?”她头在他的肩上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然后在他耳边轻声说出了家里的地址,把锁匙交到了他手上,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在温暖的怀抱中她做了一个古老的梦,母亲的泪和那个古老的男人的怀抱,还有在受伤时那个保护着她的怀抱,安全的温暖的让她可以放心的昏睡。温暖的泪由眼角流出,原来那咸涩的温暖的是泪。原来自己一直等待着的,就是这个有着淡淡的独特味道的温暖的怀抱。她感觉到了他把她轻轻的放到了她的那张熟悉的双人床上,她轻轻的睁开了迷蒙的眼睛注视着他说,“我终于等到你了,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说完她安心的合上了眼睛,她知道他不会走的,因为他刚刚的那句话。寒沉默了,他静静的看着迷失,伸手帮她拂开额前的头发,他在思考着她的话,她那句话到底想说什么?
     
      这次的沉睡是一段很长的回忆,以前这些回忆只是片段的出现在她眼前,而现在却完全的重演了一遍,更让她确信找到了他。眼泪回来了,她的眼泪只因他存在,原以为麻木了的她,从没想过梦境里重演的回忆会让她的心那么痛,泪由眼角流出,她睁开了眼睛却感觉到了黑暗的降临,而他坐在她的电脑旁浏览着她网上的文章,黑暗中她由后面抱住了他,换来了两人的沉默……。
     
      “迷失……”,他低声喃喃的轻念着她的名字,“我要找的会是你吗?”

      “为什么你的文章是那么的绝望。”

      “因为你”

      “为什么那些自杀的人在你身边,你却不劝说他们?”

      “因为你”

      “为什么生存?”

      “因为你,全都是——因为你”

      还有就是对人类的憎恨,可是她没有说出来,人类对她的族人赶尽杀绝,她永远无法忘记。她注视着他,恨意在眼里一闪而过,他并没有忽略掉,只是有那一抹的惊讶,他轻轻的捧起了她那有点苍白的脸,“为什么?”,泪水由她的眸子流出,在流落的过程中由温暖变为了冰冷,“因为你……”。
     
       生命的轮回也是一次流浪,软弱时,孤独时,哪怕只剩下破败的躯体和残缺的灵魂时,也仍然要带着微笑上路。
     
      夜,低沉而庸懒。醒来。依然是夜笼罩在头顶。月光照进屋子,照在床上。她转过身,他依然在熟睡,虽然月光有些昏暗,但她依然能看的到他的容貌。他背对着她,没有声音,她把手放在他的肩头,轻声说:“你在吗?”她想听到他的声音,温暖而柔软的声音,头一次跟他离的那么近,这一切仿佛都像是一场梦。他没有作声,也许睡的很深。她越过了他的身子,下了床,赤脚走到了桌子旁,给自己倒了杯水。冰冷的水顺喉咙而下,刺激着感官。
     
      “在干什么呢?”他好象才醒过来。

       她爬到了床上,把自己藏进了被子里。“口渴了。”她说,然后贴近他,把嘴角的水迹蹭在他的肩头,他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头,她看到了他手臂上那清晰的一条胎记,那是曾经她留下的痕迹。待他悄然入睡后,她翻过身,对着冰冷的墙壁暗暗哭泣。
     
      原来一切早已注定,谁都无法改变……。

      人和妖,是永远不可能在一起的!
     
      阳光落在了他的脸上,他伸手去挡,床上还遗留着她身上那淡淡的香味,只是身旁的位置却是空空的。在楼顶他找到了她,他迷恋的看着她那淡淡的微笑,这一刻在阳光底下,他发现她的眸子并不是黑色的,而是琥珀色,那熟悉的琥珀色,在梦中常能见到这一双眼睛,是那么的清澈。
     
      “在想什么?”他轻轻的把她拥入怀中。

      “我在想,这是不是一场梦”,她微笑着依靠在他怀中,这一切来的太突然了,幸福的让她不知所措,但是她很清楚这是有代价的。

       这不是一场梦,这是一辈子!”寒爱怜的轻轻的捏了下她的脸,但她的笑容却僵在了那里,一辈子会是多久呢?她还能过完这一辈子吗?
     
      对着镜子她看到了苍白的自己,她轻轻的梳理着自己的头发,乌黑的头发已经出现了几根银色的发丝,她的动作缓慢的就像电影中的慢动作。每临近期限一天,她的气息就会减弱一分,身体会越来越虚弱,直到变为原型然后死去。
     
      她微微一颤,透过镜子看着他那凝重的眼神。头一次她畏惧死亡了,只因为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但却又要失去,千年的等待,最终只是一个瞬间,最终她还是要独自上路。“我就要离开你了,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独自上路。这是为了和你相见所付出的代价,在见到你的第十天就是我生命结束的时候”。她转过身把手指轻轻的放在他唇上,示意他什么也不用说了。为了见这一面,她付出了全部,多年的磨砺怨恨已不复存在,但血液中的封印却已成定数,他们的缘分已经结束了,因为她不会再有以后。她看着他轻声说:“用孤独剑杀了我吧!这样我会快乐很多,我不想让你看到我被打回原型,然后再痛苦的死去,这是我最后的请求了。”
     
      “我全部都知道了,渫尘把所有的事情都跟我说了”,想起那个有着怪异笑容的女孩,他的嘴愍的紧紧的,她垂着眼睛不语。渫尘,一个掌管着宿命的神秘女子,这一切一切都是出自她之手,谁又会想到一个只有十多岁的女孩会是宿命的使者呢?
     
      “你在找它吗?”一个女孩子微笑的把一把于众不同的剑抛给了寒。

      他伸手熟练的接住剑,然后看着面前这个奇怪的女孩[屏蔽]:“你是谁?为什么会知道我一直在寻找着一样东西”。

      “我说过,你会亲手杀了那个孩子,记起来我是谁了吗?我叫渫尘,是宿命手下的使者,一切都是我一手策划的,你认为我会不知道吗?”她还是可爱的偏头看着他,星眸流动着水一样的光彩。
     
      “为什么?”他不解的看着面前的这个玩世不恭的小女孩,心里的恨意油然而生。

      “因为……”,她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认真的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一字一句的说:“只因为,你手中的古神器……”。

      “你要找的人很快就会出现,但是见到你后,她的死期很快就会来临。我说的话,你相信吗?”她咯咯的笑着,然后在他面前消失。
     
      楼顶,她站在楼的边缘抬头望像天空,然后微笑的低下头看着他,“他们来接我了”。他眯着眼睛向她刚刚看着的方向看去,天空一片湛蓝,风呼呼的吹着,远古的悲泣声仿佛穿越了时空来到了现代。她从栏杆上向他越下,他伸出手臂去接她,把她拥入怀中。
     
      “其实一直一直,我都很想自己是一个人,但是我想这个愿望今生是无法达成的了,对不起!”她抬脸看着他的眼睛,带着泪水的眼睛里满是歉意。

      “傻孩子……”,他轻柔着她的头发,然后用大手帮她拭去她脸上的泪水,一切一切只因为他们太傻。虽然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但是她已经满足了,毕竟她已经得到了他。
     
      他温柔的拥着她,在她的耳边轻轻的说着:“我一直在寻找着,从懂事的那天开始,冥冥中脑海里就有一个声音在呼唤着我,‘下一世,你一定要来找我,不要把我一个人丢下来,我会害怕,会很孤独。不要忘了……。’只因为我的懦弱,让我们分隔千年,而再见面却又是离别,你等了我那么多年,下一世就让我来等你吧!”
     
      那是最后的倾诉。剑离鞘的声音是那么的清脆,在阳光地下散发着丝丝冰冷的寒光,一股撕裂的痛楚后,剑从她背后刺入,穿透了她的身躯也刺进了他的胸口,孤独剑因为沾染了他的血液而发出了异样的光芒。
     
      “为什么?”她喘着粗气不解的忘着他,血顺着剑流入了她的体内,她身上的妖气瞬间消散开来,几根银色的发丝也随即消失的无影踪。

      “很久以前我们狩妖猎人就被告知,上古神器的能量加上我们的血可以使妖精变为人类,这是……我送给你的第一份礼物。”他轻轻的吻着她的额头,“这一世,我不会再让你孤单一人离去。这一次的下坠,就让我陪着你,你永远……都不再会孤单。”神器在他们体内化成了一丝丝光亮的轻尘,消失不见。
     
      他抱着她毅然从楼上跃下,他们急速的下坠着,他们被风吹乱的头发在空中纠缠着、纠缠着,久久不远分开。这一次的下坠,永远不再会孤单。她在黑暗来临之前,轻轻的闭上了眼睛,只留下了最后那一抹幸福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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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大感人鬼故事之十 —— 奈何桥


       满是血污的一条腥臭的河水婉延流过,无数的魂灵在水中伸手求救,血水时时淹没了他们的头,水中还有一种咬啮他们的小虫附骨而生。一位老人撑着木筏摆渡河上,来往的魂灵战战兢兢,有缘的便渡过去了,无缘的便落入这河里。

      这便是亡魂渡了。

      落入的受不了这痛苦在嘶叫,可还在伸着枯枝一样的手爪试图把木筏上的魂灵拉下来一同受苦。他们,看不得别人好过。

      我坐在木筏上,不厌其烦的击断那无数双鬼爪,他们便发出惨叫。但立刻断爪又长回去,于是又不甘心地来拉我。

      过了河,岸边一个白衣少年站在那里等我,他的白衣在这地府中一尘不染得愈发刺眼,整个人都仿佛笼罩在一层白光里。他携了我的手,笑道:“奈何,等你好久。”

      我也强牵出一丝微笑:“无极,想不到又是你来接我。”是啊,当日我从忘川中化生而出时,便是这无极站在岸上携我的手将我自混沌迷津中拉出来,今日,重返地府,又是他来迎我。

      无极笑道:“你这一去,留我一人甚是寂寞。再无人能如你一般同我谈得来。”

      我诧异,道:“真的?黑白无常呢?十八狱王呢?”

      无极大笑道:“他们,忙得紧。这世间俗物们痴愚难破,既嗔又贪,每时每刻落入地府的不计其数。这有罪的要发落各狱受刑,有善因的要重入轮回,还不够他们忙的吗?”又叹一声,“这地府里也只剩我一个闲人罢了。”

      经过一座城,里面呜呜咽咽的尽是哭声,我纳罕道:“是这何处?”

      无极冷笑道:“你忘了吗?这便是枉死城了。那些冤死枉死之人的魂灵都在这里了。他们不愿就此轮回,定要等到仇人的魂灵也来了,亲眼看着他受到惩罚,这才肯吐出这一口怨气。却忘记自己在这里一等数十年,每日却也是受尽熬煎的。”

      仔细看时,那些枉死的魂灵有背心插着刀剑的,有面目青白口吐黑血的,有肢体尽碎体无完肤的,有脖子系着白绫舌头拖到胸前的,忽然一双手死死抓住了我的腿,把我吓了一跳。低头去看,惨白着一张脸的女子,身上缠绕游走着许多毒蛇,两条腿血淋淋地拖在身后。她叫:“是你害死了我!还我命来!”

      我大骇:“不是我,放手!”却怎么也挣不脱她,她拼力向我身上攀来,口中仍是大叫:“还我命来!”

      我叫道:“无极!无极!快来帮我!”却见无极不知何时已不见了,只留我一个人在这枉死城中。又有数不清的冤魂围过来,一个个口中都只是大叫:“还我命来!”我奋力挣扎,极力抵抗:“不是我!不是我!”

      “可是做恶梦了?”靡芜轻推我,我才一头一脸的汗醒过来。

      靡芜一边给我拭汗,一边笑道:“在梦里做了什么坏事给人拿住了,吓得只是叫不是我不是我的。”

      我起来呆怔了一会儿,梦里的情景竟已忘了大半,隐约只记得有个白衣少年站在岸边楚楚地看我。

      “快点梳洗吧,今儿宫里大宴,老爷说要带各位小姐一起去的。”靡芜端来温水给我洗脸。

      可能是梦里惊吓着了,我有些倦怠,懒懒地道:“不去行不行呢?”

      靡芜笑道:“又说傻话。难得老爷肯带你出去见识,不去又惹他不高兴。况且,今日所有的王公贵族大臣全都出场,也许能入了哪个的眼,明儿就有人来上gate提亲呢。到时便可离了这不见天日的地方。”

      我不由叹了口气,父亲虽是朝中大员,我却不过是他与侍女春风一度暗结的孽胎,如今在家中虽也有丫环服侍锦衣玉食,可到底不受庞爱。经常被几个兄姐欺负,闲时便被太太找去作出气筒。父亲也由得我自生自灭毫不理会。就连名字也看出我是多么卑贱的一个人。奈何,奈何,唉,奈何有我啊?

      胡思乱想着,靡芜已帮我打扮妥当,向镜中一瞧,清清爽爽的一张瓜子脸,唇色淡漠,眸子深黑而迷离犹如午夜的一团云,头发用金环束起,耳垂上嵌着小指大的明珠,映得脸颊晶莹可爱。天蓝色的衫裙,隐约露出内里亵衣上一抹月白。

      靡芜点头道:“倒不可打扮得太出众了,不然太太和几位小姐又要生气。不过,好在你天生丽质,不如何装扮也比她们漂亮许多。”她虽为丫环,但与我情同姐妹,因此无人的时候与我讲话常常是“你、你”的,我倒觉亲切。

      同靡芜到花厅去,太太和姐姐们早已打扮得华丽非凡,好像把太阳都穿在了身上一样夺目。见我衣着简朴,没有抢她们的风头,便只哼了一声,没有人再多看我一眼。

      不多时,兄长们和父亲也进来了。

      父亲,符霆大将军,不怒而威,从来罕言寡语,我一见他便觉得紧张,从来不敢正视他。其实,在这个家里,又有谁不怕他呢?

      一家人乘车坐轿往良吉宫来。

      我与三姐椒荔同乘一轿,她倒是姐妹中待我还好的,一张圆脸满是喜色,悄悄对我道:“奈何,听娘说今天太子和惊刃、均蜇二位王爷都会来呢。惊刃、均蜇都尚未婚配,如果能得他们其中一人青睐……”她眯起眼睛做着嫁入皇族的美梦。

      其实我也知道,大姐婵媛、二姐瑟菲、三姐椒荔都已到婚嫁年纪而一直未有定亲,就是因为父亲盼望她们中的一个可以嫁入皇族,巩固他在朝中的地位。而但凡家中有适龄女儿的官员又有哪个不作如是想呢。

      良吉宫里热闹非凡,到处都是虚假的寒喧和伪装的热情。我只低着头跟在姐姐们身后,不敢一步走错,不然回去又要被她们责骂。逛得累了,我们便在一处轩阁歇息吃茶。

      “咦,咦,那个是谁?”旁边一个贵妇低问。

      “哪个?”另一个贵妇张望。

      “那个呀,符霆将军家里的,喏。”

      “哦,她是符霆将军的小女儿呀,叫奈何。”

      “奈何?怎么起这么难听的名字?穿得也寒酸了些。”

      “嘻,你不知道么?这奈何是符霆将军和一个侍女生的,没有名份呢。所以呀……”

      “哦,原来是个庶出的。”贵妇立刻没了兴趣。

      婵媛瞪了我一眼,道:“跟着我们干什么?怕人说三道四得还不够么?”

      瑟菲也道:“去,去,去,找没人的地方呆着去。别在这碍眼。”

      我只得低了头,走出轩阁。背后传来吃吃的笑声。

      王公大官家里庶出的子女其实也不少,但他们的母亲都是明媒正娶进府的妾室,像我这样由一个没地位的侍女所生的孩子,比侍女的地位其实还要卑贱。如果父亲愿意的话,他大可以把我也当成侍女养在家里,永不让我露面。但是,让人捉摸不透的父亲居然给了我名份地位,让我同太太所生的女儿们一样锦衣玉食,只是,他却不曾给我尊严和名誉。

      天气正热,晒得地面都烫了,这种时候再没人肯到花园里来的。我走到一棵树下,借着树荫坐在地上,也不怕弄脏了衣服。我身上再干净,在她们看来不也是脏的吗?

      不知是这阳光太暖,还是昨夜没有睡好,不知不觉,我竟在这树下睡着了。

      梦中,又是那白衣少年携我的手,笑道:“来,我带你去见一人。”

      我恍惚又忘记前事,道:“谁?”

      无极带我到一台前,上书酗忘台,一名女子正在上面发放汤药给鬼魂。有不愿喝的,便被鬼卒强按了头硬灌下去。那女子见了我,便道:“奈何,等你好久。”

      我隐约记得这话从前似也听过,便笑道:“怎的人人都在等我?”

      女子正色道:“这话不错,我们的确都在等你。唉,奈何,怎的你这一去便浑然入了迷津,连我们也不记得了?”

      我奇道:“你是?”

      女子道:“我是孟婆啊。”

      我指着她面前的汤药[屏蔽]:“这是什么?”

      孟婆道:“这便是忘川的水、人世的草药熬配的忘情汤。这些要去投胎的鬼魂喝下它,便会忘了前情旧事,安安份份的再世为人了。”

      我还要问,忽有一女子哭叫道:“我不喝!我不要忘记我这一世!”有鬼卒强按了她的头,喝道:“不要罗嗦!快喝下它,速速投胎去吧。”那女子只是挣扎,叫道:“我不要忘!为什么叫我忘?”忽一抬头看见了我,顿时双目中流下血泪来,叫道:“是你!我定要记住你!来生我也要找你报这一世的仇!”又向孟婆哭求道:“孟婆尊神,求你不要让我喝这忘情汤,这一世她负我太多,来世我要向她索回。你让我忘了这些,我怎甘心?”

      孟婆摇头道:“痴儿,你记得这些徒然自己痛苦,何不忘了好重新做人,倒还轻松些?”

      那女子哭叫道:“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又向我怒目而视,眼中的仇恨化作利箭向我射来,一时正中胸口,痛得我大叫一声醒转过来。

      睁开眼睛,日光晃得我一时看不清东西,一片阴影向我俯就下来,柔声道:“怎么,我吓到了你么?”

      我忙站起,揉了揉眼睛,才看清是一个长身玉立的少年,头戴玉冠,身着黄袍,大概是皇族中人吧。他温和地向我微笑,道:“我看你在这里睡着了,怕你受了潮气,正想叫醒你,不想吓到了你。真是对不起。”

      我忙道:“不是,我刚做了个恶梦。”

      他道:“梦见什么叫你这么害怕?”伸手在我手上一握,“手都冰冷的,吓成这样。”

      我脸上一热,一时也想不起自己梦见了什么。

      他笑道:“你怎么不在里面和夫人小姐们一起闲话,却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偷睡?”

      我道:“那你又为何不和王公大官们一起饮酒聊天,一个人来这里做什么?”

      他怔了怔,仰头大笑起来,我这才惊觉自己说话唐突,脸上不由更热。他止了笑,认真地看着我,道:“我好像以前没有见过你。你是哪家的小姐?”

      一时委屈涌上了心头,不知为何偏对他如此信赖,我道:“我哪里是什么小姐了,我只不过是个不该出世的孽胎罢了。”

      他握住我的手,柔声道:“何出此言?”

      泪水不由自主地涌入眼眶,我道:“我一出世就没有见过我的母亲。听人说,她本来是我父亲的一个侍女,后来不知怎么怀了我,可父亲也没有娶她为妾,反而在她生我之后就把她送了人。本来,我也该做个下人,可不知为什么父亲偏又让太太认我为养女,把我和姐姐们一起养大。所以,别人都讨厌我。”声音不由渐低渐隐。

      他柔声道:“可你父亲一定是很疼你的,不然他怎么会这么做呢?”

      我茫然,道:“可是他从来不多看我一眼,一年也和我说不了一句话。太太姐姐们欺负我,他也从来不闻不问。”

      他沉默半晌,忽然道:“我知道了,你叫奈何,是不是?”

      我吓了一跳,道:“我的事竟是世人皆知么?”

      他微笑不语,又看了我半晌,道:“今天还有个簪花大会,你知道么?”

      所谓簪花大会,本是民间流传的一种[屏蔽],后来也流入宫中,所以每年的良吉宫大宴,所有未婚男女不论身份地位,均可把手中花球送给意中人。倒不见得由此便订下亲事,不过是互表心意,也有便趁此结了姻缘的。

      我点点头。

      他捻下腕上一串夜明珠戴在我手上,笑道:“你一定要来。”便走了。

      那串夜明珠在我腕上焕发出柔和的莹光,映得肤色如雪,我这才纳闷自己怎么会将私事全都和一个陌生男子讲述了呢?以手触脸,发觉方才冰冷的手已被他握得暖了。

      正自发呆,从树后忽转出一人来,笑着道:“可叫我全看见了。”

      我吃了一惊,见那人亦是玉冠黄袍,容颜俊美,只是额角有一处旧伤,呈十字形,但毫不损他的英俊。我喝[屏蔽]:“什么人?”

      那人笑道:“怎的见了帝追便亲亲热热,见了我就要问是什么人?”

      帝追?倒像是从何处听说过这个名字,我一时也想不起来。

      面前这人一身的邪气,笑容不羁,不知如何竟是迫人而来的霸气,让我好生不自在。转身欲走,反被他拖住了手,道:“怎不和我说句话便走了?难道帝追近得你,我就近不得你?”

      我涨红了脸,道:“公子请放手。”

      他也不听,用手指拨弄着我腕上的夜明珠,道:“这珠子也寻常。我倒送你个好玩的。”说着便从脖子上解下一条链子来,不由分说挂在我颈上。乌金的链子,悬着一块玲珑玉牌,镌着一个蜇字。他笑道:“可别丢了,或是随便送了人。这个可是我的护身宝贝。”

      我正不知所措,忽听人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走来一人,面貌竟与先前这人一般无二,只是气度沉稳冷峻,不似他这般轻浮。

      这人便笑道:“你又来做什么?总是坏我好事。”说着丢开了手径自去了。

      后来这个远远站住,看了我几眼,眉头一皱,道:“他竟把护身玉牌都给了你?”

      我忙将玉牌解下,却不知如何处置才好。

      那人眉头又是一皱,道:“既给了你,就好生收着吧。”袍袖一挥,转身而去。

      留我一人站在原处茫然无措,赌气将玉牌丢在地上,哪有这样不知所谓的人强送给人什么“宝贝”的?想一想还是又捡起来笼在袖中,万一那人回来向我要,我给不出,岂不是更麻烦?

      出来时间也够久了,再不回去,恐怕姐姐们又要骂。果然,一回去便被瑟菲骂道:“出去野得不用回来了么?父亲找了你几回也找不见,反累我们受责备。”

      我只得唯唯喏喏。

      一时宫女们捧着银盘上来,盘中尽是扎得精致无比的小小花球,姐姐们每人都拿了一个,椒荔顺手也塞给了我一个。婵媛斜乜了我一眼,冷笑一声。

      忽然周围的人都兴奋起来,椒荔喜道:“太子来了!”踮着脚张望。我倒退后了几步,这种时候我还是回避得远些才好。又听见椒荔低叫:“啊,是惊刃和均蜇!天,他俩长得那么像,我怎么也分不出哪个是哪个。”

      我忍不住也张望了一下,天,我也低叫了一声。那不就是刚才硬塞给我玉牌的人,和那个冷冰冰的人么?原来,他俩便是惊刃和均蜇这对孪生兄弟。蜇,嗯,玉牌上是有个蜇字的,想来那个又嚣张又轻浮的家伙便是均蜇了。另一个冷冰冰的一定就是惊刃了。

      太后宣布簪花大会开始,乐师奏乐,人群忽然乱了起来,三个姐姐都奋力挤上前去,将花球送给惊刃和均蜇。均蜇来者不拒,片刻就已抱了满怀的花球。惊刃却高傲地对送上来的花球视而不见,我眼看着媛婵一张微笑的脸尴尬得通红,而惊刃已昂着头从她身边经过。

      “奈何。”我回过头,是帝追,他微笑着将一个小小的金色花球系在我襟上,独他的花球不一样,是纯金饰以各色宝石打造的。我听见周围的人在大声地吸气,“太子把花球给奈何了?!”

      “你不送我花球么?”帝追笑问。

      我还没有回答,均蜇不知何时已挤了过来,大声道:“奈何的花球是我的。”说着将满怀的花球往地下一丢,将一个红色的花球不由分说簪在我发鬓,喜气洋洋地看着沉下脸来的帝追。

      惊刃也走过来,他手中并没有花球,却从身边的椒荔手中花球上抽了一朵粉红色小花插在我束发的金环旁。

      三个人,不,是几百个人都在看着我,都在等我把花球送给他们其中的一个。

      我感觉得到,那些目光里多是惊诧和嫉恨。我茫然四顾,谁来帮我?为什么我要处在这样尴尬的境地?为什么帝追、惊刃、均蜇要把花球给我?偏偏他们都是皇族,是兄弟。小小的紫色花球在我手中被揉得粉碎,簌簌地落了一裙都是,像我纷乱无序的心情。
                       
      回来的路上椒荔一直板着脸,看也不看我一眼,好像我是个透明的人一样。我知道她是在嫉恨我了。

      此后的生活其实没什么不同,只是太太和姐姐们看我的眼神愈发厌恶些,倒也没有其他动作。父亲偶尔看到我眼中便多了些深思的意味。

      倒是靡芜很是兴奋,不停追问细节,又问帝追和惊刃、均蜇哪个更好看些。我无奈地道:“差不多吧,他们是兄弟,长得都很像。特别是惊刃均蜇长得一模一样的。”

      靡芜向往地以手托腮,在窗边暇想:“可惜我没福气看他们一眼,不然也不枉活这一生了。”

      唉,我倒希望我未曾见过他们。

      谁也料不到惊刃竟会有这么快的动作,转天便派人来提亲,唬得父亲也变了色。

      惊刃贵为皇子,竟然要娶我这样一个卑贱的侍女生的女子,连父亲也觉荒谬。父亲犹犹豫豫地向来提亲的人说:“这怎么好?太后恐是会怪罪的吧。”

      来人说:“惊刃、均蜇二位皇子的亲事太后是早已许诺由他们去的。”

      父亲道:“可是……奈何哪里配得上皇子啊?不如……您看,我还有三个女儿,婵媛、瑟菲、椒荔,都是知书识礼的,又有身份。不如从这三个里挑一个吧。”

      来人苦笑道:“将军,您不是不知道惊刃公子的脾气,我哪敢替他做主?”

      接着,便是均蜇也派了人来,更夸张的是连聘礼竟也一并送来,一副不答应也得答应的样子。

      父亲勉强请求宽限几日,忽然又从宫里传来消息,说是帝追太子也在恳求太后作主将我许配给他。父亲如大祸临头,指着我大骂道:“妖孽!你使了什么妖术迷惑三位皇子?竟让他们非你不娶?现在让我进也不得退也不得。你这个贱种怎配入宫?若是太后怪罪下来,我们符家岂不是要遭灭gate之祸?”

      我跪在地上,哭道:“父亲,孩儿并不曾做过什么。”

      父亲骂道:“和你娘一般的狐媚人心,早知,便将你一同扔进井里,叫你娘俩一同做鬼去。”

      我大骇。不是说我的生母被他送了人么?怎么、怎么是被扔进了井里头?我想起后院被封死的那口井来,从小太太就不许我们近前的,连家里下人也一并回避那里。难道,难道那里竟是我的母亲葬身之所?

      父亲知道说漏了嘴,平静下来,倦倦地一挥手,道:“下去吧。”

      我站起身,不知从哪儿借来的胆子,颤声[屏蔽]:“父亲,我娘已死了吗?”

      父亲一震,瞪着我看了半晌,喝道:“下去!”

      我惶惶而退。

      是夜,哭倦了的我正伏案而眠,忽然被人蒙了头,强行拖入轿里,晃晃悠悠地到了一处所在,又被强按着磕了头。待撤了蒙头的布,我才知道我竟已和眼前这个瘦弱苍白的男子刚刚拜了天地结成了[屏蔽]。

      他是个小吏,待我倒也不错,我在床边哭了整整三天,他只是坐在椅子上搓着手叹气,又劝我喝些水睡一会儿。见他并无冒犯之意,我渐渐也就不哭了。

      小吏坦承相告,父亲送他百两黄金,又许他日后官运享通,命他来做这场戏。想来想去,我竟也改变不了这事实,只好认命罢。

      过了些时候,父亲把靡芜也送了来服侍我。靡芜一见我便大哭,抱着我道:“你怎憔悴成这样?”

      她又说,父亲与太后密谋,假意答应了惊刃的求婚,成亲之日却将婵媛代替我送入了洞房。木已成舟,惊刃也只有默认。至于均蜇,他一向风流,料他闹几日也就过去的。在帝追那里,却说我和小吏早就有指腹的婚约,他即使贵为太子也不能阻挡别人的姻缘,也只得罢休。又将瑟菲选入宫中做女吏,时时伴在左右,希望能让帝追忘了奈何这个人。

      这也罢了,我只是放不下父亲说的那句话:“……早知,便将你一同扔进井里,叫你娘俩一同做鬼去。”在我出生时,究竟发生了什么?我的母亲,可是被他们害死的?

      夜夜,我都听得到有女子在哀哀地哭,起来却遍寻不到,吓得靡芜只当撞了邪。我想那便是母亲了。

      小吏所辖的是个偏僻的小城,城外有座小山,我常常去那里坐着发呆。日复一日,时间竟也从容而去。我有些狐疑,难道我这一生便在这小城里消逝了么?

      已是入秋了,天气微寒,一早靡芜给我披了件雨过天青色的披风,送我来山上时常坐的地方便走了。她会在午后再来接我回去。

      我用树枝在地上划着:帝追、惊刃、均蜇……这三个突然出现在我生命里的皇子啊,就这样把我送进了深渊而不顾了么?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忽地一人便跳落在我面前,一把拥住我,叫道:“奈何,可找到你了。”

      我惊疑:“均蜇?”

      可不就是均蜇,他还是那般俊美,那般邪气,只是眉宇间多了些忧郁。

      均蜇道:“帝追已经迎瑟菲为后,娶椒荔为妃,你父亲已贵为国丈了。”

      我冷笑:“关我什么事呢。”

      均蜇笑道:“当然关你的事。现在,帝追和惊刃都已成婚,没人再来和我抢你了。”

      我仍是冷笑:“你不知我已为人妻了么?”

      均蜇大笑道:“那个小吏,他怎配!”他将我抱至马上,翻身上马,笑道:“现在,你是我的。”挥鞭催马,竟将我就此带离小城。

      均蜇的府邸一如他的人气势嚣张,处处透着霸气。自此,均蜇日夜守在我身边,时时与我缠绵得颠倒晨昏。情浓时,他在我耳边低语:“奈何,初时我只是和帝追赌气,他想要的我偏也要。可是,再多看你一眼,我便连魂灵都被你吸了去,竟是非要你不可了。你可知你有多诱人?就像最纯最清的一滴天池水,纵然紧拥你在怀里也时时怕你突然化掉。”

      当[屏蔽]送我的玉牌现在已挂在我脖子上,掖在衣内,不许轻易见人。

      有均蜇的照顾,我日渐丰腴起来。一日正闲坐窗前赏雪,忽见一人推gate进来,皇冠我呆了,竟不知起身跪拜。

      帝追和当日一般的温和,真奇怪,三个人中倒是身为皇帝的他最少那种王者的霸气。

      “想不到你当真在这里。”帝追道。

      我回过神来,盈盈下拜:“奈何拜见皇上。”

      他伸手扶我起来,手指触及我腕上夜明珠,一时失神,道:“当今天下,除太后外,我只许你一人见我不必跪。”

      我幽幽地道:“我怎配。”

      帝追以手轻抚我脸,忽地含泪,道:“奈何,怎的你我当真就无缘么?”

      我咬着唇道:“皇上有瑟菲椒荔相伴左右,还会想得起我来么?”

      帝追道:“太后说我既为皇帝,当有母仪天下之人方不违礼。我想她们是你的姐妹,自然也有相似之处。谁知,竟是半点也不像的。”

      我一时难以忍耐落下泪来,道:“当日我被人强送出城,你竟也由得。”

      帝追拥我入怀,叹道:“我又何尝不想救你。只是,我虽身为皇上,却比你更不得自由。我倒宁愿我不是皇上,或者我倒可与你在一起。”

      一言提醒了我,一把将帝追推开,道:“现在我已经是均蜇的人了,你倒来找我。”

      帝追脸色苍白,道:“你,你爱的人难道是均蜇?”

      我哭道:“爱与不爱,你不要问我。只是当日是他将我从那不见天日的地方救出来,我在外面也是没有容身之所,你叫我怎样?”

      帝追一咬牙,道:“奈何,你放心,总有一日我会与你长相厮守。”

      我哭道:“这些话你再不要用来哄我。”

      帝追咬牙道:“你信也罢,不信也罢,我是认真的。”一忍心,转身去了。

      我一直哭到均蜇回来,他急急忙忙地问我:“我听说今日帝追忽然来了,怎么回事?你为什么哭?”

      我捶着他的胸,哭道:“你说,他怎会知道我在这里?为什么又巴巴地寻了来?”

      均蜇急了:“我怎么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他,他现在是皇上了怎么可以不顾体面,还来找你?”

      我推开他:“我知是谁安的好心?看我清静就不行么?非要弄出事来折磨我。”

      均蜇急道:“我晓得了,一定是惊刃干的好事。除了他再没别人这么鬼崇。你别哭,明儿我就求太后去,我要娶你过gate,断了帝追的荒唐念头。”

      我大哭:“又胡说,我在家的时候太后就不许我嫁你,现在我已是别人的妻子,太后又怎么能许你娶我?让太后知道你强抢人妻入府,只怕还要治你的罪呢。”

      均蜇发誓道:“我不管,太后若不依我,我宁可死在她面前。我现在就去找太后。”竟赌气去了。

      我等了一夜也不见均蜇回来,倒是惊刃忽然登gate。

      不知为何,我见了惊刃总是有些怕,束手束脚的。

      他站在gate口并不进房,远远地看着我,道:“比先时愈发好看了。”

      清晨阳光从他背后照进来,晃得我有些头晕。

      他道:“昨晚均蜇去求太后让他娶你,跪了一整夜,太后发怒,已命人把他关在束云宫了。只怕这就来绑你入宫治罪了。”

      我咬住唇,道:“难不成是派你来绑我么?”

      惊刃怔了怔,忽然笑了,道:“难怪他们俩个为你神魂颠倒,果然是冰雪聪明。现在除了我谁也救不了你。”

      我不觉脸上一热,忽然想起这是第一次看到惊刃的笑。虽然他和均蜇长得一模一样,可是均蜇的笑调皮又邪气,全然是顽皮少年的笑容,惊刃的笑里却也带着冷漠带着讥讽。

      惊刃把我带到他的府里,太后派去的人搜遍均蜇的家也找不到我。

      是夜,我又入梦。

      无极一个人坐在一个高台上,台上有一面铜镜,镜上镌着一行字:孽镜台前无好人。他对着镜子若有所思。

      我叫他:“你在做什么?”

      无极回头看我,淡淡地道:“你来看。”

      我纳闷:“看什么?咦,这镜子里怎么没有你我?”

      无极道:“你我都非六道之内的生灵,这镜子自然照不出。”说着,一个女子已被鬼卒缚到孽镜台前,镜中忽现影像,竟是那女子生前所作诸事,依稀仿佛竟有我的影子。那女子先时被镜中影像惊得目瞪口呆,忽地转头看见了我,咬牙切齿道:“全是你害的我。我只恨没有将你扔进无间地狱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鬼卒在她身后搡了一把,道:“你现在就要去无间地狱了,速随我去报到吧。”竟将她拖走了。

      无极叹道:“何等愚痴,死不悔改。”

      我忽地想起此前所做的梦中似乎也有两个女子口口声声说恨我的,便问无极。

      无极道:“你只记得,得饶人处且饶人。”

      我默然半晌,道:“人若害我逼我当如何?”

      无极摇头道:“一切不过是虚妄,何必挂在心上?”

      我默然。

      醒来,桌上一点烛火摇曳,惊刃正坐在床前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我坐起身,道:“怎么?”

      惊刃道:“太后已下令全国缉拿你。”

      我冷笑:“是何缘由?”

      “妖孽惑众。”

      我大笑。

      惊刃忽地一笑,十分诡异,道:“不过,帝追也下了令,命人找到你之后不得伤害,立刻送到他面前。”

      我止住笑,道:“他何苦为了我与太后相拗。”

      惊刃道:“帝追自幼便柔和顺从,这还是第一次违逆太后。奈何,你这魔力从何而来?”他以手抚我的脸,指尖冷如冰。我一抖,他道:“冷么?”俯身抱我入怀,在我耳边轻轻呵气,痒得我躲又躲不开好生难过。

      “夫君?”一人推gate进来,道,“怎么半夜三更的跑来这里?”忽然顿住,身子一晃,瞪着我不能言语。从惊刃的肩上看过去,我看到婵媛的脸色既惊且疑,忽青忽白。

      惊刃并不曾放开我,连头也不曾回,冷冷地道:“你来做什么?出去。”

      婵媛身子又是一晃,咬牙道:“奈何是太后通缉的人,你为何把她留在府里?不怕连累你么?”

      惊刃皱眉道:“关你何事?我什么时候允许你对我的事表示意见了?”

      婵媛狠狠地瞪着我,梗直了脖子,道:“妾身是为你的安危考虑,这个妖物多次作怪,早已不容天下。你何故一味回护?”

      惊刃这才回头看她,忽然一笑,道:“奈何的皮肤何其白嫩。”

      婵媛唯一憾事便是肤色不够白,昔日曾为此不止一次借故把我罚站在日头下,可奇怪的是我一直也没有被晒黑过,仍是无暇莹润的白。

      闻言,婵媛一顿足,道:“我只嫌她脏。”

      惊刃悠然道:“我却不嫌。”

      婵媛脸色大变,怒而离去。

      我看着惊刃,道:“你何苦激她?”

      惊刃一笑,道:“你若明白我心,不至沦落至此。”

      此后,惊刃夜夜在我身边入眠,却是从不曾动我。

      一日,我忽然作呕,惊刃搭我脉膊良久,忽地一笑,又命人传郎中进来替我看病,郎中恭喜道:“禀王爷,如夫人有喜了。”惊刃含笑,道:“确是喜事。请勿张扬。”

      送走郎中,他忽然问我:“孩子是均蜇的,还是帝追?或是那个小吏的?”

      我抬手在他脸上打了一掌,缩回手忽又后怕。

      惊刃也不恼,点点头,又是诡异地一笑。

      某日,我喝了那碗碧梗粥后,忽觉腹痛如绞,从床上跌到地上,只痛得滚来滚去,大叫救命。自觉有热热的液体从腿间流下,竟是汨汨如泉难以遏制。昏迷之前我仿佛听到婵媛在窗外的冷笑声。

      醒来的时候,我看见帝追焦急的脸,他见我睁开眼睛,不由喜得流下泪来,道:“我只当你就此舍我去了。”

      我勉强发声道:“你怎在此?”

      帝追道:“有人在你饮食中下毒,只有宫中秘制的药才能救你,惊刃便抱你来求我。其实,何用他求,我只恨不能代你受这苦楚。”忽然脸又一红,低声道:“只是,只是你的孩子,没有保住。”

      我不语,保不住也罢,我本也没有想过留下他。

      帝追只当我难过,道:“你放心,我定然查出是谁害你,叫他偿命。”

      我闭上眼。

      不久,便听说不知何故婵媛悬梁自尽,临死前对人道:“我只恨奈何那妖孽没有死在我前头。”

      又些时候,听说太后因病去世,有人说她是被我气死的。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起曾经在良吉宫大宴时见过太后,似乎是个很严厉的老妇人,面貌倒也模糊了。

      我便住在宫中调养,其间父亲和太太进宫来看望过我,两个苍老的身影远远地跪在地上叩拜,父亲的头发已全白。从前我对他的惧怕,不知怎的已全然无踪,我只是觉得那个口口声声自称老臣的男子很是陌生。听他禀道靡芜已代我嫁给那个小吏为妻,[屏蔽]俩倒也相敬如宾。

      我忍不住[屏蔽]:“我的生母……是怎么回事?”

      良久,太太才抗声道:“她目无尊上,身为侍女却勾引主人,还怀了你。是我逼她投井的。但我也允诺代她养育你长大。事隔多年,婵媛又已死,就算是我们还了她一条命。请不要再追究了吧。”

       我默然。不知从何来的寒气令我止不住地发抖。从太太的声音里我听不出一丝愧疚,也许在她心中一个侍女的生命卑贱如草,不足挂齿吧。更何况她确实遵守诺言养我长大,心中当然更不必感到任何抱歉。

      只是,我那沉在井里的母亲,你此心何甘?

      又是盛夏,我身体已痊愈,闲坐在花园里吃茶。听身后一人冷笑道:“你究竟有什么狐媚功夫,也教教我吧。”

      我平静地站起身,深施一礼,道:“皇后和贵妃怎有空来此?”

      瑟菲冷笑道:“不知道你是福大命大,还是妖术惊人,百转千回的竟让你入得宫来。真是佩服佩服。”

      椒荔只是一脸茫然地看着我,半晌道:“婵媛是你逼死的么?”

      我道:“她想害死我是真。”

      瑟菲冷笑,待要说什么,忽然一拉椒荔,急步走掉了。帝追走来,道:“刚才是谁?是瑟菲么?她来找你麻烦?”

      我道:“不是。”

      帝追没有多问,坐下来,拿着我的半碗茶喝了,眉头紧锁。

      我道:“怎么?”

      帝追叹了口气,道:“奈何,你知道么?其实该做皇帝的不是我,而是惊刃和均蜇。”
      
      我诧异。

      帝追道:“惊刃和均蜇出生时,因为是双生兄弟,怕日后引起继位上的诸多说法,本要按规矩溺死其中一个,留下另一个做太子。但先皇不忍心,他们的生母皇后又诸般恳求,先皇便下令免于他们继承皇位的权利。恰巧,不到一个月之后,贵妃便生下了我,于是先皇便封我为太子。所以,惊刃和均蜇不是没有怨言的。”

      我道:“现在你是皇上。”

      帝追道:“其实我倒宁可不做这个皇上。”他握着我的手,温柔地道:“我只想和你白头到老。”

      我忽然感动得不能自已,虽然我身份低微,又曾经嫁与小吏为妻,为均蜇怀过孩子,但贵为一国之君的帝追却仍把我当成最尊贵圣洁的宝物来宠爱。均蜇待我是很好,可是似乎也不如帝追这般一往情深。

      深夜,我贴近帝追赤裸灼热的胸膛,听他的心跳,帝追把我的长发绕在指端,缠缠绵绵。忽笑道:“奈何,你可记得我们在良吉宫相见时的情景?”

      我道:“是啊,我正在做恶梦。嗯,好像是梦见进了地府。”

      帝追道:“怎么会做这么怪的梦?”

      我道:“我时常梦见地府的,总是看见许多鬼魂,好可怕。”

      帝追抚摸着我的背脊,道:“别怕。有我呢。”

      我笑:“待你百年之后,也是要去的。”

      帝追笑道:“我去时,必为地狱之王。”

      我怅然道:“地府里有十大阎罗、十八狱王,你去了做什么王呢?”

      帝追笑道:“若不然,我誓不入地狱。”

      我道:“那我可去何处等你?”

      帝追在我额上一吻,道:“你只在阴阳两界相交之处等我,我必会去的。或者,我等你。”

      我微笑道:“一言为定。”
                       
      “奈何,我带你去见一个人。”瑟菲微笑道。

      我不解:“谁?”

      瑟菲笑道:“你去了便知。”竟拉着我便走,我只得随她。绕过水榭楼阁,忽有一人已跳起来迎出,叫道:“奈何!”

      啊,我吃了一惊,均蜇?

      均蜇抱住我道:“想死我了。”

      我道:“你不是被太后关在束云宫吗?”

      均蜇道:“太后逝后帝追就放我出来了,只是他不肯让我见你。”他是削瘦了很多。

      均蜇拉着我的手,忽然落下泪来,道:“我听说,我们的孩子……”

      我忙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均蜇道:“瑟菲带我来。”

      我回过头,却发现瑟菲已经走了。

      均蜇吻我,口中喃喃道:“你可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处处都是你的影子,闭上眼便梦到你,我为你疯了。”

      “放开奈何!”帝追怒喝道。

      我一惊,看见帝追怒气冲冲的脸。均蜇反把我抱紧,大声道:“不放。奈何本来就是我的。”

      帝追气得脸上变色,怒道:“奈何是我的爱妃,你敢玷污她?”

      均蜇冷笑:“你不用摆出皇上的架子来唬我。你问问你的良心,你有后有妃有佳丽三千,我心里身边却都只有奈何一人,你比得上我对她的真心么?”

      帝追喝令左右:“拿下他!”

      我忙挣脱均蜇,上前去求帝追:“赶他出宫也就是了,你知他一向骄纵惯了,且饶他一回。”

      均蜇还梗着脖子嚷道:“奈何,你不用求他。我便是死也不会放弃你的。帝追,我与惊刃已将皇位拱手相让,你还不知足?为什么连我心爱的女人也要夺走?”

      帝追大怒:“赶他出去。永世不许入宫。”
                       
      瑟菲来找我:“你这妖孽,害苦了帝追。”

      见我茫然,她道:“均蜇与帝追争你的事惊动朝野,人人都在议论,说皇上为了一个妖女竟罔顾朝纲,有失体统。竟有人劝他退位让贤。”

      我惊道:“退位?退给谁?”

      瑟菲冷笑道:“还有谁?难不成让给均蜇那个疯子吗?”

      我跌坐,道:“惊刃。”

      是了,这才是惊刃的目的。

      夜来,第一次看到帝追愁眉深锁的样子,帝追道:“奈何,不如你随我去做一对民间普通的夫妇吧。”

      我流泪道:“与你天涯海角也甘愿。”

      帝追握我的手,微展愁眉,道:“这一生有你,我也不枉了。”

      忽从我颈间坠下一玉牌,上面赫然镌着一个蜇字。帝追脸上变色,道:“你还把它带在身上,你还忘不了他?”拂袖而去。

      叫我如何解释?无论如何,均蜇待我的情意我今生不能报尽,可是帝追,你已拥有了我的人我的心,难道连这一点歉疚和回忆都不能容忍吗?

      不久,均蜇竟发兵攻打京都。帝追向我道:“奈何,这一次事关天下事关百姓,我不能再听你的话饶过他了。”

      我居住深宫,自是不知宫外如何血流成河民怨深重,但从帝追越来越紧锁的眉头和瑟菲的冷言冷语里也能领会一二。我知道人们把这场内战怪在我身上,如果没有妖女奈何秽乱宫廷,不会有这场战争,不会有那么多人丧命那么多的家庭破碎。一切只因有我,一切只因我令两个可以掌控天下的男人反目成仇。

      终有一日,帝追的[屏蔽]击溃了均蜇的叛军,均蜇被赐毒酒。

      虽然这一役是胜了,可是帝追在百姓面前再无威严,不日,一直冷眼旁观的惊刃联同朝野官员逼帝追退位,将他囚于束云宫。

      惊刃登基。

      帝追的后妃都已被一同关入束云宫,竟没有人来动我,我仍留在内宫。

      一日惊刃唤我去,他穿了皇袍果然比帝追更具威严。我默然而立,不跪不拜。

      惊刃微笑道:“我新修了一处所在,带你去瞧瞧。”

      一座大殿,中间是深深的一个洞,一侧高高的设着龙椅,满殿的烛火映得如白昼一般明亮。我扶着椅前的栏杆,向洞内望去,几乎呕了出来。那洞里纠缠翻滚的竟是数不清的毒蛇。我忙退后几步,已惊得一身冷汗。

      惊刃微笑着将我拉至他身旁坐下,道:“奈何,我见过的女子中唯你最是出众,当日在良吉宫,独你衣衫简朴,却如蒙尘珍珠诱人注目。亏得有你,令帝追、均蜇钟情,我只在其间少少挑拨,便得已成就今日大业。真是多谢你。”

      我别转了头,不愿看到他那张和均蜇一模一样的脸。

      惊刃道:“今日给你看个新鲜的。”

      向左右招呼一声,侍卫便拖出三个人来,一个便是帝追,仍是昂头挺胸傲气不减,但一看到我,脸上顿时变色,向惊刃喝道:“你左右不过是要我的命,何必牵连奈何?”另一人满身血污,神情恍惚,听见帝追的话,便向我哭叫:“奈何,念在我昔日对你的情份,放了我吧。”正是椒荔。最后一个人双腿已断,血淋淋地拖在身后,仍勉强抬起头,叫道:“奈何,我已是阶下囚,你何苦还不放过我?”

      我掩住口,咽下将脱口的惊叫,才不叫惊刃得了意去。

      惊刃道:“帝追,我怎忍心伤害奈何呢?我还要娶她为后呢。”

      帝追顿足骂道:“禽兽,你还想怎样?”

      惊刃悠然道:“片刻你便知道。”

      又向我道:“你从前在符家吃了不少苦,瑟菲是你的姐姐,却从不好好对你。今日我给你报仇雪恨。”一挥手,侍卫将瑟菲拖向蛇窟。我不由发抖,明明是他想满足自己畸形的欲望,为何却要假借我的名义?瑟菲拼命挣扎,叫道:“帝追,救我!”又骂:“奈何,我作鬼也不饶你!”我听到她在蛇窟里的惨叫声渐渐止息,闭上的眼睛才敢缓缓睁开。殿内一时寂静得几乎让我怀疑自己听到了蛇群咬啮瑟菲身体的嘶嘶声。

      早已吓呆了的椒荔见惊刃的目光转向自己,吓得疯狂地挣扎起来,尖叫:“不要!我不要!奈何,救救我!求求你求求你!”

      我何尝不想救她,但我知惊刃要做的事没有人能改变,更何况我自身难保。只得转过头不去看她。

      椒荔见我别转头,绝望得破口大骂:“奈何,你这个妖孽,你今生欠我,来世我要你偿还。你逼死婵媛,害死瑟菲,你这个恶毒的贱种!”突然挣脱了侍卫,一头撞在墙上,顿时脑浆迸出,一命呜呼。

      帝追早已脸色惨白,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惊刃命人将椒荔的尸首扔进蛇窟,向帝追笑道:“怕了?你放心,我不会杀你。我要你永远在这束云宫里受苦。”将我揽入怀里,大笑道:“我还要娶你最爱的女人为后。奈何,我让你母仪天下,让所有的人都跪拜你脚下。无论他们是否把你当成妖孽,他们都要臣服于你。我可以让天下人不敢对你有半点不敬。和我一起统治天下,一切尽在我们掌握之中。你可喜欢?”

      我一笑,对帝追道:“我只在那阴阳交界处等你。”手中金钗刺向惊刃咽喉。

      侍卫们的刀剑砍入我的身体时,我竟不觉得痛。只听到帝追大叫:“奈何!”

      “奈何。你终于回来了。”无极站在岸边携我的手微笑。

      呵,这是地府了,前尘往事历历在目清晰如昨,我依稀看到自己自忘川中化生而出,求转轮王让我到凡间历练一遭,这一遭,呵呵,何其漫长。

      同无极去秦广王前销帐,经过枉死城,分明看见瑟菲在其间啼哭。无极道:“她不肯投胎,非要等害她的人来。可惜,她不知自己等错了人。”

      酗忘台上椒荔在哭求孟婆:“让我记得吧,我要她来生还我的债。”

      孟婆摇头道:“轻轻松松重新做人才好。况且,来生你俩再不相遇的。”

      椒荔仍哭求:“哪怕相隔几百世我也要记得她负我。”

      孟婆叹道:“何苦折磨自己。”仍是由鬼卒强按了头给她灌下忘情汤,送过苦竹浮桥上对岸投胎去了。

      婵媛被鬼卒从孽镜台押下,看见我,便恨道:“那一碗碧梗粥怎不毒死了你?”又冷笑:“你也有今日。”鬼卒推她:“快走,快走,速随我去无间地狱报到。”婵媛回过头来大叫:“奈何,是你害我。”

      我默然不语。这地府之所以寒气入骨,只怕便是这数不尽的怨恨所致吧。

      已然来到玄冥宫,秦广王端坐于上,见我来便笑道:“奈何,你这番人世历练如何?”
      
      我跪于地,向秦广王道:“大王,奈何本是忘川之水所化生,迷津未破,蒙转轮王慈悲许我到人世历练。不想竟因我而死这许多人,奈何罪过何其重。只求大王许我在阴阳两界相接处化一座桥,渡善缘别恶缘。也就是可怜了奈何这一点愚痴了。”

      秦广王叹道:“痴儿,痴儿,竟至于斯。”便允了我。

      仍是无极带我来到亡魂渡,撑木筏的老人看到我,便笑道:“可让我得歇息了。”竟化烟而去。

      别了无极,我化作一拱形石桥,桥身既窄且滑,横跨亡魂渡,连接阴阳两界。但凡有善因得善果的魂灵便可顺顺利利地从我身上走过,直去转轮王那里轮回,有得三步便跨过的,来世可得大福报。若有那作恶多端的魂灵,必从我身上滑下落入这亡魂渡的血水之中,淹个七日便送入各殿受审判刑。

      无极在我身上刻了三个字,好叫人识得我,那三个字便是:奈何桥。

      帝追,我只在这阴阳交界处等你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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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死亡同生


    第一章

       大学的时候,一天下午,借到一套好漫画——《与死亡同生》,一口气看到天黑,情绪深深陷入里面无法自拔。这是一个有关死亡,有关宿命,有关和命运抗争的故事。我喜欢它,是因为它字里行间,无法排解的——悲哀。

      所以突然,想写一些让我自己感动的故事,借用它的名字,让我们一起,与死亡同生。

      ============================================================

      初夏,水荫转学到了Z城第二中学。

      这是一个拥挤的二流城市,不如大城市的繁华,又没有边陲小城的明丽,处处充斥着想向大城市发展的灰尘和黑烟。在这里,人是陌生的,环境是陌生的,每张脸,都缺乏热情。

      但至少,这里的阳光是灿烂的。水荫一手按着被风吹乱的头发,抬起头透过树叶间的缝隙看上去,斑驳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好温暖。

      水荫就这样站在校gate口,直到她发现了不同寻常的眼光。头转过去,她看见了一双淡褐色的眼睛。水荫全身一震,这是一双看透了很多奥秘的眼睛,水荫在这双眼睛里看到了属于人类的悲哀和……人生的宿命。

       眼睛的主人是个和水荫差不多大的男生,他的头发胡乱地翘着,夏季校服随便地披在身上,左手反抓着书包,搭在肩膀上。他静静地看着水荫,很久,没有说话。

      上课铃响了,水荫从他眼睛的旋涡里挣脱出来,正要开口招呼,一个女人叫起了她的名字:“是水荫同学吗?”

      水荫回头,一个穿着白衬衣,黑色套装裙的女人从校gate里走出来,她的长发随意地披在肩膀上,美丽的瓜子脸上戴了一副黑框眼镜:“我是你的班主任,张小云。”

      水荫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张老师好!”

      张小云笑了:“快来,上课了,我带你去教室。”说罢,自己转身走了。

      水荫随着张老师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正好看到那个男生望着校gate叹了口气,慢慢转身离开。他怎么不去上学呢?还有那双眼睛,究竟……怎么回事?

      水荫默默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她坐在教室最后一排,坐在她左边的胖胖的女生叫黄可,喜欢吃零食,成绩不错,是副班长;前面的高个女生叫李凡,是数学课代表,戴着一副大大的眼镜,和她瘦瘦的脸很不相称;她的同桌是个叫许志的男孩,他最擅长的居然是打听八卦消息——厉害吧?

      水荫看了看自己身边的座位,这是属于她的同桌的,不过他没出现。不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呢?

      “告诉你,我们学校的鬼可多了,大家都说,学校是建在以前一个坟场上。所以啊,闹鬼的地方特别多哦。”自习课上,许志突然低低地向水荫说,“不过啊,我看这八成都是假的!谁见过鬼啊?”

      水荫没有说话,她看着许志,考虑要不要告诉他,现在在他身后就有他称之为“假的”的东西。许志被水荫看得发毛,转过身去,水荫张了张嘴,看着许志穿过那东西,终于没有出声。

      惨白而透明的脸,凑到了水荫的面前,大而无神的眼睛审视似地盯着水荫。水荫低下头,装做做作业,握笔的手却不自主地颤抖了起来,她的眼角仍是不自觉地要去瞟那张鬼脸。

      阔大的嘴张了开来,鬼脸似乎是笑了,像污水一样黑色的血迹很快在这张脸上蔓延开来。“啪嗒”,一滴,两滴,更多的血像开了闸的水一样落在水荫的练习本上。水荫短促地尖叫了一声,抓起本子扔到墙角,抱着头缩在一起上,全身抖得像筛糠。

      大家都吓了一跳,黄可赶紧抱住了水荫,许志不明所以,跑到角落里拾起了水荫的练习本,打开翻了翻。

      “水荫,好好的干嘛把本子扔了?”许志朝着水荫扬起了手中的本子。水荫在黄可的怀抱里,偷偷地抬起头看了一下,的确,本子上干干净净,除了她自己的字迹,什么都没有。

      水荫瞪大了眼睛,那张鬼脸已经消失了,她环视了一下教室,除了莫名其妙的同学,看不到任何不属于这世界的东西。水荫放下了手,颤抖停止了,她恢复了平静。

      “水荫,刚才……”李凡犹犹豫豫地,不知道该不该向水荫逼问。她看上去很糟糕,脸白得一点血色也没有。

       “没……没什么,一只小虫子!”水荫尽量安抚着自己的心跳,说了一句谎。同学们都松了口气,各自忙起了自己的事情,许志望了望地上,没有说话,把本子放回水荫桌上。李凡已经转过头去继续做作业,黄可不放心地看了看她,拍了拍她的肩膀,回到了自己座位上。

      “哗啦!”,后gate被人很响地推开,教室里的同学全都转头望去,水荫也看了过去。

      是他,是他,是那个在学校gate口被水荫看到的男生,他还是那副满不在乎的神气,鞋后帮没有拉上,像穿拖鞋一样,拖拉拖拉地,慢慢走到水荫身边,看了看水荫,眼神里没有任何感情。“嗵”地一声,将书包扔在桌上,然后坐了下来。

      水荫闻到了一阵浓烈而好闻的檀香味,她的思绪突然回到了乡下,奶奶的佛堂,日夜不断的香烟,奶奶的念经声,还有……还有……

      “喂,曲飞,你又旷课,小心被‘老怪物’抓到!”许志做了个滑稽的手势,老怪物是他们给教导主任取的外号。

      曲飞——水荫身边的男生没有回答他,他的眼睛似闭非闭,似睁非睁地,水荫觉得他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有些不自然地动了动身子。

      曲飞的头转了过去,右手撑着下巴,他的口气是满不在乎的,声音是温柔而细小的,刚好能让水荫听到:“它没有恶意,只想跟你开个玩笑!”

      水荫猛地瞪大了眼睛,惊讶莫名地望着曲飞:他知道?他知道我刚才看到了什么?他怎么会知道?

      “不过,”曲飞突然转过头,盯着水荫,“其他的就不见得有这么友好了!”

      水荫呆呆地盯着曲飞,初夏的阳光透过玻璃窗,倾泻在她身上,可教室里的她,却觉得自己掉进了冰窟: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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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come5帮你背单词 [ broadcast /'bro:dka:st/ n. 广播,广播节目;v. (用无线电或电视)广播 ]


    第二章

      “水荫,放学了,你还不回家吗?”黄可收拾着书包,一边砸着嘴里的糖一边问。水荫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没有回答她。家?那是谁的家?谁在等她回家?为谁回家?没有答案的事太多,也许不去想才是最好的选择。

      教室里的人都走光了,水荫慢慢地站了起来,先去上个厕所再考虑回家的问题吧。

      走进厕所水荫就看到了:洗手池边,穿白色衣服的女生,低着头,在洗手。她的裙下不断地流着一滩一滩地污血,一双脚奇怪地扭曲着。

      “装做看不见,装做看不见!”水荫后悔自己为什么选择这个时间一个人来上厕所,但已经到了这里总不能再退出去吧?这等于承认自己能看见,如果是那样的话不想有事也会被它缠上的。

      靠着墙,一步一挨地向里试探着走了两步,女生抬起了头,镜子里,是一张因痛苦而扭曲得变了形的脸:在水荫的眼里看来,每个鬼所呈现的就是它死亡瞬间的表情和状态。这个女生是在承受着极大的折磨中死去的,她的脸扭曲得已经超过了普通人的承受上限。

      镜里的眼睛泛着血一样的红,水荫盯着她的眼睛,突然,周围的景色像水波一样一圈一圈地模糊起来,然后,水荫发现自己仍然在厕所,只是外面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黑了下来,厕所里什么也没有。刚才那只鬼呢?

      “哼……”一个女孩哼着歌儿走进了厕所,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手里提着一只水桶,看样子,是来接水做卫生的。可是,天这么晚了,她怎么还没走?

      水桶被她放在了龙头下,女孩走到洗手池前,打开水龙头就着清水理了理头发。突然,一道黑影蹿进了厕所,女孩还没来得及发出尖叫,就被黑影按倒在了地上,她在拼命挣扎,可是她的力气太弱了……

      水荫死命地咬着手,她想冲上去推开那黑影,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这是以前发生的事,是那个女孩死时发生的事,在她的强大怨念下被一再重现的死亡现场。水荫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她不能帮助它,是的,在这场死亡里她只是个看客而已。连参与的资格都没有。

      良久,水荫慢慢地张开了眼睛,被重现的死亡已经结束了,满含着怨恨的死灵在血泊中站了起来,她慢慢地转过头,盯着水荫,眼睛睁得大大的,死亡的眼里没有感情,也没有情绪。水荫已经僵硬得迈不出步子,眼睁睁地看着她一步一挪地往自己面前“挪”过来,黑红色的污血随着她的步子流了一地。

      手不知什么时候自己抱住了头,水荫歇斯底里地蹲了下来:够了,放过我吧!我只是能看见你们,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为什么你们要在我的面前一再地重演你们死亡的过程,一再地挑战我本来就脆弱的神经?如果有可能,我宁愿这一生从来没有这样的能力!

      鬼影已经重叠在水荫的影子上,她的痛苦扭曲的脸离水荫的眼睛不到一寸,水荫已经吓得快失去知觉。奇怪的是,那鬼魂也是一副痛苦的样子,好象摆在它面前的是最珍贵的宝物,它却不知该如何下手一样。它的嘴越张越大,有死亡的气息从嘴里涌出,水荫觉得全身都冰冷彻骨。

      gate口突然出现一团光线,虽然温和,却强势地将水荫面前的鬼冲得往墙角飞去,淋漓的污血一路飞溅。随着那团柔光,黄昏的夕阳也重新现出它的真面目。

      “曲飞!?”水荫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那个什么都一副满不在乎地表情的少年,手上戴着一串檀香木的佛珠,柔和的光从那上面放[屏蔽],鬼被它逼得退到了一边。

      曲飞不屑地看了水荫一眼,没有说话。水荫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曲飞救了她,按道理她应该感激,可是,看着曲飞的样子,她怎么也说不出谢谢两个字。

       女鬼从佛光的攻击中清醒过来,她有些顾忌曲飞手中的佛珠,可是看看水荫,它似乎又实在舍不得放弃。她朝着曲飞,张了张嘴。水荫拼命张大了眼睛,可是除了看到女鬼张大的嘴,她什么也没看出来。

      曲飞直等到女鬼闭上嘴,不耐烦地摇摇头,[屏蔽]似的挥了挥手里的佛珠,女鬼心有不甘地看了看他,又转头瞪了水荫一眼,一转背,消失在墙角。

      曲飞挠挠头,嘴角上翘,眼睛瞄了瞄gate:“你还要在厕所里呆多久?”

      水荫呆了半天,直到曲飞不耐烦地又要说话,她才反应过来,赶紧连滚带爬地跑到gate口。

      “她不想害你,只是想上你的身去找凶手而已!”曲飞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看到水荫出了厕所,转身就要走。

      “你等一下!”水荫想也没想就拉住了曲飞的衣服,自己也被自己吓了一跳,赶紧又放开。

      “还有什么事?我可不想陪你在厕所gate口说话!”曲飞冷冰冰地转身。

      “……嗯……”水荫嗫嚅良久,看到曲飞的眼神,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大声地喊,“你不要这样看人好不好?我只是想知道你怎么会懂那么多?还有,什么叫她只想上我的身去找凶手?你怎么知道她想什么?……”

      话未说完,水荫吃惊地张大了眼睛,手指着曲飞,抖得说不出话来。

      “你现在才发现,还真够迟钝的!”曲飞眯起了眼睛,“我和你一样,可以看见它们,不过我跟你不同,我还能听见它们的声音!”

      水荫还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十五年来,她已经习惯了一个人面对死亡,一个人面对来自阴间的一切,她知道自己说出来也没人肯信,可是现在,突然在她面前出现了一个跟自己一样,能看到死亡的人,而且他还能听见亡灵的声音……

      “如果你不想再被它缠上的话就快走,天一黑我就帮不了你了!”曲飞冷冷地扔下话,转身,想了想,又加上一句,“别让它上你的身,这是给你的忠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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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come5帮你背单词 [ fission /'fiən/ n. 分裂,(核)裂变 ]


    第三章

      水荫不远不近地跟在曲飞的身后,慢慢走出了校园。天已经基本上黑了,冷落下来的校园里人少了很多,水荫低着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着曲飞,也不知道他要去哪里。

      “喂,还想跟我到哪里?”曲飞突然停了下来,回过身望着水荫,眯起的眼里没有感情,属于冬天。

      “我……”水荫张口结舌,是啊,自己到底要跟着这个男生到什么时候?要去什么地方?

      水荫对自己的行为感到迷惘:十五年来的特殊经历使得她习惯了孤独,习惯了忍耐那无法说得清的恐惧,习惯了一个人,去面对自己根本无法理解的死亡。早该已经学会了独自一个人,为什么却在知道了曲飞的特殊之后不由自主地跟着他?

      曲飞转身,望着面前这个瘦小,却和自己一样能见到死亡的女孩。也许因为她是人而不是鬼,曲飞没有办法把一贯面对死亡的态度端出来。其实当他知道水荫的能力的时候也有些惊讶,这个世界上到底还有多少人和自己一样,可以见到来自死亡的讯息?

      “坐。”曲飞招呼着水荫,自己却先在路边花坛上坐了下来。初夏的凉风轻轻地吹了过来,夜,来了。

       水荫在离曲飞半尺远的地方坐下,她不害怕曲飞会对自己有什么举动,她只是不知道曲飞会说出什么话来。这担心让她不敢去看曲飞,只好直直地坐着,看城市的灯火。

      两个人半天没有说话,江风吹来,舞动水荫的裙摆和曲飞的头发,从曲飞身上,飘来悠悠的檀香。一艘渡轮慢慢地驶过江面,汽笛响起,像在宣告夜生活的开始。

      “不知道在它们看来,世界是不是和现在一样?”水荫舒服地半眯着眼,不知为什么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在它们眼里,世界只有黑白,黑暗,和光明。大家都以为鬼可以穿越任何东西,这是他们的能力。其实,是因为在鬼的眼里,周围一切都是一样的黑暗,分不清远近,没有特别。在它们的周围,永远包围着散不去的黑暗,如果鬼也有神经的话,它们比人疯得更快。”曲飞蜷起腿,坐在花坛上。

       水荫惊讶地望着他:“你怎么知道?它们告诉你的?”

      曲飞没有看水荫,半晌,点了点头。一瞬间,一种无尽的哀伤涌上了他的脸庞。水荫拢着被风吹乱的头发,细细地盯着曲飞,他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不同于自己的是,他还能听到来自异世界的声音,不管他愿不愿意,他只能听。这对他来说,是不是更不公平?就像自己,如果可以选择,水荫宁愿不要这双看得透死亡的眼睛,她宁愿做一个普通人,不要背负这沉重的死亡。

      “嗯……学校的那个鬼……我们是不是可以帮她?”好不容易,水荫找出这么一句人畜无害的话来。

      “哼!”曲飞突然冷笑了一下,“帮它?……哈哈哈……”他突然笑得抱住了肚子。水荫有些气急,有些羞怯地狠狠瞪了他一眼:“你笑什么?很好笑吗?”

      曲飞突然收住了笑,无比严肃地望着水荫:“是很好笑!你要怎么帮它?让它上你的身?”水荫被曲飞的表情吓住了,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来。

      “在它们眼里,我们是它们在那无尽黑暗的时间里见到的,唯一发光的东西,唯一不用等待投胎就能回到这世界的最佳媒介。这副身体,”曲飞指着自己的心脏,“是它们想要抢夺的宝贝。而我们自己的灵魂,在它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你要帮它,是不是打算杀了自己?”

      水荫呆住了,因为她听不到鬼魂的声音,从来没想过这样的事情:在鬼魂的眼里,自己只是一个媒介?自己的身体,只是它们费尽心力要抢到,好重回这世界的宝贝?那么,自己呢?要把自己的灵魂放在哪里?自己该站在一个什么位置?

      “哗啦……”身后江水响起一阵异声,曲飞警觉地回头,寒气!水荫也察觉了,回身。

      一个人形的东西,慢慢地、艰难地从水里爬上了岸,它的外形还保留了一些人的样子,可是看起来,就像一个人形的塑料袋,装满了水,正在慢慢地溶解。它的脸上没有眼睛,也看不清它的颜色,它站在岸边,似乎有些拿不定主意该往哪里走。

      “小心!这是个水鬼,很多年的!”曲飞一伸手,把水荫拉到自己身后,檀香味传来,水荫没来由地安下了心。不管怎么说,自己还是活在这世界上的。

       水鬼往二人所在的地方迈进了几步,曲飞手上的佛珠亮了起来,金色的温和的光,漫遍了身前几尺的地方。水鬼停下了脚步,它也害怕。

      曲飞的脸在佛光照耀下有些诡异,他的眼睛闪闪发光,风吹动他的乱发,水荫偷偷地抓住了他的手,现在,只有这个人能给她温暖。

      水鬼呆在那里,既没有上前,也没打算后退。曲飞毫不相让地盯着它,戴着佛珠的手缓缓地举到了身前,佛光更盛了。

      水鬼突然头一低,似乎发出了一声叹息,慢慢地,溶化成了一大滩水,落在了地上,这水就好象有生命一样,迅速地汇聚在一起,朝江里流去,不消片刻,就全部回到了江里。

      水荫仍是紧紧地抓着曲飞的手,她可以感觉到曲飞的身体从紧张转为松弛,可能,在他来说,那个水鬼也是个难以对付的东西吧?

      “它……有没有说什么?”水荫细声地问,生怕说大声了会惹怒曲飞。

      “……”曲飞的手放了下来,眼神冷冰冰地,“没有。”说完,转身就走。

      水荫知道他在撒谎,因为在他身边,连水荫都可以隐隐约约听到水鬼的叹息声。她犹豫了一下,曲飞已经走远了,寒气再一次包围了上来。风吹树动,水荫害怕地环住了自己的肩膀,她知道,那些东西,就要来了。

      “回家吧!”远远地,曲飞的声音传了过来。水荫望望他,加快了几步跟了上去。

      树荫里,一双双浑浊而没有聚焦的眼睛,盯着越跑越远的水荫,安静的江边,鬼声渐起。

      “可以回那个世界的媒介!”“怎么办?要让她走了吗?”“跟上去吧?”

      鬼声渐细,一道道黑色的烟雾,慢慢地融入了周围黑色的空气里。夜,终于是降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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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顶端 Posted: 2006-06-16 12:27 | [13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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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come5帮你背单词 [ assignment /ə'sainmənt/ n. 分派,分配,作业,任务 ]


    第四章

      A大厦,这是一栋20层高的楼,棕色的外墙,看上去很高雅。不过在夜里,这里却显得有些孤零零的,周围全是比它矮的建筑,在这个区里,它就像鸡群里的鹤一样。

      水荫一个人在自己家的饭厅里吃着泡面。爸爸不到半夜是不会回来的,他有很多生意上的事要忙,而且就算没什么事,他也不会陪女儿吃饭。

      “你回来那么晚,干什么去了啊?饭又不吃,偏要吃什么面,真是浪费。”妈妈嘴里念着,坐在电视机前打毛线,她总是在看播不完的电视剧。

      水荫没有说话,她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面,她的心思不在这里,她在想回来的时候发生的事:

      水荫在大厦gate口停下来,抬头望望大厦:“我住这里。”

      曲飞的脸不由自主地抽动了一下,半晌,低声:“我也住这里!”

      水荫望了他两眼,曲飞不置可否,水荫不再说话,两人一起走进大厦,电梯正好停在1楼,水荫走进电梯,曲飞跟在后面,两只手伸出,同时按向16,水荫惊讶地望向曲飞:“你也住16楼?”

      曲飞有些不可思议地点了点头。两人不再说话,沉默在电梯里蔓延。

      “对了,这里有……”曲飞突然想到什么,还没说完,突然电梯猛地一跳,卡地一声,停在12楼。电梯顶上的照明灯忽闪忽闪的,有些什么东西,虽然看不到,却沿着电梯壁缓缓地渗了进来。

      “来了。”曲飞有些苦笑地说。水荫看见了,像蒸汽一样,缓缓流进电梯的,然后汇聚成了一个漂浮在空中的物体。慢慢,慢慢,它由透明变得厚实,这是一个老男人的脸,透着苦闷,两眼泛着浑浊的白光。它只有头是清晰的,脖子以下,被淋漓的污血替代,脖根处居然还有肌腱翻在外面,看上去恶心极了。

      “它……它……”水荫的牙齿打起了架,她很想问曲飞这是什么东西,可是这几个字哽在喉咙里就是说不出来。这个城市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鬼?

      “他是电梯工,修电梯的时候被滑下来的电梯切了头,所以只有头比较明显。”曲飞漫不经心地说着,手腕上的佛珠也只发出淡淡的光芒。

      鬼头转了个圈,看到曲飞,有些害怕地皱着眉,缓缓地飘到水荫面前,一阵血腥气直冲鼻端,水荫强忍着,憋住气,想闭上眼,却怎么也做不到。

      左肩一沉,鬼头落在水荫身上,重压让水荫承受不了,血腥味冲人欲呕。鬼头在水荫面前,苦闷的脸离水荫的眼很近,除了贴在她肩头,没什么别的动作。

      “嘿嘿……呀呀……”水荫的眼睛睁大了,这是怎么回事?她居然可以听到鬼的声音?她不敢置信地转过头去,曲飞一脸茫然地望着她,不知道她在看什么。不是他笑的?她缓缓地,缓缓地转头望向肩上的鬼,他的黄眼睛里有阴森的恨意,这是一个横死的人的嫉妒,它的嘴角居然牵出了一丝笑意:水荫15年来头一次,听到了来自死亡的声音,头一次真正面对了,阴间的讯息。

      曲飞的手伸了过来,表情是很不耐烦地:“啧!你很烦啊,再不走我就扔佛珠了!”他的话是对着鬼头说的,话音未落佛珠光芒强烈了起来。

      鬼头恨恨地盯了曲飞的佛珠一眼,一转身,化成一股透明的气流,沿着电梯一角慢慢升上了顶,在电梯顶上盘旋了一阵,然后迅速地从顶板的接缝处消失了。

      灯突然亮了,电梯重新动了起来。水荫脚一软,全身没一丝力气,直往地板上跌去。曲飞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她身后,一伸手,抱住了她。水荫盯着他,说不出话来。

      “你不觉得奇怪吗?我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遇见它们的机率高了很多。”曲飞若有所思地望着鬼头消失的地方,“它很少出来,我在这里住了三年,才见过它两次……可能……”

      曲飞住了嘴:可能什么?他也不知道了。水荫咬了咬嘴唇,终于决定把自己能听到鬼声音的事先不告诉他。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说,不管是当时还是现在,她都说不出理由。

      她还记得曲飞走出电梯后跟她说的话:“我住C座,只有我一个人,有什么事,你可以在厨房那儿叫我,我们的厨房是对着的。”

      水荫张了张嘴,没有问出声:为什么,你会一个人住?是不是因为,只有你可以看得见,也可以听得见死亡?她没有敢问曲飞,这个男孩的独特和他身上的悲哀——来自死亡的悲哀让她住了口,像她自己一样,她知道这不应该属于他们的力量给自己带来了多少痛苦,不管曲飞是多么坚强,他终究也是个平凡人。

      水荫到厨房去洗手,特意看了两眼,对面的厨房里没有人,曲飞现在吃过饭了吗?她不知道。窗是紧闭的,它让她想起了曲飞:这个男孩的心,也是紧闭的!水荫没有办法走近他的心,更别提走进。

      不过,这不是很正常的吗?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在长年的死亡面对下,见惯了生死和种种险恶,谁又会敞开自己的心,去满怀希望地追求呢?如果这世界上所有的人都知道,不管他们如何追求,死了以后不过是处在一片黑暗之中,在漫长的岁月里慢慢地消磨掉自己曾经存在的痕迹,最后化为空气,消失在这世界上,那么人类还有希望去发展吗?

      水荫不敢说,她知道如果说出这真相,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何况,谁会相信一个普通的中学女生?她不想被人当做疯子,她知道自己的悲哀就在这里:她掌握着整个人类最大的秘密,却无法将它告诉任何人,因为,谁也不会相信!

      曲飞也是一样吗?他知道多少呢?水荫盯着对面的厨房,发起呆来。

      对面厨房里的灯亮了,曲飞走了进来,他手里拿着一个玻璃杯,面无表情地走到洗手池边,站住了。水荫回过神来,看着他:他想干什么?喝水吗?

      曲飞突然抬头,望着水荫,奇怪地咧开嘴,傻呼呼地笑了起来,他握着杯子的手抬起,缓缓定住,然后突然砸下,杯子碎了,他拿着碎裂的杯子,一直盯着水荫,往自己手腕上割了下去,血,像开了闸一样,轰然流了出来。

      水荫不知道自己怎么来到曲飞家gate口的,她觉得自己还在梦里,总有种不真实感,可是她的脚在发抖,手不停地拍着gate,力气越来越大,她渐渐清醒:天啊,曲飞,你千万不能有事!

      gate被打开了,曲飞站在gate口,他穿着运动衫,袖子高高地挽在胳膊上,水荫的眼睛转到他左手腕,那上面除了佛珠,什么都没有!没有伤口,没有血。

      “什么事?”曲飞有些莫名其妙,这个女孩,拼了命地敲gate,现在却一句话也不说,搞什么鬼?

      水荫呆住了:曲飞好好地在这里,那在厨房里割腕的那个,又是谁?


    [ 此贴被reallycsc在06-16-2006 14:18重新编辑 ]
    顶端 Posted: 2006-06-16 12:48 | [14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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