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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凤凰劫 第二十九节 翠袖添香
(更新时间:2005-10-8 12:35:00 本章字数:8129)

  

  等进了院子,程银杰把他的家眷叫出来给王天逸他们见礼,虽然一般情况下,家眷不应该出来见礼,但是这个是保护的事情,哪有保镖不认识被保护对象的?所以王天逸和左飞都安然受之。

  这个时候,一个圆脸的小丫鬟从内室露出半个脸来,眼珠子骨碌碌的打量众人。

  “这是翠袖,我的丫鬟。”程银杰说道:“出来见过各位少侠。”

  那着了一身翠绿衣服的翠袖笑嘻嘻的出来给他们行礼,直起身来却对王天逸笑道:“你背着双剑真少见啊,好像戏里的吕洞宾啊。双剑怎么打,你打一趟给我看看?”

  王天逸没料到这个丫鬟提了个这样的要求,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左飞看那丫鬟无礼,正要开口骂人,却想到对方是个女子,只能哼哼的瞪了那丫鬟一眼。

  “翠袖不得无礼,快去请夫人出来。”程银杰咳嗽了几声说道。

  “嗯!”那丫鬟转身进去的时候却向左飞吐了吐舌头,算是对左飞的报复,左飞一口气憋的脸都红了,很想大骂这个程银杰管家无方。

  “这是贱内。”程银杰看着古日扬、王天逸、左飞三个都傻了,笑着说道。

  他的夫人年纪不过二九,身体修长,肤如凝脂、小小的悬胆鼻,红唇如绛笔点就,大大的眼睛好像里面盛着一汪湖水,看人时候,真是眼波流动竟似有形一般,加上一袭白衣云髻高挽,有如凌波仙子下凡一般。只对三个好汉微微一笑,三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好汉顿时都傻在了座位上,眼睛好像都被粘在程夫人身上。

  “看什么看!哼!夫人咱们走。看见他们那样我就烦!”那丫鬟看这三人的样子,不屑的说道。

  古日扬这才醒悟过来自己看的是什么人,一个箭步,挡在了左飞和王天逸面前,弯腰长长一揖,拳头几乎碰到了地面,语气尊敬到极点:“夫人走好。”

  左飞把头侧过来,视线越过古日扬一直追到那夫人进房,才长长的咽了口唾沫,说道:“老程,你运气可真好,居然有这么漂亮的夫人。”

  闻听此言,古日扬大惊,转身盯着左飞道:“左兄弟,小心祸从口出!”

  程银杰听了左飞的话,本来脸色不悦,见古日扬点拨左飞,脸色才缓和下来,笑道:“是啊,我运气不错。”

  “嗨,我不说不行吗?”左飞一撇嘴端起茶喝了起来。

  四人谈了一会,古日扬大体交代了事情,说程银杰得罪的人不是很厉害,但也不好对付,希望二人在他离开的这一天里打起精神,万一有事,好好对付,千万不要轻敌。

  左飞冷笑道:“放心,只要我在这里,一个帮派都不够我灭的!你赶紧走吧。”

  王天逸想了一会,开口笑道:“古师兄不要骗我们了,恐怕程先生得罪的人厉害的要命。”

  程银杰、古日扬还有左飞都是一惊,程银杰笑道:“这位王天逸小哥,何以见得?”

  王天逸指了指古日扬说道:“古大哥武功很好,江湖阅历也多,一看就知道是沉稳的人,但是遇到程先生的事情却明显紧张的很,看来程先生你这事情对他来说是了不得的大事,这是其一;二是程先生你举止威严,武功也厉害,行礼握手时候,只行三分之一,想来你也是很有权力的人物,因为我这一趟,大权在握的人物见得也不少,他们都是拿捏分寸很好的人,对于比自己地位高的人,行礼绝对恭敬,对于比自己地位低的人,则不用把礼数用周全,你已经习惯用礼不周全了,看来你平日里也是了不起的人物,对于大部分的人你只要意思意思就可以了,所以你这样的人得罪的人最少也是一样厉害的人物,这是其二;三来,程先生你衣着朴素之极,而夫人乃至丫鬟穿着都极其奢华,看来你是怕被人认出来;这些话说来有些失礼,但此事我想事关重大,还是说清楚的好,别来了一堆高手,我们打也打不过,逃也逃不掉,死都不知道死在谁手里,为什么事情死!既对不起古大哥你的嘱托,也白白丢了性命。听口音,程先生是关外人士?”

  左飞说道:“对极对极!我早就看出来事情不对头!老古你不要害我们!妈的,你这样够朋友吗?!”

  正巧那丫头端茶出来,听到王天逸一番高论,笑道:“你这吕洞宾脑筋倒还灵光,说起话来倒是条理分明。”

  王天逸脸一下就红了,而左飞却怒道:“赶紧倒茶,别废话,我们谈大事呢!”

  “就你横!”那丫鬟恨恨的说道。

  那边古日扬惊异的看了看王天逸,却没有说话,而是转头看向程银杰。程银杰想了一会才[屏蔽]:“王天逸小哥,你是青城哪个老师的gate下弟子?韦掌gate韦希冲吗?”

  “哪里!哪里!我是杨月海师傅的弟子。”

  “杨月海?”程银杰脑子里实在没有这个人名字。

  程银杰赞许的看了王天逸一眼,哈哈一笑,说道:“小哥,你看的不错,确实我得罪了了不得的人。我也是关外武林人士,是沈家万马堂下一个分堂的副堂主,手下管着几百号人,因为贱内长得美貌,被我家堂主看上了,他又是沈老爷的亲信,我得罪不起,所以就连夜带着家人跑出来了。因为和慕容世家的一个家臣有旧,他答应收留我。所以我打算南下投奔他。但是我原来的上级派了一些高手追杀我,这才易装出行。幸好我与古小哥的上级林谦也是朋友,所以他才为我的事情这么上心,但是如果摆明了帮助我,就有可能会因为这事得罪了我那个上级,毕竟大家都是混江湖的,多个仇人多堵墙吗,所以古日扬才这么紧张,想不把事情弄大,静悄悄的把我送到南边。其实没什么,我的那个上级也不敢张扬这件事情,他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派大批人马来逮我,而我也不想和他明着作对,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所以也没有声张,江湖上知道的不多。再说我们现在离沈家这么远,他们追踪的好手也被我们甩了个[屏蔽],只是不熟悉南方地理,这才找了古小哥带路。你们在这里可能一点事情也没有,不过呆在这个客栈里,等古小哥叫来大队人马,你们走便可以了,我当送重金酬谢。”

  “不错,我已经叫燕小乙去搬救兵了。不过几天这里就会高手云集。”古日扬赶紧说道。

  这话说的合情合理,王天逸才安心的舒了口气,说道:“酬金没什么,我们不要。古师兄的事情我们该帮忙的!只是我们要明白。”

  古日扬佩服的看了脸色平静如水的程银杰一眼,心想此人真是老道,这么快就编了这么圆的谎话,里面有真有假,端的是毫无破绽,把极其凶险的一件事情说的毫无困难似的,又为以后万一出了事埋了伏笔,真是高手。

  古日扬着急找帮手,看两人同意了,马上告辞出去了,这个院子有一间大房和一间偏房,那大房里分了客厅和左右两个房间,王天逸和左飞把行礼搬到了这个院子的偏房里之后,也没什么事情可做,两人就在客厅里抱着兵器喝茶。而程银杰去了右边一间房间,看来也是不喜欢和别人搭茬的主。

  两人正在无聊,听到左边房间里gate吱吱的开了,左飞马上瞪圆了眼睛,等看到出来的不是貌如天仙的夫人而是那个相貌平平的小丫鬟,左飞哀叹一声,仰头倒在椅子上闭目打盹起来。

  “翠袖姑娘好。”王天逸微微欠身说道。

  “你也好啊。”翠袖大大方方的坐到了王天逸对面,和王天逸聊了起来,王天逸觉的这丫鬟对什么都好奇,一看就知道是很少出gate的那种人,就把沿途一些见闻娓娓道来,那丫鬟倒是爱听,不住口的问这问那。王天逸知道这是大户人家的丫鬟,肯定很小的年纪就被送进了府里,外边的事情都不知道。

  这个时候程银杰从房间里探出半个身子来,说道:“翠袖,没事就回房照看夫人去,别打扰他们。”

  “老爷,哪里打扰他们了?!我听听这小哥讲讲见闻!你进去吧。天天在这里都闷死了。”翠袖坐在椅子上踢着脚尖笑着说道。

  “这孩子!”程银杰叹了口气,又歉意的对王天逸说道:“这是小姐陪嫁带来的丫鬟,在家里宠坏了,你不要见怪。”

  “没有的事情。”王天逸赶忙站起来说道,程银杰点了点头,看了翠袖一眼,返身进房了。

  “哎,你觉的我是不是很傻?我什么都不知道。”翠袖笑着说道。

  “我和你差不多。”王天逸叹了口气说道:“半[屏蔽]我还以为青城就是一切,出来才知道自己是井底之蛙,一样的都什么也不知道!”

  “我肯定比你傻!”翠袖很严肃的对王天逸一愣。

  王天逸看对方那神色,不由得一愣:“傻还要比吗?何以见得?”

  “我刚跟小姐出gate的时候,特别奇怪,原来你们吃饭的筷子是用木头做的。我都不敢用。”翠袖歪着头说道。

  “什么?天下的筷子难道不是用木头做的吗?”王天逸这才有些吃惊了。

  “当然不是了,我们家里的筷子都是白银造的。”翠袖一句话,王天逸眼珠子差点掉出来,好久才说道:“程老爷家看来是比较有钱...”

  “还有,刚出来的时候,喝不惯水,所以不想喝,好多天嘴唇都是干裂的。因为我以前喝的水都是特意从山上的泉里取来的,特别甜。外边的水居然是河水和井水,我真想象不到那样的水你们怎么能喝?”

  王天逸张着嘴无言以对,好久才笑道:“想必你和小姐也是睡不着觉,因为被子是棉花做的,太沉...”

  这话本来是王天逸开玩笑的,没想到翠袖一脸吃惊的样子说道:“你怎么知道?那被子的确沉的要命,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以前我盖的被子都是用天鹅的翅尖上的绒毛做成的,特别轻,现在我和小姐都特别想念那种被子啊...”

  瞠目结舌的王天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翠袖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的说着:“...还有睡觉时候太吵,我们家都是在我们中午和晚上睡觉的时候,把周围所有的鸟都赶走...这边的扬州菜做得根本不地道,比我们家的扬州厨师做得差太远了...风太硬了,没有奴婢在我们前面挡风,都不敢出gate...衣服更不用提了,这劣质的丝绸刮得我天天痛...这里太脏了,我每次进出gate的时候都得侧着身子,怕蹭到墙或者gate边...”

  左飞一脸愤愤的抬起头来,大声对王天逸说道:“天逸,你别理她,她全是吹牛,哪里有这种事情!”

  “哼,就你横!”翠袖冲左飞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左飞别过脸去不再理她,又斜在了椅子上:“天逸,一会夫人出来叫我!”

  “你说我是不是比你傻?”翠袖转头问王天逸道。

  王天逸苦笑了一声,说道:“是,我肯定比不了你的。”

  “就是嘛!我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猜错。”翠袖笑得很开心“你人挺好的,陪我聊天,在家里除了小姐没人理我。”

  王天逸心想就你这样的说法,谁敢和你搭茬?要是真的,天仙也没有你们舒服啊,要是假的,天天听你说,谁会理你?

  “你是哪个gate派的?”翠袖突然[屏蔽]。

  “青城的啊。”

  “青城应该很厉害吧,青城和少林比哪个有名?”

  王天逸又呆住了,心想哪有这么比的,要是平常人问这个,肯定以为这是在故意羞辱青城,但是他又想不能在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丫鬟面前太丢自己gate派的面子,他清了清喉咙,说道:“少林比我们有名一点点吧。”

  “那青城和沈家比呢?”

  “沈家比我们有名一点点。”

  “那青城和慕容世家比呢?”

  “慕容世家比我们有名一点点。”

  那边做歪头打盹状的左飞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王天逸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你骗我吧,你脸都红了,”翠袖大声说道:“你们青城难道是武林中最有名的?比沈家还强?”

  那边的左飞再也受不了了,哈哈大笑起来,都笑得喘不上气来,扭头才看到王天逸低着头,脸像红纸一样,强压住笑,喘着说:“不要见怪,我有坏毛病,人家说梦话,我则是在梦里大笑,没有吓到你们吧?”

  又黑了脸,对着那翠袖挥了挥拳头,“小丫头,再谈这个,我就教训你。哼!天逸,我先睡了,你们慢聊。”

  王天逸知道自己出丑了,低头喝茶遮丑,心想:“我这个人就是不能吹牛,一吹牛就出丑!”

  而翠袖却毫不在乎左飞,继续[屏蔽]:“听说武林中人都杀过人,你杀过人没有?”

  王天逸一怔,他确实杀过,虽然杀的都是些坏人,但杀人后那种感觉一直让他有极其强烈的恶心感,听翠袖一问,胃里又翻腾起来,皱起了眉头,咬着牙摇了摇头。

  “那你打过架没有?”

  “打过。”王天逸喝了口茶,胃里才舒服一些。

  翠袖殷勤的给王天逸满上茶,继续[屏蔽]:“你是不是很威猛,打赢了之后大笑三声:‘鼠辈敢尔,青城王天逸在此!’”翠袖后面这话却拉长了音,念成了唱戏的调子。

  王天逸这次实话实说:“我打赢的次数很少,大部分时间都是能不打就不打,打不过就跑的。哪里和威猛沾边了?就算打赢了,也不敢留名啊,怕别人报复。”

  那边左飞又是“噗哧”一声,随后连声咳嗽。

  “啊,你不是英雄啊?”翠袖大眼睛里满是惊奇。

  这次王天逸都不禁哑然失笑:“呵呵,我哪里敢当英雄,能活命就不错了。”

  “那你受过伤没有?痛不痛?”翠袖又问。

  “受过,都是刀伤剑伤。刚被砍的时候并不痛,往往打完才觉的锥心的痛。”

  “那你也够英雄的啊。”翠袖说道。

  “狗熊。呵呵。”王天逸笑道。

  “受过内伤吗?”

  “这倒没有。”

  这个时候,翠袖向前倾了身子,指了指房gate,低声说道:“我们老爷就受了内伤,我见他天天盘腿打坐。”

  王天逸这才知道为何程银杰缩在屋里不出来,暗想他受了内伤,面上一点都看不出来,而且手力那么强劲,以前想必当是一个一流好手。

  两人又聊了一会,很是投机,王天逸笑了很多次,觉的这丫鬟原来也是如此可爱,这时翠袖的脸突然阴了下来,[屏蔽]:“你们男子是不是只喜欢美貌的女子?”

  王天逸怔了片刻,看她脸色不妙,心想这个可不好回答,弄不好就伤人心,想了一会,说道:“这个嘛,不一定。有人喜欢美貌女子,有人看重德品,不过都是明媒正娶,很多人娶亲之前也没见过新娘,这样看来应该是男子看重德品居多。”

  “哼,少骗人。”翠袖噘嘴说道:“我知道很多男子都娶了很多小妾,而且就是要挑美貌的,而且你们还乐意去青楼。刚才,小姐一出来,你们三个都看傻了,不要抵赖!说,是不是女子美貌才会受丈夫的宠爱?”

  王天逸看了翠袖的眼神,手一抖,怀里的两把剑都掉在了地上,他手忙脚乱的捡起来,又是喝茶又是闭目苦思,还曾幻想要像别的口才绝佳的那些人一样岔开话题,等他和翠袖眼神一对,惊异的发现对方眼里居然泪光点点,看起来要哭的样子。更是手足无措,急忙说道:“没有的事情,我觉的夫妇就是要携手过一生的,容华易老,谁能保持一生的美貌?!除非是妖怪!你看世上那么多老父老妻不也一样过得很好吗?能在一起过一辈子,不就是一个是因缘,一个是投机吗?[屏蔽]合美,其实就是像老朋友那样的关系。只要和配偶像朋友一样谈得来,彼此扶持,何必在乎他的容颜?!”

  翠袖破涕为笑,说道:“你这人有时候呆呆的,看起来很木讷的样子,逼急了你,口才就出来了。”

  那边厢,左飞插话了:“什么男人都纳妾?哪有钱养妾?那么多老头老太,都这样过来了,你瞎操什么心?”

  翠袖却是幽幽一叹:“万一这个人富贵的很,养的起很多妾呢?”

  “抽风!”左飞咕哝着不再说话了。

  “不必担心,我觉的姑娘以后的丈夫肯定会疼爱你的。”王天逸说道。

  “骗人!我长的不如小姐那么好看。”翠袖嘴里这么说,眼里却有了笑意。

  “我这个人从不骗人。你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正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gate。’姑娘为人好,丈夫肯定也好的不得了。”王天逸一本正经的说道。

  “你嘴巴真甜啊。”翠袖这个时候高兴起来。

  “我还没见过双手舞剑呢,你给我舞剑看吧?吕洞宾求你了。”翠袖央求王天逸道。

  要是一个时辰前,王天逸肯定找借口推脱了,但是和翠袖聊这么长时间,对她很有好感,加上她这样的软语款求,王天逸站了起来,笑道:“我这个吕洞宾武功不怎么样,舞的不好不要笑我。”

  说完拔出双剑,跳到小院里打起了他的“鸡翅剑法”,这一路上他和长乐帮的三人以及左飞一直切磋武艺,他们四人武功俱都厉害的很,见识也广泛,有了他们的指点,王天逸这套剑法更是得心应手,舞起来也煞是好看。翠袖拍手叫好,而左飞一直闲的难受,看见王天逸舞剑,也是心痒,伸了个懒腰站起来说道:“反正也是无事,我给你喂招。”说罢提着刀出来。

  翠袖叫道:“你这个人,人家一动你就出来。不是困吗?”

  左飞呲牙咧嘴的哼了一声,瞧也不去瞧翠袖,说道:“我乐意。”

  说罢,两人一起打了起来,双方相处天数不短,彼此招数早已熟捻,打起来自然又激烈又精彩,两人打得兴起,兵器碰撞不绝,浑然忘了外界事物,正在兴头上,王天逸突然听到背后的院gate“吱吱”的开了,突然想起自己有重任在身,他正好离院gate只有两步远,一个转身,就见一个陌生人进来,那人看来早就防备,手上唰的一声就拔出了长剑,两人相距太近,仓惶之间不及搭话,就拼了两招,随后才各自退开两步,居然是平分秋色。

  那人一脸愕然的样子,好像对王天逸的武功很吃惊。随后大gate里又涌进来七八个人,都带着兵器,一望边知是武林中人,居然还跟着店里的伙计。王天逸和左飞都紧张起来,两人退到了屋gate口,一左一右守住了屋gate。

  “快进去!危险。叫你家老爷!”王天逸看翠袖还不知天高地厚的在自己旁边站着看,赶紧对她说道。

  “在下华山派掌gate座下排行第五的弟子——蒋丹,刚才多有冒犯,敢问这位同道是?”那和王天逸过招的汉子倒是十分有礼,不仅把长剑插回鞘里,而且说话十分有礼貌。

  听了对方是华山派的,王天逸和左飞舒了口气,毕竟是名gate大派,不是东北来人。

  “蒋师兄好,在下是青城五代弟子王天逸。刚才纯属误会,万望蒋师兄不要放在心上。”王天逸答话道。

  “什么?你是青城五代弟子?你老师是谁?怎地剑法如此...”蒋丹还以为王天逸是那个大gate派的人,没想到居然是青城的。

  这个时候,一个白衣公子越众而出,昂然[屏蔽]:“你师傅是谁?”

  “这位是?”王天逸看他的样子依稀认的。

  “这是我们掌gate陆辛雄的义子,岳中颠岳师兄,江湖人称‘北中颠,南秋水’的与慕容秋水齐...”蒋丹看起来三十多岁,却在年纪比他小一截的这个青年面前躬身低腰,恭敬之极。

  岳中颠打断了蒋丹的阿谀之词:“我问你师傅是谁?韦希冲掌gate吗?”

  王天逸这才想到这个人他在青城端茶的时候见过,是掌gate的座上客,没法子,来自华山的“青木”足以支撑起青城每年二分之一的利润,这样的财神爷能不尊敬吗?

  “原来是岳师兄,在下师傅是杨月海。”王天逸答道。

  “什么?杨月海?他不是管着戊组吗?”岳中颠经常去青城,对里面的情况了解的很。

  “是啊,在下正是隶属戊组。”王天逸此话一出,华山派众人一阵大哗,一个戊组弟子居然和第五的蒋丹过了两招不分胜负!虽然蒋丹并没有施展真功夫,但两招过后,一个戊组的人也应该被打落剑或者被制服。他们刚才来的时候,就听到了里面有打斗的声音,这对于武林中人倒也不惧,所以武功很好的蒋丹就全副戒备的推gate进来,他和王天逸过招,华山派众人都在蒋丹身后看的清楚。

  这个时候,那翠袖却大声说道:“与慕容秋水齐名?我怎么不知道,王天逸你说他是不是吹牛?”

  王天逸支支吾吾的哪敢说话,倒是左飞一声冷笑:“与慕容秋水齐名的是丁开山和霍长风他们,姓岳的倒是真没听过!”

  这话一出,华山派众人都变了脸色,本来慕容秋水年纪这么轻又这么厉害,江湖上的青年都暗地视他为偶像,华山派里,岳中颠十分受掌gate喜欢,他的那些师弟为了巴结他,往往给他说:“岳师兄,我听说江湖人把你和慕容秋水并列了。”武林青年大部分都是心高气傲,慢慢的岳中颠真以为自己和慕容秋水差不多了,这句恭维话,也就在华山派里流行了开来。

  “你是谁?”蒋丹大怒,指着左飞[屏蔽]。

  “我凤凰刀左飞。”

   “哦,”蒋丹语气缓和下来,“就是最近刚并入章高蝉手下的凤凰刀的人啊,失...失敬。”最近昆仑复起,不仅人员众多,而且高手如云,掌gate章高蝉更是传说一人吓退唐gate三十个好手的神一样的人物,加上章高蝉据说要迎娶武当二号人物的女儿,这就等于得到了武当的背后支持,这下子,昆仑虽然还没有占据大城市,也还没有多少钱,但也成了江湖中威名远扬的gate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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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凤凰劫 第三十节 善良的心
(更新时间:2005-10-19 10:33:00 本章字数:7449)

  “各位前来何事?”程银杰这个时候出来,把翠袖推进了屋里。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程掌柜,”店里的伙计笑得像一朵花:“这位岳公子生性雅洁,喜欢安静,偏偏我们这杨家客栈就一间出租的小院,岳公子想出一百两银子给您,您和您的家眷和他换换,您住楼上,他住这里。”

  程银杰笑道:“不好意思,贱内也喜欢安静。这房怕是换不了了。”

  “不换!”翠袖又跳了出来,她个头矮,在王天逸和程银杰肩膀之间跳着喊道。

  “我出二百两银子。”蒋丹说道。

  程银杰一边往里推翠袖,一边回头笑着说道:“多少银子也不想换,让各位白跑一趟,真不好意思。”

  “老爷,二百两银子很多吗?”翠袖又问了一个在别人耳朵里很古怪的问题。王天逸、左飞知道她说话,都是苦笑,而华山派的众人无不认为这个丫鬟是在羞辱他们,都勃然变了脸色。

  岳中颠手按长剑,深深一躬,“敢问这位程先生是那个gate派的?”

  “我是商人。不是武林中人。”程银杰说道。

  “哦。”岳中颠脸色阴暗下来,心想“刚才那使女两番公然羞辱于我,而我却并没有冒犯她。此人自称商人,并无后台,这样无来由的被羞辱了一番,不狠狠的教训一下这家人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怎么能替华山找回面子?王天逸和左飞弄不好是他请的保镖,王天逸是青城的,虽然有些古怪,但却不足为虑,因为他背后的青城对于华山不足为虑,倒是不知道左飞的深浅有些麻烦。”

  岳中颠正想着报复程银杰他们呢,因为翠袖总想看热闹就是不想进屋,这个时候,程银杰没有办法大声喊出夫人,让她把她丫鬟拉走,一听夫人要来,左飞满眼喜色的往后看去,一看之下,却大失所望,原来程夫人出来的时候却是带着垂纱的斗笠,看不到面容,而岳中颠看到了左飞的神情,好奇间也从程银杰和王天逸身边的缝里向里看去,这一看不要紧,七魂六魄全飞到九霄云外去了,因为程银杰这屋gate前有台阶,岳中颠站在台阶前,比站在台阶上的左飞矮了半个身子,恰好一阵风吹过,程夫人面纱撩起了半边,左飞看不到夫人的面容,而岳中颠却看的清楚,一见之下也是如被雷轰,呆立了良久,连怎么出了程家的小院,说了什么话都不知道。

  “大师兄!大师兄,你怎么了?”蒋丹好久才把他从梦里拉出来。岳中颠才发现自己已经离程家的小院很远了。

  “漂亮,漂亮,太漂亮了,我的几个小妾,没有一个比她好看的!”岳中颠喃喃的说道。

  解释了一番,华山派众人才知道他看见了绝世美女,纷纷撺掇他想办法把那程夫人夺过来。

  “大师兄,你这么风流倜傥一表人才,而且家财万贯,哪个女人不是手到擒来,好好摸摸那家人的底细。”老六石德笑着说道。

  “嗨,找个因头再去一趟,说不定那个程夫人看见了大师兄这样的风流人物,自己就把她那又老又丑的丈夫休了。”蒋丹也附和道。

  “只可惜他们不是武林中人,否则一听‘北中颠,南秋...”岳中颠的跟班小厮方中圆正唾沫四溅的说着,岳中颠一声怒吼打断了他:“以后谁也不能在我面前提‘北中...北什么,南什么’的了!谁再敢说我就废了谁!”说罢,满面通红的向楼上走去。

  几个下属面面相觑,愣了一会又追上了岳中颠。

  “大师兄,那青城戊组的家伙太怪了,本来别说戊组就是甲组头名在我手下也过不了几招,他一个打杂的戊组怎么可能那么厉害?而且是双手剑法,实在厉害,青城的我从来没听过有双手剑法的!”蒋丹汇报道。

  “嗯,一会你再去,最好把他叫出来,问清楚怎么回事?难不成韦希冲父子那种软蛋能让青城莫名其妙的强大起来了?”岳中颠命令道。

  而另一边,程银杰也请王天逸去摸华山派的底细,“华山派来的真是莫名其妙,简直是飞来的一劫,”程银杰说道:“我家侍女不懂规矩,两次出言不逊,我看那岳中颠眼神不对。我知道你们青城和华山一直有生意往来,两边很熟。你帮我去看看他们的想法,摸摸他们的底细。”

  “老程,你夫人真是危险,我猜那岳中颠看见了她的面容,看后来那魂不守舍的样子,以后不要让她在人前露脸了。你也不该让我看,告诉我们最漂亮的就是你夫人就行了,千万人中也肯定一眼认出她,唉,真是红颜祸...那个,嘿嘿。”左飞大大咧咧的说道。

  程银杰眼睛一转 ,还没说话,翠袖却从房里探出半个身子来,大声说道:“你们这些男子,有事全往女子身上推!什么红颜祸水,倾国之祸,怎么不说你们自己好色?你们...”说着就被夫人拉进了房里。

  左飞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程银杰也没理他,继续对王天逸说道:“你去了,他肯定要问我家的底细,你不要说我的身份,就说我是林谦的好友,等着见林谦就行了。这里是长乐帮的地盘。他们应该没有胆子动林谦的朋友。”

  “林谦很厉害吗?我怎么看着婆婆妈妈的像个帐房先生?”左飞[屏蔽]病又犯了。

  “呵呵,”程银杰笑了起来,“‘疤面虎,吃人从不吐骨头。’这是武林以前对林谦的评价,你看他像帐房先生就走运了,如果他在你面前不像,你就倒了八辈子的大霉了。”

  王天逸主动到楼上来拜见岳中颠一行,倒是出了华山派的意料,两家倒也一直友好,虽然傍晚有些冲突,对王天逸倒也客气。

  “什么?你是去长乐帮送请柬的?”岳中颠听了王天逸说自己的任务,笑了起来:“你知道吗?我本来是去参加你们掌gate的寿礼的,因为咱们两家关系不错,所以我去的早。但是听说华山派在扬州的产业报告,慕容秋水和空性都在访问扬州长乐帮,因为时间宽裕,我就折道去扬州看看,希望可以碰到他们二位聊一聊。”

  其实岳中颠去青城这么早,却是想去谈判‘青木’涨价的事情,他这么一说,王天逸自然觉的非常给自己青城面子,也高兴起来。

  “你离开扬州二十多天了才走到这里?一个人骑马的话应该很快的。”蒋丹[屏蔽]。

  王天逸想到在路上因为觉的时间充裕,他们并不赶路赶的很急,而且还经常的游山玩水,切磋武艺也浪费了很多时间,不仅脸一红,嘴上却说道:“因为伍田赐师叔托了振威镖局给掌gate的贺寿礼,和镖师同行,走得慢了。”

  “呵呵,是啊,如果大箱子要运镖的话,那慢的很。没见你的寿礼和镖师啊。”

  “镖师有事暂时出去了,也不是什么大箱子,师叔买了一本剑法做为寿礼。”

  “哦,什么剑法?做为寿礼想必是极其好的剑法了,你们青城的剑法那么有名,想必一般的武功也看不上。”

  王天逸却低估了江湖的险恶,人家套了几下,他就把师叔花了多少钱,剑法叫什么名字、左飞的情况全说了。后来又抵不过蒋丹的请求,下楼和他切磋了一回。本来王天逸特意只带了一把剑,他是不想华山派的看见他偷学外派武功,怎奈人家早都看见了,还和他过了两招,加上上面还有个和自己掌gate平起平坐的岳公子严令,无奈之下,只好接过了华山派递来的一把剑,用自己的鸡翅剑法和蒋丹过招。岳中颠在二楼看着王天逸施展武功,脸色很凝重。

  “是凤凰剑法。华山藏书阁里也有见过这种剑法的前辈记载下的几下招式,我看过的,看那少年施展的依稀就是这种剑法,很是厉害,而他不过是一个戊组的垃圾,如果没有这剑法,怎么可能如此厉害,和蒋丹打得旗鼓相当,早就应该想到,青城哪有什么双手剑法!这剑法很不错啊,确实是价值万两。”岳中颠对方中圆等人说道。

  “那是他师傅的寿礼,以他的地位,他应该不会这种剑法的。”石德有些怀疑。

  “人心隔肚皮,他就不会自己偷着打开来看吗?另外也可能是他师叔教给他几招,看看效果。把他叫上来问问他。”岳中颠返身进了客房。

  王天逸对于自己的双手剑法的来源,却紧张起来,支支吾吾,自称是买的,后来又变成一个老和尚教他的了,华山派众人看他那副样子,心中对他偷学寿礼的剑法都坚信不疑了。

  后来岳中颠又装做不经意问了问程家的情况,王天逸把程银杰教他的那套说词搬出来说了一通。

  等他告辞之后,蒋丹一众人围在岳中颠周围,[屏蔽]:“大师兄,您觉的他这个人如何?”

  岳中颠冷笑了一声,说出了他对王天逸的看法:“这个人满嘴谎言,什么《鸡翅剑法》?不是扯淡吗?!不但自己偷学做为自己掌gate寿礼的剑法,而且对程家的事情也是满嘴胡说,什么林谦的朋友,什么长乐帮的镖师因为程家去找帮手了,店小二说程家来这住着都十多天了,他要是对林谦这么重要的话,肯定出来之前就传信给林谦了,这么长的时间,这边早就满地都是飞鹰标志在乱晃了,他说话的时候连我的睛都不敢看,四处乱扫,心虚的很,纯粹胡说。典型的无耻之徒。”

  “大师兄明鉴[屏蔽]。”一群人纷纷附和。

  “那剑法和那女人怎么办?”蒋丹[屏蔽]。

  “什么女人?!”岳中颠眼一瞪:“我什么时候说过女人了?!我是打算对程家下手,但不是为了女人,而是为了帮派荣誉!那个小小的使女三番五次的侮辱我们华山派,而且对方居然什么后台都没有!这要传出去,我们华山还怎么在江湖上混?那些大小帮派土匪山贼还不到处侵占我们华山的产业和利益?!看看人家唐gate,唐六公子为了一句承诺就杀光了秦剑gate满gate,这是何等的气魄?!这是何等威严?!江湖上谁还敢惹唐gate,谁还敢对唐六公子不敬?!看看我们,居然被一个商人的侍女欺负到头上来了?!不报复他们,我们脸面何存?!”

  本来让岳中颠对程家一家人动了杀机的原因就是程夫人,但他这一席话把他的动机彻底从女人身上转到了帮派荣誉上面,一行手下面上表情也很完美,都是如痴如醉,满眼的崇敬之色。

  “那公子打算怎么办?好像唐六公子大开杀戒的原因就是因为那个青城垃圾,不会有后患吧?”

  “夜长梦多,我们也没有和姓程的起什么冲突,店小二可以作证,那个戊组的垃圾还拜访过我们,我们很亲热,好多人都看见了,就算今天夜里程家被强人抢劫了,王天逸被杀了,做得干净些,做完就远走高飞去扬州,谁能查到我们身上?他们总不能无凭无据的血口喷人吧?!要是有人侮蔑我们,那样还有天理吗?!还有王法吗?!还有武林正义吗?!”

  “公子高见!”

  “闻听公子一席话,原来我这三十多年都白活了!”

  .......

  “至于人员,我们八个人,都是武功不弱,”岳中颠冷冷的说道:“八个人对一个王天逸加上那个和师gate没联系的左飞,怎么样也是我们杀他们!”

  “那个姓程的,我看走路很稳,别是个高手。”蒋丹说道。

  “不可能。我想过了,”岳中颠说道:“如果他是高手,他请王天逸和左飞做保镖干什么?这里还算太平,前面也没有巨匪大盗!”

  一句话,大家都伸出了大拇指。

  “而且你看他连侍女都管不好,以为我们华山派是吃素的吗?弄不好他真的不会武功,是个商人,不懂江湖上的规矩。根本就不知道我们华山的厉害!”岳中颠继续分析:“而且青城得了了不得的剑法,从这个王天逸说的行程来看,这本剑法从师叔那到他手里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就把一个戊组的垃圾变成了比蒋丹弱一点的高手,这样的剑法怎么能落入青城手里?落入青城那种软蛋gate派手里只能折辱了这神奇的武功,我们拿来训练自己华山派不行吗?我们是武林的希望,是剑法一派永远的泰山北斗!所以为了武功能够发扬广大,为了武林的安宁与秩序,我要得到那剑谱为武林造福,为剑法的发展添砖加瓦!所以剑法在行动中也要找到!”

  “那公子打算半夜,我们一起杀进去?把他们五人都杀光?”方中圆[屏蔽]。

  “不,冤有头债有主:骂我的是侍女,原因就在于那商人轻视我们华山,左飞也奚落我们华山,他们三个都罪该死!而王天逸偷学恩师的寿礼,这样一个不忠不义的无耻之徒,我们正义的华山派怎么能让他活在这个世上?!我们要为武林消灭一个欺师灭祖的恶棍!这样看来他们四个都要死,但是那商人的妻子,唉,我实在想不起来她有什么罪过,你们也知道我心软,为人也善良,做了也不知有多少善事,对付这样一个可怜的女人,我实在下不了手啊。”

  “公子仁慈啊。”

  “是啊,那夫人无罪啊,我们不能株连啊。”

  “留下她吧。大师兄的佛心真是太感人了。”

  “蒋师兄说的对,我们是名gate大派,只杀恶徒,不能株连无辜!”

  "公子真是有一颗善良的心啊!”

  ....

  一群华山派的弟子纷纷说道。

  最后岳中颠万般无奈的说道:“既然大家这么坚决,那我们就留下她吧。”

  “那我们就全部冲进去?”蒋丹[屏蔽]。

  岳中颠微笑了起来:“那可不行,杀进去肯定有厮杀叫喊的,万一客栈的客人被惊动了怎么办?”

  “大师兄定是有妙计了吧?”石德一脸崇拜的看着岳中颠。

  “嗯,这样。蒋丹和王天逸交过手,万一被认出来就不妙了,那院子在客栈的东北角,客栈的西南角是堆杂物的库房,中间是这栋二层长楼,到了半夜,我和蒋丹把库房点燃,一旦火起人就乱了,这样把整个客栈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西南角,你们六个趁此机会冲进院子里斩杀四人,蒋丹和王天逸过招的时候都没有全力以赴,认真起来,王天逸肯定不是对手,就算王天逸和蒋丹一样厉害,两个蒋丹他也打不过,运气好的话,你们三人打一个,应该没有问题的。记住,找到那剑谱,王天逸肯定随身带着,那剑谱也就肯定在那院子里。切记,切记不要伤害那白衣夫人。我们放火之后,等客栈一乱就去支援你们,这段时间,你们应该已经得手,我和蒋丹冲进去,假意救人,我们厮杀一阵,你们就装做不敌我和蒋丹撤离,换掉衣服,再从院gate冲进来,那时候就是我们华山派维护武林正义和帮助弱者的时候了!只要小心,借着夜色和大火的混乱,没人能发现破绽。”

  这条计策确实高明,众人这才由衷的心服口服,都心想:“这样不但杀了得罪我们的那些个家伙,这小子还英雄救美,顺手还拿了那剑谱,还落了个华山行侠仗义的美名,真是一箭四雕的好计啊!这小子能把掌gate哄得团团转,确实有一手,够阴够毒!”心里这么想,面子上却都是一个个激动得满脸红光的样子,看起来恨不得喜极而泣。

  到了深夜,八人都穿好了夜行衣,在窗户里传出的鼾声中,蹑手蹑脚的从二楼下到了楼下,分开两队,一队六人守在东墙边的阴影里,手里都提着抹了黑油的长剑,就等着岳中颠给暗号,岳中颠带着蒋丹猫一样越过黑漆漆的院子,来到库房边,很轻易的把木制的仓库点着了,蒋丹惟妙惟肖的学了几声猫头鹰叫,东边马上也传来同样的猫头鹰叫声,岳中颠和蒋丹互相点了点头,溜到二楼的墙角边把紧身衣换下,包上了石头,远远的投进火场,又把石块砸进了gate房的窗户里,gate房里本来值班的伙计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猛然间被惊醒,抬头一看,库房居然火头大起,大惊失色的他赶忙又是打锣又是叫喊,整个客栈都惊动了,楼上开gate声音响个不绝,救火的声音震天响。

  岳中颠看计策得手,得意的笑了起来,和蒋丹飞速往小院子跑去,果然一路上什么人都没有,大家都忙着去前面救火,已经近了那院子,却听到里面呼喊的声音倒是没有,但兵器碰撞的声音响个不绝,“怎地这么废物,六个对三个都拿不下?”岳中颠一咬牙拔出长剑冲了进去。

  一进去就大吃一惊,原来院子里满满的都是黑衣蒙面人,最少有十个人在捉对厮杀,这院子本来就小,哪里容的下这么多人?看起来也是奇特之至,大家身前身后都是人,谁都不敢施展开兵器,因为说不定离你一步远正在厮杀的这个蒙面人就是你的同gate!都是黑衣黑帽黑色蒙面巾,也都不说话,除了自己一开始认定的那个对手,谁还知道谁是谁?万一不小心划伤了自己人怎么办?所以与其在死斗,不如说是在“斗鸡”,每个人都一边盯着自己的对手一边左盼右顾,一旦身边空袭大了,就“嘿”的一声砍上一剑,大部分时间都是双方怒视着自己的对手一起转来转去,像极了斗鸡。

  这个时候,又有两个蒙面人从屋顶上来,大喊道:“兄弟们,挺住!疤面龙带了二十个弟兄增援来了!就听得屋顶的另一面,瓦片“唏哩哗啦”响成一片,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过来。

  原来方中圆他们六个人,刚从东墙跳进来,愕然发现西墙也跳进来六个人,手里居然拿的也是抹了黑油的宝剑,这院子那么小,前面的人几乎要和对方碰到鼻子了,双方都是惊疑不定的看了对方好久,拿不定主意是撤离还是打,然后不知道谁一声喊,双方就打了起来。其实也没打多少,因为这么点地方怎么打,因为是做杀人放火的生意,华山派众人都不敢说话,而对方居然也不说话!加上兵器都一样,时间一长,谁也不知道谁是自己的友军了,只知道面前的这个肯定是敌人,招式连变化都不能,只能瞅身边没人的时候直劈,这样有什么用?十二个人就这样斗鸡一样的分成六对转了好久,有时候转圈的时候还会和身后的人屁股碰在一起,大家只能低低惊呼一声避开,哪里敢攻击,谁知道谁是谁?!

  方中圆心里又惊又怕,真是苦不堪言。看到岳中颠站在gate口,心中大喜,却有不敢说话,免得被别人认出来,身边围着的都是人,万一恰好都是敌人,发觉自己口音不对,刹那间岂不被乱刀分尸了?

  这时,屋顶上又上了人,大喊援兵到了,方中圆心都哆嗦起来了:“这疤面龙绝对没听过,肯定是对方的人,对方来了二十个人,万一被围住必死无疑啊!”

  这时候,上面的那个蒙面人又一声喊:“刀手退后,神机弩先上来!”

  听对方还有神机弩,方中圆哪里还管什么同gate、大师兄,“都去tmd,我得跑了!”方中圆发声喊,一个倒纵从院gate上面翻过了,扭头就跑了。

  本来院里十二个人心里都是同一个想法:“来的是对方援兵!”见一个人跑了,剩下的十一个人做鸟兽散,没有人敢去屋顶,甚至都不敢离屋顶太近,全从院gate那扇墙上纵过去跑了。轻功都是不弱。

  蒋丹比岳中颠只慢两步,还没接近院gate,就见一群夜行人飕飕的从院gate上面纵了过来,落在了自己面前,十几个黑衣人唰的一下就从自己身边掠过的感觉的确很惊人,蒋丹骇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就听得院子里有[屏蔽]喊:“敌人跑了!风组东!雷组西!电组北!要活的!”

  蒋丹如坠冰窟,这切口他闻所未闻,“妈的,中埋伏了!”看大师兄还站在gate口发愣,蒋丹哪里管他,匆匆的爬起来,扭头就跑,没跑两步,一个人影从自己身边一掠而过,蒋丹看着他的背景,心里恨恨的骂道:“岳中颠这小子轻功比我好啊!妈的,下次坚决不和轻功比我好的人一起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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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凤凰劫 第三十一节 老姜弥辣(上)
(更新时间:2005-10-24 7:45:00 本章字数:4650)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俞世北就回来了,跟着他回来的是南方清晨特有的气息和露水,一阵阵湿冷的潮气从他身上散发了出来,头发上湿漉漉的,镖师服装也失去了应有的飘逸,粘嗒嗒的披在他身上,通宵赶路的他显得有些困乏,进了来先要了一杯热茶驱驱寒气。

  王天逸和左飞两人和衣在窗gate紧闭的屋里的椅子上坐了一夜,屋里的气味是凝滞的,沉重的,让人昏昏欲睡的,随着俞世北这股潮湿但清新的气息搅开了这混沌的气息,屋里的人也开始清醒过来,王天逸和左飞开始活动身体,而一样和衣而眠的翠袖红着眼睛从屋里出来,忙着拿毛巾、倒水。

  “小俞,长乐帮的人呢?哎呀!”左飞在椅子上刚坐直了腰,通宵蜷在椅子上的身体就发出的一阵酸痛让他叫了出来。

  俞世北看了一下他,只是轻轻叹了一声,两手紧紧捂住了翠袖刚端来的茶壶烫手,却没有说话。

  王天逸知道他没有找到救兵,有些失望,两手抱在了胸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程银杰也从里屋出来了,把俞世北叫进了他的房里,问明了情况,眉头拧成了疙瘩。过了一会,程银杰开口了,不过语调非常不高兴:“长乐帮怎么说也是武林一雄,周围怎么几个人都没有?连找个人都这么难?!要是敌[屏蔽]举袭击你们总部,你们怎么办?!”

  俞世北听了程银杰的这种腔调,抬起头来先是一愣,随后苦笑道:“那是因为程先生您手腕太高明了,您的部下是在建康和扬州之间遇伏的,您原来的目的地又是建康,遇伏的地点与您的目的地只有咫尺之遥,他们肯定认为您还在那条线上,谁料想您不寻机南进反而毅然北退,舍近求远,在这个长乐帮地盘边缘小镇上等我们?帮里对您的事是绝对上了心的,您是什么身份?长乐帮连飞鹰动员令都下了,全员集中扬州建康,肯定是为了搜索你们的踪迹。那么北面的这条线反而没有了我们的人...”

  程银杰叹了口气:“我怎么敢继续冒险南下,虽然离目的地只有一步之遥,但敌人有备而来、我们地形不熟,带着的两位女子都不会武功,都走不快,为了甩开敌人,我只有反其道而行之,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昼伏夜出,不走大路官道,缓慢北上。这样才安全。”

  “是啊,您不光甩开了敌人,连我们都被甩开了。”俞世北说这话的时候眼里却是佩服的目光。

  “如果是飞鹰动员令的话,你们霍帮主确实很够意思啊。我们和你们一直友好,但没想到霍帮主这么仁义,这么够朋友。发出动员令的时候,他可曾对你们长乐帮有何交待?”

  俞世北道:“这个嘛,是当然的。不过命令是我们动身出扬州的那一天发出的,我们是清晨出发,而命令必然是上午发出的,看来因为我们另外有护镖的任务,命令把我们排除在外了,所以这个命令具体交待我们却是不知。”

  “那个时候,慕容公子还在扬州?”

  “肯定在。那个时候他只会见了在扬州的空性大师,按日程还要会见其他各大gate派在扬州的代理人。”

  “唔,慕容公子...”程银杰嘴里轻轻念着。

  俞世北看了看程银杰的脸色,犹豫了一下,说道:”程先生不要报太大希望,古日扬恐怕也没法带来几个人,毕竟飞鹰动员令下达了,这附近肯定被认为了是无关轻重的地带,所有的高手恐怕都不在了。”

  程银杰闭上眼睛,良久才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对俞世北说道:“我们先出去,还有一件事要给你说。”

  程银杰和俞世北一起回到了堂屋,刚刚坐下,王天逸这个时候走了进来,程银杰、俞世北包括左飞一看王天逸都愣住了:只见他背上插着双剑,背后还斜跨着一个长方形的小包袱,手上更提着一个大包裹,竟然是一副马上启程的装束,他把手上大点的包裹放在椅子上,然后对程银杰深深的行了一礼:“程先生,按约定我们也帮古师兄守了一天了。我想掌gate寿礼大典肯定事务百端,我身为五代弟子,怎能一味的耽搁时间而不为青城的长辈同gate出力?既然俞兄已经来了,我想约定已经完成了。看来长乐帮的镖师肯定都有要事,还得为程先生的事情忙上几天,我是武林中人,自己上路也保得安全,况且还有小左同行,既然这样,我想护镖的事情就算了,师叔了说过路上我做主,护镖的银子来之前就已经付清了,我也不要了,大家朋友一场。我和左飞就先告辞了。”

  此话一出,俞世北一愣,程银杰眼睛一下子就眯了起来,左飞则扯开了嗓gate:“天逸,你怎么突然这么着急啊?怎么着咱们也得吃了饭再走啊,走之前我得再和程先生夫妇好好道个别啊。”

  翠袖在旁边一脸的吃惊道:“你这人怎么说走就走?你这人好有趣,多呆几天吧,昨晚你那一出‘死诸葛吓死活司马’一下子就吓跑了那么多人,真是好玩。”

  王天逸一声不吭,就等着程银杰说话。

  而俞世北听了翠袖的话,却脸色大变,急急问王天逸他们:“昨晚怎么回事?敌人来袭?”

  程银杰这个时候,眯着眼睛睁开了,满脸的笑容,对王天逸一边压手,一边说道:“王小哥,别着急。先坐下先坐下。呵呵,急也不急在这一时啊。”

  王天逸没办法,又坐下了,心急火燎得头上都出了一圈汗珠。

  程银杰看他坐下,才给俞世北说了昨天晚上的事情。

  原来昨天深夜王天逸和左飞都在堂屋的椅子上坐着,突然外边一片喧哗,大叫‘救火’,王天逸他们都惊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开gate就见客栈前面一片火光,左飞马上就要冲出去提水桶救火。但程银杰一双手一把把他揪了回来。

  左飞和王天逸回头一看都吓了一跳,程银杰居然穿着全套的夜行衣,后面跟着的两位女眷居然也是一样。

  “杀人放火没听过吗?”程银杰一边说,一边把gate关死。随后带着两人和他的两位女眷进了他的那间小屋。

  程银杰推开了屋角的木箱,地面上赫然露出一个洞口来——赫然是个地道!

  让他们四个进去,程银杰最后进入,从洞里把箱子盖回洞口,这个时候已经听到了院里有兵器碰撞的声音,地道很短,只有几步长,五人爬出来直到了客栈墙外的一个院子里。

  原来程银杰天天窝在屋里,一是为了疗伤,二就是挖了这条地洞!王天逸和左飞都对程银杰这一手惊的目瞪口呆。

  程银杰倒是个不喜张扬的人,事后虽然王天逸和左飞反复询问,他只说一句:“挖地道不难,关键是运土。若是敌人发现了土,那肯定地道不保。我这么多天,不过是往外运土费了点心思。”

  程银杰没有着急跑,他们五人等于是站在那个院子的后面,他静静听了一会,低声对王天逸和左飞说道:“有点奇怪,不是一伙人,彼此是敌人。”

  随后他亲自爬上屋顶,看了一眼,回来对王天逸左飞说了里面的情况。王天逸认为他们那样打下去,万一有人腾出手来冲进屋子,发现没人就不妙了,他献计道:他和左飞蒙上面,装做是援兵,反正里面的敌人都是蒙面,看来也不想被别人发现他们的真面目,他们一去,双方肯定都心虚,会认为是对方的援兵来了,就算知道不是对方援兵,肯定也认为又一拨人马到了,既然蒙面杀人,而非公然冲进来乱杀,那遇到这两种情况的哪一种都肯定要走为上策。

  左飞大是兴奋,因为他听说里面的两拨敌人是势均力敌,又不是一伙势力,这种时候吓唬吓唬他们当然是好玩的事情。程银杰不置可否,只是从怀里掏出两块黑色方巾递给两人,说了一句:“小心。我护着两位女眷到安全的地方。”

  左飞和王天逸就窜上屋顶上演了一幕“死诸葛吓死活司马”的好戏,他们还在屋顶上拉动树枝,让瓦片哗哗乱响,造成一堆堆的人上来的声音,而他们不知道的是程银杰却远远的带着两位女眷到了街边一间车马行的gate口,他的打算就是如果王天逸和左飞有事,就冲进那里面抢马,马上带着两位女眷逃跑。

  后来敌人都跑了,王天逸和左飞回头一看,却找不到了程银杰他们。

  要不是程银杰还没到自己带着两个女眷在黑夜里逃命那样迫不得已的地步,那他们可能永远都见不到他了。考虑到在黑夜里站在外边更危险,程银杰又带着他的女眷回来了。

  后来,王天逸左飞在堂屋里真可谓是名副其实的枕戈待旦,直到俞世北的到来。不过让屋里所有人失望的是俞世北没有像他们想象的那样,带着一队人马回来,而是孤零零的一人回来了。

  “我们已经被发现了。从昨晚攻击我们的人的人数和行动看,很可能只是对方的侦察[屏蔽]。大概看我们人少,想捡漏抢功。我们得马上离开这里,等着那古日扬回来之后,天黑就走。”程银杰最后说道。

  “两队蒙面人?互相攻击?”俞世北明显疑惑了:“程先生可知是什么人?不,您猜是什么人?”

  “我如果知道的话,就不会栽在这条道上了。”程银杰说完,看到了欲言又止的王天逸,笑道:“王小哥,怎么这么着急走?昨天可没见你这么着急?昨晚睡觉,你们掌gate给你托梦了吗?嘿嘿。”

  “是啊,”左飞接口道:“难不成你怕了那些蟊贼不成?我看你胆子太小了,你这样怎么混江湖啊?怎么成名立万啊?”

  王天逸本来因为程银杰的话涨红了脸,听到左飞一说,反而沉静下来。他长长的出了口气,一副下了决心的样子对程银杰说道:“程先生,我实话实说吧。经过昨晚的事情,我越来越觉的你...这么说吧,我听说过蛮夷之地有种山一般的动物,叫大象,打起架来能把一片森林毁了。我看你就是一头大象,我这样的就是林子里的小老鼠。大象打架,小老鼠既帮不上忙,卷进去反而会被踩死...我不想卷进去,没办法,我也爱莫能助。希望你不要见怪。”

  程银杰微微一笑,[屏蔽]:“为什么看我是大象?你既然都实话实说了,索性说明白点!”

  王天逸沉声说道:“具体的原因我谈不出来。但看你的敌人,你挖地道的深思熟虑、遇事老道到极点,还有神情、说话,无一不说明了你非常不简单。还有你总给我一种藏藏掩掩的感觉,肯定有事情瞒着我和左飞。我前思后想,对不起,我没胆子掺和程先生的事情,也掺和不起。左飞我劝你马上也跟我走。”

  程银杰一直微笑着在听,他心里却是飞似的盘算:如果俞世北和古日扬他们能带来大量的援兵,那么现在自己已经不认识这个小伙子了,你爱走就走爱来就来—— 一只青城的蚂蚁算个屁,高高在上的程先生怎么可能会在乎?但长乐帮在此地短期内没法[屏蔽]大量援兵,而敌人已经盯上来了,对于王天逸左飞这样的武林中人,虽然武功谈不上高手,但总可以当当肉盾,替自己挨上几刀挡住几箭也是好的啊。在这样危险的时刻,每一个帮手都是必须要争取的,那么保密的事情就不再考虑了。

  打定主意,程银杰开口了:“王小哥,我必须承认你眼光很厉害,尤其是对于你这样出江湖没几天的小伙子。你看的不错,我确实是个大象,呵呵,在你面前我有资格说这种话。”

  说着程银杰掏出一块腰牌来,王天逸和左飞一看都吃了一惊,那巴掌大的腰牌竟然是纯银打造的,上面用五颜六色的碎宝石镶出了一个“沈”字。不谈这腰牌背后代表的意义,光这块腰牌本身的材料和工艺就价值高昂。

  “这是我昨天给古日扬看的腰牌,不知道你们知道不知道,这是四大家族沈家的腰牌,只有堂主这个级别以上的重要人物才有。不才正是沈家家主沈放沈老爷的管家——程铁心。不要看我是个管家,说句冒犯的话,我比你家掌gate韦希冲的江湖地位还要高上三分。”

  俞世北微微一笑,程铁心不是冒犯是谦虚了。

  左飞却不买帐,他觉的以前被程铁心骗了,非常不高兴:“这种腰牌我没见过,你既然那么厉害,怎么我从未听过你的名字?”

  程银杰冷笑一声:“林羽有没有给你讲过二十[屏蔽]和他齐名的武当派苍鹤道人?两人是老乡,当年一刀一剑号称武林‘凤刀鹤剑’。”

  “这倒是知道,老师唠叨的时候提过,听说苍鹤退出了武当,去了辽北,”左飞突然睁大了眼睛:“难不成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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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凤凰劫 第三十二节 老姜弥辣(中)
(更新时间:2005-10-30 12:49:00 本章字数:3402)

  俞世北赶紧说道:“不错,正是程先生,他俗家名字是程铁心,化名为程银杰,因为帮助沈家主打理府中事务,他又行事低调,你们帮派太小...咳咳,你们帮派和他们沈家打交道不多,所以不知道,但那腰牌却是真的无疑,我是清楚,了解各大gate派的高层人物是长乐帮帮众的必修课,你们不要怀疑了。程先生昨天没有给你们说实话,自然也是有他的苦衷,希望你们谅解。”

  “程先生,昨天多有失礼,请包涵,但我确实...”王天逸的话没说完,程铁心就打断了他: “你们俩一定好奇,为何我会如此狼狈,而且连真实身份都不告诉你们。其实那程夫人并非我的夫人,而是我的少主人,也就是沈老爷的独生爱女——沈凝竹!本来我陪同小姐是来江南游玩的,这一路上,大帮派战争早就停息很多年了,我们沈家也和沿途各个gate派关系都好,江南也一向安全,所以我们都大意了,未料想居然有狂徒垂涎小姐的美色,敢攻击我们!措手不及之下吃了大亏,只好找长乐帮以及沿途各位武林热血青年帮忙。”

  说完,程铁心就进了小姐的屋里,过了一会,那风华绝代的沈凝竹翩然而至,对俞世北、左飞、王天逸款款行了个万福,说道:“小女子沿途有劳各位义士了。昨晚多谢左少侠和王少侠的侠义相助。”

  俞世北本来没有见过沈小姐,现在一见,也是呆若木鸡,而左飞本来一见沈小姐可能要出来,就又是拉衣服,又是整头发,等小姐行完礼,眼睛只盯着沈小姐了,连说话都忘了,只有王天逸答道:“小姐不必多礼,都是武林同道,出手相助是应该的。”

  翠袖在后面把小姐扶起来,一边对俞世北和左飞大吐舌头,一副不屑的表情:“看什么看?!没见过美人吗!再看把你们眼珠子挖出来喂狗!哼!”

  俞世北本来陶醉到极点,但翠袖最后一句话让他的脸唰的一下就白了:这不是别人的闺女,这是那个沈放的女儿!那个出了名的杀人都不找借口的沈放!他一下就收回了目光,目不斜视的坐直了身体。

  沈凝竹噗哧一笑,和翠袖回去了,程铁心看了看头都不敢扭的俞世北、口水都流出来了的左飞,还有看来如坐针毡的王天逸,他笑道:“我们家老爷治家严谨,小姐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无一不精,更难得刺绣、厨艺也是精通,性情温柔贤淑,真可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啊。因为小姐最近心情不好,她平生又极少出gate,这次是特地让小姐来风景如画的江南散心的...”

  “沈小姐花落谁家啊?程先生?”左飞失神落魄的[屏蔽],这次他用了“先生”的敬语。

  “实不相瞒,小姐年方二八,尚未婚配。”程铁心这句话简直让左飞高兴坏了,程铁心又说了一句:“因为老爷眼界高,虽然提亲的人踩破了gate槛,但一来很多不是武林中人,不对老爷胃口;二来有的虽然是武林中人,而且还是大gate派的公子什么的,但都是被锦衣玉食惯坏了的绣花枕头,你想我们沈家什么都不缺,看重姑爷什么?老爷自己南征北战,看重的是少年人的冲劲和闯劲。所以呢,临来前,老爷特别交待,让我留意一下武林中的青年人有没有智勇双全忠厚老实的...”

  左飞一颗心跳的都嘣嘣响,“他说的不就是自己吗!”,激动得脸都红了,想说话,胸腔却有一团气涨的肋骨都痛,竟然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程铁心看在眼里,心里却在冷笑:“左飞上钩了!俞世北不用理他,这是长乐帮的事情,他必须保护自己,否则长乐帮能把他的皮扒了。这个王天逸看起来没听见我说话啊,难不成绝世美貌都没有迷住这个小孩?不成!一个都不能少!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安全,自己的职责只有一个——保护小姐安全!”

   “所以呢,天逸和左飞啊,你们就留下帮帮忙吧。很简单的事情,就是到达建康或者扬州,一路上说不定什么事情都没有,这是长乐帮的地盘,满地都是长乐帮的人,说不定走个一两天就遇到了长乐帮的大[屏蔽],那就安全了。就是那些狂徒,也不用放在心上,他们只能得意一时而已,等我抽出手来,把他们都放油锅里炸了!哼,敢动沈家的人,嫌命多吗!”

  “没问题,没问题,我没问题...”左飞反复的说着这句话。

  “左飞,还是走吧,这不是我们的事情...”王天逸说道。

  程铁心暗想王天逸这小子看来没有动心啊,他用一种长辈开导晚辈的口吻对王天逸说道:“天逸,你可能不知道现在武林中出人头地有多难,你去过扬州了吧,肯定见识了长乐帮的风光,他们二十[屏蔽]根本不存在,但现在已经是武林七雄之一,上层人物都成了呼风唤雨的大人物了,他们年轻的时候和你一样,都是小角色,是打出来的富贵,但现在大的帮派战争很少,从战争中爬起来的机会不多。如果按部就班,你想想那么多杰出的青年才俊,那一年你才能被上级看到?告诉你,我手下几百号人,很多年轻人根本叫不出名字来。所以有机会就要抓住,不管什么样的机会,你听过杨昆这个名字吗?现在是不折不扣的大人物了。但你知道吗?他怎么爬起来的?当年他是一个帮派的少爷,那帮派小的很,后来犯了事情,丁家和官府联合把他们剿灭了。杨昆则成了一个死囚,但这小子被丁家的大女儿丁晓侠看上了,成了丁家的姑爷,现在你看看他多风光,机会来了就要抓住!平常你有机会和沈家小姐见面吗?如果不抓住那就是傻子了。”

  程铁心暗示王天逸要接近沈凝竹,左飞马上不高兴了,但王天逸是他的朋友,他还没想到该怎么暗示王天逸不要和他抢,王天逸已经说话了:“程先生,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确实没有非分之想。因为我知道自己的斤两,不仅这个,而且我武艺也稀...”

  看王天逸那种样子,程铁心以一种上级教训下级的口吻说道:“哎,你这个小哥,怎么这样没胆子,你身为武林中人没胆怎么行?!武林中人干什么的都有,但就是没有做乞丐的!因为我们比一般人强太多了,再差的武林中人也不用像一般人那样没路走去做乞丐!学了武艺干什么?不就是为了富贵吗?你问问你见到的武林中人,哪一个都会告诉你‘富贵险中求!’大街上会有银子给你捡吗?!这么一点小事就把你吓成这样了?看看你好朋友左飞,人家一直笑嘻嘻的不把敌人放在心上,武林中就是这样的年轻人能出头!”

  “我一直胆小。而且我的任务是护送寿礼到青城。”王天逸真的很诚恳的承认了。

  程银杰愣了片刻,武林中人他见得太多了,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但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最恨别人说自己胆怯。哪怕是最怯懦的人往往嘴皮子都硬得很,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因为武林中人干得大多都是刀头上舔血的职业,真的是危险,胆怯是要不得的。难不成你去应聘镖师、应聘保镖、甚至应聘护院,你说自己胆怯?谁会雇你?!但谁不胆怯?但谁不吹自己不胆怯?不想赚银子?不想在同僚面前长脸?至于遇到危险会不会掉头就跑那是和嘴上说的另外一回事情。真是怕的不行,武林中人也会找别的借口:“最近身体不好。”“最近练功岔气了。”“太忙,你这个活我推荐个人给你吧。”“你这个活在南方,我最近旧伤发作,见不得潮气。”反正谁也不会去查你,大家都要面子嘛。承认自己胆怯或者被别人说胆怯那简直就是否认自己的价值,就像一个书生被人说自己字写得像狗爬的一样,更别说自己承认自己字写得像狗爬的一样了。

  但这个王天逸根本没找借口,“我一直胆小。”一句话把程铁心堵了个半死,“越是年轻越不知道天高地厚,越以为自己了不起,这个王天逸和左飞武功相差不多,怎么这么年轻就学会‘就地打滚’这种流氓招数了?看起来人也正派啊。激将法不管用。”程铁心恨恨的想到。

  程铁心什么人?他马上换了一种口气,一种大主顾到了一个小店的口吻:“天逸啊,我怎么会让你白干?我这个人,你不了解,但你找认识我的人问问,说起沈家程先生,谁不翘拇指?都知道我恩怨分明,绝不让人吃亏。这个忙并不难,只是个小忙,但只要你帮了忙,你要多少钱,开个价,要多少我给你多少!你那寿礼的价值我还没放在眼里,要武功的话,我随手从沈家拿几本剑谱给你,绝对比你的剑谱价值高十倍不止。如果想跟着沈家干,没问题,事成之后,你就直接跟着我回辽北,我保证你一年的银子是你在青城干活的最少十倍!而且江湖上的人除了七雄之外,见了你都是躬着腰的!我为什么敢这么说?因为我相信你的能力。如果嫌沈家不在中原,离你家远,没问题,我给你写荐书,你拿着我程铁心的荐书,江湖上的gate派任你挑!放心,他们肯定收你,谁不给我程铁心面子,沈家也不会给他们面子!”

  程铁心越是这么说,王天逸的心越惊:丰厚的许诺背后如果不是欺骗那就是可怕到极点的危险。

  


卷四 凤凰劫 第三十三节 老姜弥辣(下)
(更新时间:2005-10-30 17:17:00 本章字数:4154)

  “程先生,你不用说了,我只是个小角色,我心中有数。‘富贵险中求’不假,但这个险不能到让我承受不起的地步啊。我家中父母双全,我怎么敢去冒险?而且师gate任务尚未完成,我也不能贸然行动。”

  程铁心倒抽一口凉气,心想“没想到这小子软硬不吃啊”,这个时候,他沉下了脸来,以一种威胁的口吻说道:“这世上有各种活法,官员靠劳心赚钱,农夫靠劳力赚钱,铁匠靠卖艺赚钱,风尘女子靠卖笑赚钱,王天逸,你既然入了这一行,就应该知道武林中人靠卖命赚钱。你入青城学武的时候怎么不考虑你父母了?卖命赚钱的也不止武林中人,大将士兵也靠卖命赚钱,他们没有父母吗?按你的说法,[屏蔽]怎么不解散?我告诉你,不要说我求你的事情没有什么危险,就算是危险到极点,你更应该去,因为你做的事情越危险,你在武林中拿的也就越多,你父母能享用你的就越多!临事怯懦对武林中人而言才是不孝!你师傅怎么教育你的?出了山就代表整个gate派!这句话没告诉过你吗?噢,以后我遇到武林同道,我说以前遇到一个青城弟子,怯懦的很,武林同道有事都不敢帮忙,拔腿跑了,人家会怎么想?也许青城只有你一个人胆怯,但人家肯定认为整个青城都不行,你对得起教你武功的师傅吗?你对得起你勇敢的同gate吗?他们因为你一人而蒙羞!就算你跑了,你安生的了吗?你已经卷进来了,要是小姐有事,沈家、长乐帮、慕容世家的人天天找你问话,弄不好还要迁怒于你,你青城护的了你吗?就算你性命无忧,武林中有人敢用你吗?你们青城在武林中还抬得起头来吗?你要怎么养你父母?...”

  程铁心滔滔不绝的训斥王天逸,看王天逸的脸越来越红,汗珠子唰唰的往下滚,俞世北看王天逸是真的羞愧了,他在旁边暗笑:程铁心这是欺负王天逸不是[屏蔽]湖了。他这些师gate荣誉、忠孝的话除了[屏蔽]有些强词夺理外,其他倒也都是武林中人天天挂在嘴边的,师傅们也确实这样教导学生,好听是好听,大义凛然是大义凛然,但这不是行动。平常没事,谁不比嘴上说得好听啊,但真遇了危险的事情,谁不比跑的快啊?!但这些心口不一却没人会写在书里,甚至说出口,只有混江湖久了,自然就会了。如果程铁心他们没有在长乐帮的地盘上,俞世北他们才懒得管呢,肯定说得比程铁心还大义凛然,然后摆摆手走了。“各人自扫gate前雪”才是最明智的做法才是武林的铁则。

  不过俞世北觉的程铁心先前对王天逸许诺的名、利、还有沈家千金的美貌和无上的地位,倒是对他有莫大的吸引力,“能在沈家做到这么高位置的人肯定是厉害人物,说话肯定都有真有假的,不过我都有点动心了,说不好就算沈小姐他们不在长乐帮的地盘我也会管的,如果听了沈先生这样的话”,但现在程铁心是长乐帮的地盘上,而且长乐帮的帮规是那么的森严,如果俞世北他们在这种情况下不管程铁心他们,万一程铁心出事,整个护镖队伍的全家性命都危险,俞世北他们不敢不管,不得不管。

  想到后面,再加上想到敢追杀沈家千金的人不会是好对付的,俞世北心里也笑不出来了,当然他也不会说破程铁心的伎俩,因为他和王天逸不是一家人,而且这么危险的事情,多一个人就多点安全,况且还是王天逸这样的好手呢。

  所以他假意劝程铁心,暗里却挤兑王天逸留下,左飞也顺着劝王天逸,他是个浪子,确实也认为自己天下第一,他根本不惧,“我经常在梦里梦到我的夫人是位身家高贵的美人,看来美梦成真了!”左飞心里狂喜。

  “嗯,帮忙吧,吕洞宾,昨天晚上你多勇敢啊,而且还那么聪明。”翠袖也拉住了王天逸的胳膊。

  王天逸脸红的好像要滴下血来,沉声说道:“多谢程先生教诲。我知道错了,我虽然力量微薄,但是师gate荣誉却是要维护的。但事体对我而言重大,容我出去想想。”说完就跑出了院gate外,他太羞愧了,需要时间需要没人的地方来恢复常态。

  程铁心心知事情已成,又叫出沈凝竹和左飞聊天,自己却和俞世北到了院子里商量下一步的走势。

  “听说华山派的岳中颠也在这里,我们不去求他?”俞世北说道。

  “哼哼,这样的人还是少碰为妙,昨天的事情我怀疑他们华山就是另外一拨人。”说着程铁心把昨天的事情说了一下。“你想想,若是他没参与的话,为什么在客栈里闹翻天救火的时候,他会莫名其妙的出现在我这黑漆漆的院子gate口,他听力那么好?他视力那么好?为何扭头就跑了?不过也好,他心怀鬼胎,反而救了我们一次。我家小姐确实吉人自有天相啊。只有一种人是你不会得罪也不会记你的仇的,那就是死人。现在要是让他们知道了我们的真实身份,恐怕第一件事情就是考虑趁我们落单的时候,把我们灭口吧?!”

  俞世北咬牙冷笑道:“岳中颠什么东西?长乐帮的地盘他也敢乱来,哼哼哼,等着瞧。”

  两人又聊了以后的打算,俞世北才注意到王天逸还没回来。

  “王天逸万一一会回来,还坚持要跑呢?”

  “呵呵,那我就送他一身好衣服,你要帮我让他换上。再给他我的腰牌,就说做个信物,让他在路上遇到沈家的人就告诉沈家我们向北走,他心不错,乐于助人,肯定会答应的。”

  “先生的意思是?”

  “衣服是沈家高层的专有样式,就像你们的金色飞鹰披风一样,他穿上应该就会被人跟上,可以分散敌人的一部分兵力,等他被捉住,搜出腰牌的时候,那些杂碎肯定认为他和我们关系非常,但敌人拷问之后,从他嘴里得到的却是错误的情报。不过,他肯定会回来的。而且以后会全力帮我们出力。”

  “程先生真高手啊。而且好利口。竟然把胆小的兔子都教化成了一只猛虎了。”俞世北笑着说道。

  程先生一笑,回头看了看屋里的左飞,随后慢慢的说道:“他并不胆小。而且明断,知道自己的斤两和事物的轻重。这种知己知彼有勇有谋的年轻人江湖少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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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天逸羞愧之下跑出小院,在客栈的院墙下坐了一会,不住口的痛骂自己愚蠢:“看看空性,看看古师兄他们,哪个不是自己帮派有事就急得什么似的,自己只判断事情的险恶,却忘了出青城的时候,师傅告诉我们出去就代表青城!眼下连威名远振的北方霸主沈家的大人物都求自己,自己却一味的认为危险、危险、危险,却忘了这是一个替青城提高声望的机会啊...”

  正想着,头上有个声音亲切的喊道:“王师弟?”

  王天逸一抬头,却看见蒋丹站在自己面前,赶紧站了起来。心里却是一阵紧张,昨晚,程铁心判断华山派可能是另外一拨人,自己还难以置信。程铁心说:“名gate大派怎么了?王小哥,很多地方只有gate前的两只石狮子是干净的。”

  “王师弟你这身打扮是要启程?”蒋丹[屏蔽]。昨晚他们吃了亏,但一群人不敢回去那小院,岳中颠气得一夜没睡好,他们七个人也没敢睡,八个人就对那小院究竟怎么回事评头论足了一晚,天一亮,石德就被派去远远的观察那小院,不过俞世北来的比他早,所以他没瞅见俞世北进去,后来他回来报告王天逸出来了,岳中颠还是想从王天逸身上搜集情报,这样蒋丹红着眼睛早饭还没吃完就被派来请王天逸了。

  王天逸这才注意到自己武器、寿礼都还在背上背着呢,他又对笑眯眯的蒋丹着实有些害怕,支支吾吾的答应了一下。

  “我们大师兄请王师弟过去一叙。”蒋丹满脸笑容,肚子里却骂道:“这小兔崽子,说什么镖师,现在看来自己要上路,哪里有振威的镖师了?怕不是真像岳中颠猜的,姓程的得罪了人,他请保镖就是为了防备他们,为了自己安全,就四处胡吹自己和林谦有旧,昨天晚上华山派进去恰好碰到了程的仇人索命,结果误打误撞,反而救了程银杰全家一命,而在房顶上叫唤的就是这个小子?妈的,如果真是这样,华山派放不过你这青城的垃圾,居然敢耍华山的大侠!”

  “我...我那边还有点事...还是不去了...真的...”王天逸一时没想好托词。

  蒋丹一把挽住了他的胳膊,半拉半拖的把他拉向二层客栈:“华山、青城关系这么好,你不要说这些见外话,师弟,你背上的就是寿礼凤凰剑谱吗?......”

  岳中颠住的是这个客栈最大的一间客房,在走廊的尽头,屋gate正对着走廊,也是所谓的贵宾房,他住靠窗的里间,这房间很大,但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和一个小柜,显得空荡荡的,窗户就有三扇,光线很好,但岳中颠很不满意,一直在抱怨穷乡僻壤的地方没有适合他住的大旅馆,窗子正对着客栈的大gate,他现在正站在窗子前面看昨晚自己的杰作,库房的残垣断壁。

  蒋丹这个时候,跑了进来,对着他附耳说了几句,岳中颠点了点头,说道:“让他进来吧。”

  王天逸穿过都是笑容满面的华山派众人,感觉却是穿过群鬼,不由的缩头低腰,等到了里间,岳中颠大笑着迎了过来:“王师弟啊,王师弟啊,要走也不告诉我们一声,太见外了太见外了。”

  “其实也不是要走...只是...我不走...”王天逸有些害怕,说话也前言不搭后语,连华山派众人的眼睛都不敢看,就低头说话,他还没学会江湖上“脸上一朵花,背后捅刀子”的那一套,所以心里对华山派众人有了疑心,说话表情上也带了出来。

  不过华山派众人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所以也没人在乎他有些畏惧的神色。

  岳中颠笑着让他坐在桌子旁边,他站着,王天逸低头坐着,他看王天逸的眼里满是厌恶,说出的话无论是内容还是腔调听起来却是热情无比的:“还愣着干吗?石德,上茶、上茶!这群懒蛋,青城的师弟来了还这么懒,回去拿鞭子抽烂你们屁股!哈哈。”

  说完他就热情的坐在王天逸旁边,脸上都成了一朵花,石德端上茶壶,岳中颠亲自给王天逸倒茶,而七个手下就笑盈盈的站在里间的另一头看着他们聊。

  他绕着圈子问王天逸昨天晚上干什么了,王天逸哪里敢告诉他实话,只说自己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这就是摆明了撒谎了,哪有外边“噼里啪啦”的对拼,一个武林中人睡的像死猪一样的。

  岳中颠问了好长时间,都套不出话来,他站起来绕了几圈,在背对王天逸的时候,他脸上像结了冰一样。蒋丹伸手指了指王天逸背后那个长方形的包裹,原来王天逸想赶紧离开那个是非之地的心太迫切,随便把剑谱的匣子装进了一个包裹里,任谁一眼都知道里面是个木匣子。

  岳中颠好像浑身又有了劲,他一屁股又坐回了王天逸的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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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凤凰劫 第三十四节 华山飞鹰(上)
(更新时间:2005-11-21 14:23:00 本章字数:6589)

  “王师弟?”岳中巅笑了起来,他笑的很灿烂很真诚,嘴开合的角度也非常艺术,王天逸抬起来头就看到了他阳光一般的笑容,不仅一呆,随后礼尚往来的也笑了一笑。

  “岳师兄有什么问题?”王天逸下意识的猜到岳中巅有什么事情要求他,对于笑容而言,分很多种,基本的有嘲讽的笑,赞许的笑,无奈的笑等等等等,这些态势根据双方地位的异同又要分很多种,比如同样是赞许的微笑,父亲对儿子与上级对下级的笑绝对不同,而上级对下级的赞许微笑又要分成:对自己这一派的下级、对不是自己这一派的下级、这个下级的靠山很强等等,而岳中巅这种笑容无疑是求人时候的笑,虽然王天逸江湖经验不多,但从表情和举手投足判断对方的意图已经是这个礼仪之邦每个人从小就耳濡目染的了,王天逸还不是傻瓜,他当然清楚。

  岳中巅眯着眼睛笑得很开心:“没什么问题,呵呵,只是有点小事,”他坐在王天逸旁边,斜靠着桌子,一条胳膊搭在桌面上,现在好像为了使自己和王天逸的关系显得更热乎,他两只手搓了起来,“师兄我有个小小的问题,不知道王师弟你是否给个解释?”

  王天逸迅速的打量了一下岳中巅的表情——表情很真诚,要求很恳切,但王天逸心里仍是打鼓,昨天他亲眼见岳中巅了:他一喊,院里的黑衣人一开始走,站在gate口的岳中巅也马上扭头就跑了;今天程铁心又怀疑岳中巅也参与了,程铁心什么人?经验丰富的江湖老手。再假如王天逸没有在江湖上经历了不少事情,看见了对他一个青城戊组的小喽啰都这么好这么体贴这么礼貌的岳公子,以王天逸知恩图报的想法,他现在肯定把自己心窝子都掏出来给岳中巅了!

  但他没有,现在这个王天逸已经和初下青城山的王天逸有了些许不同。

  “您先说说看,能帮的上忙的肯定帮。”王天逸说了一句套话,这话说实话很假,什么事情能不能帮上忙还不是得看说话人的意思?他想帮,那就有能力帮忙了;若是不想帮,那就成了他爱莫能助了;但这话漂亮的很,不管对谁说肯定不会得罪人就是了。他看对方表情太热情了,求自己的事情肯定不会是什么小事,“万一他求我给沈凝竹下x药怎么了得?程先生对他印象不好,怎么能告诉他程夫人就是沈家千金的实情?再说以我的身份也不敢泄密啊。”他打算对方求的事情如果太离谱,自己就赶紧脱身。

  但是岳中巅根本没说沈凝竹的事情,在他心里,离他不过二尺远坐着的这个家伙是不折不扣的无赖流氓,他既然刚才都牙紧得像钢一样,再问也是枉然。

  其实连岳中巅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在他心里,世上除了他之外的任何人,都是无赖流氓。

  “师弟啊,其实...是这样的...唉...,我不知道方便不方便说?是关于你们青城的...”岳中巅突然面有难色,一副为难的样子,好几次欲言又止。

  听到关于青城,王天逸一怔,马上紧张起来:“请岳公子明示!”

  但岳中巅脸上的为难之色越来越重,又是摇头又是叹气,愈发显得他要讲的事情重大,王天逸最后问急了,抱拳问了好几次,岳中巅看鱼已经死死的咬钩了,才说道:“师弟,昨天你讲这个凤凰剑法是你师叔买的孤本,可是据我所知并非如此,我们华山半[屏蔽]也买了同样名称的一本书,而且现在都开始招左撇子徒弟来练这种剑法了。而且那本书我也看过一点...”

  “什么?!”王天逸眼睛都瞪圆了,武功一有副本就不值钱了,这谁都知道。

  “不可能,师叔花了那么多银子,而且我看过那书,书页都泛黄了,绝对是有年头了...”王天逸激动之下滔滔不绝的大讲特讲自己的书绝不可能是有副本的,他潜意识里绝对是和关心青城的师叔站在一起的,他不想师叔犯这种被人骗的错误。

  “我也不想。可是我华山那书绝对也是古董,买的钱和你们青城花的钱差不多!就是凤凰刀的创始人写的,你想我们华山什么实力?而且我们也是专gate研习剑法的,养着那么多专gate研习武功的教头也不是白吃饭的,要是论综合实力,我们可能不如七雄,但是如果但论剑法这一项,我们华山绝对在武林里排上三甲!不是我吹牛,我没那个习惯,我们几十年了,从没有在购买剑法方面吃过亏,武林中无论出现什么剑法我们都听过,都有记录,都研究过,除非你自己创,任何剑法我们都能查出他祖宗十八代的家谱!我问你,谁能在剑法买卖方面骗华山?!要是被抄录了,我们可能会花那么多钱买一本不是孤本的武功心法?”岳中巅一脸的自信与激昂,更不停的打着手势来加重自己讲话的力度,再加上他俊朗的外貌,简直宛如一个成竹在胸的谋士,又如一个气吞山河的君王,说出的每一个字你都不敢置信。

  王天逸涨红了脸,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震动,说他不由得有些相信岳中巅的话了,不如说他彻底被岳中巅的气势压倒了,对于他这样地位低下的小人物,是不常见到那么自信那么激昂的如黄河决口一般辩争的,他只能红着脸张着嘴,却梦呓般低声不停的说着:“这...这...这...”

  “唉,” 岳中巅看王天逸那种模样,换了一副很无奈的表情:“其实我只是看过一点,万一这个作者自己抄了两本呢?你们那本也不一定就是假的,既然这样,我回去华山就给掌gate报告这一点,那书已经不是孤本了,不值钱了,我们再那么重视也可能白费功夫,干脆抄录个几十册卖给江湖上其他用剑的gate派吧。只要说是凤凰刀的创始人之一写的,呵呵,估计肯定抢着买的,每本应该可以卖个几百两,可能还不致亏的太厉害......”

  岳中巅这好像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一下子把王天逸背后背的那剑法的价值从上万计打到了几百,王天逸只觉得胃里一阵阵翻腾,背上那长方形的木匣子好像一下子长出了刺,刺得他生疼生疼。

  “岳师兄,您千万不要啊,待我回去禀告师傅他们,我想他们关于如何办肯定有办法的!”王天逸着急了,如果岳中巅说的是真的,那么他的师叔白白掉了那么多银子,而且这礼物如果只值几百两了,那师叔那样的人怎么拿的出手?倒头来,只能是掌gate和师叔两头都不高兴,王天逸想回去之后让掌gate他们是不是买过华山的那本来。

  王天逸却没想到华丽的口才和说得是不是实话毫无关系。

  “嗨,还请示什么啊?”岳中巅一脸的不屑,“不就是一本书嘛,又值不了几个钱,说实话,这种小事我义父都懒得管,你们青城也不要那么在乎,小事小事,请示个什么啊...中午一块吃个饭再走,王师弟。”

  岳中巅说得越不在乎,王天逸却越着急,看岳中巅那样子打算回去之后就开始卖抄本了,这本书的价值也许在华山眼里不值钱,但是青城却绝对在乎,因为他们没有那么多钱。

  “岳师兄!岳公子,求你帮个忙吧...”王天逸急了。

  “小事,你这么关心这个干吗?我说的也不一定对,呵呵,来来来,喝茶...”

  王天逸越着急,岳中巅心里越高兴,面子上却越发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表现出一副连这个话题也不想再谈了的架势。

  王天逸当然不能不在乎,但现在心里乱的很,嘴上说得话更是没有条理,只是在恳求岳中巅。

  在后面站着的蒋丹这个时候说话了:“大师兄,看人家王师弟急的。都是江湖同道,有事情要互相帮忙,你就抽点时间帮他鉴别一下吧...”

  王天逸感激的向蒋丹看去,岳中巅却说道:“看啥啊?!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散散心,休息休息。我不想再看剑法了,看了就烦。蒋丹你不要提这个了,要看你帮王师弟鉴别一下吧。”

  “大师兄,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剑法也是很珍贵的,我这个身份哪有资格看那个?现在这里的八个人里面就您看过,青城的师弟也不容易,千里迢迢的送剑谱,您就帮他看一下吧。”蒋丹两手一摊,很诚心的帮王天逸说话。

  岳中巅抬头看了看王天逸那恳求的目光,叹了口气道:“唉!出来也要看武功啊,我真是天生的劳碌命啊,”他扭头看着别处,只把手伸向王天逸,用一种有些不耐烦的口气,好像一个大店的伙计对一个小客人待理不理的腔调说道:“拿来吧。”

  王天逸赶紧把背上的包裹解下来,手已经把木匣子抽出了一半,突然他停住了,刚才价值巨万的武功突然贬值的可能性击晕了他,他急昏了,但现在他脑子又开始转圈了:“我怎么就知道这个岳公子说的是实话?!”他本来对这个岳公子没有什么好感,岳公子虽然比他见过的丁玉展、唐博、慕容秋水还要热情,对他还要好,但岳中巅身上总有那么一点东西让王天逸很不自在。

  经过了一番历练,王天逸也不是雏儿了,他知道自己犯了大错:根本就不应该恳求岳中巅看这个东西,这东西交到他手里自己怎么放心?!

  岳中巅扭着头等了一会却没有感到手里有东西放上来,余光一扫正看见蒋丹他们给他打眼色,他转过头来,看见王天逸低着头,半开的包裹正摊在他膝盖上,左手捏着一个匣子,却一动不动,眼睛紧紧盯着自己腿上的匣子,满头的大汗。

  “坏了,这小子识破了!”岳中巅暗叫不妙,但他却仍然用刚才那种不耐烦的腔调“嗯”了一下,意思很明白,在催促王天逸。

  王天逸满头大汗不是因为别的,正是因为他发现自己做错了事情,是自己求岳中巅的,不是岳中巅求自己的,现在他却要反悔,而岳中巅的身份却是自己得罪不起的,是自己远远得罪不起的,连自己掌gate都要给足他面子的。这样的出尔反尔,简直是在耍岳中巅,岳中巅会怎么想?而且这样做,摆明了是自己不相信他王天逸怎么敢。

  愣了一会,王天逸抬起头,看见脸上一副感到很奇怪的表情的岳中巅正在看他,他的手还平放在王天逸面前。

  “岳公子,呵呵,我刚才一时着急,忘了师叔在匣子上面贴了封条,拆开了我不太方便说的,呵呵”王天逸想到了[屏蔽]锏。

  “嗯?”岳中巅脸一冷。

  ”王师弟,你刚才怎么不说了?”蒋丹现在一副被耍了口气,生气的说道:“刚才你求大师兄给你鉴别的时候怎么不说了?大师兄那么忙的人肯抽出时间给你鉴别多不容易?我们华山也不在乎那剑谱,纯粹是帮你们青城,你耍我们华山吗?!”

  最后这句话太重了,王天逸胸口都要窒息了,他连站起来都忘了,就坐着扭头说道:“蒋师兄,哪里的事情,我怎么敢耍你们华山,”他微微一停,一咬牙说道: “这个封条是师叔封的,他交代过了,没见掌gate不能拆!是我王天逸混帐,忘了这事情!我该死,日后我去你们华山谢罪,不,现在我就谢罪...”

  “谢罪当屁啊?”石德满脸怒气的冲了起来,劈手就要抽王天逸耳光,王天逸不敢闪避,闭目待掴。

  ”啪!”一声巨响,王天逸只感到世界都停滞了,骤然停止的巴掌带起一阵气流吹到了他脸上,他睁开了眼睛,看到石德的手离自己的脸只有几寸,生生的停在那里,而石德的脸却是看向岳中巅那里的,刚才那声巨响却是岳中巅拍桌子的时候发出来的。

  岳中巅没有说话,眼中凶光闪现却是对着石德,石德一头的冷汗,收回手掌躬腰低头,在岳中巅的刺人的目光中一步一步退回了人群。

  岳中巅也没有看王天逸,只是冷哼了一声。他的意思王天逸觉得是:“他们不能当着我的面掴你。但我也不满意你。”

  蒋丹哀叹一声:“唉,我们一番好意,居然是这样一番下场。”这句话马上在靠gate站着的七个人里面激起了回想,有人叹气表示遗憾、有人鼻子里重重的出气表示愤怒、还有人出的气很长表示了被耍之后的愤怒和无奈。

  “岳师兄,我真的是不能开封条啊...我怎么敢耍你们,给我几个胆我也不敢啊...”王天逸以哀求的语气说话。

  “谁说鉴别就一定要开封条了?”岳中巅突然扭过头看着王天逸的眼睛说道。

  “难道?难道?”王天逸结巴了。

  “我告诉你,青城的朋友,”岳中巅冷冷的说道:“这本书在江湖上不有名,见过的人也很少,但仍有无耻之徒利用空白的古书做假,造假的也必须是剑术行家,否则很容易被识破,我们华山的教头只发现过一本伪本的内容做得和真本几可乱真,他利用两种剑法混合在一起写了一本《凤凰剑法》,初看很难发觉,必须练到后面才能发现内容根本无法练习。但因为有了真本,发觉伪本很容易被识别,就是你不看他的内容,只看他的重量,伪本因为是两种剑法糅合,比真本厚一倍!我想你的师叔肯定是行家吧,如果被骗,也肯定是被那种内容比较厉害的伪本骗了...”

  “您的意思是?”王天逸难以置信的[屏蔽]。

  “都是练剑的,手上都有功夫,我掂掂重量就行了,真本和伪本我都看过,两者重量差了一倍,就是有个木匣子也掂的出来。若是假的,呵呵,那你们青城倒霉了;若要是和我们华山重量一样,啧啧,这可难办了,你说万一有两本真本呢?我要是买了抄本,你们青城不就倒霉了吗?都是这么多年的好朋友了,唉,要是不卖呢,还得我买你的这个真本,你买我的这个真本,不少钱呢。唉,这种事情对我这个重情谊的人真是很难,要是别人,早抄个几十本满江湖卖了...”岳中巅摆出了一副为难的模样,好像他已经鉴别完了剑法一般。

  王天逸紧紧捏住匣子,取舍不下,实在不敢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别人。

  “大师兄,青城的朋友根本信不过咱们,在青城眼里,估计华山派和剪径的土匪没有什么区别呢!”一个人在后面大声笑着说道,王天逸的心一阵紧缩。

  “青城的真是厉害啊,出尔反尔,拿耍我们华山取乐子...”

  “咄!”蒋丹打断了后面那人的话:“别乱说,我们和青城一直交好了这么多年了,两派gate人亲如兄弟,就说大师兄和韦全英师兄也是知己,你们不要说得罪朋友的话了。”

  这些话王天逸都清清楚楚的听在耳朵里,确实,华山和青城做生意好多年了,每个华山的人都被青城奉伪上宾,这个时候,岳中巅又往火里加了一把柴:“王师弟难道信不过我?我每次做客你们青城,别说剑法武功了,你们大师兄韦全英连他自己记录私事的日志都给我看的,唉。青城真是一代比一代强啊。岳中巅啊岳中巅,现在居然连一个小师弟都不信你的人格了,你在江湖上混的这是什么啊?!”

  在这种环境下,王天逸终于下了决心:“是啊,华山和青城关系一直很好,华山在江湖上的名声也不差,又不是黑道帮派,岳中巅更是有名的少侠,我...我...”他终于颤抖着手把匣子递了过去。

  虽然他那么想了,“请岳师兄鉴别完之后即刻还我...”这句话仍然带着颤音。

  岳中表情很严肃的巅应了一声,但等他接过了那匣子,表情突然轻松了,一丝笑容爬上了他的俊面,他举起那匣子对着后面华山的人摇了摇,一群人都笑了起来,很得意的那种笑。

  岳中巅装模作样的掂了掂,又掂了掂,看了看王天逸那全神贯注的模样,皱起了眉头说道:“嗯,木匣子挺重...”

  然后一边掂着一边起身走到了窗前,离王天逸远了几步,做出一副沉思的样子,嘴里一边不停的“嗯”“啊”“哦”。

  看岳中巅这种样子,王天逸反而没有什么想法,人往往就是这样:事情没发生之前想的很多,但一旦发生就只往好处想了,比如有个人给你借对你而言很大一笔钱,你在借的时候往往苦思良久,想这个人不熟悉啊,想这个人万一反悔怎么办?对方还与不还的可能性都要考虑,还考虑的很周全,但是你一旦借了对方钱,你反而想不到借钱前你考虑的那些他不还钱的理由了,而是只想他应该会还的,他不能不还啊......不到逼不得已,你永远不会放弃自己的这种想法。

  现在的王天逸就是如此,他不敢跟过去,甚至站起来,怕人家认为他信不过人家,只是急切的问:“岳公子,您觉得是不是真的?没有问题吧?”

  站在窗边的岳中巅看着他强忍住笑,说道:“隔着个匣子掂不出来啊,你当我是买菜的伙计吗?不用称用手就掂的出来?哈哈。”

  王天逸闻听此话愣了片刻,说道:“分不出来吗?既然如此,就请岳公子还我剑谱吧。”

  “你着什么急啊?”岳中巅用手抚摸着那个泛着亮光的红木匣子,轻柔的像摸着情人的脸颊,笑着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既然答应了帮你鉴别,就帮到底!”说着食指猛然伸出一挑,写着“田赐”的一张封条已经撕开了,断裂的纸条无力的张了开来,在空气中微微的战栗,好像一个垂死的人在做最后的挣扎。

  “不要!”王天逸一下子站了起来,但“啪”的一声又被一双有力的手摁回了椅子上。王天逸扭头一看,正是蒋丹。

  现在的蒋丹已经无复刚才为自己说话时候那种关爱的表情,而是一脸的凶狠看着自己:“叫[屏蔽]什么叫?!大师兄为你鉴别那是看的起你!妈的,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着蒋丹绕过王天逸的背后向岳中巅走去,一边走还一边用凶狠的目光盯着王天逸。

  王天逸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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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凤凰劫 第三十三节 华山飞鹰(中)
(更新时间:2005-11-24 16:42:00 本章字数:8469)

  上周说了,这周公众版更新1万字,周一更新的字数还不够。加上这个就够了。下周公众版更新按更新规则来(见《更新日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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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时候微笑的岳中巅已经撕开了另一张封条,他把里面那古色古香的书拿了出来,看了看,然后在空中一亮,封面上正写着《凤凰剑法》四个黑字。

  华山派众人马上欢呼起来,一群人正要过来,但岳中巅一挥手制止了他们,他怕的是他们上来了,大家就可以看到书里的内容了,那样自己岂不是没法独占了?好东西一定要自己先吃先尝,而且一定要吃饱吃够,甚至吃的想吐的时候,才考虑是不是分给别人的一点残羹冷炙当作自己的恩惠。这是岳中巅的作风,也是武林的作风。

  “蒋丹聪明先凑过来了,那也只好让他瞄两眼了。在他们面前不能显得太过小气。唉”岳中巅心里还是有一点遗憾。

  “岳师兄,...请你...马上...还给我...”王天逸不知道用什么话表达自己的意思,眼睛都快瞪出来的他用最直接的语言的说出了心里话。

  蒋丹马上用最凶狠的目光瞪着他,这种眼神王天逸见过,那正是街头流氓欺负百姓时候恐吓的眼神。

  岳中巅微笑着看了眼王天逸:“放心,这本书我不会要你们青城的,我只是借着看两天,你回去让你们掌gate给我要好了。”

  “岳公子你怎么可以这样!”王天逸目瞪口呆的喊道,岳中巅的话他明白,这书居然他要了!王天逸他已经震惊的连站起来都忘了,就坐在那里说话,浑身都快虚脱了,这简直就连骗加抢啊!要是这样的事情是一个流氓做的,王天逸不会这么震惊,但这个事情居然是江湖赫赫有名的岳中巅做的!更是青城公认的好友做的!

  “怎么可能?我在做梦吧?岳中巅岳公子怎么做这样的事情?华山派是明gate大派啊!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王天逸心里一阵迷乱,眼睛看到的景物好像都是在不停的乱晃的了。

  王天逸这样的人不能不震惊,因为岳中巅看谁都是流氓,但王天逸看谁都不是流氓!

  “你还tmd叫!小兔崽子!我们公子是在帮你!我们是干吗的?你小兔崽子屁股一翘,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别tmd以为你偷学当寿礼的剑法我们不知道?!要是我们告诉你们青城,你偷学剑法,他们不打断你的腿才怪!现在好了,回去直接说剑法我们公子借着看两天,你的两条腿保住了,算你命好!哈哈。”蒋丹大笑起来,身后一群人也跟着狂笑起来。

  ”笑什么笑!”岳中巅突然一声大喝,蒋丹几个人马上从抬头狂笑变成了低头哈腰,有两个人没捣过气来,不停的喘了起来。

  “谁拿青城的剑法了?一群蠢蛋!”岳中巅狠狠的扫了这些人一群,然后又转过头看向王天逸,这时他的脸已经又是笑的很灿烂了:“师弟啊,你偷学剑法我们都看见了,嘿嘿,你也知道这种事情的后果。而且现在反正剑谱已经不在你手里了,咱们作个交易,你要是聪明,就别说是我借了剑谱,就说你自己丢了,只要你这样做了,我不是也要去贺寿吗?就为你做个人证,就说亲眼看见你的剑谱被一群强盗抢了去,我们还帮你打过他们,但是只救了你没有抢的下剑谱。想想吧,反正剑法都丢了,怎么你不是受罚?以我们华山的实力,去了替你一说,兴许你一点事情都没有,你们掌gate还奖励你护宝有功呢。我私下里好处也少不了你的,多好的一件事情啊。”

  说到这里,岳中巅脸色一变,狰狞起来了:“你要是不识相,把丢剑法的事情栽赃到我岳中巅头上,别说你这剑法要不回来,我只要给你们掌gate一说你偷学剑法的事情,哼哼,你想想,你们青城肯定要不回华山拿的剑谱,你自己又监守自盗,你们掌gate还不全把气撒在你头上?说不定把你活剥了!好好想想,多条朋友多条路,别tmd不识抬举!”

  说到最后,文雅的岳中巅终于也说了脏字了,不过用在威胁方面很有力量,岳中巅自己也很满意。

  华山派众人也是一阵大笑加附和:“大师兄你真高!”

  “跟着大师兄一天敢得上跟着别人学一年!”

  “华山派的未来之星!”

  “唉,看了大师兄,我这辈子白活了。”

  .......

  不过王天逸头已经低下去,看不见他的表情,岳中巅以为王天逸服了,不再看他,冷哼了一声,翻起了那《凤凰剑法》,蒋丹赶紧凑了上去。

  王天逸并没有服,甚至根本没有听到岳中巅后面的几句话,他怒了,真怒了。

  总的来说,王天逸是脾气很好的人,他很少发怒,甚至在和敌人性命相搏的时候他也是怒吼,而不是心怒。但这一刻岳中巅背信弃义、明骗强抢的行为彻底激怒了他。

  岳中巅拿了剑谱不给,对他来说是天塌下来的大事,一开始他是震惊,后来他是恐惧和茫然不知所措,再后来等岳中巅摆明了抢走,打碎了他最后的幻想的时候,他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啪嚓”一声碎裂了,爆发却不再是震惊,不再是茫然,不再是恐惧,甚至不再是怒,而是暴怒。

  他体内的狂怒好像烈火风暴一样瞬间烧遍全身,皮肤好像都要被这体内的烈焰烤干撑裂。

  他全身并没有烧起来。

  瞬间烈焰没了,去的像来的一样快。

  取而代之的是冰。

  寒澈心扉的冷冰。

  有人狂怒之下就会疯狂,那是体内的怒焰在嘶吼,而王天逸则不同,阳至极致化为阴,烈焰却凝结成了寒冰,但那仍然是暴怒,冰一样的暴怒。

  王天逸现在只感觉自己的三魂七魄都被这冰一样的怒气抽了出来,自己就好像躲在了王天逸这个躯壳里向外张望,肉体好像已经不在是他的了。

  额头上的汗眨眼间不见了,红红的脸变回了苍白色,汗浸浸的双手变得干燥而冰冷,连因为紧张而跳得飞快的心脏跳的都慢下来了,甚至比平时都慢了。

  王天逸“冷”下来了。

  被冰般的暴怒“冷”下来了。

  比他此前一生中任何时候都“冷”。

  他抬起头,看见岳中巅一边冲着一脸不甘心的蒋丹挥手,让他离自己再远点,一边低头看书,这些景象却是像自己趴在王天逸的体内从他眼睛里像透过一扇窗户那样向外张望那样看到的,“呵呵”王天逸心里笑了。

  蒋丹已经离开岳中巅几步了,他心里非常生气,岳中巅这个混蛋居然连自己想看看那剑谱都不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自己离远点,借口居然是“自己有口臭”!这让那些在gate口的混蛋很开心,他知道他们嫉妒他见机的快,现在自己被赶开了,他们一个个表情都开心那么的无耻!这个时候,他看见了那个青城的垃圾抬起了头。

  蒋丹狠狠的用眼睛去盯他,打算把自己丢掉的面子从这个小子身上找回来。可这小子只是讨好一样朝自己笑笑,“没骨气的垃圾。你应该跳起来,我好上去把你揍得你亲娘都认不出你来!”蒋丹心里骂道。

  “现在我才知道什么都瞒不过岳公子的眼睛。”王天逸第一句就是这个。这句话下了他自己一跳,因为这话说出来却在他自己耳朵里面回想,好像不是他说的一样。

  岳中巅闻言一笑,抬头对王天逸说道:“想明白了?”

  “怪不得我们青城这么多年来发展不起来,我们要是有个岳公子这样的人物就好了....”王天逸继续说道,他脸上一副讨好谄媚的笑容。王天逸躲在自己身体里面,把脸皮摆成那副模样,好像脸皮不是自己的,这种感觉很怪。但是那冰一样的暴怒[屏蔽]着他,他没有多少时间思考。

  “有话直说。”岳中巅觉得那剑法不错,不想被打扰。

  “岳公子,我确实偷学了当寿礼的剑法啊,求求您千万不要和我们掌gate说啊!我回去之后肯定说是自己弄丢剑谱的,是您在路上救了我。您可一定要来掌gate那里给我美言几句啊!”王天逸脸上的肉都堆到了一起,一副又可怜又无耻又让人恶心的模样。

  岳中巅皱起了眉头,心想:“这个垃圾长的还算眉清目秀,被打到七寸后求饶的时候也是这么的恶心相。人都是这么个无耻!”不过马上恶心被一种胜利后的成就感取代了,他笑着说道:“看你这么识相,我好处也少不了你的。我这个人说话从来都是算话的。你放心,丢书的事情你先担着,就照你刚才的说话回去和你们掌gate说,我会帮你说话的,你一点事情都没有。”

  不过岳中巅心里却是对王天逸更加的轻视:这个人既白痴,又无耻,还这么贪心。你是我抢书的见证人,只要你死了,谁能证明我抢书?到时候你回去跟掌gate说在路上被抢遇到了我救你,我怎么能给你圆谎?肯定一口咬死了从来没见过你,你丢书兼欺骗师gate的大罪扛得死死的!呵呵,你连这个都想不到真是蠢到家了。这是你这个蠢猪自己求死,不要怪我哦,不过我也是太聪明了,他就是说书被我抢了,我一说他自己偷艺,他也是一个大罪,呵呵,能把人逼得左右为难的只有我岳中巅了。

  王天逸这个时候继续说话了:“岳公子,你既然这么看得起我,保护我,我这条狗命今后就交给您了。我告诉您,其实我和左飞在一起是有目的的。您是行家,当然知道每种武功都要不停的改良才能越来越强,但是这凤凰剑法上百年没有改过了,里面有很多错误。而左飞他们凤凰刀就是和这个凤凰剑法一脉相传的,他们知道好多好多缺点呢。我抄了这凤凰剑法前面几十页,缠着他,就是让他给我改剑法...果然改了好多!左飞说...........”

  王天逸心里并不认为自己这双手剑就是凤凰剑法,既然岳中巅抢书了,那么肯定师叔就是对的,这是孤本,那么空性教自己的怎么可能是这个?不过都是双手剑,可以用来迷惑岳中巅,王天逸心里默默的感谢了一下空性,又把左飞给自己改剑法说成了自己抄录剑法让左飞改,还把左飞那套说辞搬了出来,只讲左飞的理论不讲具体内容,果然岳中巅动容了。

  这一切的思考在石光电火间完成。

  暴怒的王天逸思考条理反而更加的清晰,目的也更加的明确。

  但只有一个事情暴怒的他没有考虑,也不再考虑——那就是原则。

  他不择手段了。

  “什么?”岳中巅不禁惊出了声。

  “您看。”王天逸从怀里掏出空性给他的《鸡翅剑法》,往外掏的时候他就翻开了它,上面都是工工整整的小楷,左飞到处涂抹和一手又大又臭的书法在上面格外显眼。

  “后来我忍不住,问了左飞我没有抄录的内容,您猜怎么着,左飞还告诉了我很多书里要改的地方,他是凤凰刀,本来就是和这剑法同源的,我怕记太多一来贪多嚼不烂,二来怕被左飞发现,就记在心里,他说有几个章节都要大改,一会我告诉您,您可一定要保我......”

  王天逸一边在桌子边对着岳中巅翻页,一边继续吹。

  如果几个月前,左飞凤凰刀这几个字还不如现在值钱,但现在谁都知道昆仑重出江湖了,更兼掌gate是个神一样的武功的人,那么左飞凤凰刀的身价和说服力马上不一样了。这就好像市井小民闲扯,说张三的伯父是个大富豪,虽然可能张三自己穷的像个鬼一样,而且和那个伯父没有什么来往,但不熟悉张三的人一听马上就会对张三肃然起敬。

  凤凰刀武功好江湖是有名的,再加上并入章高蝉手下,江湖中人提到昆仑提到凤凰刀,更是把他们和好功夫连在一起了。

  这么一说,华山派的所有人都盯着王天逸手里的那书看。

  “您请看。”王天逸说着站起来,绕过了桌子捧着那本书向岳中巅走去。

  “给我,给我。”蒋丹一个箭步冲了过来。

  “蒋丹!”岳中巅一声大喝,蒋丹生生的顿在了那里“有你什么事情?你懂武功鉴别吗?我先看完,别你们不懂就瞎练,走火入魔怎么办?这是双手剑,内力走势不同的,知道吗?我这是为你好!”

  说完,岳中巅看了看讪讪退开的蒋丹,又看了看对着自己满脸谄笑、腰躬的下巴都快贴地上的王天逸,对王天逸勾了勾指头,王天逸马上躬着腰笑着用小碎步捧着那书向他走去。

  “真[屏蔽]像一条狗。有什么样的掌gate就有什么样的gate徒。”岳中巅心里想到。“一会把他们七个赶出去,问问这条狗哪些要改...”

  岳中巅正出神,情况变了。

  他眼里的那条“狗”突然扔掉了书,猛然抽出了背上的兵器,只在离自己两步远的地方!而自己没有带兵器,背后还是墙壁!退都没法退!蒋丹离自己有六步远,其他的人离自己却有二十步之多!在这屋里,有八个华山的高手和一个青城的垃圾,但是现在居然是手无寸铁的自己和这个青城疯狗一对一的局面!

  “我做梦吗?”岳中巅愣怔了一下。

  更不妙的是这条“狗”看起来是条“疯狗”:他摆了一个剑拔弩张的造型,脸上肌肉扭曲,牙咬得好像腮上的肉都立了起来,太阳穴上的血管像蚯蚓一样浮了出来,握剑的双手青筋暴起,骨节突出,但两把剑却那么稳定,颤都不颤一下,一把对着自己的咽喉,一把斜举在空中,想都不用想,一把斩头一把刺喉。最可以肯定 “疯狗”的“疯”的是他的眼睛,那是怎么一双眼睛:眼睛眯起了一半,眼珠看着自己,视线简直像有形的铁链一样锁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瞳孔里没有一丝的犹豫,没有一丝的胆怯,甚至也看不出怒气来,冷的好像冰一样,简直不像人的眼睛,这更让人胆寒。一旦有机会这条狗会毫不犹豫的冲着自己咬过来,这是毫无疑问的。

  不仅岳中巅,蒋丹他们都此刻惊呆了,这个屋里的一切好像一下子被冻结了,什么都停止了。等蒋丹他们回过神,抽出兵器冲上来的时候。

  “谁敢过来!”王天逸一声暴喝,七个人都停住了,他们都知道岳中巅局面不妙。

  “疯了,疯了,一个青城戊组的垃圾居然敢于华山派的八个精英为敌??”蒋丹脑袋轰轰乱想,各种景象在他脑海里浮现:一会是那个对他不停巴结的韦家父子的嘴脸,一会是青城和华山高层互相拜访的情景,一会是华山派的他在江湖上纵横的情景,一会是这个青城王天逸傻不啦唧连话都不会说的模样,最后是这个斜对着他满脸肌肉扭曲的杀气腾腾的青城弟子。

  “青城的敢对岳中巅拔剑?妈的,做梦吗?”蒋丹掐了自己一下,很疼。

  岳中巅最早回过神来,只有一个念头:“大意了!”一开始就大意了:不该以为这个人无耻就低估他,无耻的人不代表无胆;不该以为这个人愚蠢就低估他,愚蠢更可怕,他们做的都是傻事,但有时候这个傻事会要你的命;不该以为这个人只是个白痴,就可以不带兵器让带着兵器的他靠近;不该以为这个人既是青城的又是戊组的就低估他,这种垃圾里面有的不仅是蟑螂还有疯狗。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的蒋丹!你怎么让这个家伙带着兵器就进来?!”

  岳中巅静下心来了,对王天逸开口了,口吻却是不屑和威胁:“王师弟,你疯了吗?知道我是谁吗?岳中巅,你们掌gate见了我都得让我上座。华山派的大弟子!你把兵器收起来,这事就算了,我不和你计较。”

  王天逸好像没有听见一般,眼睛仍然那么冷漠,冷冷的打量了一下局势,确信岳中巅完全处在自己长剑的攻击圈里,这才说道:“剑谱交出来。”语气很平淡,语调也很低,语速也很慢,但在这种情势下说出来却透出了一股冰冷的寒气,不远处的蒋丹打了个冷战。

  “哼!”岳中巅一脸的不屑:“王师弟,你知道你的处境吗?不要说这屋里有七个华山好手,单就是我一个人空手七招夺下你的兵器是没有问题的!你对我拔剑,按江湖规矩我们杀了你也不为过,但是我只是顾念你是青城的,这才对你网开一面。”

  “试一试。”王天逸早豁出去了。

  “你!”岳中巅声音里透出一丝颤抖:“我给你说,你要是一招杀不了我,你身后的七个人全会冲上来,到时候把你乱刀分尸。你一招杀得了我吗?可能吗?看看小哥你眉清目秀的,想必不是个好勇斗狠的人,何必为了一件小事丢了自己的性命?放下剑,我保证你的安全!相信我。”

  王天逸马上意识到岳中巅说得是对的,自己确实没把握一招杀得了这个人,王天逸微笑了。

  这微笑来的好突然,岳中巅和他面对面不由得一怔,接着他就大吃一惊。

  王天逸左手剑轻轻一摆,锋利的飞鹰剑的剑尖划进了他自己脸上的肉里,“平常应该是很痛的”王天逸心里在笑,在这一刻,他浑身都被暴怒所充满,这一剑好像划在了冰上,痛是痛,但这痛却宛如饮了一口烈酒那样,喉头像火烧,但却有一种酣畅淋漓的痛快,这一剑下去,王天逸左边脸上的鲜血像山里的泉水一般冲了出来,顺着这道整齐的伤口流淌,好像在王天逸的左边脸上带上了一个血色的面罩。

  王天逸眼睛都没眨一下,划的好像是别人的脸。

  “我不眉清目秀,所以我好勇斗狠。”王天逸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来,声音不大,很平静,合着他自伤的凶狠,这反而显得不正常的语调让屋里的八个华山精英都打了个哆嗦。

  他们混江湖久了,不是没见过有人这样自伤甚至自残来洗清罪过或者立威,但这个青城小子不同,他那种冰般的冷静那种决然却是绝无仅有的,没有人不感到寒气阵阵。

  王天逸继续说道:“和岳公子您比起来,我就是一身贱肉一条贱命,被你们砍死我认。但我死前要是能砍下金贵的岳公子你的一只手甚至在您脸上留个疤,我这条贱命死的值!”

  岳中巅盯着王天逸看了好久,他动摇了,甚至说是在王天逸面前他怕了——江湖上武功好并不是必胜的关键,很多讲格斗技巧的武功的要旨,比如剑法就是要虚实结合,让对手顾得了左边顾不了右边,但这个前提是对手会“顾”自己,如果他不顾自己的安危呢?那么在他眼里实招和虚招又有什么分别?

  所以你遇到一个虽然武功不如你但悍不畏死的对手,谁都头疼,谁想拿自己的胳膊去换对手的命呢?但这还不是最头疼的,最头疼的是遇到一个想和你同归于尽的,那样除非你也想和他玉石俱焚,否则最好退避三舍。

  武功好的怕打架愣的,而不要命的谁都怕。

  岳中巅完全相信眼前的是条疯狗,是条绝对不要命的疯狗,他那冰冷的眼神和在这种要命战场上的平静的神态话语让岳中巅真的有些害怕了。

  岳中巅闭目长叹了一声,说道:“不就是一本书吗?何必。接着。”说着他就要把剑谱向地上扔去,他算盘打的很好,只要剑谱落地,王天逸弯腰一拣,自己就能脱身,后面的七个人肯定把王天逸砍死!

  “想死就扔。”王天逸冷冷的说道。

  岳中巅装作一副吃惊的样子说道:“怎么了?怎么了?那你来拿。”说着把书放进匣子里合上,递给王天逸,王天逸可是两手都拿着剑的,只要王天逸一手的剑一收,岳中巅马上逃开——岳中巅可没胆子空手对拿着兵器的像王天逸这样的敌人,那是自杀。

  “你让蒋丹他们都趴在地上。”王天逸下了命令。

  岳中巅盯着半边都是血的王天逸[屏蔽]:“你说什么?”

  “让蒋丹都趴下。我耐心是限度的,不要逼我和你玉石俱焚!”王天逸断喝一声,两手的剑离开了岳中巅三寸,也就是说他的剑后撤了三寸!

  岳中巅的脸马上变白了,后撤剑就是为了出手!谁都知道。

  “都趴下!”岳中巅对蒋丹大声喊的。

  蒋丹他们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怎么办。

  王天逸眼睛瞪大了,长长的出了口气,剑尖的角度微微变化了。他的余光可以扫到那七个人。

  “×××,都给我趴下!”岳中巅已经知道王天逸真要出手了,王天逸这人的杀气居然是让他可以清楚的感觉的到的!不是威胁,是真的要出手,岳中巅感道。

  蒋丹他们只能难以置信的看着王天逸和岳中巅慢慢趴在地上。

  “你也趴下!”王天逸冷冷打量着岳中巅,满脸都是血,连领口和左胸的衣服都红了。

  看岳中巅没有动,只是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他,王天逸继续说道:“趴下。把匣子推过来。”

  岳中巅恨恨的瞧了一眼王天逸,慢慢的趴下了,王天逸的话是肯定的命令句,里面连一丝感情都没有。现在又只剩下手无寸铁的岳中巅一人对着这条“疯狗”,他只能听话。

  人全身趴在地上,是最难攻击的。这个姿势比五体投地的跪着更安全。

  主子喜欢让人跪着就是这个原因,要是不是主子为了移动性方便一条,看起来也不会弄脏全身,脏了主子的眼,恐怕趴在地上会成礼仪。

  岳中巅趴在地上,一边用眼神和蒋丹他们交流,他希望他们能看懂他的意思:“杀了这王天逸,决不能放过他!”

  岳中巅这个时候就看着王天逸的脚一下子踢在盒子上,然后两只脚都不见了,他跳起来了!

  原来王天逸一脚把匣子踢出了窗外,又紧跟着从窗户里跃了出去,在空中用嘴咬住一剑,一抄手抓住了那木匣放进了怀里,等他落地,已经又是双剑在手了。

  这个时候背后上方风声大起,上面还传来岳中巅的怒不可遏的大吼:“不要宰了他!留给我!”

  王天逸哪里敢回头,就按原来的方向往客栈大gate狂冲而去。

  但跑了几十步,就感到背后脚步追近,“对方轻功比自己好!”王天逸自知跑不过他们,把后背留给敌人那更是自杀,他猛然顿住了脚,“叱”的一声在泥地滑了好远,然后扭身转头,雪亮的剑光已经迎头而至。

  “哼!”王天逸早就置生死于度外,根本不惧,冷笑一声,双剑齐齐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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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凤凰劫 第三十四节 华山飞鹰(下)
(更新时间:2005-11-28 20:04:00 本章字数:13613)

  王天逸猱身而上,和追的最急的蒋丹过了一招,两人双剑互砍,“嘡”的一声闷响,蒋丹却不纠缠,拉剑就退,两把剑擦出一溜火花。

  蒋丹一退,石德和方中圆从蒋丹身边掠过,一左一右双剑齐出。

  三人配合天衣无缝:蒋丹以硬碰硬,挫了王天逸返身逆战的锐气,他退开而让石德两人更替,不仅是时机掐在了王天逸攻击的七寸上——正正好处在王天逸两手剑法衔接的中间,更是打乱了王天逸的攻击节奏。

  果然,蒋丹退而石德二人接战,一刹那间,王天逸只感觉胸口一阵气闷,好像从盛夏的阳光里一头扎进了寒冷的山泉中,难受的很。

  蒋丹却没闲着,他一边急退一边大骂:“该死的小贼,竟然敢抢劫!”这句话却是说给开始被惊动的客人们说的。

  王天逸此刻才体会到为何以一敌多是让江湖人谈虎变色的一件事。

  他不是没有以一敌多过,但是在垫石村他的对手和一堆拿着刀剑的农夫没有区别,在济南,身边则是和丁三、唐六两大高手并肩作战,而现在他的对手只有两人,却是不折不扣的武林中人,而且是华山派的,剑剑攻王天逸必救,招招夺命,配合极好,又是两人齐上,和一对一的身法位置完全不同,王天逸就是想同归于尽也没有一点可能,那样只能平白的让另外一个敌人在自己某侧的肋骨上捅上几剑。

  王天逸心里知道和这两人中间的任何一人单打独斗都不惧,但偏偏对方两人联手,威力大了几倍不止,他感觉自己好像陷进了一个巨大的蜘蛛网,施不上一点力气,只能无奈的挣扎,更残酷的是连这挣扎都是徒劳的。

  过了四招之后,王天逸眼睛都红了,他不甘心,就像缠进蜘蛛网里的蝴蝶,徒劳的挣扎让它疯狂。

  和蝴蝶不同,捕食的蜘蛛总是冷静和耐心的。

  稳操胜券的一方总是如此。

  第四招,王天逸左手飞鹰剑出大了,石德微微冷笑一下,手中长剑惊龙出海一般绞住了飞鹰剑,王天逸大惊之下,右手长剑剑尖反转刺向石德,意图围魏救赵,但这一招对于右边的方中圆而言,不啻于求之不得,他猛然中途截击,同样绞住了王天逸的右手剑,两人一起发力,王天逸两剑齐齐脱手。

  仅仅四招,王天逸惨败。

  而且是对手不想要他的命的情况下。

  但是要他的命的人马上就来了。

  绞飞王天逸长剑的同时,石德二人各出一脚,轻轻踢在王天逸的腿弯处,王天逸就那样张开两臂,维持着长剑被绞飞瞬间的动作,不由自主的跪在了地上了。

  他抬起头,眼前石德两人微笑着闪开一步,而他们中间,王天逸看到满脸狰狞的岳中巅冲了过来,他长剑雪亮。

  接着跪在地上王天逸被一脚踢翻,他躺在地上,岳中巅一脚踏在他胸前,嘴里大叫道:“小贼,敢抢劫我们华山派?!今天我要替天行道!”

  看着反握在岳中巅手里高高举起的剑尖,王天逸闭上了眼睛,手指深深插进了泥土里,天地间一切都在旋转,“我不服!”王天逸心里大喊。

  就在此刻,一支没有箭头的鸣镝尖啸着射向岳中巅的面gate,正要刺穿王天逸左臂的岳中巅大吃一惊,右手腕急转,长剑像匕首那样反弹而起砸飞那鸣镝。

  “什么人?”华山派众人惊怒之下向鸣镝射来的方向看去,伴随着一声马嘶,只见一位黑衣骑士纵马跃过了客栈的大gate的gate槛,直冲到华山派众人和王天逸身边,才勒停骏马,在胯下骏马急促的喘息声中,面无表情的看着众人,他手里正握着一把长弓。

  “大师兄!”蒋丹一见那人就是大吃一惊,嘴里不由自主的念出了这三个字。

  “古师兄救我!”王天逸一见那骑士却是大喜,原来来人却是却寻救兵的古日扬。

  古日扬扫视了一下,只见八个华山派的人把半边脸鲜血淋漓的王天逸踩在足下,客栈的客人全出来围观了,大gate旁边的库房已经被烧成了一片瓦砾,“看来,这一天出了不少事情。”古日扬暗想。

  古日扬翻身下马,顺手把长弓系于马鞍上,空着手慢慢的朝王天逸他们走去。

  “好啊,又来一个好汉!”

  “打啊!”

  “好戏有的看了。”

  围观的众[屏蔽]声起哄。

  王天逸从地上看到岳中巅表情有了一丝惊异,他转头看去,只能看到古日扬胸部的高度:只见到了胸前的飞鹰绣标随着他的走动好像要振翅高飞,还有古日扬虚握着的两只拳头前后慢慢摆动,接着岳中巅踩在他胸口的脚挪了开去,王天逸先是一愣,然后马上翻身爬了起来,扭头看了一下华山派众人正在慢慢退开,却没有一只眼睛看他,全都盯着前方——那正是古日扬。

  王天逸踉跄的朝着古日扬跑了过去,现在天地之间他只看到这威武飞扬的古日扬,那是他的救星,他的太阳。

  “古大哥,救我...他们...”王天逸话还没说完,就被古日扬揪着领子拉了过去,古日扬十分有力,王天逸只感觉自己双脚都要离地了。

  两人鼻子都快要碰在一起了,王天逸的脸被鲜血和泥土弄得污浊不堪,但古日扬盯着王天逸的眼睛,他眼里没有一丝的惊奇、怜悯、关心,有的却是上级对下级那种震怒的目光,凶狠的像一头豹子,王天逸毫不怀疑他想把自己撕碎。

  “程先生出事了?”这是古日扬第一句话,声音压得极低,低的近乎耳语,只有六个字,但语气冷酷得王天逸感觉这六个字就像六枝箭“扑、扑、扑、扑、扑、扑”的射透了自己的身体。

  王天逸一愣,就这一愣神的功夫,就感觉揪着自己领口的双手压力骤增,领子勒得自己喘不过气来了。

  “没有,他没有事...”王天逸慌乱的大喊道。

  好像“唰”的一声,王天逸感到自己脚踩实了地面,脖子上的压力消失了,天地间充斥着冰冷寒气也突然不见了,“那你这是怎么回事?”古日扬两只手从王天逸的领子上自然的滑到了他的肩膀上,还顺势替他理顺了衣服,这个时刻,古日扬仍然面无表情,但那种神态却突然变成了一个关心晚辈的师兄那样。

  “他们..他们抢我的..剑...剑法...凤凰...寿...寿礼...”王天逸结结巴巴的说着,眼睛却怯怯的不敢离开古日扬的双目,怕自己一不留神,古日扬又突然变成了刚才的凶神恶煞。

  “哦,华山派啊。”古日扬拍了拍王天逸的肩膀,向华山派众人走去。

  王天逸看着古日扬走得镇定而决然,一副慷慨的神态,“古大哥,你小心。”王天逸以为古日扬要去挑战华山派众人。

  “好啊,要打了!”

  “看见那飞鹰没有?那是振威的标志啊,振威不好惹啊。”

  “嗯,有理,肯定要大干一场!”

  “打啊。”

  “满脸的是血的小子捡起你的剑再上啊!”

  ......

  围观的人群看古日扬走近华山派众人,都激动起来。

  古日扬走到和岳中巅五步的地方站定,看着站在最前面的岳中巅和他身后的七人,静了良久,说道:“华山剑派。”

  而岳中巅也从一开始起就没有什么表情,听了这句话,说道:“日出巅峰。”

  两人同时向着对方走去,一直走到面对面的那时才同时站定,静静的盯着对方,这一刻,整个杨家客栈静的连根针都能听到,王天逸、客栈的客人、伙计都在等待,他们都隐隐的感到这是暴风雨来前的那瞬间的宁静。

  突然,古日扬和岳中巅两人四手相握哈哈大笑起来,客栈里的所有人都呆住了。

  “大师兄,可想死我了。”岳中巅笑得满面红光,而古日扬大手用力拍着岳中巅的肩膀,“小岳,你越来越出息了,现在都当上大师兄了,我当年就看好你....”

  而其他的华山派的人全围了过来,古日扬激动的和他们一一握手,还和蒋丹、石德亲热之极的拥抱。

  “大师兄,我听说你现在在长乐帮干的很好啊!”

  “别瞎说,大师兄一直是林谦的红人,前途无量啊,是不是啊,大师兄?”

  “大师兄,端午节我太忙,只托人给你送了华山的两瓶醉酒仙,你喝了觉得如何?可不要笑中巅我寒碜,我们那里可比不了扬州。”

  “大师兄,我是车实常,入gate太晚,我认得你,你可能不认得我...”

  ......

  九个大家本来以为要性命相搏的武林中人,居然是老朋友!所有的看客下巴壳子都快要掉下来了,太失望了。

  而王天逸只感到身上一阵一阵发冷,这原来认为的救星居然和那群豺狼是一伙的!震惊之下,虽然现在艳阳高照,但身上却冷的他瑟瑟发抖,脸上的剧痛一阵一阵的,就像寒风里吹起的冰冷飞沙,抽痛。

  “看什么看?没见过他乡遇故人吗?混蛋。”蒋丹看着四周那些失望之情溢于言表的看客大声喝骂,大家倒也识趣,都讪讪的该干吗干吗去了。

  “大师兄,那青城的你认识?”岳中巅指着在诺大的空地中间茕茕孑立的王天逸问古日扬。

  “哦,他是镖主,我出镖。你们有误会了吧?”古日扬扭头看了一眼,转过头来笑道。

  “是,是,误会。”岳中巅笑道。

  古日扬大笑起来:“我一看就猜到了。”

  “呵呵,那青城的乡巴佬可能有失心疯,我们大师兄好心帮他,他却.....”蒋丹笑着说道。

  “瞎说什么?那是青城的朋友!”岳中巅故作生气打断了蒋丹,然后对王天逸招手道:“天逸师弟,过来,呵呵。”

  王天逸看着那群对自己笑逐颜开的人,简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一柱[屏蔽]夫以前,就是他们明骗生抢自己的师gate重礼,更要杀了自己,而现在同样的人,脸上却又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满是嘻嘻的笑,王天逸一时不知道自己该用仇恨还是用鄙视的目光看这群名gate大派的侠客们。

  “王师弟,过来啊,澄清下误会,也帮你认识几个朋友。哈哈。来啊。”古日扬看王天逸一动不动的样子,就大声招呼起来。

  古日扬说话就不一样,不管如何,他总是自己的镖师,是自己的护卫,自己怎么敢得罪他?王天逸紧紧了腰带,让怀里的木盒放得更妥当些,才低着头过去了。

  古日扬拍着他的背大声笑着给他介绍众位,又说了些华山派的好话,王天逸则唯唯诺诺。

  石德把王天逸的两把剑拣了回来,塞到他手里,笑着说道:“看王师弟,简直像大姑娘一样,连抬头都不敢。”一群人又是一阵大笑。

  王天逸一直低着头,他不敢抬头,他怕自己看着那些面孔,自己会哭着挥拳打过去。

  他想哭。

  现在他要对着这些欺侮自己、要杀自己的人陪笑脸,他做不到却只能这样做,他只想痛哭。

  这是一种被人欺负的无处发泄的痛哭。

  “王师弟脸受伤了,我先带他回去疗下伤,先告辞,一会我去看你们。”古日扬抱拳说道。

  华山派的人赶紧死死挽留,他们强烈挽留古日扬现在就去他们的房间。但古日扬委婉的拒绝了,华山派的众人马上塞过来一堆药膏给王天逸。

  “王师弟,还不谢谢华山派的各位师兄啊?这就是江湖上的同道友谊啊。”古日扬对王天逸笑着说道。

  王天逸强忍着泪水抬头强笑了一下,就低头走开了。

  古日扬告别华山派众人,在华山派众人送别声中,特别大声的对王天逸说道:“师弟啊,武林中经常有误会的,你不要放在心上,哈哈。”

  王天逸心中凄苦,不理会古日扬,自顾自低头疾走,一只手却拉住了王天逸,王天逸抬头一看,一个郎中打扮的年轻人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此人年轻不大,脸皮白净,他的眼睛十分特别,笑眯眯的弯成两道缝,衣服朴素而整洁,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药味,给人感觉又稳重又亲切,一见就让人心生好感。

  “这位小哥,我是专治外伤跌打的郎中,今天刚刚住进这客栈,你遇上我算你走运,脸上的伤我给你治治吧。”那郎中笑道。

  王天逸心情不佳,现在他只想回去看到左飞,那种人才是值得信赖的。所以他说道:“不用,我有药。”

  “唉,话不是这样说。我是专gate做这行的,不仅有经验而且有特别的膏药治外伤。我给你说,你脸上这道伤又深又长,如果我给你治,以后你脸上留下的疤会特别小,如果你自己来,小心破相更别说得了破伤风把命搞没了。”郎中说道。

  说到疤,王天逸才想起自己给自己的那一剑肯定要在脸上留疤了,这郎中说的话打中了他心窝,古日扬也说:“既然有郎中,师弟就治吧,我们再有经验也不如专gate的郎中好啊。”

  王天逸心想也是,就同意了,跟着那郎中去了他的房间,而古日扬心急火燎的跑去了程家的小院。

  那郎中随身带着一个药箱,里面器具齐全干净,他手艺果然高超,精心给王天逸处置了伤口,又给他敷上创药,王天逸只觉那药凉丝丝的,脸上虽然还痛,但已经不像刚才那般火辣辣的抽痛了。

  而且这个郎那两只眼睛居然好像永远眯成两条缝,嘴角也永远上翘,竟然是一副天生笑面人,看起来永远在微微笑,给人的感觉也更是安心。

  “你怎么看起来老是在笑?”王天逸笑着[屏蔽],那人的微笑也感染了他。

  那郎中冲王天逸一乐:“我爱笑啊。笑一笑十年少,倒是我看你刚才死绷着脸,把伤口都拉开了,呵呵,小哥,要学会笑啊。就算苦笑也好呢,笑着笑着就变成真心实意的笑了,呵呵。”

  王天逸对他很有好感,[屏蔽]:“郎中你以前在那个地方行医呢?”

  “扬州福记药店的学徒,呵呵,看看你眉头又皱起来了,你不要怀疑我的手艺,虽然是个学徒,但是我的技术绝对是一流的,现在药敷上了,你感觉怎么样?很清凉是吧?这是福记的独gate配方,配上我的手艺,绝对可以让你的疤长成一条线大小的小疤。”

  “呵呵,不怀疑,就是学徒,治伤也肯定比我强啊。你怎么称呼?”

  “宋影。宋朝的宋,影子的影。”宋影笑道。

  和这个笑呵呵的宋影聊天,王天逸也高兴了不少,开玩笑道:“你笑起来像太阳光一样,应该叫宋光就名如其人了。”

  “呵呵,影子也在阳光背后微笑啊。”宋影笑道:“请给一两银子。呵呵,你不要张大嘴巴,小心伤口,这价不贵,我的手艺加上独gate好药值这个价钱,不是说了吗?要学会笑啊,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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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家小院。

  “什么?你让华山八个人都趴在地上了?!”左飞瞪圆了眼睛,身体前倾,两手死扯着把手,简直要把那椅子五马分尸。

  “我也没办法啊,只想拖延一下时间。”王天逸叹道。

  现在程铁心、古日扬、俞世北还有沈凝竹、翠袖都在听王天逸说他和华山派冲突的经过。

  “我纳了闷了,他们怎么可能会趴下,一个武林高手的尊严何在?要是我肯定宁死不趴。”左飞一副想不透的样子。

  “哼,”俞世北一声冷笑:“要是我遇到一个可以面无表情在自己脸上划一剑的家伙,用剑指着空手的我,我也会趴下的。谁不怕不要命的狠角色?”

  “天逸,你看起来狠吗?我觉的你面的很啊。你怎么想到划自己一剑?”左飞[屏蔽]。

  “不知道,当时我只想让他们相信如果他们逼急了我,我会拼命的。然后就莫名其妙的自残了。”王天逸轻轻的说道。

  “你是装的啊,呵呵,真看不出来,你演戏可以啊。”左飞笑道。

  “是啊,我吓唬吓唬他们。”王天逸答道。

  “如果他们不听你的怎么办啊?”程铁心[屏蔽]。

  “那就...那就拼命呗。”王天逸一边躲避着古日扬的目光,一边说道。他自回来就不怎么想理古日扬了。

  “呵,你哪里是装的,你是真正的拼命狠角色。”古日扬和程铁心相视一笑。

  “对了,师弟,你告没告诉过他们你这书是我们振威的镖?”古日扬正色[屏蔽]。

  “嗯,告诉了,说了不知道多少遍!”王天逸扭过了头说道,正因为他扭过了头,所以没有看到古日扬听了这话,和俞世北对视时候,两个镖师眼中都是寒光一闪。

  这个时候,古日扬站了起来,走到了王天逸面前“天逸。”古日扬沉声说道,王天逸只好转过头来看着他,“我知道你对我和华山派那些人走得那么近心里别扭。”

  “没...没有。”王天逸下意识的否认。

  古日扬没有管他,自顾自的说了下去:“你在江湖上的日子太少,你不知道,武林同道面子上的客气少不了,但实质上是个...是个...是个屁!”

  古日扬说了这句话,又坐回了椅子上,继续说道:“要是平常,我不管你怎么看我,毕竟我们一个在长乐帮一个在青城,只是生意的关系,你混久了江湖自然知道我做的事情稀松平常。但是现在还牵扯到程先生的事情,你已经答应了沈家帮忙,那就少不得要和我们长乐帮还有左兄弟一起做事,我不希望你因为这小事,心中有疙瘩,耽搁了大事,所以我得和你解释一下。”

  “你也听到了,华山派都称我为大师兄,华山派不以入gate时间分大小,而以职位分大小,以前我是华山派的大师兄。岳中巅是老二。”

  听到这,不仅王天逸连左飞都支起了耳朵,而程铁心只是一笑,他已经猜到古日扬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那个时候,江湖有个说法‘华山剑派,日出巅峰。’就是指我和岳中巅,当时华山派新人中最优秀的两个,我们两个一直面和心不合,斗来斗去,但是我实在没有钩心斗角那种天赋,很快就被排挤得不得安生,后来一怒之下,自己没有去华山的产业,而是下了华山,加入了长乐帮。你看我和华山派他们还是很亲热的,那是肯定的,我们逢年过节走动的很多,大家就像好友一样。但是我要不说破,你这外人怎么可能猜到我们之间真正的关系。”

  程铁心一直微笑着在听,看到王天逸脸色变了,眼中透出后悔来,不由又是一乐:“王天逸这小伙子实在,信了古日扬的一面之辞。情况肯定是岳中巅和古日扬各拉一帮,互相斗来斗去,古日扬那一帮失败了。没有钩心斗角的天赋?那古日扬你怎么可能在华山派当过大师兄?在小gate派当个鸡头也是很不容易的,嘿嘿。”

  古日扬继续说道:“现在华山派八个人,岳中巅、蒋丹、石德还有方中圆我都认识,这些是老人,武功都可以。其他四个只不过是小角色,我现在手头可以指挥的人太少,华山派也是大派,没法马上给你讨回公道。但我给你撂下一句话:‘江湖上不论任何人动了振威,都要付出代价!’这是长乐帮用火与血给江湖定下的规矩!你是振威的客人,而我现在只忠于长乐帮,我以我的人头担保,绝对给你一个说法。”

  王天逸大惊失色,赶紧行礼道:“古大哥,刚才是我小心眼了,但报复不必了。反正剑法没丢。”

  “这不再是你的事了,是长乐帮和华山派的事情。你不用管了。”古日扬冷冰冰的吐出这句话。

  一瞬间,王天逸好像又回到了徐阳城那个残酷的杀戮之夜,同样的话在他脑海中回想:“这不再是你的事了,是唐gate和秦剑gate的事了。”王天逸浑身发冷,无力的坐回到了椅子上。

  “这就是江湖。规矩分明的江湖,睚眦必报的江湖,冷酷无情的江湖。”这句话在王天逸心里轰然回响。

  这个时候,翠袖把王天逸跳窗时候划破的衣服补好了,递给了王天逸,“看看,怎么样啊?”

  王天逸很是感激,拿过衣服一看却哭笑不得,针脚歪歪扭扭,整个破洞皱巴巴的给缝在了一起,而且好像结打的不好,用力一拉就会再次松开。

  “怎么样啊?人家可是第一次补衣服。”翠袖看王天逸不说话,很着急的追[屏蔽]。

  “嗯,很不错!很不错。”王天逸苦笑着说道。

  翠袖很高兴,转头笑着对程铁心说道:“程先生,我会补衣服了,你看你看。”

  程铁心微微颔首,沈凝竹却说道:“呵呵,哪有你那样的走针的,拿来吧,我再给你补补。”

  王天逸看到翠袖目中又有泪了,忙道:“不用了,不用了。补得太好了。呵呵,和我母亲大人的手艺都快能一较高下了。再说,除了我母亲,这是第一次有人替我补衣服,我感谢还来不及呢。”

  翠袖这才高兴起来:“你真是大好人啊。”,左飞却指着王天逸摇头叹息道:“[屏蔽]臣啊,[屏蔽]臣啊。”

  翠袖正要对着左飞勃然发怒,左飞一扭身子“呲”一声,衣服下襟裂开了一道口子,左飞一副惊骇莫名的样子跳了起来“啊,不好,我衣服也被椅子挂坏了。”

  说着就脱下外罩,跑到沈凝竹面前,却不敢抬头看沈凝竹,低头红着脸说:“小姐,我是粗人,不会补衣服。您会补吗?”

  沈凝竹一笑,接过那外罩,施施然进了里屋,翠袖一面指着左飞大叫道:“[屏蔽]臣啊,又一个[屏蔽]臣。”然后又跟着跑进了里屋,在里面和沈凝竹闹成一团。

  左飞红着脸喘着粗气,好像魂都没了,坐在椅子上好久都没出声。

  古日扬看了左飞大惊失色的扭头看俞世北,那目光的意思是:“他知道这是沈小姐吗?他怎么敢这样?!”

  俞世北回了一个非常无奈的眼神,然后两人一起看着左飞,同时叹了口气,都是心想:“敢打沈家小姐的主意,真是嫌命长啊。”

  这时,程铁心轻声说道:“翠袖是和小姐从小一起长大的贴身丫鬟,情同姐妹,你们也要保护她。”

  王天逸马上点了点头,而古日扬却[屏蔽]:“若是情势危急,无法保全两人呢?”

  这话问得在行,保护重要人物必然有个优先缓急的顺序,程铁心慢慢的扫视了四人,最后清晰而缓慢的说道:“当然是保小姐而舍丫鬟!”

  古日扬和俞世北都是缓缓点头,表示完全理解命令。而左飞则站起来大声说道:“程先生放心!有我在,就有小姐在!”

  王天逸却没有说话,程铁心[屏蔽]:“天逸,嗯?”

  “丫鬟也是人啊。”王天逸无奈的说道。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程铁心叹了口气,又转头对古日扬他们说道:“非得要放弃一个,那是最坏的情况,没有了翠袖,小姐肯定要得病的!重要顺序是小姐、翠袖、我!明白没有?尽最大可能要保护两位女流,我也可以放弃!”

  “明白了。”王天逸四人一起答道。

  “按计划,今天半夜离开此地,我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呆了。”程铁心说道。

  古日扬一抱拳:“放心,我已经在准备马匹了。有了程先生那地道,当是容易了很多。”

  华山派众人又反复的来请古日扬一叙,古日扬以事务繁忙一再推辞,和他们订下了晚上吃饭的约定,看了古日扬这样,华山派众人对程铁心的身份都是惊疑不定,岳中巅更是急得来回踱步,生怕那天晚上被人认出来,甚至取消了今天动身的计划,打算在晚上好好套套以前的大师兄。

  到了下午,燕小乙却回来了,俊俏的脸上满是焦急,原来他连夜回驰的时候,却被人伏击,显些丢了性命。

  “应该是被认出了绣标,”燕小乙指着胸口的飞鹰标志说道:“他们肯定想[屏蔽]消息,所以居然敢连长乐帮的人都伏击,对方有五、六个人,幸好没有暗器弩箭,我的马被绊倒,我打翻一个,抢了马赶紧回来给你们报信,看我是用暗器的,也没人敢追,你们绝对不可坚守此地!对方显然也在准备集结。他们袭击北下的长乐帮的用意只有一个,就是拖延我们得到情报的时间。”

  “幸好你是暗器高手,除非同样是暗器好手,没有人敢在黑夜里追击暗器好手。”俞世北说道。

  “这是肯定的,长乐帮在找我,他们也在找我,总会往北面方向想的,就看谁快了。”程铁心冷笑着说道。

  “我现在再换身衣服回去报信吧。”燕小乙水都没喝一口,就又着急走。

  “不行。”程铁心说道:“现在兵力太少,多你一个暗器好手作用太大了。只要我们能避开对方,等援军到了就可以。所以你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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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帮混蛋,喝那么长时间,都快半夜了,还不让人休息。伙夫睡觉了,这是最后四盘菜了。啊,呸。”店小二一边骂着,一边往一盘鸡里吐口水。在他走到那柴房的时候,一个黑影鬼魅般的在他身后浮了出来,手一动,那店小二身子就软了下来,那黑影一手架住了要倒在地上的伙计,一手轻轻托住了要倾倒的食盘,把昏过去的店小二五花大绑,塞进了柴房里。

  这黑影看了看那二层的客栈木楼,黑乎乎一片,只有华山派岳中巅的贵宾客房还灯火通明。他返身进了空无一人黑灯瞎火的伙房,又点亮了灯。

  “哎呀,姓程的不过是个死命往林副掌柜身上攀关系的家伙而已,”古日扬咬着鸡腿含糊不清的说道:“我给你说啊,江湖上像他这样自称是林掌柜好友的不下千人。至于我嘛,总得做做样子,反正青城那种小镖我也看不在眼里,就趁机出去去周围找老朋友玩了一天,谁管他啊...我听说昨晚有两拨人要杀他呢,个人自扫gate前雪,这种事情关我屁事,所以我明天就拉着那青城小兔崽子快走,你说现在的年轻人,不知道自己多少斤两,人家给点钱,就想给别人做保镖,想钱想疯了?而且一点师gate的荣誉都不讲,自己还要护送寿礼都不顾了吗?青城那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

  坐在古日扬旁边的岳中巅笑得很开心,他给古日扬夹菜道:“我看师兄你一直在程家小院里不出来啊。”

  “嘿嘿,”古日扬眯着眼睛看了看岳中巅,又扫视了坐在酒桌上的七个华山派师弟:“那程夫人好看啊。”

  一阵大笑中,古日扬亲自给岳中巅倒上酒,一边说道:“我这人你们都知道,出镖的时候不喝酒,明天就走,所以呢,各位别见怪啊。”

  “哪能啊?”石德喝得满面红光:“以后有发财的机会,师兄你一定要知会兄弟们,谁不知道长乐帮把持着扬州、健康,银子像海一样啊,呵呵。”

  “不行,我得去方便一下。”方中圆捂着肚子站了起来,大家马上笑骂起来。

  方中圆走了一会,窗外响起了一阵猫头鹰的叫声,古日扬微微一笑,说道:“菜都快吃残了,好像我们还有四盘菜呢。谁去伙房看看。让他们再加几个凉菜吧。”

  “我去!我去!”车实常赶紧站了起来。

  “哎,德子去,你知道我喜欢的口味,去嘱咐一下厨师。”古日扬笑着说道。

  石德一下子站了起来,郑重其事的抱拳行礼道:“长乐帮振威古大镖头吩咐,小的听令。”在一片笑声之中,石德打着饱嗝走向了伙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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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中圆刚进去茅厕,一个敦实的身影提着一把长嘴铁壶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看着方中圆的背影消失在了墙后,他无声冷笑起来,从怀里掏出一瓶酒倒在了自己衣服前襟上,跟着进去了。

  方中圆正吹着口哨站着方面,就听着外边有个人走过来了,脚步沉重,但是听起来明显是左摇右晃的,还不停的打着嗝,一进来满茅厕都是酒味,连秽物的恶臭都压不住,更离谱的是此人进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扶着墙背朝自己开始呕吐,方中圆扭头看了看,那人穿的是伙计的服装,手里还提着一把给客人倒水的大铁水壶。

  “估计是哪个伙计喝多了,这群混蛋还要给客人倒水呢,居然喝成这样,不能喝就别喝啊。这小地方就是脏,客栈更脏,今晚的热水我是不要了。”方中圆冷哼了一声。

  喝了一肚皮酒水,放水的时候确实很愉快,方中圆甚至都要爽得哼出来了。

  就在这时,异变突起。

  一物带着呼啸的风声,向方中圆脑后袭去。

  方中圆是[屏蔽]湖,但是这种事情他以前并没有遇到过,也从来没想过会遇上:这个地方没有他们华山的仇人,又不是打仗之中,这条线治安那么好,再说谁敢动华山的人?

  王天逸?他从来没考虑过这个人,以为让他把剑谱拿回去,并且保证是误会,不会再追究,已经是看在华山派同gate古日扬面子上对王天逸的恩惠了。这种事情,识相的磕头都来不及呢。别说王天逸,一个青城戊组的,就算他们掌gate也不敢找华山的茬啊。

  长乐帮?林谦的红人古日扬就正在和自己喝酒。不是“要”,也不是“刚刚”,而是“正在”,况且都是同gate,以前的时候,自己还是和他一派的,只不过他斗不过岳中巅出走之后,自己才投靠大师兄,怎么可能得罪了他?!

  另外这里是一个肮脏的小厕所,除了他,只有一个手上提着水壶的醉汉,就算要防备这个人,但谁能在撒尿的时候摆出一个马步,再一手握剑一手捏个潇洒无比的剑诀?

  但偏偏倒霉的是,就是有人要动他,而且就是在一个又肮脏又小的露天厕所,更可怕的是就是在他方便的时候下手。

  石德愣了,他握着命根子的手没动,只是头偏了偏,好像脑后袭来的不是带着呼啸风声的重物,而是一只苍蝇。

  这是本能,武林很大,但决不会有一个人专gate训练自己在撒尿的时候,不管不顾的回身一个鸳鸯连环踢,同时把那液体做暗器向对方面gate上射去。

  所以“嗵”一声闷响,那重物结结实实的砸在方中圆的脑后,方中圆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身子一软,倒在地上,而他的头就脸朝下的栽进了面前的满是秽物的小水沟里。

  袭击方中圆的人并没有停手,手里的铁水壶不停的挥起落下,每一下都砸在方中圆露出秽物的那半截脑壳上。

  与其说他和方中圆有仇,不如说和那水壶有不共戴天之仇更贴切。

  终于,圆筒状的大水壶在一声一声沉闷的殴击声中,生生的扁的像个铁板。

  那人这才停手,看着方中圆的头合着秽物已经变成了红、白、黄三色,冷笑道:“有种再动我们振威的镖啊?你动啊?哼哼。”

  说完把铁板往便池里一扔,哼着小曲走了出去。

  这个[屏蔽]正是俞世北,长乐帮俞世北。

  ======================================

  石德施施然来到伙房,他老远就看到这里还点着灯,进去一看,昏暗的伙房里哪里有人?只有一盏油灯亮着,一个放着四盘菜的食盘就整整齐齐的摆放在油灯下面。

  “该死的伙计!”石德咬牙切齿的过去,心里盘算着揍那伙计一顿出气。

  他抬脚往里面走了两步,背后突然一阵凉风袭来。

  “gate后有人!糟了,没带兵器!”石德扭身就往身后打去,却打了个空。

  紧跟着脖子上一凉,马上就变成了火辣辣的剧痛,一口气喘不上来,石德张大了嘴,双手向脖子上抓去。

  他脖子上被套上了一种细丝,绞得他喘不过气来。

  接着,就在石德没反应过来的那一瞬间,腿弯上挨了重重两击,他不由自主的跪在了伙房的地上。

  那该死的绳子细得可怕,生生的勒进了脖子的肉里,用手居然碰都不碰不到。

  石德也是[屏蔽]湖,知道危险的不是那细丝,而是身后勒住自己的敌人,他双手用力后抓,果然抓到了脖后的一只手,但敌人很厉害,一脚尖踢在了自己裸露的肋骨上,石德疼得哼了一声,但他仍然不放手,放手就是死,就在此刻脖子上细丝一松,一口气下来,石德重重的喘了口气,自然手上的攻击就弱了。

  敌人就要这一刻,细丝又紧了,石德马上两眼凸出了,而敌人从石德背后一手拉住石德右手腕,另外一只手托住了石德的肘,一拉一托,石德弯起来的右手手臂马上“咔吧”一声脱臼了。

  如法炮制,石德左手臂很快也耷拉下来了,石德被勒得两眼翻白,舌头吐出老长,肺里感觉又一万颗小针在乱扎一样,浑身都在哆嗦,他马上就要被勒死了。

  这个时候,那夺命细丝松了。

  空气和生命一起又充盈了石德的身体。一个很和善的声音在石德背后说道:“你怎么能一下就死了?我可是专家,我想你死几次就死几次。呵呵。”

  “咳咳,你是谁...”话音未落,夺命细丝再次抽紧,那敌人一手放于石德脖子后面,一手拉住另一头细丝,两根手指却夹在了石德耷拉在身边外侧的手腕上。

  他在测石德的脉搏。

  石德第二次从死亡那里又被拉回来,他眼泪、鼻涕一起流了下来,双目充血,耳朵嗡嗡乱响,肺里已经像几十把钢刀乱戳过一样了。

  那个和善的声音再次响起:“说。你们昨晚袭击程家是受了谁的指使?”

  这是个圈套,若石德按问话回答,就已经承认了知道昨晚的事情,他必然脱不了关系。

  但满嘴“好汉饶命”刚在阎王那里打了两个转的石德哪里还有精力想这个?

  他说了。

  所以他很快就死了。

  笑眯眯的宋影,把石德的半个身子摁在伙房的大水缸里,一边捏着石德的脉搏,一边笑眯眯的看着石德两脚乱蹬,直到轻轻的把他的尸体放进水缸,还动作优雅的盖上了缸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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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日扬笑了起来:“少陪一会,我也得去茅厕,顺路回去程家嘱咐一下下属。”

  他出来之后,马上直奔程家小院。

  俞世北和笑眯眯的宋影已经在等他了。

  “他们已经先撤了,马匹我已经安排好了,燕小乙负责带路。”宋影笑着说道。

  “是不是他们干的?”古日扬道。

  “嗯,和你猜的一样。”宋影道。

  “不愧是我们的专家。”古日扬轻声说道。

  “客栈里所有的马都喂了巴豆,万无一失。现在我们也走吧。”俞世北说道。

  “好,你们先走。”古日扬道。

  看着两个人的背影,古日扬四处看了一下,院里已经泼满了油,“很利落啊。”

  古日扬把镖师的衣服脱下,扔在油里,刚刚拿起[屏蔽],抽出三只火箭和火折子,正想点火,gate外脚步响起。

  古日扬冷笑了一声,把[屏蔽]放回了原地。

  推gate出去,就见到一个人跑了过来。

  “古大师兄,我来找你,大师兄他们还等着你呢!”来得却是车实常。

  “呵呵,好啊。车师弟你哪年入的华山来着?”古日扬笑着[屏蔽]。

  “是在...”车实常正要答话。

  突然看到古日扬一脸惊愕的向自己背后看去,车实常不由自主的回头,但他的头再也转不回来了。

  因为他的脖子断了。

  ==============================

  是夜,杨家客栈大火又起,这次是整个客栈起火。

  程家小院烧得最惨,但却只在里面发现了一具尸体,烧得面目全非。

  


卷四 凤凰劫 第三十五节 却是江湖
(更新时间:2005-12-4 23:58:00 本章字数:8626)

  古日扬轻轻的勒住马头,他转头看去,北面的天被火光映红了一片,他们已经离开天机镇很远了。

  “您看我们对华山下手是不是孟浪了一点?”俞世北在旁边[屏蔽]。

  古日扬轻打马匹,让马匹不疾不徐的前行,这样才不至于让马蹄在寂静的夜里引起巨大的回响,他听了俞世北的话微微一笑,说道:“你还是不放心啊?”

  “是的,”宋影接口道:“华山派也是大派,岳中巅也是其中间人物,虽然他们动我们的镖,我们必然要报复,但做这个决策的...呵呵,你做部署的时候,就是不说你的想法,为什么?”

  古日扬心里暗想:我不告诉你们我的想法,那是因为这是一次相机行事的行动:谁能保证一定能把华山派的人调出去?万一行动没有展开,在下属面前岂不是白说也折了我的名头,身为下属,有时候只要行动就可以了,至于为什么要开始某个行动,这不是你们需要知道的。

  不过这种想法可不是能光明正大的给部下讲的。

  古日扬笑道:“宋影,我可没有对岳中巅那小子下手啊。对他下手肯定要林总镖头的命令,不过对他手下那些小杂鱼下手,我有这个权力,嘿嘿。”

  “你不怕他们报复?你们毕竟是一gate的啊,看到了虎领您大义灭亲,属下真是万万不及,钦佩的很啊。”俞世北说道。

  “报复我?”古日扬哈哈大笑:“告诉你,小北,等把程先生他们这事了了,我就给岳中巅一封信,告诉他程先生的真实身份,就说自己当日发觉敌人来袭,急忙护送程先生走了。涉及到沈放的管家,他敢不信吗?他就能确信他的人是我杀的?就算岳中巅发疯了,玩命的要得罪我们长乐帮,但江湖上有什么gate派实力强大到敢同时得罪长乐帮和沈家?我再稍微点他一点,就说‘程先生前日遇袭的时候,看到了你在他gate口,感到很奇怪!’就这一句话,岳中巅肯定巴巴的跑过来求我给他去澄清。还报复我呢?到时候感激我还来不及呢?!而且对华山派下手我还有其他的目的,嘿嘿。”

  俞世北频频点头,古日扬又冷笑道:“不过他有没有命活着来求我还难说呢!”

  宋影他们听了古日扬冷冰冰的语气都是一寒,转瞬都想到古日扬要把华山派袭击沈凝竹的事情向上面汇报,宋影笑了起来:“老古真是够鬼的。你和岳中巅怎么回事?以前我听过华山‘日出巅峰’的说法,照理说你在华山混的也很有前途啊,怎么半路杀到长乐帮来了呢?”

  古日扬沉默了一阵子,笑道:“今天我心情好,告诉你们。你没看我用的是刀和弓吗?而华山则是剑派。”

  “是啊,我自从认识了你就很奇怪,”宋影说道:“和你出任务的时候,心里还嘀咕,别介这个家伙是假冒华山的,那么我就惨了。”

  “你小子!”古日扬骂道,但马上脸色就凝重了下来:“华山派几百年的基业,武功修为真是非同小可,不仅是剑法,其他武器也很出色,比如教我的老师,刀和剑法都是出类拔萃的,但在江湖上却寂寂无名,这是因为华山派是剑派掌权,其他的高手非常受排挤,如果你不是剑派的,出名的事情油水大的事情绝对轮不到你去,但改良武功、暗杀潜伏这样的苦差事却绝对少不了你,有个说法:‘在华山,如果你手里不拿着剑,你连狗都不如。’无数有天赋的华山高手就这样被废了。我当年年纪轻轻,就替华山立了无数功劳,也曾经努力过,拉起了一个大山头,所以当年才能和岳中巅斗得旗鼓相当。但最要命的是,不管我如何表示忠心,如何为华山赴汤蹈火,掌gate就是不信任我,因为我毕竟不是剑派出身的,掌gate既然是这样,下面的人自然就顺风倒啊,我这一派的人都投靠岳中巅去了,我当时在华山简直就是个多余的人,一怒之下,就离开了华山。唉,出身啊,有时候会要人命啊......”

  “很有眼光啊。”宋影总是笑眯眯的,“长乐帮还是不错的,这里不怎么看出身,只要你有能力就行了。而且大家都像兄弟一样,我是很喜欢这个地方,呵呵。”

  “鹰领,我听说上层也斗的很厉害啊......”俞世北插了一句。

  “别乱说话。呵呵。”宋影笑的很开心,但俞世北马上闭嘴了,他知道自己犯了大错误,舌头有时候也会让你倒霉的。

  不过宋影没有管他,接着问古日扬道:“老古,干完这个任务,上面肯定给你记大功,你也该从‘虎’升为‘鹰’了吧。怎么打算,留在暗组还是去镖局?毕竟到了这个级别,就不能兼任两头了。”

  “我会脱离暗组去镖局。”古日扬回答的没有犹豫:“我这个人还是很喜欢朋友的,而且现在的工作也是协调暗组[屏蔽]和阳光[屏蔽],就是战斗也是在阳光[屏蔽]里面,不像你,就喜欢呆在黑暗里,不喜欢抛头露面。而且我在江湖闯荡久了,认识我这张脸的人太多了,上面也不会让我入暗组的,呵呵。”

   “没错,我在后台就很满意了,银子拿的又多,而且江湖上绝对没有几个人认识你,多爽的生活,简直像隐士。”不过到这里,宋影的嘴角耷拉下来了,配合他笑眯眯的眼睛,谁都知道他在苦笑:“唉,我正在休假呢,这次被你拉出来了,肯定身份要暴露了,以后怕也得脱离暗组了,你这家伙请客啊。”

  “呵呵,好的,鹰领大人。”古日扬笑着在马上给宋影作揖。

  “这次行动你先给我说说危险程度吧。”宋影[屏蔽]。

  古日扬答道:“有可能一个鬼影都遇不到,但也可能遇到一群群的鬼。”

  “嗯,护送保镖任务都这样,不出事则已,一出必然是大事。我也奇怪了,你说你带的两个人都是暗组虎级别的,三个[屏蔽]走那么小的镖?”

  “唉,其实在我们三个最近两年都没有休息,上面特地派了一个轻松的任务当放假了。在镖局干可不比你,可以跑到这里来游山逛水。”

  “别逗了,呵呵,出动暗组就肯定有任务。”

  “哈,你又不是不知道规矩。你就别问了,问了也白问。不过也该我们倒霉,遇到了程铁心他们。放假也没有了,又开始干活了,而且是大任务。”

  “这次和外边的人协同行动没问题吧?”宋影总是笑眯眯的,但说的话却不是玩笑话,俞世北脸一缜,正容说道:“鹰十三说的没错,我看左飞色眯眯的,王天逸更是没有下定决心帮我们,一直犹犹豫豫的,万一打起来,他们跑了我们可麻烦了。”

  “嘿嘿,”古日扬冷笑起来:“人嘛,最怕没弱点。这两个小毛孩我还治的了!”

  宋影笑道:“左飞的弱点肯定是女色咯,那王天逸呢?”

  “他嘛,”古日扬说道:“心太实诚,算个君子。”

  “哦,对付华山派是为了让他欠你人情,借了就马上要他还啊,嘿嘿,你也够狠的。”宋影说道。

  “对啊,那种小毛孩好话一说就软了。统领英明啊。”俞世北也笑了起来。

  “武功如何?”宋影[屏蔽]。

  “我们一直在切磋武艺,左飞武功不错,和我们差不多。王天逸差点,不过呢......”古日扬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因为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王天逸这个人了。

  俞世北说道:“武功差点,也有点傻,竟然让人把剑谱骗了去。人倒还不坏。”

  宋影说道:“是有点傻,但一个人让八个华山派的好手趴在了地上,在那种情况下还能抱着剑谱跳出来,蔺相如的完璧归赵也不过如此。这个人,是个人才。如果在我们长乐帮干,很快就能崭露头角。”

  ===================================

  他们走了不长时间就遇到了正在等他们的程铁心一行,在道边稀疏的树影里,古日扬给程铁心介绍了宋影,他没有回避王天逸左飞这样的外人,因为以后万一有战,不了解自己的战友那将是致命伤:“程先生,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暗组的鹰十三宋影。”

  “鹰领啊!”程铁心面色马上严肃起来,江湖上传说鹰领就是暗组的最高指挥官一级了,任何一个鹰领都可以让江湖风云变色。

  看了程铁心的表情,古日扬和宋影相视一笑,都知道程铁心想错了,在长乐帮,因为是靠战功升职的,所以到了‘鹰’这个级别理论上会有不是指挥官的‘鹰’出现,而宋影正是目前暗组里面唯一的一只这种鹰。

  “宋影长于近身格斗和潜入暗杀,并且是我们的医术和刑讯专家。所以这次护送行动还是由我来指挥。”古日扬说道。

  “什么?”程铁心有些失望,虽然他马上就意识到了宋影做为医术和刑讯专家的无上价值,任何一个gate派都对这种人求之不得,而且越大的gate派越需要。但现在不是需要这种人的时候,最需要的是武功高手,而且越多越好。

  “你擅长使用什么武器?”程铁心[屏蔽]。

  王天逸和左飞也好奇的看着斯文又和善的宋影,他那种气度实在不像武林中人,加上他身上背的那个药箱,怎么看都是一个郎中。

  宋影笑着从自己发髻里掏出一件小东西。

  程铁心脸皮抽动了一下,他知道那必然就是宋影的武器,但万万没料想能放在人的发髻里。他身为沈放的管家,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防范暗杀,身为防范暗杀的专家,自然也就是暗杀的半个的专家,毕竟你要从暗杀者的角度来考虑问题:什么地方适合藏身、武器放在什么地方躲过盘查等等,所以等看到宋影的武器从发髻里拿出来,虽然宋影是他的保镖而不是暗杀者,他还是不自觉的心跳加速了,看着宋影这个人,斯文的像个淑女,笑起来和蔼可亲到极点,而且本身就是一个郎中,最可怕的是,这样一个做到了长乐帮暗组“鹰”级的人,武林中绝对没人认识他,自己连听都没听过这个人,可想而知,如果这样一个斯文和蔼医术高明而且你从来没听过也没见过的人接近你,并不会让你有太多的怀疑,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却是暗杀和刑讯专家,落在他手里,你绝对会认为死亡是件仁慈的事情。

  程铁心感叹长乐帮的实力着实可怕,连这种人才都有:“盛名之下无虚士,长乐帮能从慕容世家地盘上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果然并非偶然。”

  不止程铁心,大家都很好奇,等宋影把武器摊在手掌里递到他们面前,大家都凑过头看去:居然是两截并在一起的短小铁棒,王天逸看那大小竟然比唐博的透骨钉还小一半,根本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宋影微笑着,两手一搓,在如水的月光下看起来好像是两只翻腾的白鱼一般,两根短小的铁柱两手各拿一个,等他的两手展开定格在空中,大家看到中间隐隐有一条白色的细丝,如此之细微,王天逸两眼眯成了一条缝才看到这物件,这条丝两头各连在一根铁柱中。

  “这是特制的丝,坚韧之极,刀剑难伤,这铁棒内有机关,可以自动卷起或者定住我的丝。”宋影解释道。

  “干吗用的?”左飞[屏蔽]。

  “勒人脖子用的。”宋影笑眯眯的回答,语气好像一个好脾气的药店伙计在回答顾客的询问。

  “什么!”大家都还没说话,左飞已经喊了出来:“你这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啊,你能勒死人,就能打死他,还费这个劲干吗?”

  这话一出,古日扬含笑不语,俞世北一声冷笑,燕小乙一声叹息,王天逸茫然不解,不过看表情和左飞想的一样,程铁心却是表情冷峻,他心中暗想:“左飞那人不了解暗杀的技术,这个人既然是医生又是刑讯专家,看他的武器,肯定是绞杀的专家,绞杀有你左飞想的那么简单吗?等有一天你被宋影这样的家伙绞住了脖子就知道厉害了,要你死就死,要你昏就昏,甚至可以绞的你瘫痪而不要你的命!而且就算你死了,别人都不知道谁做的,身上除了勒痕绝没有别的伤口,凶手用刀还是用剑?你根本分不出来!”

  宋影听了左飞的话,只是嘻嘻一笑,收了绞索又放进了发髻。“所以以后还要靠你和王小哥保护我啊,我可以给你们治病不要钱啊。哈哈。”

  “我和王兄弟有些话说。”古日扬把王天逸叫到了一边的树丛里。

  古日扬的第一句话就是:“兄弟,我给你报仇了!”

  王天逸大惊失色,[屏蔽]:“你杀了华山派的人?”

  古日扬表情沉重的点了点头:“虽然以前是同gate,而且现在我们的人也不够,但喝酒的时候,那岳中巅又语出不逊,侮辱你和你们青城派,说你是抢了他们的剑谱,还说你们掌gate是个胆小鬼。我这么了解你,怎么还忍的住,回去之后,正好你们都走了,就叫了宋影、俞世北还有新到的两个部下,蒙上面,去和他们干了一架!五对八!我们也不是好惹的!”

  “啊?”王天逸心里又是感激又是歉然,觉的让这个人为了自己去冒风险,自己简直欠他们太多了。“古大哥,情况如何?你...你们没有受伤吧?”

  “我那两个部下是宋影带来的,可惜不幸阵亡了。”古日扬扼腕叹息,双目泪光点点。

  王天逸看他这个样子,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死了两个人?其实不用...我...唉...”

  “不用放在心上,兄弟!”古日扬最好那“兄弟”两个字说得又长又重:“自从认识了你,我就一直把你当兄弟看待,就算你不是我的镖主,我也会替你出头!不过我替你杀了石德和方中圆那两个混蛋!在混战中,我们打翻了岳中巅屋里的油灯,烧着了客栈,大火起来,我们就趁着混乱撤了,可惜,没杀了岳中巅这个狗贼!你可看到大火了?”

  听了石德和方中圆死了,王天逸心中丝毫没有复仇的快感,反而是一种恐惧感,但是这恐惧感里又夹杂着对古日扬的一种感激,就好像一个人在沙漠里渴的要命,一个好心人老远的跑过来给他的却是食物。

  “古大哥,这实在...实在...谢...谢你。”王天逸说“谢谢”的时候,吐辞发音很艰难,因为说了这两个字就好像是自己让他去杀人的,但不说怎么对得起古日扬的一片好心?

  “这话不是能瞎说的,石德和方中圆在江湖上也不是无名之辈,你回去之后打听打听就知道了。”

  王天逸突然睁大了眼睛[屏蔽]:“古大哥,他们没认出你来吧?”

  古日扬现在的表情很无奈但有些决然:“我们从小就在一起,不知道分开了几年,我蒙上面能不能认出来我?但认出来能怎么我?!他不就是个华山派掌gate的义子吗?而我不过是长乐帮的小镖师,我不如你,就容忍你欺负我的兄弟吗!岳中巅这个禽兽!大不了在我走镖的时候暗箭暗算我!为朋友出头是英雄,老子活着是英雄,死得肯定也是英雄!”

  “古大哥,你太....”王天逸听古日扬说他居然有生命危险,感动之下不知道说什么好。“是我对不住你们,我要是看好剑谱就好了。”王天逸最后居然说了这么一句,是啊,他实在无话可说,大恩不言谢,因为你的谢和那大恩比起来算不了什么。

  就算你需要的是水,而对方误解了你,给你拿的是肉,但那要是对方用命换来的虎肉呢?你能不感谢对方的心意吗?但是你能感谢的了吗?你只能叹息。

  “其实对不起你的人是我。”古日扬表情沉重到了极点。

  “古大哥你的意思是?”

  “因为如果沈家小姐在这里出了事情,按照帮规,我可能会被处死。”

  “什么?沈家出事,大哥你?”王天逸惊[屏蔽]。

  古日扬点了点头:“是这样的,我不仅不能把你送达青城,还因为怕出事丢了我自己的性命,就把你拖下水,我...我对不住兄弟你啊...我实在自私啊!”

  说着说着,古日扬居然单膝跪在了王天逸面前。

  “大哥!”面对这样重情重义的汉子,王天逸同样一下跪在了古日扬面前,两人四目相对:“大哥,你替我报仇,还丢了两条长乐帮兄弟的命,这样的恩情我还想不出该怎么报答呢!处死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大哥,早知道你有可能因为这事被处死,兄弟我就是豁上性命也要帮你!沈家的事情我管定了,赴汤蹈火我也跟着大哥去了!”

  “好兄弟啊!”古日扬和王天逸双手紧紧相握,激动的说出这句感叹的话,心里却想:“如果没有给你说我豁着性命给你报仇,你能这样帮我吗?”

  古日扬又恰到好处半真半假的嘱咐王天逸一定要保密,千万不能给江湖上的人说袭击岳中巅的人是他,王天逸自然满口答应,感动得连舌头都被自己咬破了。其实古日扬心中自有打算,石德和方中圆死了不假,但绝不是像他说的那样:他率领长乐帮帮徒强袭岳中巅一伙,在混战中击毙两人,而是死得蹊跷的很。

  这样就算王天逸告诉了别人,这么大的出入,谁会相信。

  因为要护送沈家的人,王天逸担心自己的剑谱拿着不方便,而且师叔的封条被岳中巅撕了,青城又绝对是看华山派的脸色的,王天逸怕回去之后,岳中巅找他的麻烦,就恳切的询问古日扬该怎么办。

  “你带着那剑谱也没法全力做事,这样吧,你自己写个封条贴上,明天天明到达镇子后,先存在钱庄里。这是很保险的,而且如果丢了,我们会全额陪你的损失,你放心吧。至于岳中巅,他死人是大事,你的剑谱是小事,说不定他很快就忘了。再说他给你说你们青城看他的脸色就是真的吗?师弟啊,行走江湖要多个心眼,他说的不一定就是真的。不过你也不要实心眼,回去最好不要提这件事,只要剑谱回去了,你们掌gate才不管封条什么样呢,而且知道你替沈家护驾,替长乐帮帮忙,大大长了青城的声望,奖励你还来不及呢。你没有看过剑谱这是肯定的,我们还不清楚你的人品吗?放心,如果有事,我马上就给你的掌gate写信证明你的清白!我不够格的话,让程管家写!咱们不能白帮他们,呵呵,那可是沈放的大管家啊!你担心什么?”

  ========================================

  “.......最后到达扬州,明白了没有,这是我们的行动路线。我们从天机镇南行,不走大道,折一个大弯前往扬州,防止遇上敌人。”古日扬给大家说明了行动路线。程铁心认为自己对南方作战的情况不熟,就把指挥权交给了古日扬。

  “任务只有一个,护送沈小姐安全到达!两位小姐的轻重顺序你们都清楚了,按照保护重要人物的法则,我现在再分配盯人保护的原则,如果有可能被敌人冲散,我、小北、程先生、天逸、宋影首要保护目标是沈小姐,小乙、左飞...”

  左飞一听就跳了起来:“为什么是天逸,不是我保护小姐?我武功比他好啊。”

  古日扬皱起了眉头解释道:“程先生也是用刀,和你一样,另外天逸是双手剑,左边对他来说没有大的破绽,你是右手刀...”

  王天逸这个时候说道:“我想保护翠袖小姐。”

  古日扬一愣,他想了想同意了,因为他和左飞是外边的人,不像长乐帮的这些人头上都有森严的帮规压着,必须考虑他们的想法。

  王天逸看了看那边的两个倚马而立的女子:一个身材曼妙,斗笠下面的薄纱飘飘,宛如仙子,那个就是高高在上的小姐了,而那个绿衣服的小丫鬟翠袖正百无聊赖的理顺马毛,和小姐比起来,单就外表就是凤凰和麻雀的分别了,看着那个丫鬟,王天逸却有一种难以言表的亲近感,这是因为翠袖说的好听是二号人物,但看古日扬和程铁心他们的表情,很可能一遇到危险,这个小丫鬟就被他们抛弃掉了,因为她是个小人物。而自己也是个小人物,出身于江湖排名第十六的青城,见谁都要低头;更是青城中的戊组,一个被华山派称为垃圾的地方;就算现在,他正在相处的这群人里,哪一个都比他强:沈家管家就不用说了,古日扬——长乐帮的剽悍指挥官,宋影——鹰级别的[屏蔽],俞世北和燕小乙——身经百战的暗组虎成员,左飞——前途光明的昆仑派青年高手;不仅武功,还有地位、身份、江湖经验,王天逸在江湖里深刻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与无力,所以他心里对这个丫鬟产生了都是小人物那种同命相怜的感觉。

  “左兄弟和天逸,一会在路上燕小乙会给你们说一下打起来和战斗同袍配合的基本要领,还会告诉你们一些手势暗语,左飞你眼睛看哪里?注意点行不行?江湖上不是靠单打独斗能行的!”古日扬大声的对左飞表示不满。

  看左飞满脸不屑的样子,他接着说道:“我从华山出来的,蒋丹他们的武功我熟悉的很,你看,如果天逸和石德或者方中圆任何一人一对一,分输赢比武的话,以天逸的武功应该百招之内见分晓;若是分生死的死斗,天逸生的可能性倒是很大,但对方两人一配合,天逸只坚持了四招就被制服了。你说说,应该怎么作战不是很清楚的吗?”古日扬的一番话让王天逸茅塞顿开,马上频频点头。

  “知道了!我们凤凰刀不是没有训练过这个,你们不要拖累我就行了。”左飞一句话让长乐帮几个镖师全气青了脸,只有宋影哈哈的笑了起来。

  交代完了事项, 一行人在夜色中出发了,古日扬抽个冷子靠近了燕小乙,低声命令道:“若事急当勿纠缠,弃二保一。”

  燕小乙看了看骑马走在翠袖旁边的王天逸,点了点头。他心里明白,自己这边只有六个人,对付可能有五十人的敌人,保护两个人根本不可能,只能全力保护一个,而王天逸绝不会接到这个命令,他会在遇到敌[屏蔽]举来袭的时候,全力保护翠袖,拖住一部分敌人,而绝不会有一个人来支援他们,他们只能生死听天由命了,但这为沈凝竹的逃跑加大了机会。

  在局势极糟的情况下,必须有人当弃子,这事古日扬连程铁心都没有商量过,因为有些事情就是要顺势而为,逆天行事必然要惨败,但这种事情却不能明讲,就算讲,古日扬知道程铁心也不会表态,毕竟怕小姐日后记起他的不是啊,只会说些“尽量两人都保”的屁话,但程铁心肚里却肯定是明了的,换了他也会这么做,也只能这么做。

  与其明知故问去得到屁话,还不如给他落个人情,自己去布置。

  这是古日扬的风格,上级们喜欢的也是这种风格:上级们有功劳却无推脱责任的烦恼。

  古日扬原来考虑的是左飞,而王天逸却要过了这个差事。

  翠袖是弃子,那么保护她的王天逸也是弃子,燕小乙又看了一眼他们俩个,心中叹道:“天逸你人很好,但这却是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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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凤凰劫 第三十六节 家族之刀
(更新时间:2005-12-28 23:47:00 本章字数:6449)

  

  轻轻的马蹄声中,宋影问程铁心道:“程先生遇袭后可曾着人去报信?”

  “我遇袭之后,走的皆是僻静乡下,住民有的几代没有离过家乡,我找人送信难于登天,最后遇到了几个商人,托他们给你们帮主送信,给了他们几两银子做答谢,说你们帮主是我的借债人,若是信送到,他定有重谢。但是我想你们帮主能不能收到是个问题,他们走的快慢也是个问题。”

  “程先生来时为何不通知武林同道,我们自然会迎接大驾。”

  程铁心叹了口气道:“本来小姐千金之躯,不便抛头露面。这是其一;她生[屏蔽]静,若是知会沿途武林,必然来访者如潮,反而逆了小姐出来散心的原意,这是其二;沿途非常太平,我们沈家在关内只有生意朋友,没有什么仇人,这是其三,故而悄悄前来江南。哪料想遇到了这种飞来的横祸。”

  “程先生可知袭击你的人是谁?能猜猜吗?”

  “我也很想知道啊。”程铁心面子上咬牙切齿,心里却平静的很,下手者是谁,他猜了个七七八八,又回想起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混帐东西!老爷的女儿多少人跪着来求都求不到!他居然给脸不要脸!这个慕容龙渊真是昏聩到家了!”包燃节拳头握得噼里啪啦乱响,他是沈放的重臣。

  当时程铁心就坐在包燃节对面,他也气得脸色铁青:老爷去给慕容龙渊提亲,想把沈凝竹嫁给慕容秋水,提亲人居然在慕容家连屁股都没坐暖就被送走了,而且还是十几个高手夹着他们,又是骑马又是坐船,像疯了一样,把提亲的沈家人像送瘟疫一样飞似的送回了关外。

  这不是混帐是什么?简直是羞辱沈家到极点了?哪有这样对待提亲的?别说沈放是有头有脸的武林豪强,就是寻常百姓家遇到这种事情也受不了啊!

  程铁心冷冷的转头对沈放说道:“老爷,我们不和慕容世家做生意了,所有契约一笔勾销!这种不讲礼节的杂碎实在是不配和我们做生意。下次慕容家的人敢踏进关外一步,我们就碎剐了他们!”

  沈放一只胳膊支在椅子的扶手上,拳头支着腮,整个身子歪在椅子里,看着几个心腹都气炸了肺的样子,他脸上却一丝表情都没有。

  沈放既然这个样子,几个心腹都不敢说话了,他们虽然跟随他多年,但也摸不准他心里想什么,因为沈放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

  整个大厅里只有他们三个人,既然没人说话,大厅里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程铁心心里是恼怒,外边却是安静,他只感觉这安静一层一层的落在自己身上,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正想说话请示的时候,沈放突然小声笑了起来,一开始声音很小,好像偷着乐那种,但越笑声音越大,在声震云霄的笑声之中,沈放立起身来,背负着双手在高高的平台上缓缓走动,边走边放声大笑,笑声好久才停住,但沈放脸上还满是笑容,真的是很开心。

  呆若木鸡了良久,程铁心大着胆子[屏蔽]:“老爷因何发笑?”

  沈放却没有直接回答,他一返身又坐回了椅子里,微笑着说道:“这不是慕容家的事情,是慕容龙渊这个人是个混蛋。”

  “您的意思是?”

  “哼!这个家伙年轻的时候就是个情种,但重情的人是当不好大人物的,这家伙搞得慕容世家差点垮了,现在又做这样的事情,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唉,他都当了二十多年的慕容世家的家主了吧?到现在都没学会怎么做家主。做什么事情都是脑子一热,完全不顾别人的感受,老大一把年纪了和小屁孩一样,天生的败家子!哈哈。”

  “老爷是有针对慕容龙渊的计划?”包燃节看沈放大笑着数落慕容龙渊的[屏蔽],猜想难不成老爷对慕容龙渊有所计划。

  “没有。”沈放还是在笑,看两个部下迷惑得都嘴巴都合不上了,他笑道:“我给你们说吧,我刚才为何发笑。我其实一直都很羡慕这个混蛋。我年轻的时候,特别烦老爷子,烦这个家,觉的自己是被关在笼子里的雄鹰,本能展翅高飞,却被无聊陈腐的家族束缚着。我不想做沈家少爷,我只想做个浪迹江湖的沈少侠。所以有一天,我被老爷子打了一顿,我就从家里偷跑去了,当时觉的外边的天也蓝,风都是甜丝丝的,不像家里,风里一股尸体的臭味,我高兴的几乎是在马上一路喊着狂奔入了关内...”

  程铁心和包燃节交换了一个眼神,看来老爷很高兴,居然对他们说起了他年轻时候的事情,这可奇怪了。不过老爷说的这些事情他们可从未听过,程铁心笑着说道:“老爷当年一定威震关内武林吧?”

  “哈哈,刚入关,身上的钱就被骗光了,就剩下手里的一把刀。我当时拼着一股很劲,想着自己彻底和父亲决裂,隐姓埋名,就是靠做保镖、脚夫、哪怕就是纤夫,也要去看长江。但是我除了做少爷什么都不会,处处得罪人,一路上和人干了无数架,身上多了七条疤,四次差点被杀,一次骨折一次重伤,还有一次居然被人骗了,被卖到了采石场当苦力,妈的,杀了几个监工才跑出来,那次最危险,差点命就丢在那里了。等我到了长江边,面对波澜壮阔的滚滚长江水,我却什么豪情都没了,我对着长江大喊:‘江湖,我怕你了。我服你了。我不想做狗,我现在宁可回去做家主啊!’”

  说到这里,沈放发现自己的眼角居然湿润了,他不再笑了,脸上表情又恢复了宁静:“后来我像一条狗一样回到家里,彻底死心了。安心学习起了如何做一个家主,再也没有豪情了,再也没有梦想了,我也不怕江湖了,因为我彻底成了江湖的一部分。但是后来我听说慕容家的少爷为了女人离家出走,一两年都没有音信,我佩服他的勇气,佩服他的执着,居然能撑那么长时间!我...我...我很羡慕他,觉的他有种,比我有种。后来他也回去了,我知道这是必然的,生在四大家族,如果离开了家族,那你比老鼠都不如,你不会撕不会咬,那就只能被别人撕碎咬烂。”

  “老爷,丁家公子一定也很对您的胃口,他一直在江湖上厮混,为何您把丁开山的提亲推了呢?”

  “哼,丁家?和我们不同。在江湖上厮混都是他们长辈故意惯的,这是他们家主训练的一部分,他们每个人和家族关系都很好,不像我们,为了去江湖,是和家族决裂的!直到昨天,我还羡慕慕容龙渊,虽然不适合做家主,但总是按自己的意思活着。但现在我不羡慕了,我知道他也怕了。他也一样苦啊,哈。”

  沈放又高兴起来,放声大笑了起来。

  笑完他接着说道:“慕容龙渊什么想法我已经很清楚了!联姻是每个家主都求之不得的事情,现在论地位,只有我的女儿地位最高,是所有武林千金的至尊,是一只凤凰!丁家小子都太孟浪,一脸痞相,都是活到三十岁才算懂事了,这样的小孩不懂得疼人,我怕女儿受委屈,而且丁玉展什么时候能成为一条龙啊;唐家家族太大,配的上我女儿地位的都五六十岁了,难道要我女儿给唐博这样的唐家三代小儿做妻?长乐帮霍什么...什么来着,我都忘了霍长风的儿子叫什么了,算了,他可能打算不入武林。武当派的千里鸿是掌gate之子,人才还可以,但比起人中之龙的慕容秋水来,差的实在太远了。放眼江湖,能配的上我女儿而且没有娶妻的只有秋水。我也很喜欢这个慕容秋水,天才!比我们当年都强。一手就托起了慕容世家,啧啧,要是我有这样的儿子该多好啊,唉。”

  “慕容秋水和凝竹无论地位、身份还是容貌都是天造地合的一对,最重要的是慕容和沈家联姻也将会双方带来重大发展,我们想入关,他们想发财,也是天造地合啊,但就是这样的好事,慕容龙渊那个混蛋却怕成那样!他怕什么?怕他自己的儿子啊!哈哈,这个倒霉蛋,毫无疑问,他喜欢那个傻呼呼的老大,和他像嘛,怕自己的二儿子做了女婿,他控制不了了,哈哈,他们可是父子啊,慕容龙渊那么窝囊,慕容秋水那么强悍,他不知道已经担心了多久了,估计看见自己二儿子就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啊。”

  说到这里,沈放站了起来,握紧了拳头说道:“我无数次幻想过慕容龙渊的生活,想着他无心家族事务,心中充满对过去美好记忆的淡淡忧伤,不管活得如何,起码是为了自己活着。我却像猎犬一样活着,每天睡不到两个时辰,肩头的责任压得我全身骨头格格做响,没有自己的生活,连心都不属于我,全是为家族活着!为了家族权力活着!我羡慕他,甚至妒忌他!但现在我彻底知道了,慕容龙渊啊慕容龙渊,虽然你和我选择了不同的道路,但到头来你也和我一样不开心啊。哈哈,在这红尘里,无论选哪条道路,一样的要痛苦,人生在世,无人不苦!哈哈,二十年来,我终于确信了这个理!我高兴啊。”

  沈放笑完,又摇头叹息良久。好长时间才看到两个部下都瞠目结舌的不知所措,沈放微微一笑,像自言自语般低声说道:“你们不在我的这个位置上,怎能了解我的苦?”

  “老爷那怎么办,毕竟慕容龙渊没有答应提亲啊,婚姻要父母之命是正理,我们不能直接找慕容秋水啊?”

  沈放冷笑一声:“什么狗屁正理?给我沈放讲理吗?理是我定的!”

  他坐回到椅子上,大声发布了命令:“铁心,你护送小姐偷偷的下江南!就说是游玩的!在扬州折个弯,然后去苏州,再通知慕容秋水让他照应我女儿一下。要保守秘密!”

  “老爷,您的意思是让他俩...自己...相会?”程铁心觉的老爷这样做简直是有点可怕,这可有违小姐大家闺秀的身份,传出去名声马上就糟透了。

  沈放看了看一眼却没有说话。

  ”老爷,慕容秋水应该在苏州附近,但如果他耽于礼节,不肯来见小姐呢?”

  沈放又大笑起来:“你们啊。若是慕容秋水知道凝竹去了苏州,他马上就能猜到我的意思。就算打折了腿,他也会爬着去的!现在他其实在慕容世家地位不稳,遇到了这种天赐良机,他这种人才怎么会放过?他不是慕容龙渊那样的情种,也不是慕容成那样的江湖雏儿,他是雄主!考虑的是权力,不是礼教!礼教都是拿刀的人定的,而慕容秋水和我是一种人,不过我是训练出来的,他是天生的!”

  包燃节嘴角抽动:“我总算明白您的意思了。你是要小姐和他私定终身啊。这合适吗?万一慕容龙渊反对怎么办?要是把慕容秋水赶出家gate怎么办?”

  沈放冷笑了一声:“合适?要是别人敢勾引我女儿,我把他九族都灭了!但对于慕容秋水,呵呵,gate当户对,郎才女貌有何不可?!我巴不得慕容龙渊把慕容秋水赶出家gate呢。正好我没儿子,收了他做我儿子!可惜,慕容龙渊他敢吗?一个提亲就吓成那样,以他们护送我派去提亲的人行程之急来看,他连慕容秋水都不敢告诉。就算他想,慕容秋水也不会让他这么做。我相信慕容秋水的手段。”

  “老爷,要是这样,万一过gate后,慕容秋水对小姐不好怎么办?”程铁心忠心耿耿的提出了他的想法,这在当时是常事,私定终身的女子往往被人看不起,甚至是以前对她们信誓旦旦的夫君。

  “呵呵,你们不了解慕容秋水啊。”沈放笑道。他心中暗想:“对我们这样的家族权力代言人而言,哪有什么个人感情,有也是要服从于家族权力的需要。别说我女儿那么好,就算一头母猪,只要必要,慕容秋水也会眼都不眨一下娶进家gate。这种道理,慕容龙渊那种人一辈子也不会明白的,他和我们不是一路人,他不是合格的家族之刀,要不是有慕容秋水横空出世,慕容龙渊尸骨不知道早朽了多少年了。”

  “那日后我要喊慕容秋水公子姑爷了,呵呵。那样万一慕容家有变,我们就全力支持慕容秋水公子咯。”包燃节笑道。

  沈放笑容消失了,沉声说道:“不。尽量保护他安全,但我希望他失败,所以必要的话,我会支持慕容成那个白痴。”

  “什么?!”两个心腹都惊呆了。

  “你们没想到吗?慕容世家实力很强,有了慕容秋水实力更加可怕,我们何必要加强我们的对手?武林虽然大,但七雄变成六雄不是对我们更有利吗?而且慕容秋水那种人才,到了那种时候,才会投奔我这个泰山大人,为我沈家所用,这样慕容变弱而沈家变强,何乐而不为?你们啊,要时刻站在家族的角度来考虑问题,不要被感情所左右!”

  正因为担负着让小姐和慕容秋水见面,促成家族联姻的天大责任,程铁心才偷偷摸摸,行程诡秘到极点,但还是被暗算了,至于谁干的,程铁心心里冷笑着:“除了你还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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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赶来汇报情况的文从云现在正站在一间华美的房间里,他一直觉的想笑,这种想法让他自己都莫名其妙,这是因为这间房间却正是在长乐帮总部的深处,一[屏蔽]还是你死我活的敌人,现在自己居然在他们的房间里站着,而且受到了最尊敬的对待,看着四周的佣人流水似的上上下下,眼前的一切让文从云不仅感叹世事无常。他抬起头来,慕容秋水正在几步远的地方坐着,眼皮微闭,神情淡然,慢慢的转动着手指上猫眼戒指,看起来眼前的一切对他而言好似全是幻影一般。

  这时,慕容秋水眼皮睁开了,与此同时,外边的侍卫大声喊道:“霍帮主来访。”

  霍长风进来了连坐也没有坐,就对慕容秋水说道:“慕容公子,我们还是没消息,你们可找到沈小姐的下落?”

  “没有。”慕容秋水优雅的站了起来,说道:“我想我忽略了一个地方。我已经命令吕甄、齐元豪他们掉头北上搜索。”

  霍长风抬起头来,“北面?你指沈小姐舍近求远,掉头北上?”

  “嗯,我们搜索了南部十几天都没有收获,现在想想,程管家是[屏蔽]湖了,北上真是一招妙棋。”

  霍长风扫视了慕容秋水一眼,心中暗惊,因为他们和慕容世家的联手在南部展开搜索,以两家雄厚实力就算找根针都找到了,更何况是找一个带着两名女子的外地人,但却无所获。现在一想,如果一个人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遇到追杀,在离目的地近在咫尺的地方,如视而不见般掉头而去,袭击者真是很难想到的。

  霍长风正想说话,刘远思却满头大汗的一路跑着进来了,“帮主,易老来信了。”

  霍长风接过一看,微微一笑,又递给了慕容秋水,慕容秋水展开一看,也是一愣:信上大意是说,已经收到急报,知道沈小姐在长乐帮地界失踪,他已经派人去通报了沈放,并且带着山东长乐帮的大批好手进入长乐帮地界,不过他认为沈小姐很可能在北面,所以他就不回总部,直接指挥手下从北向南搜索人。

  “恨我不早生四十年,易先生真乃好对...知己。”慕容秋水不经意的说出了这句话。

  他的意思霍长风很明白,棋逢敌手,将遇良才,慕容秋水在夸易月着实是个了得的对手。

  慕容秋水说着话,眼睛余光却在扫霍长风有何表情,不过霍长风显得很高兴,他很有威严的一笑:“五弟是我长乐帮之宝,没有人比我们兄弟更了解他的了,我们五个人穿一条裤子长大的。”

  这话说得不卑不亢,既夸了易月,又说了五老的团结。

  慕容秋水也是一笑:“对了,厉先生我也要感谢,他居然亲自带人去搜索,唉,这次和贵帮合作,真让我感慨颇多。这么多年的邻居了,我们两家早就应该如此精诚合作。”

  送走霍长风,挥退了长乐帮的佣人,文从云在旁边过来,笑道:“公子,这易月果然是老狐狸,他也想到了。”

  “呵呵,”慕容秋水笑了起来:“打了那么多年,谁不了解谁?长乐帮要是好对付,我们也不会坐在这里和他们喝茶。”

  “我看公子你老夸他们,不要太长他们威风。”文从云笑道。

  “呵呵,我只在霍长风面前夸易月和厉千秋。一个是最有权力的,一个是最有能力的,一个是最有野心的。虽然这是些小事,但只要有机会,小事也要做啊”

  这个时候,齐元豪来了,他带来了绝密的情报。

  慕容秋水面无表情的听完汇报,想了一会,只说了一句话:“从现在开始,对于叔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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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远思几乎是小跑着跟着霍长风,虽然霍长风年纪大了,不复当年的勇悍了,但他仍是武林好手过,走路如风,刘远思文弱书生跟他十分费力。

  “帮主,我看你脸色不好。”刘远思一边小跑,一边歪头观察帮主脸色。

  霍长风陡的停下脚步,摸了摸自己的脸,叹道:“年纪大了,心里有事藏不住了。每次和慕容公子谈完话,我就...唉!”

  说罢,脸色一冷,对刘远思命令道:“用最快的马最好的骑士,把易月叫回来!”

  “您是想讨论...那个..那个人?”

  “除了他还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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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凤凰劫 第三十七节 男子多情
(更新时间:2006-1-2 2:00:00 本章字数:5396)

  王天逸的手此刻并是不冰凉而干燥的,而是粘呼呼的还伴着热辣辣的刺痛。

  这种粘汗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因为它,好几次剑柄都从王天逸的手里滑开了。

  剑柄上缠着的布条本来是为了防止手滑的,此刻却已经被汗水浸透了,每次王天逸剧烈拉动剑柄的时候,反而像蘸了盐水的鞭子抽在手心里一样,以致他两个手心都变成了触目惊心的血红色。

  俞世北推开gate出来的时候,看见的正是这双红色的手。

  手的主人正站在河边不停的握拳松开,来缓解手里的剧痛。然后两手又开始从腰间像抽匕首一样,反手抽剑,拔出来之后,王天逸两手的手腕划着一种奇怪的弧度,再把反手剑翻成正手剑,然后再收剑入剑鞘,然后再拔。

  王天逸两把剑现在都挂在了腰上,一左一右。

  俞世北已经见怪不怪了,看了王天逸拔了几次,拔剑的时候十次中有八、九次成功,这八、九次中又只有六、七次可以翻剑成功。

  其他的时候,不是剑没拔出来,就是翻剑的时候,长剑脱手,那种时候,剑像一条滑溜溜的大鱼在王天逸惊恐的注视下跳来跳去,最后落在地上。

  这种时候最开心的就是一直在旁边看的翠袖,总是用袖子捂着嘴笑好长时间。

  俞世北知道,拔剑的姿势最舒服的莫过于把剑挂于左腰,右手顺势正手抽出长剑,那样拔剑的时候就攻守兼备了。

  但现在他们易装而行,王天逸背上插着两把剑活像打把式卖艺的,这么引人注意怎么行?所以古日扬让王天逸把两把剑挂在腰上。

  但最要命的不是这个,是俞世北更给王天逸指出从背上拔剑舒服,但拔剑时候不仅速度慢而且破绽巨大,试想身体站直双手同时后伸去拔背后的长剑,岂不是gate户大开,将整个身体都卖给了敌人?要是遇上暗器高手,恐怕剑都不拔出来就丢了小命。

  所以王天逸马上躬身受教,开始苦练双手从腰里拔剑,但如果两手同时拔剑,等于是双臂在胸前打了个交叉,一样是暗器高手的好靶子或者是长兵器好手劈刺时候的木桩子。

  王天逸倒也是异想天开,他和唐博很熟,知道他绝对是反手拔蹑魂刀,这样够快,但反手拔一是难拔,二是就是拔出来反手拿剑也让人笑掉大牙。

  暗器好手燕小乙倒是很爽快的教了他推剑法。

  所谓推剑法就是利用手腕、手指和手背去推剑柄,效果就像变戏法一样,长剑陡地就变成了正手。“这其实是匕首的招数。长剑太重太长,我也不知道效果。”

  从此以后,王天逸就和在凌晨放哨的人一起起床,从黑乎乎的凌晨练到微明。

  正好王天逸又一次失败了,右手剑脱手了,王天逸一边杵着左手长剑,右手晃来晃去的在抓脱手的剑柄,脸上的表情既震惊又无奈,好像最小气的财主在接一个飞在半空中的瓷花瓶一样。

  俞世北也笑了起来。他往在河边大树上面打了手势,一只手从枝叶繁茂的树叶里伸出来,回了个相同的手势,然后燕小乙就如同一只燕子从树冠里飞了出来。昨晚最后一哨却是轮到了他。

  他们昨晚很走运的在河边找到了一间塌了半边的茅草屋,八个人就在这里过了一宿。

  燕小乙在空中的身形极其飘逸就如同他这个人一样,“不错嘛,才七天进步就很大。”燕小乙夸奖王天逸道。

  “幸好这两把剑都不是重剑。看来以后我应该换对短剑了。”王天逸累的坐在了地上,两臂好像钻进了两只耗子,胀鼓鼓的痛。

  “呵呵,剑法岂不是也要改了?”

  “没法子,我觉的反手剑很对我的胃口啊。”王天逸仰头看着他们笑道。

  “找罪受啊。以后你专gate改良武功得了。伸出手来,宋鹰领让我给你的。”俞世北笑了起来,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小包药粉,倒在王天逸手心里。这是宋影给王天逸的小礼物——活血消肿的药粉,每次练完,就让王天逸合水涂在手上,晾一盏茶的功夫,倒是有效的很。

  “我来帮你涂。”翠袖直起身子走了过来。

  “我怀里有方巾...”王天逸赶忙合拳向往怀里拿方巾,但又怕药粉撒了,一时间手足无措。

  “用这个吧。”翠袖从袖子里拿出手帕,蹲下身子在河里蘸了水,仔细的把王天逸手里的药面涂在他手心里。

  王天逸的手上都是泥巴,黑糊糊的,和汗水混在一起发出一种酸酸的怪味;而翠袖的手帕却是洁白如雪,还透出一丝香味,这样的手绢轻轻的在自己掌心里涂抹,就像一只白色的天鹅落在了黑色的泥土里,有些害羞的王天逸此刻突然发觉的捏着这手帕的手居然很好看。

  “我怎么以前从来没发觉她的手好看呢?!”王天逸对自己的发现都感到吃惊,以致于两手往后缩了起来,好像前伸简直是亵渎这双玉手一般。

  “别动!”翠袖说道。

  “手上肉太多,指头都是圆滚滚的,手的皮肤也黑,都是皱纹!和沈小姐的玉一般的手简直是没法比!”这是左飞偷偷取笑翠袖的话。

  但是此刻,王天逸却惊奇的发现:圆滚滚的指头显得可爱,皮肤略微有点黑看起来顺眼,至于皱纹嘛,每一条都显得手充满了秀气。

  王天逸抬起头,看着低头专心涂药的翠袖, 觉的虽然比沈小姐差的太远了,但非常娇小玲珑,也是挺好看的,“怎么以前没注意?”王天逸暗想。

  “你天天练拔剑真好玩,我最喜欢看你失手的样子,哈哈。”翠袖一边涂药一边说。

  “啊?”王天逸回过神来,吓了一跳。

  “我看了你七天了。你真逗,你那么努力练剑是为了杀人吗?”

  “怎么会?你怎么老提杀人杀人的?”

  翠袖抬起头来,满脸的憧憬:“程先生说有人要杀小姐,我觉的杀人很美啊。”

  “什么?美什么?”王天逸眼珠子瞪了出来。

  “我一直在想象,英雄死的时候,脖子被砍断了,失去头颅的躯干却紧握着长剑屹然不倒,血从脖子里喷出来,像飘落的花一般在空中飞舞,头虽然在空中,但眼睛却睁的老大,嘴里还发出最后一声大喊‘杀!’多么的完美,多么的壮烈...”

  “我宁可当普通人,也不当你这种英雄,我家里还有父母,我...”王天逸说了一半停住了,因为翠袖还在自言自语似的念叨:“若是女子,当是皇后,或一个尊贵的小姐,一手握着三尺白绫,一手对镜给自己补妆,然后轻轻的站起来,双手一抛,白练穿梁而过,芊芊素手打出一个死结,轻移莲步......”

  “打住,打住!”王天逸惊恐的叫了起来:“你怎么心里想这个?!”

  “你不觉得很美吗?”翠袖微笑着说:“我母亲天天骂我喜欢瞎想,我就喜欢。”

  “你想试试吗?”

  翠袖歪着头想了一下,正经的说道:“若是不疼,倒是很好......”

  “呵呵.杀人哪是什么好事?”王天逸忍俊不止。

  “既然不杀人,你练剑干什么?怎么不练弹琴赋诗?”

  翠袖一句话问住了王天逸,剑生来就是为了斩人的,“我...我尽可能...唉,谁知道以后呢,我只想拿个青城派的比武第一....”

  翠袖绝对是个说了后句就忘了前句的人,她听了比武二字就忘了刚才聊什么了。

  “为什么要得比武第一呢?”

  王天逸又呆了,是啊,这个比武第一有什么用呢?

  “嗯,荣誉吧,男人的梦想。”王天逸想了很久才这么说。

  “有了荣誉能干什么?”

  “这,这,这,也许能过得好一点,多赚点钱。不过我们不要提比武了,求你了,小姐。”

  “有钱?你很穷吗?”

  王天逸愣了一下,苦笑着说:“是啊,我是个穷人。”

  “穷人就是你吗?哎呀,我总算见到一个穷人!”翠袖显得很高兴。

  王天逸彻底无语了。

  “什么是穷人啊?你和我们有什么不一样?”翠袖认真的追问。

  “我没钱。”

  “咦,没钱就是穷人吗?你可以去钱庄拿啊。”

  “打不过那么多护卫。”

  “为什么要和他们打?他们可好了,又是倒茶又是鞠躬的,都是好人呢。”

  王天逸嘴的一角都咧到耳朵了,是惊骇,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是被讽刺了还是被鄙视还是被戏弄了,难道是这个丫鬟就是这样想的?

  “涂好了,涂好了,谢谢谢谢。”王天逸赶紧转移话题。

  翠袖站了起来,看着自己洁白的手帕已经成了黑的,还有一股药味和酸味散发出来:“啊!怎么成这样了!”

  王天逸看翠袖那目瞪口呆的样子,心道:“是你自己要用那个来涂的。怎地又变卦了?”

  “你赔你赔!我就剩这一条手帕了!”翠袖嚷嚷起来。

  王天逸都要哭了,这哪里是我的事啊?他手忙脚乱的从怀里掏出了自己的粗布方巾,“拿去这个。”

  “哼。穷人!”翠袖哼了一声,把手帕放进河里洗了几把。

  “吃饭了,穷人,把你手洗干净。”翠袖冲王天逸做了鬼脸,向屋里跑去。

  看着翠袖像小孩一样展开双臂像屋里小跑,王天逸摇头笑了笑,把手在河里洗了。

  突然一个念头闯进了他心里:“莫非翠袖对我有意思?”

  这个念头让他早饭都没吃好,虽然小姐和丫鬟是在一张三条腿的桌子上吃的饭,自己和其他人离的老远蹲在地上咽干粮,但他老觉的翠袖还不停的看自己在对自己笑,草草的吃完了饭,王天逸去赶马车准备上路,因为有女眷,他们不得不准备了一辆不起眼的破旧马车,让她们可以中途休息。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王天逸心里暗想:“她是个丫鬟啊。我一直在想以后最少要娶个大家闺秀,就像去年八月十五看花灯的时候,瞅见的青州李员外女儿那样的。我以后的贤妻不仅身份好,而且相貌也好,更要是相夫教子的贤良女子。虽然现在看来,这种想法几年内还无可能,但怎么能娶个丫鬟呢,唉,她要是缠着我可怎么办?要是让程先生又用沈家来压我怎么办?我一个青城的怎么斗的过他?难道就屈从了?唉。”

  正胡思乱想,差点和一个人撞在一起,抬头一看却是左飞,左飞一脸的愁容:“天逸,我告诉你个秘密,你有没有看到沈小姐吃饭的时候一直在看我?”

  “啊?我没看见。”王天逸吃了一惊,因为这个朋友居然和他遇到了同样的问题,而且沈小姐吃饭的吃相是相当完美的,垂头不语。

  “你武功不行,看不出来,她脖子的动作,筷子的位置,我每次用余光偷看她的时候,一切一切都说明她在看我,怎么办呢?”

  “呵呵,我说就是嘛,你不看人家怎么知道人家看你。”

  “哪有那么巧的事情?每次我看她,她都正好看我?”

  “沈小姐喜欢你是喜事啊。你应该高兴啊。”王天逸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顺着左飞的意思说。

  “不是这个问题,”左飞叹了口气说道:“我在烦成婚后,难道要我去当上gate女婿?那多丢人,我可是堂堂的左少侠。”

  ============================================================================

  暴雨倾盆,打得屋顶的青瓦啪啦啪啦响,王天逸听着窗外整个世界都是哗哗的巨响,他长长的出了口气,对古日扬点了点头,跟在燕小乙后面,从窗户里一纵而出,跃进了瓢泼大雨里。

  江南的雨来的早,他们遇上了暴雨,无法再露宿野外,就来到了一个小村庄。

  八个人分三批进去,装作互相不认识。

  这样的好处是有人来探听消息,也可能想不到那三批人就是他们要找的八个人。

  虽然人情有冷暖,但银子总是硬道理,他们不费事的就找到了三户紧挨着的农家过夜,有一家还把最好的屋子留给他们,自己去住了柴房,因为五吊钱。

  因为在夜里的暴雨里,无论是听声音还是视野都变得有限,所以晚上是由经验最丰富的宋影去做哨,他匆匆的赶了回来,叫醒了所有人。

  “敌人来了,十六七个左右的蒙面人。骑马,正放慢马速,悄悄进来。”

  “离开这里。”古日扬毫不惊惶,所有可能的情况他们已经研究过无数遍,“这是小股[屏蔽],不知道有无后援,按照我们预先设定的计划:我、程先生、主要人物先撤,剩下的人去阻击敌人。若有后援,你们自己逃离,若无后援,打的过,就消灭对方,尽量抓一个活的,我需要知道是谁干的;若打不过,自己逃离;集合的地点你们都知道了吧,村外的山脚下。”

  因为人数太少,只能分队作战,宋影的任务是继续在村口处,看有无后援,他的作用一是在敌人逃跑的时候,看机会消灭或者抓住敌人;二是在敌人后援来的时候,吹响哨子,一声表示来的人不多可以继续战斗,两声表示人太多了,让战斗的人赶紧逃离战场。

  “我们已经说过了,程先生遇袭时候遭遇的敌人必然是敌人的精锐[屏蔽],因为他们被人盯上了;而搜索我们则需要大量的人手,所以并非人人都是高手,就像在杨家客栈那六个敌人一样,虽然你们以少敌多,但不要害怕,你们都是真正的精英!按既定的计划行事,灭了他们!若是敌人软弱,则必然是搜索[屏蔽],尽量要全部杀光,千万不能让他们回去报信。我们以这个院子前面两条街的那个屋子做为战斗中心,明白了吗?”

  宋影这话主要是对着左飞和王天逸说的。王天逸马上称是,左飞却没有吭声。接着油灯微弱的灯光,王天逸回头看到左飞脸就像喝了酒一样,满面红晕,喘气声音也粗了很多。

  “左飞居然和我一样紧张。”王天逸暗想。

  王天逸的任务是和燕小乙一组,几个刀剑好手配合暗器好手是最常用的组合,就和短兵器好手配合长兵器好手一样经典,所以左飞的刀和俞世北的长柄朴刀被组合在了一起。

  简短的命令下达之后,古日扬吹熄油灯,五个好手鱼贯的跃出了窗子,翻过院墙,在天地间填满雨声的狂躁黑夜中向前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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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凤凰劫 第三十八节 腥雨战兽(上)
(更新时间:2006-1-3 23:18:00 本章字数:4729)

  这个村子并不富裕,多的是茅草屋。

  王天逸正单膝跪在一个茅草屋的屋顶上,暴雨早已经把他全身都浇透了,腿下压的好像并不是茅草,而好似跪在一个池塘里。

  不过他并没有感到冷,而是热。

  全身热的发烫,脸皮好像都要被烧得崩裂了。

  “我不害怕,我不害怕......”王天逸嘴里喃喃的念着这句话,却没发觉自己热的发烫的手捏剑柄捏的太紧,拇指的指甲都陷进了中指的肉里。

  他觉的好像过了几十个时辰,才想起看别人在干什么,他抬起头:俞世北和燕小乙都是半跪在屋顶上,身体稳定得好像两尊石像,他们的头微微晃动着,在雨里竭力观察前面的黑暗,身后的左飞紧紧攥住刀,身体微微发颤,不知道是雨打的,还是什么,像自己刚才一样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突然和俞世北和燕小乙同时轻轻的趴在了屋顶上,燕小乙左手向身后打了手势。

  “敌人来了!”王天逸看到那手势,心脏狂跳了一下。

  他赶紧伏在茅草里,胸膛刚接触到实物,尽管是浸泡的发胀的茅草,王天逸仍然感到了自己的心“嘣嘣”的在敲那屋顶,甚至让他产生了一种幻觉:旁边的水花飞溅是由于自己的心跳砸出来的。

  他抬起头:路上黑压压的敌人啊!一人一马,人人黑衣蒙面,带着斗笠和蓑衣,[屏蔽]在屋子前面的路口竟然那么有[屏蔽]感,他数了一下,竟然有十六个!

  王天逸以前听到十六的时候,那是指自己寝室里住着十六个师兄师弟,他从来没觉的人多,也绝对不会想到如果十六是指的敌人数量的话,自己感觉竟然是黑压压的可怕感觉!

  马队走的很慢,看得出来他们刻意勒住了马,毫无疑问是怕马蹄声惊动了目标。

  这个时候走在第二个位置的蒙面人,竖起了右手,马队停止了。接着他右手一挥,马队中两个人下马,抽出兵刃,在这个路口分开,分别沿着两条街猫着腰向前疾冲而去。

  他们的位置正好是在屋子的两边,王天逸的手不仅更加的握紧了长剑,但燕小乙四指并拢拇指收于掌心向后一摆,王天逸知道这是不要动的标志,马上想到了这两个人却是对方的前哨,肯定去守到了沈小姐她们屋子的前后左右。

  过了一会,剩下的十四个人才驱马前行,一样的在这个屋子前的路口分成了两列,看样子要前后夹击。王天逸不仅佩服起古日扬他们来了,竟然猜到了这个战斗中心就是对方分兵的地点,旋即想到恐怕是由于他们自己也干过这样的事情,知道江湖的习惯,距离目标多少丈就是采取什么进攻方式的决策点了。

  这个时候燕小乙和俞世北两人对望一眼,点了点头,燕小乙回来身来,王天逸赶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果然他下达命令了:燕小乙左手竖起拇指,右手好似手刀,对着拇指虚砍两次,.....一系列手势打完,最后他竖起左手尾指,右手虚砍一次。

  王天逸已经完全知道了他的意思,“擒贼先擒王”,燕小乙已经锁定了刚才下命令的那个蒙面人,他要先杀了那个人,如果他没成功,王天逸就从队头位置跳下去,杀了他;如果他得手了,王天逸则从队尾位置跳下去,从队尾开始杀,这样敌人前后都受到奇袭,肯定方寸大乱。

  王天逸正想着是不是笑一下表示对燕小乙的佩服,但没想到燕小乙竟然是说干就干,已经猛然从屋顶立起身来,动作迅疾的浑身都抖出一片水珠,好像一条大鱼冲出水面一样。接着就是四把飞刀划着四条白光在呆滞的王天逸眼前射进了雨里。

  伴随着下面的一声惨叫,燕小乙大吼一声:“后面!”腔调里已经带了愤怒,王天逸这才回过神来,来不及调整身形,就头朝下的跳下茅屋屋顶。

  茅屋并不高,王天逸一露头,发现自己的脑袋居然和对方骑马的人的脑袋一样高,两人差点碰到一起,他扫到了对方一个惊诧到极点的眼神,但他继续栽了下去,王天逸大吼一声,左手电闪下刺,长剑刺穿了对方的大腿,一直钉进了马鞍,这是他这个时间这个位置唯一可以看到的目标。

  然后他一下子仰面摔在地上,耳边是对方痛苦的叫喊,一手撑在泥水里,还来不及爬起来,一个庞大黑影就冲自己砸了下来,没有时间思考,王天逸一剑就捅了过去,又是“啊!”的一声大叫,那黑影落在了王天逸身边砸起了一片的泥水,溅的坐在地上的王天逸满脸都是。

  这是带着腥味的泥水。

  是血腥味。

  王天逸扫了一眼地上,连滚带爬的站了起来,地上的已经是具尸体了,刚才他刺穿了这个人的大腿,自己摔在马边,这个人也掉落马下,又被他一剑刺死了。

  在轰隆隆的雨声、雷声中,耳边已经满是叫喊声:“老大!”“下马下马!”“埋伏!”“他们有暗器!”“小心后面!”“杀啊”。还来不及分辨,一把刀已经从白亮色的雨帘中砍了出来,王天逸一剑架出,右手猛然向前刺出,他没有看见敌人在哪里,但又有什么分别,向前刺就行了,用最大的力量刺。

  他刺中了,但是对方只是刀一滞,又砍了过来,同时又一把剑从水帘里刺了出来,力量和他刺对方的一样大。

  王天逸眼里都是雨水,只看得见刀与剑,他大吼一声,右手剑换成反手握法,让过那刀,一头冲进了敌人的怀里,右手剑用尽吃奶的劲头划了过去。

  “中了!”王天逸感到了手里剑遇到了阻力,热血上涌,用更大的力量去划,只有一个念头,让剑切开的更深一些!

  敌人的刀就在自己耳边,这刀突然竖了起来,接着往后隐入了雨里——敌人受伤摔倒了。这个时候,那把剑又刺了过来,王天逸拼命用左手剑去挡,但太慢了。

  杀人一万自损八千,你忙着杀别人的时候,对方也可以杀了你,因为你太忙,没时间管他。

  这是在杀场。不是比武。

  但那剑突然失去了力量和准头,王天逸猛地侧身闪开,就要滑到在泥水里。

  同时凄惨之极的叫声在自己身边响了起来:“我的眼睛!啊!啊!啊!啊!....”

  接着一只手从背后一把拉住了自己,王天逸踉踉跄跄的站稳,眼前是只捏着飞刀的手,耳边传来燕小乙的声音:“不要不动,跑着打!跟我来!”

  转眼间,王天逸看见燕小乙手里的飞刀好像一条银鱼穿进了雨里,那凄惨的叫声倏地中止了,只传来“扑通”一声闷响。

  王天逸紧跟燕小乙绕过房子,另一条街上也在厮杀,不过情况危急的很:三十步远的地上有一具尸体,左飞不见了,俞世北被四个人围住了正在激战,五个人身体上都浮着白茫茫的水花。

  燕小乙一言不发,一把飞刀射进了背靠他的一个敌人的屁股,本来,他是想射敌人后背的,但暴雨压低了飞刀的路线,射中了敌人的屁股。

  燕小乙一个箭步绕到了王天逸的背后,大声命令道:“太远了!冲!”

  王天逸愣了一下,咬牙冲了上去,燕小乙紧紧贴在他的背后。

  “小心,背后有人!”屁股受伤的那个人卧在街上的泥水里,一边挣扎着站起来,一边大声招呼同袍。

  王天逸在暴雨里全力冲刺,雨水打在眼里痛的难受,他脚下好像开出了一朵朵水花,还没合拢就消散了。

  俞世北及其有经验,看两人冲了过来,反而带着战团向相反的方向移动,给燕小乙充分的射击空间。

  那个受伤的敌人已经站了起来,另一个敌人脱离了战团,跑了过来要来扶他,“多一个敌人就麻烦了!”王天逸几乎是拼尽全力一跃而起,在空中两腿并拢,小腿收起,好像是跪在了空中,这在雨幕中划出了一段优美的弧线,但终点却是那个受伤敌人的后背!

  “小心!”一声大喊,那个受伤的人愕然回头,看到最是横空而至的一双膝盖,“噼啪!嗵!”的两声巨响,那个人被王天逸跪在胸脯上生生的又砸进了地上,伴随着胸骨破裂的脆响,王天逸两腿几乎陷进了他的胸脯里,对方的血从嘴里喷得王天逸满脸都是,在那瞬间王天逸清楚的看到了对方眼神从惊愕变成了恐惧最后变成了痛苦,永远定格在了他脸上。

  然后王天逸就从他身上一个前滚翻滚了下去,冲击力太大了。

  “下一个是那把枪!”果然他还来不及站直身体,一个枪尖就愤怒的刺了过来,王天逸半跪在地上,两剑齐出交叉,奋力把这枪尖架到了自己头上,对方的枪上的压力陡地消失了,对方收拢了长枪要再次捅过来了,虽然蒙着面,但王天逸这次看清了对方的眼睛,几乎是要燃烧起来的愤怒。

  枪直刺的威力太大,王天逸奋力站起,但膝盖却传来一阵剧痛,那是他用膝盖压碎别人胸骨的代价,他侧着身子又摔在了水里,对方的眼睛在雨夜里亮的好像启明星一样,虽然自己杀人、过一招、摔倒只是瞬间,但王天逸觉的对方盯着自己的时间好像有一百年了,那雪亮的枪尖随着愤怒的眼睛一起转动终于锁定了倒在地上的自己。

  对方的眼睛里全是仇恨。

  王天逸此刻没有恐惧,他什么也没有想,在对方仇恨的眼神注视下,他体内也只有对对方最纯粹的仇恨,这种恨只有在这样的杀场中才会感受的到!他奋力要在对方进攻之前从泥水里爬起来。“杀了他!”王天逸体内每个血管都在这样咆哮。

  战争使人变成野兽。谁都一样。

  敌人的眼睛更加的亮了起来,他要进攻了!王天逸低沉的咆哮了一声,全身用力爬起来的努力反而使得他在滑溜溜的水地上打滑。

  但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声——那是刀重重的砍进身体的声音——王天逸的眼前失去了他痛恨的这双明亮的眼睛,燃烧的眼睛突然熄灭了,一切又归于黑暗。转瞬王天逸又听到了“扑通”的声音,俞世北的脸从雨幕中穿了出来。

  他呼呼的喘气,肩膀上有一块地方受了伤,肉都翻了出来,好像小孩的嘴一样,已经被雨水冲刷的发白,他说道:“干得好!天逸!”

  燕小乙从背后拉起他,王天逸这才看到这里已经有五具尸体了,三人还不及说话,巷口处又冲进来了五个蒙面人,他们手里的兵器在雨里都闪闪发光,就像王天逸冲进这里的时候一样冲刺了过来。

  一只强力的小箭穿过雨幕一头扎在了三人前面的地上。

  这是神击弩的箭。

  “走!”燕小乙大喊一声,三人扭头钻进了充满雨水腥味的黑暗里。

  “敌人多而不强!找出弩手,干掉他们!”俞世北边跑边说。

  “左飞呢?左飞呢?”王天逸一边跑一边追问。

  “不知道!”俞世北回答的很快“开始我看见他对付两人,他跑三人追,后来那三人又折了回来对付我!要不是你们来我就惨了!”

  王天逸咯噔一声,左飞凶多吉少啊。

  说话间,又一只箭射穿雨帘,钉在了墙上。

  “王天逸!”燕小乙声音很低但有一股威严:“你上墙,我们两个看箭的方向!”

  王天逸听到这个命令马上明白了自己当靶子,来让同袍看清箭手的方向,他愣了一下,天地间只有滂沱的大雨和隐隐传来的敌人跑动的声音。

  他点了点头,自己眼力没有那么好,能当靶子的只有自己。

  最危险的事情也必须有人去做。

  这是战场。

  王天逸把剑收回剑鞘,一咬牙窜上了一溜连在一起的屋顶,身后传来燕小乙的声音:“快跑!小心!”然后王天逸就低着头没命在屋脊上跑了起来。俞世北和燕小乙夹着屋顶跑动,头仰看着王天逸。

  一只箭射在了王天逸腰里的剑鞘上,“当啷”一声,王天逸手都抖了一下,“力量真大。”王天逸暗想。接着一只箭从他两腿间穿了过去,冰凉的箭羽甚至抚上了他裤子,虽然裤子湿透了,当箭上附着的那股冰凉的杀气让王天逸感到半条腿都麻了。

  王天逸只跑了三十步。

  仅仅三十步。

  但这却是王天逸生下来之后跑的最快的一次。

  当一只箭划着他的耳朵过去的时候,王天逸也到了屋顶的边缘,恐惧让他踩滑了脚,整个身体滑倒在了茅草屋顶上,他打着滚摔下了屋顶,死命的想抓住些东西稳住,最后他两手各抓着一把的茅草,坐在了路上冰凉的水坑里。

  


卷四 凤凰劫 第三十九节腥雨战兽(中)
(更新时间:2006-1-15 23:43:00 本章字数:8169)

  俞世北和燕小乙已经到了王天逸身边,一人一手拉起了王天逸。

  “受伤了没有?”

  “还好...发现方向了没有?”

  “嗯,不是一个,而是两个!”这话让王天逸感到后怕,自己刚才竟然在两把神击弩的夹攻下跑了三十步!

  “真有钱,在雨里也不惜用神击弩,那弩用这一次估计就废了。”燕小乙说道。

  正说着,巷口处一个声音突然大喊起来:“果然在这里!快过来!”

  王天逸三人赶紧继续跑了开来。

  “天逸你去引开他们,我和小乙一人一个去杀弩手!”俞世北一边跑一边下命令。

  没时间思考,在一个路口,王天逸直线跑了下去,身边的两人转身沿不同的方向隐进了雨里。

  被一群人追杀不是闹着玩的,王天逸从一个狗洞爬出了一家人的院里,侧身立在一堆靠窗户的柴草边,呼呼的喘着气,他好不容易甩掉了对方,竭力倾听有没有口哨声,除了大雨的狂啸声,什么也没有。

  滂沱大雨一刻不停,王天逸的脑袋好像都被黄豆大的雨滴打木了,现在站在屋檐下,王天逸才感到雨淋真是可怕。

  这时,他突然听到柴草的另一边传来奇怪的声音,王天逸握紧了长剑陡地冲进雨里,在雨里一个扭身,右脚在泥水里画了一个圆,身体的扭动拖着左脚在水里开出一条水道来,泥水四溅,但身体已经对着了柴堆的另一边,果然有人!

  他长剑凶狠的刺出,对方刀一张,已经挡开了这一剑,王天逸后剑正要连刺,突然停顿在了空中。雨水顺着脸往下流,全身好像都是小溪,但王天逸努力睁开眼睛,看着那颤抖的长刀。

  “左飞?”王天逸[屏蔽]。

  “天逸!”左飞从黑影的扑了出来,一把抱住了王天逸,他眼睛瞪的那么大,王天逸难以置信的发觉那眼睛和惶恐的眼神很像。

  但这是左飞,怎么可能惶恐?

  有点迷惑的王天逸和左飞侧身立在了屋檐下,“你没事太好了!我还以为你出事了?你受伤了没有?”

  王天逸打量了左飞见他身体倒没有受什么伤,只是神情有点奇怪,嘴唇在不停的颤抖。

  “左飞你怎么了?”

  “天逸,我...我想...我想我们还是...”

  “什么?”雨声很大,左飞声音很小,王天逸听不清他在说什么,皱起了眉头歪过了头,努力捕捉他的话。

  就在这时,那扇窗户“吱扭扭”的开了,一个汉子左手拿着个油灯,右手拽住身体上的被子,探出头来:“这么晚了谁在那里?干什么的?”

  这人的出现让王天逸和左飞同时惊呆了,因为这个时候是最紧张的。

  王天逸还没想好怎么答话,“飕”的一声一支长箭射了过来,王天逸清楚的看到那长箭竟然恰恰好钉进了那汉子的发髻。

  “唉哟,我的妈呀。”那汉子惊惶失措的摔回屋里,接着连声的叫喊。

  王天逸一扭头,已经看到了箭手的位置,就在附近那最高的草屋之上。“我们走!”马上王天逸拉着左飞猫着腰,借着雨雾和夜色的掩护,朝那屋子飞奔而去。

  在屋子下面王天逸冲左飞连续打了几个手势,这是古日扬他们教他的,意思就是让左飞蹲个马步,双手成环,把他送上那高高的屋顶,然后再过来支援。

  但左飞恍若不见,他看了看屋顶又看了看双剑在手蓄势待发的王天逸,期期艾艾的说道:“天逸,我想我们...”

  王天逸一把捂住了他的嘴,他怕被屋顶上的人听到,他认为也许左飞不知道这些手势的意思,他把嘴凑到左飞的耳边用最小的声音说道:“送我上屋顶。然后你从墙上上来支援我!”

  说完王天逸把左飞摆了个马步,自己退了几步,然后冲着左飞飞跑过来,一脚踩在了左飞的双手里,就像在垫石村被慕容秋水送上天一样,借着左飞的一托,王天逸一飞冲天。

  屋顶上果然有人!

  一个黑衣人半跪在屋顶上,长弓半开,搭箭在弓,正在四下张望,最幸运的是他背对着王天逸。王天逸本想轻轻的落在屋顶,但茅草浸足了水,踩在上面就是“噗噗”的声音。

  所以王天逸一上来,蒙面人马上发觉有异,他猛地回过头来,正好和离他几步远高举双剑的王天逸四目相对。

  两人都愣了,蒙面人最先反应过来,右手扔掉了箭,迅疾的去抽腰间的长剑。

  时机稍纵即逝,咬牙切齿的王天逸在屋顶上深一脚浅一脚的踉踉跄跄的冲了过去,胸中充满了仇恨。

  在杀场上就是这样,大家都是素不相识的人,并无恩怨,但因各为其主等各个原因,往往要分生死,面对的是随时会夺去自己生命的人,谁能爱的起来?倒是仇恨马上就来了,虽然你并不认识他。

  而你的对手也一样恨你。

  莫名其妙的恨你。

  只要不是同袍,就要恨就要你死!

  因为你要他死。

  等王天逸冲到他近身的时候,蒙面人已经抽出剑来,挥剑朝王天逸砍来,王天逸等的就是这一刻,他是冲过来的,是来攻击的,他有势头,而对方还是刚站起来,是要防御的,手里长剑并无气势。

  所以王天逸两把剑都全力劈在了对方的那把剑上,“呛啷”一声金属撞击的脆响,敌人手里的长剑远远的飞了出去。

  王天逸大喜,他冲了过去,但敌人失去了长剑并不惊惶,拿着那把铁胎弓挡着王天逸的攻击,不停的在屋顶上来回移动,不时的用拳用脚攻击。

  王天逸发现自己并不占上风。

  首先这里是浸足了水的茅草屋屋顶,还下着大雨,又滑又陷人,脚下不稳,长剑怎么能用出技巧来,连力量有时候都因为身体失去重心而跑的无影无踪;二是对方拳脚功夫明显比自己好,这也是很正常的,用暗器的用[屏蔽]的,除了练这些远距离攻击的东西就是练拳脚,他们怕被人近身啊。

  所以在这个湿软的屋顶上,王天逸反而落了下风。

  “左飞呢?左飞呢?快来啊!”王天逸和那个蒙面人像两只斗犬一样砍来砍去,他们分的是生死,但招式却是极其粗鄙的,简直和蛮夫打架没有区别。

  王天逸心中越来越急躁,对方手里只有一把弓,自己却拿不下他,看准一个机会,王天逸一个箭步迈了出去,左臂极度后弯,左手长剑剑尖已经往后到了腰的位置,他要来个雷霆一击,全力劈斩身形同样不灵便的对方,就算砍不死他,也要砍断那把该死的弓!

  对方眼中惊骇一闪,向左闪了开去,王天逸一脚踏实,腰部一扭,左剑跟着那人的方位从下砍变成侧斩。

  但这需要力量太大了。

  茅草屋本来就不结实,还因为茅草浸了水更加沉重,哪里撑得起这种力量。

  王天逸一脚踩破了屋顶,“喀嚓”一声整条左腿都陷进了屋里。王天逸一跤趴在了屋顶上,仓惶间,左腿乱踢,可它是在屋子里的空中,哪有实地让它踩住。

  这种好机会对方哪肯错过?

  蒙面人疾冲而上,手一翻,弓弦“唰”的一声绞住了王天逸的脖子,接着长弓连扭,王天逸马上舌头眼珠子都出来了。

  喘不上气来,痛苦!痛苦!王天逸只感觉肺里都要炸了,眼前一片血红,与这种痛苦相比,脖子上被弓弦勒得鲜血淋漓的痛算的了什么。

  他痛苦的把手里的长剑往身后乱扎,但对方的脚用力的踢在他手背上或者闪开,只过了眨眼间的功夫,王天逸的口水就不受控制从舌头下面流了出来,快要暴出来的眼睛全是通红的血丝。

  “左飞呢?左飞救命!”王天逸想喊,但鼻子里只有“嗯嗯”的微弱叫声,他痛苦的用长剑用力拍打屋顶的茅草,想弄出点声音来,但有的只有水花飞溅和满天地的滂沱大雨。

  “有了!”一个念头在王天逸马上就要停住跳动的心里浮现出来,这念头好像一条微弱的亮光在黑夜里一闪即逝,但王天逸用最后的理念死死抓住了它。

  他跪在屋顶上的右腿全力下踹,左手右手疯狂的往下扎屋顶。

  “喀嚓”一声大响,王天逸身边的茅草屋顶全塌了,王天逸和那个蒙面人一起掉进了屋里。

  接着就是一阵巨响,两人砸碎了屋里最中间的桌子,重重的摔在地上。

  身体摔下来的疼痛比起能重新呼吸这种快感来差的太远了,王天逸左手长剑几乎是他自己丢出去的,然后空出来的左手急不可耐的拉开脖子上的弓,扶着脖子的伤口,跪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声音又急促又尖锐,在黑暗听起来好像是某种野兽,他恨不得要一口把这辈子喘的气全部喘完。

  这个时候,他一扭头,看到了另一个黑影正爬起来,“我宰了你这个杂种!”这是王天逸看到那个身影后脑子里唯一的念头,简直是刻骨的仇恨,他怒吼一声,一边站起来一边一剑就扎了过去。

  屋里的床在屋角,上面的人正在酣睡,突然一声巨响,马上被惊醒了,接着感觉一股森冷的雨气扑了进来,看到的是屋顶塌了一个洞,和拿着兵器的黑影像野兽一样在地上翻滚厮打。大人狂叫小孩狂哭起来。

  王天逸并没有刺到对手,对手闪身躲开,手伸到了靴子里,等抽出来的时候已经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王天逸冲的过急,对方身法灵便撞进了王天逸胸膛附近的空gate,那蒙面人也是一声怒吼,一匕首就刺了过来,王天逸长剑急撤,打开了这匕首,但两人距离如此之近,脸上早中了对方一击猛拳,脚上湿滑的靴子让他一跤摔在地上,他在地上伸出左手死命的握住对方湿漉漉的长靴,然后就是一下猛掀。

  这猛掀,让疾速扎向王天逸太阳穴的匕首突然向上离去,因为他的主人在仰面摔倒在地。

  王天逸一个翻身,还不及站起来,左手就掐住了那人的脖子,右手长剑反手向那人面gate直刺过去。

  但长剑还未及对方面gate,头上就挨了对方重重一脚,整个身体向后倒了出去,后脑勺撞破了柜子,他正把头从柜gate里拔出来,对方已经冲了过来,他一脚踹在了那人的小腹里,那人“啊”的一声惨叫,摔倒在他身边,但王天逸马上侧身滚翻,这力量如此之大,他的脑袋把小小的柜gate都扯脱了下来,这是因为他刚滚开,一把雪亮的匕首就插进了他刚才躺着的位置的泥地上。

  王天逸刚站起来,对手的匕首也跟着刺了过来,王天逸左手一把抓住了敌人的右手手腕,右手长剑跟着递出,本来抓住了对方,对方本无可闪避,但对方突然绕到了他的身后,变成了整个右手手臂围住了王天逸的脖子,手里的匕首死命的往王天逸脖子上递。

  王天逸奋力的用左手握住那手腕,一边大喊一声整个身体往后顶去,可惜背后不是墙壁,也没有什么尖锐的东西,而是这个屋的木gate,王天逸左腿猛的后撤进了对方两腿之间,用最大的力量挤住了对方一条腿。

  王天逸不敢放松,也不能放松,他总算把对手身形定住了,看着对方的匕首一寸一寸的往自己脖子边递来,王天逸右手剑突地反手,往自己身后刺去。

  后面是木gate,蒙面人已经被王天逸挤在了他和木gate之间,什么身法也用不了了,可惜对方还有左手,对方的左手一把抓住了王天逸的右手小臂,死命的阻止王天逸的后刺。

  这样对方一个玩命的往对手脖子上递刀子,一个用尽吃奶的劲头往后扎剑。从屋主的角度看去,两个黑影从刚才野兽般的厮杀,突然静止在了gate口,双方的喘气声也越来越小,但越来越急促,透出一股野兽的味道,就好像笼子里的狼在对外边的人咆哮一样。。

  但王天逸走运的是,他左右手力量差不多,而后面的这个敌人却是右撇子!所以匕首挪一寸,长剑就挪两寸,对手的喘气声也越来越急促,感觉的到对手的恐惧,王天逸咬了咬牙,右手发力,终于剑尖触到障碍物了!

  对手右手力量更大了,对手不得不拼命了,他力量很大,王天逸脑gate上都是汗,左手好像痛的都僵硬了,但决不能松手,他脖子上已经感觉到对方匕首上传来的森森寒气了。

  终于长剑慢慢的刺进了那软软的障碍物,慢慢的,一点点的,王天逸明显感到对方身体剧烈颤抖起来,王天逸感到自己的牙都要被自己咬碎了,“再进一点!”

  对手猛然间呻吟了一声,王天逸左手的压力突然消失了,王天逸狂吼一声,一边左手拉开对方的右手匕首,一边右手全力猛刺,整个身体同时突然往前倾,然后用最大的力气疯狂后抵。

  “啊!”“喀嚓”惨叫和gate板破碎的声音同时在漆黑的雨夜中响起,王天逸的后顶让他的长剑不仅刺穿了对方的身体以及gate板,而且把gate闩都压断了,整扇gate都倒进了屋外的暴雨里,穿成一串的王天逸和身后的敌人一起随着倒塌的gate板摔进冷雨里。

  王天逸从敌人的身体上滚了下来,他仰面倒在地上,冰凉的雨水转瞬间把他浑身都浇透了,身上的伤火辣辣的疼,可他却无比的惬意,好像刚刚从身上卸去了一座压了他五百年的五指山。

  “我还活着!”王天逸在泥水里悠然的把四肢伸开,好像躺着的地方不是暴雨中的泥水里,而是世界上最舒服的大床,他情不自禁的噗哧噗哧笑出声来。

  可是屋里小孩的哭声在雨里也是那么清晰,让他想起了自己是谁,自己在哪里,自己要干什么。他一翻身站起来,愉快的心情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那种战场上的仇恨。

  他闭上眼睛,鼻子里沉重的出了口气,这口气热的好像是团火,雨水浇的他脖子上皮开肉绽的地方火辣辣的痛,这是最疼的地方,全身到处在疼:打碎敌人胸骨的膝盖痛、被敌人痛殴的腮疼、被敌人疯狂踹过的手疼、压碎桌子的背疼,这疼痛又变成了仇恨和愤怒,在冷雨的刺激下全汇集到了头上,他觉的自己脑盖骨都要被撑裂了,太阳穴的青筋在霍霍的跳动,里面的血好像随时都会挤破血管飞溅出来,这些都让他燃烧,唯一冷的地方却是他握剑的手,每被这火烧一次,他的手就握紧剑柄一次,王天逸肯定的认为如果他手里握的是块石头,那肯定都会像一只鸡蛋一样被捏碎!

  他冷哼一声,猛然转身,手里的长剑高高举起,再一次向倒在地上的敌人尸体刺去,鼻子里还带着语音袅袅的低沉咆哮。

  但他停住了,让他停住的不是敌人死的惨状:这个人肚子都被划开了,gate板上到处是一缕缕的血丝在雨水里漂游;让他停手的是敌人的脸,他的蒙面巾掉了,露出的是一张年轻和善的脸,和王天逸的岁数差不多,临死前的恐惧让这张年轻的脸扭曲变了形,但却更让人同情。

  “我...”王天逸的仇恨在这样的脸上面消失了,他叹了口气,收起了剑,喃喃的对尸体说道:“我和你无怨无仇...兄...兄...兄弟你走好吧。”

  正说着,一个声音传了过来:“天逸...”

  王天逸扭头看去,左飞就站在大gate的黑影里,浑身都被淋透,衣襟下摆有几十条水柱注进了脚下的泥水里,看来站在那里有时间了:“你刚才怎么不帮我?!你干什么去了!”

  左飞走了过来:“我...我...”

  王天逸有些气愤,但他转念一想,却认为左飞今天可能染恙了,正在这时,左飞走到了那死尸的旁边,他看了一眼,马上一个箭步退了开去。

  脸上都是雨水,王天逸看不清左飞的脸色,“怎么了?左飞。”

  “这么惨!你杀的?”

  “....”王天逸却没说话,王天逸在朋友面前说个“是”字是很容易的事情,但这个事情如果是杀人,就算被朋友看到,也不想堂而皇之的承认,因为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就算杀的是恶人是敌人也一样。

  “有碎银子吗?”王天逸向左飞走了过来,左飞想见了瘟神的一样又退了一步,现在王天逸总算看清了左飞看着自己的表情满是恐惧。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王天逸只有吃惊。

  “你要什么?银子吗?我有,我有,都给你,还给你!都是你的。”左飞哆嗦着从怀里掏出大把的银票还在不停掏自己的荷包。

  王天逸一步走了过来,左飞退了一步,背却靠上墙,王天逸满脸惊异的打量着左飞,一把把左飞手里的银票塞进了他怀里“你拿这干什么?放皮囊里,别湿了。”

  王天逸清楚的感觉到了自己的手在握住左飞手的时候,对方一个激灵,好像被雷劈中了一般。他一边惊骇的打量左飞,一边从左飞怀里的皮囊里掏出一锭大银,走进了屋里,路上还不时回头看左飞。

  他一进屋,床上的夫妇一声惊叫缩成了一团,连一直嚎哭的小孩都不哭了,王天逸在地上捡起了自己的另一把剑,把银子扔给了噤若寒蝉的主人:“抱歉,我们遇上了歹人,厮杀中弄坏了您的财物,这是一点心意,请收下,我想应该够了。请不要出来走动,也不要给人提起我。”

  说完他转身走进雨里,小孩的哭声马上又在身后响起。

  他愕然发现左飞正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捂着脖子在雨里弯腰呕吐,王天逸一扫左飞旁边的那具尸体,明白他刚才又细看了那东西。

  “你没杀过人?”王天逸一手握住了左飞的胳膊,难以置信的[屏蔽]。

  左飞转过脸来,脸上痛苦的都扭曲了,他点了点头。

  “怎么可能?!”王天逸嘴巴都合不上了,“你不是经常说你打过的那些仗吗?还杀了很多恶霸江洋大盗,比如丁三荡匪那次。”

  “天逸我说实话,我只比过武,没杀过人,丁三那次我们一去,人家就跑了,根本没打啊!”左飞的话好像雷霆劈在王天逸头上一样把劈傻了:他一直认为左飞是个少年英雄,在任何时候面对任何危机都能笑面应对,左飞比他强,是他的偶像。但实情竟然是这个人居然没杀过人,见了尸体就吐的一塌糊涂,自己同袍与敌人舍命拼杀的时候居然怯懦的不敢上前帮手!

  偶像的倒塌让王天逸脑袋嗡嗡响。

  两人一时间谁都没说话,天地间只剩下雨声和小孩的哭声。

  “那你当时还抢着要接这个任务!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王天逸[屏蔽]。

  “我也没想是这样啊!这是杀场,要分生死的,我实在怕啊,他们真的是要杀我的啊。”左飞声音带了哭腔。

  “俞世北那边你是逃跑了?”王天逸眼睛都瞪大了。

  左飞低下了头。

  “看着我!”王天逸猛地一摇左飞的胳膊,左飞艰难的抬起头来,王天逸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千万不要告诉他们你跑了。他们说不定会弄死你!这些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

  左飞打了个哆嗦,突然一手拍上王天逸的肩膀:“天逸,我们还是走吧。这事不是我们能扛的起的!我们走吧,现在就走,村子里满是无人的马匹,我们骑上去赶紧离开这里!”

  王天逸叹了口气,说道:“我告诉你,左飞,现在晚了...”

  “不晚,我们马上走...”

  “左飞听我说...”

  “求求你,跟我走吧。”

  “左飞!”

  “我要走,我要走,你不走我走...”

  “左飞!”

  但左飞好像是着了魔,眼神直直的,他发疯似的往外走,王天逸拉都拉不住,他嘴里一直在喃喃的自言自语。

  “啪”一声大响,左飞喃喃声停住了,他捂着脸愣愣的看着右手悬在半空中的王天逸,王天逸好像也有些愣了。

  王天逸抽了左飞一耳光。

  这一耳光让整个世界都停顿了。

  雨水从两个石雕般站着不动的男人脸上流下,天地之间好像只剩下了他与他以及男人的尊严。

  王天逸一把揪住了左飞的前襟,把他脸拉了过来,“左飞我告诉你,现在晚了...”

  “闭嘴!再哭就宰了你!”王天逸愤怒的扭脸朝屋里咆哮,马上小孩的哭声不见了,王天逸扭过脸来,雨水顺着他因为严肃而产生的石刻般的皱纹流了下来:“左飞,我告诉你,现在太晚了。自从跟着古日扬他们跑了之后,我们就上了这条船!我们在那个程家小院的时候,跑堂的见过我们和他们在一起,伙计见过我们和他们在一起,客栈的那么多客人都见过我们和他们在一起!这么多人都见过我们,你想他们今晚为什么能找到我们?我们八个人除了沈小姐和宋影的样子之外有无数人见过!他们能认出我们!现在遍地是敌人,你和我能安然逃出这块区域?离开了他们我们更加危险,我们已经被认为了和程家是一伙的!而且就算我们跑了,你那天听那程先生怎么威胁我的?晚了!兄弟!我们已经上了船!只能一口气走到头!逃跑不是被刺客[屏蔽],就是被程先生那些人[屏蔽]!这次任务不是荣誉就是死亡!你醒醒吧!”

  左飞愣了良久,他推开了王天逸,沉重的叹了口气,低了头好久才说道:“你说的对。我竟然看错你,你比我强太多了。”

  这个时候,南边不远处传来一声口哨声,接着北边也是两声口哨呼应,王天逸伸手入唇,回应了一声响亮的口哨。

  “俞世北和燕小乙都得手了,我们去燕小乙处会合。”王天逸说道。

  “跟着我,兄弟。那样你安全一点。”王天逸最后对左飞说道,说完他握紧双剑又跃进了雨幕里。

  


卷四 凤凰劫 第四十节 腥雨战兽(下)
(更新时间:2006-1-22 18:01:00 本章字数:10698)

  雨势越来越大了。乡村的路上积满了水,雨滴砸在地上的水里就开出一朵雨花,满地的雨花密密麻麻的挤成一团,一眼看去好像地面沸腾了一般。

  雨势凶猛的让王天逸都无法用鼻子呼吸,只能张着嘴,一喘气潮湿的风和冰凉的雨就一起灌进嘴里,头皮肩膀竟然被雨水砸的发麻,天地间充盈着的雨和呼吸的困难,让他感到自己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攥进了掌心,挤压的他难过,在这种压抑之下,王天逸不由的急速奔跑,当自己的身体不停的如刀般劈开雨幕、如箭般射出暗巷的时候,他反而感到一种酣畅淋漓的痛快,即便是雨里的血腥味和隐约的哭声也压不倒这痛快。

  王天逸只想在这暴雨里仰面长啸。

  第三个巷子。

  王天逸回头确认完左飞还在身后,一扭头,就见前面黑影一闪。王天逸一把拉住左飞,两人贴墙而立。

  几声巴掌声传来,王天逸松了口气,紧挺的长剑放了下来。“自己人。”他回头低声对左飞说道,左飞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好像来的不是友军而是敌人。

  那黑影正是俞世北。

  他跑过来,打量了两人一下,目光停在了王天逸脖子上,那里一圈的伤痕,好像脖子上围了一条红色的丝巾。

  他对着王天逸打了手势,意思是自己又干掉了两个,王天逸静静的用手势告诉他,自己和左飞杀了一个,看着俞世北对左飞眼里露出了疑惑,王天逸握着剑,用拇指指了指身后的左飞,又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意思上左飞内力岔气了。

  俞世北赞许的看了看王天逸,对着他点了点头,然后在左飞肩膀上拍了拍,让他小心。

  三人正要去找燕小乙,不远处传来了叫声。

  那是带着哭腔的叫喊声,声音颤抖,饱含着恐惧:“队长?你在哪里?统领?有人吗?你们在哪里?”

  俞世北几步蹿到巷口,伸出头去看了看:一个蒙面人正骑着马慢慢的往这边过来,手里握着一把长刀,他一边惊恐的四边张望,一边无助的叫喊,回应他的却只有哗哗的雨声。

  俞世北心中暗想:这个敌人应该是个江湖新手,看来自己落了单,吓破了胆,不然怎么会在这种危险的地方居然大声的开口喊叫,这和自杀毫无区别。

  在杀场里,声音引来的往往不是友军,而是来要你命的人。

  “听好,”俞世北回头低声对两人说道,如果是暗组,打个手势就能明白他的意思,但他们只教给王天逸两人基本的手势,其他的手势是暗组的秘密,不可能教给两个外人,所以这种复杂的事情俞世北认为只能开口说话了:“敌人应该清的差不多了。这次我要活捉这个人。他过来的时候,我吸引他的注意力,天逸从屋顶上下击,你不能用兵器!左飞岔气了,在这里看着周围情况!”

  “不能用兵器?!”王天逸眼睛一下睁大了,看王天逸有些迷惘,俞世北解释道:“活捉是最难的。不仅不能伤他性命,连重伤他都不能,否则他失血过多死了怎么办?”

  “你把他从马上弄下来,记住千万不能弄死他!这事挺难的,本来应该我去做这事,但如果你在他马前和他缠斗,我怕你无法在缠住他而不伤害他。好了,动手!”

  王天逸深吸了一口气,把长剑收回剑鞘,拍了拍一直在发抖的左飞让他小心,返身跑进了巷子,翻身上了土墙,土墙上面都是水和泥,王天逸手伸在泥水里面却没有想到泥水的冰凉,而是感到自己的手热的发烫。

  “冷静。”王天逸对自己说,他长身立在土墙上,揉了揉自己滴水衣服下的胸口,那里心跳得像要破胸而出。

  等他慢慢的爬到了屋顶边缘,那骑手已经离他十步远了,马走的很慢,骑士显得非常紧张,嘴里不停的发出丝丝的喘气声,听起来好像是身无寸缕的人站在冰天雪地里那样;他的头会突然扭到左面,然后又突然扭到右边,手里的长刀也随着脖子的扭动骤然举起,然后又不情愿的抖动着放下。

  可惜他什么都没看见,也没听见。王天逸知道,因为他自己只看到一条巷子,只听到了雨声,他知道那骑手也一样。

  王天逸看着他经过自己的位置,屋檐很低,自己的头离他的头不过四尺的距离,王天逸聚精会神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紧张的以致于考虑不到自己紧张。

  马蹄每响一次,王天逸的拳就握紧一分。突然,一声低沉的喊声响起,王天逸和骑手的注意力同时转了过来:俞世北手挺朴刀从巷口的黑影里钻了出来,好像地狱里索命的凶神,他冲向马前,战靴踩在水里发出的“噗、噗”声短促而微弱,但在王天逸耳朵里听起来却像雷霆一般。

  “宰了你!”蒙面人怒吼了起来,他没有退缩,连恐惧好像也没有,声音高亢甚至显得有些兴奋,连马也没下,就奋力挥刀朝俞世北斩了过去。

  蒙面人从胆怯变成了勇猛,王天逸心里却是明白,自己也是经历过同样的事情:危险来之前怕的要死,但真来了却什么都忘了,只顾着厮杀。因为恐惧使人没时间细想,所以厮杀的时候并不恐惧——没时间恐惧。而真正折磨人的却是等待和假想。

  没来敌人之前长时间的假想敌人的样子,来了之后会怎么样等等,但你永远无法知道真正发生之后是什么样,所以最恐怖的敌人永远是心里假想的敌人,而不是真实的敌人。

  这个蒙面人在遇到俞世北之前,心里肯定无数次的假想过了敌人,他在和自己造出来的虚幻敌人一直搏斗,也许那敌人是长着獠牙三头六臂的怪物,但绝不会是俞世北这样一个活生生的刀手。当见到真正的敌人之后,那种感觉就好像身体从茶壶眼里挤出来一样,不是恐惧,而是煎熬之后的快感和愤怒。

  “当!”的一声巨响,俞世北和那人兵器相交身体都是一震,两人湿透的衣服上激散开来无数白色水珠,好像一层白雾围住了两人,但转瞬间又被瓢泼大雨浇散。

  为了抓住敌人,俞世北偏守不攻,因此敌人在马上却占了强势,刀刀强攻,俞世北左挡右支,守的密不透风。

  刀,剧烈碰撞;

  水珠,激起,四散飞舞,消失又重现;

  战靴,踩得积水啪啪乱响;

  马蹄,时而前进时而后退;

  .........

  王天逸瞪大了眼睛,视线好像钉子钉进了木板一样锁定了这一切,连咆哮的大雨、自己的悄悄起身、慢慢在屋顶上向骑手靠近都没有改变这视线一丝一毫。

  对骑手的网般的刀光视而不见,王天逸的眼睛只看见了他的胸,他的脖子,他立在马上的半截身体......

  沿着身体流淌的冰凉水流对王天逸来说是清风一般毫无感觉的事物,只感到身体内的热血凝结,慢慢把自己身体变成铁板一般的东西,又慢慢弯曲,好像是一把强弓在缓缓弯曲,承受着这无尽的压力只为了等待射手手指脱离弓弦、强弓猛力弹起的那瞬间一动!

  王天逸看到是这么一副景象:猛烈的大雨浇在骑手身上,当骑手的刀高高挥起的时候,饱含雨水的衣服紧贴着肌肤,好像是另一层的皮肤,以至可以看到他臂上的肌肉猛力收缩鼓成一团,雨水打在鼓起的肌肉块上面就像打在石头上面一般四面飞溅开来。

  暴雨砸在刀上,水珠四溅,长刀上仿佛带了一圈白色光晕,随着长刀的猛烈上举,白色光晕也划了一个美妙的扇形,美丽的让王天逸的心都颤抖起来。

  至阴划为阳,至阳化为阴。

  当长刀升到最高点的瞬间,它静止了,这静止显得如此奇妙,因为这静止却是为了狂动,它的下一刻必然是暴雨雷霆般的下斩!

  长刀静了,王天逸动了。

  静止的这一刻只是瞬间,但王天逸却好像已经等了它一千年了!

  王天逸猛然立起,全身肌肉在瞬间隆起坚硬,衣服上的水珠向四面八方激散开来,脸因为兴奋而变得扭曲变形,好像一头饥饿的雄狮从草丛里猛然扑向猎物,他整个人从屋顶上向马上的骑手扑了过去。

  在充盈雨水的虚空里,王天逸扑向敌手的样子绝不像一只大鸟。

  因为他的姿势不飘逸,只有凶猛;他的姿态也不舒展,全身笔直的有如一只快箭;他的神态也不空灵,只有一往无前的勇悍。

  他不是一只鸟,而是一支破城槌。

  一支用最坚硬的木料打造、外边裹着最厚重的铁皮、削尖了的撞头、伴随着身边敢死队的呐喊撞碎最坚固城gate的破城槌。

  他飞过下斩的长刀,迎着敌人惊骇的目光,宛如一支破城槌一般撞上了对方!

  对方轰然落马宛如一座雄伟城gate的轰然倒地。

  那一刻很短,一个人从马上落在地上能有多长时间?!

  但对王天逸却是很长:他清楚的感到了自己肩骨撞击对方锁骨时传来的一阵阵震动,他搂住敌人腰的双手甚至感到了对方身体传来的战栗和恐惧,他甚至有时间在心中产生了对对方一闪而过的歉然,然后就是在虚空中下坠,这距离好长,长的好像不是掉下马背,而是在悬崖上掉落,整颗心也伴随这无尽的虚空颤抖起来。

  终于落地了。

  泥水的冰凉、土地的坚实感和身体的疼痛一起传来,却是一阵快慰,人是泥里长出来的,只有踩到了土地上才会心安。

  因为强大的冲撞,王天逸和敌人在泥水里一路打着滚,终于王天逸把对方脸朝下压在地上。

  他扭住了对方的左手,对方趴在地上极力挣扎,右手的长刀在往身后乱刺,王天逸狼狈的左闪右躲,突然一只靴子冲进了王天逸的眼前,然后就是一个凶狠的下踏,踏在了骑手持刀的右手上。

  “喀嚓!”伴随着手骨破碎的脆响,惨叫在王天逸身下响起,这叫声如此凄厉,即使这暴雨,也没有淋散它一丝一毫,宛如四处发射的弩箭射进这雨夜的深处。

  但这惨叫没有完结就被掐断了,剩下的袅袅余音有如折断的麦苗在风中无力的摇摆,因为俞世北一手就把骑手的头摁进了他面前的水洼里。

  剩下的喊叫仍然发了出来,却没有声音,王天逸看到骑手如此痛苦,以致他的脸被摁进了水里,嘴里发出的呼声仍然把脸周围的水洼激得飞溅起来,好像头上带了一圈水花做的花环。

  王天逸不由得心颤了,他的手再也不像刚才那么有力,骑手左手从他的手里滑了出来,但俞世北一把又抓住了他,熟练的用绳子把两只手绑的结结实实,然后抓住骑手的发髻,把他的头从水洼里提出来,一把扯去了他的蒙面巾,麻利的用布团塞住了他的嘴。

  王天逸跪在地上,怔怔的看着这个敌人:和他一般的年轻,还带着一股稚气,两眼下面都是水,看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看到的只有彻骨的恐惧和无助。

  “好样的!天逸你...”俞世北扭头对王天逸说道,眼里全是带着惊异的赞许。

  但是俞世北没有说完话就停住了,因为哨子的急响穿破了雨雾,绕着村子在诡异的回旋。

  “只有一声!”愣了的两人一个站一个跪静了好久,终于俞世北开口说道。

  “快!快!快!”俞世北一边拖着俘虏,一边往巷子里急退:“和燕小乙会合!天逸你先去找他,我带着俘虏走不快,让他来找我们!不!左飞你岔气调顺了没有,快!快!快!你也跟着天逸,我现在照顾不了你!快!快!快!”

  俞世北急促的下达了作战命令,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人是会累的。

  俞世北自己有伤,又打了这么长时间,也已经很疲劳了,他作战经验老道,知道其他两人也好不了,现在又多了一个俘虏,敌人情况不明,弄不好不是自己吃掉他们,而是被他们吃掉。

  所以现在最要紧的不是杀敌而是汇合战力。

  王天逸拔足在雨夜里的黑影中狂奔,不时的回头看左飞,平常昂首挺胸的左飞此刻跟在王天逸后面却低着头,连脚步都歪歪扭扭的,全然没了往日的朝气和气势。

  “唉,”王天逸心里叹了口气:“左飞受了打击,第一次杀敌都会这样的。我虽然武艺低微,但生死系于一线的死斗却经历了好几次,其实比他要有经验的多。这根本不是他胆怯,但我如何和他说呢?”

  正想着,突然一阵清脆的马蹄声传了过来,王天逸马上刹住了脚步,背后的左飞差点撞到他身上,他拉着左飞贴墙而立,把身体隐进了屋檐下的黑暗。

  不多时,就见一个硕大的黑影经过了巷子。

  这个人没有带雨具,他骑着马,全身穿着黑色的夜行衣,连头上都戴了一顶黑色的帽子,身材壮硕,比王天逸体形大了好几号,。在雨中轻松的纵马缓行,就像一尊会动的黑色铁塔,手里的兵器黑乎乎的竟然是一只棍。

  王天逸没有和长兵器高手交过手,只在今夜和一个用枪的惊鸿般过了一招,他并不熟悉长兵器的特点。有实力的帮派都会聘请各类武器高手,比如专注剑的华山养着很多别种武器的好手,这些人不是为了教授这种武功,而是为了让用剑的弟子领会遇到这种兵器时候如何应对。

  可惜青城没那么有钱。

  所以王天逸熟悉的不过是刀和剑。

  看着那人通过巷口,四周并无人跟来,王天逸伸出头去四下望了望,这条街上除了那人的背景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只有一个人啊!”王天逸轻轻呼出了一口气。

  “如果左飞可以打,我们两个就能干掉他。”王天逸看着那人的背影叹了口气,他却没想到一个问题:闻了那么血腥味是不是会有瘾?

  那人走的很快,王天逸一咬牙,回头对着左飞一努嘴唇,两人轻手轻脚的出了巷口,向斜对着那个巷口冲去。

  他们脚步声都很轻,混杂在大雨的咆哮声中,连他们自己都听不见自己的脚步声。

  但那个敌人听到了。

  他倏地勒转马头,两腿一夹,朝着愕然回头的两人疾冲过来。

  “左飞,你先走!”王天逸大喊一声,然后扭转身体,对着那一人一马迎头冲了过去。

  冲破叠叠层层的雨帘,握紧了双剑的王天逸向敌人突进的时候,他已经不再有迟疑,不再有恐惧,甚至不再有紧张,有的只是冷静和一点淡淡的兴奋,他已经习惯了这种杀戮。

  怒马嘶鸣而至,马背上的敌人挥起了长棍,在长棍还没砸来时,王天逸已经借着前冲的力量贴着地面一跃而前,他缩低身体,好似在地面上滑行一般,斜掠过马头,到了那人的左侧,“那是他的死角,长棍不可能向刀剑一样灵活。”这是王天逸的想法。

  果然左侧只见人不见棍,王天逸故技重施对着那[屏蔽]腿长剑疾刺。

  “咄!”剑头扎进了皮革马鞍里!

  “刺空了!”王天逸心头一震,在他长剑刺向对方的刹那,那铁塔般的敌人却如燕子般轻盈一翻身到了马背的另一侧。

  等受惊的马匹狂奔而去,骏马闪开,一个铁塔般的身影立在了王天逸面前。

  那蒙面人手拄长棍,悠然而立,眼睛里却含着笑意,但这笑意却让王天逸不寒而栗。因为这笑意好像是猎手发现了一窝不会动的鸟蛋,又或者像一个小孩发现了一个好玩的玩具。

  在这黑夜里,王天逸和敌人只隔了几步远,除了雨之外,中间什么阻碍都没有,而且敌人全身满是破绽:他没有动,也没有摆什么马步,就那样悠然而立。

  但王天逸却不敢进攻,他分明从对方的身上嗅出了某种味道——危险的味道,王天逸的呼吸变粗了,身体也弓了起来,两个剑尖慢慢的聚拢到一起,这是最可靠的防御姿势,而且他在慢慢后退,不由自主的后退。

  “呵呵!”对方确实笑了,呼出的气把他的湿透了的蒙面巾吹得出现了一圈圈的涟漪。

  听见笑声,王天逸不由的一怔,但马上他眼睛瞪圆了,嘴角也因为惊恐咧开了,鼻子也皱了起来,他几乎是使尽全力的矮身、低头。

  对方的长棍尖啸着从他发髻上掠过,气势凶狠的让他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但恐惧只是一瞬间,王天逸没有继续退,而是抬头前冲,他已经知道长棍是大开大阖的套路,“只要能冲进攻击圈就好!近身!近身!”王天逸心里只有这个念头,借助对方长棍一击不中的机会,他几乎是冲对方的胸脯扑了过去。

  看着王天逸迅疾的扑上来,那蒙面人眼里仍旧是那种可怕的笑,好像在嘲笑王天逸的自己找死。

  王天逸长剑还没挨上对方,尖啸声又起,对方已经把棍挥了回来。

  王天逸别无他法,右手长剑横起硬扛那带起尖啸声的长棍。

  “当啷”一声大响,王天逸在地上连滚了几个跟头,等他从泥水里爬起来,两把剑只剩下一把了,他难以置信的低头看去,空无一物的右手虎口已经裂开了,鲜血冲那里流了出来,被雨水冲淡,又流进了泥水里。

  “哼哼。”一声冷笑,那蒙面人拖着那只长棍走了过来。

  无比的自信。

  毫不掩饰的轻蔑。

  王天逸怒吼着挥着左手飞鹰剑又冲了上去。

  无论他如何冲击,如何进攻,那只长棍居然比匕首还灵活,前后左右的攻击全部被挡住,而且棍子上那股雄浑的内力和力气真是可怕到极点,兵器每碰上一次,王天逸都感到长剑要脱手而出。

  终于飞鹰剑高高的飞上了天空,与此同时王天逸被这股大力碰的身子向后摔去,当他趴在泥水中抬起头的时候,眼前两寸的地方是一个圆圆的物体,那是长棍的末梢。他又把头抬高一点,顺着那指着他脸的长棍看上去,是一双满是残酷笑意的眼睛。

  “我要死了!”王天逸一瞬间突然感到了全身冰凉,一直透到他骨头里。

  “嘿嘿”蒙面人笑了一下,长棍骤然离开了王天逸,往后缩了一尺。

  王天逸知道马上那长棍就会捅过来,把自己脑袋打的稀烂。

  死亡!

  无比的恐惧无穷无尽的袭来,王天逸只感到自己的心被一只冰冷的大手紧紧攥住,越来越小,越来越小,他浑身颤抖,下巴也不受控制的剧烈咬合起来,每一下都是对心中寒意的宣泄,可是这寒意却是无穷无尽,王天逸瞪圆了眼睛,在这一刻,他突然想起了父母,他想哭。

  “呀!”一声嘶哑的大吼传来,那长棍陡地离开王天逸,王天逸抬头看去,面前是那蒙面大汉的背影,他背影的两边却是漫天刀影,华丽的宛如凤凰的羽毛。

  “凤凰刀!”王天逸握紧了拳头:“你终于来了!好兄弟!”

  王天逸翻身站起,只见左飞的身影在雨里时隐时现,但凤凰刀的刀影却如凤凰浴火般永远在雨中展开,而那根长棍却如一条黑色蛟龙,在凤凰留下的火影里肆无忌惮的左突又窜、前翻后滚。

  “不要和他硬碰硬!”王天逸大声喊了起来。

  “你先走。”左飞的刀法越来越凌厉,他明显拼命了,但他声音却带着一丝羞涩。

  这羞涩是一种对不起朋友的那种歉然。

  王天逸擦去嘴角的鲜血,跑了几步捡起飞鹰剑又跑了回来,“朋友拼命!哪能自己逃跑!”王天逸心里说道。他就像一条围着猎物跑动、伺机而动的凶狼,围着两人的战团转悠,寻找机会插进去。

  但两人一个是威猛无伦的长兵器一个是以华丽著称的凤凰刀,兵器的威力范围极大,身形又都变的极其快,在雨里宛如两条鬼魅一般穿插交错,王天逸实在没把握能冲进战团。

  “走啊你!去找他们!”左飞一边打,一边大吼,声音里已经满是焦急。

  “左飞也挡不住他!”王天逸已经从左飞的话里听出了端倪,去找帮手是条好路,但他又实在担心左飞出事,一时间愣在那里,竟然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就在这时,又是“当啷”一声巨响,那蒙面人逼得左飞不得不和他硬碰硬。长棍和凤凰刀相撞擦出了一溜的火花,连凶猛的大雨也没浇灭这无比灿烂的火花。

  但火花消失之后,左飞长刀突然无力的从右手里滑落,他左手迅捷无论的抄住了刀把,迅疾的后退,张口吐出一口热血。

  王天逸定睛看去,左飞右手不自然的扭在一边,这一撞,竟然生生的让他右手脱臼了。

  那蒙面人举起长棍冲着左飞而去,左飞两脚一顿,生生的把身形定在了地上,好像钉子钉进了木板。 “天逸你快走!” 左飞奋力用左手刀摆了个守势,眼睛盯着那奔来的蒙面人,脸形扭曲,却还在大吼让王天逸离开。

  王天逸哪里可能走,他一样的咬牙切齿,双手握剑,斜冲向那蒙面人,挺剑就往那人肋下刺去。

  但那蒙面人的功夫太可怕了,他右手在自己头顶绕了一圈,长棍竟然像鞭子一样抽在了王天逸的飞鹰剑上,“当啷”一声,就算是这样的抽击,疲惫不堪的王天逸也挡不住,长剑再度脱手。

  但王天逸没有退后打算,长剑脱手之后,不顾双手虎口的剧痛,他的身体继续前冲,猛可里左手抄进了那巨汉的腋下,借着这力量,王天逸身体身体离地,悬空飞舞,右手又架进了巨汉的右臂下,这样他两臂都抄进了对方的腋下,然后又伸出来。居然生生勒住了蒙面人的两臂。

  “快...走!”王天逸时断时续的喊道,他之所以时断时续是因为他在蒙面人背上很辛苦,因为那巨汉也没想到王天逸会有这手,慌乱间身体急转,想把王天逸甩出去,蒙面人身材高大,王天逸脚居然够不到地,被甩的身体左右悬空乱晃,好似秋风中的枯叶。

  左飞眼眦崩裂,狂吼着冲了上来。

  那蒙面人一棍打去,虽然背后有人让他武功大打折扣,但左飞的左手刀更加的不堪一击,兵器一碰之下,长刀又差点脱手,左飞身体原地打了个转,才让左手又握稳了刀柄,凤凰刀在雨中划了个摇摇晃晃的弧线又劈了过来。

  那蒙面人此时就如同猛虎遇上了两只土狼,虽然每一个土狼都不堪一击,但一个在后面抱紧了他,一个在前面不停的拼命来砍,也是手忙脚乱。

  背后的王天逸已经痛苦的冷汗直流了,对方一旦腾出手来,双臂就猛力挤拉自己的双臂,敌人的全身硬的好像钢铁一样,力气更是大的难以想象,对方每次挤拉,自己的脊梁痛的好像都要被生生扯碎了,肩膀更是痛得如同万颗烧红的钢针一起刺进骨头。

  但他不能松手,只要他松开,对方一瞬间就会干掉面前已经红了眼绝不后退的左飞。

  “挺住啊!啊!啊!啊!啊!”左飞又一次被对方打开了,马上双臂又开始剧痛,王天逸眼泪鼻涕一起流了出来,在瓢泼大雨中痛苦的厮喊起来。

  左飞左肩膀、左臂、左手也痛得好像火烧一般,手里的刀都好像越来越重,刀柄上好像长出了万枚烧红的钢针,一起刺进了左手,痛的他都握不住刀柄了,但是他一定要握,就算握的是块烧红的烙铁,他也

  照握不放,因为他一旦停手,背上的王天逸马上就会被敌人撕成碎片。

  左飞再一次举起刀,冲着蒙面人那铁塔一般的身影,摇摇晃晃的冲了过去。

  “哼!”蒙面人一声冷哼,这次他没有用棍,而是迎着左飞冲了过去,一脚踹在了两只手其实都快废了的左飞胸脯上,左飞飞了出去,在空中吐出一口鲜血,重重的摔进了冰凉的泥水里。

  凤凰刀就落在他旁边,刀柄上的布上满是斑斑点点的鲜血,那是左飞左手虎口裂开流出来的鲜血,滂沱的大雨也不能洗去这早已浸透了几层布的血迹。

  左飞努力从地上爬了起来,他跪在地上,右手无力的垂在胸前,他慢慢的往前爬,满是鲜血的左手撑着冰凉的泥水一下一下往前挪,在泥里留下了一个又一个的血手印。

  只为了去抓那柄刀。

  这个时候,腾出了手的蒙面大汉,反手抓住了王天逸的头,右手的长棍挪到了王天逸的面前,他冷笑了起来,这次的笑声带着一丝的恨意。

  “左飞,我不行了!你...”王天逸自知命不长久,但他什么都忘了,只想在那棍子打碎自己脑壳之前让并肩战斗的兄弟逃脱险境。

  他的话没有说完,因为突然那蒙面人整个人都动了,长棍竖起:“当啷”一声,王天逸只见一把雪亮的小刀被铁棍打开。

  一个身影从黑暗里弹了出来:冷静的神情,俊俏的面目,潇洒的身形,紧紧锁住敌人的目光——暗器好手燕小乙来了。

  他静静的前冲,并不凶猛,却极其快捷,两只手各夹着三只雪亮的飞刀。

  这时,蒙面人一声大吼,王天逸只感到自己的脖子被一只铁钳紧紧握住,然后就是天旋地转和急速的飞行——他被蒙面人朝燕小乙猛力的投了过去。

  燕小乙用胸膛挡住了急飞而来王天逸,强大的冲力,让两人一起滚倒在泥水里,但燕小乙仍然在身体坐倒在水里之前,让六支飞刀电射而出。

  长兵器高手的天敌就是暗器高手。

  长棍舞得如一团黑雾,雨水打的四面飞溅,好像在黑伞的边缘系了一圈白色风铃。

  但黑伞后面依然传来一声闷哼,一支飞刀如一条漏网的银鱼穿过了雨幕又溜过了黑伞的缝隙,钉进了蒙面人的左臂。

  蒙面人面对燕小乙这样的暗器高手,绝不恋战。

  没有长兵器高手想在自己孤身一人的时候应对暗器高手,尤其是在夜晚,更别提暴雨之夜了。

  他转身以“之”字形在街上狂奔几步,追上一匹无人的马匹,一跃而上,伏在鞍上急速离开,燕小乙早已站起来,又拔出六把飞刀,跟着追了过去。

  可惜敌人战斗的经验看来也是十分丰富,绝不走直线,距离的拉远和敌人难以测定的轨迹,再加上暴雨,让燕小乙一次有把握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恰好此时,俞世北拖着俘虏从巷子里冲了出来。

  “留下他!”燕小乙一边大喊一边追了过去,他知道这个敌人的价值,在暴雨里只好不惜大声叫喊了。

  俞世北一脚踹在俘虏的腿窝里,俘虏“啪嚓”就跪在了泥水里,而俞世北手挺朴刀立在了街中央,蒙面人毫不减速,转眼间两人相遇,长棍右手横击,朴刀双手竖斩。

  “喀嚓”俞世北手里握着半截刀把一跤摔进了泥水里,剩下的半截长刀高高的飞上了天空。

  但那蒙面人却又勒住马头折了回来,摔在地上的俞世北马上翻身滚开,但蒙面人并没有攻击俞世北,他在马鞍上一个侧翻,躲开了燕小乙的一把飞刀,然后长棍蛟龙般朝那俘虏挺出,跪在地上的那个俘虏的头马上像开了一朵血花,整个身体突然矮了一截,然后直挺挺的向前扑倒在泥水里,激起一片猩红色的水珠。

  “这个混蛋!”燕小乙气的大骂,他奋力朝那蒙面大汉追去,燕小乙身后是跑得摇摇晃晃的王天逸,他握着一把剑,边跑边晃脑袋,他还感到脑袋一阵阵的晕眩。王天逸身后却是踉踉跄跄的左飞,与其说他是拿着刀,不如说他是拖着刀。

  但即使这样,也要追击敌人!

  那蒙面人杀了俘虏,直接从俞世北出来的那个巷子打马进去。

  王天逸他们追到巷口,蒙面人已经出了这条短巷,那蒙面人正掉转马头,突然一个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黑影赤手空拳的从空中向那蒙面人凌空下击而至。

  “嘿”的一声,蒙面人手中长棍毒蛇般向空中的敌人飞刺而至,势头凶猛、势头快捷无伦,那人身在空中看来避无可避。

  但那人双手一展,已经握住了铁棒,竟然像猿猴一般在空中绕着铁棒转了一圈。

  蒙面人双腿一夹胯下骏马,往前跑去,铁棍倏地收了回去,然后就是一招凶悍的后刺,直刺刚落地的那人,那人一个退步躲开这一击,脚下趟起的积水宛如两条水龙。

  等他立起身来,蒙面人已经跑远了。王天逸四个人一起追了过来,那人却是宋影。

  “鹰十三,他杀了俘虏!”燕小乙着急的向宋影说道。

  “可惜没留下他!”俞世北马上接口。

  “呵呵,”宋影用手压了压斗笠边缘,笑了起来:“这可是个一流高手,留不下来也是正常。”

  “唉!”俞世北重重的叹了口气:“我们四个要是早汇合就好了,再好的一流好手也绝对会被我们干掉!”

  “哦?”宋影看了看摇头晃脑的王天逸和呲牙咧嘴的左飞,笑道:“两个小伙子干的不错?”

  燕小乙和俞世北一起竖起了大拇指:“这两个小兄弟棒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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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凤凰劫 第四十一节唯成追忆(一)
(更新时间:2006-2-12 5:51:00 本章字数:12719)

  大雨滂沱,夜已经很深了,但长乐帮的飞鹰堂内依旧灯火通明,在长条形大桌的最上座是霍长风,他此刻长长出了一口气,慢慢的说道:“就这么定了。”

  听到这句话,刘远思浑身一震,不由停下手中的笔,抬起头打量了一下在座的各个重要人物:黄山石靠在椅子上悄无声息的狞笑起来;易月、盛若海、林谦三人互相点了点头,眼里都是得意的笑容;近卫头领尹星翔笔直的站在霍长风的另一侧,只有他脸上毫无表情,好像什么都没听见一样又好像和他毫无关系一般。

  ”现在就是沈小姐这件事情了,慕容秋水答应如果我们协助找到他们,可以分给我们两成的生意,当然是不算经过我们地盘的收费的。这可是大大的好买卖啊。”黄山石咧嘴笑道。

  “大哥,”易月开口了:“这次沈小姐来的目的是什么?我是说真正的目的。”

  “你有什么想法?”霍长风知道易月所问必然有他的想法,所以反问了一句。

  “慕容秋水称他们是为了游玩江南而来,我看不太像,”易月顿了顿,表情显得有些紧张:“怕不是两家要联姻吧?”

  “联姻?”盛若海一愣:“不会吧。如果是这样,肯定全江湖人人皆知。要知道四大家族联姻可是天大的事情,慕容世家若是求婚成功,必然要四处宣扬。可是没听说一点风声啊。”

  “你怎么想到这一点的?”霍长风[屏蔽]。

  “沈家人这次行事太诡秘,不像是游玩的。如果不是游玩,那么一个可能是谈生意,可目的地又是我们和慕容世家共同控制的建康,我想沈家最近没什么事情找我们,找也是来扬州,那么他们最近只有和慕容世家在谈生意,而且他们都谈成了,还来这做什么?另外一个可能就是联姻!慕容成成婚了,慕容秋水和沈凝竹都没有成婚了,连婚约也没有,这个可能很大啊,如果是这样,我们非但不能帮沈小姐他们,而且应该”说到这里,易月的话突然停顿了,脸上的皱纹瞬间变得如刀刻一般,然后他挥动右手狠狠的做了个下劈的动作。

  刘远思明白:易月是考虑到慕容秋水的实力已经太大了,他的才能以他的年龄而言已经太惊人了,如果再和沈家联姻,那简直江湖无人可制了,在这种情况下,应该落井下石,找到沈小姐干掉她,阻止沈家和慕容的联姻。

  黄山石一惊,却马上笑了:“联姻?哪有人把自己的闺女在没有婚约的情况下往男子gate上送的?要是私奔还情有可原,但老子直接送女儿私奔,那不是禽兽吗?”

  盛若海这次也微笑了起来:“是啊,就算是沈放看中了慕容秋水,也得先去找慕容龙渊求婚,遇上这种好事,无论成与不成,谁不四处宣扬?这可是大大长脸的事情,可是我们都没听到慕容龙渊放半个屁啊!”

  易月也笑了起来:“这只是我的一个猜想,想来也是匪夷所思。大哥,慕容秋水如何给你说的,有无破绽?”

  霍长风捋着胡须微笑道:“我也试探过慕容秋水好几次。他是这么说的:他们和沈家谈判完成了,但还有一些细节没有达成,沈放没有儿子,怕自己无后,就想学丁开山训练自己的女儿,所以这次沈凝竹其实是个特使。而且他还说,在沈家,沈凝竹已经在谈判的时候旁听了,不过是在帘后,估计我们很快就能再看到一个丁晓侠了。”

  “哈哈,丁晓侠!”盛若海大笑起来,其他几人也都面露微笑。

  “我第一次见丁晓侠的时候,”易月说道:“第一眼以为是个男的,第二眼才看出是个女子,当时差点把我吓昏。”

  林谦微笑着接口道:“各位帮主不要取笑人家嘛,好歹人家的夫君也是当年的江湖第一美男子,虽然是抢来的。”这句话更是让一群男人掀起一阵狂笑。

  丁开山生丁玉展晚,家族事务又多,他的大女儿从小就被他当男孩一样培养,连名字都起了个让武林众人哈哈大笑的男人名字——丁晓侠,丁晓侠经常一身男装,梳着男子的发髻,行走江湖为家族做事。后来在围剿一个gate派的时候,活捉了当时有“江湖第一美男子”之称的杨昆,丁晓侠被杨昆的容颜迷倒了,不顾他是死囚的身份,死活要和他成亲,丁开山差点被气死,后来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好找人把杨昆的罪名开脱了,让他入赘了丁家。

  此事轰动江湖,被无数好汉在[屏蔽]津津乐道。

  “这倒是很有可能的,沈放生不出儿子来,只能让女儿出力了。”易月收敛了笑容,正色说道:“那既然是特使,什么人敢杀和想杀一个特使呢?不过沈凝竹确实好杀。”

  “慕容秋水猜测,是西北的马商也有可能是贩运人参的gate派。”霍长风说道:“北方的马匹和人参一进来,那边的生意马上就会完蛋。他们雇人来做掉沈凝竹,这样沈家和慕容世家的谈判必然破裂,并且他们希望在我们长乐帮的地盘上杀人,让我们卷进来。毕竟不久以前,我们和慕容世家还是出了名的有仇。”

  “五弟,刚才为何说沈凝竹好杀?”盛若海[屏蔽]。

  “我一下马就坐到这里开会了,没时间说,我已经得到了情报:沈凝竹是个绝色女子。”易月答道。

  “有多绝色?”黄山石说道。

  “倾国倾城。见一眼就让一个花丛老手迈不动步子,完全的失魂落魄。”易月说道。

  “这难办了。”

  “危险。”

  “麻烦了。”

  黄山石等几个帮主听到这话并没有表现出好奇的神情,而是一个个都皱起了眉头。

  “绝色?这?”刘远思不懂其中的原委,看各位帮主表情奇怪,不由的问了出来。

  林谦看出了刘远思不懂这其中的原因,解释道:“刘先生怕是不懂吧?我们经常做保护某个重要人物的任务,也经常要干掉某个重要人物。很熟悉这里面的道道,您想,[屏蔽]以前离要杀的人十万八千里,而且从来没见过这个人,靠什么认出他来?靠的就是容貌,而怎么让[屏蔽]看到他的容貌?往往就只能靠画像或者见过他的人的描述。一个人容貌突出,在人群中或者保镖随从中一眼就能认出来是最好的,这非常容易识别和下手;但如果他长的毫无特色,混杂在人群中根本就分不出来,靠画像和描述识别目标的[屏蔽]有时候往往就难以得手。”

  刘远思恍然大悟,才知道长的漂亮或者英俊有时候并非是好事。

  “那可是沈家的千金,应该是大gate不出二gate不到的大家闺秀,你怎么得到这个情报的?”霍长风[屏蔽]。

  “我调查了杨家客栈,那里近来发生一些有趣的事情,”易月把杨家客栈起火厮杀的等各种事情说了一遍,“从我们的人留下的暗号上可以知道姓程的那一家人就是沈凝竹一行。”

  “而且一个伙计被杀了,据说他偶然见过那沈小姐一面,就四处炫耀说美貌惊人。我当时猜测华山的死人和厮杀说不定和程家有关。就沿途追了上去,你们猜怎么着,岳中巅显的很害怕,好像得罪了什么人,而且一行人刚被一群蒙面人袭击过,一个手下被捉去了。我费尽心机的打听,可惜这个小子嘴严的狠,就是不给我说实话。”

  说到这里,易月冷笑起来,“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我借口说事务繁忙,有事先走,半夜里又折了回来,让段双全带人又袭击了他们,活捉了一个小厮。”

  “哈哈,”盛若海大笑起来:“华山的可真倒霉,你可有让他们发现是我们做的?”

  “哪里会?他可是老手了,做这种事情和进自己家gate一样gate清路熟。”黄山石笑道。

  易月也笑了起来,接着说道:“我一问,原来岳中颠看上了沈小姐,竟然想杀人放火后生抢沈小姐!结果和一群蒙面人撞在了一起,没有做成,然后他们又意图抢劫振威的镖,和青城的人打起来了,结果古日扬去了,他原来是华山的,大家都认识,他做了合事佬,这事就了了。那料想晚上正喝着酒呢就遇到人袭击,自己人死了三个,而且客栈起火。他们不知道是我们做的还是那晚的蒙面人干的,以为回去华山太远又危险,不如来扬州碰碰运气,岳中巅认为在我们的地盘上,那些蒙面人不至于太猖狂,另外以华山的实力和岳中巅的身份,就算我们干的,我们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结果半路上遇到了蒙面人袭击,一个手下被抓走了,剩下的人弃马步行逃入路边的山上才逃过一劫。”

  “敢动沈凝竹?他疯了吧?”黄山石有点吃惊。

  易月不动声色的说道:“这也不怪他,他也不知道沈凝竹的真实身份。最让我感兴趣的是,据俘虏说,岳中巅看到了沈凝竹的容颜竟然失魂落魄了,要知道岳中巅很好色,也算花丛老手了,而且自命清高,只喜欢绝色女子,能让他这样失态的女子,恐怕世上很少,岳中巅自己说沈凝竹简直如天仙一般,肯定是世间第一美女。”

  “是啊,天仙。想扮成村姑逃跑都不可能,一眼就被认出来了,马上一刀就被劈死了。”盛若海冷哼了一声。

  “敌人肯定也知道了,从那个跑堂的和被虏走的岳中巅的手下嘴里应该能得到同样的情报。”易月说道“唯一的有利的地方,我们暗组的三个手下,他们都是虎级别的,还有正在休假的鹰十三都跟着他们呢。”

  “什么任务?一次出动三个虎级别暗组?”霍长风[屏蔽]。“三”这个数字很有趣,对于小任务来说人太多了,对于大任务而言又太少了,故霍长风有此一问。

  易月扭头目视林谦,林谦马上答道:“没有什么的大任务,他们面上的身份都是镖局的镖师,最近出了不少大任务,太累了,就特意派给他们一件小任务做为休假。”

  霍长风“唔”了一声,接着[屏蔽]:“慕容秋水说这是一次买凶杀人的事件,你们看这些[屏蔽]是什么人?人数很多啊。”

  易月想了一下,问刘远思道:“远思,最近我们地盘上的黑道有无什么异常?”

  刘远思管着情报汇集,他想了一下,说道:“最近有异动的只有谢六横,据内线报告,他带着三十多个好手下山,自称去劫慕容世家的丝绸船队了。”

  “谢六横啊。”几个大人物都愣了,好久,黄山石才叹道:“我们好像都忘了他了。”

  谢六横原来是杭州的段刀gate的掌gate,慕容秋水出江湖之后,为了加强家族实力,就开始兼并在他地盘上的所有大gate派,实力强大的段刀gate当然被慕容秋水盯上了,被勒令交出所有赚钱的买卖,并并入慕容世家,但谢六横这个人很倔,慕容秋水软硬兼使,他就是横了心不答应。而且他很有威信,慕容秋水也收买不了他的几个大将,结果慕容秋水用了最后一招。

  段刀gate再强大,也不是由慕容秋水指挥的高手[屏蔽]的对手,但谢六横早知道慕容秋水不会善罢甘休,提前留了后路,当夜他和几十个gate徒从地道逃走,出了城做了山贼,专gate洗劫慕容世家的商队。

  但慕容秋水眼里怎么可能揉得进砂子,把他打的鸡飞狗跳,谢六横一路亡命逃亡,直入了长乐帮领地才摆脱了慕容秋水的追击。

  长乐帮当时和慕容世家还仇大的很,自然不会放过谢六横这个对慕容秋水恨之入骨的人,但碍于慕容秋水下了江湖格杀令,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收留他——激怒慕容秋水。就故意让他在长乐帮和慕容世家地盘边缘安营扎寨,这样他经常[屏蔽]扰慕容世家的商队,一遇到攻击就退回到长乐帮这边来,倒也让慕容秋水头疼很,而长乐帮表面上装做不知道,暗地里却提供给谢六横大量的武器和银两以及精确的区域地图。

  另外长乐帮为了更好的控制这股力量,还往里面派了影子,但谢六横实在太倔了,他根本不信任外人,只信任投奔他而来的几十个原来的gate徒,所以影子也打不进他的内部。

  “现在我们和慕容世家讲和了,那么这个人也没多少用处了,而且他那么倔,又那么恨慕容秋水,我看,嘿嘿....”黄山石冷笑道。

  “还有关于谢六横的什么情报没有?无论巨细!”易月[屏蔽]。

  “我想想,”刘远思皱起了眉头苦思:“上个月还没发生这件事情之前,影子报告,有个神秘商人来找过谢六横,那人鬼鬼祟祟,一直和谢六横单独在屋里密谈,偶尔在外边走路的时候都捂着脸,看不清面目,不过那人离开时候,有群人在十里外接他,被跟踪的影子看到了,也认了出来其中的一个。”

  “谁?”

  “凶僧胡不斩。”

  “你查过他的情报吗?说一下。”霍长风[屏蔽]。

  “胡不斩,职业[屏蔽],绰号‘凶僧’,武器为棍。此人武艺高强但生性残暴,原来为一地的提辖,与一酒肆老板为酒肉朋友,后另外一个屠夫与其朋友争抢生意,朋友托他杀之,他闹市之中赤手空拳殴死该屠夫。本该处死,但他自愿入佛gate,按我朝律法,原来为官且入佛gate可免死罪,结果他在五台山上受戒为僧。不过此人毫无悔改之意,除了把武器由朴刀换成僧棍之外毫无改变,在山上依旧喝酒吃肉,经常对同gate大打出手,在一次酒醉之后,持棍击碎如来佛像,主持忍无可忍,把他赶出山gate。从此之后,他浪迹江湖,成为职业[屏蔽],因他天生神力,又苦练内功,为长兵器的一流好手,且心狠手辣,以杀人为乐,身价也一涨再涨,近年来成为长兵器[屏蔽]中要价最高的一个。”

  “天生神力?有多大力气?有我大吗?”盛若海说起力气就不服。

  “据称他曾倒拔垂杨柳。”刘远思说道。

  一句话就让盛若海惊呆了,喃喃道:“倒拔垂杨柳啊....啧啧。”

  “他并不是要价最高的,那只是他漫天要价,并非是客人开出的价格。”林谦冷笑道。

  “哦?”霍长风[屏蔽]:“你也知道他?”

  林谦对霍长风微微一颔首,说道:“此人武功高强,但行事孟浪,以杀人为乐不假,但客人并非要他享乐,而只是想做成某件事情,所以他有时候不听客人的命令,行事以自己为主,反而坏事。不过他我行我素,只是杀人,对客人的事情从不关心,所以也不会泄密和四处传播,这是他的优点,所以虽然不是最高的,但他开价也是相当的高,能请的起他的人肯定也是财力雄厚的。”

  “这么了解他?”黄山石问林谦。

  “呵呵,他是个人才,我们也想招揽他,和他谈过。但他却说不想受什么约束,还是做雇佣[屏蔽]来得痛快,因此不欢而散。”林谦无奈的一笑。

  “高价的雇佣[屏蔽],由gate派转成的大批武功高强的山贼,”易月冷冷的笑了起来:“做大买卖的本钱也够了。”

  “我马上派人去联络谢六横的影子,他的报告时间是不固定的,看最近有什么大事没有?”刘远思说道。

  几个帮主都微微点头。

  “慕容秋水呢?”易月[屏蔽]:“我打算好好的和他谈谈。”

  “可惜,他已经走了,”霍长风说道:“我已经同意吕甄带着人进入了我们的地盘,他把指挥部设在了凤凰镇,慕容秋水已经去和他汇合了。”

  “吕甄啊。”易月表情狰狞了起来。

  “年代变了,我身上还有两条他留下的疤痕呢,没想到他居然来了,真是做梦一样。”盛若海也是一样的表情。

  “呵呵,各为其主嘛。”黄山石倒笑了:“我倒是砍掉过他的一根手指。不知道我们见面会怎么样。”

  “是啊,慕容家的大功臣我们肯定都恨的要死,”霍长风正色说道:“但他们对我们也一样。以后肯定还要合作的,不过有趣的是,我们的三弟也把指挥部设到了凤凰镇,真是我们的讲和先锋啊。”

  “哼哼,好兄弟啊。”

  “嘿嘿,几十年的兄弟啊,谁不了解他啊。”

  “哈哈,他最聪明。”

  “呵呵,好久没和他聊聊了。”

  四个纵横江湖的首领们都笑了起来。

  “长乐帮这群狗贼,现在越来越嚣张了。”厉千秋的背影刚消失在大gate口,吕甄就破口大骂起来,白色胡须都因为激动而在空中飞舞。

  “老统领不必生气了,呵呵。身体要紧。”于叔赶紧过来把花白头发的吕甄扶到了椅子上。

  吕甄来这个凤凰镇已经两天了,借了一个富户的宅子做指挥中心,刚才厉千秋刚刚来拜会过他,两人热络的聊了一会,厉千秋就告辞了,不过多年的仇恨可不是面上的客气能化解的,这不,厉千秋前脚离开,吕甄后脚就破口大骂了。

  于叔看着自己的老统率气的那样,也不仅哑然失笑。吕甄是慕容世家的元老级人物,年轻的时候就照看慕容龙渊,慕容龙渊可以说是在吕甄的肩膀上长大的。后来慕容龙渊当了家主,吕甄也青云直上,权力越来越大。更难得的是,在慕容一家无心江湖事情的时候,是吕甄几个人舍命护住了慕容家的基业,当年长乐帮几乎干掉了建康城的大部分慕容世家的人,是吕甄出生入死的带着增援[屏蔽]和长乐帮血战两个月,生生的又抢回了大半个建康城,才没有让长乐帮占去慕容世家的一半地盘。

  吕甄是慕容世家的大功臣,而且对于叔而言,是吕甄引荐他入慕容世家的,好多年也一直在吕甄手下干,既有知遇之恩又有师徒之谊。

  “二少爷什么时候到?”吕甄[屏蔽]。

  “这个不太清楚,应该是两三天后吧。”

  “我说,小于,你怎么给二少爷做参谋的?不搜索南边反而来北边?”吕甄眼皮一翻说道。

  于叔暗想南边已经搜了个遍,还不搜索北边吗,嘴上却笑道:“南边我们也没放弃,只是北边一直没有搜索过,所以才劳动老统领的大驾。”

  吕甄冷笑一声:“大驾?二少爷恐怕不是这么想的。开始告诉我是谢六横,后来我领着人出来之后,才知道是沈小姐。根本信不过我啊。”

  “哪里的事情?!”于叔赶紧陪笑:“我们和长乐帮和谈之后,他们确实告诉我们谢六横的踪迹,但后来在扬州空性大师又告知了沈小姐的事情,我们才改变行动,弃谢而取沈。毕竟沈家的事情重要的多嘛,不想让您多心了。”

  吕甄挥手让屋里其他的侍卫都出去,然后才笑道:“二少爷真是越来越出息了,和谁和谈不好?偏偏要去和长乐帮的那群强盗谈!”

  说到这里,吕甄牙齿咬得呲呲响,他把右手伸出来,那只手只有四根手指,尾指被砍去了:“看到了没有,这是黄山石那个贼人砍的!这几天下雨,我全身几十处伤无一处不痛!全是长乐帮那群狗贼留下的!他们抢去了慕容世家多少地盘?是我们不共戴天的仇敌啊!和这样的人谈,我怀疑是不是有人掉进钱眼里去了!只认钱不认爹吗?!”

  于叔脸都绿了,他站在吕甄身边只好一个劲的陪笑。

  吕甄斜眼看了看他,慢慢的说道:“小于,你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我了解你的为人。人活在世上,有些东西比身份、地位更宝贵。我们都是给人卖命的,选主子要选名正言顺的,宅心仁厚的,老天眷顾的。你怎么想?”

  “老统领说得极是。”于叔心都要从喉咙眼跳出来了,这话不是第一次听吕甄给他说了。

  “最近我身边缺个统领人物,你有兴趣吗?若是有,我去和家主说。”吕甄笑了起来。

  “这...这...”于叔现在是满头冷汗了——他知道吕甄极其不喜欢慕容秋水,而和慕容成走的很近,这明显就是让自己放弃慕容秋水,投入另一阵营:“其实...我...”于叔结结巴巴,既不想得罪老上司也不想就这样背离慕容秋水,一时间呆在了那里。

  就在这时,一个手下的声音在gate外响起,救了于叔一次:“有事禀告。”

  “进来!”吕甄看了于叔一眼,大声的说道。

  一个身披蓑衣的手下推gate进来,浑身不停的滴着水珠:“报告吕老爷子,这几日连降暴雨,山洪爆发,船都被冲走了,我们前哨[屏蔽]在琴江受阻,找不到过河的船。”

  “唉,”吕甄挠了挠头皮:“老天不作美,我们也没办法。就等两天,继续搜索周边,天晴再过去吧。”

  “即刻渡河!没有船就给我游过去!”一个威严的声音从gate口传来,屋里的人都是一愣。

  于叔抬头朝大gate看去,只见一群人走了进来,每个人都湿透了,衣服紧紧贴在身上,但个个神情肃然,手按刀剑,前行的阵列纹丝不乱,几十双靴子同时踩在泥水里发出“唰唰”的巨响,走在最前面的正是慕容秋水,疾雨劲风仍然无法使他弯腰低头:他身体挺的笔直,高高的昂着头,大步前行,任凭风雨在脸上滑落,表情坚毅而冷峻,眼光扫处,君王般的威严呼啸而来,连天地间的[屏蔽]都黯然失色。

  白色水柱从斗笠边沿分成几十条冲了下来,好像在眼前挂了一道珍珠面帘,斗笠的存在好像把天地间分成了两块,外边是白茫茫的无尽的呼啸天地的大雨,里面虽小却隔开了外面,让里面有一种安逸的气息在流动,王天逸的鼻子不停的咝咝嗅着,一股淡淡的幽香合着水气充盈在斗笠里。

  这混着水气的香气让他都醉了,他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轻轻触摸脖子,那里缠着一条丝巾,香气正是丝巾发出的,指尖触到丝巾滑的让人心悸,脖子上的伤痕触到丝巾就隐隐疼痛,但这疼痛却让王天逸觉的心醉和幸福,恨不得让它更痛一些,来提醒自己丝巾的存在。

  他不仅回想起翠袖替他清洗伤口、敷药甚至还用她那唯一的丝巾缠上自己脖子的情景,她那么专心,那么温柔,而且只是替自己上药,没有给左飞等人这样做,“不用嫉妒别人也享受了翠袖的手指”这种想法让王天逸像喝了烈酒一样,舒服的脑袋一阵阵的晕眩。

  自己当时害羞的都要背过气去,血全冲到脸上来,浑身的骨头像粘在了一起,背挺的那么直,好像脊椎骨都要被自己挺裂。

  翠袖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现,她笑着说:“以前我养了一只波斯鹦鹉,腿擦破了,我也是这样给它包扎的。”

  自己当时期期艾艾的不知道说了什么。但翠袖跟着的那句话让他心都停止跳动了:“唉,真希望我相公也会像你一样受伤,我这样轻轻的给他包扎,就像对我那只可怜的小鹦鹉一样。”

  从那一刻起,王天逸一直处在喝醉了酒的状态里,别人说话听不见,碗里的饭都空了,还在用筷子不停的拨空空的碗底。

  本来打了那么激烈的战斗,身体都快累垮了,照平常王天逸会一躺下就睡着,但他却失眠了,脑袋里轰轰乱响,经常幻想的李员外千金的脸突然的变成了翠袖的脸,满满的填满了他的脑袋。

  “什么大家闺秀,那是幻想,丫鬟也不错啊,只要有情,我耕田她在家里纺线...”从没有遇过女孩的王天逸感到翠袖越看越顺眼,连沈小姐那样的美貌现在看起来也简直如透明的一样,眼里只有她——一个天天缠着他说话、小孩子一样的丫鬟。

  “天逸?天逸?”

  骑马走在他旁边的俞世北狠推了他几下,王天逸才回过神来,茫然四顾,发现周围几个人都含笑看着他。

  “嗯?怎么了?”

  俞世北哑然失笑,“头刚才给你说话呢。你没听见?想哪个姑娘呢?”

  “估计他太累了,像这样的奔波战斗我们是习惯了,他还刚出道呢。”宋影笑道。

  王天逸满面通红,赶紧回头对古日扬致歉:“师兄刚才说什么了?”

  “呵呵,我说啊,以前我们也和你们这样的新手一起战斗过,新手最大的毛病就是不知道随机应变,遇到敌人往往还想把以前苦练的招式完整的打出来,或者是剑被砍断了就不知道把脚下面的刀捡起来,但是你完全没有这个问题,你和左飞做的非常好,打斗中就是要随机应变,以杀伤敌人为唯一目的。像你们这样的人才真是拿来就能用。”古日扬说道。

  宋影接了一句:“王小哥以后什么打算啊?不行就来长乐帮吧,我给你做引荐人,嘿嘿。”

  “他没有什么打算!他打算以后归隐江湖,回家种田或者开个小店。”左飞笑着纵马上前,因为末尾的那一场血战,他已经完全从阴影中摆脱了出来,又恢复了以往自信满满的境地。

  “真的?”宋影一愣“你还没完全出山就打算归隐啊?”

  “是啊,”王天逸苦笑了一下:“我觉的江湖太危险了,不是我这种人应该待的。”

  “哈哈,你也很勇敢了,”左飞从马上伸出手来,重重的拍着王天逸的肩膀:“不过还是不如我行,和箭手还有那个大汉打,是不是我救了你?”

  王天逸一笑:“你已经问了我好多遍了,我也说过很多遍了:多!谢!左!少!侠!救!我!”

  大家都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走在队尾跟着马车的燕小乙突然大叫起来:“有人上来了。”

  大家马上紧张起来,刀出鞘,箭上弦,谁也不说话,都下了马静静的盯着来路。马蹄声清晰的传了过来,所有人都紧张起来。要知道这不是官道那样的大路,只是泥泞的乡村小路,是谁在这样的路上打马狂奔?

  两个身影冲进王天逸的视野,但看到一众人并不冲过来,反而掉转马头就往回跑。“飕!”一声,一只长箭带着呼啸的风声从王天逸耳边掠过,穿过白色的雨雾只朝他们的背影扑去。

  “就是他们!”

  “快走!”

  一个骑手反手抽刀打落古日扬的长箭,两人看起来也是十分惊惶,大声喊着,就又打马而去。

  “是侦骑!”程铁心大声说道:“能追上吗?”

  “不行!距离太远了!连箭都威胁不到!”古日扬眼睛睁大了,透出些惊恐来,他一挥右手,燕小乙一人一马箭一般的冲出队伍,只往路边的山上跑去。

  王天逸看着燕小乙的身影很快就出现在小山的山顶上,很快,他双手大力的挥动做着手势。

  “妈的!敌[屏蔽][屏蔽]来了!”古日扬看着那手势不由的惊叫出来。

  然后他扭头,几乎是用咆哮的声音吼着:“弃车!快!快!沈小姐赶紧上马!前面两里就是渡口,赶紧过河毁船还有机会!”

  但是等他们抵达渡口的时候,却惊呆了,原本在古日扬记忆里温顺的小河已经变成了一头猛兽,河面宽了几倍不止,水流湍急还夹杂着大树、破碎的木板,带着无数的漩涡一路咆哮着从八个目瞪口呆的人面前冲过,更可怕的是原来的渡口什么都不见了,只剩下摆渡人住的小屋还孤零零的摆在那里。

  “船呢?船呢?”古日扬从屋里揪出颓唐的摆渡老头,大声的问着,急得声音都变调了。

  那老汉一脸苦相,摊着手说:“大爷,你都看见了,这几日连降大雨,山洪爆发,别说船,连原来渡口的栈桥都被卷走了。

  这个时候后面敌人的声音已经可以听到了:混杂在雨声里好像有一面小鼓在轻轻的敲,那是狂奔的马队踩在地面上的声音,而这个声音正变得越来越大。

  “怎么办?”宋影低声[屏蔽],破天荒的没有笑。

  “看见那山没有?过了河,走十里就是那凤凰山,再过一条琴江,走二十里就是凤凰镇!凤凰镇是个大镇,里面有我们不少产业,应该有不少战士在!我原来的想法就是到达那里再找援兵!可现在没有船!”古日扬无力的松开了摆渡人的衣领,他重重的喘着气,山洪爆发可真是出乎他计算之外,连他一贯冷静的人都有点手足无措了。

  “周围还有别的渡口没有?有船也行!”程铁心[屏蔽]。

  “还有别的渡口吗?不!别的渡口在哪里?”古日扬一把又从地上揪起了那老汉。

  老汉被吓得说不出话,眼睛凸出只盯着古日扬凶神恶煞一样的脸,程铁心伸出手来,握住了古日扬的手腕。把他的手拉开,然后笑容满面的站到了这老汉面前,还把自己的斗笠摘了下来戴在他头上为他挡雨。

  “老人家,我们着急过河?周围最近的渡口在哪里?有船也行。”程铁心轻声细雨的[屏蔽],脸上和颜悦色,好像根本没听见那咚咚的马蹄声越来越近。

  摆渡人惊魂未定的看了这些人一眼,说道:“下游五里有个渡口,上游八里也有个渡口。这两个渡口不像我看管的这个在荒郊野外,它们都是挨着村庄的,应该还有船留下。”

  程铁心冲他笑了笑,摆了摆手,把几个男子都叫到旁边:“两个渡口,去哪个?”

  “敌人马上就到了,毕竟就算渡河,也渡不过马匹去,我们带着沈小姐她们跑不了太快,去五里那个吧。”俞世北说道。

  “嗯,我问问小姐她们还能不能撑着。”程铁心说完就跑去了沈凝竹那边。

  “嗯...”古日扬一手撑着下巴正在考虑,一个圆润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我有话说。”

  听到这声音,大家一起抬起了头,都是惊愕,因为说话却是沈凝竹。

  她已经摘去了斗笠,大雨马上把她的头发打湿了,却丝毫不能减弱她一丝一毫的惊人美艳,几个男子看到这张脸都不由自主的一呆,连躲在一边观看的摆渡老汉都惊的“啊”了一声。

  “程先生?”

  “老奴在。”

  “现在敌人已经赶来了,无论往哪个方向逃离都很危险对吗?”

  “是这样的。”

  “那么好吧,”沈凝竹一顿,神色之中突然有了一种威严,几个目不转睛盯着她看的男子都是感到一滞,一种威压感扑面而来“现在是你为沈家效忠的时候了。”

  “小姐的意思是?”程铁心仍然低头弯腰,这句很有分量的话看来他早有心里准备,所以答的毫无惊异。

  “你带着翠袖,再领他们中的两个从上游走,我和剩下的几人从下游走。分兵两路。敌人应该不能区分我和翠袖谁是真正的沈小姐...”

  “而老奴的样子和身份他们想必肯定是知道的了,沈家管家跟着的一定是小姐,这样的话敌人很可能判断往上游去的就是小姐,可以引开追兵,没有问题,小姐!您放心走吧,我一定不辱使命!老奴为有这样的任务感到无比的光荣。”程铁心抬起头把沈凝竹没有说完的话说完,表情很有些激动。

  听着沈凝竹这个计划,古日扬、王天逸他们对沈凝竹美貌的感觉突然没有了,有的只是一层凉意从脚尖一直升到头顶,浑身都打了个哆嗦,心里有的只有这个念头:“这个女子是沈放的女儿,姓沈可不是白姓的”。

  沈凝竹突然对王天逸他们微笑了起来:“各位为我出生入死,这份功劳沈家是不会忘记的。各位大可放心,只要我报得安全,必有重谢。”

  “不敢,保护沈小姐是我们的光荣。”古日扬低下头沉声说道,语调里不再有半点敷衍,有的只是深深的敬畏。

  “谁和翠袖走?”古日扬[屏蔽],扫了一遍众人,却把目光落到了王天逸和左飞身上,王天逸只感觉心头一阵慌乱,要知道这个任务就是去送死啊,几十个敌人会疯狂尾追着自己。

  “左飞,王...王...俞世北去!”古日扬几次想说王天逸的名字,却好像想起了什么一直犹豫不定,最后下了决心,反而让俞世北去。

  “我...”左飞嗫嚅了一声,他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脸色变红了,最后狠狠的大叫起来:“凭什么是我?!这是去送命的!我不去!我...我...我要跟着小姐!”

  “你?!”古日扬一下子怔住了,脸涨的通红,手一把攥住了刀柄,要是左飞是他的下属,他一定一刀就砍了过去,但左飞不是他的下属,而且这种拼命的事情也是强扭的瓜不甜,没有人会在你用刀逼着他的时候给你卖命的。

  “头,”俞世北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你看,你们能缺一个长兵器好手吗?敌人都骑着马,对付骑手,长兵器比短兵器有效的多。”

  古日扬狠狠的叹了口气,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竟然有点无法决断了。

  “算了,不必让弟兄们白白送死了。”程铁心一手拍上了古日扬的肩膀,古日扬转过了头,看到的是一双决然的眼睛:“就我和丫鬟一起走。我再贿赂一下那个摆渡人,一会敌人来必然要问他,让他说我们大部分跟着我走了就可以了。唉。”

  “嗯。”古日扬转身同样拍上了程铁心的肩膀:“为了保护小姐,我需要人手。如果可以生离此地,就在凤凰镇汇合。另外,程先生,我敬佩你。”

  “哼,”程铁心潇洒的一笑:“我这条命早卖给沈老爷了。”

  说罢转身朝那摆渡老汉走去,王天逸看见他一边附耳和那老汉说话,一边塞给对方一锭大银,然后他抬起头,又看到了翠袖,她还是那样无忧无虑,对着河水在拍手,浑然不知道自己做了沈凝竹的替身要去赴死。

  一阵心痛涌上心头,他突然很想冲过去和程先生一起走,去保护她,那那样无异是九死一生。古日扬他们已经打算上路了,气氛很压抑,大家都没有说话,默默的整理兵器、翻身上马,毕竟相处了这么长时间,看着自己的两个同伴去引开敌人,谁心里也是不好受的。王天逸犹豫的抓住马鞍想爬上去,头却不受控制的扭向翠袖的方向。

  “走吧。”古日扬骑马走在最前面,大声下了命令,却一直没有回头,他不敢看到程先生他们。

  王天逸却走在队尾,他再一次回头凝望,程先生和翠袖已经骑马在往相反的方向前进了。入眼的只有翠袖轻盈的背影,在雨中如此轻灵,宛如精灵一般。

  他的手指又轻轻触了触脖子间的那条温柔的丝巾,[屏蔽]的感觉充满指尖,心头却痛的厉害。

  王天逸的手握紧了缰绳,指甲深深的陷入肉里,他闭上了眼睛,全身都好像要被撕裂一般,猛可里,他睁开了眼睛,猛力勒转了马头。

  “我去跟着他们!”王天逸回头朝古日扬他们大呼,在他们惊骇的目光里扭回了头,带着一股义无反顾的决然疯狂的打马朝翠袖他们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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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凤凰劫 第四十二节 唯成追忆(二)
(更新时间:2006-2-19 18:33:00 本章字数:13254)

  程铁心回头看去,只见王天逸在风雨中一人一马追了上来,却是一愣,皱起了眉头,等王天逸追近了,程铁心脸上挂了个神秘莫测的笑容,想王天逸笑道:“你来了。我原来想的却是没有一个人会跟来的。”

  王天逸俯身在马背上竭力控制着狂奔的骏马,他没注意到程铁心说什么,而是看了看旁边马上翠袖,就算裹在厚厚的蓑衣里,她的身躯依然显得那么的娇小,好像随时都会被狂风吹起。

  王天逸对程铁心说话了,但又像是自言自语,他说道:“我也是个小人物,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就像翠袖小姐一样。所以我来了。护卫翠袖,我不想她...”

  程铁心马上明白了王天逸是说翠袖被当作小姐的替身去引开敌人,让同样为小人物的王天逸感同身受,所以奋力要来护卫翠袖的安全。

  翠袖却没明白王天逸的意思,她在程铁心的帮助下奋力的控制着马匹,一边扭头喘着气说:“什么...小人物?...你在说...什么?不过我很高兴...再看..看见你。”

  王天逸咬着牙笑了。

  他咬牙是因为身后可能会赶来大队的敌人,此行将凶险之极。

  他笑则是因为翠袖说她高兴再看见他。

  而有了她这句话,拼命、冒险王天逸觉的都值了。

  渡口旁,几十匹马在原地转来转去,把河边的空地踩得泥泞之极,谢六横把马控得稳稳的一动不动,静静的站在队伍的最前边。

  他是一个威严的中年男子,身材壮实,他把斗笠压得低低的,盖住了大半个脸,长年的亡命生涯让他脸上的每条皱纹都透出一股沧桑来,不过他牙齿很白皙,无声的说出了他曾经富贵祥和过,但现在这些白皙的牙齿咬来咬去,他好像有些心神不定。

  这个时候,摆渡人的小屋开了,两个用面巾蒙着脸的大汉跑了出来,在他马前站定,禀告道:“掌gate,您真是明察秋毫。刚才那个老头说的话果然有诈。我们从他屋里搜出了一锭大银,再稍微一吓,他已经承认了是一个中年人给了他这些钱让他撒谎的。”

  “那老头刚才答话的时候一副心里有鬼的样子,谁都看的出来。再说一看地上的马蹄印记就知道他说的是瞎话,究竟怎么样?”谢六横[屏蔽]。

  “掌gate明鉴,往上游去的人只有三个,其他大部分人都和一个美貌之极的女子往下游走了。”

  “美貌?”谢六横长长的出了口气,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皮囊,递给手下:“里面有管家和小姐的画像,让他认认。”

  不一会,他就得到了回答:程铁心和一个女子还有青城的那个小子往上游去了,美貌的小姐和三个长乐帮镖师、昆仑派左飞还有一个谢六横他们没见过的人往下游去了。

  而去查看马蹄痕迹的手下也回来报告,证明了谢六横的判断。

  “掌gate,您看两个女子分头走了,我们怎么办?分头去追吗?”皮泰从后面[屏蔽],他是一个年轻人,刚跟谢六横没几年。

  “不!我们已经得到了情报, 长乐帮和慕容世家的人都已经快过来了,我们虽然有四十人,但这么大的地方找人还是太少了,不能分散太开。帮主,你看我们是追管家还是追那美貌小妞?”另一个下属项群方说道,他是谢六横的副手。

  “嗯。”谢六横微微沉吟了一下,然后冷笑了一声:“姓程的大概没想到,我们已经从杨家客栈的伙计还有华山派的俘虏那里知道了他们八个人的相貌,他还想用李代桃僵这一招!让我们摸不清真正的目标究竟往哪个方向去了。只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本来他把小姐藏的严严实实的,从来不让人看到真面目,另一个女子则整日抛头露面,我们已经猜小姐八成就是正主,大家闺秀嘛,如果不这样,恐怕他主子也会活剥了他。现在他故意让那老头告诉我们大队人马是保卫他而去的,实际上却是他就带着那个丫鬟和那个青城的保镖,大队的高手却是护送着小姐往相反的方向而去!他故弄玄虚为的是什么?就是为了让我们上钩,去追他,来牺牲自己达成金蝉脱壳的目的让小姐逃脱!现在我们可以肯定了,美貌女子就是正主!”

  一席话说完,有理有据,合情合理,手下都是频频点头,就在这时,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在队尾响起:“直娘贼,不是有九个人吗?那个没有见过的莫不就是那天晚上偷袭老子的混蛋?居然赤手空拳想破老子的铁棍,这个疯子!”

  听到这个声音,谢六横和他的手下眉头不约而同的全都皱了起来,一副厌恶的表情,没有一人答话。那问话的主却是不依不饶的打马上前,来到皮泰身边,大声[屏蔽]:“小贼,有没有那人的画像?”

  皮泰本来满脸都是厌恶,此时见他挨到自己身边,厌恶之中却含了一丝恐惧,把头扭到了一边,很不情愿的答话道:“没有。要找自己画去!”

  话音未落,一只大手倏地揪住了皮泰的前襟,把皮泰从马上生生扯到了空中,皮泰惊恐的看去:一只铜钵大的巨手揪着自己的领子,手的上面是一张凶神恶煞般的大脸,头上一根头发也没有,却有九个香疤。

  那人却是个和尚,不过恐怕却是天下却凶恶的和尚了。

  “胡..胡不斩,你想干吗?”皮泰脚在空中乱踢,手已经摸到了刀把,却不敢拔出来,只好胡乱的在上面乱摸,好像刀把上擦满了油,滑的溜手。

  胡不斩瞪圆了眼睛,表情更加的凶恶:“小贼,你不想活了吗?敢这样和洒家说话?!”

  “你想干什么?”谢六横拨转马头,他丝毫不惧胡不斩,对着胡不斩瞋目大呼:“给我放下!”

  “哼。”胡不斩,手一送,皮泰就被扔了出去,背后撞上了他自己的马,狼狈不堪的摔在了地上。

  “直鸟贼,不过是群山贼罢了,倒嚣张的很。”胡不斩满脸都是鄙视。

  “你说什么?!”项群方自刚才胡不斩开口说话开始,就咬牙切齿,现在哪里还忍的住,“呛啷”一声抽出刀来,翻身下马直取胡不斩,一群手下却赶紧抱住了他。

  “哈哈,谢掌gate不要见怪,”后面的一个剑客赶紧上前来打圆场,“老胡就这个脾气,不要理他。各位段刀gate的好汉,给我夏慕阳一个面子啊,呵呵。”

  胡不斩等几个人都是这次行动的联络人介绍来的好手,全部都是江湖上身价极高的雇佣[屏蔽],而夏慕阳虽然武功不如他们几个强横,但却是联络人留下的随从,谢六横不得不给他们面子,更何况这个夏慕阳为人好相处,是从泰山派出身的一个好手,谢六横不得不抱拳道:“谢兄弟言重了,希望各位...”话还没说完,那边又闹了起来。

  原来那边胡不斩用手抹了抹脸上的雨水,毫不在乎谢六横的人一个个眼里好像都要喷出火来,好整以暇的把背后的斗笠戴上,竟然像此事和自己无关似的。项群方恨恨的看了胡不斩一眼,却刚好被胡不斩看到,这个凶僧马上指着项群方大声吼道:“直鸟贼看什么看!老子拧断你这个废物的脖子!”

  项群方眼眦尽裂怒发欲狂,一把把身边拉着自己的手下推倒,挥刀对着胡不斩就冲过来了,而胡不斩竟然不下马,冷笑着就把竖提在身后的铁棍横了过来。

  “都住手!”谢六横大吼一声:“你们疯了不成!群方!你!退后!退后!!!听到没有!退后!”项群方嘴唇咧起,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眼里除了愤怒更多的却是悲痛,但是谢六横的命令他不敢不听,他站在泥地里死死的盯着胡不斩,终于不情愿的他狠狠的转身回去了。

  谢六横知道项群方和胡不斩是有仇的,因为胡不斩杀了他的外甥,而他的外甥从峨嵋派出山才三个月。

  谢六横闭起了眼睛,就浮现出了十六个兄弟的音容笑貌,很多人追随了自己那么多年,和慕容世家为敌没有吓倒过他们,慕容秋水的贿赂没能收买他们,艰苦的山林生活没有吓倒他们,这些部下坚定的站在自己身后支持自己,完全相信自己对他们的承诺,但他们现在都躺在了身后那个不知名的小村庄里。

  轻敌害死了他们,自己为了搜索目标,把山寨的所有弟兄都拉了出来,这一队的兄弟得到了情报:目标就在那个村庄里,而目标的护卫们只有一个锦衣玉食多年的管家,已经被撵得像兔子一样东窜西逃,三个毫不出名的镖师,和一个喜欢小偷小摸的昆仑派的年轻人,以及一个青城戊组的人,当然最后这个人可算可不算,因为青城不算什么,青城戊组当然更不算什么,值得一提的是,此人人品还很低劣,一样的喜欢偷东西,这是华山派的人说的。

  于是,谢六横他们认为自己的对手只是一个吓破胆的老兔子,三个镖师和两个小偷,他和他的手下一直认为自己是绝对的捕猎者,而对方只有四散而逃的份。但就这么点护卫却几乎让三倍于自己的攻击者全军覆没。

  轻敌了。

  他们的队长是个跟随自己多年的老手,他们考虑了彼此之间人数的悬殊,考虑到了敌人实力的虚弱,考虑到了他们手里还拿着联络人给的两架诸葛神击弩,自信得甚至都没有考虑到他们的小队还跟着惹人讨厌的职业[屏蔽]胡不斩。

  所以他们没有报信,因为那样浪费时间,他们怕敌人再一次从眼皮低下溜掉。其实就算他们报信给我们大[屏蔽],我也一样的会让他们单干,因为毫无不胜的可能!谢六横心里想到。

  也因为这样,当胡不斩大摇大摆在酒桌前面对来叫他的队长说:“直鸟贼!你们三对一,还叫老子去干什么?没有人杀,让老子给你们望风吗?!况且还下着这么大的雨!”

  队长居然同意了,只是让他喝完酒过来汇合,因为他们得手之后马上就要撤离这个区域,不会再回到这个院子来了。然后自顾自的领着人马去了。

  但是...但是..谢六横握紧了拳头:我早该想到,那是一个村庄,还有三个振威镖师,如果论江湖上最会打巷战的gate派的话,长乐帮当然是无可非议的第一!

  漆黑的深夜,呼啸的暴雨,静静的村庄,对于长乐帮的高手来说无异是他们绝佳的舞台。

  所以尽管人数差距那么多,武器差距那么多,但长乐帮的高手仍然敢硬撼敌人,而且是主动出击——借着黑夜和暴雨的掩护伏击!

  当只草草了解过村庄地形的队长带着人马大大咧咧的进去之后,屋顶上埋伏的暗器好手第一个就杀掉了指挥的队长,群龙无首的段刀gategate徒马上陷入了一片慌乱,他们熟悉在丛林中作战,熟悉马战,但在村庄狭小的空间里却手足无措,各自为战,在黑夜与暴雨里视线看见的有限,听到的有限,一旦分散开就变的很难再联系在一起。

  结果刀剑好手和长兵器好手被隐藏在黑影中的敌人一个个围杀。

  而弩手和射手也没有得到兵器好手的保护和支援,他们孤立的在高处射出一支支的弩与箭,不但杀伤不了在村庄里像老鼠一样窜动的敌人,反而暴露了自己的位置,被随后闻风而来的敌人一个接一个的[屏蔽]。

  在黑夜与暴雨里,凶残的老鼠反而如同阎王一般,凶狠的挥动着索魂链,猫却一个又一个倒在了冰冷肮脏的泥水里。

  胡不斩终于到了,如果他跟着那只队伍,可能结局完全不一样。

  他是专家。

  但等他到的时候,村口的树上已经悬挂了两具尸体,不是目标的,而是段刀gate的人的。胡不斩证明他对得起自己的身价,在这种情况下,不仅没有掉头而逃,反而直入村庄。

  他虽然没能[屏蔽]一个敌人,反而胳膊上受了轻伤,最后也不得不在凶悍的敌人合围之前掉斗逃跑。但他的突入,让唯一幸存的两个段刀gategate徒有机会逃离那个村庄,但在村口的时候,一个段刀gategate徒尸体突然从地上弹起,赤手掐死了那个去看他的人。

  段刀gate的人都像弟兄一样,如果有一点可能也不会放弃兄弟的。这点让那个想去救助兄弟的人送了命,另一个彻底吓破了胆,狂嘶着逃出了村庄,连回头再看一眼的勇气的都没有。

  也因为这一点,项群方和胡不斩结了仇,因为胡不斩在逃离之前[屏蔽]了落入敌人手里的一个弟兄,按他的描述,那个人正是项群方的外甥!

  项群方愤怒的质问胡不斩为什么不尽力救他,胡不斩只是一句:“直鸟贼有病!替你们灭口还嚷嚷!”

  谢六横闭起了眼睛:是啊,如果是我或者别人去了,肯定拼死要救那个弟兄的,但胡不斩如果会救人,那也不会做[屏蔽]了。

  对于那场血战,胡不斩言语里极度蔑视对手,对问话总是爱搭不理,总是说有机会他可以[屏蔽]他们一百个,但不经意说了句被那两个小兔崽子缠住了。一个用刀一个用剑,却能缠住胡不斩,这是好手。因为胡不斩是个绝对的长兵器高手,而长兵器对刀剑先天就有一定的克制,能缠住胡不斩这样水平的人不会是庸手,更兼他后来说还有一个不用兵器的拳术高手,更让谢六横对这群护卫的评价全改观了。暗器难练,赤手空拳的武功更难练,而且练了没用,因为你不用兵器总是要吃大亏,所以练拳术的人往往都有别的技能,比如易月练的是碎玉手,他就是用也是辅以刀,但却是以高超的战术指挥能力冠绝江湖。所以这样的人的地位一般都不低。

  更可怕的是,自己在黎明赶到那个村庄时候,发现村口的树上居然挂着三个兄弟的尸体,都是被草绳勒住脖子吊在树上的,尸体上除了勒痕之外毫无伤痕,这分明就是那个赤手的高手做的,是在警告自己。就那么几个人还敢警告人数超过他们近十倍的敌人,这是的何等的狠辣心态?!简直和疯了毫无区别,但是疯子又是非常可怕的。

  不要命的也怕疯子。

  正想着,胡不斩又说话了:“我去杀了那老家伙。”

  谢六横一愣,马上就明白他要去杀那摆渡老汉,“杀他作甚?”

  “灭口啊。”

  “去问话的人都蒙面了,他又一直被关在屋里,没见过我们的脸。不用了。”

  “你下手太软。不知道你是怎么当贼头的?”胡不斩冷笑了一声,拍马就要往小屋那边过去。

  “呛啷”谢六横抽刀在手,横在胡不斩的胸前,他盯着胡不斩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不准你滥杀无辜!我们是段刀gate,不是打家劫舍的山贼!”

  “哼!你追杀女娃子不是滥杀吗?!当了xxxx又想立牌坊!”胡不斩冷冷的说了一句。

  本来胡不斩说话没有口德再加上他杀了项群方的外甥,这些都让段刀gate的人对他很愤怒了,而这句话让段刀gate的人全愤怒了,人人抽刀在手,夏慕阳赶紧过来,拉了一下胡不斩,向谢六横陪笑道:“掌gate莫怪,我和胡不斩这样的人其实只想用武艺赚钱而已。各位莫要计较,我们还是赶紧追银子来得要紧。不要浪费时间,掌gate你说怎么个追法?”

  谢六横怒视胡不斩好一会,无奈的收刀回鞘。看着前面滚滚的河水,胸中全是悲愤:他们段刀gate本来是一个历史悠久的gate派,虽然不是慕容世家历史悠久,但也差不了哪里去。后来慕容世家席卷了江南地区,段刀gate和其他无数个在江南的gate派一样,成为了慕容世家的仆从帮派。慕容世家就像大家的盟主,有时候会让他们协助一些生意,打仗的时候,会让他们出人出钱,协同慕容世家作战。慕容世家对他们倒也客气,他们对慕容世家也尊重,大家就这样相安无事的处了好多代人。

  慕容龙渊和他父亲经营家族不力,做大了长乐帮,在两个巨头无数次的交战中,段刀gate也为慕容世家贡献过自己的gate徒和银两。谢六横当年还对长乐帮恨之入骨,对慕容世家的衰落忧心忡忡,因为慕容对他而言更加的亲切,更加的可靠。

  “我做奴才做出瘾来了!”谢六横想到这里恨恨的骂道:过了没几年,凭空一声惊雷,Ⅵ核滩一战,六个黑道gate派的血流成河见证了天才慕容秋水的名震江湖的一战。

  当时谢六横听到这个消息还很吃惊:怎么慕容成公子这么早就出江湖,他还没到弱冠之年啊。他所处的杭州战争并不多,因此不太熟悉慕容世家的前线悍将,结果他联合杭州的各个gate派去苏州为慕容成庆贺,去了才发现自己和很多人一样出了个大丑,慕容世家居然还有个二公子,大家才想起传说中慕容龙渊带回来的那个娼妓来。

  慕容秋水带着一副与年纪不相称的老练和大家见礼,谈话,吃饭,还拉着自己平起平坐的吃饭,自己当时出来慕容家之后还兴奋的握紧拳头,说老天开眼了,慕容世家有了明主。

  “妈的,我是个傻瓜!”谢六横哀叹一声:后来,慕容秋水声望越来越大,但他对外的疯狂扩张需要大量的银两和人手。他盯上了生活在江南的这些附庸gate派,他决定对内整合,大的gate派一个接一个被吞并了,生意归慕容了,好手编入了慕容世家了。原来的掌gate要么顺从为慕容世家做事,或者拿大笔钱退出江湖,要么就被....

  “唉,多少老朋友都变了。”谢六横在心里叹了口气,自己清楚的记得,当时自己急得在大厅里踱步踱了一个月,最后他对着列祖列宗的牌位发誓:“我谢六横一天在,段刀gate一天在!”

  慕容秋水对他很耐心,谈了很长时间,最后一次,慕容世家地盘上几乎所有有头有脸的gate派掌gate都来,有白道有黑道的,都想说服自己,慕容秋水和他从天明谈判到天黑,自己毫不退缩据理力争,最后慕容秋水无奈的一摊手,说:“和谢掌gate这样的人没法谈。”

  说完,他就站起来领着一堆手下,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大厅,剩下的所有人脸“唰”的一下都白了,人人都盯着自己看,好像在看着一句死尸,而自己当时腿马上就剧烈抖了起来,“笑话!究竟谁不讲理?!”自己在满头冷汗中对着那些武林同道硬挺着说出这句话,说出来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完全嘶哑了。。

  回去之后,马上就准备退路,还好,来打的不是慕容秋水而是吕甄,他的侦察并不严密,让我们从地道跑了。

  “也许是吕甄故意的,慕容秋水那样的人怎么能让人服?!这个娼妓的儿子!”谢六横不受控制的在心里喊道。

  “现在,慕容秋水又和长乐帮和谈了,一直拿自己为工具的长乐帮很快就会给自己一口!他们是和慕容秋水一样的强盗!只要帮他做成这笔生意,我们就可以得到大笔的银两,也可以在遥远的丁家得到一块地盘,重起段刀gate!这样我就可以对得起我的这些好兄弟了。他们抛家弃业,唉!”谢六横扭过头又看了一遍身后这些好男儿,非常仔细的,每个人都凝视了一会,他要把他们的相貌印在自己心中。

  “掌gate怎么办?”

  “敌人战斗力很强,我们还要用扇形队形前进,防止他们逃跑,这需要很多人手,所以我们不能分兵,重点集中去下游!”

  “上游的呢?”夏慕阳[屏蔽]:“不去追他们了?”

  谢六横看了看四周的弟兄,说道:“皮泰你带着两个弟兄去上游。”皮泰是后来加入的,和自己的老兄弟毫无关系,虽然他的能力很强,但自己总是不太信任他。

  “帮主!”皮泰马上喊道:“我想去下游!上游的那几个人明显是诱兵,我们不要上当,一个人也不要分啊!”

  谢六横点了点头,对付那么凶狠的敌人,他实在不敢分兵也不想自己的弟兄再白白牺牲了。

  “小心被人杀光。哈哈。”胡不斩大声笑了起来,他用一种轻视异常的眼光看着这群人。

  “你!”谢六横真的发火了,他指着胡不斩的鼻子大声的说道:“就是你!你去上游追!”

  “掌gate,不可啊...”夏慕阳看了一眼胡不斩,他不想让胡不斩和自己分开,毕竟胡不斩的功夫实在是太好了。

  “你也去!”谢六横回过头来对夏慕阳吼道。

  “不熟悉路,给个向导!”胡不斩看着谢六横那样子,不屑的说道。

  “还有皮泰!给他们当向导!你们三个去!”谢六横被这些外来的人烦死了,他绝不信任他们,既然让外人都离开,那么索性痛快一点,正好皮泰也去。

  “可是,”皮泰大声说道:“我拿着神击弩的啊,你们不能缺少我啊。”

  谢六横微一沉吟,马上下了决心,一把神击弩远不如信任和团结重要:“你就带着吧,见到他们就用弩结果他们!然后快去快回!”

  “掌gate,我也去。”项群方伸手握住了谢六横的胳膊。

  “群方,你?”谢六横[屏蔽]。

  项群方把马贴近谢六横的坐骑,附耳说道:“你信的过他们吗?既然分兵了,不能白分啊。而且得手之后万一出事就不好了。”

  谢六横马上明白了项群方怕这三个人无所事事,根本不上心做事,反而白白的浪费人手。而且就算得手,在这块地上乱晃,被长乐帮的人捉住就麻烦了,所以就算分兵也得有可靠的人看着他们。

  “说实话,我也最放心你。但那你脾气好一点啊。”谢六横拍了拍兄弟的手说道。

  项群方点了点头,“我刚才失态了,这事赶紧做完就好。为了大哥我也不会意气用事的。”

  谢六横重重的点了点头,用力一夹胯下骏马,已经朝着下游方向窜出了丈许,他大声呼道:“弟兄们跟我来!”

  不过项群方的担心多余了,因为在追击中,胡不斩毫不偷懒,铁塔一样的身体在风雨中一直跑在四人的最前面。

  “和尚,现在你倒买力!你刚才何必那样!不然我们也不会和大家分开了,唉。”夏慕阳拼命抽打马匹跑近胡不斩。

  胡不斩啐了一口,说道:“看见他们我就烦。婆婆妈妈的。我现在倒开心,就两个人,其中那个青城的小子坏了我的好事,还居然敢趴在我的背上!追上了不要和我抢,我要先让他痛哭流涕的跪地求饶,然后再宰了他!哈哈。”

  “你这和尚,杀人还如此开心?!”项群方忍不住了,大声喝道:“你怎地如此好杀?”

  “哼,”胡不斩不屑的回头看了项群方一眼,答道:“世间太苦,无聊的鸟厮也太多,我是渡他们去极乐世界!不像你,和我一起去杀他们,却还说我好杀?!都是杀人,还有好坏?难道你杀便是好杀,我杀便是坏杀?!直娘贼!”

  “有船。”梢夫正蹲在屋檐下喝水,他看着两个男子满面的焦急笑了起来:“你们看着渡口没船担心了是吗?因为这两天突降暴雨,山洪爆发,渡船被冲走了,不过村后的小湖里还有几条船。那湖连着这条河,但现在水大,你们要付双份的钱。还有,船小,马匹我们是渡不过去的。”

  一席话,王天逸和程铁心笑逐颜开,

  等梢夫收拾停当,四个人一起去村后取船,原来王天逸听到他说是小湖,他脑海里浮现的是自己北方村子里池塘,等见了才倒抽一口凉气:南方人嘴里的小湖原来是那么大啊。程铁心也出了口气:“江南真是的,遍地都是河流。真不如我们那里舒服,可以从骑马这头跑到那头。”

  “各位外地人啊?”

  “是啊。”

  “这么大的雨还出gate啊?”

  “做生意嘛,呵呵。”

  “这小哥半边脸怎么肿了?还有条疤。遇到贼了?”

  “是啊。还没到?”

  “嗯,雨下得太大,这条路本来没有那么难走,马上就到了。”

  四人一边聊天,一边沿着那湖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湖边长满了人高的蒿草,还有密密的小树林,而且在雨水的冲泡下,地面泥泞不堪,一脚踩上去,简直像踩在粘糕上,有些地方又滑的很,四个人走高走低,穿林拨草的往前慢行,王天逸不仅庆幸听梢夫的话没带来马是对了,而程铁心背着翠袖,走得也是踉踉跄跄,王天逸不得不扶着程铁心。

  走了好长时间,几乎是到了这湖的另一边,才见到了离湖不远处有一间小房子,三条船就静静的停在湖边的水草里,中间是一条乌篷船,旁边是两条小舢板。

  “乌篷船一百钱,舢板五十个铜板。你们坐哪个?各位不要怪我涨价,只是河里的水太急了,现在还下着雨。”梢夫笑道。

  王天逸说无妨,翠袖却叫了起来:“管家,又坐船啊?上次我可是晕船的!”

  程铁心马上躬身说道:“小姐,请您一定忍耐。现在有人在追杀我们,我们不是说好要赢了他们吗?”

  他的神态语气绝对的恭敬,简直就像是在和真正的小姐说话,所以王天逸在旁边看到这一幕不由得一愣,随后想到程铁心是不想在梢夫面前露出破绽。

  梢夫已经到了小屋前,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屏蔽],回头远远招呼他们道:“各位稍等,待我把橹和桨拿出来。外边雨大,哪位客官付钱?不妨先到屋里把钱付了。”

  程铁心对王天逸说道:“你先和小姐上船。”说罢扭头朝那小屋走去,一边从怀里掏钱。

  王天逸轻轻的扶着翠袖上了中间的乌篷船,他们都是北方人,不习水性,两人刚上得那乌篷船的船头,船身就摇晃起来,两人一起变色。翠袖更是浑身发抖,王天逸强自镇定,努力在摇摇晃晃的船上站稳,一边握紧了翠袖的胳膊,他怕自己掉入水中,更是怕翠袖掉进那满是水花的湖中。

  翠袖颤抖着说:“上次我们是坐好大的船,我还害怕。现在居然是这么小的船,我们...我们..我们不会掉下去吧?我可不会游泳。你会吗?”

  王天逸也是浑身一震,强笑道:“游泳?我..,不过你..不用怕..没什么的。很快就过去了。咱们先进船篷下面避雨好吗?”

  王天逸正扶着翠袖看着低头往船篷下钻,突然一声惨叫传来,王天逸扭头一看,不由得眼睛瞪大了:程铁心一动不动的躺在小屋前,不知道是死是活,在他头前,骇得吓呆了的梢夫在gate口呆若木鸡,嘴里可以放得下一个西瓜。在他身边却是一个掉头往这边冲来的蒙面人。

  “糟了!”王天逸心咯噔一下,这个蒙面人能够解决程铁心,说明自己绝非是他的对手,那么现在必须赶紧跑!他反身抽出长剑要砍断系船的绳子,愕然发现系乌篷船的居然是条铁链。他一扭头,看到系小船的却是普通绳子。

  毫不迟疑,王天逸一把把翠袖拦腰抱起,一下子就跳到旁边的小船上,他把翠袖丢到船上,一剑砍断那绳子,翻身下船入水,双脚全力蹬着水下面的泥沙,双手用力推船,小船马上迅速的离开了河岸,王天逸直到脚开始蹬不到实物在水里踏空的时候,才奋力爬回船上。

  当不会水的人把全身浸到水里的时候,尤其是双脚再也踏不到东西的时候,那种脚底失去支撑的恐惧是直接透到骨头里的。

  王天逸翻身回船的时候,不由得怕的上下牙关打架。他抬起头,小船离开河岸已经快二丈了,而那个蒙面人已经到了湖边。

  “成功的甩开他了!”王天逸一口气还没喘完,就看到那蒙面人毫不停留,在湖岸一跃而起,从空中直往小船扑来。

  王天逸这才想起,他怕水,别人却不一定怕。他回头看去,翠袖已经缩到了另一边的船头,双手紧紧的抓住了两侧的船舷,一张小脸骇得已经煞白煞白的了。

  “你放心。”王天逸咕噜了一句,猛地扭回头,拔出另一把剑,朝着凌空而至的敌人双腿划去。

  但他的剑还没近身,对方的刀已经带着一片水珠兜头而至,本来就势大力沉又借着他凌空下落的势头,威力实在可畏。王天逸别无他法,双剑交叉生生的架住了这一刀。

  “啷”的一声巨响,在刀剑相交的火星中,王天逸眼前也是金星乱冒,浑身受的新伤全痛了起来,手腕更是像断了一样。他还没反应过来,小舢板一阵乱晃,这是对方落在舢板上引起的巨震,让从来没有经历过船战的王天逸仰天摔倒在船上。

  “快起来!”王天逸心中大呼,也没时间管自己头压得翠袖痛不痛,撂在船弦的左手,仅靠大拇指和手掌夹住飞鹰剑,全靠其余四指捏着船弦用力,无暇管左手在船弦上擦的鲜血淋漓,腰一挺就坐了起来,对方的刀光已经亮起。

  王天逸一边尽力半跪在船弦上,一边全力去用双剑去封对方那刀,“当”的一声大响,王天逸又是朝后仰去,右手的剑只剩下了半截,这把剑不像李孝先的飞鹰剑,而只是普通的剑,在那次雨夜战斗中已经被砍的全是缺口了,这次又遇到好手,没几下就被砍断了。

  王天逸哪里有空去管手里拿的是什么,别说是半截剑了,就算是根稻草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他也不会放手的!但是双方每一下拼斗,每一下发力,都让水面上的小船摇摆不定,这简直要了王天逸的命。

  他连游泳都不会,更别说在船上进行水战了,他连站都站不起来,只能半跪着竭力支撑,这样还无数次的差点仰面摔倒,而对方却在船头站的很稳,每一下劈砍都势大力沉,让王天逸痛苦的要发狂,在这摇摇晃晃的船上打斗,全靠腰来寻找平衡,这样王天逸的腰此刻好像都要断了,还不知道如何发力。

  “啊啊啊啊”身后的翠袖好像这个时候才睡醒一样,发出了尖叫。王天逸心一震,心中已经有了主意,他紧咬牙关,半跪在全是雨水的船板上,对蒙面人对着自己脑袋直劈而下那一刀视而不见,左手飞鹰剑直对着对方和自己胸膛齐高的大腿直刺而去。

  你可以劈下我的脑袋,但我会绞烂你的大腿!王天逸眼睛瞪圆了,对方的疾劈而下的刀带来的恐惧和寒意让他每根头发根都痛了起来,却毫不退缩,他喉咙里发出野兽一般的咕噜声,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左手那把在雨中疾飞的飞鹰剑上。

  赌!

  赌命!

  赌赢了!

  对方的长刀果然变向了!

  雪亮的刀身擦着王天逸的脸划下去的,好像情人的手擦过脸庞一样,王天逸甚至感觉到这把刀散发着如冰一样的寒气,那是他用自己的脸感觉到的。

  那把刀不得不挡开飞鹰剑,对方并不想用腿换命。

  机会!

  一闪即逝的机会!

  但却在王天逸的计算之中!

  王天逸左手只是握紧飞鹰剑,却不用力格挡对方长刀,让对方从右到左的劈砍把飞鹰剑打开,他借力伸开了手臂,闪亮的飞鹰剑和王天逸伸直的左臂组成了一条长长的笔直直线。

  与此同时,王天逸两腿发力,身体就跪着向对方两腿扑了过去!

  船很小,打斗的人不像在陆地可以腾挪躲闪,更何况王天逸这种悍不畏死的扑击,他一下就扑到了对方身前,头马上就要撞到对方肚子了,他看到了对方左腿在一瞬间抬起了,也许敌人想把他踢到水里,也许敌人想竖起膝盖顶烂他的下巴,也许...但是这是船,没有也许,剧烈的晃动让那条腿又无奈的踏回了船板上。

  看不见刀了,因为离敌人太近了,已经扑进了刀攻击的盲区,王天逸左臂曲起,弯的像一道拱gate,飞鹰剑平着贴在了自己后背上,这也是[屏蔽]。

  他又赌赢了!

  敌人只能回刀从背后劈他,因为他离他太近了,王天逸只感觉贴在身后的飞鹰剑震了一下,然后平平的剑身突然变的像把铁锤一样有力,重重的砸在了自己后背上,那是敌人竖砍劈在了横贴背后的长剑上,借着这铁锤般的一击,他身体往前扑的更快了。

  右手的断剑劈开雨雾,打碎的水珠让这把断剑在空中划了一条亮的耀眼的弧线,然后就是没入了对方的大腿,只剩一个剑柄露在外边。

  对方大腿狂喷而出的鲜血溅满了王天逸的右半身,而与此同时王天逸的脸几乎是撞进了对方的肚子,他张口吐出了大口的鲜血,这是背后挨了一锤的代价,他就这样贴在敌人肚子上看着自己的鲜血浸入了对方黑色的衣服。

  这一刻很短,但王天逸却觉的很长。

  然后他狂吼着站了起来,右手猛提剑柄,几乎仅仅靠插在对方大腿里的断剑生生的把对方拉翻的。就像握住桌子的一条腿把桌子掀翻一样。

  剧痛让蒙面人失去了任何思考的余地,在被王天逸掀翻在船头又滚落水里的过程中,他扔掉了刀,双手掐着大腿疯狂的厮喊着,痛苦连声音都好像着了火。

  王天逸一见对方掉水,第一件事情却是转身朝回跑,那边的翠袖已经战战兢兢了。

  “你没...”满嘴是血的王天逸刚迈第一步,脚踝就被抓住了,然后就是剧烈的拉动。

  王天逸摔倒。

  回头。

  长剑猛刺入水。

  水中血花翻滚。

  那只手松开了。

  不甘心的没入了水中。

  但两个男子在船一侧拉扯摔倒的力量已经让小船剧烈摇晃起来,“翠袖小心!”王天逸歪着身子居然还向翠袖那里扑去。

  但船还是剧烈震动了一下。

  王天逸落水。

  王天逸一落水就感觉一切力量一切勇气都随着脚底的虚空消失了,他惊惶失措伸手乱抓,一把抓着了一个实实在在的东西,然后就死死的抓住不放。

  “我要上去!”王天逸沉在水中央,不能呼吸、恐惧感让他的心都要裂开了。

  那手里握着的是唯一的救命稻草,但显得软软的毫无力量,他抬起头向上看去,那居然是翠袖的脚!

  水很清,透过那开满水花的水面,王天逸看到翠袖也落水了,她两只手攀着船弦,胸以下的身体都在水里了,而一只脚就握在水下的王天逸手里。

  “翠袖很害怕。”王天逸感觉到了,手里的那只脚不停在努力想摆脱自己的束缚,另一只脚在自己头顶乱踢,水面上凄惨的哭喊声传进了水下。

  王天逸不敢再挣扎了,那样会让两人下沉的更快。

  “绝对不能放手!绝对不能放手!放手就是死!死!死!”王天逸被绝望紧紧的包围了:“但是翠袖也拉不动我上去啊。”

  而王天逸感觉到,翠袖的身体在慢慢下沉,她曲起的双臂慢慢的拉直了,先是脖子,后来就是下巴都没入了水中,“翠袖是那么的无力,她拉不动自己。”水下的王天逸清楚的看到这一切,很快,他和翠袖都会沉下去。

  头上的水面亮亮的,那是光明,那里有清新的风可以自由呼吸;脚下面是黑不见底的虚空,那是黑暗,那里只有朽腐的死亡和无尽的痛苦。

  光明离自己只有翠袖那么高,但却遥不可及。

  水泡从王天逸嘴里冒出,他不再挣扎了,马上就感到了脚底的黑暗用一种绝大的力量在拉扯着自己,这通过自己拉着翠袖脚的绷直的手臂就可以清晰的感受到。

  “我好沉。”王天逸脑袋要绽裂,他模模糊糊的用尽全身力气又抬起头看了一眼翠袖,而她那么纤弱。

  “反正我都是死,”王天逸胸里剧痛中翻滚起一股酸楚的感觉:“你活吧。”

  王天逸在水里无声的抽泣了一下,他轻轻松开了翠袖的脚,朝水底无尽的黑暗坠去。

  水很冷。

  身体周围被黑暗包围着。

  只有上面有光明,在光明的中央是翠袖。

  “我一直想对你说:我其实挺喜欢你的。”

  王天逸尽力伸直手臂,想去触摸越来越远的翠袖的影子,可是只挥起了一些水泡,转眼间水泡在他眼前破裂了、消失了,他什么也看不见了。

  他笔直的伸着那只手,沉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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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凤凰劫 第四十三节 唯成追忆(三)
(更新时间:2006-3-6 16:50:00 本章字数:12221)

  肚子被重重的挤压,大口带着腥味的水从嘴里呕出,王天逸恢复意识的时候,四肢百骸的酸痛无力一起向他袭来,把他脑袋挤的“滋滋”乱响,浑身痛苦的连睁开眼皮都十分的困难。

  几记耳光啪啪的打在他的脸上,脸上的剑伤一下被碰破了,王天逸微微呻吟一声睁开了眼睛,朦胧的景物慢慢的清晰起来,一张年轻而陌生的脸出现在上面,脸上面是一副紧张的表情,然后他笑了起来,笑的很开心:“他活过来了!”

  暴雨已经小了,变成了细雨,在冰凉的雨丝中,又有几张脸在自己头顶凑了过来,王天逸尽力晃了晃头疼欲裂的脑袋,他一个一个慢慢的分辨:这个是那个梢夫;这个是...是...翠袖!一股喜气从胸口涨了开来,看着她的大眼睛,王天逸竭力的裂开嘴笑了一下,还有一个,是..?居然是程先生!

  那个陌生的年轻人扶着王天逸坐了起来,王天逸四处打量了一下:他没有躺在屋里,而是躺在屋边不远的小灌木丛里。

  “小伙子!好大的本事啊!”梢夫拍着王天逸的肩膀笑道。

  “我还活着?”王天逸突然睁大了眼睛,然后他不由自主的笑了,这是他生下来以来最开心的笑,死里逃生的笑,连抽动了脸上破损的伤口引起了剧痛也丝毫没有减弱这开心:“我还活着!呵呵。”

  “翠袖,你没事?太好了!还有程先生,太好了翠袖太好了..”王天逸看着他们激动得语无伦次起来。

  “我没事,不过刚才吓死我了。”翠袖居然还笑了,神态更是平静如常。

  “嘘,小点声。”那陌生人轻声对王天逸说道。

  “你是?”王天逸轻声[屏蔽]。

  “一个朋友而已。”那个小伙子笑了。

  “他从水底救了你。”程铁心说道,他也是坐在地上,脸色苍白。

  “多谢!”王天逸伸手握住了那人的胳膊,想说什么感谢的话,但救命之恩能用话表达吗?

  “太谢谢你了!”王天逸又说了一遍,不过这次说得更加感激更加郑重了,为了表达感激之情,王天逸尽力扭动身体,把脸转向背后的救命恩人,突然他发现这个年轻人居然穿着一身黑色衣服,黑色的遮脸面巾斜斜的插在胸前,居然服饰和他杀的那个夺命[屏蔽]一模一样!

  王天逸身体一下子僵硬了,他用手臂撑起身体,尽力想离开这个人远点。

  “呵呵,你看出来了?你先别紧张,先调匀内力吐息。”那个人又把王天逸拉回到自己身边。

  “我是皮泰,一个埋伏在谢六横身边的卧探,是你们的朋友。嘿嘿。”年轻人笑了。

  程铁心眼睛盯着皮泰,[屏蔽]:“你是慕容的人还是长乐帮的人?谢六横的指使者是谁?”

  “呵呵,我的身份无可奉告。各位见谅。指使者我没查出来,谢六横根本不信任我这个后去的。”

  王天逸现在已经舒服一些,也可以思考了,既然这个人救了他就肯定不是敌人,他终于把蹦到嗓子眼的心又落回肚里了。

  “程先生,您刚才怎么了?”

  “哼。被那贼人偷袭,背后被砍了一刀。”程铁心冷笑了一下,然后轻轻的答道。

  王天逸眼睛一下睁大了:“那您怎么没事?”

  程铁心轻轻拉开自己外衣,里面赫然是一副铁甲,全是拇指大小的铁环密密串连而成,在细雨里泛着青幽的金属寒光。

  “这是什么?!”王天逸倒抽了一口冷气,这才想起以程铁心的武功为何背着翠袖那么轻的女子还走的那么踉踉跄跄,因为他身上还套着这么一副沉重的东西啊!

  程铁心看着少年人那惊奇的目光,微微笑了一下,又拉上了外衣,说道:“铁连环甲。战场上大将用的。运气好是因为准备的好,呵呵。咳咳。”

  他的笑好像牵动了他的伤口,他猛地咳嗽了起来,但程铁心努力的压制着咳嗽的声音,使得咳嗽的声音好像地底传来的一串串的震动。

  “您受伤了?”王天逸[屏蔽]。

  皮泰替程铁心答道:“能不受伤吗?程先生背后的铁连环甲都被劈开了一个巴掌大的口子。因为有这个铁甲,项群方那一刀没能要程先生的命,但生生挨一刀,就是穿铁甲也受不了,他还是受了内伤。程先生当时就晕过去了。”

  “你当时就在身边?”王天逸回头[屏蔽],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接着[屏蔽]:“你是追兵吧?还有多少人追来?”

  皮泰叹了口气:“只有四个。程先生李代桃僵之计被识破了。程先生,这不是你计策不周啊,是因为下雨,马蹄印记明显,这是乡下又下着暴雨,在外边的马匹不会多的。您不要往心里去啊。”

  皮泰说了失礼的话,赶紧道歉,程先生没有吭声,倒是王天逸失望的叹了口气——他本来以为左飞他们会安全一些,皮泰又接着说道:“本来不会有人来追你们的,但那个和尚——凶僧胡不斩目中无人、出口伤人,又杀了项群方的外甥,让段刀gate上上下下对他恨的要死。本来我们都要去下游了,这个和尚又肆意羞辱段刀gate的人,激起了众怒。唉,谢六横实在厌恶死了这个人,宁可不让他出力,也不让跟着大队人马,所以就让他和另外一个外来的追杀你们。我也一直没能得到谢六横那老匹夫的信任,所以被支开了,派来给他们做向导,而项群方可能是放心不过我们这些人,就跟着来了。我已经得到了命令,让我不惜一切手段保障目标的安全,但这次我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听到“本来不会有人来追你们”这句话,程先生轻轻的叹了口气。

  “那怎么只有你和项群方两人来了?你干掉了其他两个?”王天逸[屏蔽]。

  “项群方这个人,“皮泰看了一眼王天逸没有直接回答,他继续说道:“对自己评价总是过高,他来的时候,我听到了他向谢六横保证绝对不发脾气,可惜他在路上又和那和尚吵了起来,差点又要动手。我乘机进言,我们分头找你们,我领着那两个家伙,项群方自己一路。可惜他来过这个地方,熟悉地形,让我们三个去渡口和村庄找你们,他自己先来这个小湖,说什么山洪如果毁掉渡船,那么这里可能还有船。没想到他真蒙准了。我一到这附近,就说分头找人,把人分开,我是附近的人,熟悉村庄,一看渡口没有了渡船,我也马上冲着这里来了,刚到这里,就看到项群方从灌木里突出,偷袭了沈先生,这个混蛋肯定比你们先到,埋伏在小屋附近。本来他一个人不敢对你们两人,但你和程先生一分开他就马上动手了,各个击破嘛。”

  “不过他太着急了,没有给我补一刀。”那边的程先生冷笑了一声。

  皮泰陪笑了几声,说道:“我看他是土包子。肯定着急对付另一个,哪里能想到像程先生这样的人连铁甲都准备着。”马上他又急急的对王天逸说道:“王兄弟,我可不是说你啊。”

  这话让王天逸哭笑不得,“没事,我就是土包子。”

  但是皮泰对着王天逸竖起了大拇指:“王兄弟,我真的佩服你!项群方可是谢六横的副手,武功很不错!但是你一个人就干掉了他!我在岸上看的清楚,你真乃勇悍绝伦!”

  梢夫也睁大了眼睛对王天逸说道:“小哥,你太厉害了。我亲眼看着你和强盗在船头死斗,到后来你满身是血的往水里刺剑的时候,我的尿都快吓出来了!”

  “兄台过奖了,当时事急,不得不拼命而已。是我运气好。”王天逸回道。

  皮泰摇了摇头,“我永远都有不了你那么好的运气,因为我不敢像你那么不要命。”

  “不要这样说了,还不是兄弟你救了我。”王天逸已经回过劲来,他自己坐了起来。

  皮泰也是哈哈一笑,大力拍着王天逸的肩膀:“不要谦虚了,一看你就是勇将,我潜入水底的时候,你还紧紧握着你的那把剑,救上来之后,你握的那么紧,我掰了几下都没能把你握剑的手指掰开。”

  王天逸低头一看,自己的青紫的手果然还紧紧握着那把飞鹰剑,剑竟然像他身体一部分一般,从醒到现在自己都没感觉到握着它。

  “要溺死的人总是紧紧握着手里能抓到的东西呢。”梢夫插了一句。

  皮泰被抢白了,脸皮红都不红,反驳道:“刚才这个丫鬟怎么说王兄弟抓住了她的脚后来又放开了,要不然她怎么能自己爬到船上?”

  王天逸脸马上红了,他偷眼瞧了一眼翠袖,对方听到这话一脸后怕的样子,王天逸赶紧说道:“我当时昏过去了,就放手了,翠袖小姐对不住啊。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你们不会为了救我浪费那么多时间吧?”

  “没有。”程先生答话道:“我刚醒过来一小会,你也就醒过来了。”

  “橹都装好了。不过,”梢夫凑过来说道:“我说,刚才袭击各位的是强盗吧?看他蒙着面我就肯定不是强盗就是山贼,而且上来就砍,简直是禽兽!这位卧.. 卧...什么来着,反正肯定是官府的人吧?反正只有两个强盗,要不我现在回村招集乡里把他们押送官府?我们村有四十几条壮汉呢。”

  皮泰讪笑道:“只有两个?你们四十多人不过是乡下把式而已,一个胡不斩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你们一个村子屠光!看看程先生和王小哥这个样子,我们所有人加在一起都不会是他一个人对手!”

  皮泰又讲了两个人的情况,王天逸才知道在那个小村子最后遇到的那个可怕高手原来是个和尚。

  “程先生,现在能走动了吗?”皮泰[屏蔽]。

  程先生费力的让身体前倾,慢慢的跪在了地上,但仍是嘴角鲜血慢慢溢出。王天逸翻身爬了起来和皮泰两个人一左一右扶着程先生让他再次坐倒。

  “管家,还是不能走吗?”翠袖在旁边蹲着[屏蔽]。

  “不行,小姐。我内力还没调匀,我还要时间运息。”

  “多长时间?”翠袖[屏蔽],“这里太冷了,我浑身都湿透了。”

  “小姐请忍耐。”

  皮泰看了一眼旁边的梢夫,露齿一笑,说道:“程先生真会演戏。要是这个是小姐就好了,我可以马上带她离开,可惜,现在您是最重要的目标,我必须保证您的安全。谢六横他们已经得到了小姐的画像,我已经见过画像了。”

  “什么?!”程铁心猛的抬起了头,一脸惊骇的样子,连声[屏蔽]:“他们怎么得到的?”

  皮泰一脸遗憾的样子:“杨家客栈的一个伙计在清晨送热水,恰巧见到小姐没带面纱出来客厅。结果他四处宣扬,被谢六横的探子知道了,抓了他,画出了画像。”

  王天逸看程铁心那种深深自责的样子感到很不忍,他上前说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看到程先生为了保护小姐自愿引开追兵我等深感敬佩。您做的已经够多了的。”

  “程先生,小姐身上是否穿了铁甲?”皮泰[屏蔽]:“我希望她穿了,除了我脚边袋子里的这个,他们还有两架神击弩呢。”

  “没有。”程先生答道:“一来,她穿上根本走不动路,二来,”他看了一眼旁边的翠袖说道:“连环甲是我的铁甲,而我这个人就是她的铁甲!”

  “现在赶紧走,扶我起来,一刻不能等了!”程先生强自撑着要起来,突然他眼睛睁大了,急急的说道:“俯下!敌人!”

  皮泰看了看那人,咬了咬牙,恨恨的说道:“这是夏慕阳,是联络人派来的,油滑的很,什么口风都不漏。”

  五个人离木屋有三十步的距离,从这里可以清楚的看到夏慕阳匆匆的过来了,他看到船高兴的叫了起来:“果然有船!”

  然后他拔剑在手,四下扫视一会,最后看着那木屋表情显得犹豫不定,然后他撮唇打了一个很长很响的口哨。

  皮泰低低的说道:“他很狡猾,一个人不敢过去,口哨是我们定的联络语,他在召唤帮手。”

  王天逸对皮泰打了几个手势,皮泰一下惊呆了,低声说道:“你怎么知道这手势?”

  但他马上说道:“我知道了,他们三个教你的。但不行,你的身体还太虚弱,夏慕阳的武功很好。我们两个人夹攻风险很大。现在最关键是保证重要人物的安全。咱们这样办....”

  皮泰向王天逸说了他的计划:他靠着卧探的身份接近夏慕阳,在胡不斩来之前,借机用神击弩干掉他,如果皮泰没有得手,王天逸就冲出联手强行干掉夏慕阳,然后上船逃跑。

  两人商定了用长乐帮的手语联络,到了现在皮泰已经不再掩饰自己是长乐帮的卧探了,王天逸和燕小乙他们并肩战斗过,不由得对皮泰爱屋及乌,关切起来,在皮泰准备出去之前,对皮泰说:“皮兄弟,小心啊。”

  皮泰一笑,说道:“当影子靠的不是武功,靠的是机灵,放心吧。”

  夏慕阳正要吹第二声口哨,皮泰已经满头是汗的提着口袋从树丛里钻了出来,他对着夏慕阳跑了过去,两人几乎在同时问了这句话:“项群方呢?”

  “你不知道?他不是说要来这里吗?”夏慕阳[屏蔽]。

  “我哪里知道?”皮泰一边四处焦急的张望,一边急切的说道:“奇怪,项群方项大哥呢?我是听到你口哨来的。”

  “渡口我们问了,没有船,一个婆娘告诉我们这边有船。你发现什么没有?”

  “我没有去渡口,我一直在沿着湖慢慢找。”

  “那只有这里有船,那边有个木屋,我们去搜索一下?”夏慕阳歪头问皮泰道。

  皮泰愣了一下,良久才说道:“还是等那死和尚来了再去吧。”

  “你怎地如此胆小?!”夏慕阳怒道。

  皮泰怒气满脸,他把布袋中的弩弓拿出来,在夏慕阳面前晃了晃:“谁胆小了!我拿着这东西啊!”

  说着,他一边怒气冲冲的把弩弓上上箭,一边说道:“夏慕阳你胆大,你去踢开那木gate,我用这玩意儿给你断后!”

  “我给你拿着,你去踢gate!”夏慕阳伸手就来拿弩。

  皮泰一摆手,冷笑道:“凭什么给你?我又不是你的人!”

  夏慕阳咬了咬嘴唇,看了看周围,除了细雨的沙沙的声音什么都没有,和尚还没到,他笑了起来:“算了,听你的。反正我们要追也不是正主,我们还是先把船凿沉吧。这样我们也算大功一件。”

  皮泰也笑了起来,“这是个好主意啊。”

  夏慕阳一侧身拿着剑就往水边走去,就在这个时候,皮泰带着一种很气愤的声音指着夏慕阳背后大叫起来:“和尚,你见着项大哥了吗?”

  夏慕阳闻言朝身后看去,却哪里有半个人影。

  “不好!”夏慕阳心头大震,他也是被派来专gate联络段刀gate的人,这样的人自然也是机灵无比的人,一见无人,马上知道事情不妙。

  说时迟,那时快。夏慕阳做了一个箭步前冲的动作,身体极力前伸,后踹的右腿却故意贴着沙土滑了出去,左腿全力下弯,整个人瞬间矮了下去,变成了以左腿为支撑的一条直线,活像一只站在地面上的燕子。

  这机警救了他的命,三支弩箭擦着他的后背射进了远处的泥地里,连箭羽都没进了泥里。

  当夏慕阳躲过了致命一击,怒吼着朝皮泰冲过来的时候,皮泰扔掉了神击弩,拔出了腰里的刀,因为不会再有时间上箭了,神击弩现在也不过是一堆木头而已。

  看夏慕阳躲过了皮泰的暗算,王天逸马上从趴在草里,变成了半跪在地面上,两只脚都蹬实了地面,就等皮泰手势一打,自己就猛力冲出去。

  但两人拼了三招,皮泰明显处于下风,但他迟迟不打手势。王天逸不仅着急起来,眼睛死盯着夏慕阳,牙齿神经质的来回磨动,还缠着水草的青紫左手不停握紧再握紧飞鹰剑。

  突然他明白了皮泰的意思,因为皮泰不停往这边后退,看来他是想把夏慕阳引过来,然后让王天逸从最短的距离突击夏慕阳。

  慢慢的两人打近了王天逸他们隐身的地方,皮泰左手已经摊开了,王天逸鼻子也跟着皱了起来,嘴唇随之上抬,露出了一排紧密咬合的牙齿,活像一头嗜血的豹子,因为一旦皮泰左手再成拳,王天逸就要突击夏慕阳了。

  但皮泰左手成排,在自己身后挥了几挥,王天逸一下又完全趴在了地上。

  王天逸很紧张,除了夏慕阳很高兴之外,所有人都紧张起来,因为胡不斩的声音远远的传来了:“你们两个鸟厮疯了不成?”

  胡不斩已经提着铁棍跑过来了,铁塔一般的身材,光头加上满面的横肉着实吓人,连从来不知道这个和尚的梢夫光看见这副外貌都吓得哆嗦起来,而皮泰和夏慕阳都显得一个比一个高兴,他们同时后退,分开了战团。

  “和尚!夏慕阳是个[屏蔽]细!”

  “和尚!皮泰是个内[屏蔽]!”

  两个人同时大叫起来,一边把身体正面对着对方,一边在五步远的距离上怒视对方,同时侧着身子朝胡不斩那边跑过去,好像两只张牙舞爪的螃蟹。

  “给我都站住!直鸟贼!究竟怎么回事?!”胡不斩瞪圆了眼睛,把铁棍重重的拄进了泥里:“不许吵!你先说!”

  王天逸看过去,只见三个人在船边不远的岸上站成了个三角形,而胡不斩好像是个法官,听着两个人互相控诉对方。

  皮泰和夏慕阳的声音一个比一个大,而且两人口才都好的很,都口若悬河,说得天花乱坠,连王天逸听着听着也好像记不清谁先攻击谁了。

  “反正有个[屏蔽]细对不对?”胡不斩[屏蔽]。

  “没错。就是这个狗贼!”皮泰和夏慕阳异口同声的怒目指着对方说道。

  “和尚,你快干掉他!”两人又是异口同声。

  胡不斩眉毛立起来了,凶神恶煞的样子让远处的王天逸都打了个哆嗦。

  “老子生平最恨[屏蔽]细了!”胡不斩咬牙切齿的瞪着两人说道,胡不斩对面的两个苦主一起打了个冷战。

  胡不斩手握着插在地上的铁棍,瞪着眼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不仅皮泰,连夏慕阳被看的时候都浑身哆嗦起来,因为他知道胡不斩的脾气,更知道自己只是个雇佣者的手下,和胡不斩并不熟悉,这个疯子杀起任何人来绝不会有丝毫手软。

  看了好一会,胡不斩抹了抹光头上的雨水,咬起了嘴唇,他好像也犹豫了。

  皮泰心里暗自高兴,心想:“就知道你分不出来!可是,怎么脱身呢?可惜神击弩的偷袭不能再用了。”

  正想着,突然一声炸雷般声音在耳边响起:“都扔掉武器!”

  皮泰一愣,胡不斩已经又吼了起来:“扔的慢的就是[屏蔽]细!”

  皮泰和夏慕阳对望了一眼,愣了片刻,突然间好像手里握的不是刀和剑,而是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都惊惶失措的把手里的武器扔了出去,简直像兵器咬了他们一样。

  皮泰和夏慕阳扔掉武器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互相对望,眼里都是恐惧,心里都是想:“刚才眼睛余光看的好像我们是同时扔的。不知道胡不斩这个屠夫会怎么样?不会是我扔的慢吧?[屏蔽]保佑!”

  想到这里,更兼没了兵器,更是害怕,两个人同时朝胡不斩抬头看去,身体都抖动的像秋风中的树叶。

  胡不斩手轻轻一提,铁棍已经应声而起,他握着铁棍朝两人走了过来。

  夏慕阳和皮泰一起哆嗦起来,突然两人又同时指着对方喊了起来:“他扔的慢!我亲眼看见的!”

  胡不斩好像没听到一样,悠悠走到两人中间,皮泰两人一时都不敢吭声,不知道他会对谁动手,但唯一知道的就是这个家伙杀人不眨眼,眼睛都死盯着胡不斩,生怕自己一眨眼,那凶僧就会一棍砸过来。

  他看了看夏慕阳又看了看皮泰,看两人吓得都快屁滚尿流了,他突然笑了起来,摸了摸光头,好像不好意思的说道:“刚才我看你们一起扔的。”

  这话一出,皮泰和夏慕阳同时呻吟了一声,同时弯下身子,手撑在膝盖上,一起大口大口的喘气,每人脑gate上都是细碎的汗珠,全身皮肤好像有小针慢慢穿出来一样,那是浑身的冷汗出来了。

  皮泰抬起头,弯着腰指着夏慕阳,看到夏慕阳也正指着他,和他一样喘的上气不接下气,皮泰盯着夏慕阳的眼睛强自说道:“和..和尚...[屏蔽]细是...”

  话还没说完,皮泰就感到一股强风扑到了自己的脸上,接着“啪”的一声的巨响,皮泰皮开肉绽的脸带着一串血花向地上扑去,还没等脸挨到地面,胡不斩的硕大的靴子一下子踩到了皮泰脖子上,“啪嚓”,伴随着骨头碎裂的声音,皮泰的头生生的被踩进了地面,斑斑点点的鲜血溅满了胡不斩宽大的衣服下襟。

  王天逸惊呆了,程先生惊呆了,他一把把身边的翠袖搂到了怀里,可惜太慢了,他能赶紧翠袖在他怀里抖的像风中的树叶,梢夫一头趴在地面上,手脚不受控制的颤抖,上下牙打架,口水流了一地面。

  “怎么看出来的?”王天逸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也颤抖起来。

  “怎么看出来的?”夏慕阳用了好大的努力,才把伸进嘴里扳着下巴的手抽出来,他也吓坏了,好不容易才定下心来,问出话来。

  “嘿嘿,洒家自有高招。”胡不斩拄着铁棍转过身来对夏慕阳笑道。

  “你厉害!”夏慕阳对着胡不斩伸着拇指说道,然后他转头看了一眼地面,但马上满脸恶心转过脸去,起身去捡自己的剑。

  “现在赶紧找人,希望别惊动了他们。”夏慕阳经过胡不斩身边去拿剑的时候,根本不敢看胡不斩的脸,就低头说话,话音还带着颤抖。

  “其实,我根本不知道[屏蔽]细是谁。”胡不斩笑了起来。

  夏慕阳闻言一怔,抬头朝身边的胡不斩看去:“你说什..”

  话还没说完,一个铜钵大的黑影已经带着一股强风迎面扑来。

  那是一只拳头。

  好快的拳头!

  夏慕阳想躲。

  但他离胡不斩太近了。

  “蓬”的一声,他的脸像皮泰一样皮开肉绽。

  但与皮泰不同,他是脸上带着一串血花向空中飞去。

  惊呆了的王天逸看到夏慕阳被打的飞了起来。

  双脚已经离开了地面的三尺!

  然后,

  胡不斩扭腰。

  双手握棍。

  扭腰。

  马上一条黑色蛟龙带着一股旋风飞起。

  那是胡不斩的黑色铁棍。

  眨眼间那蛟龙就撞上了空中夏慕阳的后腰。

  没有惨呼。

  没有挣扎。

  因为这棍击实在太可怕,没有活人在如此迅疾猛烈的打击下还能有机会出声,更别提挣扎了。

  “蓬”

  “喀嚓”

  空中的夏慕阳身体突然折了过来,好像合上一本书一样。

  围着这根棍子,

  他的后脑勺碰到了他的脚后跟,

  脖子贴着小腿肚子,

  大腿贴上了后背。

  在漫天的血雾中,这对折的尸体远远的飞了出去,像被顽童击打出去的一只木球。

  飞了好久。

  因为王天逸他们等了好久,才听到“扑通”一声。

  尸体落进了湖里。

  除了胡不斩,

  所有人,

  不,

  应该说是所有的活人都伴着这“扑通”声,颤抖的咽喉都咽下了一口巨大的唾沫。

  “哈哈哈哈”胡不斩对着湖水大笑起来,“痛快!老子最恨[屏蔽]细!今天老子又杀了一个[屏蔽]细!哈哈哈哈。可惜没有带酒来!哈哈。”

  两个人里面有一个是[屏蔽]细,但这个凶僧居然眼皮都不眨一下的就把两人都杀了,连分都不分。

  “世间居然有这样的家伙!”

  王天逸胃里剧烈翻腾起来,这次不是因为见到死人的恶心感,而是恐惧。

  满面舒服表情的胡不斩几步抄到小屋边,这次他显的很机警,先站在gate口静静的听了一会,然后挥起铁棍,只几下,整个茅草屋全塌了。

  他没有发现人,哼了一声,又跑到船前,挥起了铁棍,他要毁船!

  王天逸他们的心马上提到了嗓子眼。

  但胡不斩铁棍突然顿在了空中,他看到了一条船中的血迹,那是项群方留下的,又看见了绑船的绳子齐茬茬的新断口,“还有[屏蔽]细,难不成他们就在这里?”他抬起头,眯着眼四处扫视了周围:现在虽然雨越来越小了,但天色也慢慢的黑了下来,还起来了风,湖边都是灌木小树林,在风中摇摆不定,这样的环境是很容易藏人的。

  胡不斩突然收回了铁棍,冷笑了一下。把铁棍扛在肩膀上,就大步离开了三只船,踩着小屋的废墟进了后面的树林。

  王天逸等了好久,都不见胡不斩身影,除了风里的小雨打在树叶上的沙沙声之外,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走!”王天逸看了看不远处的那些船,低声而坚定向程铁心说道。

  “对!对!对!妈呀,我再不回去,说不定我老婆会来找我,我...可..她千万别碰到...”梢夫很害怕,也想赶紧走,他怕他老婆出来找他遇到那个恶鬼一般的和尚。

  “小心陷阱。”程铁心冷冷的说道:“我有几次看到那家伙的身影,他就在树林里慢慢的朝这边搜索。就是以这些船为中心移动,这是个搜索和杀人的行家。”

  王天逸寒毛都竖起来了:“那家伙还在这附近?”

  “没错。”程铁心冷哼了一声。

  “那怎么办?”王天逸[屏蔽]。

  “只能听天由命了。”程铁心说完这话,轻轻的把王天逸头拉过来,对他附耳低声说道:“现在最好是那梢夫的亲人找过来,那和尚说不定会动作。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我会划船。到时候你打昏梢夫,千万不能让他放声暴露我们。”

  王天逸的心猛地抽了一下,他看着程铁心的眼神变了,夹杂着恐惧和有些想鄙视又不敢的神情。

  程铁心一眼就看出来王天逸在想什么,他一把握住了王天逸的手,握的很紧,好像是一把钳子,他的话冰冷而决然,又有些威胁的成分:“只要我们出去,你要什么有什么!否则!”

  在如此的眼神下,王天逸又退回了原来的地方,他犹豫了很久,他不止一次的回头看那梢夫,他正在呢喃着求佛祖保佑。

  “程先生,我和梢夫去划船。如果他还在,就引开他了。你和翠袖划船走,如果没有人,我和这位大哥把船划向另一侧岸边,你们走到那里上船。你看怎么样?”王天逸低声对程铁心说道。

  程先生眯着眼打量着王天逸,现在天色已经朦朦黑的,王天逸只感到他的眼睛在黑暗里发着幽幽的光,像一只狐狸又像一只[屏蔽]。

  “好!”程先生终于说了这句话“过来,我教你几招。”

  王天逸轻轻握着一块鸡蛋大的石头,按程先生教的慢慢的跪在地上,把身子竖起来,尽量把身体摆的和身边被风吹动的灌木同样的节奏,手臂缓缓的后弯,等到一声风头过来,借着风声,王天逸尽力把手里的石头远远的投了出去。

  “梆”的一声大响。

  “好运气!上天保佑石头砸到了树。”王天逸心里大喊起来,一边伏在了地上,眼光紧紧盯着远处,紧张的嘴巴大大的张开。

  果然一条巨大的黑影飕的从树林显现出来,迅疾的朝声响处掠去。离他们藏身的地方不过十丈远。

  等他快到那地点的时候,“就是现在!”王天逸猛地站起,一把把梢夫扛在肩上,冲出藏身的灌木,紧咬牙关朝那些船狂奔而去。

  一百步步!

  只有一百步!

  但却是和黑白无常的勾魂链赛跑!

  虽然他看不到胡不斩,也听不到胡不斩,但他直觉告诉他,胡不斩正在朝他冲过来。

  王天逸感觉自己都快把自己的牙齿要碎了,但这不重要;腰里的剑鞘和剑柄重重打着自己的腰和小腿,好痛,但这也不重要。要紧的只有一件事:“再快些!再快些!再快些!”

  终于到了岸边,王天逸此刻清楚的听见了背后传来的沉重迅疾的脚步声。

  好快。

  王天逸害怕的都忘了害怕。

  他离船还有五步的时候就一下子把那梢夫一把扔上了乌篷船。

  然后他一个箭步朝水里跃去,在半空中,手轻轻一抄,已经把铁链末端的圆环从木橛上拨了下来,然后扑通一声,冰凉的感觉马上包围上了自己,他几乎是怒吼着用力推着那条船入水,好像那湿滑冰凉的木板是他不共戴天的仇敌。

  一开始用手,后来用肩膀,直到脚离开坚实的水下地面,他才一把扣住了船弦,翻身进了甲板。这种感觉简直好像在水里飞一样,但这让王天逸害怕的心都要裂开了,毕竟半个时辰前他还差点被淹死。

  “划!划!划!划!划!划!划!划!划!划!划!......划!划!划!划!划!划!划!划!划!嗯!”王天逸一口气不知道吼了多少个划,直到他嗓子在最后一个划字突然哑了。

  梢夫不用他说,脸色苍白的奋力摇橹来,只是上下牙一起打战,咯咯的响个不停。

  背后传来大声的吼叫,这简直如同妖魔之音,王天逸用了很大的勇气,在战战兢兢的回头看去,胡不斩正坐在一条小船上,奋力划桨。

  “太好了!”王天逸转头一看之下,不仅高兴的跳起来。

  胡不斩是北方人,果然也不会划船,他奋力划桨,却只是让船原地打转,接着“喀嚓”一声船桨断了,胡不斩怒发欲狂的又跳上岸,在岸边跳脚大骂。

  王天逸一屁股坐在梢夫前面的船头,手按胸口,脸如金纸,大口大口的喘气,被胡不斩那疯子追上会发生什么?这个念头就是想一下也简直像一把刀砍中脖子。

  喘了好久,王天逸终于长长了出了口气,还笑了一下,他抬头向岸上看去。

  “他去哪里了?”王天逸大吃一惊,原来胡不斩跳脚大骂的地方,现在已经半个人影也无。

  王天逸猛地立起身来,紧张的张望。

  看到了!

  胡不斩竟然在围着河岸狂奔,他看着自己露出一丝狞笑。

  怎么会?!

  怎么会那么清楚的看到他的笑容?!

  怎么会离那凶僧那么近?!

  王天逸四下一看,眼珠子都瞪出来了,手脚冰凉,差点就直接昏倒在船上!

  原来梢夫紧张之下,只是低着头奋力摇橹,结果方向并非对着湖心,而是对着另一侧的河岸!

  这样再划一小会,他们居然就要靠岸了,离原来的泊船的地方不过五十丈而已!

  “停下!停下!”王天逸眼珠子都急红了,他情急之下上去就和梢夫抢橹。

  但这样让梢夫更加的惊惶失措,两人摇来摇去,反而离河岸更近了。

  王天逸终于回过神来,自己不会摇橹,他放开了手,已经急得说不出话来,在船头跺着脚对着梢夫指着岸上狂奔而来胡不斩。

  现在他们离岸边不过四丈距离了!

  梢夫终于清醒过来,他努力的转向。

  但惯性仍然让船朝岸滑去。

  而小船此刻离岸边三丈距离的地方,横了过来。

  胡不斩看着乌篷船在慢慢变向,愤怒的脸都变形了,他怒吼了一声,脚步如飞般冲向了岸边,在靴子碰到水的刹那,腾空而起,只向小船扑来。

  王天逸看到腾空而来的胡不斩,拔剑就要迎击空中而来的敌人。

  但那条黑色蛟龙又现,别说那条龙了,连他带起的光晕王天逸都不敢碰,一碰之下,兵器必然不保。只好尽力朝后退去,站到了梢夫的身旁。

  那蛟龙触到乌篷船的船篷,船篷就像纸做的一样,瞬间就被撕了个粉碎。

  但突然一声大响,蛟龙消失了,船体同时一下巨震,这是胡不斩落入了船侧水中,他拿着那么沉的兵器也没能跳到移动的船上,但他马上扒着船弦翻身上来了。

  王天逸刚想冲上去,棍一伸,王天逸又无奈的退了回去,眼睁睁的看着那和尚在另一侧船头站了起来。

  “小兔崽子,居然让洒家我落水。现在你往哪里跑?!嘿嘿,我要怎么收拾你呢。”

  距离这个凶神不过五步的距离,看着胡不斩的狞笑,王天逸如坠冰窟。

  “兔崽子,不要四下看了。爷爷我告诉你,不要欺负爷爷不会水就想跳河或者凿船,在这个距离里,我可以保证在你的身体碰到水面或者剑尖碰到船板之前就让你变成一具无头死尸!说,其他两个呢?说出来说不定爷爷心情好会饶你一命,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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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凤凰劫 第四十四节 唯成追忆(四)
(更新时间:2006-3-12 14:48:00 本章字数:10208)

  “慕容公子,程先生已经找到!”一个慕容秋水的手下在微黑的暮色中打马狂奔到近前,根本不拉马缰,就已经一个翻身从马上跳了下来,任凭无人的骏马自己飞奔而去。

  黄山石正和慕容秋水并肩站在立在荒野中的一个帐篷前,听闻此话都是大喜。

  “什么?!只找到了程先生?!竟然没有沈小姐!”听完报告,黄山石刚刚舒缓开的眉头又锁到了一起。

  说完,黄山石满脸忧色的向慕容秋水看去,可是慕容秋水脸上毫无表情,却向那手下[屏蔽]:“还找到了谁?详细说一下。”

  手下把情形详细的说了一遍:“......大体情况就是这样,我们在树丛里找到了程先生和那个丫鬟。岸上还有一具死尸,青城的王天逸和一个村夫当时在离岸不远的一条船上。但我们过去的时候怎么叫他们都不理,之后我们的人游过去上船,把船靠了岸,那王天逸坐在船上,样子很奇怪;村夫尿了一裤子,好像受了惊吓,那个青城的坐在船上一句话也不吭,冷着脸怎么问也不说话,而且船上面船篷碎裂,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

  “够了!沈小姐呢?”黄山石赶紧[屏蔽]。

  “据说往下游而去!还有贵帮的四个高手和昆仑左飞保护。”

  “来人!”黄山石刚要发布命令,又一匹快马奔驰过林立的侍卫冲到头前,是林谦来了,他却不下马,在帐篷前一勒马缰,那马四蹄踩地原地打了转,又把马头对准了来的方向,他扭头朝黄山石和慕容秋水急急的说道:“黄老、慕容公子,刚才侦骑发现几十个蒙面人在跑向凤凰山!应该是追沈小姐一行,我们现在是否开始[屏蔽]分散搜索的人马去截击他们——救出沈小姐,请黄老下令!”

  闻听此言黄山石微微沉吟,而慕容秋水马上后退一步,双手抱拳对黄山石一揖,说道:“这次多劳长乐帮仗义出手相助,秋水已经感激不尽了。此次攻击不敢劳动贵帮大驾。我的人已经准备完毕,希望贵帮可以为我们[屏蔽]通道,我们去求援沈小姐即可。”

  黄山石点了点头,暗赞慕容秋水老练:因为救人并非简单的事情,一来要厮杀,必定会有伤亡,找沈凝竹的是慕容世家而不是长乐帮,长乐帮帮他帮到这个份上确实已经是礼数周全了,再要长乐帮的人去厮杀拼命,就有点过分了;另外救的人是沈家的重要人物,要是长乐帮参战,万一沈凝竹有个三长两短,算谁的责任?

  所以黄山石还礼说道:“慕容公子多礼了。我们就为贵帮掠阵。那凤凰山地势险要,上山只有一条路,而且背靠琴江的一面是悬崖峭壁,易守难攻。沈小姐一行中有我们的人,知道此点,而且现在天色已黑,敌人又人数众多,他们很可能会选择上山。慕容秋水公子小心。前方我们有无数侦骑,他们已经得到命令,会全力给你们提供帮助和消息。林谦,你布置[屏蔽]通道!”

  “文从云前锋指挥!出发!于文亮!出发!还有吕老统领,请。齐元豪!出发!”

  在慕容秋水的命令中,早已整装待发的大将一个又一个的带着一群群剽悍人马,只往火光微现的凤凰山飙去。

  “[屏蔽]通道!另外你带上两队箭手去凤凰山下琴江江边,射杀敌人!你带着一队刀剑手跟着他们,带上挠钩和渔网,要是我们的人跳江以便救援,你带着骑手,在江边巡弋,也带上挠钩和渔网防止我们的人被冲到下游!跟我来!”林谦和慕容秋水同时下达着命令,然后他猛力抽马,带着如狼似虎的长乐帮高手追着慕容家的人蜂拥而去。

  慕容秋水赞许的看了看林谦的背影,也翻身上马,对着黄山石一拱手:“黄帮主,秋水先走一步!替我问候厉帮主的病情!”

  说完一夹骏马,带着一股旋风冲了出去。

  在暮色中,慕容秋水追上了在不远处等着他的齐元豪,在下属的请示目光里,慕容秋水笑了:“天助我也!正主已经安全。现在我们可以悠哉悠哉的行动了。呵呵。准备好了没有?”

  “没有问题,周边地形我都勘探过了,包括凤凰山!”

  黄山石看着大众人马消失在夜色中,他踱进了帐篷,脸上已经笑开了花,嘴里自言自语的说道:“厉千秋?病情?哈哈!”

  “来人!拿酒来!今天高兴,我要喝上一杯!”黄山石坐在帐篷里,大声说道。

  “什么?”厉千秋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有人刻意毁船?”

  “是!帮主,琴江沿岸我们这边的五个村庄昨晚都遭到袭击,没有被山洪冲走的船还有放于陆地上的船都被人毁了!所以我们现在没有找到船,您看如何是好?”

  厉千秋一下靠在了椅背上,愣了好久才说道:“这是什么人?难道那群[屏蔽]有这么大的力量吗?居然能把手伸到这里来!”

  正沉吟间,又一个手下湿淋淋的冲进来,脸上满是惊骇之色:“帮主,慕容公子到了!”

  “这么快?我赶紧去见他。”厉千秋一惊,然后满脸喜色的站了起来。

  “可是...可是...”那手下好像在梦里,满眼都是惊骇之色,犹豫了良久才说道:“慕容公子不在李员外的家里,他现在正在渡琴江!”

  “什么?!”

  一会功夫之后,厉千秋和一群手下站在了岸边的高处,俯瞰着琴江,虽然手下给他打着油伞,不过雨太大了,他的衣服全湿透了,但他好像毫无知觉。现在他的表情和刚才的手下一样,同样的满脸惊骇。

  因为慕容世家的人正在渡河。

  琴江虽然叫江,但并不是大江大河,它只是江南千百条江河中的一条,是条不出名的小河。

  但突降的暴雨给了它力量,整条河都变成了一条狂躁不堪的野马,疯狂的奔流冲击,宣泄着天地的力量。现在它的河面宽了三倍而不止,水流也不再清澈见底,而是夹杂着大量的泥沙和树木断枝残叶变成了赤[屏蔽],伴随着惊人的流速,[屏蔽]的湍流发出可怕的吼叫。

  慕容世家选的是河流最窄的地方过河,但这里河面仍有五丈宽。

  现在这个地方[屏蔽]了慕容世家的一百多个人,看起来河边站的满满的都是人,人人都被淋的像一个落汤鸡,却没有人打伞,因为他们的二少爷没有丝毫撑伞的意思,他也一样站在暴雨里,不过暴雨丝毫没有打乱他的气势,被浇的贴住身体的衣服被他笔直的腰杆挺起,好像一只铁枪竖在那里。

  只有一把[屏蔽]的油伞在队伍后面分外扎眼,那下面是吕甄。

  慕容秋水却站在人群最前面,一双靴子都没进了河水里。他握紧拳头紧紧盯着远方,一动也不动,突然他在风雨里猛烈挥舞起双臂,人群里顿时响起了一片欢呼。

  长乐帮的人抬头看去,只见河对岸摇摇晃晃的走来一个人影,衣着褴褛,用手捂着肚子,有气无力的河对岸挥了挥手。

  “我刚才来的时候,他们正想方设法渡河,但好像都失败了。现在看来终于有个人游了过去。”报信的手下禀告说。

  厉千秋眯着眼睛看游过去的那个人一瘸一拐的慢慢的朝这边走了过来,衣服都成了条形的,不禁摇头叹道:“不容易啊。”

  要知道像现在这种情况下,河流湍急,力量大的可以夹着大量树枝沙砾甚至大石块流动,从这样的河里游过去,就是水性再好也是九死一生,刚才那个人看来是被冲到了下游方向好远才靠了岸,连衣服都被撕成了那种样子,身上想必也受了好多伤。

  这个时候,慕容秋水一挥手,早已待命多时的箭手马上把缠了细绳的长箭射进了对岸的一棵大树上。

  那个游过去的人解下绳子用力拉了起来,细绳的另一边却是系了粗绳,就这样把粗绳拉过了河面了系到了大树上,对岸的人也把另一头固定到了大树上,这样一条横跨江面的绳索马上出现在厉千秋眼前。

  这个时候,厉千秋看到慕容世家的人群起了[屏蔽]动:因为慕容秋水正把什么东西系到自己腰上。

  一个手下伸手要去摸慕容秋水的腰,在慕容秋水的满面怒气中他的手僵在了空中,另一个半蹲在慕容秋水身前,仰面看着自己的领袖,双手摊开,脸上的表情好像在苦苦哀求什么;又一个手下又拉住了慕容秋水的袖子,很快,慕容秋水一抖胳膊,挣脱了那只手,所有的慕容世家的人都向慕容秋水围拢过去,很多只摊开的手向慕容秋水伸去,声音也嘈杂起来,人人脸上看起来都很激奋。

  “这是干什么呢?”厉千秋疑惑的睁大了眼睛。

  突然厉千秋眼睛瞪圆了,惊得嘴巴都合不上了:因为慕容秋水握着那绳桥猛然跃入了急流之中!

  水太急了,距离也太远了,绳桥就是没有重物在上面,它的中间也耷拉下去碰着水面,现在慕容秋水双手交替握着它让身体前行,加上水流的强劲冲击,马上绳桥就朝下游绷直了,慕容秋水走了没几步,就只剩头在水面上了,双手再交替几次,整个人连绳子的一段就全没入[屏蔽]泥流之中了。

  “二少爷!”岸上所有慕容世家的人同时握紧了拳头,对着咆哮的河水吼出了这一句,所有人的眼睛都好像被焊在了那绳子上,人人脖子前伸,眼睛凸出,好像三魂六魄马上要从脸部挤出来。

  绳子明显还拉着重物,但在河水里左摇右摆,不知道是下面的人拉的还是水流冲的,只是慕容秋水的头迟迟没有露出水面。

  时间这么长还没动静,连只是观看的厉千秋都有些紧张了。

  突然慕容世家的一个手下发疯似的拉住了绳子,身体就往河里冲,但其他两个人同时扑了上去,把他压在了泥泞的河滩上。

  “放开我!我要去看公子怎么样了!”

  声音如此之大,饱含焦虑,厉千秋他们听得清清楚楚,回话的声音同样的大,也同样在颤音里揉着焦虑:“混蛋!这绳子只能一个人过,两个人说不定就断了!我们谁不着急?!”

  正在扭打,突然震天响的欢呼宛如一声炸雷响起:慕容秋水的头终于露出了水面,身体被冲得横横的斜在水里,发髻上满是树枝杂草,额头也被什么东西砸开了一道口子,华贵的衣服更是破损的厉害,但他咬着细碎的白牙,双手稳定的交替握着绳索拉着自己前行,在咆哮的急流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惧色。

  终于他爬上了对岸,第一件事情就是从腰里解下捆在上面的细绳,挥手让对岸的人把另一头系上粗绳,很快,在“二!少!爷!你!没!事!吧?”这样震天响的问候中第二条绳桥架起,被压在地下的那个手下一跃而起,甚至不愿意浪费时间往腰上系绳子,就用牙咬着一条细索,用最快的速度的冲进急流,很快第三条绳桥拉起,加上箭手的射击,接着是第四条、第五条....

  “没想到啊,慕容二公子竟然第一个跃进琴江。我还以为他会让部下先过去去对岸找船呢。”长乐帮的人看到这一幕在那里愣了很久,一个手下才说了这句话。。

  “哦,看得我热血沸腾,让我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年轻时候的那些日子,当年我们五兄弟比他还敢拼命呢!”厉千秋握紧了拳头,突然拳头松开了,手也无力的垂了下去:“可惜,现在有了地位有了金银,兄弟之情反而...唉。”

  “帮主!收到急报,易老和林总镖头还有尹统领将在明天到达凤凰镇。请您等候他们,一起行动。”一个手下匆匆赶来。

  “知道了,俞睿你现在去给慕容世家的人说一下,让他们找到了船留几条给我们。”

  厉千秋的指挥所设在了凤凰镇的张员外家,他是这个镇上除了李员外第二有钱的人,所以院子也很大,在他眼里,长乐帮是他的老主顾,所以他很殷勤的把院子借给了厉千秋一众手下。自己和家里人去了另外的宅子。

  虽然院子很大,但和厉千秋带来的几十人比还是很小的,院里院外都放置了人手,守卫这样的院子,警卫工作是很容易的事情。

  等一众人回到院子吃完饭,天已经黑了。厉千秋劳累了这么多天,早早的就睡了,雨还在不停的下,荆无命就在厉千秋休息的西偏房的回廊里和四个手下立着,静静的听着雨声。

  “荆兄,走,小弟准备了一些酒菜,喝一杯吧。”俞睿笑嘻嘻的打着雨伞过来了,连兵器都没带。

  荆无命笑了起来:“俞兄,今晚你掌管警卫吧?怎么还敢喝酒?你知道我从不喝酒的。”

  俞睿轻轻的说道:“凤凰镇这么小,加上这院子的大小和结构,警卫的安排简直易如反掌。就这几个人已经把这里守得和铁桶一样了。荆兄,义父已经睡了,这里是土财主的房子,卧房里没有专gate给保镖设立的前厅,你难道要这样站一整夜?”

  荆无命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

  俞睿又说道:我们忙了这么久,在这荒郊野外实在苦不堪言。明日渡河之后免不得又要像狗一样东跑西颠,所以我在准备了点酒菜犒劳一下各位。现在你八个手下房前四个房后三个、房上一个,要是荆大哥你不放心的话,轮流来好了,你先来,陪我喝几盅,然后各位轮着来,这一夜就凑合过去了,要不然这么大雨,在这里过一夜明天也不会有好精神,敌人又丧心病狂的连那种人都敢追杀,肯定不是好对付的,所以休息好才行啊。

  荆无命和他几个直属手下倒是都动心了,荆无命还想客气,但俞睿拉走了他,还一边说:“你管内,我管外部警卫,你的人加我的人有多少个在这个房子周围了?别说危险,连一只耗子都别想溜进来,而且咱们就在对面的东偏房吃饭,离这几步远!你就来吧!”

  “饭菜你就将就着吧,这里不比建康,是乡下。土财主连厨师都没有,都是一个乡下娘们做的。”俞睿大声的笑着。

  “挺好。”荆无命笑着说道,外边暴雨如注,隆隆作响,在外边回廊里站久了浑身都被潮气打透了,而这个地方温暖、光亮还有一桌热腾腾的饭菜,实在是天壤之别。

  酒桌上除了俞睿还有俞睿的一个手下,都是荆无命相熟的人,因此荆无命的剑挂在了墙上,倒也心安。不似在外边,剑一离身他就心里发毛。

  “我吃好了。先过去。”荆无命撂下了筷子,他是个尽忠职守的人,一心赶着回去站岗。

  “荆先生就是稳当,什么时候都不懈怠。以后我发财了,肯定找荆先生的弟子做保镖。”那手下笑道。

  “去!小三你一脸穷相,哪辈子能发达?这句话应该我说。”俞睿笑骂道,然后又关切的说道:“荆兄用热水烫烫脚再去吧,在泥里站了一天肯定不舒服,我知道你有烫脚的习惯。老马过来,把热水打一盆过来。”

  虽然荆无命回来就换了干衣服,但靴子却是没得换,在雨里泥地站了一天,荆无命的靴子里湿的很。平常他晚上不烫脚是根本睡不着觉的,所以荆无命很乐意的答应了,马上俞睿的长随老马,端着一木盆热水进来了。

  俞睿和那个小三殷勤的站了过来,一左一右直接把荆无命坐在饭桌前的椅子掉了个方向,老马的水盆就放在荆无命脚下了。

  热水烫得荆无命全身的每个毛孔好像都张开了,舒服的呻吟起来,。

  看水温凉了,老马麻利的把胳膊上的毛巾抽了下来,蹲在地上荆无命的一只脚抬起来擦干,这个时候俞睿手搭在了荆无命的肩膀上,笑道:“荆兄,舒服吗?”

  荆无命眯着眼睛享受着干毛巾摩擦脚底板的感觉,然后老马把这只脚搁在他的大腿上,又去擦另外一只脚,荆无命曲起手臂,轻轻用手拍着肩膀上俞睿的手背表示感谢。

  就在这时,老马的双手突然如铁钳一般紧紧握住了荆无命的双脚脚腕,牢牢的摁在自己怀里;与此同时,俞睿闪电般的同时抓住了荆无命的双手。

  大惊之下,未免一愣。

  但荆无命是什么样的武功?

  他一愣的时间不过是石光电火的瞬间!

  马上他挺腰收腿、上身奋力前倾想挣脱出来。

  但他脖子刚一前伸就碰到了一条细细的凉凉的东西,马上脖子里的东西“唰”的收紧了,猛地把荆无命的后勃梗拉的碰到了椅背上,继续狠命的收紧——那是小三手里的绞索。

  喘不上气来!

  喊也喊不出!

  荆无命挣扎的如此猛烈,但无用。

  俞睿已经死命的把荆无命的双手摁到了荆无命的并着的膝盖上。

  荆无命左摇右摆,发疯似的挣扎,在这三个人的合围中不过让椅子晃了晃而已,身体无法挪动分毫。

  只很短的功夫,俞睿就感觉到荆无命挣扎的力量迅速减弱,他扭过头去,看着荆无命的头已经被拉到了椅背外边,小三在椅背后面缩成一团,用力拉着绞索,几乎全身悬在了手里的那条绞索上,而这力量全靠横在椅背上的荆无命脖子来承担。

  看着荆无命的眼睛慢慢的凸出来了,舌头也伸出来了,俞睿一边继续压着荆无命的双手,一边好整以暇的笑着对这个将死的人说道:“在建康,你武功第一,要是你用剑,我们三个加在一起都打不过你。但武功第一又怎么样?还不是死在我们手里?我们知道你喜欢烫脚,为了让你静静的去见阎王,我们特意绞死你,而且这椅子为了你也特别加固了,你晃不烂,就算发出声音,大雨的声音也可以掩盖。看看我们为你准备的多周全?!所以呢,死在我们手里你也不冤。嘿嘿。”

  在俞睿的嘲笑中,荆无命眼中的生命之光熄灭了,接着一股臭气从他身下传了出来,他死了。

  长乐帮的建康第一高手没有死在剑气纵横的杀场上,也没能死在为帮主当肉盾的尽忠职守上,而是光着脚带着无比的愤怒和震惊,很不体面的死在了乡下财主的屋里。

  厉千秋正在做梦,他梦到自己坐在了建康长乐帮总部那把金壁辉煌的椅子上,下面的大厅里都是人。

  “那么多人,他们来干吗?”他自己问自己。

  马上梦告诉他,这是他儿子的继位典礼,武林中所有的帮派都来祝贺了——“不敢不来”,梦这样说。

  站在自己身前的年轻人转过头冲他笑。

  “这是谁?”

  这是你的儿子呀,看!他已经长大了,和你年轻的时候多么的像——那么的高大那么的英俊那么的无畏——梦告诉他。

  这是武林五大家族之首的厉家的继位典礼!——梦这样说,厉千秋在梦里笑了。

  慕容家来祝贺了,丁家来祝贺了,唐家来祝贺了,少林来祝贺了,武当来祝贺了....

  厉千秋问梦,那几个老东西呢,梦伸手一指:厉千秋他看到了,他的几个兄弟都蹲在自己豪宅外边的街边,衣衫褴褛,形容憔悴,简直是乞丐嘛。

  最边上还有一个年轻人。

  那是谁?

  是霍无痕,他把一张皱巴巴的画摆在地上,哭着对那几个老东西说:“父亲、叔叔不要惊惶,我把画卖了就有钱吃饭了。”

  “哈哈”厉千秋坐在宝座上狂笑起来,太得意了,太高兴了。

  突然“啪”一声巨响,自己屁股下的宝座突然崩裂了,自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不是地!

  没有地!

  是无尽的深渊,

  自己朝着下面落了下去。

  “啊!”厉千秋一声大叫从床上坐了起来。

  “满头是汗啊。噩梦!”厉千秋正在出神,突然又是“啪”的一声大响,厉千秋扭头看去,木头的窗棂子被撞了一个大洞,一个人软绵绵的从这个洞里弯进来,下半身还在外面,腰卡在了窗台上,上半身倒进了屋里,头朝下,脸对着自己,满头满脸的鲜血。

  “这不是张勇节吗?”厉千秋认出了这个人,这是荆无命指挥的人,是自己的贴身护卫之一。

  “荆无命!有刺客!快过来!荆无命!俞睿!”厉千秋一边大叫,一边从枕下抽出一把长刀,跳到了床下。

  “嗵!”gate被撞开了,一个护卫半个身子冲进来,刚叫道:“帮主快走...”声音就被掐断了,因为三把刀同时劈在了这个护卫的后背,力量之大,血肉飞溅中,整个尸体都被砍的飞了屋里。

  “喀喇!”头顶一声大响,一个雪亮的枪尖刺破了屋顶透入了屋内,马上鲜血和雨水顺着枪尖就流了下来。

  “那是屋顶上的护卫被干掉了!”厉千秋头皮都发炸了。

  他盯着后窗,想跳出去杀出一条血路逃走。

  在他年轻的时候,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这样做。

  但现在他年纪大了,地位也太高了,勇气已经随着地位的高升和年华的老去而流走了,所以他犹豫了。

  就在这时,一声哨音响起。

  “什么?!这是我们的攻击信号啊!防御信号不是这个啊!”厉千秋张大了嘴巴。

  就在这时,四个窗户、屋gate同时破碎了,好像被巨力揉成了碎末,木屑好像雪花在屋内四处飘舞,还没有落到地上,无数的蒙面人就已经冲入了它们了,冲散了它们、激荡开了它们。

  屋里马上挤满了人,雨水的腥味和潮湿混合着杀气几乎把屋顶掀翻了,如林的兵器对准了一个瑟瑟发抖的老人。

  突然他不抖了,他睁大了眼睛,带着不敢相信的语调喃喃般说道:“你们难道是...”

  话音未落,两个蒙面人已经赤手空拳的冲了上来,厉千秋毕竟是英雄一世的人,就算他的精神已经衰老了,他的勇气已经消磨干净了,但他的肉体仍然记得他以前无数次面对此种情况的反应,所以他奋力劈砍对方。

  他年轻时候是个英雄,有武功有勇气,单打独斗也许可以抵挡一阵。

  后来,他战力越来越强了:强到不用武功,动动嘴,他的敌人就会血肉横飞的倒在他面前;强到他坐在那里悠哉悠哉的喝茶,也不怕二十步外神击弩的齐射,那些箭石自然会被他身前的一道血肉长城阻住。

  这一切都因为他有权力。

  [屏蔽]着无数的下属,他自然是世界上最强的人之一。

  但现在不同了:失去八个保镖,失去了武功最好的荆无命,失去了善于指挥策划的俞睿,更没有了一群群如狼似虎的手下,他不过是一个垂垂暮年的老头子而已。

  “啪”,只一下,刀就被赤手打飞了,两个人一左一右抓住了他的手腕,往后高高的扳起,腿窝里重重的挨了一击,他一下跪在了地上。

  他再也不是七尺男儿了,他不过是个三尺侏儒,因为他跪在了地上。

  胳膊都快被扭断了,他不得不使劲把脸靠近地面,但就这样剧痛仍然使得他满头冷汗,恐惧更让他脸都挤在了一起。

  他只忙着适应疼痛,还没有想起要说什么,该怎么说,突然眼前的那些穿着黑色战靴的脚纷纷迅速的掉转方向,无声的又消失在他眼前。

  他感觉到屋里只剩他和背后那两个人了——这是多年杀场留给的他的宝贵财富,直觉。

  但马上又来了几个人,这些人的脚步和刚才那些蒙面人不同:蒙面人的脚步一个个轻的像猫,移动时迈着轻快迅疾的细碎小步,这是为了随时发力攻击;而这些人脚步沉重,移动时却步子又慢又大,好像很悠然似的从gate里进来了。

  终于八只脚站在他面前,胳膊上的压力减小了,厉千秋抬起头来,只一眼他就呆了,但马上恐惧没有,取而代之的是刻骨的恨意。

  这四个人正是霍长风、黄山石、盛若海、易月。他的四个结拜兄弟。

  厉千秋侧转面部,慢慢的看了看扭着他胳膊的两个蒙面人,虽然带着面纱,但现在的厉千秋一眼就认出是林谦和尹星翔。

  “好!好!好!”厉千秋咬牙切齿的说了三个“好”,他对着他的兄弟说道:“我早该想到是你们!说吧,为什么?”

  黄山石看着衣冠不整跪在地上的厉千秋显得非常高兴,他满眼得意之色的冲厉千秋冷笑了两声,说道:“你,厉千秋:你这无耻的狗贼!叛徒!假公济私、[屏蔽]帮内财产、蓄积私人[屏蔽];更兼私自勾结其他帮派,出卖长乐帮利益!最可恨的是你阴谋篡夺长乐帮建康,妄图自立gate户、背叛长乐帮!我们做出决定,决定对你处以帮规!狗贼,这是你的报应!”

  “放屁!告诉你们,没了我,建康马上就会落入慕容世家的手中!你们还不放了我?”

  “没了你?”霍长风冷哼了一下。

  “告诉你,知道为什么我们能无声无息的杀进来吗?知道为什么荆无命不在吗?”盛若海看着厉千秋冷笑起来:“是俞睿干掉了他!”

  厉千秋一下呆住了,马上他眼眦欲裂,恨的咬牙切齿:“什么?!这个叛徒!跟了我这么多年我居然没看出他的杂碎来!”

  但马上他抬起了头,眼光从愤怒变成了惊骇又变成了一丝恐惧:“俞睿是你们安插的?难道...难道你们很早就开始算计我?”

  四个兄弟都冷笑了起来。

  易月弯下腰,对厉千秋眨了眨眼,说道:“所以离了你,建康丢不了。你以为你控制了建康?其实建康的从头到尾都在我们手里。”

  听了这句话,虽然gate窗都被粉碎,潮湿阴冷的空气充满了这个屋子,厉千秋还穿着单薄的小衣,但他脑gate上马上布满了汗珠。

  “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现在我不做建康总管行吗?我马上搬回扬州行吗?”厉千秋大声哀求道,看四个人冷笑不止,他赶紧又说道:“我金盆洗手,从此退出江湖!”

  四人都呵呵笑出声来,好像听到了好笑的笑话。

  “我把所有财产都捐给长乐帮行吗?我去种地!放我一条生路!”在这个生死关头,厉千秋已经不能思考了。

  “哼,”盛若海一声冷笑:“本来就是我们的。还用你捐?”

  “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厉千秋看哀求无效,咬牙切齿的骂了起来:“你们利用了我四十年!我不过想找个养老的地方,你们就看不顺眼了?现在长乐帮做大了,成了武林七雄了,你们就想谋财害命!不想让我分杯羹吃!你们这群畜生!...”

  “哼哼。”黄山石蹲下身来,冷笑着磨动着牙齿,手里已经多了一把上了三支箭的神击弩,在厉千秋面前晃动着。

  “大哥!”厉千秋突然抬起头来,眼里满是乞求:“二哥!四弟!五弟!我们做了四十年的兄弟了!亲兄弟也没有这样亲的,我们年轻的时候睡一张被子、换着衣服穿、一起吃饭、一起杀敌....”

  霍长风别过脸去,不再看他。

  “这几年,你很得意啊。也有今天啊。”盛若海看着厉千秋可怜的样子抱臂微笑。

  “五弟!”厉千秋一个一个瞧过去,最后哀求易月。

  易月微微一笑,闭起了眼睛。

  “老大,你想卸磨杀驴?不是我,无痕哪能....”

  这个时候,黄山石狞笑着把神击弩对准了厉千秋的面gate。

  看着眼前闪着寒光的箭尖,厉千秋死命挣扎,一面惊恐的对着黄山石叫道:“二哥!不要啊!二哥!二哥!求求你!我们是好兄弟啊!求求你!”

  黄山石狞笑着说道:“现在想起兄弟了?哈哈,狗贼,晚了!”

  “二哥,求求你!大哥!四弟!五...”

  “去nmd兄弟!”黄山石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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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凤凰劫 第四十五节 唯成追忆(五)
(更新时间:2006-3-17 16:57:00 本章字数:7614)

  “于统领,前面已经打上了!”一个手下气喘吁吁的对督战的于文亮报告:“但是凤凰山地势陡峭,对方有神击弩和箭手,虽然雨停了,我们也不敢点火把,加上天黑路滑,我们前进的很慢!另一路文统领情况和我们差不多。”

  “调弩手和箭手上去,见会动的就给我射!”于文亮因为担心沈凝竹的安全变得焦虑不安,他们把敌人堵在了凤凰山上,但敌人同时也把沈凝竹一众人堵到了更上面,形成了三方互相追击的奇特局面。

  “于叔,公子叫你过去。”齐元豪突然从黑影里跳了出来,把于叔吓了一跳。

  “跟我来。”

  齐元豪领着于叔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山下走去,穿过一片小树林,就见到一块巨石突兀立在半山腰,慕容秋水就在巨石背后坐镇。

  那巨石挡住了从山上看下去的视线,无疑这是个很安全的地方,但在这种地方坐镇并不是慕容秋水的一贯作风,于叔不仅有些嘀咕起来:“这次公子好像有点不对劲啊。”

  地面上多了几具尸体,于叔边走边问:“怎么?这些尸体是谁的人?”

  齐元豪看了看于叔,笑了一下:“刚才小股敌人突袭,被[屏蔽]了。”

  “公子没事吧?”

  “放心。”

  绕过巨石,就是一排脸朝外的卫士,一个个表情肃然、默然按着刀柄。

  于叔看了看大部分都是脸生的,问齐元豪道:“最近好像招了很多新人,很多人我面生的很。”

  “这些都是我的人。我经常领着他们在外边,所以你没见过不奇怪。”

  慕容秋水就在一棵巨树后,他坐在一把高马扎上,背对着于叔,面前是片灌木围成的小小空地,也没有点任何火把或者油灯,空荡荡的小空地上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黑暗中,周围一个侍卫也没有,气氛显得很奇怪。

  “公子,您找我?”于叔心里感觉有点奇怪。

  “嗯。我抓到一个叛徒,希望你解决了他。”慕容秋水并没有看于叔,他一只手摸着下巴,好像自顾自的在想什么事情。

  “叛徒?”于叔皱一愣:“谁?什么事?”

  “带上来。”

  于叔扭头看去,两个大汉从树林的黑影里拖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人出来,到了离慕容秋水十步远的地方把那个人撂在地上,躬身行礼后迅速转身又走入了树林中。

  黑暗中只看到那人被绑的像一只粽子在地上蠕动,看不清面目。

  “公子,这是谁?”

  “呵,”慕容秋水笑了一下,笑得很奇怪,好像是嘲讽一样的说道:“自己过去看。”

  于叔惊疑不定走过去俯身拎起那人的发髻定睛一看,不禁如五雷轰顶:那人正是自己的老统领——吕甄!

  吕甄现在脸上污秽不堪,花白的头发不再像以前那样理的一丝不乱,凌乱的发梢盖住了额头前端,显得狼狈之极,嘴里呜呜噜噜努力对于叔说着什么,但嘴里被塞了麻核,一个清晰的声音也吐不出,这种努力让吕甄的腮帮子鼓来鼓去,配合上他脸上恐惧中夹着愤怒的表情,使得满是皱纹的脸上的表情显得可笑又可怜。

  “公子,这是什么回事?”惊惶失措于叔一把放开了吕甄的发髻,在吕甄失去平衡趴倒地上的瞬间,半跪在地抱住了吕甄,扶着他跪在了地上,然后才满眼震惊的回头向慕容秋水[屏蔽]。

  看到于叔那些对吕甄发自内心的关护动作,慕容秋水不易察觉的微笑了一下,然后他对于叔说道:“吕甄,身为我慕容重臣,不仅不能尽忠职守、忠心护主,反而勾结匪类,意图加害沈家千金,陷慕容于险地、置武林于危乱之中!其人丧心病狂于极点、居心险恶甚于禽兽、罪大恶极乃至天理不容、其行则万死不足于赎其罪!今天我就要用慕容世家的家规来处置这个叛徒!”

  “什么?什么?追杀沈小姐?这..这...”于叔难以置信扭头看了呜呜作声的吕甄又看了水样平静的慕容秋水,这突如其来的打击让他震骇莫名。

  “呜呜”跪在泥地上的吕甄奋力用身子摩擦于叔,于叔看去,只见吕甄满眼都是哀求之色,他在求于叔帮他。

  “公子!”于叔一只手扶着自己的老统领,一边转过身来,向慕容秋水说道:“吕老统领和我认识很多年了!我非常熟悉他!他向来对家族忠心耿耿,更是看着家主长大的,是为了家族利益出生入死、九死一生的慕容家元老了,他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莫不是误会?万望您慎重从事啊!”

  慕容秋水伸出食指,往前一指,站在他身旁的齐元豪马上一躬身,然后直起身子冷笑着对于叔说道:“吕甄勾结谢六横匪帮,并重金雇用凶僧胡不斩、没命剑秋云海等十名江湖[屏蔽]跟随谢六横一起行动,还提供四架神击弩给谢六横匪帮,更提供了大量的情报、人员、银两支持,在长乐帮地盘上袭击沈家特使车队,把沈家三十多位护卫屠戮殆尽;在沈小姐和管家逃生后,又追杀不已,必要[屏蔽]沈小姐而后快。于叔,这些都是吕甄的管家亲口说的,他的亲侄子夏慕阳就亲自跟着谢六横做为联络人。在凤凰镇,吕甄又命令心腹手下凿沉了琴江一侧所有的船,延缓公子渡河,为谢六横赢取时间!铁证如山!吕甄你是死有余辜!”

  吕甄用头拼命磕着目瞪口呆的于叔,于叔扭头看去,才发现吕甄已经泪流满面了。于叔心痛了:吕甄可是对他有大恩的人啊,不仅在他最落魄的时候,引荐他入了慕容世家,更不断提携他,让他在慕容世家青云直上,而且用自己的身体力行教导他如何忠心主事。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别说自己不能置信他犯有如此罪名,就说信,也是想救他于危难的。

  “公子啊,吕老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他和沈家无怨无仇,何必...”

  “那是因为”慕容叹了口气:“有人怀疑沈小姐来是为了达成两家联姻目的的。说明白点,怕我娶了沈凝竹。”

  于叔倒抽一口凉气,半跪在地上默不做声良久,才低头凄然说道:“公子,此事事关重大。难道不把吕甄押回苏州再...”

  话还没说完,一团黑影夹着劲风向于叔面gate电射而来,于叔仓惶间伸手去挡,已经握住了那黑影,定睛一看手里接住的竟然是合着刀鞘而来的抱龙刀。

  这是慕容秋水的佩刀——抱龙刀。

  “于叔,家规执行官就由你来担任。现在行刑。”

  慕容秋水缓缓收回掷刀的左手,低沉的下达了命令。

  于叔浑身颤抖起来。

  他身侧的吕甄也剧烈颤抖起来,嘴里呜呜做声,发疯似的用身体触着和他跪在一起的于叔。

  于叔何尝不知道他恩师的害怕,但他颤抖的手里拿的是慕容秋水亲自给的抱龙刀啊,他能怎么办?

  “于文亮!”看于叔低头看着刀愣在了那里,齐元豪冷冷的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于叔如被雷轰,抬起头来——他没并没有看齐元豪,他的目光尽力的去观察坐在远方的慕容秋水,带着无助、恐惧更带着一丝哀求,但他看到的只是一张年轻而英俊面却无表情的的脸,以及眼中一闪而过的寒光。

  不能再等了!

  看到那寒光,于叔几乎是死人一样的站起身来,因为他的脑袋乱成了一团麻,但他的身体告诉他马上站起来!

  他拔出散发着丝丝冷气的黑刀,眼睛瞄准了吕甄的脖子,刀尖在慌乱的跳动。

  杀谁都可以,但杀吕甄....于叔感觉自己脸上的肉一块块的掉了下来,慌乱痛苦的血流像鞭子一样抽着他的每块血肉。

  “为什么?为什么选我来杀吕老?公子,这是为什么?我要是杀了他,我不是恩将仇报和畜生无异吗?为什么要选我?”这声音在于文亮脑中轰轰乱响。

  在湿冷的山风中,慢慢的他冷静了一点,可以思考了:“回了苏州,吕甄并不一定会死,他和家主还有大少爷都感情深厚,就算他干了这样的事情,说不定....”

  “大少爷感情深厚?天!这才是公子对吕甄下死手的原因!吕老是坚定的支持大少爷的啊。”

  “现在怎么办?公子已经绑了吕甄!”于叔惊恐的握着头又回头打量愣了一下慕容秋水——他还是那么平静如水,静静的看着自己,等着自己动手:“公子不是滥杀的人,他总是善于谈判和讲道理,但...但他一旦动手,不管对方再如何哀求如何后悔都已经晚了,就算九天[屏蔽]一起为这个人求情也无用了,公子一定会置此人于死地!不动则已,动则必中,这是公子的一贯风格!现在吕老已经绑了,梁子已经结下了,公子不可能放了他以留后患的!但为什么选我?我和吕老的感情,公子是知道的啊...”

  “公子是故意的!”想到这点,于叔头上冷汗如溪水般从额头流下:“我一直是忠于慕容世家,但...但却没有...却没有死心塌地的尽忠公子!现在尽忠慕容世家和尽忠公子已经是两码事情了!”

  “这是一个考验啊!”于叔心惊胆战的又回头瞧了一眼慕容秋水,“不能再等了!”于叔咬着牙高高挥起了抱龙刀。

  但刀却没有斩下去,因为地上跪着的吕甄已经抬起头来:他泪流满面,身体因为恐惧颤颤巍巍,哪里还有以前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的气势,完全是一个求生的可怜老人了。

  在这瞬间,于叔想起了两人一起饮酒一起钓鱼一起打猎一起作战的一幕幕场景:总是和蔼的老统领,总是把机会留给自己的老统领,搂着自己肩膀向慕容龙渊推荐自己的老统领,想起了在他大寿上和自己对饮三杯的情景,想起了自己亲自给他儿子结婚当司仪的情景...

  而现在这个老人就跪在自己脚下,浑身污浊、五花大绑、痛哭流涕的他努力的用浸泡在泪里的眼睛求自己。

  刀还高高的举在空中,握刀的人却鼻子一酸,两行眼泪流了下来。

  “唉,”慕容秋水突然一声长叹,自言自语般说道:“吕老也是功勋卓著的元老,我也有点于心不忍,要不先回苏州....”

  慕容秋水的这声叹息对空地当中的两个人不啻是天籁之音,于叔浑身一振,第一个念头就想扔了这刀,返身跪地为自己恩师求公子开恩。

  刀身不过坠了一尺又停在了空中。

  “这是个陷阱!”这个念头突然如一道闪电劈入了于叔的脑海,震的他浑身的冷汗热汗从他浑身每个毛孔往外挤,全身都好像要炸裂了。

  “公子一旦出手就是九天[屏蔽]也阻不了了!更别说临阵改变主意!”

  “为什么直到刚才自己对吕甄的事情还一无所知?公子对我[屏蔽]了消息!他信任不过我!”

  “从现在的局势看,现在就算杀了吕老,肯定也会秘而不宣的,这是一个丑闻,甚至连家主他们可能也不说实话,只说吕甄阵亡了,这样的大事让自己参与,摆明了就是考验我啊,给我一个选择上公子船的机会啊!”

  “刚才他为什么说‘于心不忍’那话?他想要什么?想我弃刀为吕甄求情!如果我那样做了,说明了什么?像公子这样的人发出的上船邀请,只能是上或者死,绝无其他任何选择!”

  于叔后背的衣服沿着脊梁湿了一片,那是他的冷汗,眨眼间脑海里和蔼的吕甄形象全破碎了,换成了他和老婆儿子在温暖的庄园里一起吃饭的情景,多么温馨,多么甜蜜,男人浴血奋战为的是什么?为的不就是这一幕吗?!

  儿子今年已经十七岁了,因为公子的特别照顾,在慕容世家的商行里学习如何做一个掌柜,不用像自己当年十七岁的时候一样为了几两碎银子就毫无反顾的冲入腥风血雨,也不用像其他没有家世背景的江湖少年一样拎着脑袋拨开刀林剑海,舒适安全的工作,优厚的报酬,每天在饭桌前或者喋喋不休的抱怨着他严厉的老师,或者满面喜色讲他缠着自己母亲掏钱买的骏马是多么的神骏,这个时候自己总要扳起脸来给他讲做人的大道理,这是多么令人幸福、叫人神往的情景啊。

  而自己只要一旦走错一步,这一切都将化为飞灰,除了自己会和吕甄一起趴在这肮脏的地面上成为死尸之外,自己的儿子还有老婆也将会....

  见到于叔刀从空中落了一寸,吕甄就急不可耐的转过头来,向慕容秋水磕头求饶。他对于叔的人品有信心,这个人当年之所以受到自己青眼,就是因为他忠诚。

  他磕头,如果不是嘴里塞着麻核他还会讲一堆自己听了都会起鸡皮疙瘩的巴结话,他是个无畏的人。

  但无畏是在自己有力量和对方一搏的情况下。

  当了多年的人上人,他的地位、他的财富、他的家庭,每一个都羡煞世人,当面临慕容秋水这样随时可以夺去这一切的人的时候,对幸福生活越珍惜对死亡的恐惧就越大。

  他不想死啊。

  他不是一无所有的年轻人,他不是孤苦伶仃的可怜老人,他是有身份有地位有财富的人,

  为了身份地位为了财富为了幸福,一无所有的人可以拿命去换。

  是不是这些东西比命都重要?

  而吕甄不仅有命还有这些比命还重要的东西!

  他舍得放弃吗?

  他可以潇洒的走吗?

  他做不到。

  没有几个人可以做到。

  对失去的恐惧战胜了一切,包括理智尊严。

  他不再考虑他能活下来的可能性,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会争取。

  就像一个赌徒,在输光了的时候,哪怕只能是十八个骰子一起掷出“六”来才算他赢的时候,他也会买!

  所以如果可能的话,就算慕容秋水让他舔鞋子他也会做。

  但慕容秋水没有让他舔鞋子,五花大绑让吕甄行动很困难,但他仍然一面磕头一面紧紧盯着慕容秋水的神情。

  可惜慕容秋水一直面无表情,好像看不到自己磕头一样。突然慕容秋水笑了。

  吕甄求生的渴望如此强烈,以至于慕容秋水一笑之后,自己下意识也陪笑了,额头上都是泥巴、嘴里塞着麻核还是努力的在陪笑。

  不对!

  他不是对着自己笑的!他对着自己头顶笑的!——死盯着慕容秋水表情的吕甄马上就发现了不妙,行走多年的[屏蔽]湖马上感觉到了危险。

  他使出吃奶的劲翻身往外滚,但被捆着的他怎么赶的上刀快,虽然那刀是歪歪斜斜砍来的。

  抱龙刀的黑影带着一股劲风扑到了吕甄身上,原本是对着他的脖子去的,但吕甄的翻身,让这并不快的刀砍偏了,重重的切进了他胸脯。

  黑光过后,躺在地上的吕甄瞪圆了眼睛,满眼都是难以置信和怨恨。

  难以置信的是:自己对他有如此大恩,他竟然不仅不为自己求情,反而一刀砍翻了自己!他竟然这样对自己。

  怨恨的原因和难以置信的原因却是一样:自己对他有如此大恩,这个恩将仇报的畜生!

  在刻骨的怨恨之中,他死死的盯着这个恩将仇报的人,直到吕甄口鼻流血死在了那里,他的眼睛仍然死死的张大着。

  在死前,他恨于文亮胜过恨慕容秋水。

  慕容秋水终于站了起来,优雅的朝于叔走去。

  于叔被痛苦和自责扭曲了面gate,痴痴的盯着地上的尸体。

  但表情突然变了。

  因为公子来到了近前。

  于叔一撩长衫下摆,双腿一弯跪在地上,低头看着地面,双手托着抱龙刀高高举过头顶。这次毫无刚才[屏蔽]吕甄的拖泥带水了,而是干净利落到极点。

  “禀告家主,叛徒已经伏诛!”

  他对慕容秋水的称呼不再是“公子”而是“家主”了。

  齐元豪与此同时也躬身行礼,说道:“请家主收刀。”

  雨已经停了,乌云也在渐渐散去,可惜透出云端的不是如玉盘一般的圆月,而是一轮清冷阴暗的缺月。

  在夹着黑暗的缺月月光辐照中,慕容秋水昂然立在中间,两个手下一个跪一个躬身,地面上还有一 具死不瞑目的尸体,好像是一个诡异的祭祀典礼。

  在这个用尸体献祭的典礼中,于文亮死心塌地的向慕容秋水效忠了,而慕容秋水也终于坦然接受了“家主”这个封号。

  “很好。”慕容秋水微笑了一下,“现在把谢六横了结了吧。”

  在跟着慕容秋水他们上山的途中,于叔突然害怕起来:山上树木杂草的影子都好像隐藏着一个个的鬼魅,在对他张牙舞爪。他不仅打了个哆嗦。

  在杀了吕甄之后,于叔发现安全感好像突然离他远去了,自己的身体好像成了一个空壳,黑暗中的妖魔鬼怪推搡着自己威胁着自己。

  以前自己可以对自己说:自己对得起所有人,对得起天地良心,但现在他说不出了。在慕容秋水给出了饶命的信号后,他不仅没有替恩人求饶,反而一刀砍死了他。虽然他知道这个“求饶”只是一个陷阱而已,但负罪感还是无情的折磨着他。

  “我是个无情无义恩将仇报的小人。”于叔奋力驱赶着脑中的这个念头,但这个念头就像野草一样驱赶走了一片,又从另一边冒了出来。

  在黑暗的山路上,他不得不尽量靠近慕容秋水的身后,他感到了:那里才有光!靠近他才安心!

  向这个人出卖了良心和义气之后,于叔越来越感到这一点:这个人可以轻松夺走自己一切,虽然他会用别的东西补偿自己,比如财富、地位,但他夺走的那些东西让自己心里越来越空,越来越害怕这个红尘,不得不靠近这个人才会安心,就像一只猎犬靠着主人。

  “于叔,”慕容秋水察觉了于叔的异样,他转过身来,拉着于叔胳膊对他说道:“你做的很好。我知道你和吕甄之间的情义,但忠孝都不能两全,更何况忠义?你要知道孰轻孰重。所以,不必往心里去。忠心,只有忠,只有忠,才是世间最高尚的东西。”

  于叔的心里一下子踏实了,他很想哭,是感动的想哭——公子是多么的善于知道人心啊,一下子就把自己开导的豁然开朗。

  为了报答公子,他轻轻的凑上嘴,在慕容秋水的耳边轻声[屏蔽]:“公子,吕甄不可能自己敢做这样的事情。肯定是大少爷的指使。我们不能一味的忍让,您看是不是?”说着他狠狠的做了下劈的动作。

  “这件事情,我愿亲自为公子筹划,从人到计划绝不会出半点纰漏。”于叔向慕容秋水进言直接暗杀慕容成。

  但慕容秋水笑了,他回答道:“这盘棋,我已经稳操胜券,何必要出险着?此刻,以不变应万变才是上策。况且我一直以‘仁’自律,更不能做这样的事情。”

  “我早就向公子说过了,呵呵”齐元豪在旁边笑了起来:“老于,还是公子想的远。这样下去,慕容家的人心全都在我们这边了。”

  “是啊,乌鸦也会嫌猪黑,就算自己黑的一塌糊涂,也不会喜欢一样黑的人,盲目的使用为人所不齿的暗杀这种有效但下流的战法反而会自己丢掉人心。此刻这场公子和慕容成的暗战中,已经是公子全面占了上风,只要按部就班,一步一步将死对方就可以。出险着不是稳操胜券的棋手做的事情,而是已经走头无路的失败者求生的稻草。公子这样应对,不仅不影响胜负,反而彰现了‘仁恕’的高贵精神。这是真正的万众归心,可真是仁君的至高境界啊。而且就算得手杀了他,上面还有个家主护着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万一被发现或者失败就等于全盘皆输了。”于叔见路上无人,已经杀了吕甄的他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但是,”慕容秋水表情突然严峻了:“于叔你要打起一百个小心负责我的安全。防止对方一招荆轲刺秦就让我们全军覆没。不仅是我,还有你们都要加倍小心!”

  “是!”齐元豪和于叔一起躬身回答。

  河水荡漾,小船也微微摇晃。上面的王天逸脸色已经成了青的了。

  因为船现在已经慢慢的朝湖心划过去,那是被吓傻了梢夫忘了停手,还在按原来的方向摇橹。就算现在和梢夫并肩站在船的最尾部,离那可怕的和尚仍不过几步远。自己又不会游泳,在这水中心的船上简直插翅难逃,只能闭目等死。看了他为了杀一个[屏蔽]细,谈笑间就把所有人都杀了冷酷劲头,现在被他用铁棍指着的自己,随时都可能被杀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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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凤凰劫 第四十六节 唯成追忆(完)
(更新时间:2006-3-24 14:10:00 本章字数:11970)

  既然已经和这个凶僧来到了同一条船上,王天逸的恐惧很快变成了一条火烫的火蛇,在自己身体里四处乱窜,[屏蔽]着他找逃生的法子。

  打肯定是打不过,这个家伙不会游泳,但自己也不会,从水里逃跑是不可能的。这个湖很深,刚才自己已经差点被淹死了。

  就算是凿船和这个家伙同归于尽也不可能了,自己退到了船头,比船舱高出两尺,说明这个地方离水还有两尺多的木板挡着,就是用剑扎下去,也不可能一时半会船就沉了。

  所以走头无路他脸都青了。

  “说啊,他们在哪里?”胡不斩看王天逸不吭声,又问了一遍。

  “说了,你会放过我吗?”王天逸开口说话了,这个声音吓了他一跳,面对着这个死亡说话的感觉不同于平时,王天逸还以为自己的声音会发颤或者嘶哑,但没有。

  王天逸的声音不仅沉稳毫无嘶哑或者颤抖,而且还冷冷的带着一种嘲笑的尾音,好像嘲笑对方在睁着眼睛说谎。这个声线让说话的本人都吃了一惊。

  “直鸟贼!说了就行了!”胡不斩笑了起来:“不要逼洒家动手啊。”

  “嘿嘿。”王天逸反而咧开嘴笑了起来。

  说了也没用,自己背着梢夫跑来之前,程先生就带着翠袖移动了位置,以程铁心那样的人怎么可能等在原地让人捉,王天逸心里想道。

  所以王天逸继续说道:“我不知道。”

  胡不斩马上眼睛瞪圆了,看起来就要活活吃人一样,但他马上又笑了起来,很开心的笑了起来:“好啊,反正追的也不是正主,逮着一个算一个。你想和我玩太好了,洒家怎么对付你呢?嘿嘿。”

  胡不斩说着向前挪动了脚步。

  突然他停住了,侧耳在听什么。王天逸看他那样,也是静下心来,用力去听,一个细小的声音传了来:“程先生你在哪里?我们是慕容世家的人?”

  胡不斩抬眼看去,暮色中远方的岸边星星点点出现了火把,不过离这里还很远,是从村子那边出来的,但正在向这边过来,看他们打算沿着湖岸搜索。

  “离得远呢。一时半会过不来!有的是时间逃跑。先杀了这个兔崽子!”胡不斩心里暗想。

  等他扭过脸去,眼前的情景让他大吃一惊:王天逸已经站在了梢夫的身后,一只手紧紧扼着梢夫的身体,另外一只手握着雪亮的长剑,剑尖正对着梢夫的脖子!

  “直娘贼!你疯了?”胡不斩愣了一会,大笑了起来,然后向前走去。

  躲在梢夫身后的那双眼睛闪动着寒光,一个冷酷的声音响了起来:“敢过来,我就杀掉这梢夫!”

  这声音如此的冷酷,如此的决然,又如此的自信,让杀人如麻的胡不斩也愣了一下,他的脚步停下了,用长棍指着背后那人说道:“兔崽子,你莫不是疯了?拿梢夫当人质威胁洒家?就是你手里是天王老子我也一样打个粉碎!哈哈!”

  “嘿嘿。”那声音冷笑起来,王天逸不仅吃惊起来:这是我的声音?如此的冷酷,如此的狡诈,现在把梢夫握做人质的这个人已经完全占据了王天逸的身体,原来的他不过像个看客一样在看着这一幕,就像他在愤怒之中对华山派做的那些事情一样。

  “别忘了,你不会游水,也不会划船,船上三个人之中可是只有这梢夫会掌控船。”躲在梢夫背后的王天逸说道,声音纹丝不乱,低沉中透着力量,好像手里握着绝对的力量:“敢往前一步,我就干掉梢夫!”

  “什么?!”胡不斩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然后愤怒从他脸上凸了出来,他又狰狞起来:“兔崽子,那又怎么样?我把你们都杀了!我就不信我靠不了岸!你这个样子居然还敢威胁我?你可是我遇到的第一个啊!”

  “嘿嘿,”王天逸的眼睛瞳孔缩成了一个点,死死从梢夫的头后盯着胡不斩,他现在为自己的镇静感到了无比的震惊,只是这震惊丝毫不影响他的身体,他握剑的手稳的一丝都不抖,剑尖稳稳的靠在梢夫脖子上,甚至感觉到从剑尖传来梢夫血液的流动:“可惜你没有时间了。我们的人已经来了。你自己在湖里捣腾这船的时候,恐怕人家早就把你射成刺猬了。”

  “混蛋!”胡不斩震怒之中抬起脚来,但这脚定在了半空中,慢慢的又收了回来。

  因为梢夫的血一下子顺着剑尖流了出来,这次的王天逸没有说话,而是随着胡不斩的脚一抬,手轻轻一送,锋利的长剑就割破了梢夫脖子的皮肤,鲜血马上顺着脖子流了下来。

  梢夫本来脸色就煞白了,身体抖动的好像筛糠一样,这一下剧痛让他身体巨震了一下,然后他裤裆里湿了一片,那里屎尿横流了。

  背后的王天逸丝毫不受梢夫的影响,紧紧的勒着梢夫,长剑的剑尖仍然稳稳的靠在可怜梢夫的脖子上,他眼睛挑衅似的盯着胡不斩,嘴巴因为发狠绷成了一条线,在暮色中,他的整个脸都透出一种让人可怖的气质。

  看到梢夫受伤,胡不斩也不由得一滞,他确实不敢让王天逸杀了梢夫,然后自己在湖里摆弄一条该死的船,所以他和王天逸对视了很久。

  胡不斩开口了:“你是王天逸吧?青城戊组的。”

  “对。没错。”王天逸笑了。本来被这种人知道身份,晚上睡觉都不会睡安稳了,但在对方叫出自己的身份后,握住梢夫的这个王天逸反而笑了,不过是“你知道又怎么样”无所谓的笑。把他心里那个王天逸惊的更是目瞪口呆。

  胡不斩也笑了:“你不是名gate大派的吗?怎么能做这种把持人质的无耻之事?这样吧,我们公平决斗,我不用武器,你放马过来。”说着“咚”的一声,放开了手,他的铁棍重重的落在了船舱里。

  “嘿嘿。”王天逸眯着眼看着胡不斩笑道:“不用了。你不用兵器我也打不过你。我是无耻,但你陪我们一起死总比我们俩一起死在你手里好,不是吗?”

  “你这杂种!”胡不斩怒发欲狂,他俯身又捡起了铁棍,那些跳动着的火光离这里越来越近了,没有多少时间:“洒家今天怎么说也要把你卸成一块块的!”

  “不要着急嘛。”王天逸从梢夫耳朵后面对他说道,声音听起来就像一条狡猾的狼:“我们做个交易吧。你站在船头,然后把铁棍扔在水里。不要动气嘛,先听我说完条件,嘿嘿。我在另外这边让梢夫靠近岸,然后你跳上岸去。”

  “兔崽子!你居然敢威胁我?”胡不斩愤怒的声音都变了腔调,他在“敢”上拖了个重重的长音,好像要把这个字在嘴里嚼烂一般。

  “想想看,你是想被一群敌人堵在满是死尸的船上,还是想上岸逃生?”王天逸毫不为他的凶恶表情所动,一只手微微转动着长剑,轻轻的说道。

  看胡不斩张着嘴一时手足无措,王天逸轻轻朝岸边努了努嘴:“我们的人马上就要围过来了!”

  最后胡不斩在离岸四丈远的地方就往岸上跳去,因为用剑指着梢夫的王天逸拒绝再靠近岸边,哪怕一寸也不行。结果在已经看到船发速向这边奔来的搜索人的压力下,胡不斩只能全力跃了过去,最后他湿淋淋的空手爬上了岸。

  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回过头来,指着船上的王天逸一个字一个字说道:“王天逸,我记住你了!你有种!我会去找你的!”

  站在船头的王天逸对着他拱了拱手,有些疲惫但毫无惧色的答道:“一定恭候大驾。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胡不斩看王天逸这个样子不由一愣,他犹豫了一下,但却像不受控制一般还是回答了:“胡不斩!”说罢扭头钻进了黑暗的树林。

  看着胡不斩恨恨的扭头跑进了黑漆漆的树林,王天逸一屁股坐在了船头,他听见了吓破了胆靠自己用剑指着脖子才划船的梢夫重重的摔倒在了另一侧的船头,他没有勇气回头看那梢夫。

  这次没有逃生的喜悦,有的只是痛苦的自责。

  很多人跑过来了,站在岸边举着火把对王天逸大喊大叫,但王天逸已经看不见也听不见了,他沉浸在痛苦之中。

  “那梢夫是个不会武功的村夫,而我为了活命却把他做人质!”他想起了他的父亲母亲还有他的那些乡邻,他们和梢夫一样都是老实巴交的人,刚才那梢夫还想叫人来帮自己捉胡不斩,但就是这样的淳朴的乡民,却被自己当成了人质,自己躲在他身后,用剑尖触着他的脖子,只为了活命。

  “如果那和尚不退,我会下手吗?”王天逸问自己。

  “不,我不会,我只是为了吓退那和尚。”他自己回答道。

  “不要自欺欺人了!你肯定会,当时你握剑的手稳定的丝毫不乱,毫不犹豫的就划破了梢夫的脖子。如果和尚不退,你会毫不犹豫的下手[屏蔽]一个手无寸铁的村民的。你这无耻的恶棍!”一个声音在王天逸心里想起。

  “不!我不会的!”

  “你肯定会的。无耻的恶棍!用武功作恶的凶徒!”

  “我...我...”王天逸看到眼前有个人从水里湿淋淋的爬上船来,在他面前大喊大叫,但他毫无反应,他心里继续哀叫道:“我没办法啊,如果我不那样做,我肯定必死,而且梢夫也会被那和尚在岸边[屏蔽]!”

  “你怎么知道和尚就一定会[屏蔽]梢夫?那是你的借口!是你为了自己的罪行找的借口!”

  王天逸痛苦的抱住了自己的脑袋,那个声音还不饶他:“你父母是怎么教导你的?你老师是怎么教导你的?你为什么要把那样一个村民用作人质?”

  王天逸用手捂着耳朵仰头惨叫起来,但却没有发出声音:他的眼前出现了程先生笑容满面的脸,他在一群对着自己笑的人中间一边拍着自己的肩膀,一边对着自己竖起了大拇指。

  “大获全胜。”黄山石笑了。

  “沈小姐找到了,可能受了点惊吓。”黄山石对慕容秋水微笑着说道。

  “这次多谢贵帮援手了!”慕容秋水深深一揖,黄山石赶紧还礼。

  “我现在去看沈小姐了。先告辞一会。”慕容秋水说完这些话,就转身走开了,耳后还传来林谦对黄山石的报告:“古日扬跳崖时候因为用手护着小姐,两只胳膊都骨折了;宋影因为在水里拉着他们两个人,被水里的木头撞昏;左飞落水时候姿势不对,右腿骨折,燕小乙拉着他,两个人趴在木头上被往下游冲了四里才被发现,都昏过去了;俞世北因为最后跳崖,背上就中了四箭,还好...”

  长乐帮的三个悍将和左飞在凤凰山且战且退,一直退到了悬崖边:古日扬的箭壶空了,燕小乙的暗器打完了,俞世北的新换的备用朴刀又被砍断了把,他只好拿着半截朴刀当长刀使,左飞右腕本来就有胡不斩留下的伤,一路长劈硬砍,到了山顶右臂痛的甚至提不起刀来了,四个人用石头往下扔了一会,实在顶不住了,无奈之下,只好拉着小姐从凤凰山的悬崖中跳入了琴江。

  幸好长乐帮在林谦的安排下早有准备,用挠钩和渔网救起了他们。要不然他们都必死无疑。

  而打到山顶的谢六横他们马上遇到和古日扬同样的景况,慕容世家的人潮水一般冲了上来,把他们堵在了山顶悬崖,他们虽有五十人,但就算人数持平也打不过慕容秋水指挥的精锐高手,更何况对方人数比他们多得多。

  结果一部分人也跳下了悬崖,但这次等着他们的不是渔网的救援,而是长乐帮无情的箭雨,只要在水面上透下头,马上就被射成刺猬。

  谢六横见大势已去,挥刀自尽。他还活着的十七个手下一起跟着他挥刀自尽了,没有人投降。

  听到这个消息,黄山石不由自主的说了句:“真义士。”但他看了一眼慕容秋水,马上又改口道:“我是夸左飞仗义出手。”

  但慕容秋水表情沉重,说了一句:“谢六横也是义士。虽然是对手,但我一直很敬佩他。我会后葬他们。”

  现在慕容秋水到了他的帐篷里,挥手让所有的部下退出,然后一句话没有说就一把抓住了神色委顿的程铁心的手:“程管家,我实在是很佩服你,你在那种环境下不屈不挠,孤身一人不仅殚精竭虑忠心护主,更奇谋迭出,步步谜阵,声东击西、李代桃僵、金蝉脱壳,费尽心血保证了小姐的安全。沈老爷子能威震辽东,看了你这样的部下就知道原因了!”

  程铁心苍白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说道:“公子过奖了。我只不过尽忠职守而已。小姐能得脱大难,是她贵人自有天相...咳咳。”

  程铁心说着就咳嗽起来,慕容秋水连忙扶着他坐下,[屏蔽]:“让美貌绝伦的翠袖当替身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吧?”

  “没错。来之前怕的就是这个,有了翠袖,敌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了,这样藏在她光环下的小姐有更大的可能性逃生。”

  “听说追你们的只有四个人,大部分敌人全部都追着翠袖而去。你真是神机妙算。”

  “本应该一个都没有的。这多亏小姐福气好,化险为夷。也多亏了公子找到我们及时。”

  “不知道谢六横和长乐帮那些镖师知道了他们为之豁出命去浴血奋战的人不过是个影子该如何做想?他们那一战惨烈异常啊。”

  “是真正勇士的鲜血让您有感叹了吧?他们想什么我不管。我只有一个任务,就是让小姐完好无损的到您的身边。”

  慕容秋水拉住了程铁心的手,连声说谢谢。

  程铁心把长乐帮三镖师、翠袖和左飞无情的当作了诱饵和弃子,但却彰现了他对沈放无比的忠心。

  “还有一事相求,”慕容秋水说道:“万望程管家对您替换小姐和丫鬟的事情保密,不要告诉别人。就连这次沈小姐遇刺,我马上也会和长乐帮商议,说成是你们迷了路,耽搁了行程。这事的主谋谢六横已经在凤凰山上畏罪自杀了,希望沈老爷子能接受这个解释。我绝对不想搞得满城风雨。”

  程铁心微微一笑,心道:“你是不想把谢六横背后的那个人揪出来吧?不过无妨,那个人分量太重,没有人能揪的他出来,除非慕容龙渊死掉。”

  “好,没有问题。老爷子那边也请放心,他是个通情达理的人。”程铁心用“通情达理”表示自己完全知道慕容秋水心里想说什么。

  “而且,”程铁心继续说道:“此事关系小姐的声誉,这事牵扯的人太多,以后江湖上难免有风言风语,但当大家发现沈小姐完全不是流言中说得那个倾国倾城的女子的时候,流言自然就平息了。”

  “还是程先生你想得周到,关于这事,我们还要仔细商议,一定要做的滴水不漏才行。小姐呢,我想看看她。”

  “不行,她不会见你。”程先生说到小姐微笑起来。

  “怎么?”慕容秋水有点紧张了。

  “她听说要见你了,紧张的不行,说自己在路上被风吹的太多了,皮肤有些问题,一定要整治到最好的时候才肯见你。”

  “啊?”慕容秋水感到自己头都有点大了:“那要多少时间?”

  “女孩子的事情谁知道?最快也得三、四天吧。希望你能把最好的女仆找来,那样会省点时间。”

  “一群全建康最好的女仆、琴师、厨师、裁缝、乐队、郎中已经在路上了。我们很快就会遇到他们。”慕容秋水笑了。

  “兄弟啊,敌人如蝗虫一样扑来,足有几百个,这个时候古大哥没箭了,燕小哥也没暗器了,俞世北那家伙的刀又折柄了,宋影那家伙只会背后下手,现在也手脚冰凉了,然后你猜怎么着?我....”

  “你一人劈死了其中五百个,又吓死了剩下的五百个,对吧?”趴在床上的俞世北没好气的打断了左飞。

  大家都笑了起来。

  这是专gate为伤兵准备的房间,就在凤凰镇里,因为长乐帮没有参战,所以现在躺在里面只有左飞、古日扬和俞世北。王天逸就坐在左飞床前,听左飞唾沫飞舞的谈刚才那一仗的惨烈。

  因为完成了这么重要的任务,大家都显得非常高兴,虽然身体都累得要散架了,却都睡不着,见了王天逸来看他们,都高兴起来,左飞更是让佣人点上蜡烛,准备和王天逸抱烛夜谈,好好说说自己的英勇。

  “你...你...你...你和我有仇吗?”左飞气得叫了起来,拉动了腿上固定好的木板了,马上呲牙咧嘴起来,王天逸赶紧伏他躺好

  “以前我还羡慕你,”左飞对王天逸眉飞色舞的说道:“现在我也是身经百战了,才知道你说的那些都是小场面”

  “怎么,以前你说和丁玉展[屏蔽]五百人都是吹牛?”俞世北[屏蔽]。

  “啊!”左飞捂住了嘴。

  古日扬转动脖子看了看左飞笑了起来:“以前吹牛也没什么。反正我现在知道左少侠也是个不怕死的好小子。”

  左飞马上笑了起来,俞世北也笑了起来,王天逸也笑了起来,毕竟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战场同袍,这种感情不在一起流过血是体会不到的。

  “真羡慕你,追你们的人居然那么少。”左飞大大咧咧的对王天逸说道。

  “怎么,天逸死了你才高兴?”俞世北的抢白让左飞马上开始对王天逸道歉。

  “哎,天逸啊,你当时怎么突然追那程先生去了,你怎么想的?”古日扬[屏蔽]。

  “我...我...我...”王天逸结巴了。

  这个时候,左飞突然大叫起来:“这个家伙脸红了!啊?莫不是看上了那丫鬟!好啊,我早觉的你们眉来眼去的不正常,原来果然有[屏蔽]情!”

  “谁有[屏蔽]情啊?”宋影和燕小乙笑着挑开帘子进来。

  “天逸和那个丫鬟。”古日扬笑着答道。

  “古师兄!”王天逸急得从凳子上跳了起来,“你也来取笑我?!”

  大家一通大笑。

  “这小子还脸红,是不是在逃跑中和那丫鬟谈情说爱了?你这哪叫保镖啊,简直是抱妞游山玩水啊,哈哈。”俞世北还不放过王天逸。

  宋影笑眯眯的对俞世北说道:“天逸可没有游山玩水。我听说了,他一个人干掉了项群方,就是谢六横的副手,你们知道吗?”

  大家一下鸦雀无声,刚才王天逸进来只是轻描淡写的说追他们的四个人被解决掉了,可没有说追他们的人里面有项群方那样的人,更没有说他自己单枪匹马干掉了项群方。大家一直以为追他们的是四个小喽啰呢,而一直在长乐帮支持下和慕容世家为敌的谢六横,长乐帮的人都是熟悉的,他的副手自然也是都知道的。

  “你怎么干的?他武功很不错。”俞世北静了良久开口[屏蔽]。

  “不仅如此,”宋影打断了俞世北:“还记得我们在那个村子里遇到的那个使棍的高手吗?那是很有名的[屏蔽]凶僧胡不斩。他一个人让那个凶僧扔掉了棍,然后乖乖的自己走掉了。”

  所有人都瞪向王天逸,这个实在太骇人了。

  王天逸脸色一暗:他又想起了那个被自己握做人质的无辜梢夫。

  “你怎么干的???”俞世北此刻如果不是肩膀上有四个出血的孔,简直会一翻身拉住王天逸,哪怕用刑也让他说出来,毕竟那家伙一个照面就打断了自己的兵器,可怕的难以想象。

  “天逸真是一个会用脑作战的人。我告诉你,据看见了全部景象的程先生猜测....”宋影说道。

  “宋大哥!”王天逸一声尖锐的叫喊的制止了宋影,“求求你,求求你,不要说。求求你。”

  宋影一怔,已经明白了王天逸为什么不想说,马上笑了起来:“原来是因为这事啊,好,好,好,我明白了。保密。大家都不要问了。”

  俞世北心里“哼”了一声,心说:这个小呆瓜,还害什么羞啊。反正你走了,宋统领就会告诉我们。真跟小孩一样。

  这个时候,宋影[屏蔽]:“刚才听说我们的勇士喜欢丫鬟,怎么回事啊?”

  马上气氛又热烈起来,左飞添油加醋还连着自己的想象把王天逸喜欢翠袖的事情说了出来,俞世北也跟着胡说八道,王天逸面红耳赤也阻不住他们,到了后来,越说越下道,左飞已经把说书的情节都搬出来了,俞世北干脆加上了他在青楼的经验,从左飞的互赠信物变成了王天逸和丫鬟两人已经行了苟且之事,马上就打算一起私奔了,说得有绘声绘色,简直像他就在旁边看两人行苟且之事一样,连王天逸先伸哪只手都说了出来。

  看王天逸几乎要一头撞死了,古日扬强忍住笑说道:“小北和左飞都住嘴。说正经的,不就是一个丫鬟吗?现在大家都看到了,要是小姐想也不要想。但不就是一个丫鬟吗?市场上一个普通丫鬟不过值二十两银子,就算是沈家的能值多少钱?最多一百两!兄弟,等着!宋影你明天就给沈先生说,说帮他的丫鬟找到一个好归宿,能不能赎了她,给我家兄弟做媳妇。要多少钱,我给兄弟出了。”

  看王天逸阻止大家,宋影笑着对他说:“这是好事啊,拼命一场赚个媳妇也不错啊。”

  左飞更是把王天逸给他修桥的银票拿了出来,大叫道:“宁拆十座桥不拆人姻缘。去tmd桥!兄弟,九百两银子!就是金子做的丫鬟也买下来了!”

  “什么?天逸要见翠袖?什么事情?”程铁心刚起床,宋影就来拜见他了,本来他被长乐帮的人严密保卫着,但宋影地位极高,又帮了他大忙,所以才被他接见了。

  “你们要赎翠袖?”听了宋影说了来意,程铁心一口茶差点喷出来。

  “这...这...”程铁心沉吟良久,才说道:“这不是银子的事情,只是...”

  他看得出王天逸对翠袖有意思,这样的少年情窦初开,未免不会苦苦相思,如果碰壁,万一在江湖上四处诉苦就不妙了。

  虽然程铁心极其喜欢王天逸做事有勇有谋的风格,如果不是他认识了小姐,他简直想把这个人招进沈家做自己的部下,但这仍然不能阻止他想命令人干掉这些见过翠袖和小姐的人,不过这事牵扯太多,很多人知道此事了,更兼长乐帮三镖师和宋影都是江湖豪强长乐帮的得力手下,这些人肯定是没法干掉的,能干掉的只有左飞和王天逸。

  但事情要做就得做的圆满,六个人只干掉两个等于白干,事情还会传出去。

  所以他沉吟良久,心中已经有了主意,说道:“这样吧,我看看翠袖自己的意见吧,毕竟她是从小和小姐一起长大的,她们俩简直是亲姐妹一样。你把王天逸叫来让他自己说好了。”

  宋影满脸喜色的告辞而出,照昨晚他们逼王天逸说的那些看,翠袖对王天逸也很有好感。说不定就成了一段姻缘。

  沈凝竹正在对镜梳妆,今天她起的非常早,她要让自己看起来最美,但她还不得不穿着丫鬟的衣服,因为她没有衣服可换,而这里全都是慕容世家和长乐帮的战士,没有战士打仗还带着女人衣服。

  就算带来了,她也肯定不会穿,因为就算这身丫鬟的服装也价值千金,寻常服装会磨坏她的皮肤的。

  “小姐,有事禀告。”程铁心躬身行礼道。

  “什么事?”

  程铁心把事情一说,沈凝竹皱眉奇怪的[屏蔽]:“王天逸是谁?他为何想见我?”

  “这个,”程铁心笑了:“我也不清楚。不过我建议小姐去见见他。您还请扮翠袖。”

  “唉,翠袖我都扮腻了。不过父亲说在外边全听你的。那我和他要说什么?”

  “呵呵,小姐只要告诉他您身上的香粉值多少钱就够了。然后问他买不买的起。”

  王天逸满面通红的站在凤凰镇的这个房子的前厅里,怀里揣着银票好像一块烫手的红薯在怀里,让他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不一会,程铁心和翠袖出来了。

  王天逸赶紧行礼,却紧张得不想直起腰来。但丑媳妇总得见公婆,他艰难的直起腰来,把脸微微侧向一侧,希望脸上的伤疤不会被注意到。

  “我...翠袖小姐...我....”

  翠袖很着急,她想忙着回去化妆,她一抬手,把手伸到了嗫嚅的王天逸鼻子边。

  王天逸惊的往回跳了一步,还不知道翠袖这是干什么,翠袖已经开口了:“我身上的香粉香吗?这是我最喜欢用的,是波斯产的,每一钱值一两黄金。你买的起吗?”

  王天逸愣住了,但很快他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破旧不堪的衣服,翻着花的靴子,污秽的指甲,除了满身的伤痕他一无所有。

  程铁心得意的看着少年的脸色和他想的一样:一开始是红红的,那是害羞;然后变成了苍白了,那是失望和震惊;最后又变成了血般的红色,这是自惭形秽和后悔来这里。

  王天逸头都抬不起来了,他一拱手,转身就想走。

  但沈凝竹又问了个出乎程铁心意料的问题:“你叫什么来着?我记得你叫吕洞宾,不,你姓吕?”

  少年的脸色瞬间成了灰白色,眼眶里有液体在打转。

  程铁心在心里却微笑道:小姐问你的名字算看得起你了。她活这么大,如果不算书本上的那些文人名士的名字的话,身边叫得出名字的只有三个人:老爷子、她母亲和她自己,最近又多了一个慕容秋水,其他的人一概叫:“你”和“来人”,自己和翠袖也属于后者,不过算好的,她知道我和翠袖叫“管家”和“翠袖”。虽然她读诗词是过目不忘,但就算让她记住身边某个人的名字,她也会一天之后就忘掉,因为这些人对她而言太渺小了,她生来就是凤凰,就高高在上。而你,王天逸不过是只小耗子罢了。你应该庆幸小姐没有在意你,如果她在意了,你以为沈家会像西厢记里的那个土财主一样让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吗?做梦!会灭了你九族!

  “贱名不足挂齿。”少年低着头说完这句话,就转身跑了,踉踉跄跄的,差点被gate槛绊倒。

  “外边的人真奇怪。”翠袖转过了身子:“好了,我得抓紧了时间了,让他看到最好的我。慕容公子好儒雅俊俏啊。”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少女的脸红了。

  “小姐,过一会就会有十个女仆过来,但都是乡下人,您先用着吧。我们今天就启程去建康,慕容公子正在准备豪华的车队,而且已经让大批的佣人匠人过来了,请您再忍耐两天。他说了会让您在他家有宾至如归的感觉。”程铁心躬身说道。

  “昨天慕容公子和沈小姐一行已经启程去建康。”刘远思正在向霍长风报告。

  “嗯。”

  “慕容秋水和程铁心请我们对这次事情保密,统一口径说是匪盗羡慕钱财劫了沈家车队,而当时沈家车队中了对方的砒霜之毒。黄老已经答应了。”

  “嗯。”

  “慕容秋水希望我们能和他们一起追杀唯一逃生的凶僧胡不斩,但希望是秘密的行动。林谦在和他们谈此事。”

  “嗯。”

  “据说程铁心给了左飞和王天逸每人一千两银子,并许诺给我们三万两银子做为封口费和谢金。参与此事的六个人都已经对天发誓:他们从来没有见过沈小姐和程先生。”

  “嗯。不要要这些钱,争取能在慕容世家和沈家的合作中分一杯羹。”

  “是。俞睿已经去接厉千秋所有亲属和心腹来扬州见厉千秋最后一面。这条船将在江中心被凿沉。此事由盛老负责。”

  “哼,过几天还得给那个老贼带孝给武林装装样子!便宜他了。”

  刘远思心中一叹:厉千秋这个人是个墙头草,他既不和帮主和黄老一条心,也不和易老、盛老是一个山头的,却以为能从在长乐帮两大派系的左右摇摆中得到利益。但是他在立霍无痕一事上,把老四和老五得罪的死死的,随后又异想天开的想把持建康,甚至用行刺阻止慕容秋水,失败后又和慕容秋水订了片面的和约,让帮主和老二也恨的牙根痒痒的;结果力单势孤的他瞬间就被两派合力碾成了齑粉。但目前派系还不明显,帮主还是帮内最有威信的,刘远思舒了口气,暗想自己这样的书生在武林帮派里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上对船,否则一个小混混就要了手无缚鸡之力的自己的命。

  “老五有什么情报报回来没有?”

  “没有。慕容世家建康的负责人吕甄在谢六横的那一仗中,中伏身死。”

  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慕容来访,那么长乐帮就派地位与慕容秋水类似的易月回访慕容世家,他还肩负着更重要的使命,了解慕容成,和慕容成建立友谊。

  没有人想和那么可怕的慕容秋水为邻,更何况长乐帮新一代中没有能和他一较高下的人物。

  “这个我知道了,真巧。我们的厉千秋病重,他们的吕甄中了伏击;无痕担任建康城总代理,帮内有何评价?”

  “大家都是很期待。说我们的少帮主终于出江湖了。再说有黄山石、林谦为副,大家都觉的安稳的很。”

  “嗯,这是我们商议好的。主要还是你的功劳。调开林谦,让我们的人俞睿接管振威镖局。不过这只是第一步,下面就按照你制定的计划,让老二把全帮所有的财权都集中于扬州,我们再努力弱化暗组,让阳光[屏蔽]慢慢和他们一起行动,财力和[屏蔽]都要掌控在我手里。如果能早实现这一步,厉千秋不过是个跳梁小丑,他哪里可能在建康做大?不过要慢慢来,不要着急。”

  “本来要你们把这个偷出来,但现在岳中巅替我们撕了封条,已经不用偷了。里面换了本书。封条也是模仿他的笔迹做了一个,青城的那小子瞧不出来。”林谦把一个匣子交给燕小乙:“任务取消,你把这个送回到我们的钱庄去,让他取到这个。”

  “唉,”燕小乙拿过那个匣子好像是捏着一块烫手的碳:“我还是挺喜欢他的。如果帮里想要这本书的话,可以在我的花红里扣掉这本书的钱,不用这样对天逸吧。”

  “住口!”站在他身边的古日扬几乎是吼出来的,他双手都吊在肩膀上,说完这句话他马上朝林谦躬身头上冷汗都出来了,急急的说道:“属下训诫无方!都是我的责任!副首领请开恩!如果要惩罚的话就惩罚我吧!”

  林谦看了看赶紧伏地谢罪的燕小乙,叹了口气说道:“看在小古断了双臂的份上这次就算了。‘不要问为什么’,这是暗组的第一信条,更别说对任务指手画脚了。另外通知你们,你们都高升了:古日扬你和我一起去建康,当我的副手,俞世北和燕小乙因为这次的卓越表现,被俞睿推荐给了少帮主。左飞还得在我们那里养伤,那王天逸呢?”

  “他好像受了打击?”

  “什么打击?被程铁心逼着发誓了?”

  “没有,好像是因为一个女子。这几日都在河边发呆。”

  “女子?年轻人嘛。明天我们送他回青城。”

  “对了,”在出gate的那一刻,林谦又伸回头来:“忘了告诉你们了,燕小乙这个月花红没有了。”

  燕小乙和古日扬一起躬身说道:“多谢副首领开恩。”

  “终于要回青城了。”坐在马上的王天逸握紧了拳头:“好想念师兄师弟和青城的那些老师啊,那是我的家啊。”

  然后他扭回头,朝越来越远的琴江望去,心底一声长叹:“终于可以离开这江湖了。还有...还有...还有那个人。”

  琴江上好像又浮现出了她的影子,一阵心痛传来,他猛地转回头,马鞭用力抽马,朝着青城方向飞奔而去。

  《卷四 凤凰劫》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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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荣誉之路 第一节 时不同矣
(更新时间:2006-3-31 8:59:00 本章字数:11655)

  “师gate荣誉啊!给师gate增光了啊!好小子,没有辜负老师我的一番教导啊。”

  这是杨月海见了王天逸说的第一句话。他亲自带着人在济南接王天逸回青城。

  “你和唐六少爷一起歼灭匪帮秦剑gate的事迹已经轰动江湖,你还和丁家少爷,甚至慕容秋...咳,这个算了。而且听说你还和昆仑掌gate章高蝉攀上了交情!他可是武当高明海的女婿啊!你太给青城长面子了!我以前就发觉你是个人才,一直对你青眼有加,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出了名!你知道做老师最高兴的事情是什么吗?就是弟子有出息!知道我没看走眼之后,现在我天天晚上笑醒,哈哈......”

  “师傅,”王天逸骑马走在旁边,好容易逮到空,犹犹豫豫的说道:“师傅,其实...其实秦剑gate的事情是个误会...”说着剔去了少林的部分,结结巴巴的把事情讲了一遍,因为以前他和杨月海其实没讲过几句话,现在杨月海这么亲热的和他说话,他怎么能不紧张的要死。

  看他这样不停的讲,杨月海脸上的肌肉僵硬在了那里,他根本没听王天逸在说什么,只知道王天逸在反驳秦剑gate是匪帮的“事实”。

  他斜着眼睛打量了一下这个低着头满头汗的小弟子,眼里全是惊异。

  “行了!别说了!”杨月海不耐烦的打断了王天逸的话,看着王天逸惊愕的抬起头来,杨月海一愣觉的自己失态了,马上笑了起来:“这个掌gate还要听你说的,呵呵,我们先不提了。”

  说罢他挥手让几个随行的弟子闪开,自己凑近王天逸低声说道:“我偷偷告诉你点好事啊,你不要给别人说啊。掌gate打算让你明年出山,去咱们的木商行或者是富威镖局,想去哪个随你挑!”

  王天逸一愣,这两个地方可是青城最好的产业,以往都是很好的弟子才可以去。“这样的好事居然落在我头上?”

  几天前还自觉被江湖吓破了胆为去开小店还是种地头疼不已的王天逸都惊呆了。

  看了王天逸目瞪口呆的样子,杨月海轻轻拍着爱徒的后背,用一种了然于胸的口气悄声说道:“不用担心,无论你去哪个,我们也不会让你去做危险的任务,你在店里呆着就行了!我建议你去木商行,那里可是肥的要死,用不了两年,你就能买宅子了!”

  王天逸脸上的表情融化开了,但还带着难以置信的目光连声道谢。

  “嘿嘿,你也知道这些位子可是好的很,多少弟子争红了眼挤破了头都去不了,但为了你的前程,为师我可是据理力争,我当时就给掌gate说:王天逸这么好的一个弟子,为师gate荣誉做了多大的贡献啊!一个好位子算什么?!你不知道有很多人眼红,就不同意,这帮混蛋!我当时豁出去了,怎么说也得给你找个好前程啊!我费了多少劲才说服了掌gate?”说着杨月海不停的叹气,从这叹气声就可以听的出来他当时舌战群儒的艰难。

  王天逸心下感动,但更多的是手足无措,只能用一连串的作揖表达自己的感激。

  “没什么,”杨月海叹口气,又笑了起来:“只要不忘了老师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好小子!为师gate荣誉添砖加瓦啦!哈哈!看到你们这些年轻人能成才,我真是太高兴了。”韦希冲在太师椅上哈哈大笑,坐在他下首的是微笑不语的韦全英和张五魁。

  王天逸刚入山gate,连口水都没喝就被掌gate接见了。

  “这些只能在端茶倒水的时候才能看一眼的大人物现在竟然在和我说话?!”站在堂中间的王天逸恍如在梦中。

  不过掌gate他们对王天逸带回的凤凰剑法关心不多,反而对认识的那些大人物非常的感兴趣,不厌其烦的穷究细节,比如连唐博和丁玉展谁拍王天逸肩膀拍的多都问的很详细,这样的小事王天逸哪里记得住,只能汗流浃背的皱着眉头苦苦计算。

  “他们有没有招揽过你?”张五魁问了一句,韦氏父子、王天逸背后的杨月海马上都不说话了,只静静的盯着王天逸。

  王天逸把唐博曾经招揽过他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你想去?”

  “这个...这个...不。”

  这下子大家的神色都缓和下来,韦全英轻轻的呼出口气,笑道:“你为什么不想去唐gate?”

  这个问题倒难住了王天逸:不能说自己怕死想去种地吧,不能说自己是青城的不想攀龙附凤吧,不能说自己觉的和唐博这样的人论兄弟比赚钱更愉快吧。

  “我...我觉的还是...还是青城好!”

  韦希冲一拍大腿,白胡子都笑得翘了起来:“有才很好,有德也很好,但人无完人,很少人德才兼备,关键是德!才算个屁!德比才重要一百倍!一千倍!你这么年轻就知道忠于师gate的重要性,富贵不能淫啊!你这品德难能可贵啊!好孩子啊!不过,友情很重要,要和唐公子、丁公子、段会长还有慕容公子他们保持联络,经常写信,不要害羞嘛,就说请他们指点你人生。你会写字吗?不会也没关系,找人给你写,逢年过节多去走动走动,礼多人不怪嘛。呵呵,这事说急了,慢慢来,慢慢来,累了吗?你们还有事吗?没事让这孩子回去休息休息吧,看把他累的。”

  韦全英微笑着接着说道:“天逸啊,你这一趟,真是给师gate增光了。你原来入青城的时候是甲组的吧?”

  “是。”

  “你现在被编入甲组了。回去先休息一下,明天就搬去甲组寝室吧,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好好练武,不光要有德,有德很重要,但德才兼备更好。拜见一下你甲组师傅张五魁吧。”

  韦希冲的话把王天逸都击晕了:什么?我一个戊组的,竟然被一下子被调到了甲组?这是真的吗?我是不是在做梦?

  “天逸过来一下,你们没事就先散了吧。”韦全英说道。

  王天逸被拉到了大厅的角落,“你在扬州逗留那么久是游玩了吧?”韦全英笑着[屏蔽]。

  王天逸猛然想起自己和沈家的那些事情,神情一黯,马上又面红耳赤的低身谢罪,说自己贪玩耽误了行程,毕竟沈家的事情他不光对天发誓不能说,而且也不敢说。

  “哈哈,”韦全英大笑了起来:“年轻人嘛,我清楚。不过有人要找你的麻烦,被我训了一顿,我说人家天逸年纪轻轻就为师gate荣誉做了多大的贡献啊,这点是小节,算什么?!”

  王天逸赶紧道谢。

  韦全英看了看四下没人,低声对王天逸说道:“我告诉你点秘密的事情,你不要给别人说啊。”

  “是。大师兄放心。”

  “掌gate打算让你明年出山,去咱们的木商行或者是富威镖局,想去哪个随你挑!”

  “啊?!”

  “不用担心,无论你去哪个,我们也不会让你去做危险的任务,你在店里呆着就行了!我建议你去木商行,那里可是肥的要死,用不了两年,你就能买宅子了!嘿嘿,你也知道这些位子可是好的很,多少弟子争红了眼挤破了头都去不了,但为了你的前程,我可是据理力争,我当时就给掌gate说:王天逸这么好的一个弟子,为师gate荣誉做了多大的贡献啊!一个好位子算什么?!你不知道有很多人眼红,就不同意,这帮混蛋!我当时豁出去了,怎么说也得给你找个好前程啊!你为青城做了多大的贡献啊?!我费了多少劲才说服了掌gate?”说着韦全英不停的叹气,从这叹气声就可以听的出来他当时舌战群儒的艰难。

  梦游一样的王天逸出了大厅,竟然被外边的太阳晒晕了,只觉的天旋地转。看着王天逸傻傻的站在那里,一直等在gate口的张五魁索性走到了王天逸面前,亲自笑着拉着他走了开去。

  王天逸走了好远才想起来拜见新老师。

  “你在扬州逗留那么久是游玩了吧?”张五魁笑着[屏蔽]。

  王天逸一愣,但马上又面红耳赤的低身谢罪,说自己贪玩耽误了行程。

  “哈哈,”张五魁大笑了起来:“年轻人嘛。不过有人要找你的麻烦,被我训了一顿,我说人家天逸年纪轻轻就为师gate荣誉做了多大的贡献啊,这点是小节,算什么?!”

  “对了,我告诉你点秘密的事情,你不要给别人说啊。”张五魁表情神秘的凑过头来。

  王天逸一愣,赶紧点头。

  张五魁看了看四周没人,悄悄说道:“掌gate打算让你明年出山,去咱们的木商行或者是富威镖局,想去哪个随你挑!”

  “啊?!”

  “不用担心,无论你去哪个,我们也不会让你去做危险的任务,你在店里呆着就行了!我建议你去木商行,那里可是肥的要死,用不了两年,你就能买宅子了!嘿嘿,你也知道这些位子可是好的很,多少弟子争红了眼挤破了头都去不了,但为了你的前程,我可是据理力争,我当时就给掌gate说:王天逸这么好的一个弟子,为师gate荣誉做了多大的贡献啊!一个好位子算什么?!你不知道有很多人眼红,就不同意,这帮混蛋!我当时豁出去了,怎么说也得给你找个好前程啊!你为青城做了多大的贡献啊?!我费了多少劲才说服了掌gate?”说着张五魁不停的叹气,从这叹气声就可以听的出来他当时舌战群儒的艰难。

  虽然被大师兄、杨师傅和张师傅搅得有点头晕,但回到青城的喜悦很快就让王天逸忘了这些事情:熟悉的房院、可爱的树荫,来来往往眼熟的身影,就连泥土的味道都是那么亲切。

  风尘仆仆的王天逸不由的微笑起来,回寝室的脚步越来越快,最后索性狂奔起来。

  王天逸一把推开木gate,看也不看就把靠自己最近的一个人紧紧抱住了。

  “师兄、师弟,我回来了!”王天逸大笑着和那个人一起滚倒在连铺上。

  “天逸回来了啊。”

  “呵呵,天逸来了啊。”

  寝室里几个人一起围了过来。

  王天逸抱了这个抱那个,在好似兄弟的同gate身上的气息里,全身都好像融进了温水,暖洋洋的舒服的王天逸头皮都要裂开了。

  “乾捷呢?!咦,川秀师兄呢?”王天逸突然发觉到这些人里面还缺赵乾捷和张川秀。

  他伸出头去,看到张川秀和赵乾捷正慢慢的从床上起身,笑得有点勉强。

  “你们还好吧?在旅途中顺利吗?有没有遇到危险?回来多长时间了?乾捷手好了吗?”王天逸笑着扑过去,一手揽住了一个,连珠炮似的发问。

  “好。你怎么样?”张川秀低着头笑着[屏蔽]。

  “唉,江湖太可怕了。还是这里好,见到你们我太高兴了,太高兴了!我回家了!我回家了!”王天逸大笑着仰天倒在了床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听说唐家少爷很看重你?”

  “听说你认识丁玉展?江湖第一灾星啊!鼎鼎大名的丁家啊!”

  “听说慕容秋水亲自救你?慕容秋水啊!天啊!这个名字说出来我就浑身发抖,我的偶像啊!”

  “听说长乐帮济南的段会长写信感谢你,还让他这样的大人物来参加掌gate的寿礼!你怎么做的?”

  “你怎么让章高蝉为你出头的?他有没有教你武功啊,他现在是公认的武林武功第一啊!”

  ......

  大家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问了起来。

  王天逸说到这些事情倒口拙起来,他是个不喜吹嘘这种事情的人,就一口说自己只是侥幸遇到这些人而已,他们帮自己是自己运气好,至于交情更是一口咬死只是认识。

  但就是“认识”二字,大家也全都是满脸艳羡之色,这些人别说根本遇不到,就算在路上遇到也别想走到他们身子二十丈以内去,更不消说“认识”他们了。

  “师兄,你脸上怎么回事?好长的疤,而且是平平的,是你激战江湖的时候留下的吗?”

  “哦,这是在路上遇到劫匪留下的,我运气好。”王天逸知道说岳中巅的事情会有什么下场,而且古日扬已经暗示他,岳中巅因为抢劫振威的镖已经遭到了长乐帮的狙击,还受了伤。现在王天逸只盼望着岳中巅千万不要来青城。

  “江湖男儿的象征啊!”范德远摸着那条长长的剑伤叹道:“真威风啊。”

  “什么?!”王天逸跳了起来:“你小子不要开玩笑了,这东西破了我的相!”

  “谁开玩笑了?行侠仗义,惩恶扬善,说不定就遇到贵人垂青或者小姐抬爱,怎么不是我!怎么不是我!”范德远哀叹着。

  “哎,江湖恶人武功好不好?”

  “大侠帅不帅?”

  “你遇到过多少恶人?”

  “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你一样也行走江湖啊?估计没戏了,戊组的啊。”

  “闯荡江湖,留下名头!唉。”

  “对了,你怎么干的?听师兄说你武功很强,你什么时候变强了?不是连剑法都打不好吗?你拣着武功秘笈了?”

  ......

  王天逸瞪眼了好久,才说道:“我说了运气好,以我的武功早死在他乡异地了。全是运气!至于恶人?大侠?我只知道江湖上没一个人是好惹的。可怕的很。我告诉你们,现在就是咱们最好的日子,闯荡江湖三个脑袋都不够。这才几个月啊,我浑身就留了多少伤啊。”

  这句话让大家好奇起来,一群人七手八脚的强行脱去了王天逸的上衣,看着满身的伤疤,竟然全都是啧啧的羡慕声,好像被砍一刀不疼似的。

  “听说你去甲组了?有前途啊!”

  “听说你要去木商行了,两年就一套宅子啊!多少人送礼都去不了啊!”

  “这算什么!关键是不让天逸在江湖走动,就坐在桌子后面数钱了!风不打头,雨不遮脸的!天逸你怎么命这么好呢?”

  看王天逸翻来覆去的就是那些说辞,大家开始无趣起来。有人开始说这个了,王天逸不由的愣了起来,那些师傅说来神秘兮兮的事情怎么尽人皆知了。

  “唉,”范德远一声长叹,“为什么不是我走扬州这条路呢?”

  “唉。”

  ......

  随着范德远的这声长叹,满屋子的师兄弟居然同时叹起气来。赵乾捷索性又躺回床上拉过被子盖住了脸,张川秀更是拿手打自己的脑gate,嘴里嘟囔着:“垫石村我为什么不留下?垫石村我为什么不留下?

  王天逸不由得愣了:满屋子的男人同时在长嘘短叹,这算哪gate子事情?

  马上他明白了大家叹气的原因:大家是觉的自己运气好。

  突然间,王天逸好像又感觉到了:当要面对垫石村的山贼时候,自己躲在床下在冰冷的空气中抽泣的感觉;当济南中原商会里那些好手潮水般围住自己的时候,自己胁持曲河往屋里退的时候那种同归于尽的绝望;当在济南遇到黑衣人伏击的时候,那种走头无路的恐惧;当岳中巅骗取寿礼后,自己那种“哪怕不要性命也要夺回寿礼”的愤怒;当在雨夜的无名小村里,和那箭手茅屋搏命时那种你死我活的仇恨,更不要说在小船上和那凶僧对峙时候,死亡的恐惧逼得自己那种不择手段只为活命的凶狠....

  “你们只看到我结识贵人的好运,怎么知道九死一生的恐惧,如果让我再选择一次,打死我也不走那条路!”王天逸心里想着,不由得竟也一声长叹。

  “听说你要搬去甲组寝室?以后我们就得仰仗你提携我们了。”张川秀强笑着拉住了王天逸的胳膊。

  “哦,不。”王天逸答道:“我舍不得离开你们。我说了,我还住在这里。”

  这话一出,王天逸本来以为大家会高兴的很,没想到大家却全是表情淡然。

  “你怕甲组的那些人的武功刺激你?”

  “老七,你胡说什么啊!”

  “对了,天逸,你不是认识唐博吗?能不能推荐我去唐gate?随便干什么都行。丁家也行啊。”

  “哎,我想去济南的长乐帮!帮个忙?”

  “天逸,我想去...”

  “天逸,能不能写个荐书...”

  “慕容世家?慕容秋水估计不大可能,你给慕容秋水的那个仆人写个信行吗?”

  ......

  “呼”的一声,大家又围了过来。

  王天逸手足无措,说实话他自己从来没打算求过唐博他们,所以当他的师兄弟来求他推荐的时候,他不由得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我...我...我实在没那个面子啊。”最后王天逸实在没办法,只能这么说了。

  “嗯!”一个师弟猛地站了起来,大声说道:“天逸看不起我们。算了,算了。”

  气氛尴尬到极点,王天逸恨不得一头撞死。

  “算了,没事。师兄请我们吃饭好了。”范德远强笑道。

  “好!现在天快黑了,明天下午去山下,我请客,我请客。”王天逸慌不迭的说道,好像欠了各个师兄弟十万两银子一样。他不缺钱,现在他身上有一千两的银票,但却不敢说出来,因为如果被人知道,必然要问来历,程管家已经冷着脸对他和左飞说过了:如果你们泄漏了,那恭喜你们,你们是富翁了,你们的头值钱了,因为我会出万金买你们的人头。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远远的传了进来:“我老乡呢?天逸!天逸!你可回来了!”

  接着“碰”的一声gate被推开了,一个容貌清秀的小伙子满脸笑容的冲了进来。

  看着这不速之客,戊组的人都愣了。

  那小伙子一看屋里那么多人也是一愣,接着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突然一个箭步过去拉住了张川秀的手,笑着[屏蔽]:“川秀,还记得我吗?”

  本来大家听他刚才喊王天逸那么亲切,还以为是王天逸的故人呢,但王天逸只觉的这人眼熟,却不认识这个人,一时间也呆在那里,只盯着这个人的脸看。只是面熟,却实在不记得他。

  都是青城弟子,都脸熟。和认识却是另外一回事。

  现在大家看他突然摸去了张川秀那里,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找甲反而去拉乙呢,奇怪哉也。

  “哦,你不是甄仁才吗?”张川秀看了好一会才说道。

  说起这个名字,大家都是“哦”了一声,因为这个人很有名。

  “川秀,天逸兄在哪?”甄仁才马上[屏蔽]。

  张川秀瞪圆了眼睛,有些惊异的指了指身边——王天逸就和张川秀并肩坐在连铺上。

  “天逸!”甄仁才又是一个箭步拉住了王天逸的手。

  “老乡,还记得我吗?”

  “你?你?”王天逸摇了摇头。

  “嗨,我也是青州石仞镇的啊,”甄仁才说道:“伯父伯母不是在镇东边住吗?”

  “是啊,我家是在镇东边”

  “我家在镇西。我二[屏蔽]入青城的时候,就听说有个老乡师兄在青城了。一直不知道是谁,最近听人谈起你,才知道你在戊组,我还以为你出山了呢!还记得咱们家的那个赤脚医生吗?我小时候老是拿石头砸他,还有镇上最高的那棵树,....”

  “没想到是老乡啊,我听说过你的...”

  很快,王天逸就和甄仁才就聊开了,毕竟两人是老乡,谈起家乡来都是热情高涨。

  而且这个甄仁才在青城绝对有名,比王天逸的白痴之名还有名,但他的是天才之名。

  因为王天逸从甲组一路跌进戊组,但甄仁才却是从戊组一路升到甲组。

  他比王天逸还晚入青城一年,但只用了两年就入到了甲组。

  名如其人。甄仁才真是个人才。

  “走!去我那里喝酒!我住的可是独gate独户的院子,不用担心有教官查房。”甄仁才大笑着拉起了王天逸:“咱们秉烛夜谈,找个老乡多不容易啊。”

  聊了很久,王天逸已经感觉不好推辞了,正要前去,gate又被推开了,一群青城弟子又涌了进来,王天逸定睛一看,大部分倒认识:都是丙组的。他可在丙组呆过一段时间的。

  “天逸啊,听说你回来了,给青城争光了啊。”一群人亲热的和天逸拥抱。

  接着又不断有人涌进来:有乙组的有丁组的,有的是老朋友,有的是一面之交,更有的只是想来仰慕一下青城运气最好的弟子的,大家都很亲热,不停的夸奖着王天逸,把戊组的这个寝室挤的满满的。

  王天逸感到自己被人流包围了,青城的气味充盈着房间,青城的认可包裹着王天逸,同gate的友情浸泡着王天逸,他不由的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还是家里好。”

  他感到了自己是他们的一分子,是青城的一部分,为了这一刻所有的苦所有的痛都是值得的了。

  “天逸啊!在哪里?在哪里?让我进去!闪闪!闪闪!我身上有油的哦!”一个粗嗓gate大叫着挨近着天逸。

  王天逸马上听出了这声音,微笑了起来,很多人也认得这人,“大厨也来了啊!”大家一起哄笑起来。

  来的是青城的大厨马老实,因为王天逸所在的戊组经常担当在人手不够的情况下端茶倒水、上菜倒酒的任务,这个艰巨的任务无疑要和厨房有莫大的联系,所以和厨房里的一群师傅混的贼熟。

  这个马老实是青城厨房的头,也是大厨,平日里对人和气的很,对戊组这些弟子也好的很,因为戊组总在别人吃饭的时候行动,所以他们自己往往吃不上饭,因此马大厨经常把一些留下来的包子、腊肉、有时候还有鸡腿让这些饥肠辘辘的弟子先吃了,垫着肚子。

  因为人好,人缘也好的很。

  大家马上给他分开一条路,马大厨伸手在围裙上擦着油,看着王天逸满脸都是憨厚的笑容。王天逸一把就抱住了他,他反而大叫起来:“有油!有油!松手!松手!”

  王天逸却不放手:“马师傅,我在路上经常想念你偷下来的鸡腿啊,呵呵。”大家哄堂大笑起来

  “没出息!就想着偷!”马老实笑着把王天逸推开,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天逸,你这个老实孩子如今有了出息了,替青城争光了,我们厨房的都觉的有光啊。你吃饭了没有,我们特意做了好菜,还有好酒,嘿嘿,走,小伙子,吃饭去!”

  “我们也去!”一群人叫道。

  “好好好”马老实扬着手:“一群饿死鬼!天逸回来了,今天高兴,都去!我让那班伙房小子们加班,今天吃好的!没想到,我们青城这么快就有大侠了!”

  ++++++++++++++++++++++++++

  “打的什么玩意啊?”

  “怎么?你不服?他命好。咱们比的了吗?哼哼。”

  “小点声。”

  王天逸在甲组练武堂的长凳上坐着,一些这样的话总时不时的飘进他耳朵。

  他很难受。

  在甲组训练两天了,经历过江湖生死磨砺的他反而愈发打不好青城飘逸的剑法了,不仅打不好,而且很多招数根本就忘了。

  因为他现在苦练的是双手剑,脑子里想的也是双手剑,而不是现在的单手剑;更因为他练剑的时候,眼前就出现了唐博、丁玉展、段双全、胡不斩等等这些人的身影以及他们鬼魅般的身手和强悍的武功,他好像在和他们过招,手里的剑不由自主的就凶悍起来。

  但这是青城的练武堂,不是江湖的厮杀场。

  这里要的是剑法的飘逸正确,不是江湖搏命时的快、准、狠。

  于是他不停的被叫停,剑法老师不停过来告诉他:你舞快了;你脚法乱了;你腰不动;你剑诀没捏好;你用力过大了;......

  于是他不停的红着脸在甲组弟子的注视中低头认错。

  没过两天,张五魁把剑法老师叫来说了一通话,剑法老师随后马上就笑着对他讲:你自己揣摩好了,不要着急,知道你底子不好。要是累了,就休息好了。

  他当然知道老师的意思——自己认识了大人物,就算剑法再烂,也无所谓。虽然这是甲组,但自己好像又回到了戊组,老师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不问。

  他满面通红的在角落里自己打,看起来毫不成章法,这在甲组同gate眼里无疑是个耻辱。

  甲组弟子是青城的精英,里面最优秀的弟子并不会留在青城,一是青城能提供的位子有限,二是他们有实力去取得更好的地位,很多人加入其他大帮会。

  他们很刻苦,他们不喜欢像王天逸这种靠撞大运混进甲组的废物,所以很多心高气傲的弟子不时的对这个家伙冷言冷语的讥讽。

  “天逸?怎么了?给你,喝口水吧。”甄仁才满头大汗的把剑收回了剑鞘,拿着茶壶走了过来。

  王天逸现在需要的不是水,而是甄仁才这样的朋友。所以他感激的接过了水。

  “看你这个样子,莫不是听了他们的胡说八道?”

  “啊?...不...不...没有。”

  “兄弟啊,”甄仁才搂住了王天逸凝重的说道:“你要知道,老天爷给世上的每个人都安排了位子——天生我才必有用。我信命的,有的人文才好,当了状元;有的人算盘好,当了富家翁;有的人武功好,在武林中出人头地,但这样的人少之又少,大部分人好像很普通。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才能,只要找到自己的位子活得开心就好了,你看马老实天天乐呵呵的多高兴啊。就算没有自己的位子,就比如我和你现在这样,但向目标奋斗的过程本身就充满了愉快。我听说兄弟你天天晚上加班练剑,我知道,如果你感觉不到练剑的快乐是无法这样坚持的,你练剑的时候开心吗?肯定是开心的,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何必管结果,开心就够了!就算我们永远达不到我们的目标,那也没什么,总算努力过,我们是堂堂的七尺男儿!管别人说什么?!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不被说?!我们有时候还骂教官呢!理他们干什么?他们又不是你我父母,又不给我们饭吃!你说对不对,兄弟?”

  甄仁才的话如雨后甘霖,句句打在王天逸的心坎上,他用力点头,咬牙拔出了长剑又去角落狂舞了。

  看着他的背影,甄仁才苦笑着摇了摇头。

  “一把剑短三寸,一把剑短五寸。”看了看夕阳,王天逸扭回头急急的说道。

  “小哥,你是青城的少侠吧?我给你们的人打过不少剑,第一次听说要截短的。莫不是你记错了尺寸?”铁匠答道。

  “没有。多给你一倍工钱。明天这个时候我来取。”王天逸斩钉截铁的说完,就往青城山跑去。

  甄仁才说得对,反正自己以前就打不好青城剑法,何必再强求,理他们做甚!只要自己开心!而让自己开心的莫过于在夜晚狂练空[屏蔽]给的双手剑法,但最开心的莫过于改良剑法,自己已经学会了燕小乙教给的反手拔剑和转剑法,把这样的起剑式融合进《鸡翅剑法》是必须的,但长剑太长,这样做很不舒服,唯一的方法就是用短剑,而且剑轻之后速度剧增,但这样改进鸡翅剑法必然要有改进,否则必然破绽大增,毕竟是短一截啊,这就意味着自己的攻击圈就小了一圈。

  但这种挑战很对王天逸的胃口,从左飞给他改进剑法的那些步骤他已经学到了很多东西,最近他经常苦思冥想的改进,还不停的画着草图。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没有左飞、俞世北这样的朋友给他喂招了。

  他可不敢去找青城的人对练,虽然自己是没人管的人,虽然自己练剑也许无成,但毕竟不能偷练别的剑法啊。

  回来已经七天了,而王天逸已经又练了六个晚上,第一天回来他们和厨房师傅吃饭吃到很晚。

  “应该是短三寸最好。明天再去做一把剑。”王天逸练完剑,握着两把剑在山路上狂奔下山,鸡翅剑法对他的内力和轻功也很有帮助,练了两个月这种剑法,他现在明显感觉到自己下山时候速度比送请柬前快了不知多少。

  很快到了寝处,王天逸还感觉到内力在体内飞流,两条腿好像飘在地面上,接着这股劲头,王天逸想象自己是潜入某处敌人的住宅,脚步踩在地上无声无息的向亮着灯的寝室前进,简直像一只猫一样。

  手已经碰到了寝室的木gate,王天逸正想着突然扑进去,问师兄弟他们听不听不得见自己来了,这个时候一句话让他的手停在了gate上。

  这句话从里面飘了出来,在静静的夜里听的很清,在他耳里却好像起了一声炸雷:“看王天逸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天天装模作样的练剑,练给谁看?凭着那些关系死赖在甲组,甲组的人背后都把他叫垃圾,他根本什么都不会!不知道是不是天天在山上拉屎?”

  “是啊,写个荐书都那个样子,好像了不起似的。不知道他是怎么巴结唐少爷、丁少爷他们的?估计是提行李牵马做的好,让人家觉的是个好杂役,离不了他了。”

  “哎,你们说,要是他那么废物,怎么能废掉鹿邑的徐文麟呢?这可是老张和小赵亲眼所见啊。”

  “切!你没看他那副傻乎乎的样子吗?估计是不要命的瞎打,瞎猫碰见死耗子了呗。”

  “有这样的好事?老张当时你怎么不试试?我听说见血吉利的,说不定你运气就好了啊!”

  “唉,”张川秀有气无力的呻吟了一声:“别说了,我都后悔死了,听说垫石村那些山贼都是些村夫而已,我当时要是让乾捷自己走,留下来对抗那些三脚猫,现在我岂不是也攀上慕容秋水这棵高枝了?多有面子啊,一念之差啊。乾捷你说对吗?”

  “唉,乾捷你运气没有他好,要是你最后出场,说不定废了徐文麟的就是你呢!奶奶的,慕容公子送给他的衣服比我们的都好很多倍。什么世道?”

  “唉,别提了这个了。”赵乾捷唉声叹气:“还是想想我们下山后改行做什么吧?当个护院?”

  屋里又全是叹气声了,接着有[屏蔽]声咒骂起老天的不公来。

  王天逸脸上好像要滴出血了,随后静静的在地面上滑了出去,一直到了大gate才停住。他胸口好像要撕裂了,他扶着院墙蹲在那里咬着嘴唇。

  过了很久,他扶着墙慢慢站了起来。歪歪扭扭的重重踩着地面朝寝室走去,还哼着小曲,只不过在哽咽的喉咙里哼出来简直像厮号。果然他走到的gate口的时候,里面什么声音都没有了,他们都听见他回来了。

  他在gate口深深的呼吸了几口气,用手用力的揉了揉脸,一把推开了gate,已是满脸笑容,就像以前回来时候一样。

  “天逸回来啊?”

  “呵呵,是啊。”

  “天逸这么勤奋!肯定是今年的比武第一!”

  “你小子又取笑我。”

  “天道酬勤啊,我真佩服你,下次带我去山上,咱们一起练。”

  “好啊。你已经说了几百次,从来没去过。”

  “我怕蚊子嘛,冬天又那么冷。”

  “你小子!”

  王天逸呵呵的笑着,在翻开被子打算进去的时候,他一下倒在了床上,他的内力突然岔气了。

  “吹灯了!天逸你还画画吗?”

  “不画了,你吹吧。”在黑暗中,王天逸紧紧攥紧了被角,实在太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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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荣誉之路 第二节 第五高手
(更新时间:2006-4-6 9:05:00 本章字数:11946)

  “我早料到你有今天了。”甄仁才把王天逸的铺盖扔到床上,扭头说道。

  正在打量这雅致房间的王天逸不由的一愣:“怎地?”

  自从知道了戊组师兄弟对自己的背后议论,王天逸哪里还有什么好心情,整整一个白天都苦着脸。甄仁才早看出不对来了。

  从王天逸问出来事情的原委之后,甄仁才的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二话不说拉着王天逸就回了戊组寝室,直接把王天逸的铺盖拿到了他的住所。王天逸根本拦不住,最后也感到甄仁才盛情难却,在路上也就答应搬去和他一起住了。

  戊组是十六个人挤一个寝室,而甲组寝室则是四人一个小房间,但这甄仁才却自己住了一个小院子,虽然这院子只有一间不大的正屋和小厨房,但这和青城弟子住的相比无疑是天上地下。所以王天逸一进这院子就呆住了,暗想这老乡不过是个寻常甲组弟子,他究竟是怎么搞的,竟然能住到这种地方?

  正屋分里外套间,里间有两张床,甄仁才扔下被子就收拾起另外一张床了,顺口给王天逸“早料到你有今天了”这句话。王天逸不由的很吃惊,追问起来。

  “兄弟,人都是这样,”甄仁才直起腰来微笑道:“就见不得原本和自己差不多的人发达。要是有这样的人,恨的眼珠子都红了,背后难免说些酸话。以兄弟你这老实人的脾气,怎么受得了?早早搬过来就对了,何苦受那些吃货埋汰?”

  “兄弟,你这从哪里学来的?”王天逸听和自己年纪相仿的甄仁才说得又老练又到家,不禁惊骇起来。

  甄仁才一声苦笑:“我不是认识张川秀吗?原来睡过一张连铺的,哦,那个时候你在丙组呢。我一步一步从戊组走到甲组,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红,你受的这些罪我以前都受过,到现在还有很多人背后嚼我舌头呢。没法子,世人就是如此。兄弟,这些人情世故你历练几年自然知道。不过现在我甄仁才昂首阔步走过来,说我闲话的人越来越少,为何?他们服气你了!他们知道你的本事了!他们知道你该得到这些东西了!”

  听甄仁才这样的说法,王天逸不禁心头起了同命相怜的感觉,甄仁才那些话都是真的:刚去戊组的时候,确实听过戊组和甄仁才呆过的人说过他的坏话,但随着甄仁才在青城的的路越走越顺,越走越宽,关于他的闲话慢慢的少了,在他进入甲组后不久,终于戊组的闲话变成了“他可是个人才”这样的发自内心的夸赞。

  晚上两人抱烛夜谈,王天逸知道了这屋子原来是给一个甲组教官住的,甄仁才和他关系好的如同哥哥和弟弟一般,后来这个教官索性让当时还在甲组受气的甄仁才搬了进来和他一起住,当这个教官去了镖局任职后,特意给张五魁说了,把这套院子给了甄仁才住。

  听了这样近乎传奇的故事,王天逸越发敬佩甄仁才的如鱼得水的本领:“还是乡里亲啊。仁才看起来比我人情世故通达,以后有事得多向他请教啊。”王天逸心里暗想。

  “仁才,你说我该怎么和甲组的师兄相处?”王天逸[屏蔽]。

  “呵呵,”甄仁才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不知道自己缺的是什么呢。知道就好,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放心,这事包在兄弟我身上。”

  第二天恰好是休息,甄仁才换了一身华丽的长衫,带着王天逸下山到了青州城的裁缝店,挑了一套最好的现成长衫。

  “兄弟,人靠衣服马靠鞍。和陌生人初次相识的时候,人家不是我,知道你这人老实厚道,他又不了解你的为人,靠什么审量你?还不时以貌取人呗。你看看你,天天穿着练武的服装,看看,到处不是土就是口子,人家一看你还以为你是苦力呢,怎么看重你?你不能让别人轻视你啊。这衣服买了,不能在这上面省钱。现在就换上。”甄仁才说道。

  接着甄仁才轻车熟路的去了一个上好的酒楼订了位子,两人等了没多久,甲组的五六个师兄弟也就过来了,看样子都很尊敬甄仁才,甄仁才点菜点酒,一边让王天逸给这个敬酒给那个敬酒,一边话说得又漂亮又排场,在甄仁才的长袖善舞之下,很快一群年少有为的青城少侠就喝得耳红脑热。

  酒过三巡,大家已经和王天逸称兄道弟起来了。

  “这是我老乡,也是我的兄弟,小五、小七你们几个别给我说屁话,他老实,以后得多帮着他,别让人欺负他。”甄仁才这样的话说了很多,虽然他比王天逸年龄还小,但说话简直像王天逸的大哥一般,王天逸心下感激的要死。

  回到小院,面对连声道谢的王天逸。甄仁才说道:“这些都是小事,酒桌上的话也做不得数,不过他们吃了咱们的,总得给个面子嘛。其实还是靠你自己,以后慢慢的和大家混熟了就好办了。”

  果然第二天,王天逸发现自己在甲组的日子已经好过了很多,毕竟做东请客了嘛,去的几个人对他很照顾,还帮他演习剑法。

  在以后的几日,王天逸可以和甲组的人交流武功心得了,虽然他不敢提双手剑法,也不敢提自己的看法,大多数时间都是听甲组的师兄弟教导自己。

  但这是在上进心很强的甲组,不是戊组,每个人都对武艺有自己的一套看法,也很乐意给明显比自己差很远又虚心求教的王天逸点播一下,虽然学的不多,但毕竟切磋武功,王天逸倒也觉的开心。练武之后则换上昂贵的衣服,和一众甲组、乙组师兄弟去品茶或是赏月。听他们纵论江湖大势,品评江湖豪杰,谈到未来,每人都意气风发、踌躇满志,和戊组弟子谈到前途的惶惶不可终日简直是天壤之别。

  听着他们的激昂的话语,看着他们自信的表情,王天逸突然感到一种迷惑:他们所说的江湖和自己领教到的江湖是一个吗?难道自己运气差,去了另外一个江湖?

  “要有自信!”在寝室里甄仁才拍着王天逸的肩膀说道:“我们不比任何人差。”

  王天逸看了墙上的双剑叹了口气,在这和甲组师兄弟一起短短几天里,王天逸看着他们练武的招式、看着他们过招的实力,脑海里总是不由自主的出现这样一副场景:在漆黑的雨夜里,他们使用着同样的招式对着自己冲了过来,但自己几招就砍翻了他们,鲜血飞舞在空中缀成一条血色项链,然后翻滚着的砸在了泥水中,开出一朵朵红色的血花瓣。

  看到别人的招式就联想自己和对方过招的情景是王天逸的习惯,但他每到这时候,就赶紧神色惊惶的把这个念头驱除出去。这个念头不仅是可耻的也是荒谬的:因为他们的招式飘逸,而自己当时的招式必定因凶悍而难看;他们的表情安祥的如贵公子,而自己面目必定如野兽;最重要的是,所有的教官、师兄弟一致认为自己的武功很烂、非常烂,怎么可能胜过这些甲组的青城精英。但难道自己的眼睛骗了自己,但从我自己的战斗经验看,如果遇到强敌必然是我的招式有用,难道我错了?否则岂不是师傅他们错了?

  正因为这种混乱,王天逸听到甄仁才的激励才叹气起来。不过甄仁才误解了王天逸的意思,觉的是王天逸认为自己武功不行,他马上说:“兄弟,我给你说点有用的。我认识两个甲组的师兄,和我关系好的如兄弟一般,他们去年出山了,现在都在做镖师。”

  “啊?你认识的人真多啊。”王天逸看着甄仁才敬佩的说道,因为甄仁才简直像认识青城的每一个人,这个能力让王天逸惊叹不已。

  “听我说,他们在江湖上历练了一年,几个月前我们喝酒的时候,他们给我说:其实在江湖上,gate派里刚出道的新手都差不多,武功都没有用!因为我们练的武功都是死的,只有真正的搏杀用的武功才是活的!他们说看见一个少林出身的好手动武,用的是最简单的少林风刀,但招式简直是似是而非,看起来能认出是风刀招数,但又好像不像,但真可怕,一下子就解决了对手。人家出刀时候的速度、挥刀的力度、刀走的路线都是看情况定的!这样的武功可不是能闭gate造车练出来的,那是江湖实战的经验打造出来的。”

  王天逸满面惊异的“啊”了一声,他是因为甄仁才说的理论和他感到的一致而吃惊的。

   “吃惊吧?”甄仁才微笑着说道:“他们还说,江湖上那些大gate派看重的并不是武功。你嘴不要张这么大,你想啊,我们出去后,武功能比得过少林出身的人吗?能比得过武当出身的人吗?能比得过华山出身的人吗?更何况比我们还不如的那些小gate派,但武林中成名立万的人很多都是小gate派出身的,为什么?因为比起武功来,武林更看重领袖、指挥能力!就是战场指挥官,这种位子不是靠武功强的!还有一种就是帮派内部的协调组织者,他们也很珍贵,但这就是我的目标。”说着甄仁才握紧了拳头,满面都是决然。

  看着甄仁才有自己的人生追求,王天逸不禁羡慕非常:他这么年轻,就知道了自己活在世上的追求,而自己却一直混乱加浑浑噩噩。

  “到时候,你在青城木商行做生意,我当青城协调人,咱们兄弟努力几年一起在武林混出些名头来吧!武林是我们这些有雄心大志的才俊的!”甄仁才握紧了王天逸的双手。

  王天逸很感动,他入青城这几年来,一直埋头苦干,但越干越差,到了后来竟然连武林都不想混了。甄仁才是第一个激励他说他能行的人,而且还在自己的志向里加上了他,他能不感动吗?

  “好兄弟,我一定努力!”王天逸也用力握紧了甄仁才的手。

  甄仁才呵呵笑着说道:“你现在正走好运,希望兄弟我也借借你的光。”

  “仁才,我看你很有钱啊,衣服那么好,酒楼你也是熟客。”王天逸说道。

  “呵呵,你知道吗?”甄仁才撇了王天逸一眼笑道:“他们把我的学徒费退给了我,因为我家里穷。”

  听他说完,王天逸才知道甄仁才其实家里也不富裕,第一年的学徒费就是找亲戚借的,但因为他上进,整个青城都知道,最重要的是,他和很多教官关系很好,他们替他说项:“咱们不能因为几两碎银子就失掉一个人才啊。”,最后掌gate竟然亲自下令把他的学徒费退了给他——免费让他学武!

  “据我所知,好像没人有这个殊荣。你真是个人才啊!”王天逸不由的惊叹道,他实在没想到这个老乡的才具竟然到了在青城左右逢源的地步。

  “现在知道师傅们的价值了吧?不要看他们严肃,以为他们高高在上,其实他们和我们是一样的人,都有烦恼都有心事,多和教官们聊聊,谈谈心会有好处的。这连一文钱都不用花的。”甄仁才笑道:“但我不得不花在应酬上的银子也很多,退回的学徒费大部分都花这上面了,现在我大部分银子都是借的,但我有信心,下山之后很快就能买宅子娶妻,不会比兄弟你慢的!不要心痛银子,要想赚大钱你先要学会花钱。呵呵。”

  王天逸摇头叹息了良久,实在没想到这个老乡如此有才,联想到自己什么都不懂,在青城仰人鼻息,到了外边又迭遇危机,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看天色已晚,王天逸伸手拿下了剑,对老乡说道:“兄弟,一起去练剑?”

  “呵呵,我白天够累的了。”

  “我和你还没有交过手,现在特别想和兄弟切磋一下。另外现在接近比武大会,兄弟不勤加努力一下?”

  甄仁才看了王天逸一会,才噗哧一声笑出声来,说道:“兄弟,你好死心眼。”

  王天逸不解的[屏蔽]:“怎么死心眼了?”

  甄仁才趴在床上,笑道:“没什么,你去加班吧。我武功很好,虽然这是我第一次参加比武大会,但说不定就会拿个青城第五呢。我一直在梦里练武的。你走的时候把灯吹了,回来时候脚步轻点,不要吵到我练武。”

  说完,甄仁才合眼就睡了。

  “他居然睡觉的样子都这么自信!”王天逸心里嘀咕着,蹑手蹑脚的走出了房间。

  第二天黄昏的时候,满面春风的韦全英就在甲组人艳羡的目光中亲自把王天逸叫走了——王天逸居然被叫去了和掌gate父子一起吃饭。

  酒桌上的饭菜琳琅满目,但一起进餐的只有韦氏父子和紧张不安的王天逸三人。

  但很快王天逸就不紧张了,他发现甄仁才说得都是真的,平常对他们总是绷着脸拿着掌gate和长辈威严训话的韦希冲在饭桌上不过是个和蔼可亲的老人,他那大师兄也像自家的兄长一样亲切。

  “现在像你这样的孩子越来越少见了,天逸。”掌gate说道。

  “不....多谢....不...”突然的夸赞让王天逸又紧张起来。

  “其实我们青城不容易啊。”掌gate接着说道:“我们不过占了靠近京城交通便利的一个地利,和大帮派也离得较远,所以才能过安逸的日子。这样的日子很难得,但我知道青年人的心性都很高,也不知道安逸是多么的难得,很多人都想加入武林七雄那些大gate派,在武林中扬名立万,没法子,在他们那里混出头就等于有权有势,风光的很,我们青城可没有他们那样的势力,我们不过是个二流的gate派而已,要留住一个杰出的弟子简直难如登天。但天逸你下山这一趟不仅扬了我们青城的名号,而且认识了很多大人物,但最难得的是你始终没有忘记青城给你的教化之恩,仍然回来青城,太让我...你是个不忘本的人。”

  掌gate说了这样的话,王天逸赶紧站起来说道:“掌gate,您过奖了。江湖危险...咳咳...我感觉我不适合...咳咳,我是觉的青城好,那么熟悉那么亲切.....”

  看着王天逸慌慌张张的样子,韦希冲捋须大笑起来,韦全英笑着把他拉坐在了椅子上,给他夹了菜,伸头笑道:“天逸,你不知道老爷子多担心,怕你不念师恩,直接入了唐gate。我当时就说了,你这样的小伙子不会这样的。其实我一直很了解你的,你在青城的事情我一直关注着,毕竟你刚入青城的时候,材质极佳,后来是不是练武的路子不对?其实没什么,人无完人,天生我材必有用,在一个方面不好,肯定在别的地方有过人之处。”

  “多谢师兄。”王天逸很感激,“我一定努力为师gate效力。”

  “正所谓好心有好报。也可以说有失必有得。”韦全英继续说道:“你想想,虽然你和唐六少爷有缘,如果你入了唐gate或者丁家那些[屏蔽]gate派,里面高手如林,怎么能显得出你来?虽然收入多多,但恐怕一辈子都要困顿不前,又非因为真才实学进去,必然遭人白眼;但如果留在青城,都是师gate兄弟,亲如手足,你又德才兼备,我们必然要关护你,提拔你,正是宁为鸡首不为牛后,你不仅活得自在更是前途光明,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师兄所言极是。”王天逸听韦全英所说的合情合理,而且明说了要提拔自己,一直埋伏在自己前途上的阴霾一扫而空,王天逸只感到胸口一阵阵的发胀,有一种拨开云雾见天日的感觉,脸都涨红了。

  “从今以后,青城就是你的家了。你要好好干啊。”韦希冲笑道:“全英,给天逸说说比武大会的事情吧。”

  韦全英对王天逸说道:“天逸,我听说你几年里一直努力,想在比武大会上拿个好名次,其实所有的青城弟子都有这个想法,因为在比武大会上拿到了好名次,出了江湖也更容易加入大gate派的产业,人家知道你有真才实学嘛。父亲这次大寿时候举办的比武大会将有很多武林同道观看,可以说比以往任何一届都隆重盛大,获得好名次也更加的意义的重大。”

  “是。”王天逸应道:“我一直努力,但是却才疏学浅,这次我参加也是抱着切磋的想法,至于好的名次我是不想的。”

  听了王天逸的泄气话,韦氏父子都笑了起来。

  “我不是说了好心有好报嘛,”韦全英笑道:“你将成为本届比武大会的第五名。”

  “什么?!”王天逸嘴巴都合不上了,因为比武大会采用分组淘汰赛制,看起来战斗激烈,影响胜负的因素又格外的多,就算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没有绝对的实力谁能保证自己拿第一?!更何况是匪夷所思的第五,这等于要预测到每一场战斗的结果才可以啊。而韦全英说起来简直如同十拿九稳一般。

  “第五?”王天逸惊骇之极的[屏蔽]:“这怎么可能?你怎么能知道?”

  “呵呵。”早就猜到了王天逸表现的韦全英拍着王天逸的肩膀说道:“天逸,你是个老实人。一直埋头练武又在浑浑噩噩的戊组,所以不知道我们比武大会中间是有些奥妙的。”

  王天逸转念一想,已经明白了韦全英话里的意思,他脸色煞白的扭头[屏蔽]:“难道...难道所有的名次都是内定的?不会吧...这...这...”

  接着一种冰凉浸透了他全身所有的骨头:若是这样,自己埋头苦练武功是为了什么?就算练到了章大哥那种地步,自己想在比武大会上夺魁也是痴心妄想。那岂不是说自己一直都在为了一个不可能的梦而流汗流血忍受白眼?那自己真是蠢的可怜?但既然是武林中人,不练好武艺又怎么能行?师傅们不是一直说比武大会看得就是个人修为吗?我一直都被骗?

  这透骨的冰凉又变成了一股炙热的怒火在王天逸胸中燃烧,这是被欺骗的愤怒。

  看着王天逸脸上肌肉僵硬了,眼睛瞪圆了,脸色从煞白很快变成了喝醉了一般的那种红色,红色之中又竟然隐隐透出了一种诡异的冰蓝色,任谁都看得出来这个人有点恼了!听说过“练武癞[屏蔽]”和“练武白痴”等外号的韦全英立刻明白了王天逸的想法,他马上解释道:“天逸,你误解了。什么叫所有的名次都是内定的?”

  “如果所有名次都是内定的,那么很快我们青城的牌子不就砸了吗?谁会请我们的弟子做事?谁会来青城学武?”

  “我们青城弟子的名声到现在在江湖上还是响当当的,提起来,谁不说个名gate大派?你下山之后也应该知道吧?”

  “这靠什么?靠的就是那些弟子的真才实学啊!”

  ........

  听着韦全英的解释,王天逸脸色缓和下来:不错,连那个地狱恶鬼一般的和尚都知道自己是名gate大派的,自己在江湖上因为青城的名头还受尊重。

  为了刚才突然间感到被欺骗引起的愤怒而羞愧的王天逸红着脸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我实在不知道师兄的意思,这个...请师兄明示。”

  “天逸是个实在的小伙子,全英你好好给他解释一下,别让他误解了。”韦希冲看着王天逸的表情意味深长的笑了。

  韦全英朝他父亲点点头,说道:“天逸你的武功据杨月海说是戊组最好的。你别谦虚,我问你什么你说对还是错就行了。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们戊组明天要举行一个定名次的比武,而你因为这次送请柬出去的时间最长,肯定在路上不能练武吧?必然手生,肯定不如别的师兄弟一直在苦练吧,参加明天的比武肯定不能得到好成绩,说不定就被淘汰了,你是最努力的,你是最好的,这是公认的,但仅仅因为为师gate做事就被淘汰,你觉的公平吗?如果你是杨月海,你是不是觉的你这样的弟子被耽搁了是个遗憾?”

  “....”

  “对还是错?”

  “....对。”

  “呵呵,”韦全英笑了起来:“你明白了就好说了,我们也很难办啊。你也知道我们几百个弟子,而比武每年只有一次,而且比武这种事情很难预测,谁敢保证自己必然能赢?说不定只是因为比武前紧张的没睡好就输了。我们每年都有很多优秀的人才:有的是忠诚于师gate但材质不好;有的是因为为师gate做事占用了很多练武的时间;有的是因为在比武前生病了,比武时候必然发挥不好;有的是马上就下山去为大gate派做事了,但还没有在比武中获得过佳绩;...”

  韦全英盯着王天逸的眼睛说道:“你说说这样的师兄弟是不是可惜了?是不是应该给他们一点他们应得的奖励?”

  “...是。”

  “比如你,你有德,但如果仅仅因为你不适合练剑,就让你这样人品好的小伙子几年的梦想成为南柯一梦,公平吗?我都觉的不公平!有多少武功好的小兔崽子出山后,在武林中耀武扬威,却连信都不给我们写一封,见了面就‘嗯’一声,连‘师傅’都不喊一声,这样忘恩负义的人却仅仅因为功夫好,就把你这样的人打下擂台,对青城弟子起到什么作用?大家无非认为有本事就得了,什么师gate荣誉什么教育之恩都是放屁。你觉的这样的想法能行吗?青城不仅要教给你们武艺,更要教给你们做人的道理!人无德不立啊!”

  王天逸怎么想都觉的师兄说的实在太有道理了,但“内定”这个事情却像一根骨刺卡在这道理里,让他瞪大了眼睛,嘴张开闭合好几次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们内定的名额非常少,只有很少德才兼备的弟子才可以有这个殊荣。今年因为会有大批贵宾观战,名额就更少了,其实只有一个!而且这次比武,我们教官不再叫停了,加上比赛中崭露头角的人可能会被观战的贵宾看中直接聘走,今年的比赛将异常惨烈。”

  王天逸很快就明白了:以前比武的分组有时候为什么看起来那么怪——一个组全是戊组、丁组的人,而却有一、两个甲组的高手在里面鹤立鸡群;为什么教官可以随时叫停比赛点评并口头决定胜负;原来一切都是因为有人必须要得到某个名次啊。

  但一个疑问又出现王天逸心头:为何因为有贵宾观战,名额就要减少,比赛就会惨烈呢?

  “今年的任何一个名次都会争夺的残酷异常。但就是这一个名额,我们给了你!”韦全英轻轻说道。

  王天逸一时愣了,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这是一个恩惠,他连声道谢,心里却空荡荡的像失去什么:他更想坦坦荡荡的打一场公平的战斗。

  “你回去之后,和甲组的计百连和谭剑涛多切磋切磋。熟悉一下他们的招式,他们是你最后两场的对手,你会一胜一败,张五魁会亲自设计你们比武时候的所有招数,一定要打的精彩,打出我们青城的水平来!打出我们青城的荣誉来!”

  “你们三个可一定要把设计好的招数过熟!”韦希冲不放心的说道:“计百连是京城巨富的儿子,谭剑涛的叔叔是泰山派的,千万不能在比武中误伤了他们!切记!切记!切记!切记!切记!”

  韦希冲连用了五个“切记”表达了此事的重要,王天逸已经想到既然名额只有一个,为何又出现这两人?看来这次名额最少也有三个。但这话他却不敢说,心里难受,嘴上却只能唯唯诺诺。

  王天逸是个固执的人,他坐在那里想了一下,越想越难受:自己堂堂男子汉,平时连谎话都不说。何必为了一个虚名去做这样弄虚作假的事情?大不了比武不去了!

  想到这里,王天逸毫不犹豫的抱拳说道:“掌gate,大师兄,既然名额有限,我武功低微,不要为了我浪费这个名额,我比武不参加了!”

  韦氏父子都是一愣,看着这个少年的眼光都是难以置信,好像看着一个面对满桌金银却拂袖而去的腐儒。

  韦全英想了片刻笑了起来:“天逸你心眼实在,是不是觉的内定名次的比武是胜之不武?听我说,你一定要参加,为什么?因为你已经在江湖扬名了,你不出场,岂不是错过了在武林同道面前宣扬我们青城威名的机会?”

  “我武功低微,实在怕打不好,反而丢了师gate的脸面。”

  “你忘了我们对你的教育之恩了吗?”韦希冲说道:“我们这些师傅需要你去。听话。”

  “天逸你傻了吗?这不仅不用你拼命去厮杀,而且还能扬名。你忘了你父母了吗?他们知道你能在比武中胜出定然高兴非凡。再想想你这几年为了什么而天天晚上练剑的?现在良机放在锦盒里端到你面前你怎么能不珍惜呢?而且就算你不要,别人也会有这个名额的,为何?刚才说了,这是青城的需要。不止青城,江湖上哪个gate派不是这样的?根本不需要想太多,更别说大惊小怪了。”

  “掌gate父子说得都对,算了,大家也许都是这样的。怪不得昨天晚上仁才那样说我呢。反正我原本就不打算去江湖了,就拿了这个名次得了,结果都是一样的,把剑挂在墙上,安心的打算盘就好了。我也不敢得罪掌gate他们啊。”想到这里,王天逸答应了。

  看到王天逸开始竟然不打算接受安排,倒是让韦希冲他们吃了一惊,相互对视苦笑。

  “天逸啊,你还是涉世不深啊,这种好事你居然还想东想西的,唉。呵呵,还有一件事情,你看看。”韦全英递给王天逸一叠纸。

  王天逸奇怪的接过那叠纸,心想难道让我在寿礼上当主持?不可能啊。等他一读,头发根都惊骇的立了起来:那些纸上写的是在徐云城发生的事情,但和王天逸向掌gate汇报的已经截然不同。李家父子被说成在徐云城中无恶不作的恶霸,而青城弟子王天逸为了武林正义为了民众,追查他们的劣迹,他们那些劣迹王天逸怎么看怎么觉的眼熟,猛然间发觉这些纸居然把鹿邑徐家父子的劣迹全搬到了李家父子身上!然后在李孝先非礼一个上香的小姐的时候,王天逸仗义出手,得罪了他们,被他们无情的报复,然后是唐博为了正义为了对王天逸的友情不得不出手,而章高蝉担心王天逸的安全,也去救他,在李家宅子和唐gate英雄发生了误会,最后大家明白了真相,并肩作战,最终武林丑类伏诛,英雄们大获全胜......

  这简直就是唱戏的用的剧本,里面连王天逸他们的台词都写的清清楚楚。

  “下山的时候,师傅就告诉过我们要为民除害!”

  “青城弟子没有逃跑的传统!来吧,你们这些渣滓!”

  “呵呵,不要以为你们逮住了我,我就会怕你们?青城弟子什么时候害怕过?”

  “怎么样,知道青城剑法的厉害了吧?看你们求饶的那雄样,今天小爷我就放过你们,下次再敢作恶,绝不轻饶!”

  “李孝先,你这个强抢民女的恶棍!竟然用这样下药这样卑鄙的手法逮住我?!”

  “李家父子!武林不会放过你们!青城不会放过你们!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我身为唐gate弟子,就是要维护正义,替武林除恶!你们赶紧放下武器,不要逼我出手!”

  “原来是误会,权海兄,高蝉愿和你们并肩作战!”

  ..............

  一边看,王天逸的冷汗一边顺着脸往下流:一个打八个的英勇少侠、孤身前去维护正义的高手、一家卑劣的江湖败类....

  “天啊,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王天逸的手在剧烈颤抖,靠在椅子边的那把飞鹰剑就是兄弟李孝先留给他的遗物,“那么好的一个少年,怎么能这样丑化他?都是误会,都是误会。”

  “你好好背背,过几天在做剑操的时候你要向所有青城弟子宣读,在寿礼上还要给来宾讲讲。”

  听了这话,王天逸宛如被人迎头劈了一刀一般浑身巨震,惊恐的抬起头说道:“绝不可能!这...这说的不是真的!我以前已经说过了真相...”

  韦全英向他父亲苦笑一下表示早料到会这样,王天逸这次很激动,他咬着牙,捏着那叠纸的手在空中颤抖:“李家是[屏蔽]的,李孝先是个孝义俱全的好人,他哥哥李义前也是个讲江湖道义不以多欺少的好汉子,这样子说他们,我怎么能做?!怎能对得起地下的朋友?!怎能对得起天地良心?!我做不了。”

  “王天逸!”韦希冲一声大吼。

  王天逸抬头看去,只见韦希冲正用手指指着他,王天逸不由得一哆嗦,还以为掌gate发怒了,仔细看去才发现韦希冲眼光里不是责备倒是一种激昂:“还记得你脸上的疤是怎么留下的?那是你为了保护寿礼和歹徒搏斗留下的!我看到你脸上的伤疤就想起了我背上的箭疤,那是我年轻的时候和长白五鬼战斗时候留下的,我和你一样,为了青城,连命都可以不要了!更何况这样的忍辱负重的小事?!想想教你武功的师傅们,想想教你做人的青城,为了师gate荣誉什么不可以做?!无论做什么都是一种荣誉!是一种光荣!是真正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这不是忍辱负重,”韦全英接着说道:“你有了名,很多人都想见你,肯定要问你这件大事,这事不是你在垫石对抗山贼那么简单,涉及到唐gate、昆仑这些大gate派,你想如果你说秦剑gate是好人,那么灭光他们的唐gate成什么了?恶徒?屠夫?唐六少爷可是为了你去做这件事情的,你对得起李孝先那么对得起唐六少爷吗?人死如灯灭,现在李家在江湖的名声已经彻底烂了,他们是小人物,最重要的是他们是死在唐gate手里的,还涉及到少林的人,谁敢给他们说好话?谁会相信他们?谁会为了死去的人而得罪现世的权贵和朋友呢?既然已经这样了,你再怎么申辩也无法拯救他们的清誉了,还不如多给他上上香,他肯定也能体谅你的,毕竟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另外这是宣扬青城的大好机会啊。你就算不在乎唐六少爷的好心,也得想想青城吧。青城需要你这样做!杀人是不好的吧?任何时代杀人都得抵命,但如果杀的是穷凶极恶的恶人,反而是一种善举了,没人会治罪你,反而会嘉奖你!说你英雄!为何?杀人是坏的,但却只是手段而已,只要你目的是正义的是光荣的,采取什么手段都是可以的!为了师gate做事是走上一条荣誉之路,你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小伙子,你得多想想你家里。”韦希冲笑了一下说道:“要是你不拿到这名次,也没有能留在青城做事,以你的武功就算去了唐gate,唐六少爷也不可能养你一辈子吧?丁玉展和慕容秋水就更渺茫了,我刚才看出来了,我估计你这样的人也不会厚着脸皮去求人吧?难道你要种地赡养你父母吗?那你苦练武艺为了什么?”

  韦全英从光荣的方面说了这件事情,而他父亲的意思无疑就是说:如果你不做,那么青城也不会要你了,你自己闯荡江湖去好了,但你的能力行吗?

  这些事情王天逸心里清楚的很,他想了很久,就像一个囚犯面对两个经验丰富的捕快的讯问,在死去朋友的名誉和自己的利益、前途的交战中,他终于投降了。

  王天逸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为了师gate荣誉,我去做。来宾们问,我就按掌gate的意思说。但我不想对师兄弟说这件事情,毕竟李孝先不曾负我。”

  “那样也好。吃饭,吃饭。”韦全英大喜,给王天逸夹菜:“看你老苦着脸怎么行呢,你马上就是我们青城弟子的第五高手了,比完之后,给家里写信报喜啊。哈哈。”

  吃完之后,王天逸起身告退了,韦全英严峻的对他说:“内定的事情一定要保密,这可是为了你自己的前途。”

  “我明白,如果泄漏了,我也不好拿第五了。”王天逸说道:“放心,师兄,我嘴很严的。”

  “我知道你和仁才住在一起,他人也不错,但他你也一点不能泄漏。明白吗?”

  “是。”

  从掌gate的大院里走出来,看着漫天的星光,王天逸惨笑一声:“以前奋力拼搏苦苦追求的东西竟然是这样得到的。青城弟子第五高手啊。唉。”他长叹一口气,宛如一只斗败了的公鸡垂头丧气的走了回去。

  


卷五 荣誉之路 第三节 青城铁训
(更新时间:2006-4-14 8:52:00 本章字数:10777)

  “我已经告诉过你了,朋友如衣服,人的每一个时期都有不同的朋友。就像小孩子长大,旧衣服不合身了一样,不要再在旧衣服上花钱了。你却不听。”甄仁才正在灯下看一些信,看着王天逸进来大声的埋怨他。

  王天逸笑嘻嘻的听着却不争辩,他知道自己辩不过仁才的口,刚才他还是去请了张川秀、赵乾捷和范德远去吃饭。他们四个原本关系很好,但王天逸看起来要走好运了,几个人生分了。王天逸觉的这样不好,再加上刚给他补发了甲组标准的月银,甲组每月发的可是戊组的好几倍,虽然羊毛出在羊身上,月银来自于每人的学徒费,但毕竟是“回头钱”,王天逸还是兴高采烈的去找几个旧友吃饭了。

  “兄弟你啊,得学着做人。他们那样背后议论你,你还这样,不知道该说你心眼大还是说你傻。”甄仁才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壶里还有些热茶,自己倒。”

  “你在看什么呢?难得你这么用功。”王天逸凑过来一看却大吃一惊:“这不是我放在包裹里的那本戏词吗?怎么到你手里了?”

  原来甄仁才看的正是掌gate他们给王天逸的那份“戏词”,王天逸每次看见这东西就像被蛇咬了,索性塞到了自己的包裹里。

  甄仁才却也是一愣,说道:“我刚才在黑影里找衣服,摸到包裹里有这些纸就掏出来了?难不成我摸成你的包裹了?不好意思。太暗了,咱们两人的包裹又放在一个柜子里。”

  “别看!”王天逸伸手就[屏蔽],把甄仁才吓了一跳,满脸通红的王天逸把那些纸揉成一团,放在地上一阵狂踩,觉的还不放心,索性又捡起来在灯上点着了,急急的跑去院里烧了个干净。

  “怎么了?我觉的写的你挺英勇的嘛。”甄仁才[屏蔽]。

  王天逸咬着牙坐在凳子上却不吭声。

  “其实没啥,我看了,和我们听说的一模一样。真不知道你为何这样?”

  “不是这样!”王天逸气血上涌涨红了脸,唉声叹气的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

  “哦,那剑真不错,我还想你怎么那么有钱了,能买的起那么好的剑。原来那恶徒给你的纪念。”

  “什么恶徒?!”王天逸瞪圆了眼睛一副要吃人的样子:“都是兄弟。”

  看王天逸动了真怒,甄仁才赶紧摆起手来:“别火别火。我不提了不行吗?怎么,那东西是掌gate给你的?”

  “是啊。”王天逸一声哀叹捂住了脸:“我真不是东西,竟然要说那种瞎话给来宾。我都要疯掉了。”

  “以前没见你生气过啊?我说呢,刚才你简直要吓死我。”

  “嗨,对不起,兄弟。提起孝先兄一家,我就难受。恨不得要和人打一架。”

  “不会吧?你脾气那么面...咳咳..那么好的人。对了,今天你怎么突然和计百连和谭剑涛走那么近?你们嘀嘀咕咕干什么?”

  王天逸正在想怎么回答甄仁才,却没想到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计百连来了,把甄仁才叫走了。

  “仁才,张五魁师傅让你找他一趟。就现在。”

  让王天逸吃惊的是,甄仁才竟然一夜没归,第二天也没来甲组练剑。当然,甄仁才是个特殊人物,他来不来,教官们也是不管的。

  中午,王天逸回到小院正打算睡个午觉,杨月海却来了。

  “天逸啊,人可不能忘本。一日为师,终生为师啊。呵呵。”

  “师傅哪里的话,我怎么敢。我一身的武艺可以说都是您教的啊。您找我是有什么事情?”

  “没有。看看以前的爱徒都不行吗?”杨月海看起来是来闲聊的,王天逸赶紧烧水上茶,杨月海说了一会开始诉起苦来:“天逸啊,其实是我最先发现你是个苗子的,不然怎么让你去最远的扬州?可是,我...唉,谁叫我混的不行呢?你也知道戊组出去的徒弟能干什么?好的改行做生意发了财,中等的当护院做家丁,差的直接种地去了,一个能靠的上都没有,就算见了面,也不称我老师,还说我教他们不努力害的他们做了下人的活。这能怨我吗?我兢兢业业,气却全撒在我头上了!你说我冤不冤?好不容易有了个你这样的好徒弟,却...我载树,倒让张五魁那样的人乘凉。什么世道?”

  王天逸知道杨月海是在说自己被调到了张五魁gate下,一个徒弟突然交了好运,但马上就被别人抢去了,杨月海能不生气吗?但王天逸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不顺着杨月海的话头说就显得自己不念旧,不讲师徒情义;顺着他的话茬说就等于背后说张五魁老师了,王天逸左右为难,只好满头冷汗的傻笑。

  杨月海一直喋喋不休,仓惶的王天逸好容易找个因头插进话去:“老师,师叔不是送来一本《凤凰剑法》吗,怎么不见有人提起?据说价值万金,想来差不到哪里去,我们又是用剑的,怎么不研究一下,说不定对我们的青城剑法大有帮助呢。”

  “呵呵,”杨月海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王天逸一番,说道:“你一个戊组出身的倒热心剑法。可惜有的人比你还不如。”

  被杨月海抢白了一下的王天逸赶紧陪笑道:“我练剑就是凑个热闹,当各个师兄弟的靶子而已,只是不知道您刚才什么意思?我听说那些大gate派对研究武功非常热心,就是凤凰刀这样的穷gate派也极其有见解。我们青城怎么了?”

  杨月海一声冷笑,说道:“为什么要研究剑法?告诉你,那剑法就韦全英翻了翻,然后就放在那里了。谁知道会怎么样,也许大寿过完就卖掉呢。”

  王天逸听了这话只感觉脸上的伤疤火一样的烫着自己的脸颊,他眼珠都快破眶而出了,毕竟那剑法是他豁出性命从华山派手里虎口拔牙生生的抢回来的:“怎么能这样?这...这...这...怎么说那也是师叔的心意啊!师叔告诉我说掌gate他们一直想改良剑法的,怎么能这样?”

  “至于说什么改良武功,我们教官之间还天天说呢,也没见谁真的做过,都是套话,就像最懒惰的农夫也不能不议论天气,最没用的读书人也不能不谈论八股一样,武林中人谈改良武功这也是行里话,不要做真。我也不知道伍田赐活了那么大把年纪,怎么还不如以前聪明?难不成在长乐帮的地盘里住久了,还以为青城是长乐帮呢,送什么武功,还不如送银子方便呢。也许他觉的送本书安全,可以省点护镖费。哦,对了,张五魁最近也向掌gate提过凤凰剑法的事情,不是变性了就是吃多了撑的。”

  “改进武功好啊,老师!”王天逸想起岳中巅拿着凤凰剑法时候那得意的神色,心里早认定那是好武功,不然谁会来抢你的:“那武功据说很好,咱们青城要是能研究一下,肯定可以提高青城剑法的水平!”

  “你真不开窍还是假不开窍?莫非你真的像人家背后议论你的那样是个傻子吗?”杨月海有点吃惊,不小心说错了话,赶紧圆场:“咳咳,什么傻子那是小李他们开玩笑的。”

  “既然看来你没想明白,老师就给你说点实话。怎么改进武功?我们根本没法改进武功!一是因为我们没有能做这工作的人:要改良武功需要绝对的行家,说他是行业,要么就是用剑的高手,在江湖中身经百战、实战经验丰富之极。说实话,你们现在学的都是套路,和江湖搏命厮杀的打法根本是两码事情,告诉你一个大大的实话,你初入江湖的时候要多和有经验的人切磋,但切记不要和那些江湖老手搏命,人家就算看起来武功不如你,死的却往往是你!人家经验比你丰富啊。”

  “任何武功都是用来实战的,不是用来表演的,所以只有把纸上的剑法付诸实战得到的经验才是有效的,用这样的依据才可以修改剑法,而不是纸上谈兵、闭gate造车。这样的事情你做的了?我做的了?我在富威镖局干了十年,真的江湖厮杀却仅有一次,还是和少林的高手协同作战。咱们青城一向知道自己的分量,一向谨小慎微,加上地利和别的gate派冲突的时候很少,哪里有这样经验丰富的高手?没有百战高手也行啊,少林达摩院的那些老和尚随便找一个也能改进剑法,但我们能找到吗?人家虽然不去江湖厮杀,但从小就研习各种武功,阅读书海一般的武功心法,说一句话,少林的所有高手就听他们调遣,让怎么打就怎么打,让用什么兵器对什么兵器就用什么兵器,他们等于看过无数场高手对战啊。我们去哪里找这样的人?就算找到,请得起吗?”

  “再说了,我们要那么高的武功干什么?不错,长乐帮、慕容世家、少林、武当这些gate派都在玩命的改进武功,为什么?他们要用啊!他们要打仗啊!听说最富攻击性的长乐帮一年中平均每月都会有一场大的武林战争,小的更不用说了,其他的几个大gate派也差不到哪里去,江湖上每一个大冲突都有他们七雄的身影。再说我们能打仗吗?打的起吗?打仗就是烧银子啊,那么多的高手,那么多的兵器,还有后援,粮草,抚恤金,...如果两边参战的高手人数在一百个左右,那么一仗下来山一般的银子就没了!但人家能挣回来啊,长乐帮扔一万两银子打仗,那么这一仗的带来的收益肯定在两万两以上。我们青城能比吗?我们敢抢华山的生意?敢在济南横插一腿?”

   “我们仗着靠近京城要道,周围没有大帮派的地利一直老老实实的做生意,我们的车马行,镖局,木商行活动范围就在这块地方,拿镖局来说,我们一直走安全的路线,也没什么冲突,比如我刚才说了,我干了十年也好好的活在这里和你讲话。但在长乐帮的振威镖局,你干上两年还没死或者残废那么恭喜你,你赚的钱足够过下辈子的了!因为走镖最赚钱的是什么路线?当然是危险的路线了!振威镖局听说路线已经向北开到了西北戈壁,向南开到了蛮夷之地,这一趟大买卖收的护镖费就能赶上我们镖局半年的收入!我们想这样做吗?想!但做得到吗?做不到!开线你得把沿途所有的黑道全摆平了,要么让他们合作、要么荡平他们、要么教训的他们看到你的镖旗腿就哆嗦。路线越长人烟越荒凉就越难办到。你想西北戈壁上的马贼谁听说过你中原帮派啊?这需要强大的[屏蔽]做后盾。我们有吗?没有。”

  “而且同行是冤家,势力强大的白道说不定也给你下绊呢,这更是危险。济南振威刚开业的时候,简直是从血海里趟出一条道来,听说当时长乐帮的暗组全部出动为济南振威开道,济南振威的线开到哪里,暗组就杀到哪里!就这样,振威才在济南立住脚。济南还不过是个中等大小的城市,你从这就可以想见,当年长乐帮和慕容世家争夺建康的暗夜巷战是多么的惨烈。”

  “所以他们大帮派需要更强的武功,也必须去不停的改良武功。小gate派也是一样,你想啊,他们不如我们有钱,也没什么生意和地盘,如果连武功都不好的话,这算武林gate派吗?和一群天天聚在茶馆喝茶听戏的票友有何区别?所以他们也玩命的想把武功加强,来获得发展。但我们已经不需要像小gate派这样苦苦挣扎,也做不到慕容世家、长乐帮这样大gate派纵横捭阖的程度。我们在武林中已经有了钱也有了一些地位,在青城的地盘上也算的上是地头强龙了,就像泰山派在山东的地位一样,攻击是自欺欺人,但青城剑法还可以,加上青城的财力,和我们得天独厚的地利,足以在武林自保,别人也别想吃掉我们。这就够了。‘多交朋友,少树敌人,和气生财’这十二个字是青城立下的铁训。”

  王天逸点了点头,他想起了秦剑gate是多么的不容易,青城能走到这一步也算很不错了。至于改良武功:一是没能打的高手——青城本来打仗就少;二是没见识超人的行家——养不起,养了也浪费:三是也没必要改良——现有剑法还算不错,武林公认的:四是改良了也没有用——找不着人用,也不敢用,也用不起。所以在原来武功基础上慢慢发展就够了。

  “唉,我知道你天天埋头练武,”杨月海摇着头,对王天逸的见识短浅心痛不已:“但你努力有用吗?这个青城不是靠你勤奋靠你武功好就混的开的。你看看甄仁才那小子,他武功算个屁啊,连你都不如!但人家一条舌头赶上你七八把剑,一路扫到甲组!多学着点,真的人才不一定要练好武功。”

  “啊?”王天逸挠了挠头,说道:“老师,我也正心烦这事呢,好多人都说我不行,说我太愚顽,说我太死心眼,但那些事情我学不会啊,我只喜欢拿着剑在夜里狂舞...”

  “切,累死干活的,撑死会做人的。”杨月海一声冷笑:“不要学我,净给人当梯子了。算了,你要不这样愚顽,估计今天都装不认识我了。唉,真是有弊必有利啊。不过你小子运气太好,气死一片人呢!你知道吗?”

  杨月海看王天逸老实,索性把心里想的口无遮拦的说了出来,王天逸只好陪笑。别人说你傻,你能怎么办呢?况且你心底其实也不希望自己活得像那些聪明人一样——这就是王天逸的心里的感觉。

  师徒俩人在外面房间正聊着,院gate“嗵”的一声被踢开了,甄仁才铁青着脸进来了,他推gate就看到杨月海,只微微一拱手,说了句:“杨师傅来了啊,慢聊。”说完自顾自的就进了里屋。

  杨月海看了一眼甄仁才的背影,哼了一声,低声嘟哝了一句:“现在不是你在戊组的时候了。”起身做势要走。

  王天逸恭恭敬敬的要把他送出大gate,杨月海在大gate口前速度慢了下来,最后停下了,他转过身来,对身后王天逸笑嘻嘻的说道:“天逸啊,有件事情想对你说说。”

  王天逸立刻感到这笑容有异,这绝不像一个老师对弟子的笑容,倒像是精明的商人想借钱的样子。

  一怔之后,王天逸慌不迭的说道:“老师请讲,不管什么事情,只要弟子能办到,定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嗨,哪有那么严重。”杨月海挠了挠后脑勺,冲静听训示的王天逸“嘿嘿”笑了两声才说道:“我带了这么徒弟,现在看起来只有你最有出息。”

  “过奖了,老师其实我....”

  “听我说完。”杨月海收起了笑容,叹了口气,搂住了王天逸的肩膀:“你人品好,不是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那种人,我教了你两年多,一直很看好你。再说你这一身武艺都是我传的,唉,现在你时来运转了,有些人就眼红了,不栽树却想摘桃吃。我老实,和你一样,只能看着你——我的得意gate生被别人抢走,你说我这心里百爪挠心似的...”

  王天逸心里咯噔一下明白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啊,自己看起来被青城器重了,却马上被抽到了甲组,成了张五魁的gate下弟子,这样杨月海当然很不高兴了。

  “但...但..”王天逸遇到这种师傅们争斗的事情也是毫无办法可想,只好心里想什么说什么:“我也感念师恩,但...但这是掌gate的意思,我也没...没什么法子啊。”

  杨月海沉声说道:“天逸,你不适合青城剑法谁都知道,在甲组和在戊组毫无区别,你说对不对?再说你是个人才,不管在哪里,最后都铁板钉钉的留在青城了,何必呆在张五魁那小人那里,你不知道他两面三刀、损公肥私.....”

  杨月海一口气用了几千个字数落张五魁的不是,被杨月海搂住肩膀的王天逸则是汗如雨下、惶恐之极,这种场面他可没见过,以前自己人微言轻,天天搭理自己的也就是戊组的弟兄们,哪里可能想象到会有一天自己以前的师傅大骂自己现在的师傅,一时间恨不得地上有条缝可以把自己漏进去。

  “你想想,这样的人你呆在他手底下有什么好处?是不是?”杨月海终于说完了,他摇着王天逸[屏蔽],简直好像手里摇得是一棵摇钱树,一阵猛晃,把王天逸摇得头晕脑涨,只感到天和地转的比被胡不斩生生的掼出去后还要快。

  “嗯。嗯。嗯。”王天逸无法,只好支吾起来:“但是这是掌gate的意思,我人微言轻也没法...”

  “去和掌gate说啊!”杨月海睁圆了眼睛,好像看着一个傻子:“不答应你就跪下来求他!借口多了:说你不适应甲组!说你想念戊组!说你不适合练武!说你在甲组水土不服....再不行你就闹啊!反正你现在认识那么多大人物,他们能怎么办你?!”

  “闹?怎么闹?”

  “哭!跪着不起来!打滚!反正你是年轻人,他们不会怪罪你的。”

  王天逸被吓呆了,这种泼妇的招式只在自己家那边见识过,没想到竟然有一天自己也要被要求做这个。

  “绝对不行!老师,这我做不出来!杀了我也做不出来。”王天逸一边连连后退一边连连摆手。

  “老实人啊。”杨月海看实在说服不了王天逸,只好放弃了,他接着又[屏蔽]:“那你愿意回我身边来吗?”

  看王天逸有些迟疑,杨月海大叫起来:“你可不能忘恩负义啊,谁教的你武功?!谁给你教诲?!谁那么器重你?!谁......你可要想明白啊。”

  “这种事情是不是要先和张师傅他们商量一下?”王天逸上天无路入地无gate,只好可怜巴巴的[屏蔽]。

  “那么你是答应了?好,那就好办了。好小子,我没白疼你。”杨月海笑着转身走了。

  剩下王天逸目瞪口呆的立在那里:我什么时候答应了?要是杨月海老师你以前确实像你说的那样,我二话没有,马上去戊组!可是可是,我对你和张师傅根本都不怎么熟啊?!

  没胆子追杨月海的王天逸刚返身回屋,就听到甄仁才在里面砸碎了什么东西。

  “仁才,你没事吧?”王天逸关切的想推gate进去。

  “别进来,我头疼想静一会。”甄仁才大声的说道。王天逸看出甄仁才有什么事情,识趣的转身要去练武堂,耳边隐隐飘来“张五魁你个混帐东西”的咒骂声,王天逸惊恐的张大了嘴,实在没想到甄仁才居然敢背后骂师傅,这让他心跳加速,也不敢多想和多问,就逃也似的跑出了院子。

  不料下午张五魁就来了,他把王天逸叫到了甲组练武堂的一角,第一句就是:“天逸,中午杨月海给你说了什么?”

  闻听此言,王天逸不由得愣住了,暗想青城的消息灵通的怎地可怕,几个时辰以前的事情怎么现在就有人找来了?

  不过他惊骇归惊骇,倒也没什么不敢说的,就说杨月海找他聊天,当然略去了杨月海痛骂张五魁的几千字。

  张五魁一直慈祥微笑着听他说完,什么评论都没有,只是说道:“天逸,进甲组不容易。你要好好珍惜。安心练习,不要分心。快到比武的时候了。”

  王天逸暗一寻思,已经明白了杨月海师傅要回他的努力失败了,张五魁这样的话无异就是说你还在甲组。

  张五魁扭头看了看不远处练武的弟子们,低声说道:“天逸,你知道你这个第五来的很不容易。以前我们的名额多,留下为青城做事还有一些家里有势力的弟子都可以得到这个好处。但今年比武大会在武林朋友面前举行,为了显示青城的实力,必须真刀真枪来场大搏杀,所以今年的名额只有三个,其实半[屏蔽]就都内定好了。但我很看好你,向掌gate进言,生生的替你挤掉了一个。你想想计百连是打算考武举人的,家里有钱的很;谭剑涛的叔叔和我们都是好友,第三个的实力也可想而知了;你想想就知道这个名额有多么不容易。我也不指望你感谢我,但是我不会让我的得意gate生吃一点亏的,你好好的干。”

  “张师傅,我很感激你。但...但...我宁可...”

  “我听说你和掌gate他们说了什么了,你真是老实的孩子。我不给你说什么师gate荣誉,就说有了‘青城第五’这个光荣,你以后在江湖上会得到多大的好处?你父母会得多少好处?人不能靠一口气活着,人得要吃饭、娶妻、生子、赡养父母。你不能太自私了。”

  “你太自私了!”这句话把王天逸震得一愣一愣的:自己想坦坦荡荡的做人居然是太自私了??

  但想想又好像很有道理,王天逸只感到眼前有如太极图在疯狂旋转,白的黑的慢慢的合成了灰蒙蒙的一片。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看着这个年轻人又迷惘又震惊的神情,张五魁神态平静如水的轻轻吐出这句话。然后又加了一句:“另外再告诉你,有些好处你不拿都不行,不拿就是得罪人,得罪人就有你的好看。你还年轻,慢慢的你会懂这个道理。去练武吧。”

  ++++++++++

  “看那些花灯,还有那些红绸子!妈的!搞的像什么?!要迎娶千里鸿吗!这群蠢猪!”罗天一边四处打量一边骂道。

  “呵呵,”旁边的刘元三微微一笑:“这里可是咱们的师gate。回来就有气?”

  “当然!”

  看到一批穿着青城练[屏蔽]的师弟过来,罗天高高的昂起了头,身上青城镖局的制服长衫马上被扯得笔直,在师弟艳羡崇拜的目光里,罗天不屑的哼了一声:“这群小笨蛋。”

  “说来也怪,我在青城一帆风顺,在甲组出山之后,就在镖局干了一年多,应该很怀念青城的,怎么一回来就有些说不出的恶心呢?”刘元三说道。

  “谁不恶心?当孙子才混成这样。要不然,我们怎么会又转去华山的西岳镖局呢?哈哈,咱们高升了!而且马上就要离开青州了,心情真是挺好,幸亏没有在这里成亲!”罗天大笑起来。

  今天是武当派大人物千里鸿抵达青城,青城一片喜气洋洋的,据说千里鸿是要来这里参加寿礼的宾客中地位最高的一个人,这可是韦全英的功劳,他为了请千里鸿可是费了诺大的心血。恰好山东府济南的武林势力发生剧变,武当在“青城请柬”事件里损失了一个大的附庸gate派,他们也想来调查情况。就这样,武当掌gate千峰翠之子千里鸿来青城了。而且来的还很早。

  这样青城所有的大人物、教官还有很多弟子都去迎接,当然甲组和戊组是不去的,甲组要继续训练,马上就是比武了,他们是青城的光荣;而戊组已经全军驻扎伙房,准备在端茶倒水上菜倒酒的时候大展神威。

  而在青城中一群群兴奋的满脸发红的弟子中漫步穿行的是两个身着青城镖局服饰的青年好汉,他们在未入江湖的师弟面前有着绝对的高傲和自信,而在注视者羡慕的眼光之中,更是像两只踏进鸡群的仙鹤。

  能进青城镖局的必然是青城弟子中的菁英,这两个年轻人现在所得到的,就是大部分青城弟子所渴望的——光明的前途、优厚的报酬和还有那种年轻人幻想的纵横江湖的快意。

  这样的情况下,再回师gate给刘元三和罗天带来的正是潮水般涌来的快意——人生最得意的事情之一莫过于高高在上俯视别人。而在这里,他们绝对有这个资格,身上笔挺的镖局长衫、串石腰带证明了他们以前是青城弟子中最优秀的一部分人,所以现在他们见到的人谁也不可能比他们强,最多和他们一样有才华。而且锦上添花的是,他们已经把这个让这些师弟艳羡的职位扔掉了,因为他们已经要去华山的西岳镖局了,西岳镖局绝对比青城强好多,因为华山派比青城强很多。

  谁能不得意?谁能不自信?就算最恭谨的读书人在考上状元戴花骑马京城夸才的时候,也难免不会得意难免不会觉的自己真是太强了。

  而刘元三和罗天的心情正像这个。

  几个看起来好像刚入青城的师弟留着口水盯着他们的衣服看,然后就是一群人唧唧喳喳议论起来,罗天不由舒服的闭起了眼睛,笑道:“这次又能捞笔钱了。正好我父亲看上了几十亩良田,这下子老人家可以如愿了。”

  突然他有些紧张的睁开了眼睛,[屏蔽]:“元三,他这次不会赖帐吧?”

  刘元三嘴角挂了一丝嘲讽的笑意:“赖帐?敢吗?这是什么事情?!不怕我们把事情捅出去?!”

  “呵呵,是啊。”罗天笑道:“真是运气好。刚离开青城就遇上这样的好事,要是我们还打算在青城干,这事就得掂量掂量。”

  “是啊,苦主我们都认识,那个白痴。不过现在好像交了好运了。”刘元三笑道。

  “哎,那小子以前我们还一块玩过呢,资质很不错呢,怎么变成这样了?”

  “切,练武这事也有天分的。也不是谁都能从小看大,就像那个人才谁会想到他会混的那么风光?”

  罗天微一沉吟,说道:“前天喝酒的时候怎么说的?废了他?”

  “不。打伤。伤筋动骨一百天,打折他胳膊好了。那小子就是不想让那白痴参加比武大会而已。”

  “呵呵,喝酒的时候还装模作样的不说,估计也是花了银子买了名额被那白痴挤掉了吧?”罗天笑了起来。

  刘元三冷笑了一声:“肯定的啊。他那垃圾武功怎么可能得到第五?估计还不如那白痴好呢。”

  “我还是担心有人找我们麻烦吧?那白痴走了狗屎运,韦氏父子很看好他。一千两银子也不好拿呢。”

  “其实呢,”刘元三叹了口气:“我也不想做这件事情,都认识。但是一千两啊!而且那白痴一直是戊组的,我们甲组一个打八个戊组都嫌少,等于白得这些钱啊!我们现在都交了辞呈,两天后就去华山那边了,干了这一票又怎么样?!老子早就攀上高枝,不是青城的人了!打狗还得看主人呢!掌gate他们敢找我们华山的麻烦?!吃了豹子胆了!”

  “哈哈!”罗天笑得直不起腰来,连声说“有理有理”。

  “不过呢,”刘元三又说道:“咱们也不能给他们口实,就按那小子说的办,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罗天皱起了眉头:“那小子说只要这样办,那白痴必然恼羞成怒,先动手,这样我们打残他也有理了,而且今天教官都去拜见千里鸿了,没人管,是个下手的好机会。但我怕那小子没种,不敢动,这样怎么办?”

  “怎么办?强办!”刘元三哼了一声,重重的拍了拍腰里的长剑:“一千两银子我拿定了!”

  说着他和罗天一起顿住了脚步,甲组的练武堂就在眼前了,里面呐喊声、兵器相交声不绝于耳,刘元三和罗天相视一笑,推gate进去了。

  =======================================

  “你来的太不是时候了,老刘。”张五魁在自己的院里笑着说道:“千里鸿来了。为了你,我是偷跑出来的。”

  老刘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身上穿着华丽的长衫,手指上还带着价值不菲的玉石戒指,虽然穿着像个成功商人,但一张脸看起来饱经风霜,却是不折不扣的江湖人的脸,此时他把一个信封递给张五魁,张五魁大大方方的打开信封一看,先是一惊,然后就笑了。

  “我知道你已经帮忙了。这次是谢礼还有下次的报酬。”

  转手把信封交给了身边的管家之后,张五魁[屏蔽]:“不够啊。”

  “另一半事成之后给你,呵呵。”老刘笑了:“不要问我是谁让我来的啊。”

  张五魁“呵呵”几声嘲笑,又扭头说道:“我们这么多年的老朋友了,我什么时候管过别人闲事?你让我问我都不问,我只管银子!呵呵。”

  “那好。”老刘也不久留马上起身告辞:“事情你帮忙。”

  “放心。”送走了老刘,张五魁又从管家手里拿过信封,抽出那张银票眉开眼笑。

  他的管家有些担忧的[屏蔽]:“老爷,您看这是怎么回事?他不过是个小屁孩,怎地有人会出钱做这样的事情?”

  “我怎么知道?!”张五魁看着银票笑得都合不拢嘴了:“大约他在江湖得罪了什么人,有人要整他,这事多了去了。”

  “老爷,他是掌gate父子要着力培养的人,您看这样合适吗?”

  张五魁惊奇的看了管家一眼,然后开怀大笑起来:“青城的掌gate姓韦,不姓张。那小子就算再是个宝,也是替姓韦的赚钱,关我什么事情?那小子是个实心眼子,蠢得像头猪!你想我能从他那里得到什么好处?最多逢年过节送点东西。现在有钱不拿不是傻子吗?”

  “老爷高明啊!”这管家平时就替张五魁管帐,是他的心腹,现在他笑道:“您说的真是一针见血。这青城是韦氏父子的,关咱们什么事啊?!”

  张五魁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舒服的摇头晃脑哼起了小调,突然一拍脑袋,大笑道:“还有一笔大银子呢!”

  “你,马上去找甄仁才来见我。哈哈!我来财运了!”张五魁手舞足蹈起来。

  正高兴间,“嘣”的一声大响,gate被撞开了,一个甲组教官飞也似的冲了进来,大喊道:“张爷,不好了!甲组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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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荣誉之路 第四节 冲冠一怒
(更新时间:2006-4-21 17:35:00 本章字数:12721)

  

  现在已经太阳西斜,甲组的教官们都去迎接千里鸿他们了,虽然没有教官在旁边看着,但是甲组的弟子们仍然一丝不苟的在苦练,人人汗流浃背。

  “看看,不愧是甲组,教官不在还这么卖力!要是在我们那里,教官就算出gate吐口痰,我们也要蹲下歇歇。”范德远啧啧称赞。

  他刚才跟着赵乾捷还有张川秀来这里找王天逸,现在他们四个正在角落里谈话。

  “马老实说了,一定让你去。”赵乾捷舔了舔嘴唇笑道:“他说最近伙房那里都是好东西,好酒好肉他偷留了不少,今天晚上请我们戊组,还有你一起吃饭。嘿嘿,多谢千大公子了啊。”

  王天逸笑了起来:“好啊,马老实又偷了,我不去分赃怎么对得起这家伙?!”

  张川秀满面通红的说道:“马老实把我们戊组的骂了一个遍,说我们是一群混帐,把你这么好的人给生生逼走了。我们...我们真对不起你。”

  王天逸一笑,正要安慰张川秀,赵乾捷已经说了:“上次天逸请我们吃饭的时候,你就说过了,天逸不是心胸小的人,别说这个了。”

  范德远揽住了王天逸的胳膊,笑道:“天逸哥已经是甲组的了,我们真羡慕你的好前程啊。”

  正说着,甄仁才也走了过来,笑道:“戊组的师兄弟们都来了?什么好事?给我也说说。”

  赵乾捷他们赶紧见礼,就在这时,甲组练武堂厚重的大gate“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两个身着镖师服装的青年笑嘻嘻的走了进来。

  “那不是刘师兄和罗师兄吗?”现在很多甲组弟子还是他们的师弟,大家熟悉的很,看到出山的师兄突然回来了,大家都满脸兴奋的放下了剑围了过去。

  “师兄,在镖局还好吧?有没有扬威江湖啊?”

  “啧啧,师兄你们都胖了,一定发财了吧?”

  “师兄你们在去年比武大会上,一个是榜眼,一个是探花,给我说点经验吧?”

  “没错,我现在还记得你们最后那一战,真是精彩绝伦啊!”

  “对!对!对!师兄一定不能藏私啊,教教我们啊!”

  “罗大哥,听说你们要去西岳镖局了,恭喜啊!有机会一定要提携小弟啊!”

  “刘大哥,刘大哥,今年青城镖局要几个人?”

  “青城木商行师兄们有熟人在里面吗?”

  ......

  “这是谁啊?穿的怎么是青城镖局的衣服?”范德远一边踮着脚尖看热闹,一边[屏蔽]。

  甄仁才哑然失笑,答道:“你们戊组的也太悠闲了吧?青城的大事一点都不关心啊?他们是去年比武大会的第二和第三,比完后就去了青城的镖局。当时的风云人物啊。”

  张川秀搭腔道:“俺们戊组谁管这个啊。比武大会我们都当是放假了,决赛什么的根本没看,都下山玩去了。我们不是那块料啊。”

  “这样啊!”范德远却兴奋的满脸发红,说道:“真羡慕啊!要是我能去青城镖局就好了!”

  ......

  刘元三和罗天一边笑容满面的和这些师弟答话,一边却向人圈外扫视。

  “天逸啊,听说最近你出息了啊!”看到王天逸后,刘元三和罗天分开众人,径直走到王天逸面前笑道:“想当年,你刚入青城的时候,和我们关系好的非常,还记得吗?不会是当了贵人记性就不好了吧?”

  王天逸怎么可能会忘记这两个人,当年他初入青城,材质好得非凡,在一起入gate的弟子中排到第五。就是和这二位师兄下山游玩的时候遇到了军中敢死队的“杀人刀法”,从此以后他的青城剑法一落千丈,很快就被踢到戊组。

  那一天就是他人生的一道坎,从那天以后,他的人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他怎么会忘记?那一天的每个细节甚至尘土飘舞的形状、阳光的气味都结结实实的烙在了在他的脑海里,又怎么可能忘记这两个同去的师兄呢?

  但自从他被赶出甲组,和甲组师兄弟的联系随之也断了。他自己感觉无脸见人,而他的甲组师兄弟也自然不会去亲近这个没本事的曾经同gate,除非是傻子;这样慢慢的和这两人竟成了陌路。

  “刘师兄,罗师兄,我...我怎么会忘了你们呢?我刚入青城的时候最先认识的就是你们。呵呵。”王天逸规规矩矩的作揖行礼后,抬起头笑着说道。

  “呵呵,好小子。发达了不忘旧友啊。”罗天笑着拍了拍王天逸的肩膀。

  “我哪有发达?师兄说笑了。师兄当年指点武艺之恩,我一直牢记着呢。师兄你们可是人中龙凤,在青城镖局可好?”王天逸赶紧答话。

  “好,好的很。”刘元三“嘿嘿”一笑,说道:“你不是在戊组吗?怎么跑这里来了?”

  闻听此话,王天逸一愣,笑道:“是掌gate开恩,把我调回甲组来了。”

  罗天凑上前来,满脸惊异的[屏蔽]:“调回?调回?你原来在甲组吗?”

  看着目瞪口呆的王天逸,罗天直起腰来向周围的弟子大声笑道:“听见了没有?王天逸说他是调回甲组呢!回甲组?回?甲组什么时候有你这么厉害的弟子了?”

  罗天这一手惊呆了所有人,很多人一寻思都低声笑了起来:因为罗天这话却是讽刺王天逸,意思说他自称‘回’甲组是名实不符。

  “说实话,我对甲组的感觉就像家一样,我是从这里出去的,我知道甲组的每一个人都是未来武林的精英,现在这个家里倒是有了一只苍蝇,不错这也是苍蝇的家,哼!”罗天狠狠的说道。

  本来甲组大部分弟子都看不顺眼王天逸这个凭狗屎运调到甲组的人,但是看着掌gate的面子都忍着王天逸,现在听了罗天讽刺王天逸都高兴起来,一个个眉开眼笑的着看王天逸的反应。

  王天逸自己也是一怔,随后脸像火烧一样红了起来,一种羞耻感在胸腔里如野马般冲撞,撞到哪里,哪里的身体就变得火热起来。

  正在不知所措间,罗天已经对着王天逸又叫了起来:“说啊!你什么时候是甲组的了?怎么不吭声了?你打一套青城剑法给我看看?看看你的水平是不是甲组的?你打啊!告诉你,武功是实打实的!不是靠歪gate邪道可以练出来的!”

  王天逸脸红的好像要滴出血来,弯腰作揖,声音嘶哑的说道:“师兄训诫的是。我...我武功低微...打不好...”

  罗天夸张的弯下腰,把右手放在耳边做成喇叭状,向王天逸凑过头去,右手都要碰到王天逸的脸了,才说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大声点!”

  王天逸心里已经知道了这两个师兄对自己进入甲组很不满了,他又惶恐又羞愧的咽了一口唾沫,抬眼看去,身边四周满是一双双笑意的眼睛,自己好像孤身站在黑暗岩洞中,数不清的凶猛蝙蝠围着自己飞舞;又好像一个乞丐偷偷撇进了大富人家的酒宴,面对着满身华服主人的训斥——胸中的那股羞愧好似火山爆发,从丹田 “轰”的一声冲进头顶,天地都好像在旋转。

  “我武功低微...”

  “大声点!”

  “我..我..武功低...”

  “大声点!”罗天几乎是吼了。

  “我武功低微!!!!!”王天逸带着哭腔的声音在练武堂里四处冲撞,带起了一片“嘻嘻”的窃笑声。

  刘元三满面惊异的[屏蔽]:“你武功低微怎么能在甲组练武堂呢?伙房不才是你的练武堂吗?”

  一阵哄堂大笑爆发开来,直震的王天逸摇摇欲坠。

  “你怎么这样说话?!”赵乾捷立起了眉毛,大声质问两人。

  刘元三和罗天根本没有回答赵乾捷,他们只是冷笑着看了赵乾捷两眼,赵乾捷马上定在那里,那目光里有的只是不把他放在眼里的轻蔑和赤裸裸的威胁,赵乾捷在这两大高手的目光里战栗了,退缩了。

  “是...”王天逸看了一眼,他已经知道这两个师兄想找自己的麻烦,但是自己又能怎么样呢,自己就是靠掌gate的恩赐才来这个地方的,他们说的没错,伙房才是自己应该去的地方。

  “我武功低微,还请两位师兄...两位师兄多多教诲。”王天逸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教诲你?”罗天一声冷笑:“我们哪里敢?我们怕唐六少爷晚上来取我们的首级呢!”

  这句话又是引起了一阵窃笑。

  王天逸痛苦的闭起眼睛,他现在心乱如麻,甲组的人除了甄仁才没有人喜欢他,他在这里度日如年,现在被师兄抢白,其实是罗天他们说出了甲组大家的心里话,甲组的弟子明白的很,王天逸也明白的很,他能做什么呢?来这里是掌gate的意思,就像张师傅说的,不来都不行,那样就是开罪掌gate!可是来了呢,又要开罪甲组的精英同gate。

  正因为这样,王天逸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他紧咬着嘴唇好一会,才畏惧的再一次低头行礼道:“二位师兄,我错了,我...我实在不配在这里,但...但...”

  甄仁才却一挺胸脯站了出来,大声说道:“天逸来这里是掌gate的意思!你们想干什么?!有气吗?有气找掌gate!”

  这话一出,戊组的几个人都满脸感激朝甄仁才看去,甲组的人群里却起了一阵不屑的冷哼声。

  听了老乡这样给自己说话,王天逸眼泪差点流出来,满眼感激的抬起头来,却看到刘元三一把推在甄仁才的肩膀上,甄仁才一个踉跄,摔在自己身后。

  王天逸一个箭步挡在挥拳要追打甄仁才的罗天的前面,陪笑道:“师兄,您要找的是我,对吧?不是仁才。是我武功低微,不该来这甲组,你们想如何?”

  “怎么样?”罗天一阵怪笑,说道:“我靴子脏了,帮我擦干净好吗?”说罢对着王天逸抬起脚来。

  “天逸!”张川秀、赵乾捷、范德远同时大声叫了起来,这声音是阻止。

  但王天逸的脸慢慢的由赤红转成了煞白了,他看了看罗天又看了看张川秀他们,无奈的笑了一笑,好像在说:我又能怎么办呢?然后真的弯腰对着那靴子伸出手去。

  这一下一些围观的甲组弟子里纷纷叫了起来,倒不是因为罗天他们欺负人而气愤,而是鄙视王天逸这样的人到了极点而气愤。

  一个甲组弟子想的是什么呢?

  他想的是:厨师靠做菜吃饭;挑夫靠出卖力气赚钱;书生靠考取功名生存,而一个武林中人靠什么吃饭?就是战斗!

  要经常刀头舔血的人有什么?

  刚烈!

  眼里揉不了砂子的刚烈!

  哪个武林中人面对这样赤裸裸的欺负还不生气,还不用命去拼?况且欺负人的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人,不是慕容公子,不是唐家少爷,不是丁家传人,而不过是个以前的师兄而已!

  就是这样,王天逸竟然打算真的去擦?换了任何一个心高气傲的甲组弟子都会恼怒到极点,大不了来一场比武嘛!

  要是真的擦了靴子,以后还怎么能抬起腰来做人?!

  对年轻人而言面子对命还重要!

  这就是每一个胸有大志的甲组弟子的想法!

  但王天逸不同,他本来就觉的自己不该来这里,而且他在江湖上见了真的大鳄——那些真正可怕的江湖高手:笑嘻嘻的杀人,绝不迟疑,绝不眨眼,对于江湖阅历不深的他,这些经验他没有到能处理到因人而异的地步,只是到了“江湖卧虎藏龙,不要低估任何一人,轻起争端”的地步,所以他更加的隐忍。

  他真的伸出手去打算擦靴子——他心里想的绝对不像他那些没见识过江湖险恶的甲组同gate那样,他一点也不想多事,哪怕受辱也不想多事。

  见识过江湖风浪的人往往不是变得嗜血而是变得更加隐忍。

  所以当他要去擦靴子的时候,很多甲组弟子都发出了一阵郁闷的声音,兔死狐悲——可怜悲惨的同类是每个人的本能,尤其是年轻人。

  “师兄,天逸不适合练武是真,但是他对青城做成了莫大的贡献,来甲组也是他应得的。”一个甲组弟子突然喊了一嗓子。

  罗天和刘元三看着王天逸竟然真的低腰打算擦靴子,本就一阵失望,听到这喊声,泄愤似的扭过头来,凶狠的扫视的众人,“呼啦”一下子,围观的人纷纷后退。

  “谁说的!”罗天收回脚来,他本来就不想要侮辱王天逸让他真的擦靴子,他的目的只是想让王天逸怒极要和他比武,毕竟已经是入了江湖的人,谁还会为一点意气得罪人,关键是白晃晃的银子!

  罗天啪啪的拍着自己的胸脯:“我是青城甲组出去的!我爱这个甲组!我就是眼里揉不进砂子!不想看到这个甲组变成一群窝囊废!妈的!提起甲组,江湖人谁不竖大拇指?!难道你们想让他毁了?!”

  “师兄息怒,”一个甲组弟子越众而出,一拱手说道:“天逸委实实力没有到甲组的地步,但他为人恭谨,而且为青城做了诺大的贡献,他功不可没,请两位师兄息怒。

  罗[屏蔽]气冲冲指着那弟子,叫道:“你想干什么!你你...”

  另一个甲组弟子又冲了出来,大声对那弟子说道:“你多什么事啊?!要尊重师兄!”

  那为王天逸说话的弟子转头对着那人怒目而视,身形却一动不动,转眼间甲组弟子分成了两派。

  但刘元三已经看出形势不对来了,他武功比罗天好,心机也深,感觉到这样明着欺负人要犯众怒,他破颜一笑,已经大声说了起来:“你们这是干什么?我们只是要来看看你们,看看我们的师gate而已,况且我们俩认识天逸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要早。”

  “呵呵,你说是不是啊?”刘元三转头笑着问王天逸。

  王天逸扶起了身后的甄仁才,艰难的笑了出来:“是啊,没错。”

  刘元三对罗天打了个眼色,两人都换了一副笑脸,刘元三心头紧转:这小子果然是个脓包,这样侮辱他都不敢动手,只好换个法子了。

  “天逸啊,我听说你和唐六少爷感情很深啊。”刘元三[屏蔽]。

  “没有...只是...认识...认识而已。”

  “你不知道我多羡慕你,那样的大人物,我们怎么也巴结不上,而你却可以,你们结伴而行的时候你究竟是怎么样讨他欢心的?说出来教教哥哥,要知道哥哥我其实也没有怎么和大人物交往过。”

  “......我....”

  “不要藏私嘛,这样你就不够朋友了。”刘元三继续笑道:“是不是你帮他牵马提行礼,打点客栈服侍的他不错?”

  王天逸长了长的出了口气,脸色又由煞白转成了赤色:“是的,我就是这样的。”

  “哈哈,不愧是青城的光荣啊!竟然靠这样得到人家的欢心啊!真是给青城长脸啊!”罗天大声笑道,一些甲组弟子的脸跟着也红了,毕竟这样的事情并不是可以光明正大说出来的,如果换了做了这样事情的武林中人,为了面子,他肯定也会说:“我是和唐少爷一起并肩作战、出生入死,他才赏识我的!”

  而这个王天逸竟坦承这种事情了。

  罗天咬了咬牙,发出”咯咯“的声音,他的声音从摸擦的牙缝里传了出来:“王天逸,你怎么这么没种?”

  王天逸头本来一直低垂着,听到这话,他慢慢的抬起头,看了看紧张的张川秀他们,又看了看既有鄙视又有愤怒的甲组弟子他们,他最后看着罗天,脸上很困难挤出了一个笑容:“我没种,您说的对。”

  他知道这两个师兄是来找自己茬的了,但越是这样,王天逸内心越谨慎,越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反正在江湖上自己只是个小人物,在青城里也只是个端茶倒水的戊组过客而已,那么丢脸还算的了什么?自己丢的还不够多吗?

  罗天倒是一点都不得意,他向刘元三送去了一个失望的眼神,刘元三微微抬了抬下巴,罗天点了点头,他又凑近了王天逸,好像一条嗜血的野狼嗅着一条麋鹿,[屏蔽]:“听说你和唐六少爷一起做掉了秦剑gate?”

  一听“秦剑gate”这三个字,王天逸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铁青,脸上的每块肌肉都僵硬了,他满眼恐惧看向罗天。

  罗天一看王天逸这样子,就知道有戏,大喜之下,他嬉皮笑脸的继续说道:“是不是啊?听说你对掌gate就是这样说的。”

  听到这话,王天逸只感觉胸中的灼热的羞耻感化成了冰冷的羞愧和恐惧,把他浑身都冻僵了,他恐惧在自己的同gate面前提到此事,毕竟好像掌gate那些人并不像和他生活在一个红尘,而他的世界却是由这些同gate组成的,于是他就像一个道学先生被人捉到与人通[屏蔽]一样,浑身都哆嗦起来:“不...都是误会..误会。”

  可是罗天不依不饶的大声说了起来:“你当时见义勇为,和匪帮战斗......”

  “秦剑gate无耻的下药....”

  “你奋勇杀了李孝先那贼人....”

  .......

  “没有的事!”王天逸的脸的颜色已经像猪肝一样了,听着死去的好友被人这样糟蹋,他终于忍不住了,抬起脸来大声叫道:“都是误会!”

  “嘿嘿,”罗天几乎把脸凑到了王天逸鼻子上,冷笑着说道:“不是这样吗?那李孝先逮了你,还要杀了你,是唐六少爷救你出来的!啧啧,李孝先真是个人渣啊。”

  王天逸被激得五脏六腑都要炸裂了,他什么也不顾得了,不管掌gate的嘱咐了,不管以后大家怎么看自己了,他嘴唇急得都翻了起来,从丹田里吐着气喊道:“是少林要李兄弟捉我的!也不是唐博放的我,是李孝先偷放的我!都是兄弟!这是该死的误会!不,是这该死的江湖!”

  “李孝先放的你?”罗天一阵讪笑:“他凭什么放你?他这种人渣!莫非他看上你这小白脸了?你们有苟且之事?”

  王天逸耳朵里只听见“嘣”的一声大响,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绷裂了,冰冷的暴怒如一股黑色旋风瞬间包裹了自己,从内从外一起压榨着躯体,丝丝寒冰怒意被从皮肤里挤了出来,全身每寸的骨骼好像都在这暴怒下生长,他不得不握紧了拳头,他甚至感觉到手上的骨头马上就要刺破自己的皮肤戳到空气来,这让他全身都有一种要[屏蔽]的痛,而这剧痛转瞬间又化成了一声凶暴的怒吼在胸腔里狂飙。

  看着这少年垂下了脸,那里变成了铁青,这铁青里慢慢又渗出丝丝冰蓝色,罗天扭头笑着对刘元三说道:“没想到龙阳之癖也可以救...”

  不过罗天看到刘元三一直微笑的脸突然扭曲了,他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怕之事,脸上的肉在一瞬间挤到了一块,一声大吼从他嘴里冲了出来:“小心!”

  罗天不由的一愣,脸还没来得及转回去,就感到一股劲风扑面而来,这风来得好凶,透着彻骨的寒冷,虽然看不到风,罗天在这一刻却毫不怀疑的感到这风是黑颜色的——绝对是黑色的,带着一股黑暗。

  他是去年比武的探花,功夫真的是不错,在这一刻,身子一矮,左手一摆,已经架住了那黑风——那却是王天逸凶悍的一击右拳。

  罗天不怒反喜,因为他终于让这个家伙先出手了,以后的事情就是打残他那么简单,他甚至笑了,他想说:“你这个小子活腻了吗?”

  但他只说了一个“你”字就嘎然而止,因为他扭回来的目光没有看到一个被气得面红耳赤的小呆瓜,在他眼中看到的而是裹着一股黑风急速扩大的黑色物体。

  “那是什么?!”他还来不及明白,伴随着一声脆响,他好像被神仙一下子拉到了北方极冷之地,鼻梁上的剧痛宛如一只长着冰爪子的蜘蛛爬上了他的面gate,立刻让他向后仰起的脑袋瞬间冻僵了,眼睛里只看到黑暗的夜空里金色流星飞坠。

  但是眼前的金星还没消退,脖子上又像被一只冰锥生生的戳了进来,在这可怖的打击下,全身的内力瞬间崩溃了,伴着这山岳一般的崩塌,体内的气血好像地下的泉水在地震之后暴烈的喷了出来,这冲力让他肚里好像有一条血龙正沿着喉咙往外爬。

  然后他的身体被扭转了,腰上中了一脚,但是这一脚比起先前受的打击来简直是挠痒痒,以至于闭着眼睛的罗天根本没有管这一击,他的头和脖子好像被塞进冰冷的冰山,他只想把头拔出来。但一只脚又踩住了他的腰,发力,剧痛!整个身体一侧好像被炸成了碎片。就好似一个愤怒天神用巨锤击碎了冰山,也顺路击碎了塞在里面的他,意识模糊了。

  刘元三可没有模糊,他现在是又惊又怒:刚才这个有名的白痴突然毫无征兆的出手了,真的是毫无征兆,除了那泛着蓝光的眼睛抬起来扫了一下他和罗天以外;他绝对没有想到这个人以这种方式出手——他

  和罗天怎么说也是他的师兄,是他的同gate,按礼节,他应该先挑战,然后让众人让开场地,大家空手或赤手打一场;但是他没有,他突然出手了!不宣而战——这是赤裸裸的偷袭!这是最让名gate大派所不齿的偷袭!但这也是任何一个江湖人最害怕的事情之一!

  而这可怕、无耻、凶狠的偷袭的对象却是自己的同gate师兄!

  不但突然,而且凶狠之极:刘元三可以肯定如果那一计右拳打在罗天脸上,肯定会让他的脸塌下去一块。这是师gate之间的小冲突吗?还有同gate间的情谊吗?如果是不知道事情原委的,看到这一击,肯定认为这个人对罗天有不共戴天之仇!

  所以刘元三看到王天逸突然出手了,面对这一拳的偷袭他感到可怕。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这偷袭不是单招,而是一串连环攻击!

  江湖老手和新手最大的区别之一就是单招和连环攻击。

  新手遇到战斗的时候,往往去死套招式,这样的攻击是一个个单独的招式组成的,而老手发动的攻击都是连环的,一招套一招,一招未完另一招已然发动,绝不拘泥于死的招式,看起来势如奔雷一般。

  而这个王天逸的偷袭就是这样的:本来罗天和他刘元三都没想到这个戊组的白痴敢突然动手,尤其是罗天几乎是站在他身边挑逗他,这本来是个好计策,因为青城都是用剑的,离对方很近的话,却出了长剑的攻击范围,对方要拔剑必然后退才能做到,但没想到王天逸没有任何拔剑的意图,他直接动手了!

  他右拳袭击罗天面gate,罗天用左臂向外架挡这是很对的,罗天做的也好,那一招封挡让任何教官看了都会大声叫好,但这个王天逸不是他的陪练,他是个卑鄙的偷袭者:右拳出击的同时,身体突然前冲,罗天左臂向外架挡当然让胸前露出了破绽,况且罗天根本没在意。

  就从胸前的破绽里快如闪电的切入,这个王天逸用脑袋撞碎了罗天的鼻子!

  右拳侧袭加凶狠头撞,任何的甲组弟子听见这个都会捧腹大笑,这简直是笑话啊。长剑那么长,就算没有剑,胳膊有多长?你脖子有多长?怎么可能能被你用头撞到?就算江湖中最让人嘲笑的铁头功也是防御木棍一类兵器的,谁也没听过用这铁头当武器去打人啊。

  但王天逸这个白痴他就用了这个组合打法,谁听见都会笑死,但在这里他使用出来之后,谁也笑不出来,看见过的人眼里除了恐惧还是恐惧:不折不扣的连环攻击,不折不扣的凶狠,不折不扣的有效,有效的让罗天鼻子成了一团碎渣。

  已经在江湖上历练了一年多的刘元三虽然没有打过什么生死搏杀,但总归见识比当青城弟子的时候强了十倍,现在猛然间见到一个戊组垃圾打出如此恐怖的一串连击,不由他不呆。

  他旁边的青城弟子更是不堪,人人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了,简直如同北方冬天挂在屋檐下的一排冻鸡;但刘元三不是弟子了,他已经是个光荣的镖师了,所以他反应快,他冲了过去,他要救援同袍!

  可是这连环攻击还没有完结:王天逸好像早就预测到了罗天的飞天轨迹,他根本没有抬头,就那样低着脑gate还带着罗天血迹的头,向上伸手就是一击凶狠的左拳,结结实实的打在罗天那白白净净的脖子上!

  刘元三震惊!

  这种连环攻击不是一个新手能打出来的!

  任何一个甲组弟子都打不出来!他知道,因为他知道自己一[屏蔽]绝对打不出来这攻击!

  更何况打出这种攻击的不是一个甲组弟子,而是一个从甲组掉到戊组的垃圾!

  他震惊,所以他迟疑了。

  他连两人本来就很近,大急之下的一冲让根本收不住脚,加上震惊,他在拔不拔剑这件事情上迟疑了!

  等他反应过来,他和两人的距离已经无法让他拔剑了,如果他拔剑必然会撞上他们。

  所以他右脚急抬猛踢王天逸腰。

  但王天逸却没有收回高高举起的左拳,瞬间,他的左拳展开了,宛如一朵鲜花盛开,花瓣轻轻抚上了空中罗天的脖子。

  眨眼间,这花瓣变成了一只虎爪,捏住被打的还在飞天的罗天的脖子,生生的把他在空中转了一个圈横了过来。

  这时的刘元三感到好像变戏法一般,一个长的难以置信的肉盾牌突然横亘在他和王天逸之间。

  他慌不迭的收脚但还是揣上了横在空中罗天的腰,他的冲势因为这一收依然全部消散,他只能手忙脚乱的后退——在打斗中只有距离才能产生冲击,他不得不后退。

  在后退中,刘元三难以置信的发现王天逸竟然对着自己冷笑,那冷酷笑容不仅是一种轻蔑,更有一种“你的一切行动都在我计算之中”的那种成竹在胸。

  就在冷笑中,王天逸抬起脚来踩到了罗天的腰上,顺着罗天下坠的势头,狠狠的踩了下去。

  “嗵”的一声大响,罗天被重重的踩到了练武堂冰冷的青石板上,嘴里一股血箭吐了出来,在青色的地板上飙直了一条赤红的血线。

  他三次受到重击所积累的重伤,只在他像一团烂肉粘在地板上的这一刻,王天逸才给了他机会宣泄出来。

  “这是真的吗?”这一连串闪电般冷酷凶狠的打击让所有人都呆住了。刘元三也呆住了,他反应过来过,但是当他看见踩在王天逸脚下奄奄一息的罗天的时候,他又像其他人一样呆住了。

  “不可能!”刘元三感觉自己见了鬼,再看见寒冰一般让人颤抖的冷笑时候,他感觉天旋地转。

  “这不可能!不可能是事先算好的!....妈的!”头乱好像发根都立起来了,刘元三已经不能正常思考了,他盯了盯神,眼前出现了一张脸,那是一个他从来鄙视的脸,那是一个[屏蔽]垃圾的脸,那是一个酒后茶余充当笑话的脸......

  这张脸怎么也不会和“打趴下罗天”这五个字联系起来!刘元三不停的后退,虽然他的后退,所有的人好像受了感染,大家都在后退,在越来越大的空地中央只有踩着罗天的王天逸冷冷站立。

  其他人后退是因为中央这个人身上散发出一种让人恐怖的气息,而刘元三不是为了这个,他已经混乱了,他考虑不了这么多,他后退是为了拔剑冲击!

  “啊!”的一声大叫,退到gate口的刘元三停了下来,抽出了腰里的长剑,瞳孔缩小,小到眼前只有那个让他混乱的白痴。

  “站住!你们...你们...”一个教官刚刚进来,看见练武堂的情景也是惊呆了。

  刘元三狂吼着冲了过去,站在gate口的教官伸手去拉却拉了个空,刘元三很快。

  王天逸不动。

  刘元三冲。

  王天逸不动。

  刘元三冲。

  终于他动了,他轻轻的踩着罗天的身体到了罗天的另一边,直面冲过来的刘元三,而罗天只能微微呻吟一声表示他还知道有人踩他了。

  随后,王天逸没有拔剑,他不动。

  刘元三冲。

  终于刘元三到了近前,他猛力举起剑来。

  刘元三吃惊,因为他良好的战斗素质让他注意敌人的右手,这是拔剑的手,要从微小的动作中预测敌人的行动轨迹。但王天逸右侧身体纹丝不动,不,他整个身体都纹丝不动。

  所以刘元三吃惊,吃惊就迟疑,但这是高速的剑手冲击,迟疑的结果是刘元三的长剑冲着王天逸直劈而下,已经来不及考虑要是杀人的后果了。

  王天逸冷笑。

  他动。

  不是右侧身体。

  是左边!

  左手电闪一般反手拔剑,长剑划着一条弧形直飙刘元三的右腕。

  左边。

  反手。

  这两个因素任何一个出现在搏杀中都可以让对手为判断失误付出生命的代价。

  更何况两个一起出现。

  所以刘元三骇得简直要炸裂了,右手的长剑还未劈实,右手边突然出现一条尖啸着白光,迅捷无论的只往自己射来,如果不理,必然就是断手之祸。

  手都断了,还怎么取人命?

  刘元三直觉到胸腔里的那口急气都要把舌头拽到肚里去了,他长剑奋力变向,但全力劈斩之下的变向有多难?变了之后又有多少力道?

  一个是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一个是蓄谋已久势不可挡。

  “当”一声,刘元三的长剑的远远的飞了出去。

  震惊啊,长剑脱手之后任何一个普通剑手都会震惊,而且对手居然是个以前看不起的垃圾,再加上那鬼魅般的一剑,他震惊了。

  但王天逸冷笑着,丝毫不管刘元三脸上五官都惊的挪位了,又是一拳毫不留情的打在了刘元三脖子和下巴的结合部位上。

  凶狠,但王天逸已经留情了,他暴怒,但他一刻都没有混乱,他不想杀人。

  所以他没有打刘元三柔软的脖子,刘元三手里没了剑,震惊的他已经像个稻草人一样站到那里了,如果打他毫不设防的脖子,无疑会折断他脖子,这肯定要了他的命,但王天逸虽然暴怒,却没有这个打算。他不是刘元三,他随时都可以控制自己,暴怒的他简直像换了一个人。

  所以刘元三合着满嘴的鲜血滚在了地上。

  “王天逸住手!”看着王天逸提着剑慢慢向地上翻滚的刘元三走去。

  被王天逸那鬼魅般一剑震的目瞪口呆的教官这才回过神,冲了上去。

  “把剑给我!”教官挡在了王天逸和刘元三之间,朝着王天逸伸出手去。

  王天逸眼光从刘元三身上收了回来,转而盯上了教官。

  两人对视。

  看着那冰冷漠然的眼神,教官头上的汗一下就出来了,他慢慢的把手收了回去,却按上了自己腰间的剑柄。

  王天逸眼光慢慢下移,又锁住了教官按剑的手,马上教官的手从剑柄上移开了。

  “闪开。”然后他说了这两个字。

  说得很慢。

  教官回头看了看地上刘元三,又看了看王天逸,王天逸对着教官轻轻抬起了下巴。

  这是一种挑衅。

  教官看了看躲得远远的人群,慢慢的横着挪开了身子,因为他眼睛一刻也不想从这个少年脸上移开,不是因为他长的帅,而是因为他实在危险。

  王天逸走到刘元三面前,看到是一对惊恐的眼睛,那鬼魅般的一剑夺去了他所有的自信和勇气,而那一拳不仅打落了他的三颗牙齿,也彻底让他在被杀的恐惧面前臣服了。

  王天逸毫不在乎把长剑收起剑鞘,然后蹲下身来,刘元三竭力往后爬去,但王天逸一把抓住了他的发髻,把他生生的拉了过来,然后提了起来,两人四目相对。

  一双眼睛冷冷的定在那里,另一双眼睛则惊恐的四处乱窜,要不是有眼眶拦着,简直要逃到脑后去。

  “李孝先是个好人。”王天逸开口了,声音很平静,平静的好像在自言自语,而不是楸着别人发髻和满脸血迹吓得肌肉扭曲的人说话。

  “...”

  “这是个误会。”

  “...”

  “我不希望任何人侮辱我的朋友。我已经对不起他了。唉。”他甚至叹了口气,这在惊魂未定浑身抖的如筛糠般的刘元三衬托下显得有多滑稽就多滑稽。

  但所有人都屏息凝气的在听王天逸说什么,所有人没有一个人笑的出来,对他们而言,这不是滑稽,简直是恐怖。

  王天逸叹完气,抬起头来,目光扫处,对方马上一个哆嗦,“罗天昏倒了,我希望你也告诉他。你明白了吗?”

  “...”

  看着刘元三那恍如在噩梦中的呆呆的表情,王天逸陡地鼻子皱在了一起,这凶狠的样子一出现,彻底吓醒了刘元三。

  “明白!明白!明白!....”

  一连串的明白,说了不知道有多少个。

  直到王天逸的手轻轻拍上了刘元三的脸,他是想给刘元三一个奖励,但这举动让刘元三吓得几乎窒息了,中魔般重复的声音嘎然而止。

  “很好。”王天逸放开了刘元三,站了起来。这一站马上就像以他为中心平地起了一个风暴,所有人都退后了一步。

  王天逸咬了咬牙,他不想成为大家瞩目的对象,看着大家的眼睛如同看着一个怪物。

  王天逸有勇气干掉两个镖局师兄,却他没有勇气在这种情况下和师兄弟中的一个人说话,连笑笑的勇气也没有,他扫了扫大家,像平时那样低着头眼看着地面,朝大gate走去。

  他知道现在他需要一个没有人的地方静一静,平抑一下那怒气带来的混乱余韵。

  “唰”的一声,围观的弟子闪电般分开了,从练武堂中心到gate口就出现了一条大道。

  王天逸咬着牙默默的走到gate口,教官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向两个青年镖师跑过去,教官一带头,一群脸上还带着惊骇的弟子都围了过去。

  “各位同gate,”王天逸的声音突然从gate口又传了过来,宛如一阵寒潮袭来,所有的人都被冻在了原地,甚至有人保持着一条腿在空中正在跑步的姿势定在了那里。

  “还有教官,对不起。”王天逸羞愧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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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荣誉之路 第五节 天下父母
(更新时间:2006-4-27 8:29:00 本章字数:10194)

  听完教官手舞足蹈的描述,张五魁脸上原本紧张的表情慢慢的松弛下来,前倾的身体又舒服的靠上了椅背。

  “那种拔剑攻击绝非我们青城的武功,”教官如实禀告说道:“我们剑法和内力的协作方式无论如何也做不出那种动作来,他的内力肯定有另外的运行模式,我看王天逸可能在外边私学了武功。”

  “私学武功也不能那么厉害啊?他不是戊组的吗?怎么能打的过甲组出去的师兄?”管家见张五魁没动静,就插话了:“他打了我们的镖师啊,这是以下犯上啊,私自斗殴可以开革出山的,又是他动手在先,我们怎么惩罚他?”

  张五魁却“哧”的一声冷笑:“惩罚?打的好!”

  闻听此言,管家和那教官一时间都愣了,只听张五魁滔滔不绝的讲道:“刘元三和罗天那两个小兔崽子去年来求我帮忙的时候是什么嘴脸?我随了他们的意,让他们进了镖局,不料想,我们花了诺大的心血培养了他们一年,正要用他们出力的时候,这两个小兔崽子居然递了辞呈!跑去西岳镖局了!攀上高枝了啊?!忘恩负义的东西!翅膀还没硬呢就想飞!镖局的总镖头因为这事来告状,害我这个举荐人被掌gate一通臭骂!说我识人不明!真是恨的我牙根痒痒!现在这两个混蛋居然还有脸回来找事?!打的好!打的妙!打死最好!”

  “至于私学武功,你们没有证据不要乱讲,其实没有什么大不了,混江湖谁不会几招其他功夫?他年轻好奇,说不定就在这几个月里学了点东西,没什么,好学是好事啊。”

  “老爷啊,那两个混蛋该死。但我就怕掌gate知道了不太好。”管家闻言一愣,但马上又说道:“毕竟我们青城gate规严禁弟子之间斗殴的,像这次打的这么狠,王天逸又是你的徒弟,万一...”

  张五魁微微一笑:“狠?不过是打碎鼻子、打落几颗牙齿而已。又没有让他残废!这也就是点皮肉伤。有什么狠的?”

  接着张五魁脸一冷:“他们算什么同gate?不是递了辞呈吗?”说着,脸上又露出了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那二位马上就是豪强华山派的绝顶高手了,不过还没去西岳就被打成这样,不知道人家还要他们吗?!哈哈。”

  管家和那教官都笑了起来,因为武林中人干得都是刀头上舔血的买卖,委实很讲吉利:如果我刚收了你,你还没来入职呢,就被别人打得皮开肉绽,哪有这样的道理?这简直是晦气!如果打的你是绝顶豪强或者高手那也罢了,比如遇到灾星丁玉展这样的家伙,你又不敢还手,被打成这样还情有可原,但如果你说你满身的伤是被你还没出山的师弟打的,谁会要你?!人家说不定就乱棍把你赶出去,然后急匆匆的聘你小师弟去了。

  而且镖师这个职业不仅要求运气好,可以逢凶化吉;更要求警惕性高,约束自己,不轻易起江湖冲突。像罗天两人这样的情况编瞎话也不好编,因为两人脸上都被打花了,尤其是罗天鼻子都被撞塌了,这样的伤怎么遮的住?

  你总不能蒙着脸去报到入职吧?

  而借口最常用的莫过于喝醉了被人打了,这是江湖热血青年的通病——但人家肯定会问:你做镖师怎么能喝醉?更何况喝醉了再动手?不是找死吗?!你置你的任务于何地?您还是不要做镖师了,您看来更适合做打手;要不就是自称被高手打了——你被谁打了?他是谁的人?他武功如何?他在江湖上有没有名?他为何要打你?....

  所以刘元三和罗天就算要去西岳必须也得等伤养好之后,但这么长的时间,人家也不一定能等得了,说不定就另行招募新人了;要是人家再听到风声,更不会收二人入职,那么已经递了辞呈的二人由此弄不好就变成了青城和西岳谁也不要的赋闲之人。

  “张爷,那这事还向掌gate他们禀告吗?”教官拱手[屏蔽]。

  张五魁眯起了眼睛,静了一会,开口说道:“不必。就算他们知道,也不会怎么样王天逸,他现在可是大红人呢。别说那两个小子忘恩负义,就算他们还是我们的人,被王天逸打了也只能自认倒霉。人啊,千万不要和走运的人作对。”

  “那就这样了。要不要表扬王天逸?”管家[屏蔽]。

  “表扬?”张五魁又一次大笑起来,听他笑得奇怪,教官两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为何发笑。

  张五魁站了起来,舒服的叹了口气,才笑道:“表扬是不行的。他犯了gate规,当然要处置。不然怎么能服众?怎么能让gate规看起来是屁话?所以按规矩,关王天逸七天禁闭!”

  “不过呢,处罚也要随机应变嘛,”张五魁看了一眼两个部下说道:“天逸是有前途的小伙子,不能因为年轻人的一时冲动就坏了他的上进心不是?所以呢,你去甲组宣布处罚规定,把王天逸带进禁闭室,然后管家你去伙房让他们做点好吃的,给王天逸送去;让他吃好,给他压惊;今天天黑以后,我再去禁闭室让王天逸回去甄仁才的小院,禁闭室没有床,万一他着凉了就不好了。以后七天就让王天逸在小院原地禁闭好了。”

  “老爷高明啊。”管家心悦诚服的说道,张五魁这样安排,不禁执行了gate规,让弟子们看了榜样;又不会得罪王天逸,甚至可以说买了他的好——王天逸只是在禁闭室里待一个时辰吃吃晚饭,其他时间不过是在寝室里睡觉休息而已,真是奖罚严明,化雷霆于雨露,变得罪人为施恩于人,实在高明啊。

  “张爷,我以前真是看走了眼,没想到青城也卧虎藏龙,那王天逸武功胜于任何甲组弟子,不如禀告掌gate,说不定可以大用呢?”教官说道。

  “呵呵,”张五魁笑了起来:“莫忘了我们青城铁训,别说一个王天逸,就算章高蝉来了又怎样?一个人能怎么样?你怎么用?让他攻击华山?还是[屏蔽]济南的地盘?所以,该干什么干什么。你让甲组的人不要乱说,还有他的武功,这些事情都不要给掌gate说了,说了也没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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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逸!你怎么做到的?!”范德远蹲在王天逸面前眼睛都凸出来了:“你怎么练的?你学厉害武功了?”

  “是啊,快讲讲,以前我们光顾着问你怎么认识贵人了,没想到你这么厉害了!”围在王天逸身边的赵乾捷和张川秀也同时附和。

  刚才教官又跑了回来,宣布完对王天逸斗殴的处罚之后,一眼就看到三个开小差偷懒的戊组弟子还在练武堂里,正和一群甲组弟子一起发愣,他寻思这是小事,不必耽搁甲组弟子的训练,直接抓了他们三个差使,让他们跟着他找到王天逸,把他带到禁闭室去。

  青城关犯错弟子的禁闭室就在戊组寝室旁边,孤零零的立在青城院墙附近,这个房间很小,里面用胳膊粗的铁栅栏做成了两个囚禁室,里面没有床,只随便铺了点稻草,外面放着一张已经破烂不堪的桌子,那是给看守用的。

  桌子上和地上落满了灰尘,以至于教官进来的时候连打了两个喷嚏,这是因为被关这里反思的弟子很希罕,一年两载都没有人进来过,青城在武林中是个很“老实”的帮派,所以他的弟子们自然也“老实”。

  地面上铺的稻草因为年数久远摸上去湿漉漉的冰凉,鼻子里闻到了一股臭味,那是禁闭室离大茅厕很近,虽然那个茅厕下面引了山泉进来冲刷,但仍然很不好闻,现在被关进这里的王天逸自然又羞又恼。

  羞自己竟然在同gate面前受此罕见的处罚;

  恼自己居然首先出手打人了;

  更别提把两个师兄打的那样让他后悔不迭了。

  所以他低着头乖乖的进来后,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用手抱住了头,等着教官的责备。

  但教官却不像王天逸想象的那样,会叹着气用恨铁不成钢的口吻狠狠的骂他,而是连栅栏gate都不锁,对张川秀他们说了句:“好好看着他。”说完就自顾自走了。

  教官一走,三个戊组师兄弟互相对望了一眼,争先恐后的挤进了栅栏,围着王天逸连珠炮似的发问。

  “我一直苦练,有点傻力气,后来遇上了丁三和博六,哦,不,就是丁公子和唐公子,在一起的时间一直在切磋武功,学了很多好东西;后来又遇到了空...咳咳,遇到了凤凰刀左飞,他对我指点也很大,我特别感激他,是他教给我怎么改良武功;再后来又和长乐帮振威的四个镖师学了很多东西,他们都经验丰富,待人又和气,在武艺方面对人是不藏私的,真是....”

  说到这里,王天逸抬起头来,心里又回想起这些指点他、教导他的这些朋友和前辈,情不自禁的说了一句:“能遇到他们,我确实运气很好。”

  王天逸还不知道,自己三年内一日不辍的刻苦磨砺自己的剑法,自身对武功的承受和感觉已经远超同龄人了,他本身的素质已经越发的好了,得了这些朋友的指点更是如画龙点睛一般,简直要破壁入云:教丁玉展和唐博武功的老师不下几十位,个个都是江湖上名声显赫的宗师人物,所以丁玉展他们的武功都是他们所在家族精心打造的美玉,他们不仅武艺根底打的极牢,而且实战性极强,更是对武功见识丰富,王天逸能和他们一起切磋,自身武功进境一日千里;空性教给王天逸的鸡翅剑法更是易月特别为王天逸量身挑选的,练起来乃至有相见恨晚的感觉;而左飞不仅用切磋指点王天逸,更是授他以渔,教会了他凤凰刀派改良武功的方法和思路,让王天逸可以不停的改进武功,让武功变的越发适合自己;而长乐帮三个镖师和宋影虽然在武功训练方面比丁玉展他们稍逊一筹,切磋起来比左飞的毫不藏私也有差距,但他们都是修罗场中的常客,不知经历过多少性命相搏、生死一线,他们用性命和鲜血换来的经验随口说一句,都让王天逸受益匪浅,更别说能在他们这些强悍战士的指引下一起并肩作战了。

  所以江湖上的王天逸以他的阅历而言可以说已经很强了。

  但王天逸还不属于江湖,他属于青城,他还是一个未正式出山的戊组弟子。

  他的强不适合青城的战斗规则。

  因为:

  这里没有未识即为仇脽的杀场敌手;

  这里没有以命为注的死斗;

  这里没有斗死方休的冷血战士;

  这里没有不择手段的杀戮铁则;

  这里有的是飘逸动人的剑舞节奏;

  这里有的是点到即止的比武礼节;

  这里有的是未入江湖的热血青年;

  这里有的是按部就班的循规蹈矩。

  所以在这里王天逸确实弱。

  他已经弱了三年了,他还会继续弱下去。

  听了王天逸的解说,大家都是一脸的艳羡,毕竟有高人指点,这是可遇不可求啊。

  “我真是太混了,”王天逸又闭起了眼睛,头后仰靠在墙上长长的叹了口气:“唉,我下手太重了。”

  范德远一脸的惊异,说道:“天逸,就算再这么多人指点你,也不过三四个月的时间,你以前...以前...你动手的时候没害怕吗?那可是师兄!而且是去年比武大会的探花和榜眼!他们多强的人啊!”

  赵乾捷他们都知道范德远的意思:你运气再好,也不过是个戊组的,以前水平差的要死,这可是有目共睹的,就算拔苗助长也不可能长那么高啊。

  “强?”王天逸喃喃的念叨了两遍,心中也奈闷:自己从来没想过他们强,不,应该说从来没想过强这个字。别说强,青城任何一个弟子拉出来都可以说不比自己弱!自己委实在决定动手之前,没有任何这方面的考虑,只在心里预测了一下对方的反应和攻击方式,事后证明自己是完全正确的。也许是因为自己在江湖见了太多的强者了,唉,说心里话,江湖上认识的哪个人不比自己强?都比自己强,就不用再考虑强或者弱了吧?因为结论都是一样的。

  王天逸正胡思乱想间,张五魁老师的管家来了,身后还带着笑容可掬的马老实,他手里提着个大餐盒,马老实身后却是一个个往屋里张望的甲组弟子。

  ============================================

  这几天与其说是被关禁闭,不如是放假,等王天逸禁闭期满以后,甄仁才小院里白天人潮川流不息,戊组弟子自然就不说了,在马老实偷留下的好酒好肉没少过王天逸一份,除了他们以外,从甲组到丁组,不管认识的不认识的,全往这里跑。

  如果说戊组的王天逸靠巴结走运让人鄙视的话,那么武功好像不行的王天逸和过河拆桥的师兄动手,这种勇气则是让这些年轻人很有好感;

  至于王天逸下手又快又狠,打起来冷酷无情,而且是用偷袭开局的,但却让他们敬佩到极点,因为王天逸打的别人爬不起来,而不是被打的爬不起来。

  少年人崇拜英雄,只管结果,不论手段,所以王天逸成了英雄。

  而王天逸不习惯从戊组到英雄,他从未想过,原来他只是做梦想在比武上取得佳绩;后来又处心积虑的考虑过改行做小买卖,唯一没考虑过的就是当同gate中的少年英雄,更何况是在受罚的时间之中就当了英雄。

  “天逸兄,我武功比罗天那种人还差,比武之时当要手下留情哦...”计百连正在给王天逸开玩笑,一转脸看到甄仁才脸进来了,赶紧起身告辞了。

  王天逸看到甄仁才进来也是赶忙站了起来,他有些怕甄仁才。

  因为最近半个月甄仁才心情极其不好,老阴着脸,话也不多了。偶尔有几句话也是指着王天逸用怪异的声调发问:“你武功怎么那么好?!你武功怎么那么好?!”

  毕竟是住在甄仁才找来的院子里,王天逸自然是客的地位,甄仁才最近常常一个人生闷气,王天逸去问他,他也不啃声,谁都看得出来他很不高兴,房东不高兴他当然也跟着很不好过。

  王天逸这几天常常想:“我遭人白眼的时候,仁才对我是爱护倍至;怎么现在反而对我生分起来,有事也不与我讲。难道是前些日子嫌人来的太多,幸好最近人少了许多。”

  这天到了吃晚饭的时间,有人推gate进来了,正闷头吃饭的甄仁才抬头一看,突然一下子蹦了起来,满嘴嚼着饭就冲了出去。王天逸扭头一看却是两个风尘仆仆的老人站在院里。

  甄仁才冲出gate外,却不上前,就愣在那里,三人默默相对。

  “爹!娘!”王天逸正在吃惊,甄仁才却带着哭腔叫了这两字出来,原来来的竟然是甄仁才的父母。

  “你们怎么来了?!不是信上说了让二叔来就行了吗?这么老远的路,你们怎么来的?”甄仁才终于醒过神来,冲了上去,一手抓着一个老人,声音里带着责备更带着哽咽。

  “没事,”甄老爹笑了:“我和你娘就当是出gate逛逛了。”

  听到是甄仁才的父母,王天逸哪敢怠慢,扔下碗筷也跑了出去,借着初夏夕阳,他看到两个老人身上满是尘土,尤其是膝盖以下简直好像是从土里拔出来的,满脸都是汗,汗珠滑下来就在脸上的尘土上冲出一条黑道来,每人年纪都不小了,背上还都背着一个大包袱。

  “爹,你们也不雇个驴车?”甄仁才看这架势已经知道两个人是徒步上来的。

  “雇那干啥?这么费钱!我们走走路出出汗累不着。”甄仁才的娘埋怨似的说道。

  “爹,娘...你们...你们...”语调哽咽的甄仁才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突然用袖子擦起眼睛来,他呜呜的哭了起来。

  “哭什么?都多大的人了”甄老爹有些吃惊的说了起来。

  王天逸眼泪也差点下来,他知道自己家那里离这里可是不近,走路的话得七天,这两个老人竟然自己走着过来了!这段路王天逸不是没走过,而且也露宿过,但他是身强力壮的习武之人,这些老人能比吗?!他走七天,这些老人最少要走十天!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看见了他们就想起了自己父母,王天逸能不感动吗。

  他赶紧凑上去,把两个老人背上的包袱抱了下来,包袱很大也很沉,一手提着一个沉甸甸的包袱,王天逸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了,两行眼泪也流了下来。

  等进了屋,知道天逸是同乡,甄仁才的父母都高兴的很,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甄母赶紧解开包袱从里面拿出油布包的驴肉请王天逸吃。

  王天逸这才看到包袱里面有褥子、有肉、甚至还有蚊香和蚊帐。

  “你这孩子不会照顾自己,在外边吃不好睡不好,我给你拿了帐子,鞋子、吃的...什么的,长胖点。褥子是给你冬天用的,今年虽然让你带来了两床被子,但还是怕你冻着,山上冷的。我们又不能常来。”甄母大声的数落着甄仁才。

  看着自己的父母为了省钱,背着那么重的东西走了年轻人要走七天的路,坐在对面的甄仁才已经泣不成声了。

  王天逸也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咱们都是一个镇上出来的,格外的亲。”甄老爹笑着说道:“你们俩得像兄弟一样互相照应啊。”

  王天逸一揖倒地,流着泪说:“仁才厚我。”正说着,甄母却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说道:“才儿,你要的钱。”

  猛地抬起头来的甄仁才他虽然还泪眼迷离,但看了看那张纸,又看了看王天逸,脸上竟然有些惊骇了。

  “怕啥?你刚才不是说了天逸和你好像兄弟,又不是外人。”甄老爹以为甄仁才怕在王天逸前露财。

  甄仁才又看了看王天逸,一咬牙接过了那纸,展开一看,却是一声失望的喊声:“才三百两?”

  王天逸明白了那是银票,他看了看甄仁才父母的打扮,料定三百两对他们家也是巨数。

  果然甄老爹一声叹息,说道:“儿啊,为了你求学,我们所有的亲戚都求遍了,我们债台高筑。我们实在拿不出你要的钱来......”

  “这还是我们苦苦哀求别人借的,而且我们把宅子卖掉了...”甄母接口道。

  王天逸“噌”的一声站了起来,因为震惊他的眼眶都要被眼珠撑裂了:“卖宅子?你们卖了宅子住哪里?!你们怎么能卖宅子!”

  “没事,天逸,”甄老爹一声苦笑:“现在天气转热,我们可以住在瓜棚,就希望才儿可以赶紧成气,把我们接...”

  他话还没说完,甄仁才也“呼”的一声站了起来,他激动的满面通红,用力的挥动着那张银票,声音嘶哑的叫道:“为什么要卖宅子?!你们不知道这点钱还不如没有吗!这点钱有个屁用?!你们还不如不来!”

  此话一出,两个老人一起低下了头,宛如一个欠债而还不起的人面对债主的怒斥,又好像一个打了败仗的将军面对君王的暴怒。

  “你说什么?!”王天逸一扭身,一把揪住了甄仁才的前襟,只一拽,甄仁才就被轻飘飘的拉到了他面前,两人鼻尖都要碰到一起了。

  “你怎么和你父母说话?!”平时那个面面的王天逸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个王天逸:他眉毛立着,鼻子皱着,面目几近狰狞,一股凶狂的气势扑面而来,瞬间就浇灭了甄仁才的怒气,面对王天逸那冰蓝色的眼珠,七天前这人的冷酷凶猛在脑海里铺天盖地而来,恐惧转瞬填满了甄仁才的身体,连他捏在手里的银票都抖的好像秋风中的红叶。

  “不要恼。”甄仁才的父母好似护雏的母鸡,一左一右拉扯着王天逸:“放开我儿啊...你这是干什么?”

  王天逸看了看他们焦灼的面孔,叹了口气,松开了手,骇的脸煞白的甄仁才惊恐的看着王天逸一连退步,一直到了墙壁才停住,而甄母早扑到儿子身边,摸着甄仁才的脸,连声说道:“莫怕、莫怕...”

  “你这人这么这样?”甄老爹挡在甄仁才和王天逸之间,大声怒斥着王天逸,但看得出来他有点怕。

  “我错了,伯父伯母莫怪....”王天逸马上发现自己失态了,赶忙连声的道歉。

  “仁才,你出来,我有话给你说。”

  在趴在窗口甄仁才父母的注视下,甄仁才和王天逸一起到了院子里。

  “你为什么缺钱?”

  “......”甄仁才低着头不说话。

  “我听说了,你几乎和每个人都借过钱了,甚至和教官借,你想做什么?那么缺钱?”

  “......”

  “光谭剑涛你就借了一百两,你究竟要干什么需要那么大笔的银子?”

  “......”

  “唉,”看甄仁才不啃声,王天逸叹了口气:“就算你怎么缺钱,但是你不应该找家里要那么多钱啊。你知道家里肯定是拿不出来的。你这样做,看到你父母那样,实在让我看不过去......”

  听到这里,甄仁才突然仰起头来,大声的说道:“你看不过去?你以为我看的过去吗?!让父母这样,你以为我愿意吗!”说到这里,甄仁才的声音又哽咽了。

  但很快,他抬起头来,好不退缩的和王天逸对视,带着哽咽的声音又高了起来,好像一个不伏输的小孩在哭着发狠:“我有办法吗?我一定办法也没有!能有一点点办法,我也不会去找我的父母了!你知道现在我心里也是心如刀割吗?”

  看着甄仁才那决然的样子,王天逸气势一滞,[屏蔽]:“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但是你这样让父母住瓜棚是不行的,你为了什么?”

  “为什么?”甄仁才一声冷笑:“我为了我父母!”

  “什么?”

  看王天逸那吃惊的样子,甄仁才一副索性把事情撂出来的样子,大声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缺钱吗?因为张五魁告诉我比武大会还有一个名额!要我去买!”

  “第四个名额?”王天逸大吃一惊,脑海里又浮现出张五魁对他说只有三个名额时候那种真诚,他脑子有点混乱了。

  甄仁才继续讲道:“只要我在比武大会上拿到了好名次,我马上就可以去镖局!两年就出山!去了镖局,所有的债务都可以很快还清!还可以让父母过上好日子!这个名额也不是没人要,多少人抢着付银子来抢呢!是我和张五魁关系太好了,他留给我的。我不争取,我一点机会都没有了!为了能过上好日子,暂时卖房子又怎么样?!就是砸锅卖铁我也要凑足这些钱!”

  王天逸张大了嘴巴,呆了好久,才看着甄仁才说道:“可是,比武大会是我们自己的事情,我们可以用自己的真本事去夺!何必要绑上父母做赌注?”

  “夺?”甄仁才冷冷看着王天逸,冷笑起来:“怎么夺?!”

  说着,甄仁才面目扭曲了,他指着自己的脸,厮吼着说道:“王天逸,你以为我是你吗?!我刚入青城的时候,按材质直接被编了戊组!这是什么意思你懂吗?他们认为我是个废物!我还不如你呢!你一入师gate就是甲组!你可知道我今天可以站在这里给你讲话,我付了多少代价?!我天天装孙子,热脸贴人家冷屁股,只有有缝我就要钻, 人家让我喊爷爷,我不仅喊,我还跪下喊,我还笑着跪下喊爷爷!”

  说到这里,甄仁才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流下,他仰起头让眼泪从耳边落下,咬着牙抽了抽鼻子,接着说道:“你让我夺,给你说实话,我谁都打不过,连张川秀那种垃圾我都打不过,更不要说你这种奇才了!”

  他转头盯着王天逸讲道:“计百连算个屁,软蛋,不过是仗着他老子有钱!谭剑涛强吗?一团狗屎!不就是有个厉害的叔叔吗!我不比任何人差!我今天站在这里全是靠我个人的努力得来的!我自豪!我比你差吗?可能吗?我不过是没有你的运气,如果让我遇上你见到的人,如果那样,站在这里的甄仁才将是是唐gate的爱将、丁家的心腹、慕容的亲信、长乐帮的人才!我还用像一条狗一样在这里抢一个名额吗?!”

  在甄仁才的愤怒的滔滔不绝中,王天逸却变的呆若木鸡,好似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一样。谁能想表面上那样的人居然有这样的一面!谁能不呆?

  “仁才,你可以等等啊,”王天逸终于说道:“到了明年再说,那个时候我说不定就有了点积蓄...”

  “等?”甄仁才冷笑着反问了一句:“你知不知道今年的机会有多好?那么多大人物都会来!如果能在今年入局,比在明年入局好十倍!要是运气好,被哪个大gate派看上,那就是一飞冲天啊!而且明年张五魁就要调到木商行去,我找谁去?我花了那么大心血才找到一棵大树!混帐!”

  而甄仁才紧紧握紧拳头,指甲都戳进了肉里:“我没有你这样的运气,所以你根本不在乎的东西,我!甄仁才!却要像一条狗一样[屏蔽]!而且还要搭上父母一起做赌注!”

  “你还差多少钱?”王天逸叹了口气[屏蔽]。

  “一千两!”甄仁才听到“钱”这个字才慢慢平静下来,转眼间一股沮丧包裹了刚才这个激动的人:“去掉父母卖宅子的钱还差一千两。”

  王天逸倒抽一口凉气,难以置信的说道:“一个名额居然要一千三百两银子以上?”

  甄仁才看了王天逸一眼,扭过了头去:“本来计百连答应借我大部分,但是那天你打了...但是他又反悔了,所以我只好写了信托了人骑马给他们送去...”

  “现在所有人我都求过了,甲组乙组能借的都借了,再多一个铜钱都借不到了...”甄仁才嗫嚅着说道,突然他一下子跪在了地上,疯狂的用拳捶着泥土,哭喊着:“为什么!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但他只打了两下,就打不下去了,因为王天逸握住了他的双手,把他生生的拉了起来。他叹了口气说道:“我觉的兄弟你对我生分了,果然。这种事情你为何不告诉我?我有九百两银子呢。”

  “什么,”甄仁才呆呆的定在那里,眼里好像见到了鬼,好久才说道:“你有?肯借给我?”

  王天逸点了点头,笑了:“不过只给你八百两,剩下的一百两给伯父伯母,让他们先赁个房子暂住,青城是不会让他们住的,剩下的二百两我去找戊组的弟兄们看看......”

  目瞪口呆了良久,甄仁才还是一脸骇然,好像变成了一座雕像。

  “呵呵,记住要还的啊,”王天逸拍了拍他肩膀,笑道:“现在我很希望你赶紧去镖局了。”

  结果,甄仁才的父母简直把王天逸当成了神仙,两个老人就是要跪下给王天逸磕头,把王天逸忙的扶了这个扶那个。而且两个老人坚持写借据,甄仁才红着脸在借据上摁了手印,这更让王天逸感动,两个老人真是好人啊,虽然是借钱,但都出于帮助对方度过一时困厄,除了大富豪,没有人想对方不还了。

  王天逸不是富豪,他和甄仁才一样穷,那些钱本来他是想拿回家让父母见识见识高兴高兴的,然后就换成银两埋在地下,等娶媳妇的时候刨出来。所以见甄老爹立了借据,心里更是感激。

  “儿啊,天逸就是咱们家的大恩人啊!”甄母说道:“你可一定要报答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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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荣誉之路 第六节 春江水暖
(更新时间:2006-5-9 8:11:00 本章字数:7093)

  掌gate的大寿越来越近了,青城也跟着越来越热闹了:又大又漂亮的擂台在校场中间搭起来了,供师傅和贵宾们观战的彩棚也正在紧锣密鼓的搭建,这让弟子们高兴了,因为校场堆满了木屑和木料,所以早操取消了,那里成了木匠师傅们比武的场所;漆匠、瓦匠们如同蚂蚁一般在建筑物上面爬来爬去,爬到哪里,就剥去那里老房子上附着的岁月尘埃,使得它们看起来变得如婴儿皮肤一般的鲜亮;石匠们则总是低着头蹲在地上,让华美的石板大道在叮叮当当的敲击声中和石屑飞舞下悄悄延伸;裁缝们也如同围着鲜花的蜜蜂绕着笑逐颜开的教官和弟子乱转,他们要用威武帅气的服装[屏蔽]每一个青城男儿。

  在喧闹中,青城的每个人都很开心:教官们很高兴,因为盛典就要来了,那意味着休息、会见好久不见的老朋友和额外的花红;弟子们有的因为有了新的衣服和簇新的长剑而得意洋洋;有的因为多年刻苦的训练就要开花结果而激动不已;就连外来的工匠们因为有了大把大把的银子入帐也是眉欢眼笑、干劲十足,王天逸也很开心,因为他最近过得很顺。

  一个人得到不应该得到的地位,往往会让人嫉恨。

  但一个人得到他应该得到的地位,则让人敬佩。

  自从他犯禁殴人以来,弟子们心里虽然对这个人隐藏在平庸外皮下的强悍有些恐惧和惊奇,但无疑都承认了王天逸确实应该在甲组,虽然他的青城剑法还是糟糕的一塌糊涂,甲组的精英认可了他,戊组的陪衬承认了他,和王天逸的关系自然也都融洽起来。而且王天逸把大笔的银子给了自己的兄弟应急,这种帮助别人度过困厄的赠与感和能够助人的能力带来的自豪感如同一杯好酒入肠,让他舒服的很。

  除了这些还有一个好消息:他听说岳中巅在南方吃了大亏,同去的八个人除了蒋丹之外全部被杀,他自己也受了挺严重的伤,背上被砍了一刀,是躺在车里回华山的,王天逸有时候偷偷的想这是不是就是古日扬大哥说的“给自己的说法”,但这种强豪之间的冲撞就是想一想也是让人恐惧,更何况自己就是那导火索,所以王天逸也怯于多想这事,只是知道岳中巅岳公子很可能来不了青城了,那么自己也就不用再和他碰面了,心情怎能不好?!

  加上掌gate和教官们看得出来的提携和关护,春风得意的王天逸练武的劲头也高了起来,但是他不太会在练习的时候喂招,因为他对青城剑法的感觉太差,不能提高对手对剑法的认知,于是喂招还不如不喂,别人喂他招也吃不了他那不自觉的忽慢忽快的怪异节奏,所以他只好还是天天一个人在角落里自己打自己的。

  “天逸,甄仁才今天为何没来?”拳法教官在大家休息的当口走了过来。

  王天逸一笑:“高教官,他今天陪父母下山去了。两位老人家还没有好好游玩过青州。他说他昨天已经向王教官告假了。”

  教官“哦”了一声,很严肃的说道:“父母来了,尽尽孝道是应该的,但不能荒废了大事。告诉甄仁才,还有一个月就是掌gate寿诞了,让他提点神。”

  王天逸赶紧点头称是。“我去过甄仁才住的院子,住不开四个人的,他父母来了,你住哪里?”教官又问了一句。

  “我和仁才在外屋打地铺,两位老人家住里屋的床。”

  “寝室空床有不少,何必睡地上?”教官有些不解。

  王天逸先是苦笑了一下,心里又是一热:他本来打算先搬走,但是两位老人死活不同意,说他有大恩,又都是乡里乡邻,一定要住一起热络热络,还提出自己睡地上。王天逸和甄仁才哪能同意,最后半劝半强迫的让他父母睡了床,自己和甄仁才睡了地上,幸好现在已是五月,天气转热,睡地上倒也无甚大碍,但毕竟不如搬走睡床舒服,所以这两位老人的热情让他苦笑,但乡亲的这种真情却让他心热。

  “不碍事,我们都是一个镇子的乡亲,可以一起唠唠家长。”王天逸答道。

  就在此时,计百连走了过来,把一杯凉茶塞在了王天逸手里,笑道:“这是家父昨天带来的好茶,今天我特意拿来给兄弟们尝尝。”

  最近几天,来青城的不仅有各路江湖豪杰,也有很多富家弟子的亲长特意过来看弟子的雄风,计百连的父亲就是其中之一,京城巨富带来的茶叶当不是凡品,王天逸看那水中茶叶颜色翠绿,清脆欲滴,茶汤却是清澈透明,知是价值不菲的好茶。

  他正要道谢,那边弟子们已经嚷开了:“拙楼买的啊,好茶啊。”

  “好茶,好茶,简直太好喝了。甜滋滋的。”

  “你懂屁茶啊,你不过是看着贵就说好喝!”

  “你懂?你除了拿茶叶漱口还知道什么!哈哈。”

  “入口苦,但马上就喉底一股甜意就冲上来了,确实好。”

  .......

  王天逸感激的拍了拍亲自给他送茶的好兄弟,喝了下去,但入口之后却觉的甜中包裹着一丝细微的辣气,不仅微感诧异。

  “天逸说怎么样?还可以吧?你可是去过南方的,见识多广,说说看。”一群同gate围了上来。

  “不错。真是好茶。”王天逸笑道,怎么能驳别人的好心肠,说好像有点辣呢。

  不过过了没多久,王天逸的肚里就开始咕噜咕噜的乱响,然后就涨鼓鼓的微痛,他忍了一会,但很快连从牙缝里吸进来的气都变成了凉风在肚里乱窜,有东西简直要从肚里冲出来,憋的面红耳赤的他只好告假去茅厕,在他连续去了两趟茅厕回来后,有些吃惊的高教官拍着他的肩膀[屏蔽]:“你怎么了?”

  “拉肚子。”王天逸捂着肚子抽着凉气说道。

  高教官马上让王天逸回去休息,王天逸如同兔子一样奔回住处。回去第一件事情就是烧水,一杯热水入肚,炙热的水流把腹中的凉气一扫而光,王天逸清楚的感觉到浑身又热了起来,真是舒服,过了一个时辰肚子也不痛了。

  “真奇怪,突然拉肚子,来的也快去的也快,莫不是早饭吃坏了东西。”王天逸从床上站了起来,叹着气要回去练武,“哐当”大gate开了,甄仁才和四五个弟子走了进来。

  “仁才,你不是晚上再回来吗?怎么了?老人家呢?”王天逸吃惊[屏蔽]。

  “别提了,倒霉死了。”甄仁才摇着脑袋:“正在陪爹妈看戏,发现银袋漏了,没钱怎么吃午饭?我让他们先在戏院听着,回来再拿点钱。”

  “更倒霉的是遇到这几个家伙,他们也要一起下山去玩,我们拿了银子就走了。哎,你怎么没去练武堂?”甄仁才有些奇怪的[屏蔽]。

  “我也很倒霉,刚才拉肚子,不过喝了口热水就好了,奇怪。”王天逸摇着头叹气。

  “哦。”甄仁才应了一声,突然又“咦”了一声,目光呆呆的看着墙壁,[屏蔽]:“我的龙鸣剑呢?”

  王天逸跟着他的目光往墙壁上看去,果然洁白的墙壁上空荡荡的只有一颗铁钉,那本来是甄仁才挂剑的地方,他虽然不富裕,但买的剑绝对是高级货,虽然比不上李孝先送王天逸的飞鹰剑,但对于一个普通青城弟子而言,那龙鸣剑绝对价值不菲。正因为如此,甄仁才特别爱惜那把剑,连用它比武都舍不得,总是用一把生了锈的剑练习武艺,参加宴席典礼时候才配龙鸣剑的,他每天都小心翼翼的把它挂在最显眼的地方。

  甄仁才自己也是一副满脸不解的神情,自言自语道:“我今天什么剑都没带啊。”然后开始左看右瞧,东寻西找,连桌子底下都钻进钻出好几回,满口的“咦”“咦”。

  王天逸今天走得比甄仁才晚,他清楚记得甄仁才他们早上走的时候,什么武器都没带,那把剑确实挂在那个地方。所以看到空无一物的墙壁也是发楞,他还没回过神来,甄仁才已经跳脚大叫了起来:“不好了!”

  大家一愣,就见甄仁才瞪着两只眼睛冲进,好像一头猛虎朝着床边的柜子扑了过去,一把扯掉了锁,猛的拉了开来。

  王天逸和几个师弟一起挤在里屋的gate口,目瞪口呆的看着甄仁才疯狂翻动里面的东西,然后他慢慢的停止了动作。几双眼睛死盯住了这背影,好像是焦急的父亲在等待抱着婴儿的接生婆告诉他是男是女。

  过了好久,甄仁才才慢慢的扭过脸来,他张着嘴,眼睛像哭又像笑。

  “我这里遭贼了。”甄仁才瞪大了眼睛说道。

  甄仁才住处遭贼的消息虽然没有腿,但恐怕有着江湖最好的轻功,半个时辰以后,小院里已经挤满了弟子,都是听说有人被偷了赶过来的。墙头上都上了同gate,有的甚至端着饭碗一边坐在墙上吃饭,一边看一大帮同gate在不死心的在院里乱搜,现在是伙房吃午饭的时间了。

  “别戳了,没有用。”甄仁才满脸沮丧的坐在院里,看一个师兄正撅着屁股用剑在地上的泥土里乱戳,甄仁才无奈的对他说道。那师兄大概是认为贼有可能把赃物埋在地里,但是这种可能恐怕和树上长出银块差不多。

  “王天逸你丢什么了?”一个教官分开众人走上前来。

  “我一个包裹丢了,里面有我改良剑...改....几件衣服,几两碎银子,还有...”王天逸看了看抱着头的甄仁才,他本来想说借据也没有了,但他不想把一个朋友的难处暴露出来,这肯定会让好面子的甄仁才感到难堪,所以他马上改口说道:“其他的没有了。”

  “甄仁才丢了什么?”

  “一把值一百两银子的剑,还有,还有,一千四百两银子。”

  “什么?”教官跳了起来:“你这么有钱?!我早说过了,现在咱们这里进来外边的人太多太杂,有别的gate派的,有弟子的亲戚朋友,还有很多工匠和商人,让你们注意锁gate,你们怎么不听呢?”

  甄仁才仰起了头看着教官,苦笑了起来:“教官,所有的锁、gate窗、柜gate都是好好的啊,没有撬过的痕迹......”

  这时,屋顶上传来一个弟子兴奋的叫声:“剑!剑!我找到剑了!”

  ......

  谁偷了那个院子?

  很快这成为所有弟子议论的话题:甄仁才的小院很安静,也就是说处在很偏僻的角落里,所以没有人看见贼,gate窗完好,锁完好,很像是盗贼高手做的,但为何龙鸣剑被放在了屋顶,还被用屋角的遮雨草毡隐的蔽藏了起来,贼不想要兵器?这个很容易理解,什么也不如银票和银两更好花用;但藏那么好干什么,不想要扔在地上不就行了,难不成他还想回来取?难不成是......

  议论的弟子每每到了这里,高昂的语调都会降下来,高谈阔论变成了窃窃私语:“青城到处是武林中人,我想不会有外边的小偷敢来这里偷东西吧?而且来无踪去无影,莫非是内贼?”

  “甄仁才回去的时候王天逸还在屋里呢,你们不知道他吗?练武白痴,咳咳,不是,勤奋的要死的人,自从他入了青城,谁听说过他早退迟到过,更别说请假了,怎么那天突然拉肚子?”

  “听说是吃坏了东西?”

  “奇怪啊,他早饭和甄家人一起吃的,在练武堂喝了点茶水,大家都喝了,怎么就他拉肚子?那天中午看上去气色很好啊,不像是拉肚子生病的模样,而且他武功那么......”

  “是啊,要知道甄仁才的钥匙他也有的......”

  “我听说他就丢了一件衣服,五两银子,啧啧,人家丢了一千多两银子呢......”

  “他怎么这么有钱?瞎说的吧?”

  “没有,计百连的老爹不是来了吗,他开着钱庄吗,丢东西前一天,甄仁才求计百连帮忙,说不想下山多跑一趟,把很多张不同钱庄的小额银票和一些银块在计老板的管家那里兑成了两张银票,不是一个人在场的,王天逸在场呢,他知道.......”

  “而且为什么把剑藏那么好,难道想趁人不注意再拿出去换钱?外贼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

  “别瞎说了,王天逸哪里有这个心?他何必自毁前程,不是以后要去木商行吗,都定了啊!还在乎这点银子?屋里不也没有赃物吗,就是藏能藏到哪里?”

  “青城这么大,那地方又僻静,随便找个石头缝掖进去....”

  “哪有为了偷银子故意请假的?那不是摆明了是自己干的吗?他不至于那么蠢吧。”

  “两边都有道理啊,真是说不清楚。”

  “说不清楚了。”王天逸这两天吃饭都气闷的吃不下饭去,这不是飞来横祸吗?甄仁才丢了那么多钱,他替他难过,但最让他气闷的是那个贼那么可恨,做的太干净了:恰好自己拉肚子跑回来了,恰好gate锁什么的都完好而自己有钥匙,恰好自己肚子痛的没注意屋里有地方不对劲,恰好那病来的快去的急,恰好自己刚把钱借给甄仁才,恰好晚上自己刚和甄仁才一起把银票兑成了整的,恰好小偷无影无踪,所有看gate的弟子都说没见到奇怪的人进出青城,进进出出的外来人都要登记造册,但是到现在也没有发现谁可疑。....

  但是自己实在没有偷钱的动机啊,不过就算如此,毕竟这事好像自己也有嫌疑啊,他浑身的不自在,好像吃了一百只死苍蝇,郁闷到死。

  前几天刚刚学会意气风发的抬头走路的他,这两天又不得不在同gate们诡异的眼神和指指点点中低着头装听不见了。

  更让他伤心的是甄仁才好像也怀疑他。那天甄仁才掉着眼泪嘱咐王天逸不要告诉他父母,因为买前程的钱没有了,王天逸陪他一起落泪。但这是几天来甄仁才最后一次和他好好说话,此后的大部分时间,甄仁才明显在躲着他,不再和他同入同出,就算王天逸想和他说话,甄仁才也抿着嘴唇不说话。甄仁才父母看出不对,问儿子怎么回事,甄仁才索性压着嗓子说自己喉咙上火了,说不得话。

  这更让王天逸好像被[屏蔽]一起煎烤,最难受的是这种状态你怎么努力也改变不了,就像嘴里塞着苍蝇还吐不出来,又郁闷又难过又伤心又无计可施。

  “师兄,天色已晚,走,练武去。”范德远笑嘻嘻的拉住了王天逸,自从见识到了王天逸的武功后,这个戊组年纪最小的师弟不仅崇拜王天逸,更是认为王天逸可以教他武功——他是这么想的:“王天逸能从戊组练出来,那么他应该也能。”所以他不像其他人谈起王天逸那不像招式的招式就谈虎色变,而是主动求王天逸教他怎么练武功。

  王天逸当然是毫不藏私,每天都和范德远一起在山上练到很晚,把自己的练习方法和想法教给这个小师弟。

  “怎么?师兄你还在想那事?”范德远知道王天逸在想什么,因为最近大家谈论的就是这个:“不要管那些乱嚼舌头的小人,你又没做什么,天天忧心忡忡什么?!”

  “对!”王天逸咬了咬牙,笑了:“我这人瞎担心!走!”

  “师兄,你搬回来吧,在那里你怎么开心的了?”范德远一边走一边说。

  王天逸叹了口气,他确实想过搬走,因为甄仁才明显在怀疑他,但兄弟遭了难,怎么能够一走了之?就算兄弟不相信自己,自己也总得仁至义尽吧。

  现在的王天逸害怕回去甄仁才的小院,在他这样的心情下,那里成了王天逸遭受地狱烈火烧烤的地方,他看见那个地方就难受,所以现在他再也不回去吃午饭了,也不去睡午觉了,下午练完,就在山上和范德远苦练,直到很晚才回去,然后就会见到行尸走肉一般的甄仁才盘膝坐在地铺上,一句话也不说,他不会理会王天逸的关心的。

  “仁才!你不能再这样了”王天逸这次踏着月光回来,见到甄仁才又是这样一副模样,他再也忍不住了,一个箭步冲到甄仁才面前,用力摇晃着甄仁才的肩膀说道,同时心里不由的一阵绞痛:甄仁才对父母很好,虽然自称嗓子上火不说话,但对父母都是强颜欢笑,每天晚上都会笑嘻嘻的给父母洗脚,服侍二老[屏蔽]之后,他的笑容就会突然消失,宛如失了魂的活尸一般坐在外屋的地铺上,愣愣的看着天。

  大好的前程就被一个小贼偷走了,谁能不伤心?!

  甄仁才白了王天逸一眼,半闭起了眼睛,低下了头,王天逸用手捧住了甄仁才的头,把他的脸抬了起来,他定定的看着甄仁才,一字一顿的说道:“仁才,你这样会毁了自己的。不就是一个名额吗?明年还有机会。我说过了,那九百两银子算我丢的!你在担心什么?!男子汉、大丈夫这么一点挫折就这样了?!”

  “呵呵,”甄仁才突然低声笑了起来,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他抬起了脸,眼睛里满是一种嘲弄,又好像是一种鄙视,王天逸看到这种眼神,不由的一滞,慢慢的放开了捧着甄仁才脸庞的手,身体向后倾了过去,他感到甄仁才要说话了,但是此刻一种恐惧突然充满了王天逸的胸脯,他预感到现在这个失魂落魄的年轻人说出来的话恐怕是王天逸最不想听到的。

  “你...你...”因为几天没有开口,甄仁才说话时候嗓子有些嘶哑:“你要是有诚意,我想借据是不会丢的。”

  “唉!”王天逸重重的叹了口气,这口气好像一团粘泥一样,尾巴还粘在王天逸的胸膛里,让他无比的不舒服:“你还是怀疑我!我不是那种人!这种事情我怎么会....!你....!唉...!你得相信我!兄弟啊..!我那样做,我还算人吗!”

  甄仁才又低了头,不去看王天逸的眼睛,但一声轻笑之后,他继续说道:“我纳闷,偷银子偷剑偷衣服都可以,怎么还有贼会偷债的!”

  王天逸知道甄仁才指贼连借据都偷了,他辩解道:“也许他是把包裹都拿走了。”

  “呵呵,你的包裹我知道,里面有些纸片,那是你发明的招式,有你那从南方穿回来的满身是洞的武士装,这样一个包袱,贼居然不知道拿了碎银子掖怀里,而是整个包裹都拿走了,不知道您是不是少林达摩院的高人,画的一张剑谱就值几千两银子?!还是他喜欢破衣服!”甄仁才冷笑起来。

  甄仁才最后用了“您”来代表王天逸,这明显是讽刺,王天逸愣了一会,静静的说道:“仁才,我当你是兄弟,你不要侮辱我。”

  “我不敢,”甄仁才抬起头,笑的很灿烂,露出了满嘴的牙齿:“我怕您打死我。”

  王天逸胸口一阵气闷,眼泪差点留出来,他闭起了眼睛,两个人就这样在黑暗里一个坐着一个蹲着;一个低着头看地,一个仰面闭眼。两人相距不过二尺,却宛如之间有一条悬崖绝壁,。

  过了很久,王天逸站了起来,他什么也没说,把怀里的钥匙掏出来轻轻放在甄仁才身边,然后卷起了地上的另外一个地铺向外走去,在走出房gate的那一刻,王天逸停住了脚步,扭回头来[屏蔽]:“我不值得信任吗?”

  甄仁才在黑暗里低着头,再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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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荣誉之路 第七节 人才之战
(更新时间:2006-5-12 8:19:00 本章字数:7402)

  王天逸无奈之下搬回了原来的戊组寝室,不过很快他就发觉情况和原来有些改变:大家仍然在背后议论失窃的事情,不过已经加了一条:苦主甄仁才自己怀疑是王天逸偷的。一些近日来认识的朋友,尤其是和甄仁才有些交往的倒来找他,安慰他不要多想,还暗示他甄仁才这个人并不怎么样。

  王天逸心中明白,自己搬出来,无疑就等于和甄仁才的朋友关系破裂了,他们以为自己心里必然对甄仁才不快才说这样的话。他当然还是本着谨小慎微的态度,只是唯唯诺诺,并不顺着这样的话头讲甄仁才坏话。而且说心里话,他对甄仁才并无不满,只是以为人遇到了这样的事情难免如此,况且自己也确实有嫌疑,这反而让他觉的自己对不起朋友。

  在搬出来的第三天晚上,王天逸吃过了晚饭,正打算上山习武,计百连却找来了:“天逸,张五魁师傅有点事情让咱们过去一趟。带上剑,可能一会他要指导我们对打。”

  原来张五魁打算让王天逸他们几个甲组的弟子去布置灯笼,要看看夜里点灯笼的效果,要知道青城里有两座三层楼,这也是青城最气派的建筑,自然屋檐下要挂上彩灯。但如果感觉灯笼位置不好,要上去人调,但那么高的地方,又是晚上,身手自然一定要敏捷,如果弟子武功不好,教官们怎么可能放心,于是只能是甲组的弟子去做戊组弟子的差事了。

  于是,王天逸几个人就在楼上爬上爬下,在楼下教官的大声命令中,一会挂五个彩灯,一会又摘去一个。

  “差不多了,这样看起来很好了。”张五魁看着灯火点点的木楼,微微颔首,他招呼道:“天逸、百连,就这么个挂法,你们现在就去明月阁取四个镂底花灯来,把正面的普通灯笼替换掉。”

  明月阁名字好听,但其实不过是个陈旧的大院子而已,而且位置位于青城的角落里,是青城的仓库。王天逸和计百连两人穿过黑漆漆的小路,刚走到gate口,计百连突然“哎呀”一声弯腰捂起了肚子。

  “啊?”王天逸一愣,扶住了计百连[屏蔽]:“小计,怎么了?”

  计百连抬起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突然内急,我得去那边草丛里蹲下方便一会,嘿嘿。”

  王天逸笑道:“怎么这么不是时候?张师傅他们等着我们呢?”

  “怕什么?”计百连说道:“他们早去屋里喝茶了。你先去明月阁找管事的那家伙要杯茶,等我!”说罢,把长剑塞到了王天逸手里,兔子一样躬着腰钻进了树丛。

  看着计百连那急不可耐的样子,王天逸拿着剑摇头一乐,推gate进了明月阁。这地方他可没少来,当年在戊组的时候,经常来这里领被子领兵器什么的,有一次还在这里领过白花花的银子,这次故地重游,却发现院里干净了很多:原本诺大的院子里堆满了竹竿木料、废弃的刀枪什么的,但现在已经空无一物,清理的非常干净了,树丛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影子,石板路折射着月辉的清冷,更显得院子大了许多,幽静了许多。

  “老金头!老金头!在吗?我来看你咯!几天没见收拾得这么干净?”王天逸一边大声喊着这里守夜人的名字,漫步朝大厅的厅gate走去,那里正透出一丝[屏蔽]的烛光。

  不料王天逸才走到院子中心,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声,厅里的亮光“扑”的熄灭了,窗纸一暗,月光唰的一下就把厅gate打得锃亮,王天逸不由得一呆,停住了脚步。

  “抓贼啊!”金老头带着哭腔的声音穿透了gate板,好像一条大鱼在院里月光中翻腾起来,王天逸还没来得及动,“哐当”一声,六尺厅gate被粗暴的撞开了,一个黑衣蒙面人从里面冲了出来,但他接着这冲力没跑几步就停住了,因为他前面站着王天逸。

  一瞬间,两人静静的站立对视,谁也没有动。

  两人都在打量对方,蒙面人看到了一个肃然长立面无表情的少年,眼睛定定的盯住了自己,白色月光斜射过来,好像长了一对银瞳,左腰系着长剑,左手还提着一把合鞘的;王天逸则看到了一双包裹在黑色布匹中的眼睛在缓缓的转动,不仅十分的冷静,而且还泛着一股寒气扑面而来,背上背着一个包裹,手里的长刀在月光下好像泛起了层层[屏蔽]色的粼波。

  但这“静”只是瞬间,“抓贼啊!”金老头第二声喊声从gate里冲了出来的时候,如同一颗石子投进了平平如镜的池水,王天逸和那蒙面人身形同时展动了开来,宛如两只惊鱼突然开始在水色的月光中穿击。

  蒙面人扭腰转身斜向墙逃去,看来他并不想攻击王天逸;“哪里跑!”而王天逸几乎在同一时间发力朝那蒙面人冲去,还拔出了腰里的长剑。

  “这个贼一定要抓住!”王天逸只有这个想法,虽然从看见这个贼到贼扭身而逃的时间只有一次眨眼的时间,并没有时间给他思考,所以他直接得出了结论。

  人在遇到突发事件的时候往往会跳过思考过程而得到结论,比如遇到火灾脑子里只有gate那个词,却不会想起火了,所以要去安全的地方,如何去,从gate跑。而王天逸正是这样,他这几天正为甄仁才被偷的事情烦心,心里琢磨的不过那个贼什么时候被抓着,自己就可以清白了,今天猛可里见到一个,怎么能放过他?!说不定这个就是偷甄仁才和他的贼呢。

  幸运的是那个贼转身启动极其快,跑起来速度却一般,王天逸没几步就追到了长剑的攻击范围里,挥剑就朝他的背斩去。

  但那贼武功却是不错,一个阻步扭腰,不仅劈开了这一击,还顺势挥刀反击过来,月光下疾劈的长刀留下了一溜刀影,如一条白虹从空中挂下。

  面对如虹长刀,王天逸却不收步,他依旧前冲,左手握着计百连的剑鞘,挫身一矮从对方刀下闪了过去,好似一只豹子穿过一道光gate,身子还没起来,就是右手长剑斜挑,好似身为弓,剑做箭,看起来就像一道白色电光从墙壁的黑影里突然炸裂冲出,从下往上电射而去,直飙敌人左胸。

  蒙面人长刀一横,刀剑相交。

  刀剑一交自然都是一阻,双方却不怠慢:蒙面人脚下轻移,把侧对王天逸的身形变成正面对敌,王天逸长剑直刺并不收力,扭腰伸腿,身体站直起来。刀剑摩擦出的一长溜火花还没消散,两个敌人已经又恢复了面对面对峙的局面!

  这个时候,金老头的第三声“抓贼”才响了起来,因为刚才不过是两个疾跑的战士错身而过——石光电火的功夫而已,他们却已经完成了两次过招:王天逸攻击两次,蒙面人一攻一守。

  墙壁的阴影斜斜的打在王天逸身上,让他腰以下沉在了冰冷静默的黑暗里,而王天逸此刻盯着敌人的眼睛同样的冰冷静默,他丝毫不恐惧,因为他非常平静,只有渴望攻击的攻击的斗志如一团冰冷的火在瞳孔里燃烧。

  让王天逸冷静的原因除了他本身在动手的时候就天生冷静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次的敌人并不强大:首先他是贼,而捉贼的人必然比当贼的人有气势,因为捉贼的人手里同样有武器和[屏蔽];其次他见了王天逸就跑,谁遇到了这种敌手都会气势很好;再次,王天逸不会孤身一人,很快,就会有很多的人在金老头的示警声中赶过来,最少也有个计百连;最后,王天逸感到对方的水平并不如他,虽然战斗从来不是十拿九稳的一件事,但你的经验、你的身体都会告诉你实力对比如何,这个对手并不比王天逸强。

  而且王天逸已经在刚才错身而过的时候,已经把蒙面人和墙壁隔开了,他们离gate很远,王天逸认为现在要做的只是阻止蒙面人逃跑就可以,只要拖住了时间,潮涌而来的青城高手自然会让这个贼一败涂地。

  “哼!”猛可里刀影再现,蒙面人又攻了过来。王天逸一声冷笑,右剑毫不示弱的迎了过去。

  “叮叮当当”,伴随着清脆的撞击声在夜空里荡漾开来,每一条刀光剑影因为月色都带上了银色的尾巴,好似万千条银蛇围着激战中的两人飞舞,而一溜溜的火花空中炸裂跃现,同一条条金色的小鱼在银蛇中穿行游弋。

  两人已经又过了几十招,还是没有增援来。

  让王天逸有些意外的并不止这个,还有这个敌人的武功,他居然是越打越强的!

  一开始错身对拼,王天逸游刃有余,因为对方的攻击还没有凌厉到让他难以应对的境地,但现在两人在院子里过了这么多招,王天逸的招式越来越凌厉,对方居然毫发无伤,还好像随着他攻击的升级,武功能跟着一起变强!

  双方始终平分秋色!

  王天逸不仅又握紧了左手的剑鞘,一边打一边考虑着是否使用双手剑。他并不太敢使用双手剑,因为这是青城,这里没有双手剑法,因此他从来不在白天同时拿两把剑,就是连他自己上山练习,同gate问他为何带两把剑,他也说是一起练着玩,因为有他白痴之名的保护,人家倒也信,就连最近和他一起练习的范德远亲眼看到也是相信,因为外人看王天逸练剑的时候,狂舞两把剑和狂舞一把剑看起来都是一样的——没有章法,简直胡打;而且一会可能会有同gate师傅过来,看到自己用这种外gate的剑法难免不好。

  他一犹豫,手上马上就反应出来,他慢了一点。蒙面人却没有放过这一瞬的慢,他手一抽,长刀突然闪出长剑攻击圈,然后脚步往外一挪,腰一弯,手一挥,长刀呼啸着对着王天逸的左手方向横斩过去,好像一轮耀眼的银色圆盘对着王天逸的左腰切了过去。

  王天逸惊。

  王天逸现在也算见识过江湖的人,见过不少武艺了,拿刀来说,他非常熟悉凤凰刀法,就算左飞怎么临阵应变,凤凰刀的影子也是在里面的,但这个蒙面人的刀法在王天逸看来天马行空,时而大开大阖,时而诡异细密,他敢肯定自己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刀法,没有见过的东西自然不了解他的性质,也很难猜出他的走势。所以王天逸不过是心底一点犹豫,对方马上让他陷入了困境。

  在这种情况下,王天逸的迟疑一扫而光,左手一松,计百连的长剑就悬在了空中,接着左手如水面掠食的大雁平平掠过水面那样,沿着剑身平平甩过,一把握住了剑柄,马上就是反手一抬,合着剑鞘的长剑竖起,还没等它完全与地面垂直,“噗”的一声大响,对方的长刀已经砍得木头剑鞘木屑乱飞。

  “呀!”左手剑挡住对方一击的同时,王天逸的右手剑狠狠对着对方的脖子斩了过去。蒙面人身体如水蛇一般扭了起来,避开了这次攻击并顺势向后退去。

  双手都握住了剑柄的王天逸毫不犹豫,左手一抖,计百连长剑剑鞘应声落地,出鞘的长剑被反手握着凶狠的飞了起来,如同一把长匕首朝敌人追击了过去。

  双方一分之后,又打在一起,不过现在局势又是不同,王天逸双剑在手,心里再无顾忌,招招凶悍,杀的淋漓尽致。但王天逸越打越觉的蒙面人奇怪,双手剑一使开,对方又好像换了一个人,以前的游刃有余,明显的变成了缩手缩脚,竟好似不敢进攻似的。但偶尔的三次进攻都凶狠之极,让王天逸感到[屏蔽]感铺天盖地而来,这又像换了一个人,甚至第三次进攻砍破了王天逸肩膀的衣服,不过自从砍破他衣服之后,蒙面人就变成了缩手缩脚,明显只是招架了,在王天逸的双剑攻击下自然是苦苦支持。

  这忽强忽弱的奇怪战法让看来已经胜券在握的王天逸心里感到一丝不安。

  就在这时,蒙面人一计迎面强攻,王天逸右剑拨开对方攻势,左手剑刺了过去,对方突然脚尖一点,身体向后退去,脚掌甫一着地,立刻发力扭身,弓着身体就像一只山猫对着墙冲去。

  “糟!他要跑!”王天逸这才发现对方离墙更近,他哪里可以让这个人跑掉!发足追去,不料却发现对方轻功竟然比刚照面的时候高了很多,简直不像一个人。

  不过轻功再好,近距离的差距也不会太大,而他们不过是在一个院子里而已。

  所以当那蒙面人一脚蹬上墙壁的时候,王天逸发动了背后猛攻。

  明月阁是一个仓库,院墙非常高,不可能直接越过去,必须要借力上墙,但这样的话,你背对着墙总上不去吧?

  尽管脚尖蹬在墙面上的蒙面人只要一发力就可以跃上墙头,但背后杀机已现,他又怎么敢冒着在空中被砍的危险冒险上墙呢,所以他只好扭身应对。

  不过虽然蒙面人像一只粘在墙上的壁虎仓促间应对王天逸,但却把王天逸骇的不轻,因为对方可以一边防守,一边在墙上横着身体飞走了几步,尽管只是在墙上横移,最后也落到了地面上,但真正是不折不扣的飞檐走壁。

  见识了对方厉害的王天逸马上改变了战法,他不再急于进攻,索性把背靠墙壁便于逃离的有利位置让给敌人,自己就围着他转,守多攻少,但只要对方一背对他打算上墙,就马上全力以赴的狂攻。

  在这样的打法下,以蒙面人连续两次上墙都被他打了下来。

  “援兵!援兵!”王天逸正心急的念叨,大gate开了,计百连焦急的声音传了过来:“怎么回事?!什么?有贼!”接着就是脚步声跑了过来。

  “叫人!”王天逸马上想起计百连手里没有兵器,那他连战团都加不进来。所以一边打,一边背对着计百连大喊,让他找人。

  可惜计百连没有领会王天逸的意思,他还是跑了过来,“把剑扔给我!我来帮你!”

  这个要王天逸扔兵器的话以及奔过来的计百连,让王天逸判断有些混乱:要是他不扔剑,对方好像武功很好,一个照面就可能把赤手空拳的计百连斩了;要是扔,怎么扔?现在正激斗正酣。

  就这一乱,对方一脚踢中了王天逸的手腕,长剑脱手而出,看着对方长刀电闪,王天逸哪里还敢硬扛,另一把长剑一挡,接势一个“癞驴打滚”,在地上滚了出去。

  等他爬起来,只有一个拿着剑的计百连在满脸惊骇的抬头看墙头,院里哪里还有蒙面人的影子。

  “跑了!快追!”王天逸一咬牙,扭头提剑向大gate冲去——现在上墙追,他可不敢,因为他这边只有两个弟子,万一那武功高强的小贼就蹲在墙边黑影里守株待兔,自己一跳去不就玩完了吗?

  所以他选择从大gate里出去。

  “王天逸,灯笼呢?都等着呢。”可是王天逸刚到院子中间,四五个教官就进来了,看起来像不满意自己拿个灯笼都那么长时间,所以亲自过来了。

  “师傅们,有贼。刚才这样......”看见这么多教官来了,王天逸高兴坏了,赶紧跑上去,要让他们一起捉那家伙。

  “把剑收起来,别着急,慢慢说,究竟怎么回事?”几个教官围住他说道。

  王天逸定了定神,把剑收回剑鞘,这才发现浑身累的汗流浃背。

  “是这样,刚才我一进来,金老头....”王天逸还没说完,两个教官突然闪电般出手,同时扭住了他的两只手。

  王天逸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两个腿弯里就同时受了重重一击,好似两个铁锤同时敲在那里,“啪嚓”一声,王天逸两脚离地,膝盖重重的砸在了石板上。

  他被踹跪在了地上,接着几个教官一拥而上,用牛筋绳把他绑的如同粽子一般。

  “师傅?这?这?”王天逸彻底懵了,这到底是怎么了。

  这个时候,掌gate冷着脸从明月阁的大厅里走了出来,他身后还跟着一群人,里面有韦全英,还有其他的教官,人人铁青着脸。

  “掌gate,您?我?”王天逸跪在地上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你还装不知道?!”掌gate怒吼起来。

  晃着茫然的眼睛,王天逸张大了嘴巴:“什么?知道什么?”

  “你看看这是谁?!”掌gate指着自己身后大声喉道,王天逸歪过头去,一看之下差点晕过去,笑嘻嘻的岳中巅正走了出来。

  “掌gate!”王天逸见教官们这种架势,已经被吓坏,他跪着往前走了几步,大声说道:“我...我对不起岳公子,但...但我全是为了青城啊!”

  “放屁!”掌gate气得满脸通红,指着王天逸愤怒的[屏蔽]:“你刚才的双剑是怎么学来的?!”

  王天逸本以为是他得罪岳中巅的事情让掌gate这样对他,现在突然被问起了剑法,愕然间呆了一呆,说道:“鸡翅剑法?掌gate,我!唉!是我不对,我偷学了外家武功....”

  “胡说!外家武功?这本来就是青城的武功!这是凤凰剑法!你居然私吞寿礼,还敢用伪书来骗我!”

  王天逸惊怖,但茫然不知所措,他不知道掌gate在说什么。

  “先把这小混蛋带下去!”掌gate下了命令。

  在被夹着往gate外走的时候,那蒙面人的进来了,旁边还陪着满面笑容的张五魁。见了这种事情,王天逸好像被雷劈过之后,又被人在脑gate上重重砸了一锤,更加茫然不解了。

  不过那蒙面人伸手止住了夹着王天逸的两个教官,拉下了面罩,笑嘻嘻的[屏蔽]:“还认得我吗”

  王天逸一怔,看着这张脸有些印象,突然想起了他是谁,吃惊的说道:“你不是段双全的马夫吗?”

  “去!”张五魁一下冲了上来,训斥道:“怎么说话!这是济南振威商会的副会长凌寒钩。”

  “无妨的,呵呵。”凌寒钩笑了起来,又对王天逸正容说道:“刚才是你们掌gate请我帮忙测试你的武功的,多有得罪。”

  “还不带走!”张五魁大声命令教官把王天逸带下去,一边笑道:“凌会长,这边请。”

  正陪着凌寒钩往里走,张五魁看到了计百连正躬身站在道旁,他却想起了另外一个人,心里想到:“我不过是把岳中巅说的事情告诉了一下甄仁才,这小子不仅快如闪电般和王天逸切断了关系,而且还拿到了王天逸画的剑谱和那九百两银子的借据,这都是铁证啊。一个穷小子怎么可能有那么多钱?看来这家伙肯定把剑谱卖掉了。甄仁才又为青城立了一功啊,他可真是个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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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样?统领。”在青城的豪华客房里,一个长随模样的青年躬身向凌寒钩[屏蔽]。

  凌寒钩背靠着椅子,闭起了眼睛好像在回想一个时辰前那一战,过了一会他说道:“非常好。他的武功在同一年龄的江湖少年中是上等水平。”

  “怎么个好法?”

  “一开始,我让着他,让他尽情发挥,资质相当不错。后来他使了双剑,呵呵,”说到这里,凌寒钩微笑起来:“武功更凌厉了,我都没法让他了。杀了他容易,但轻轻松松的陪他玩就难了。我怕被他伤了,只好撤了。”

  “是吗?不过看来武艺还需要磨砺啊,很多人刚进暗组的时候就已经不能和他们玩了。”

  “武功,并不是关键,这小子在整个战斗过程中毫不胆怯,异常冷静,情绪控制的非常好。你根本看不出来他还是个雏儿!而且在战斗中他的头脑非常清醒,战术非常得当,我居然被他缠着脱不了身,我一上墙他就攻,我一落地他就守。我又不想伤他,急死我了,当时我倒杀了张五魁那个家伙,哈哈。”

  “是吗?这样冷静的小伙子倒不多见,一般年轻人不是过于冲动就是不敢下手。”

  “没错。这也是为什么我答应张五魁的原因,我想看看老段为何要下令把一个青城戊组的人收入暗组。要是没看过他的资料,你见识了他的战斗之后,你不会想到那小伙子竟然是还没有正式下山的弟子!更不会想到他竟然出身青城戊组!”

  “呵呵,会长眼光倒好。”

  “不错。王天逸的确是个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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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荣誉之路 第八节 天下有理
(更新时间:2006-5-29 8:27:00 本章字数:3509)

  江湖谚语:谁的刀硬谁有理。

  在来青城的路上,想起这句话,伤还没痊愈的岳中巅就咬牙切齿。

  他这次来的非常低调,甚至都没有提前发信通知青城他的行程,一点都不像他原来昂然张扬的作风。

  因为他想起一个少年就不禁咬牙切齿,他怕这个少年得到风声跑路。

  他值得他这么恨?

  不值得。一个是江湖的大人物,一个只是一个小小的弟子。

  一切只是因为世间存在一个词叫做“迁怒”。

  岳中巅所有的愤懑和怒气都迁怒在了他身上,因为岳中巅吃了大亏。

  行走江湖以来从没吃过的大亏。

  除了蒋丹,手下的人全部被杀光,自己还被砍了一刀。如果在这句话前面加上一个“华山大师兄的带领下,”就很容易明白岳中巅为何咬牙切齿视作奇耻大辱了;但是如果再加上一句“不能确认是谁干的”,那么任何一个江湖人都知道为何岳公子会怒发欲狂了。

  在杨家客栈以及去扬州的路上牺牲的同袍,岳中巅确实怀疑过是和自己一直不合的古日扬做的,但他们那晚在程先生的小院里不还和一些蒙面人撞上了吗?彼此坏了对方的好事。那些人要杀古日扬保护的人,不大可能是长乐帮的人了吧?

  但岳中巅的经验和古日扬的不告而辞都说明了长乐帮脱不了嫌疑!只是没有证据,谁能空口无凭的去怀疑长乐帮?

  要是小帮派,别说怀疑,直接灭了你们全帮又怎么样?道理始终在华山这边!但长乐帮是七雄之一,势力比华山还高上一筹,对这样的对手,华山又只能讲江湖道义或者世间道理了。别说没证据,就是有证据也得掂量掂量。

  一句话,谁的刀硬谁有理。

  在路上屡次被伏击被强袭,又损失了两个手下,岳中巅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华山派的了。

  回华山太远,还不如进入长乐帮总部扬州,所以一路狂奔逃到扬州,也没见到慕容公子,据说他和长乐帮合作围剿谢六横去了。

  长乐帮的大人物倒也客气,但客气归客气,热情却不怎么样,岳中巅怎么说也是江湖的大人物,讲的是礼节和面子,怎么也不能在人家忙的时候,赖在人家家里不走吧?等岳中巅要求长乐帮派高手护送他和手下回扬州,他们全是一个口吻:“岳公子,抱歉啊,我们正忙于剿灭山贼谢六横,人手不够。帮派战争期间,失礼之处多多包涵。”

  结果就派了几个低级手下当保镖,武功还不如岳中巅他们三个好呢,更混帐的是连路都不熟,大部分保镖到过最南的地方就是扬州!这样的人护送的下场就是经常错过住店的时机,很多时候只能露宿野外。

  岳中巅虽然郁闷,却无可奈何,只能迁就这样低手,竟然分不清谁给谁带路,谁保护谁。

  因为人家是应自己要求派过来的,是长乐帮的人,“怎么?你说你口渴,要口水喝,我给了你,你又泼了,你什么意思?”所以岳中巅只能哀叹自己倒霉。

  没想到怕什么就遇上什么,江湖本来就是个很邪gate的地方。

  那天夜里他们一伙人又错过了一个村庄,结果只能在山神庙露宿,是夜大批蒙面人突袭而来。长乐帮的保镖呐喊着冲上去,惨叫着被打趴下,惊骇的岳中巅一扭头,发现蒋丹早没影了,结果自己只能和另外一个还没学会跑路的新手联手对敌。

  下场可想而知。

  那个师弟被乱刀分尸,孤军奋战的自己被重重的劈了一刀,然后被轻松的打昏。在昏倒前,他听到一个蒙面人冷笑着说道:“岳公子,这附近没有叫华山的山,以后老实点。”

  等他醒过来,发觉自己已经被上药包扎妥当了,而且正躺在一架华丽的马车中。

  一个笑眯眯的年轻人正看着自己:“岳公子,您终于醒了!我是长乐帮的医生宋影。你的伤无碍。”在这个年轻人旁边是泪流满面的蒋丹,他大喊着:“师兄,你可醒了,可把我急死了!”

  按他的说法,自己是被山贼抢劫,正好被一队路过的长乐帮高手所救,而这个帮派的医生正好跟着,正好带着药,正好救了自己。而蒋丹这个家伙说自己奋力拼搏,结果被打昏,也被长乐帮的人救了,但岳中巅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一看来的人多,马上跑路,躲在暗处,看安全了才出来。

  宋影很快就走了,华山派生还的两人自然满口感谢。但岳中巅越想越不是味,哪里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偏偏派一群弱智来当保镖;偏偏露宿时候遇上敌人,而且来的绝对都是一等好手;偏偏在自己还没被分尸的时候被救了;而且背上那么长的刀伤竟然深度完全一致,就像卖猪肉割猪皮的刀口一般,绝对是皮外伤,一点经络都不会伤,那么高超的刀法就是用来给自己割皮?更难以想象的是除了这一刀,自己身上再无任何伤!最有意思的是那些人最后的说的那句话:让自己老实点。

  这绝不是山贼谋财害命,更像是帮派间的警告。

  一切都指向长乐帮。

  为什么?!

  难不成因为青城的那个小崽子的《凤凰剑谱》?岳中巅呻吟起来。

  若真的是振威托运的镖,从自己动了长乐振威的镖这个角度考虑,那真的是麻烦了。因为除非你没能力报复,江湖帮派都是讲睚眦必报,但长乐帮是有名的睚眦必报,因为他们不仅不折不扣的一定要报复而且下手极其狠辣。

  但如果是长乐帮做的,他们面上又等于救了自己的命,自己还不得不感谢人家,把你打的鼻青脸肿,你还得说“谢谢”。江湖老狐狸们最喜欢用这种手段警告,让你隐隐约约猜到是谁干的,但让你又不能肯定!还得满嘴感谢扇你耳光的人!

  这种事情让岳中巅遇上不气炸了肺?!

  岳中巅可以怀疑,他不能不怀疑;但他此刻必须心胸开阔,因为整他的人可能是长乐帮,是武林七雄之一,绝对不是随便能惹得起的。

  惹不起,理就不在你这一边,这个时候,你最好学会忍,做个心胸开阔的人。

  但当背上如同火烧一般疼痛的时候,威震西北中原的华山岳中巅岳公子怎么能不怒火焚身,况且在这个时候你还不得不提醒自己要心胸开阔,这更让他怒上加怒!

  如果你从来没吃过亏,而且实在咽不下这口气的时候,你怎么办?

  一个办法:迁怒。

  岳中巅迁怒了。

  迁怒于一个小角色,他绝对会有理在手的一个小角色——王天逸。

  而且可以通过王天逸知道程先生到底是谁?他的身份就可以帮助自己认定是不是长乐帮对自己下黑手,虽然你得忍气吞声,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但仇还是要记的。

  不记仇?那你算江湖男儿吗?你胯下还有[屏蔽]吗?还怎么“快意恩仇”做条汉子?

  因为天意难测,说不定多[屏蔽]得罪过你的家伙落难了,当他像只落水狗的时候,你一定要上去捅上一剑,大喊一声:“某某某,还记不记得二十[屏蔽]你吐了唾沫在我鞋上!”

  何等威风,何等快意,江湖上说的“快意恩仇”就是这么来的。

  华山对长乐帮的时候,理总是站在长乐帮这边,但当华山对青城的时候,理又笑容可掬的站到了华山这一边。

  “你们青城有人偷我东西。”

  所以当岳中巅不声不响上了青城山,对韦掌gate说了这句话的时候,青城人的脸色全变了,笑容还因为惯性挂在脸上,但她已经像霜打的茄子那样蔫了,透出的只有震惊和疑惧。

  “本来嘛,我们俩家亲的像一个gate派一样,又那么巧,住到了一个客栈,所以我好心请他来我们的住处一起吃饭。没想到那个小子,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偷我银票,被我们发现了,我们震惊之下只是劝阻,但没想到他竟然抽剑就砍了过来。”坐在椅子上的岳中巅说话细声细气,没有他一贯的慷慨激昂,因为那样的话会牵动他背上还未痊愈的伤。

  “没错!”蒋丹跳了出来,指着韦全英的鼻子大叫道:“我亲眼所见!你们怎么教育弟子的!连这种人渣都有!我们好心劝说,他竟然拔剑就砍!你们还讲江湖道义吗?!你们还有长幼尊卑吗?!你们....”

  “够了,”岳中巅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说道:“他还偷学了给韦掌gate你做寿礼的剑法,凤凰剑法,监守自盗。好徒弟啊!不信吗?我特地带来了我们华山研究武功改良的尹师傅,蒋丹现在你把他使得双手剑法打一遍给老朋友看看。看看他们教出的人才。”

  韦希冲大惊之下,拿出剑谱细看,本来张五魁屡次让他先看看这剑法好用不好用,可是韦希冲父子并不认为青城的几种武功亟需改良,所以也懒的在寿礼筹备这么忙的时候去研究剑法,就盘算着寿礼之后就卖给武功掮客,把书本换成银票。

  灯下一看,一群人都傻眼了,剑谱明显是伪造的,前边一点倒像是真的,前半部分和后边根本不搭边,而且书本粗制滥造,就像一本不合格的假古董,可惜韦希冲父子在拿到盒子的时候只是翻了翻,要是细看马上就看出破绽,这悔的韦希冲父子直跺脚。谁能想到为自己gate派立了大功长了脸面的有功之臣会是个偷换礼物、胆大包天的小偷!而且伪装的像个老实巴交的好小伙子!

  让夜里赶来的岳中巅一行先休息了之后,青城的几个高层人物连夜商议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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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荣誉之路 第九节 替天行道(一)
(更新时间:2006-6-4 22:02:00 本章字数:7976)

  “什么你还说不知道?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是什么?!!”一声大吼,教官把一叠纸伸到王天逸鼻子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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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摇曳的烛光下,各位师傅的影子在地上伸缩不定,如同黑色的潮水冲刷着王天逸战栗的躯体,他惊恐的看去,五花大绑的王天逸现在跪在地上,他畏惧的一看之下,马上惊的合不上嘴,因为教官手里拿着的正是他丢失的改良武功的草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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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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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王天逸脑袋有些混乱了,被贼偷的东西又出现在这个场合,他一时反应不过来:“是...是我画的剑法草图....是鸡翅剑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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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的一声大响,一股冰凉的黑暗撞到了他脸上,然后冲透了他的每节脊椎骨,王天逸只感觉自己的脑袋就好像被皮鞭抽击过的陀螺,“轰”的一声旋转着冲了出去,圆的、方的火星在眼前的黑暗里闪亮,带着腥味的液体“唰”的一下充盈了鼻腔,被绑住的身体如同一根圆木笨拙的向陀螺飞出去的方向轰然倾倒,一直到头壳撞击到冰冷坚实的石板才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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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脸贴在地面上的王天逸张开了嘴喘气,鼻子里流出的两条血柱很快就充盈了脸和地面之间的空隙,热血粘呼呼的感觉合着脸上火辣辣的痛苦并不会让流过多次鲜血的王天逸难以忍受,但这六月飞雪冤屈却让王天逸想哭,“剑法怎么会是假的?我什么也没干啊。”这声音在他胸膛里回响,等到了嘴边却变成了微微的呻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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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打!打坏了怎么办?”韦全英制止了下手的教官,他还是想王天逸能自己说出来寿礼去哪里了,他看着王天逸叹了口气,眼里除了气愤、鄙视,还有失望和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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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叔的寿礼是假的,除了前面几十页是真的之外,后面都是伪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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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万两银子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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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丢失托运的价值昂贵的寿礼在哪个gate派都是很严重的失职,但如果监守自盗,那简直是滔天的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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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伍田赐不可能自己送假的,他是有头有脸的人。而且他在信里强调了很多次他把匣子封上了他亲笔写的封条,封条没动就说明里面的剑法没动过,但当时掌gate他们都没注意王天逸带来的匣子上的封条是王天逸自己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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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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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但王天逸最有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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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中巅拿来了一本抄录的无名剑法,说是王天逸掉下来的,上面还有大量的后写的注释说明,经各个见多识广的武功专家鉴别,这确实是凤凰剑法前面的一部分内容;甄仁才又及时拿来了王天逸在青城画的一些草图,这些都证明王天逸肯定看过凤凰剑法。没有掌gate的允许,私自偷看做为寿礼的武功是大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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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偷学剑法的罪过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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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天逸一个人就打趴下了去年青城弟子的榜眼和探花,他武功怎么突飞猛进了?这本来就是青城众人疑惑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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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武功可以藏,一个人装会某种武功很难,但装不会却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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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张五魁献策,找了个外面的朋友——济南长乐帮的凌寒钩试探王天逸武功。这是因为如果青城的人出手,也许王天逸会看出破绽,不施展他的真功夫;果然在凌寒钩凌厉的刀法下,王天逸果然用了双手剑,威力惊人的双手剑法——凤凰剑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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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天逸果然会凤凰剑法。大家都看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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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这还不是最可恨的,最可恨的是这个弟子可能在抄录偷学完之后,把剑法卖掉了!不然怎么解释家境不富裕的他突然有钱了,居然能借给甄仁才近一千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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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行为简直和禽兽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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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实情的人对王天逸原来的白痴印象很快变成了是卑鄙无耻之人的看法。果然,这个弟子矢口否认任何事情,还竟然说是空性教他武功,青城长辈们的肺都要气炸了,没想到这个看来老实巴交的人竟然无耻而且愚蠢到这样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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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折不扣的又蠢又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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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天逸却只感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应”,他原来以为是自己偷学外家武功让掌gate师傅气愤,做梦也没想到他带来的剑法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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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实在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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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问急了,说了空性教的双手剑法,结果带来的是一阵的愤怒,他跪在地上都能听见旁边坐着的长辈的磨牙声,那是咬牙切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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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又被问那么多银子哪里来的,他清楚的知道空性教自己武功也许是机缘巧合,但沈家的事情涉及到大秘密,说了自己真会死。而且说了也没人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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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他只好说是自己贪财去当了程家的保镖,人家给的。这引起了更大的愤怒,大家愤怒的是这个弟子不仅无耻,而且把这些师傅当白痴看,谁会相信这种傻瓜似的瞎话:你算什么东西,当了几天保镖就给一千两银子?!当听的人不是武林中人不懂行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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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有拿...真的没有...我拼死保护寿礼,怎么敢监守自盗,我在杨家客栈遇到了岳公子...”躺在地上的王天逸颤声说道,浑身绑着的他直不起身来,就算能,在那么多愤怒的要喷出火来的眼睛注视下,他也不敢,于是他把自己得罪岳中巅过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这成了他证明自己忠诚的唯一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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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他的讲述,慢慢的,一开始还出现的“你还胡编”的咆哮声消失了,大家静了下来:一是因为这件事王天逸说的活灵活现,岳中巅蒋丹几个人描绘的很传神,确实是他们平常的样子;二是青城本来就对岳中巅对王天逸咬牙切齿有点奇怪,因为岳中巅远没有他自称的那么以侠义为重,而且王天逸偷他银票也有点离谱,没有多少王天逸这种身份的人敢偷岳中巅的,除非是傻子;三是:这事本身就是合理,因为江湖上,谁的刀硬谁有理,不但强豪真可能抢小帮派,而且就算抢了你的也白抢,谁叫你露财呢?虽然青城也不算小帮派,但华山抢青城的剑谱,而且是从一个小弟子里不是从高层人物手里抢走的话,青城还真没话说,只能怪弟子保护不周了,因为剑谱虽贵但比起生意来,孰重孰轻一目了然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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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够了!你本来手脚就不干净!”一个教官站起来指着王天逸大吼道:“你连自己的老乡都偷,到哪里都改不了三只手的毛病!不是你偷的是谁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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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说了。”韦全英打断了那个教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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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我多惋惜你吗?”韦全英叹口气说了起来:“其实我和父亲对你寄托多少期望你能知道吗?知道了你为我们这个江湖排名才十六的二等帮派打响了名头,父亲高兴的一晚上没睡着。你知道如果你好好的干,这点钱你几年就能拿回来的,我们已经给你准备了最舒适最丰厚的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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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韦全英走了过去,扶起了趴在地上的王天逸,轻轻给他擦干净了鼻血,他看了看半边脸高高肿起,眼里泪光闪动的这个少年说道:“我能理解你的想法。如果我是一个戊组的弟子,我有大的志向,我每天刻苦练剑到深夜,但我就是练不好武功!天生我材必有用,但我的位置在哪里?!都说天道酬勤,为何我这么努力也无用?!我出山之后怎么养家糊口?我父母的养育之恩怎么报答?谁能不痛苦?!谁能不难受?!如果我手上拿着的匣子里有一本价值万金的好武功,我想我可能也会有打开匣子学一学的想法......圣人可以宁可死也不失节,但我不是圣人,我做不到。我们今天在座的几十位教官都是凡夫俗子,他们也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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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韦全英用手替王天逸理顺了头发,接着说道:“我从和你认识开始,就看出你是个好小伙子,你太老实,老实的连瞎话都不会说。你这么年轻,在这种诱惑面前受不住也是可以理解的,人都会犯错,仅仅一念之差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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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天逸听到韦全英说的那些,感动非常,因为每一句话都是他亲身体会过的,他为何同意空性学习外gate剑法,不就是因为大师兄说的这些吗?他想感激这个人理解自己,但什么也说不出,只好哽咽的喊了句:“大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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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韦全英看着他的眼睛,点了点头,说道:“天逸,只要把凤凰剑法交出来吧,或者你卖给谁了告诉我们,这件事就一笔勾销,在座的人都是证人,我韦全英对天发誓,绝对不再追究,你今年秋冬还是入木商行,职位照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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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可啊!”闻听此言,青城师傅很多都吃惊的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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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英,你要考虑清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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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小子人品有问题!不能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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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他还偷了甄仁才,他就是手脚不干净啊!到哪里都是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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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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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韦全英长身而起,手一摆,喧哗的声音马上消弭了,黑暗的冷与静又充盈了这大厅,只有韦全英的声音在黑暗中激荡而来:“我问你们,你们谁敢对天发誓?发誓年轻的时候从没有犯过任何错;发誓从来没有违反过青城规则;发誓从没做过对不起良心的事情;发誓从没有对不起青城过;如果有人发誓,我就按帮规处置这个年轻人,如果没有,就按我说的办!我相信他只是一时糊涂!有没有人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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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韦全英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引发的回响也消散了,剩下的只是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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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韦希冲看着韦全英昂然的背影微笑了起来,他觉的自己的儿子这次做的确实不错:能容人并不总是一项美德,加上会选择容人的时机和容人的对象才是一项领袖的美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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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韦希冲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因为黑暗里响起了王天逸哭声:“大师兄,谢谢您!您的大恩大德我莫齿难忘!但我确实没有偷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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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五魁收了油伞,跟着满面笑容的甄仁才进了他的屋子。里面很黑,没有点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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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不住,”甄仁才很轻声的说道:“我父母都睡了,我不方便点灯。不过他们做农活的,一向睡的死,倒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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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什么,本来打算在外边找你说,但雨太大了点,” 张五魁低声说着,坐在了椅子上,看了看黑黝黝的里屋,小声笑道:“好小子,没有让我看走眼,又立了大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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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掌gate他们看了证据了?”甄仁才激动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他们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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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你这次做的很好。证明了王天逸就是小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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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好了!我早觉的他不地道,怎么会那么有钱,还天天画奇怪的剑法草图,能用上就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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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现在第五肯定是你的,掌gate他们一致同意让你当第五。而且青城还有赏金给你,不过不多哦,呵呵。你爱惜名声,不想明着领,我就晚上给你拿来了。”说着张五魁从怀里掏出两个元宝放在了桌子上,“罗天和刘元三我也叫过来教训了他们,怎么能敲诈师弟呢?还居然一开口就要两千两银子,不是恶霸一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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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谢张师傅!”甄仁才听到这句话,笑了起来,但他拼命压低兴奋的声音,让他的笑声听起来就像小兔子从胸膛里一只一只的往外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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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他们还在青城镖局干。他们被打的很惨,听说西岳那边又发了催入职的信,他们没时间养伤,只好又求爷爷告奶奶的回青城了,不过薪水都被减半了,肯定心里有火,你最好摆场酒席圆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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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肯定的!肯定的!”甄仁才说完,又有点不放心[屏蔽]:“师傅,他们不会再找我麻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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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我给他们说了,你现在在寿礼被偷这件事上立了大功,被掌gate一阵狠夸,让他们放清醒点。”说完,张五魁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甄仁才,笑道:“仁才,我都挺佩服你的,用找人自己偷自己的法子不仅和王天逸撇开关系还拿到了证据,要不是你来这一手,少不得现在也被叫去天天问话了,这样的情况下你卖了王天逸,你名声不好,现在好了,不仅摆脱了王天逸,还顺路坐实了他手脚一直不干净,你高明啊;要不是那两个家伙敲诈你,我肯定不知道你居然还能想到找师兄去打残你老乡王天逸这种法子来,真有一手。其实何必急呢,明年不还是你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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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师傅,您不是不知道,我着急啊,不是原本那个第五是我的吗?我也没办法啊,您能不体谅我吗?王天逸怎么处置?是不是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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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还没定,也许交给官府。呵呵,你有前途。我走了。”张五魁一笑,站了起来就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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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傅,还有一件事情。”甄仁才拉着了一脚迈出大gate的张五魁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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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五魁一愣,扭头[屏蔽]:“还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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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黑暗中,甄仁才搓着手笑了,好像有点不好意思:“师傅,您知道,为了揪出王天逸这个家伙,我把我的借据也当证据交给掌gate了,其实我可以毁了的的,九百两银子啊!....呵呵,我家里穷,其实那笔钱我还不起,能不能这事结了之后,把那借据找出来毁掉?万一他没死,呵呵,呵呵,您知道,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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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五魁有些吃惊的看了看甄仁才,但马上笑着点了点头,转身进了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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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上了gate,一连串的好消息让甄仁才都快飞起来了,但怕吵醒父母,他弓着腰在地上小步的跳跃着, 抄起了两只大元宝,黑暗里两只眼睛和两锭银子一起闪闪发亮,他轻轻的喘气,感到连吸进鼻腔的风都是甜丝丝的,不由的舒服的他闭起了眼睛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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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仁才!”一声大喝把神游天外的他吓了一大跳,扭头一看,自己的父母都站在里屋gate口看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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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仁才笑了起来:“不是有便壶吗?不要去外边了,下着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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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甄老爹没吭声,他冲了上来对着甄仁才脸上就是一巴掌:“你这个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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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两个老人平时在青城里散步,有认得他们的多事弟子早把失窃的事情告诉他们了,他们老俩口觉的蹊跷,因为自从王天逸搬走之后,甄仁才心情极好,倒真不像失窃的样子,所以也装做不知道,没想到又听说了昨天晚上王天逸被抓了起来,他们一和儿子说,儿子就一脸的不耐烦,他们也不敢问,但毕竟心里有事,晚上没睡好,恰恰听到了甄仁才和张五魁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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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家帮了你那么多,你这样做和禽兽何异!”甄老爹让甄仁才跪在了地上,大声骂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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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仁才的母亲则和甄仁才面对面跪着,她手里揪着儿子的领子,泪流满面:“儿啊,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你不怕天打雷劈吗?呜呜,我怎么生出你这样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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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穷也要有志气啊!我们甄家什么时候做过对不起别人的事情了?做人要讲良心,你们走江湖的不也要讲正义吗?”甄老爹气得脸哆嗦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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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仁才被父母发现了秘密,一时有些理亏,原本也是低着头不吭声,听到父亲最后一句,甄仁才昂起头来:“爹,我就是为了正义和良心才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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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人家对你有大恩,那么多的银子不吭一声就借给你,你这样害人还自称有良心??”甄老爹刚才盛怒之下打了甄仁才一计耳光,现在还想打,但看到儿子抬起头来,却不敢下手了,因为其实在以往,家里的主心骨其实是有才能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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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爹,你说王天逸对我有恩,不假。但他能有青城对我恩大吗?青城免了我的学费,给了我出人头地的机会,老师们对我关怀倍至,现在有人做了对不起青城的事情,我不为了青城出力怎么行?包青天不还大义灭亲吗?难道你要我包庇一个监守自盗的小偷?我是为了良心大义灭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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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你....”甄老爹一时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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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儿啊,那你也不能诬陷人家天逸偷你东西啊?”母亲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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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哼,”甄仁才一阵冷笑:“我哪里诬陷他了?偷一次是小偷,偷两次也是小偷,张师傅给我说的时候,他已经偷了剑法,要不他武功哪里来的?他已经是小偷了,我不过是让他背个再偷一次的名声,他一个小偷难道还在乎偷一次和偷两次的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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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母亲把身子往后靠去,惊恐的眼睛张了开来,好像从来不认识这个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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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甄仁才继续说道:“你们屡次告诫我交友要慎重,你们说的对。一个小偷的好朋友会是什么好东西?要是我不用点手段,王天逸事发后,被从我的寝室抓走,大家会怎么看我?我的名声不跟着他一起臭了吗?他那人,又没有自知之明,死乞白赖的在这里赖着,我不能翻脸,否则大家又会说我喜怒不定,而且说不定那暴徒会打我一顿,你们没见过他打人,简直是不折不扣的野兽!凶残之极!我有什么法子?只能弄个这招逼走他!而且我是他的苦主,大家还会同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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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你...”甄老爹与其说愤怒,不如说震惊,因为他从未见过儿子露真实的想法,所以他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人,在淳朴的乡下不可能有机会见到这种人:“你找人去打残人家,我听见了!人家那个时候可没有惹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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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我从来没有把他当朋友,他不是成大器的人,他没有口才,心智也不够,一句话——太蠢。我和他交往,只是他正在走好运,以后说不定还能用上。没想到他不仅蠢还贪,事情败露,活该!爹,妈,你想咱家没钱没亲戚,我没有多少好机会的,所以任何一个机会都不能放过啊,我找师兄做掉他是因为他可恨!我这么有才的人费了多少心血才有了一个用钱买名次的好机会?!他一来就把我挤掉了,他做了什么?他求人借钱了吗?他哀求教官了吗?没有!他什么都没做!我千辛万苦得来的机会被他轻轻松松的抢走了?!凭[屏蔽]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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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仁才越说越激动,索性站了起来:“还把我找的两个废物打花了脸,两个废物被打怕了,不敢找他报仇,反而敲诈我!说不给钱就废了我!计百连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本来说好借我高利贷支付佣金,看了那小子厉害,马上变卦了,一分钱也不借了,除了天天巴结那个该死的混蛋,还向我讨债!当时我恨不得在王天逸那个混蛋睡觉的时候一剑捅死他!现在有机会报仇,而且是立功的好机会我怎么能不把握住?!这是他的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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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父母目瞪口呆,张大了嘴巴和眼睛,因为甄仁才的气势是如此的正义凛然,如此的真理在握。甄仁才看了看父母,拉住了母亲的手:“唉,其实我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们啊。你们为了我能学成,把家产都耗尽了,还拉了一屁股的债。我怎么能不发愤图强,我怕啊,怕二老和我咱们一家三口当乞丐啊。为了能出人头地,我会竭尽所能去做的!二老放心!不过不要把这事到处去说,否则人家会说我绝情的,这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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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对视了很久,甄老爹两眼流泪,叹道:“儿大不由爹啊。”他母亲甩脱了他的手,和丈夫一起哭着进了里屋。是夜,两个老人哭了一夜,甄仁才也没法劝,只好在外边唉声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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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大早,甄老爹红着眼圈对甄仁才说道:“我和你妈商量好了,我们今天就走。你好自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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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仁才看了老爹好一会,最后他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也好。路费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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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天逸委顿着坐在发着湿气的稻草上,他有一次回到了禁闭室,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手上被戴上了铁镣,牢gate也被锁的结结实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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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体已经不像自己的,不是因为受伤,除了那一耳光,青城的师傅倒没有再打他,是因为他的心全乱了——天大的祸事砸在了头上,丢失寿礼的自责,如何丢失的迷惘,对后果的恐惧,让他的身体都要撕开了,连呼吸进鼻孔的风都如同刀子一样割着自己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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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逸,吃午饭了。”赵乾捷把木盘放在地上,把米饭从栅栏的空隙里放进去,他们戊组几个和王天逸关系不错的被张五魁分配来看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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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捷,不是我偷的,你了解我的,我不会偷的,肯定是那个钱庄,要不然就是那个小镇,那天我没带寿礼出去逛庙会去了,我该死,不,也许是路上,我解下匣子去路边方便,难道是振威镖师,不可能.....”在墙角缩成一团的王天逸被惊醒了,疯了一样扑过来,扒着铁柱对赵乾捷翻来覆去,颠三倒四,毫无条理说着各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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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乾捷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看着一边脸肿的老高的王天逸有些伤心,他拉住王天逸的手说道:“不是你偷的,我们都知道。你先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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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乾捷安慰了王天逸好久,王天逸才终于不再念叨了,看着一夜化龙又一夜摔得鼻青脸肿的同gate,但赵乾捷绝没有幸灾乐祸,他难过的很,因为王天逸发达的时候从没有忘记过他们,甚至还以德报怨。赵乾捷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打开来里面是个鸡腿,“天逸,你不是那种人,我们戊组的弟兄都清楚的很,这鸡腿你吃了长长精神,和掌gate把事情说清楚,把冤屈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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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这时小屋的gate开了,青城两人一起抬头看去,却全都惊呆了,只见岳中巅背负着双手,笑容满面的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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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猛将小哥,你也有今日啊。”岳中巅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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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荣誉之路 第十节 替天行道(二)
(更新时间:2006-6-12 2:04:00 本章字数:4552)

  王天逸只一愣,马上撂下饭碗,往后退去,他感觉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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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公子,您这是?”赵乾捷直起身来,脸上有些吃惊,因为岳中巅并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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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哥怎么称呼?”岳中巅嘴向赵乾捷发问,眼睛却盯住了铁栅栏另一边的王天逸,他已经退到了墙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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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乾捷听岳中巅客气,脸上一热,马上躬身答道:“小人赵乾捷,戊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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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之所以脸上发热,是因为他也只是在端茶倒水的时候见过岳中巅几次,身份悬殊的人用客气的语气发问总会让人有点受宠若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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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乾捷小哥啊?”岳中巅一笑,用手指了指牢gate,说道:“你是看守吧?你们掌gate让我过来问他点话,把牢gate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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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天逸见到岳中巅施施然进来,冰冷的危险感和恐惧瞬间就浇灭了心里混乱的焰火,他脑袋立刻清醒了,此刻一听岳中巅的话,马上叫道:“乾捷,莫听他的!出去叫师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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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乾捷的手本来已经碰到了腰里的钥匙,听到王天逸的话,不由的僵在了那里,抬头[屏蔽]:“岳公子,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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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愧是青城这一代弟子里最杰出的小偷啊。”岳中巅对着王天逸一笑,扭过了头,已经扳起了脸,眼睛也瞪了起来:“就是你们掌gate韦希冲让我来的!快开ga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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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有信物?”赵乾捷没有动,他已经感到了不对劲:王天逸是青城的弟子,就算岳中巅要问,也肯定有个师傅陪着来,怎么可能让一个外人来审问自己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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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和我有仇!快出去叫师傅!”王天逸又叫了起来,他着实不放心赵乾捷在外边一个人面对华山的大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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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乾捷有些不知所措的回头看了看王天逸,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岳中巅说道:“不是要信物吗?给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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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乾捷回过脸来,看到岳中巅的手正从怀里抽出来,握成拳状,伸到他面前,慢慢的舒展开来,好像里面有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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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乾捷探过头去,看着那只手展了开来,手心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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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公子,你....”吃惊的赵乾捷刚抬起头来,岳中巅的那只手已经一把按在了他额头上,用力前推,“哐当”一声巨响,赵乾捷整个人都被摁到了牢gate上,接着那只手又狠狠扭住赵乾捷伸上来的手,轻轻一扭,赵乾捷整条胳膊就被拧到了背后,变成了脸贴在了牢gate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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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我要信物?你知道我是谁吗?你想死吗?”岳中巅一手扭着赵乾捷的胳膊,另一只手拉下了赵乾捷腰里的钥匙,打开了铁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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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去!”岳中巅一声轻喝,赵乾捷也被踉踉跄跄的推进了牢里,他不想这个人跑出去叫人,随后岳中巅微笑着跟着进了这小小的牢房,还轻手轻脚的带上了牢ga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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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天逸看着这个衣着华丽的江湖豪强,他咬着嘴唇,两腿弓步,靠在墙角摆了一个守势,只是手上的铁链只有一尺长,让他根本施展不开,只好两手缩在胸前,倒像是女子遇到[屏蔽]一般的姿势。而跌在地上的赵乾捷惊恐的靠在了王天逸的腿边,浑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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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中巅看到王天逸那个样子,轻蔑的笑了起来:“就你这样,还想打架吗?咦,你脸肿了一边啊。猛将被谁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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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岳公子找我何事?”王天逸[屏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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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没什么大事,呵呵。”岳中巅一笑,然后他盯着王天逸的眼睛[屏蔽]:“姓程的究竟是干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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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天逸一呆,没想到岳中巅居然对程铁心的身份感兴趣,“做生意的,他是古日扬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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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音未落,王天逸只看见岳中巅白衣飞扬,暗叫不好,双拳向上急挡,但岳中巅的拳如同毒蛇一般绕过了防线,结结实实的打在了王天逸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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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天逸横着的飞了出去,“当”的一声头撞上了铁柱才落到地上。脑袋和脸上好像有两只烙铁烙烧自己,眼睛前的世界变成了猩红的碎片,但他还没来得及呻吟出来,岳中巅已经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拎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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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中巅不再有笑意,他脸色苍白,嘴角漏出“咝咝”的声音,这是他克制痛苦的声音:刚才的重击拉开了他的背上伤口,在背上一条线剧痛的情况下,谁都没心情在带着面具玩游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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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给我胡说八道!”岳中巅咬牙切齿的说道:“再骗我,信不信我现在就宰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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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天逸的两只手握住岳中巅的胳膊,努力减轻自己脖子上的压力,他很想一脚朝着岳中巅的肋下踹过去,但他没有把握,对方的手如同铁钳一样掐着自己的脖子,自己要是有半点异动,自己的脖子马上就碎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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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说话,但只能“呕呕”做声,岳中巅愣了片刻,一声冷笑,手臂姿势丝毫没变,但王天逸已经被弹了出去,他退了一步靠上了墙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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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老实实的说,我和你们掌gate他们关系很好,说了实话,我会帮你过了偷书这一关的。”岳中巅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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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根本没偷,你怎么帮我过?!”王天逸用手抚摸着自己的脖子心里想到:“再说,我说了程铁心的实情,沈家杀我全家怎么办?就算说了,我也不敢信任你岳中巅会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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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公子,”王天逸开口了:“不信你可以去问长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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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梆”的一声大响,王天逸又飞了出去,这次是朝着另外一个方向,所以他撞在了墙上,岳中巅的拳确实重,况且带着手镣的王天逸一点招架之力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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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天逸的眼睛半眯着,感到自己已经被捣碎了,身体好像成了一堆烂泥,连直起来的力量也没有,只能贴住墙壁慢慢往地上下滑,嘴角的血灰色的墙壁上拉下了一条血色印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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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边听到身后岳中巅咆哮的声音:“老子现在就打死你!”在这巨浪一般的咆哮之中还有一丝微弱略带哭腔的声音,不过王天逸已经没有力气想了,他只想身体快点滑到地上,好像烂泥一般粘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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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公子,您、您、您这是干什么?”赵乾捷看到岳中巅把王天逸像布袋一样打的飞来飞去,已经吓呆了,等看到王天逸委顿在地上,而红着眼睛的岳中巅大步走了过来,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一股不知哪里来的力量从赵乾捷胸里升起,他弓着腰站了起来,挡在了王天逸和岳中巅之间,虽然身体抖的像风中的树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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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你的事情!滚!”岳中巅扳着腰,用手拨拉着赵乾捷的头,他背上的伤越来越痛了,他知道刚才自己两下全力殴击,肯定让伤口渗血了,要换药了。而且他今天是自称想参观参观青城才出来的,蒋丹缠着陪同来的那个青城教官,让他有时间问口供,但缠不了多长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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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自己打了王天逸也没有什么,但如果还没有问完,青城的人来了,自己肯定没法逼供了,毕竟这里不是华山,自己只是一个客人,虽然是贵客,但再贵也是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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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岳中巅他没有多少时间,他只想赶紧问话,但眼前这个戊组的蟑螂挡住了他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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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乾捷啪的一声跪在了岳中巅面前,他伸开了手臂,宛如无助的母亲要保护身后的孩子:“岳公子,求求您,别打了。有什么事,等我们师傅来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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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中巅皱起了眉头,他一脚把赵乾捷蹬倒在地,不是踢飞,而是蹬倒,因为背上越发的痛了,这伤痛时刻提醒着他不能用力过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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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像一条赖皮狗那样正爬起来的王天逸,岳中巅冷笑起来,一边想用什么法子拷打他有效,一边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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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一步还没有迈出去,就惊异的扭头向下看去——赵乾捷紧紧的搂住了他的一条腿,“和为贵,和为贵...”赵乾捷瞪着惊恐的眼睛说着不知所谓的话,但两条胳膊却是紧紧搂住了岳中巅的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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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中巅难以置信的笑了,他难以置信是因为这个人简直是找死。他扭腰挥拳就往赵乾捷头上打去,赵乾捷看着那拳头,恐惧的脸都挤成了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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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哟!”岳中巅这一拳并没有打下去,而是一声惨叫,因为他一弓身背就剧痛。无奈之下,岳中巅伸手去拉赵乾捷的手,但他两只手十指交叉扣住自己的腿,扣的如此的死,背上有伤发不了力的岳中巅一只手根本掰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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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乾捷!我知道你叫赵乾捷!你知道你这样做的后果吗?一会我就废了你!快松开!”岳中巅只好弓着腰声色俱厉的威胁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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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让全身靠在他腿上的赵乾捷马上浑身发抖起来,声音也颤抖起来:“不要...和为贵,岳公子,我不是有意的....”,不过他却没有松开的半点意思,扣的还是那么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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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无头无脑的话简直快让岳中巅气疯了,他手一划,已经扳住了赵乾捷的左手中指:“快松手!不然就撅断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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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公子,您还是出去吧,有事好商量!啊!啊!”赵乾捷惨叫起来,岳中巅并不是吓唬人的人,他是江湖豪强,说了话自然就做得到,“咔吧”一声就让赵乾捷的中指脱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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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乾捷现在痛得满眼都是泪,鼻子一抽一抽的,口水也流了出来,十足的一副可怜相,但岳中巅惊异的发现这个废物竟然还不放手。勃然大怒的岳中巅直起了身子,抬起了胳膊,手上也运起了内力,他打算宁可背上伤口崩裂也要先解决了这个不知死活的可怜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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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怒气冲冲的岳中巅正要手刀下劈,突然赵乾捷眼睛瞪大了,好像看到了什么骇人的事情,大叫起来:“不能动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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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中巅江湖经验何等老练,一见就知道情况有变,马上就是直腰扭身,一抬头就见到王天逸已经咬牙切齿的打了过来,满面血迹的脸上那双眼睛凶光闪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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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牢房太小,两人又近,赵乾捷一声大叫,已经挥着铁镣身体前冲的王天逸一怔,心头一阵遗憾,因为岳中巅已经扭身正对着他了,一尺的铁镣束缚了任何拳法,也束缚了攻击距离,对有准备的岳中巅用手上功夫无疑是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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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天逸一声大吼,双拳用力回收的如此猛烈,以致铁镣打在他胸脯上发出咚的声音,前倾身子猛然后倒,整个身体都平平的飞在了空中,冲破身体带起的疾风,右腿“嗖”的对着岳中巅踹了过去,宛如一枝飙在战风中的刺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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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中巅本来见王天逸双手斜举在左肩膀位置,以他对武功的经验,一见就知道王天逸打算拿两只手猛砸自己,他根本不惧,手刀一收靠在胸前,王天逸只要一靠过来,这只手就摁着他的脖子把他砸进牢里的泥地里去。但没想到王天逸突然用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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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离如此之近,王天逸的动作对于这距离来说又如此猛烈和决然,以致超出了岳中巅的预测——因为如果腿上没有这个废物抱着,岳中巅可以自由移动的话,王天逸这种攻击等于是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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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腿上恰恰被废物抱住了,等于固定了岳中巅的身位。恐惧之色在岳中巅眼里一闪而过,但只是瞬间,顷刻就被毅然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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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中巅同样瞋目大吼,自由的右腿同样如毒龙一般,从低到高,转瞬间就飞舞在这土牢的狭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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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腿对飞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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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毒龙对刺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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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决然对决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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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嗵!”只有一声大响,但却是两个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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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场对决的双方同时毫无花俏的踢中了对方胸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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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巨大的冲击力瞬间就把两人同时打飞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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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能动手啊!”跪在地上的赵乾捷才喊到“手”字,眼中的王天逸突然消失,然后就是怀中这条腿巨震,把自己带飞出去,摔在地上,这个“啊”字此时才和惊叫一起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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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赵乾捷爬起来,他握着剧痛的左手看去,王天逸缩成一团倒在了墙边,他把头扭到另一边,是已经被怒火烧透了岳中巅,他刚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的衣服不再白衣如雪,上面沾满了泥土稻草,胸脯前还有一个清晰之极的脚印,他眼睛睁的溜圆,嘴唇微微张开,细碎的白牙磨来磨去,拳头捏得“咔吧咔吧”的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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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天逸,我现在就宰了你吧。”岳中巅向前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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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荣誉之路 卷五 荣誉之路 第十一节 替天行道(三)
(更新时间:2006-6-18 22:31:00 本章字数:5730)

  “岳公子,您在这啊?”怒气勃勃的岳中巅正要动手,这个声音从牢外传了过来,却是张五魁进来了,他笑嘻嘻的凑近了牢ga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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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公子,您怎么到这参观了?这里可是青城的禁闭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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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五魁在“青城”二字上面刻意的加重了声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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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中巅看着王天逸正慢慢爬起来,距离自己只有几步远,瞪着王天逸,他铁青色的脸抽动了几下,然后对着张五魁转过脸来,脸上已经是一副很严肃的表情:“我刚才随意散步来着,无意间看到了他——王天逸,本来想教导他一些做人的道理,没想到啊,没想到,你们青城最近教的徒弟越来越出息了,一点武林道义感都没有!我好心帮他改正,他却恼羞成怒暴起偷袭!以后谁敢雇佣你们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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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五魁看了看鼻青脸肿的王天逸和握着手跪在地上的赵乾捷,拉开了牢gate进来,对着岳中巅微微一笑,说道:“王天逸您又不是不知道?他的事情我们正问着呐,我们一定严加管教,青城的名头不是白得的,您放心好了。这边请,掌gate他们正等着您哪,这里多脏,您这种身份哪能在这里多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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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中巅听张五魁口气软,舒服的哼了一声,但他一听到手镣的叮当声,眉毛又立了起来,手指如戟一般指定了王天逸,大吼道:“看看我的衣服!这混蛋居然向长辈偷袭!该当何罪,你给我说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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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五魁何等人物,早猜出了刚才的情景,但他却好像第一次看到岳中巅胸前的脚印一般,嘴巴张大了,眼珠子都瞪圆了,大喊起来:“什么?您居然被这个戊组小子踢中了???您这样的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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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中巅看到张五魁那夸张的表情,一怔,他马上想到这样的事对自己的名声绝对是个大大的污点——华山的第一战将,被一个二流gate派末流弟子踢中胸口?要是传了出去,自己面子往哪里搁?华山面子往哪里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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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惊之下,嘴里不由的念道:“我...”,眼神在这一刻慌乱了。张五魁心中冷笑,脸上却变成了怒发冲冠的一副模样,他扭过身子,愤怒的推搡着王天逸: “你这个混蛋!人家岳公子那么高的功夫,怎么可能被你踢中?可以想到人家当时根本不提防你,一心给你讲道理,帮你改正!多好的前辈啊!你却以怨报德,你是个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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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天逸还没说话,张五魁又扭身一把揪起了赵乾捷,黑着脸连珠炮般的[屏蔽]:“说!这个小子偷袭岳公子的时候,岳公子是不是正扭头和你说话,没看住他?点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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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赵乾捷还没见过张师傅如此凶的脸,简直好像要生吃了他,他浑身早吓得抖成一团,根本没听清张五魁说什么,所以张五魁才让他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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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赵乾捷脑袋点的如羊癫风一般,张五魁才满意的放开了他,横眉立目的指着王天逸和赵乾捷说道:“听好了!你们谁敢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小心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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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他回头向岳中巅换了一副笑脸:“岳公子,您多包涵。现在的江湖的年轻人不比我们那个时候了,不过您放心,他偷袭您的账我们会一并给他算上。交给青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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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张五魁如此圆场,岳中巅自然没有话说,他笑道:“算了,算了。我不和他们一般见识。道个谦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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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天逸过来道歉!好好想想,别再做傻事!”张五魁一边给岳中巅胸口前擦脚印,一边命令王天逸,他有点担心,因为王天逸这个人他觉的又傻又楞,怕他逞强,不给岳中巅台阶下,所以加了后面的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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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止张五魁担心,连赵乾捷都惊恐的看向了王天逸,他觉的王天逸简直是个亡命之徒,对岳中巅这样的人物都敢暴起飞踢,让这样的人低头容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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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面血污的王天逸看了看紧张不安的张五魁又看了看磨着牙齿的岳中巅,他伸直了身体,慢慢的把背从墙上“揭”下来,瘸着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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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公子,是我错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我再也不敢了。”王天逸的头低的都要碰到岳中巅膝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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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霎那间,牢里鸦雀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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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五魁和赵乾捷都楞了,因为没想到王天逸这么容易就低头了,而且说话很谦卑。岳中巅愣了,是因为没想到这个凶兽会低头低的那么容易,都不像凶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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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上张五魁大笑在牢里回响,“岳公子您请您请。你,把gate锁好,不要走开,一会我还有事嘱咐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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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他们走出禁闭室,惊异的赵乾捷问王天逸:“天逸,没想到,你真会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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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天逸呻吟着躺在了地上,他浑身痛的都要散架了,听了赵乾捷的问话,王天逸倒“咦”了一声:“会道歉?能不道吗?张师傅帮我呢。我也惹不起岳中巅这个家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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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你知道啊?那,那,”赵乾捷捂着手[屏蔽]:“刚才你怎么又敢突然动手呢?不怕没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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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天逸笑了几声,轻声说道:“我和他有仇。对我动手我可以忍,但是他怎能对你下毒手?!动我兄弟那是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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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句话,赵乾捷的眼泪就出来了,他哽咽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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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哭了,兄弟,”王天逸呲牙咧嘴的说道:“你去把手弄好吧,另外赶紧找点伤药过来,哎哟哟,哎哟哟,哎哟哟,疼!疼!疼!妈呀,打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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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逸,来,吃点东西,这是我偷着带来的。”甄仁才拨亮了灯心,把一盘酒菜往牢里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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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天没变的看守终于发生了变化,白天照旧,夜里却换成了甲组的两个弟子轮班,其中一个就是甄仁才——张五魁亲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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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仁才向牢里看去,只见坐在地上的王天逸没有吭声,黑影里看不清他的脸,只是两只眼睛盯着他发出糁人的绿光,好像一匹受了伤的独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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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说你被张师傅打了?唉,兄弟,你的命真是太苦了!”甄仁才蹲在地上,脸上伤心欲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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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兄弟,你不知道,听说你出事了,我晚上整宿整宿的睡不着,痛苦啊,我们不是兄弟胜似兄弟,所以我向张师傅恳求了三天,才获准来看守你,我怕你再遭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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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仁才说了很多,说着说着他哭了起来,但他却不停止,抽噎着诉说他的关心和关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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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中发出了一声叹息,王天逸的脸慢慢的浮现在了灯影里——毫无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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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逸,你的脸?天啊!我.....唉!你受苦了!兄弟啊!”甄仁才泪眼婆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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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很好。谢谢你,东西拿走吧。夜深了,我得睡了,明早我得起来练武呢。”王天逸说的很慢,因为这些话他说的很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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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兄弟,你还记恨我怀疑你吗?”甄仁才马上觉出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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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啪的一声狠狠的抽了自己一计耳光:“我不是人!但是你知道吗?那几天我掉了买前程的银子!我已经快疯了!该死的贼!这个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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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偷眼向王天逸看去,但这个人却仍然毫无表情,甄仁才正失望,王天逸突然笑了,他说了一句:“我原谅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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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话已出,甄仁才高兴的简直要跳起来,他激动的把手伸进栅栏,握住了王天逸的手:“还是兄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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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兄弟,为了你,我向计百连借了几千两银子的高利贷,全给张五魁了!一定要把你救出去。”甄仁才看着王天逸,他的目光坚定而坚毅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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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天逸回以几声轻笑:“那多不好,你还的起吗?你的前程咋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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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兄弟你,我把命豁出去都没问题!这种事算个屁!大不了我以后[屏蔽]给计百连为奴或者做几年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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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兄弟啊。”王天逸轻轻握紧了甄仁才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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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又谈了一会,王天逸心中已经有底,顺着甄仁才性子说,甄仁才看时机已经成熟,把脸靠近铁柱,神秘兮兮的说道:“兄弟,告诉你个秘密。掌gate他们正打算派人搜索你沿途的客栈、当铺,附近的出卖武功的掮客大商也会去询问,你知道,我们青城在江湖上名声很好,也是北方的名gate大派,我们问,对方肯定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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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天逸微微点头,[屏蔽]:“兄弟你想说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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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仁才叹了口气,说道:“我怕他们找到你的证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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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觉的应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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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处理凤凰剑法的?卖给谁了?或者藏在哪里了?告诉我,我提前一步把线索给他们掐断了!他们找不到,肯定会放了你。”甄仁才盯着王天逸,两眼已经放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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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天逸想了一会,他小声的说道:“过来,我告诉你,我藏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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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听此言,甄仁才拼命的侧着头往里面凑,恨不得把头挤过铁柱缝隙:“哪里?哪里?”他嘴里急速的念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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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里!”第一个字王天逸说的很轻,轻的近乎耳语,但最后两个字语调突然拔高,简直是一声怒吼,伴随着这声怒吼,他的两只手嗖的一声穿过空隙,铁钳一般扼住了甄仁才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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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发突然,甄仁才的脑袋“咣”一声撞上铁柱,接着脖子上好像被套上了铁圈,气根本出不来,青筋好像绿色的蚯蚓一样爬满了脑gate和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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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兄弟...兄弟”甄仁才一面拉着王天逸的胳膊,一面竭力的叫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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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个小人!”咬牙切齿的声音从脑后传来,让甄仁才顷刻间如坠冰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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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甄仁才脑中只有这个想法,他的右手放开了王天逸的胳膊,那只手要求拔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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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一声惨叫,甄仁才的右手转眼间被身后的王天逸抓住,“唰”的一下就被拧进了身后的牢笼,紧紧的硌在了冰凉的铁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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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面前你还想拔剑?”这句话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王天逸的牙缝里被挤了出来,但在甄仁才的耳朵里,却如同唐gate暗器,每一个字都让他一阵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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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上甄仁才又是一声惨叫,因为他脖子上的压力倏忽一下消失的无影无踪,但一只耳朵却火烧一般疼了起来——王天逸扯住了甄仁才的左耳,一连声的惨叫中,甄仁才的左手扶住了王天逸揪耳朵的手,耳朵上的剧痛让他的手丝毫不敢用劲,手指点着王天逸的手背好像在摸一只剧毒的大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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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不是我答应了他们,今天我就把你的耳朵给你撕下来,留个念想。”王天逸冷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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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误会了!天逸......”甄仁才说话颤抖的想风中的芦苇,但他没有说完,耳朵的剧痛消失了,但同时脑后就像被一击重锤击中了,整个人向前扑了出去,脑袋瞬间像套上了一层冰壳,寒冷刺骨,踉踉跄跄的他砸翻了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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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你....”捂着脑袋的甄仁才惊骇的指着冷笑的王天逸不知道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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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做的那些事情,早有人告诉我了!”王天逸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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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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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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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仁才啪嚓一下,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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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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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赵乾捷以为出了这件事情以后,看王天逸的人手会多几个,但几天下来却没有任何变化,还是白天他看,晚上川秀和德远轮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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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和以前一样,王天逸带着手镣在里面打拳,赵乾捷接了张川秀的班,在外面磕瓜子。一阵敲gate声传来,把赵乾捷吓了一跳,手里瓜子全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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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刚蒙蒙亮,这么早谁会来?不会是教官啊。莫非岳中巅那煞神又来了?”他惊慌的想着,却把头转向牢里的王天逸,倒好似王天逸是看守他是囚犯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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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gate啊。带上剑。”王天逸脸肿的老高,好像肉铺子里的红色猪头,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看不到眼珠了,一点亮点就在这细缝里转来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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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ate开了,进来的人却让[屏蔽]吃一惊——竟然是甄仁才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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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您二老来这干嘛?”赵乾捷把长剑插回剑鞘,抹了抹头上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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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要回家了。来这里有几句话给天逸贤侄说。”甄老爹双手搓来搓去,好像很难为情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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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二位怎么来了?”王天逸一句话没说完,甄大妈眼泪已经唰唰的下来了,甄老爹也用手抹眼睛,甄大妈她伸手隔着铁柱抱住了王天逸:“孩子,你受苦了啊。看把你打成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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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有点话想给天逸说说,您能不能先离开一会?”甄老爹哀求赵乾捷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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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料想,赵乾捷一离开屋子,甄仁才的父母齐唰唰的跪在了王天逸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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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天逸大惊失色,连声说道:“使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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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逸,我们是来给你谢罪的。”甄大妈抽噎着说道:“我们对不起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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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着甄大妈他们就把自己儿子做的丑事给王天逸说了,把王天逸从呆若木鸡说到怒发欲狂,大吼道:“我当他是兄弟!他却卖我!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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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声畜生,甄老爹甄老妈彼此对望一眼,突然开始磕头,脑gate磕在地上发出“砰砰”的巨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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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天逸楞了片刻,才回过神来,他用力把手从栅栏缝里伸出来,努力去够两位老人,嘴里叫道:“快停下!你们这是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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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孽子的债,我们总要还一些。”甄老爹抬起头来,他脑gate上已经淤青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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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来说这些,是怕你再受孽子的欺骗,他太会说瞎话了。不管你是不是贼,你的大恩大德我们永世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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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畜生!”想起甄仁才,王天逸不由得又咬牙切齿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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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一提“畜生”,地上二老再次磕起头来,砰砰的巨响好像重锤砸着王天逸的心脏,他怎么说,两个老人也不停下,王天逸情急之下,啪的一声隔着栅栏也跪在了地上“你们是长辈,你们这样要折杀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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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老爹抬起头来,鲜血顺着脸颊流了下来,王天逸闭上了眼睛,耳边只听他说道:“我们希望你防着他,但请原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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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谅?”王天逸猛地睁开了眼睛,里面全是愤恨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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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他的债就该我们还的。他是个不择手段不要良心往上爬的人,但他很孝顺,他这样做其实都是为了我们。我们不富裕,也没什么厉害的亲戚,才儿实在没办法,但他害你害成这样,这笔账一定要算的。所以你要是不答应,我们就一直磕下去。磕死就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你的大恩大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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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天逸悲叹一声,说道:“其实我这样也不是他害的,只是我气不过,我掏心窝子对他,他却不信任我,还要这样耍心机对我......等我洗清嫌疑出去,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不会理他。见识了这样的朋友,我也算开了眼了。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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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仁才父母自然千恩万谢,终于起来了,但都是血流满面了。他们还有点不放心,还请王天逸不要把儿子的丑事告诉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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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天逸看着那些淋漓的鲜血,落下泪来:“告诉别人也没有用,我都这样了,还能怎么他?我说一句,就算看在二老的面子上,我也不会追究此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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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端 Posted: 2006-06-22 01:19 | [53 楼]
乞爱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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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come5帮你背单词 [ impartial /im'pa:əl/ a. 公正的,无偏袒的 ]


太少了
顶端 Posted: 2006-06-22 01:44 | [54 楼]
l@h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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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come5帮你背单词 [ repel /ri'pel/ v. 击退,驱逐 ]


刚找到一个电子版的
顶端 Posted: 2006-06-22 05:54 | [55 楼]
Island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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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come5帮你背单词 [ solitary /'solitəri/ a. 孤独的,偏僻的,唯一的 ]


接下来 vip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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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端 Posted: 2006-06-22 13:34 | [56 楼]
shhb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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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come5帮你背单词 [ poisonous /'poiznəs/ a. 有毒的,有害的,恶毒的,有恶意的 ]


还不错,顶一个
顶端 Posted: 2006-06-24 21:13 | [57 楼]
yjr_cho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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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come5帮你背单词 [ stomach /'stΛmək/ n. 胃,腹部 ]


好看!!
顶端 Posted: 2006-06-24 22:57 | [58 楼]
Island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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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come5帮你背单词 [ thought /θo:t/ n. 想法,看法,思想,思维,打算,意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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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超过1M,切割上传很容易出错,只好打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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