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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页主题: 灵异区感[屏蔽]楼——感人的鬼故事(7.6更新2部) 显示签名 | 打印 | 加为IE收藏 | 收藏主题 | 上一主题 | 下一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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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区建设奖
性别: 帅哥 状态: 该用户目前不在线
头衔: 7月1日晚1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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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come5帮你背单词 [ shiver /'ivə/ vi. & n. 冷颤,颤抖 ]


叶子 十三


   孟婆抬起苍老斑斑的手,指指我。“当然是你自己手里,你心中有个解不开的结,你又把心结加在王的身上,你有一个结是为他。而他同样有个结是为你系上的,结是死的,可是人却是活,我这个老太婆看了太多人世间的情情爱爱,有平平坦坦的,也许走了好几辈子也无法见上一面的。孩子如果他愿意解释,你又愿意相信他吗?”
   “谢谢你,孟婆,如果他愿意向我解释,我愿意相信。”
冥界的最中央,是冥府,也是冥王的官邸,四面高墙围住楼阁厅殿,宫殿是以巨木构成,四周镶有银白色地宝石,气势恢宏,大殿后面,有座幽静雅致的院落,院落以白玉为砖,四周无数的丝绸垂挂其间,清风一吹,柔柔的白色波浪迭起。
  
   眼前的一切都是和很久很久以前一样,不曾有一丝改变,我拂开一层一层的丝绸,前面有几扇别致的楠木gate窗,楠木的gate窗上雕着精美的花鸟图纹,微微敞开的窗前薄薄的纱帘在风里轻舞,我轻轻的拂了一拂,这些都是我以前最喜爱的,轻轻推gate而入,我仿佛听见耳边依稀有着,宫娥们呼唤我的声音,“王妃,你回来了。”
  
   在屋子最中央一个年轻女子躺在床上,白绫帐挂在四周,身着一身素衣,我走了过去,把四周的帘子卷起,然后把帘布在手中打了一个结。我坐在她的身旁,她的眼睛闭着,像一尊白玉砌成的雕像,娴静温柔,不知道她这一睡,究竟睡了多少年。四周的角落里,都摆设着我最爱的荷花,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不,不是我的,确切一点,这一切的女主人因该是她,一个愿意选择沉睡的女人,紫檀木嵌慧绣的屏风,床脚放着燃着檀香的青铜花形香炉,妖妖袅袅地吐着细细的香烟,靠近窗放着一架古琴。四周斑驳的痕迹泄漏了,它已经是很古老的东西。
  
   我轻轻的抚摸着,一百年了,这一切都是他费心的维持着,一点也没改变,仿佛我的离去不是一百年,仅仅只是几个小时以前的事情。还记得这古筝是我父亲送我的礼物,他常常在我耳边叨念:“孩子,可惜你不是男儿身,要不,你一定是一副骑马打仗的好材料,既然你非男儿身,那就安分守己的作个贤惠的女儿家。爹爹我送你一把好琴,经晓音律,能够让你修身养性,好好跟你娘学,她可练了一手好琴啊。”
  
   “奶娘奶娘,为什么我不能跟着阿达哥哥出去骑马,一定得在家抚琴呢?”
   “因为你是个女儿家,以后要找个好归属,就得学会琴棋书画,知道吗?”奶娘用她苍老得手抚摸着我得头。“你是一个学琴得好材料,不能把上天赐予你的礼物给浪费了,不是吗?”
  
   “雪依,你看我给你找到了什么?”冥天兴奋的望着我。
   我摇了摇头,他用大手蒙住我的眼睛,把我带到了古琴边。
   “你盼了这么久的古琴,又回到你的身边了。虽然你家被株连九族,而你家所有财产都被充公,这具古琴也随之流落了民间,它被许许多多的人拂过,可是最终还是回到你的身边了。”
   我知道他为了我,一定费尽的心思,而这面古琴,我坐到了古琴旁边,不知道自己的琴技是否退步。当年母亲拉着我的小手,细心的教导,一个一个的音符,一首一首的曲子。
  
   而今,多少事物尽成如烟的往事,楼台依在,人已空。嘴里轻轻的附和着琴音,吟唱道
  
   梦觉云屏依旧空,泪界脸腮两线红,
   走在红尘俗世间,徘徊在起风的午夜,
   谁在呼唤,谁又在叹息,
   山不尽,水易无涯。
  
   我愿拾一片夕阳残照下的缤纷,
   我愿挽一曲秋水逝红里的凋零,
   为何多少前尘残梦留待今生缘,
   就算世界变化了时空,
   就算你我幻化了容颜,
   我依然记得你的双眼。
  
   为何不了此残梦,期待来生缘。
   既然难续前世,为何还要在结今生缘。
“为何不了此残梦,期待来生缘。既然难续前世,为何还要再结今生缘。你这话似乎是在问我对吗?”一声极低沉得声音,夹杂着丝丝忧伤。
   我转过身,吃惊得抬起头,他依在gate上,一袭白色的长衫,手中拿着几株刚刚剪下得长茎青莲,风徐徐吹过,掠过他的脸庞,衣服下摆微微的扬起,地上有几瓣吹落的荷花,粉嫩鲜艳的花瓣落在地上,触地时还发出极轻的声响。而他,仿佛已经在那儿待上了许久,只是迟迟不愿发出声音,打断了我的琴音。
  
   “你来很久了,对吗?”我有些忐忑不安的问。
   “嗯,刚刚记起今天忘记把新鲜的荷花带来换上,结果一进大殿,就听见你的歌声,知道你回来了。”他清澈的眸子里带着一份吃惊,一份欣喜。
  
   “不欢迎我回来,还是觉得刚刚的一番话有些伤害了我。”我嘴角含笑,凝视着他。
   他走近了床边,把几株荷花轻轻放在床上女子的身边,说明白一点也就是前世的我,粘在荷瓣上的露珠滚落到女子的发梢上,而他极轻的拂着她的发梢。
  
   “你每天都会来这儿。”我不解的问,但是心底泛起了丝丝甜意。
   “我怕你回来,觉得这儿没有了家的感觉,你会不习惯。”隐约间,听见了他的叹息。
   我试探的问,“这几年,是我任性了些,没有尽一个生为妻子的责任,可是你也固执得没对我解释,就放我流落人间。”我有些感觉到委屈。
  
   “难道不是你自愿的吗?你能忍心离开我,就代表了你离去的决心,我不是该让你自由吗?你不是不愿意相信你的阿达哥哥魂飞魄散,一定要寻找他吗?”他温柔似水的眸子里,有种说不出的哀怨,仿佛我愿意选择决然离去的刹那,伤碎了他的一颗心。
   “我依然没有找到阿达”我摇了摇头。
   “那么你相信,是我把他打到魂飞魄散,永不超升了吧。”他的全身辐射出一丝怒气。
  
   我低下头,依然摇着。
   他缓缓的靠近我,然后伸出手,无言的命令我靠近他,我将手放入他宽厚的掌心,任他用有力的臂膀,将自己扯入怀中。他在耳边轻轻的低语:“你知道吗?你不反抗人的时候,是多么让人怜爱的啊!”他牢牢的抱着自己,而我,感受着他抱着自己,心中涌现的平静,现在的自己多么想把昔日的种种一笔勾销,恢复到往昔与他在一起的时光,快乐的种种不停的浮现,压过了自己曾经何时对他的疑问,怀疑与憎恨。“可惜,你不愿意待在我的身边,也许是我,让你和你最爱的人分开。如果不是我,你和阿达也许已经子孙满堂,或者你也像奈何桥畔,那些不愿意遗忘自己所爱之人一样,你恨我,对吗?”
  
   我在他怀抱里,依然摇着头:“不是的。”一滴泪轻轻的滑落,滴在了他的手背上。而我,仿佛是要哭出这已经积蓄了,一百年的辛酸,强忍的情绪终如溃堤,泪不争气的像珠子一般滴落。“怎么哭了。”他轻轻的帮我擦拭着泪水。
  
   “你爱过我吗?”我静静的等待他的答案,这样的等待,已成为长久以来的习惯了。
   “傻瓜,你真的很在乎这个问题吗?”他在耳边轻轻的问。
  我徐缓的点着头。
  
   窗棂外突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在居所前停了下来,然后轻轻的敲了敲gate:“王,你在吗?”是雷霆的声音。
  
   我急忙跳离了他的怀抱。gate外又传来了畏缩的声音,不敢喊得太大声:“王,羽帝派使者来问,是否有羽灡小姐的消息。”
   “告诉他,没有找到,如果找到,我定会通知他。”他蹙着眉头,仿佛为这事忧心。
   “羽灡是谁?”我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你真的想知道。”他闭起凌列的双眸,简单的问我,仿佛不想提起此事。
   “嗯,想知道。”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想知道她是谁。
   “她是羽帝的妹妹,也是我即将迎娶的冥妻。”他停了几秒,然后依然对我宣布。“我不准备告诉你的,可是你想知道,我从来不会隐瞒你什么的,而且我并不曾爱她。”他解释道。
  
   他要娶妻,这些字句一点一滴的渗入脑海,极为缓慢的,让我逐渐能够明明白白的清楚他的意思,我的笑容凝固,全身的血液在瞬间的几秒冰冷,如同跌入最深最冷的冰窖里,我迟迟无法在对他述说什么。“为什么,那我算什么。”我不解的望着他。
   “你说过,你要自由,而我,无法忘记你的一颦一笑,这样我就可以完全的放弃你,让你去追逐你所爱的世界,寻回你最爱的人。再说,她是个美丽的女子,而且她的存在对于我十分有帮助。”我不知道隐藏在他的黑眸里的究竟有什么,她究竟知不知道,我最爱的人是他,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我知道自己的脸上现在一定是一片失血的惨白,我恭敬的起身,机械的下跪:“谢谢你,还我自由之身,恭喜,抱得美人归。你结婚的时候,我一定会把我所拥有的半边灵力,半边江山,还有雪钵衣转交给你的新王妃的。”我怕自己的眼泪不争气,转身离开,不再听他任何的话语。
   “王妃,你怎么哭了。”gate外的雷霆询问我。而我,继续我的奔忙离去,我不想在待在这阴森的冥界,一刻也不想停留。好想寻到一片无气息的空明静谧黑暗,静静躲在里面,让自己从此以后,不再承受任何一丝伤害。
回到人界,我却不想回家,天上淅淅沥沥的下去朦朦细雨,我轻轻的依坐在天桥的楼梯边,城市上空的天灰蒙蒙的,小雨珠轻轻的飞舞,旋转,坠落。似乎是多么的留恋着这个世界,多想再望望这灯火辉煌的大地,可是始终坠落了,不甘不愿的谢幕。而我心中的痛楚把我淹没了,我觉得自己窒息的边缘游走。穿梭的人群向我投射出不同的目光,鄙视,怜惜,同情,不解。
  
   我低着头,热热的眼泪坠落了,混合着雨水,无声无息的坠落。我有哭泣,对吗?我想那是雨水吧?这样哭着是不是会尊严一些,坚强一点。我问自己,心中的声音幽怨的叹息着,也许,也许是吧?雨水滴落在四周,敲击着大地,一阵近,一阵远。
  
   我闭上眼睛,身体因为寒冷不停的颤抖,就如同着秋季的落叶,究竟会去何方。我用尽自己所有的灵力,集中再一点,想冲破冥天下的时的封印,既然我已经毫无用处,不如让我这张红颜衰老,让我这颗已经死去的心,从此在无一丝挂念,安安静静的回归于尘土。他下的封印太过于强大,让我无法冲破,尝试了几次,失败了几次,渐渐的累了倦了,也就放弃了。
  
   头上的雨水突然不能再侵湿我冰冷的身躯,我徐缓的睁开眼睛,一个[屏蔽]岁的小男孩,手中拿着一把黑色的雨伞,正替自己遮着雨丝。他用清澈的目光望着我“姐姐,你不舒服吗?”
  
   我摇了摇头,“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家吗?”
   “妈妈叫我过来,叫我把雨伞给你。”他冲我笑了笑,那笑容好像着寒冷的雨季里,撒下的一抹一瞬而逝的阳光。他用小手指了指后面,顺着他小小的手指望去,一个和蔼的妇人在后面对着我微笑,然后向小孩子招了招手。
   “姐姐,回家去吧?你会生病的。”他把伞放进我手里,然后淋着雨向她母亲方向奔了过去。走时不忘,向我挥了挥小手。
  
   是啊!回家去吧,我拖着步子,淋着雨,徐缓的向家的方向走去。
  
   “雪依,你怎么湿哒哒的。” 灵翼给我披上了一张毛巾,“去洗个热水澡。”它焦急的望着我。
   我把湿透了的鞋放在鞋架上,赤裸着双脚,雨水沿着发梢不停的滴落。
   “雪依,你没事吧?”小淅紧张的问。
   “你们不要管我,让我安静一会好吗?”我轻轻的颤抖着,眼神空洞。笔直的向自己的房间走去,机械的关gate,锁gate。脑海中反反复复是他所说的话语,让人伤心欲绝的话语。他要结婚了,那我算什么,还我自由之身,我不想要,我不希罕阿。结婚,这一字眼,仿佛如一把刀,狠狠的戳入我的胸口,扎的心间不停的淌血。脑子仿佛一片空白,什么都遗忘了,这个世界没有一个他,没有地狱,而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子,和自己心爱之人生老病死,幸福的过一生一世。
  
   “雪依,你醒了。” 灵翼幸喜的问。
   “我怎么了。”头好疼,身体仿佛要爆裂了一般。
   “你太虚弱了,你病了。” 灵翼的眼中透露着不安。
   “小淅呢?”我冲它笑了一笑,似乎昨天的事情根本不存在,我不想让它为我担心,自己的苦果自己吃就好了。
  
   “我分了她一些灵力,她去陪那个男孩打球去了。” 灵翼稍稍 松了一口气。“肚子饿了吧?我去给你热一杯牛奶。”
   我点了点头。
   客厅的电话响了个不停,我起身,去接电话。
   “请问,你是王小姐吗?”一声熟悉的声音。
   “王医生,你找我。”
   “还记得你答应我的事吗?我想请你帮个忙。”温柔的声音接着说,他的声音总给人觉得很舒服,低沉,温柔,总让你猜想到他现在一定是微笑着的。
   “你说吧,现在还有机会,也许以后我真的无法帮你的忙了。”我无声的叹息着。
   “出什么事了吗?”他关心的问。
   “没,我怕到后来我会变卦,你知道女人变卦是很快的。”我轻轻的掩饰着。
   “嗯,我领教过了。”电话那面传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
   “你还没告诉我什么事呢?”不由得纳闷,和他在一起,人仿佛轻松了许多。
   “晚上我来接你,赏脸与我共渡晚餐吗?”
   “我为什么要和你一起吃晚餐。”我不解的问他。
   “因为,我请你办事,总要给你一些好处吧,好了我要上班了,等下我们一边吃饭,一边聊。”他迅速的挂断电话。
  
   转过身,灵翼在脚边安静的呆着,仿佛在等待我即将的疑问。
   “有人找你。”
   我点了点头。
   “这是你这个月的月薪,”它指了指桌上安静躺着的钱。“你不想问我什么吗?”它不解的凝视我。“不问我为什么去了三天,而王指派我们的任务是什么。”
  
   “没什么好问的。”我望着灵翼透着惊讶的眸子“我都知道,你们是为了你们未来的王妃,她似乎不愿意嫁了你们的王,逃离了冥界,是吗?好像叫什么羽灡的,对吗?”
   “你都知道了。” 它清澈的眸子里蒙上了深深忧虑。
   “吃惊吗?是他亲口告诉我的。”我把它为我准备的牛奶一口气的,往嘴里灌尽。看着灵翼想安慰我,却又找不出什么理由的样子,我不由得黯然一笑。“我没事的,你放心,晚上还有事情,我出去把钱存了。”我真的没事吗?也许刻意的掩饰,更说明了一些什么,心底的酸楚,不停的翻涌着。
 我一边办理存款的手续,一边在想,如果我没有了灵力,变成了一个普通人,我该做什么,来维持自己的温饱问题呢?如果我变成了平凡人,我是不是会遗忘了他呢?如果……
   “小姐,你还有什么需要帮助吗?”银行人员热情的问着我。
   “没有了。”我尴尬一笑。“谢谢”
   出了gate,感觉到附近有两个灵力很强大的人,顺着感应的方向看去,前方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身后跟着一个男人,而这个男人的身影很熟悉,仿佛在那里见过。对了,他是王羽身边,嘲笑我的那个医生。可是为什么纠缠这个漂亮的小女孩呢?远远的听到他们的隐隐约约的对话。
  
   “小姐,回去吧?你哥哥很担心你。”他毕恭毕敬的,像是她的下属。
   “你不要管我,我不要回去。”女孩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感觉想疼惜,可是普天之下,谁又来疼惜一个我呢?
   我回过头,他们两个人已经不知所终,而我独自站在街头,街上是攘攘的人群,纷扰和喧闹,尘缘如梦几番起伏总不平,到如今对于我来说,也许真的都成烟云了。
   看了看时间,人们也都到了下班的时间,我与他约定的时间还早了一些,让他来接我,不如我自己去找他,何必欠下人情,前世我已经还不完了,今生有何必欠下呢?
  
   医院依然像方形的奶酪一样的白亮宁静,两旁高低不一的梧桐树下已经铺满了落叶,上面枯黄的秋叶悠悠荡荡,在起风的时刻缓缓而坠。
   我走了进去,看gate的[屏蔽]小姐笑着问我:“你是来找王医生的,对吗?他在一楼最尽头那一间,你笔直走,最尽头的就是。”随着她手指去的方向,我看见gate牌上,写着王羽两个大字。
   我朝她亲切的笑了一笑,往他的房间的方向走去。走到他gate口,我隐隐约约听到屋子里传来对话的声音。而我,不好意思打断他们的对话,安静的站在gate口,等待他们的对话结束。
   “我们是在长安街发现小姐的,可是她不肯跟我回去,怎么办。”男人的声音带着焦急。
  
   “剩下的我来处理,你先出去,我有朋友来了。”看来当我进这所医院,他便感觉到了我的存在。
   王羽出来,为我开gate,示意他离开。
   他向我点点头,我对他轻轻微笑。然后他疾步离开,处理自己的事去了。我抬起头,他用他很有礼的眸子望着我,嘴角逸着淡淡的微笑,他不像冥天,他不会让我感觉到恐惧和[屏蔽],有他的存在,四周都是和平的,如吹过最温暖的风。
   “饿了吗?我们去吃饭好吗?”他徐缓的说道,把白大褂放置在一旁。“你想去那里吃饭,有熟悉的地方吗?”
   我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
  
   “你今天不太舒服吗?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他望着我,望得我有些紧张,忘记了我想要反驳的话语。“不想说话,一切听我安排好吗?”
   我又点了点头:“嗯”
  
   他带我去了一家很高档的餐厅,虽然我不知道这家餐厅在形式意义上,有多么高档,至少这家餐厅是我去过的最高档的,钢琴弹奏着我叫不出名字的音乐,一曲一曲此起彼伏,悠扬悦耳,周围三三两两的情侣坐在我们左右,我望着他,吃饭的样子及其优雅,像一幅维美主义的画像。低着头,以我的角度可以看见他长长的睫毛,轻轻的抖动,一个男孩子怎么可以拥有这么漂亮的眼睛,一定会招惹许多女人嫉妒的。他品尝着入口的食物,而我,对着满桌子的食物,提不起胃口。
   “为什么自己不吃,却盯着我,对我的兴趣胜过满桌这么美味可口的食物?”他纳闷的问我,然后擦了擦嘴。
   “你很漂亮。”我实话实说。
   “噗”他把口中的酒喷了出来,然后像看怪物似的打量我。“小姐,你今天一句话没说,说一句就一鸣惊人。”他擦拭着刚刚喷出的酒。“漂亮用在我身上不太适合,你形容词没学好啊!”
   “你说你要我帮你办的事是什么?饭也吃的差不多,你该说了吧?”我问他,把话题扯开,不愿意他再嘲笑我。
  
   “你个性很急躁,小心火气大哦。”他耸肩一笑,语带玩味的说。
   “那你是否还要我帮忙。”我回敬道。
   “当然,那我说了。我想让你帮我送一个鬼回冥府去,我相信这对于你来说是个小忙,而已。”他专注的注视我,等待着我的答案。
   “你都说是小忙,我怎么能够不帮了。”自己欠了他人情,不帮的话,会被这个男人纠缠致死。“可是,我有一点不明白,你灵力在我之上,为什么不自己收服呢?”
   “我收了她,放在那里啊,自己养吗?”他反问我。
   “呵呵,养鬼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再说,把她交给你,不论如何都有重生的机会,而我只能够把她打到六界外,或者魂飞魄散,灰飞烟灭,人有好生之德,何必呢?”他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眸子依然停在我的身上。
  我点了点头,“你是个好人。”不由得纳闷自己今天为什么说一些自己也不懂的话。
   “呵呵,我是一个好人,而你是一个美人,知道吗?我觉得你不像一个现代人,像一个穿越了时空,或者悠远的时代。”他用没有半分戏弄的眼神望着我。
   “一个人灵力在大,哪怕是万能的圣者也无法看透别人的前世今生吧?”我强颜欢笑的望着眼前的他。“你说,对吗?现在的你又能够看出我在想什么?”
  
   “不能,你把你的心封闭了,谁也无法靠近。你为何要这样,有什么事情告诉我,好吗?我真的愿意与你分享。”他一句一句,苦口婆心,柔和的语调。
   “我们时间到了,去你的医院吧?”我回避这个问题,他身上有种迷惑人心的东西,徐缓的语调,让我真的愿意把自己心中的秘密与他一同分享。
 到了医院5楼,他停了下来,指着后几间房子,告诉我,这是婴儿室,而她是昨天死于难产,我想今天她会来带她孩子走,他给我讲解了一些关于,这个女鬼的资料,而我也没有注意去听。
   我朝屋子里望去,几十张婴儿床,孩子们不安稳的睡着,粉粉的脸庞,小小的手,有些握着,有些衔在嘴里,仿佛正在做着什么好梦,微微的笑着。“好可爱。”
   “你喜欢孩子。”他靠在我的耳后,呼吸挑动了我的长发。“她出现了。”
顶端 Posted: 2006-06-22 12:37 | [105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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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登陆: 2019-12-31

5come5帮你背单词 [ parliament /'pa:ləmənt/ n. 议会,国会 ]


叶子 十四

“啊!”我惊呼道“你,你是谁啊,为什么进我的屋子。”虽然我是常和鬼打交道,可是在自己屋子遇见鬼,这可是头一遭,我都快吓得魂飞破散了。
   “你可以看见我。”女孩子兴奋的说道。
  
   我老实的点点头,一天之内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我感觉自己的心比哮喘病人的喘息还吃力,让我无法呼吸,也难以接受。究竟是不是我的幻象啊,一天之内出现两次,或者是我灵力减弱了,居然我屋里有鬼游荡。不对啊,雪钵衣的灵力是不会减弱的,除非冥王死了,我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长气:“这是幻象,一定是我太累了,我该休息了。”
   “不,我不是幻象。”女声徐缓的说道。
   “她不是幻象。”另一个熟悉的声音也附和道。
  
   我把眼睛睁得如铜铃一般大,然后结节巴巴道“灵翼,你的功力下降了,为什么家里会出现女鬼啊!”
   “呵呵!好可爱的狗啊,身上还发着蓝紫色的光。”女孩子发出铃兰般的笑声。
   我和灵翼同时出奇的瞪着她,心中暗道,好猖狂的女子,灵翼已经散发出很强大的灵力,甚至灵力里还夹杂着微弱的杀气,而这个小女生居然一点反映也没有。等等,小鬼怎么去抚摩灵翼光滑的毛去了。
  
   灵翼的表情在瞬间扭曲,接着恢复了僵硬,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它如此的表情,我不禁暗自偷笑。
   “你究竟是谁,怎么能穿入我的禁界。而且你如此的事无忌惮,难道不怕我把你给吃了。” 灵翼勉强维持平静的声音中,有些微弱的颤抖,我知道它是怕在我面前,自己的面子挂不住。
  
   而女孩子的小手继续抚摩着它柔顺的毛:“我死了吗?我是鬼吗?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哦!”
   “不许碰我的毛。” 灵翼厉声吼道,而身上的灵光早已转为火红色。
  
   “你不会的,你这么可爱,怎么能杀人呢?你一定也是死了,舍不得离开你的主人,然后一直留在她的身边吧?”女孩柔声的说,那模样诧似可爱。
   看着灵翼仿如一团烈火,正在熊熊燃烧着,仿佛要吞食这个有点白痴的女孩,然后烧成灰烬。女孩却不知情的继续抚摩。“呵呵”我不由得敬佩起着个女孩子,能把灵翼气得这般尊容。平时这般模样的人是我,怎么也伦不到灵翼头上。
  

 我事不关己的望着眼前的这出好戏,一个仿如火山,一触爆发。而另一个则是不知道自己正在[屏蔽]地盘里,即将入肚。还真感谢这位女孩,要不她还真的不知道,原来灵翼还有这副模样,真让我大开眼界。
   “你到底是谁?”再灵翼即将爆发之际,我急忙止住了女孩子的下一个动作。
   “你问我吗?”女孩子像四周望了望。
   “废话,这里除了你,还有陌生人吗?” 灵翼压制着心中的怒气。
   我摆了摆手,示意灵翼不要吓着她了,其少她是我这屋子的第一个客人,很少有人能到我这儿。“你是谁,来自那里,到这是来找人的吗?”
  
   女孩愣了一会才发出响声,“我叫陈淅,你可以叫我淅儿,至于我怎么来这的,我自己也不知道,我觉得自己在医院里躺着,身体好难受,呼吸越来越急促。然后听到妈妈的哭喊声,我拼命想睁开眼睛,可是却什么也看不见。不一会,我看见一团白光,然后慢慢的,慢慢的弥漫在我的四周。好刺眼却又好柔和,仿佛给了我力量,清洗净了我被病魔侵蚀了好久的躯体,给了我重生的希望。难道这就是死亡吗?” 陈淅徐徐叨叨的说道。
  
   “我看你还没死,人死了第一天会去你最想去的地方,跟着会在你人生最留恋的地方徘徊,直到有鬼差带你离开,去你该去的地方。”我淡淡的说道。“而你,应该是被我的雪钵衣牵引而来,也许这是缘分吧?你可是我的第一个客人。而且我还得感激你,给我报了大仇。” 灵翼恨恨的瞪了我一眼。
   我伸了伸[屏蔽],然后心中暗自窃笑。
  
   “可是为什么我无法离开这幢大厦,我怕爸爸妈妈担心,想回去看看,可是我绕来绕去,依旧在此地打转。” 陈淅脸上浮现出忧伤。
   “孩子,别担心,你能够进入这里,就证明你应该是生灵,换而言之,你只是灵魂出鞘而已,要不你别说进来,早已经魂飞魄散了。至于你为什么出不去,那是因为四周有我的境界封印,没有我,你是无法离开此地的。”我淡淡一笑,轻轻的安抚着她。
   “我已经18岁了,你看样子大不了我多少,可是说话好老成啊!”她不解的望着我。
   “你别被她的外貌所骗了,她啊,可是个老女人了哦!” 灵翼逮到机会,以最快的速度开始报复我。不过也是实话,对于我永恒的生命来说,人类短短的一百年只是沧海一粟而已,我的年纪和她比较,我不得不感叹她的年轻啊!
   “我可以回去吗?”女孩迫不及待的问。
   “可以,不过要等到明天,我带你回去。至于今天,不介意在我家住一晚上吧?”我徐缓的说道。
  
   “不行”灵翼大声喊道“有没有搞错啊,你要留她在这,我不要和她住在一起。” 灵翼愤怒的对着我。
   “我又没有问你的意见”我白了它一眼。“不乐意,你送她回去,我还乐得轻闲。还有哦,你在我的地盘上,没有发言权。” 灵翼不知声,“你睡客厅,陈淅和我睡,免得你们吵架。”
   我望着灵翼转身飘去的背影,像它撇了撇嘴,只听见它一边远去,一边低咒的声音。
  
   “什么也不要想了,和我一起睡觉吧?你应该很疲倦了。”我指了指我的双人床。
   我安静的躺在床上,她也安静的躺着。
   “不介意我问一个问题吗?”女孩最先打破了这份宁静。
   “你说。”虽然我的身体已经疲倦到了极点,可是却无睡意。
   “你和它是什么东西,你们也不是人吧。”看来这个问题女孩子想了很久,却迟迟未问。
   “我是人啊,一个有点法力的女孩子。而它是神兽,来至阴森的地狱。”我一一解答着女孩的疑问。
   “原来世界上真的有地狱哦。地狱里面真的有梦婆,有牛头马面吗?”陈淅新奇的问过不停。
   “有啊,还有18层地狱呢?” 听着她喋喋不休的话语。倦意一波一波的席卷我,我也不知道我究竟回答了她几个问题,又回答了一些什么。
“早上好,你醒了。”陈淅坐在床尾,两脚悠悠的颤着,微笑的望着我。“你睡得很不安稳,一晚上都在叫着同一个人得名字。”
   我皱了皱眉头,然后不做声得去收拾自己,一个人静静地盥洗完毕、用梳子缓缓得梳着如绸缎似的头发,猛然叹了一口长气,将几根缠绕在梳子上的头发取下来,放在眼前细细的看。面对着镜子,照着自己的脸。一百年了,这副躯体长到了末约22岁,在时的封印下,便没有在成长了。
  
   千万年美人如玉,世间上多少女人希望永远保持自己的青春,可是我却希望早一些苍老,和自己所爱的人携手,一起经过年轻到年老死亡的漫长阶段。对于别人这个希望是如此的平凡,可是对于我真的是个永远无法达到的境界,一个奢望的梦想。
  
   “你的头发好美哦!”陈淅不知不觉的飘到我的面前。“好长好漂亮。”她羡慕的打量着。
   “是啊!好长,好长,跟了无数个春夏秋冬了。”而我不得不感叹时间的流逝,云烟过眼又过了一百年了。
  
   “我们走吧,送你回你的躯体去,走完你未走的路。你住的医院知道怎么走吗?”
   “知道,离这不远。”
  
   跟着她的指引,到了一家很大的医院gate口,不知什么时候这又开了一家医院,还记得这以前是一面民房的。医院像方形的奶酪一样的白亮宁静。明亮的光线刺痛了我的眼睛,两旁种满了高低不一的梧桐树,漫天飘舞的秋叶缓缓而坠,医院给人的感觉永远是充满宁静,而带点阴森的气息。可是这医院给人的感觉却是沐浴在阳光中,好柔和,仿佛好多的光围绕在大厦的四周。
  
   我和她静默无语,从我进入这家医院开始,我总感觉到很大的灵力更随着我们,还有一种视线不停的窥视着我,让我浑身不自在。这种视线和昨天晚上那个男人盯着我的视线一模一样。冷决的目光,似乎可以看穿别人的一举一动。到了三楼,我带着她笔直的向第三个房间走去。
   我陪着她进了病房,看见她躯体上戴着氧气罩,皮肤透着不健康的白。而她母亲倚着床边安静的睡觉。我和她轻轻的迈着步子,接近病床。可是步伐在轻,依然吵醒了她的母亲。
  
   “你们是谁。”陈淅的母亲上下打量着我。
   “我是她的朋友,是来看她的,听说她昨天病情一度危险,不知是否脱离了危险期,我来看看。”我试探的[屏蔽],依照我的推断,她昨晚一定险些丧命,灵魂受不了那种痛苦,所以魂魄出了鞘。
  
   “谢谢,她暂时没有危险。”她妈妈看起来苍老极了。而我仿佛也看见了奶娘常常守在我床边的情景。昔日在奶娘的身边撒娇的情形。
   “我可以看看她吗?”我轻轻的拉起了她的手。正如我所预料的,她的生命线已经断了,能活道现在完全是这家医院,强大的灵力维持着她已经完结的生命,而她已经无法附体了。
  
   “阿姨,我还有事,要走了,有空我还会来看她的。”
   “谢谢,你来看我们家淅儿。”
我出了gate,轻轻靠在gate上,“陈淅,你进去好好看看你妈妈吧?也许你们没多少面可见了,你也无法回体了。”我望着她,等待着她的反映。
   她会过神,故作轻松的朝着微笑,“我早预料到了,只是不知道来得这么快。”她的眼里并没有万千情绪,有的只有淡淡的坦然。“我进去了。”
   “嗯,我在这等你,”我指了指旁边的小凳子。看着她慢慢靠近母亲的身体,我知道她在哭,眼中泪一滴一滴的掉落,而我能帮她的就是少一些痛苦,下辈子能够获得幸福。这是我的职责,也是我的工作所在。
  
   我用手托着腮。两个医生朝三楼的尽端向着我迎面而来,其中有一个不停的盯着我,我注视着他,而他,似笑非笑的望着我。他冷冷的打量着我,冰冷的目光,让我为之胆寒。唇际逸着冷笑,如今世界上还有如此俊美高雅的男人,仿佛不似凡人。他的四周仿佛有强大的力量弥漫着,可是我却无法察觉到半丝灵气,不由得自问,我的灵力变差了?他和昨晚的他感觉好像啊,可是他们明明是两个不同的人。
  一旁的医生咯咯直笑:“看来又有女人为你魂不守舍了。”
   我恨恨的瞪了他一眼。“关你屁事。”嘴里不停的咕噜道,可是他那冰冷的目光却不停的跟着我,一直到他们的身影走远。
  
   “雪依,看见帅哥。脸上这么红。”陈淅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在我面前左右晃动。“你一定是看见我们这医院最有名的王医生了。”
   “王医生?长得很帅,眼睛要[屏蔽]人,到处放电,嘴巴老是歪笑着得那位哦。”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无法忘记他得视线,那种冰冷而柔和的神情。
   “呵呵,对啊,他叫王羽,看来你也被电到了。”
   我瞪着她,冷眼射出冰刃,不再言语。
   “我们去那里啊,回你家吗?”
   “不,你时间不多了,等你死了,我会带你去你该去得地方。现在你可以实现一个愿望,来完成你人生的最后。说吧,我会帮你的。”我用越来越低的声音说着。
   “谢谢,我想去见他。”看来是她喜欢的人,她脸上已经不知不觉透露了她心中的秘密。
  
   跟着她一起去了一个离医院不远的篮球场,一个男孩子独自的投着球。小淅安静的示意我找一个偏僻的角落,静默的坐下。一切都静静的,整个操场只有男孩子投篮,一起一落的响动,偶尔风掠过树枝洒洒的响动之外,一切都是寂静的。直到男孩热汗淋淋,眼睛不由自主像我们这面打量,然后眼中充满了失望,抱着球落寞的离开。
   “他在等你哦!”她眼中闪过了一丝压抑。“他看上去很失望。”我接着说道。
  
   “我每天只有1个小时的走动时间,我都会来着看他打球,他打球打得很好,而且球姿看起来好帅啊。”我静静得听着。“他很小就开始打球了,而我几乎大部分时间都在这个医院里,每天最快乐得时间就是看他打球了,他很粗心的,常常会丢三落四,有时候球或者外衣,掉在篮球场了他也不知道。虽然我们没说过任何话语,但是我知道他知道我在看他打球。”她冲着我淡淡一笑。“我没有奢望过什么,因为我一直知道自己的时日不多。”小淅话未说完,天上豆大的雨一滴一滴的滑落。
   “下雨了,我们回去吧?” 我轻轻整理了一下被风吹散的长发,顺着风在指间滑过,柔顺而飘逸。我不由得轻叹“你和他可惜有缘无份啊!”
  
   雨越下越大,现在的我宁可当一缕无处寄托的幽魂,也不愿意当一只落汤鸡。
   我把大概的经过向灵翼述说了一番,“灵翼,小淅最近要住在我家,你要好好照顾她。”
   “免了,我要下去了,冥王急速召集人间的各大神兽,还有鬼差。没你这个鬼差这么好的命,不用办事,还有月薪拿。” 灵翼冷冷的说道,“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好好的照顾自己。”它对我叮嘱了几句。
   “下面出什么事情了”我不解的[屏蔽]。
   “不知道,只收到一道很急的命令,召集所有人间鬼卒。” 灵翼急忙急促的开启了通往冥界的通道。
   我眼中闪过惊讶,可是却没有多加开口,突然记起这个月的月薪还没有领取,急忙朝着灵翼多加了一句,“记得给我把月薪给领了。”
   灵翼嗯了一声,便消失在我和小淅的面前。
  
   “你们还可以领俸禄?”小淅不解的问。
   “是啊!没钱我们给冥俯办事,不饿死才怪。我们是人,要通人情世故。又不是那冥界那些个,冰冷无情的鬼。”我眯着眼睛,“其实下面也没亏待我们,工资给的满高的。”我嘴角向上划了个弧度。
  “给的是冥纸吗?”小淅歪着头问我。
   我哭笑不得的看着她:“傻——瓜。给我冥纸,能维持我的吃喝拉撒吗?当然是人民币了,给我冥纸,我早抄冥界的鱿鱼了。”我理直气壮道。这个小丫头,问题还真奇怪,不知道脑袋里是否全装的是豆腐渣。
   “你不也是鬼卒吗?为什么你不用下去。”小淅指了指下面。
  我愣了一下,“你问题很多哦,小鬼。”我将双手覆盖在胸前,长长的叹了口气。“因为下面有一个我不想见的人。”
   “那,还有……”
   “停了,你累了,去卧室休息一下吧。”我急声止住了她的下一个疑问,她一天经历了这么多的事,为什么依然不知道累为何物,精力这么旺盛,不得不佩服年轻这一字眼啊。
  
   窗外雨依然淅淅沥沥的飘着,傍晚的空气夹杂着雨水,浮动着隐约的树木謦香,四周树的柔枝早已挑明了风的方向,而我,在这可以很清楚的看见来来往往的人群,打着花花嚷嚷的雨伞,在着纷纷扰扰的都市里穿梭,雨水滴落在下面的河道里面,泛起一圈一圈无规律的涟漪。我放在阳台上的玫瑰花轻轻的启开,淡淡的粉红。
不知道下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灵翼走的这么急促,口头不关心,可是心中却永远惦念着那个冰冷的家,那位永远至高无上的丈夫。伸出手,让雨水滴落在手臂上,感觉雨水从心的四壁缓缓的散开,然后包裹着冰冷的身躯,看着小小的雨滴,在城市的上空翩翩起舞的旋转,旋转,然后无可避免地坠落,都市被夜慢慢地拉长了,而我,一如既往地望着,这是个不关己的都市。好漆黑的夜,没有喧嚣嘈杂,只有雨水滴答地声音,而我却独自地让泪簌簌流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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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子 十五

“你哭了?”身后想起了小淅的声音。
   我迅速的擦干脸上的泪。“没有啊!雨水飘进眼里了。”我笑声说道
   “你哭过,从你话里就知道了,沙哑的声音。”小淅一语道破。“为什么哭啊!有伤心事吗?”
   我的笑容在一瞬间凝固。“有些事情自己心里知道就好了啊,干嘛说破啊!”我咕噜道:“你不是在睡觉吗?怎么起来了啊。”
   “睡不着了。雨好像停了,我发现好像你有许多心事,压抑在你自己的心里。”
   我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用眸子注视着她:“你心思挺细密的嘛!”
   “当我是朋友,你就说,我会保守秘密的。”我望着她苍白的皮肤,然后缓缓开口道:“你有喜欢过一个人吗?”
   “有,就是你看见的那个男孩子。”
   “那你有爱过这个人吗?”我徐缓的[屏蔽]。
   小淅轻咬着唇,然后摇摇头:“我不知道,我爱不爱他。”
   “当你真正爱过一个人,你是会毫不犹豫的说出爱他的。”我把眉如弯月般的蹙着。“你明天去见他吧,也许在生命的最后你是想要他陪你走完的。不是吗?”
   “他又见不到我。”她眉宇之间夹杂着忧郁。
   “放心,我可以用灵力维持你的形体,但是因为我的灵力不高,只能给你维持三个小时。你可愿意见他”。
   “我愿意,真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啦。去睡觉吧,明天好有精神去见他”,我拍了拍她苍白的脸黛。自己的苦自己就把它永远埋藏于心底,自己不愿意去翻开,就永远埋藏了。
  
   “我还有问题。”小淅猛的转过身。“我该叫你什么,你有多大了。”
   我皱了皱眉头。“你问题还真多,我叫雪依。至于我多大,说出来怕吓着你。”我看了她一眼,她依然一副预知望很高的盯着我。“我还有几个月就100岁了。”
   “哇,你没骗我吧?100岁,还这么漂亮,怎么保养的啊?你为什么不会老啊!”她毫无半分吃惊的样子,反倒是我诧异了。“那你一定有很多故事,告诉我啊!”
  
   “呵呵,是啊!我也活了100岁了至于为什么我不会老,是因为有个灵力很强大的人在我快死的时候,给我加上了时之封印,我的身体永远保持在我将死之前,而我的时间也停在了那一瞬间。”我漫不经心的回答着。
   “那你不是人哦,不会饿吗?”她好奇的看着我。
   “会啊,在我想吃东西的时候,可是我不吃也不会死的,不过还是会饿啊!好了,不管我多少岁了,有多少故事,我们都该去睡觉了。”我半拉半揪把小淅逮到床上。
  
   清澈无痕,斗转星移,人世沧桑,我究竟经历了多少人间故事,看透了多少是是非非,我自己也数不清楚了,可是始终逃离不了一个情字。什么时候,自己才能走出是非之外啊。
  
   “小淅,他起得还真早啊,这么早就开始在练球了,准备好了吗?”我看见小淅点点头,我把手心对着小淅得手心,看着自己有些苍白的手掌,慢慢的把自己身体里的灵力,集中在几个手指间,手指上的灵力散发出说不出的冷意柔光,让后转为隐隐透明。而前方的小淅,从手指开始逐渐转为实体。而我,源源不断的将灵力传入她的体内,知道她完全转为实体。我感觉到自己身体一阵虚脱,昏眩感一下子袭击了我。
  
   我摆了摆手,示意小淅过去。“你们时间不多,快过去吧。我没事的,只是肚子太饿了,等会去吃点东西,你们聊完,你就直接回去吧。”我柔柔的安抚她道。“记得,你只有三个小时。
看见小淅缓缓的朝男孩子走去。男孩主动的凑过来和她打招呼。“最近怎么好久没看见你来看我打球啊。”
   我转过身,沉默而疾步的向相斥的医院方向走去,我想知道王羽究竟是谁,为什么拥有那么一双可以看透世间,一切事物的冷列冰眸。如刀刃的目光,不应该出现在这么一位俊美高雅的人眼中。
  
   “[屏蔽]小姐,请问你们这的王羽医生在吗?”我轻声[屏蔽]。
   “小姐,请问你找我,是吗?”身后传出的声音温厚而低沉。我转过身,看着他,一身雪白,我发现白色好适合他,像画中的天使,脸上逸着微笑,比那一日见他,少了几抹冰冷,多了几分和蔼。可是总感觉到淡蓝色的光芒围绕着他,淡淡的,接触到他的人都会被他身上的光芒包裹,让人觉得舒服,进而想接近他,何况还是如此英俊的男人。
  
   “我,想问你几个问题。”我支支吾吾的吐了几个字。
   “如果小姐方便的话,我不介意请你吃点东西,做下来慢慢谈,不瞒小姐,我从早上到现在为止,肚子依然是空的。”他微笑的望着我,俊美的眉目间有谜般神情,而且让人无法拒绝从他口中所说出的话语。我轻轻的点了点头,他脱下白大褂,递交给身边的[屏蔽]小姐,然后徐徐叨叨的交待了几句,就把我给拉进了他白色的小跑车里。
  
   “你想去那里。”他沉静的开口。
   我半响缄默无语,然后长长的吐了口气,暗自责怪自己为何与陌生人上了车。就如灵翼所说,人心比鬼心难测啊!
   “小姐,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啊,这样很不礼貌啊。”他提高了一些嗓gate。
   “啊!”我猛然听进了他的话语。“你在问我吗?”
   “这车里处了你我还有其他人吗?”他不满道。
   “对不起,刚刚走神了,你的问题可以从新问一遍吗?”我一脸道歉。
  
   “可以,我问你想去哪吃饭,如果没有想去的地方,我要自作主张了。还有我不知道你叫什么,小姐小姐的,叫得怪便扭。你又不是不知道,通常叫一些特殊的女孩子,也叫小姐哦。”
   我知道他指的什么,我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我叫王雪依,你可以叫我王小姐,这样好听了吧。”
   “好啊,雪依,我带你去吃火锅吧,反正也入秋了,天气也挺冷的,不介意吧。”
   “不介意,谁便,等等,你叫我雪依,我们好像不是很熟哦。”我勉强的微笑着。
   “我叫王羽,你叫王雪依,我们都姓王,你说是不是缘分啊。如果你想叫我羽羽,我绝对不会介意的。”他给了我一个很灿烂的微笑。
  
   我白了他一大眼,嘴里嘀咕道“轻浮的男人。”我对这一类男人最不屑一顾。“我不想陪你去吃饭了,我只是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
   “女人,变卦怎么都这么快啊!你在车上问,如果遇到交通以外了,我们俩都得去见阎罗王了。”
   “我不想见阎罗王。”我不假思索得脱口而出。
   “那你就得陪我吃饭。”他用命令的口吻道。
   “对不起,我没时间。也没这个闲情雅致,我不想和你周旋,开gate见山,我只想知道你是谁,为什么身上拥有那么强大的灵力。”
  
   他勾起嘴角,露出令人心惊胆战的笑容。“我就是一个平凡,英俊的男人。但是我知道你不是一个平凡的女人,人间鬼卒很适合你啊。”
   “我要下车。”我惊恐不以,这个男人究竟是谁,知道这么多的事。
   “好,我放你下车,但是如果我有什么事的话,你得帮忙。”他冲我微笑,我好恐惧他的笑容,感觉每次微笑,总有不好的事发生。
  
   “帮不帮是我的事,请让我下车。”他把车轻轻的停在一旁。
   “下去吧,你会帮我的,因为我知道你不是无情无义的女人。”然后白色跑车在我身边擦身而去。
  
   我即疲倦的回到家,卷曲着身体,依在沙发上,小淅微笑着飘了过来,身体若隐若现,看来还有残余的灵力遗留在她的身体里。
   “刚和情人约会完,心情这么好啊!”我打趣道。
   “是啊,我答应他明天还去看他。可以吗?”她期待的望着我。
   “当然可以了,但是你越眷恋得深,你走得时候,彼此就会更痛苦。”我悠悠得说出事实。虽然事实通常都是残忍的。
  
   “我不求他能记住我,我只希望自己能够记着他。”小淅脸上充满的浓浓的忧郁。
   “看来你喝孟婆汤的时候,要多喝几碗。”我皱了皱眉。
   小淅挑着眉毛,好奇的注视着我,而我知道问题专家又要开始打破沙锅问到底了。“想问什么,就问吧?反正你的问题又怪,又直中我的要害。”
   “底下真的有忘川河吗?”她眨着眼睛望着我,眼里充满了好奇。
   “是啊,”悠悠的,前尘往事都在脑海中流淌而过,一件件,一桩桩,记得格外深牢的,只有百[屏蔽],强抢孟婆手中的忘情水,一碗而下的情景,纵身跳下转生崖时,回眸的瞬间看见的他,那位强大的王者。他知道他留不住我的心,只有让我随着性子去走我自己想走的路,而他,只是默默望着。他知道我要做什么,却不加以阻拦。我有时候真的怀疑他是否爱过我,生存了千百年,他从来没说过爱字,在他的眼里,我只看见怜惜,却无爱意。久了,我真的反反复复问过自己,他爱过我吗?他究竟懂不懂什么是情深似海,什么是此生不渝呵!也许自作多情的是我。与他生存了这么久,我一点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他在想什么,究竟是我不了解他,还是他不了解我呢?
  
   回过神,小淅早已在我身边睡熟了。今天接受了我强大的灵力,她也一定累了。我扶小淅躺平,然后自己回到卧室,肚子咕咕直叫,却无力去管它。几百年不吃东西都不会死,何况是一天。脑海里总是窜出关于往昔的一幕一幕。一股晕眩感席卷了我的身体,我总觉得自己的灵力减弱了许多。是他太劳累了吗?我们的灵力是联系在一起的,结婚的当[屏蔽]给予了我他一半的江山,一半的灵力,没有了我他的一切都是不完整的,这是每任的王者赐予王妃的,何况现在的我只有十分之一的灵力,其余的被我封印进我的元灵,但是这十分之一对于一个鬼卒来说,已经非常强大了。
  
   我半跪在窗前,外面的星星时隐时现。蓝色窗帘,在微风中轻轻飘舞,而我,双手合十,对着深邃的黑幕,半跪在窗前。“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神明,我向你们祈祷,祈祷我的王生生世世平安与快乐。万物的命运都在神的手掌之中,但是我们的命运又是谁在谱写呢?难道真的期待的是一段曲折缠绵的爱情,或者是一段可以留长千古的悲剧。请您接受一个平凡我的祷告。”

 刚刚送走了小淅,不知道冥界究竟出了何事,为何灵翼一去不归。
   今天的天气急剧下降,我穿了一件风衣出去买一些日用品,一周又结束了,我悠悠的叹了口气,一周没工作了,今天得去查查我在那一块执勤。拿了一些方便面,又取了一些纸巾,洗发膏什么的,“呵!也许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失败的神了。”我结了账,正准备出去,一位服务小姐拉住我。
  
   “小姐,你拿了本店的东西,请和我去一趟保安处。”女孩指责我。
   我当头一愣,四周的人此起彼伏的响起愤怒的辱骂,忿忿不平的声音。“小姐,请问你有什么证据。”她从我的帽子里拿出了一瓶维生素的药“这药一定是不小心掉进去的”我好声解释道。
   “你不要解释什么,跟我去找[屏蔽]。”我暗自叫苦。怎么今天这么倒霉,还遇到了如此叼蛮的女孩子。“走,跟我走。”
   “小姐,我看见那瓶药是不小心掉落在她的帽子里。”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想起。我转过身,想说什么,见他摇摇头,示意我不要说话。而现在的情形,我不得不听他的。
  
   “王医生,你看见的啊,”女孩面露羞涩。一副大姑娘的样子,刚刚的凶悍现在全无。“看王医生的面子,这事就算了,算你运气好。”女孩转过身,狠狠的瞪我一眼。
   唉……我长长的叹了口气,反正最近运气其差,也不怕多了这一桩。我转身准备离开,后面低沉的男音再次响起,“你真是一个没有家教的女孩子,我救了你,你连声谢谢都没有,唉,白救你了。”
  
   “我又没叫你救,就当我欠你一个人情好了,还有谢谢你。”我没好声的说道。
   “你可记得一定要还哦”他把我当一个言而无信的人,再次叮嘱。
   “知道啦!”我疾步走出这家倒霉店,深怕再不离开,倒霉事会一桩一桩紧接着来。看来我不但是最失败的神,还是最倒霉的人。
  
   “雪依,你今天回来到现在心情一直不佳哦!”小淅反过来讥笑我。
   “呵呵,没有情网中的人心情那么好。他又跟你说了些什么啊,这么开心。”
   “没什么,我昨天的问题你没有回答我。”我做了一副晕死的状态,“小姐,我很累了。什么问题啊。”
  
   “底下真的有忘川河吗?什么样的啊。”
   “在地底深处,黄泉路与冥府之间由忘川河划之为分界。上面有渡舟之人,他生生世世在此渡舟,就是为了等待他心爱之人,他们两个之间是永远没有结局的。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他不珍惜她,而欠下她的,所以冥王罚他生生世世必须渡死去的人到冥界,等待她心爱的人,等了一世又一世,他始终没等到。其实女孩早已经为他灰飞烟灭了,只是他不知道而已。大家怕他也重蹈覆辙,所以谁也没告诉他,而他就生生世世的在那等她,渡她。”
顶端 Posted: 2006-06-22 12:43 | [107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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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子 十六

“好感人的故事,世界上真的有这么痴情的人吗?”小淅两道清泪直下。
   “以前我也不相信,可是是真的,冥界有很多如此的故事,在世间的时候,不知道珍惜,死了,才知道悔过。可是命已经谱写好了,不容任何人去更改和变换的。过了忘川,在忘川河畔,有座奈何桥,奈何桥旁边有座很古老的亭子,孟婆在里面,不知道她在忘川畔停留了多久了,我去的时候她已经在那儿了。她日日在那里,掬水给往来的魂魄饮用。喝了忘川水,忘却前尘旧梦,了断前因后果,就去转生殿,六道之中寻个去处,生前是个好人,死后也定会有好报,如果恶事作尽,就必须下18层地狱,但是枉死,就会去枉死城待上个好几百年。”
  
   “冥界如传说一样阴暗吗?”小淅不解的望着我。
   “你都说是传说了,冥界没有白昼之分,整日都是白天,那有一颗很大的夜明珠,普照着每一寸冥界的土地,那儿是一个很安宁的地方。”
   “冥王帅吗?”小淅听得很入迷的望着我。
   “帅,可是却很冷酷,他是一位神情冷冽,充满王者霸气的男子,他与生惧来的王者之风始终让任何人畏惧。”我低沉的说,说给小淅听,也说给自己听,徐徐叨叨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述说。
  
   “这样的男人很可怜,人人都怕他,没人爱他吗?”
   “大家怕他,可是都很忠于他,因为他是一位很好的王者。”我由衷道。
   “我不想喝忘川水,喝了就会忘记他,是吗?”小淅皱着眉。
   “喝了,忘却前尘旧梦,了断前因后果,干干净净的转世,不好吗?”我悠悠的说。
   “有人喝了忘川水,记忆依然存在吗?”
   “有,”我不假思索的回答。“是有唯一一个女人,喝了忘川水,她想忘却前尘旧梦,了断前因后果,可是她偏偏无法失去记忆。”
   “是谁啊!”小淅好奇的问。
   “我忘记了,”然后闭上了双目。“我累了,睡觉吧。”是有个女人喝了忘川水,却忘记不了前尘旧梦,也无法了断生生世世的情仇爱恨,那个人就是我。还记得当日我强抢孟婆手中的忘川水,一碗而尽时。孟婆的叹息声,遥远而幽近,充斥在万古的幽冥间,徘徊不散的叹息声。
  
  
   “小淅,你慢慢去约会。别忘记变回幽灵了,去看看你妈妈。”
   “我知道了”小淅满面春分的奔了出去,真是惜时如金。我[屏蔽]在沙发上,微闭着双目,将灵力慢慢的扩散到我全身的每一个角落,然后配合着雪钵衣的灵力四处搜索。直到搜索到一些有微弱灵力,怨气,捕捉到一些怨灵,和不肯离去的魂魄。我的范围有一处,而另外有两处因该属于灵[屏蔽]的范围内,灵[屏蔽]是冥界出了名的,最尽忠职守的人间鬼卒。怎么这几处都是好几天前的魂魄,却迟迟未搜。
  
   我拨通了灵[屏蔽]的电话,她的家人告诉我她去冥界三天,却迟迟没回来,家里人都十分着急。灵翼也去了三天了,难道出什么事了。算了,我干着急也没用,还是帮灵[屏蔽]把这几处魂魄给收了,免得他们变成了孤魂野鬼。
   我出去收集了一些三个魂魄的资料,三个都是意外死亡,死亡时间一个是前天,两个是昨天。现在的徘徊处,在同一家医院,就是小淅所住的医院。
  
   子夜12点,是鬼魂出没的时间,我找到了两[屏蔽]的鬼魂,看了一下有关于两[屏蔽]的资料,他们死于车祸,妻子死于二天前,而丈夫是昨天死的,和司机一起。
   “你们该走了,不要在人间徘徊了。”我悠悠道。
   “你是谁。”妻子[屏蔽]。
   “一个送你们去,你们该去的地方的人。”我平静而阴冷的回答。
   “我们该走了吗?”丈夫紧拽着妻子的手。
   “是的,你们的时间到了,在不走,你们只能作一对孤魂野鬼了。”
   “死后,我和丈夫还能在一起吗?”妻子用祈求的眼神望着我。
   “如果你们还有缘分的话,你们不论经历了多少世,终究将走到一起的。”为什么世界上有这么多的痴男怨女,死了依然祈求来世呢?
  
  “老婆,我说过,不求与你同年同月生,能与你同年同月死也不错,不论你在那里,我都会等你的,谢谢你,带我们走吧。”
  诸法因缘生,诸法因缘灭,因果循环,皆由缘起。”我默念道,把他们的魂魄收进了莲花戒指里。
  换我,我就不会贪慕来世,我也期望有来世,为什么一世的恩恩怨怨一定要牵盘到下一世呢?我只希望今生有约。
  “无缘无份不相逢,有缘无份空痴想,有份无缘暗自凄凉。”我嘴角逸着冷笑,可是一滴眼泪却不由自主的坠落,为什么我无法走出这是非之外呢?
  
   “好一句,无缘无份不相逢,有缘无份空痴想,有份无缘暗自凄凉。”王羽不知道何时出现在我的眼前,总是无声无息的出现,又无声无息的消失。
   “你怎么会在这儿。”我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这是医院,他当然会在这儿值班了。我对着自己回了一句。
   “你不是已经知道我为什么在这了吗?”王羽嘲笑道。
   “知道你灵力强大,也会读取人的心思。”我抬起头,望入那双没有情绪的黑眸,那深邃的眸子能够清楚的望见自己的面容,眼中却寻不着一丝情绪,仿佛在他的灵魂中,是没有喜怒哀乐的,是看不透任何一丝感情的,这样的感觉他是第二个,而冥天是第一个让我用读心术也无法看透的男人。“你和我认识的一个朋友,感觉很像。”
  
   “你好像工作还没做完,而且你的时间快到了。下一个我帮你找吧。”他眉峰聚拢,手指上溢出大量的灵力,不到15秒的时间,就看见另一个魂魄出现在我的面前,然后一声不吭的进入我的莲花戒指里。
   “谢谢你。”我好像对他渐渐的改观。
   “我也得谢谢你啊,谢谢你照顾小淅,她可是我们医院得头号病人,可惜我也无法维持她的生命了,活着太痛苦,不如祈求来世,有一个好的身体,一段新的开始。”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往往女人都比较眷恋今生自己所拥有的,我走了,谢谢你帮了我。”我用瞬间转移,转移前听到他遗留在耳边的话语“呵呵,现在的你懂得说谢谢了。”
  
   “小淅,我要下冥界一趟,有工作要办。”我匆匆的交待一番。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我目瞪口呆的望着她。
   她一本正经的重复一遍,“我也想去看看冥界。”
   “你不要任性了,我没有时间了。”看着小淅委屈含泪的眼神。“怕了你,我分点阳气给你,你就扮作我的跟班。”
  
  我们出了gate,招了一辆的士:“我要去十里山。”
  “姑娘,那里很阴森的,你们两个小姑娘去那里很危险的。”司机告诫我们。
  “我们去那面有事情,载我们去吧?”小淅恳求的说,生怕去不成的样子。
  “好,我载你们,但是你们得给我两倍得价钱。”司机趁机敲诈我们一番。
    因为赶时间,我没空理这些事情,要不一定收拾一下这个见钱眼开得家伙。
                   
  我们都安静的坐着,我也示意小淅不要乱说话,直到我找皮夹的时候,我才低呼了一声,“惨了,我忘记带钱包了,就是你催得这么急。”我瞪视着小淅。
   小淅焦急得问:“那怎么办,我也没带钱啊。”
   我思量了一下,“有了,我们没带,他们一定有带。”我指了指手中的莲花戒指。“你们能不能帮帮忙,借点冥钱给我。”我小声的[屏蔽]。
   “不行,我给了你,到时候下面的人给我要买路前的时候怎么办啊。”司机的鬼魂嚷道。
   “小气,跟着我,你根本不需要买路钱。”我低咒着这个财迷鬼。
   “小姐,我这有,给你。”妻子把两张冥纸递交到我手上。
   “谢谢了。”我小声的道谢。“司机到了,这给你两百元,剩下的不用找了。”我拽着小淅赶紧下车。“你看好,拿好,数好哦。”我补充道。
   “谢谢,谢谢,对的,慢走。要不要我来接你们啊。”司机好声好气的[屏蔽]。
                   
   我摇了摇头,拉着小淅朝十里坡的深处走去。不一会,听到后面一声尖叫:“救命啊,有鬼啊!”
   小淅一边大笑,一边频频回首。“小淅,不要看了,小心被冥官看见了,在你的生死簿上,记下一笔,那想投身好人家就很难了。”
   “知道了,知道了,不要唠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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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子 完结  
         
    “冥殿的大gate,请敞开,为你的主人开启你永久的大gate。”在漆黑的二元空间里,一点一点的光亮闪烁着,直到冥殿斑驳的大gate出现在我们的眼前。
    “这扇斑驳的大gate就是通往冥界的吗?”小淅好奇的左摸摸,右摸摸。
    “走拉,进去了。”真不知道上辈子是不是也欠了这个小丫头的。“今天带的人太多了,我不能瞬间转移,所以我们必须去找渡口渡舟过去。”我解释道。
    “凯农,凯农,你在吗?”我大声的呼唤。
                   
    “我在这里。”凯农依旧是一身黑依,因为风浪很大,他一直带这很低的帽子,让人无法见到他的相貌。“是你,殿……”我摇了摇头。
    “叫我雪依吧?那已经是很就的事了,都是几百[屏蔽]的事了。”
    “上船吧!”
    花自飘零水自流,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好长的时间,可是冥界的一切人事物都和昔日离去时一样。我总记得旧日的一切,在冥殿的幸福时光,在枕席间,他与自己缠绵的话语。不知不觉已经是好长时间的事情了。
    “小姐,我只能送你到这了,我还要等其他人。”凯农越划越遥远。仿佛如同我与冥界也越走越远。
    “你说的渡舟人,是他吧。”小淅悄悄的问我。
    我点点头,朝奈何桥走去。孟婆依然站在那里,一碗一碗的递着忘川水。我唤出了三抹魂魄,上前排队。朝着他们[屏蔽]说:“去吧,多喝一点,如果你们有缘分的话,终会见面的,期待来世,你们会一起从年轻携手走向年迈,看着儿女在膝下嬉戏。”我希望他们能够继续我不能圆的梦。
                   
    小淅拉了拉我的衣袖,我知道她又有什么问题了。“怎么了。”
    “她们是谁。”小淅指了指奈何桥畔,那些穿着不同朝代服饰的女人。
    “一些可怜人,不愿意过奈何桥,在这等待了千百年的人。他们看尽了来去的魂魄,却总见不着自己想见的人,他们日夜受着火禁水溺之苦,可却愿意默默等待自己心爱的人,也许为的只是一句原谅或者道歉,悔恨的话语,却受着痛苦等待了千百年。”
                   
    等三位魂魄喝了忘川水,我拉着小淅笔直的向转生殿迈去。我向转生官报了他们三人的生辰八字,然后向转生官替两夫妇要了个人情,就拽着小淅准备回去。小淅死活不肯,嘴里嘟噜着,我好不容易来下面玩玩,怎么可能这么早就上去啊。
    “你别唠叨,在过几天你就会常住下面了。”我拉着小淅不由她抗拒,刚出殿gate就看见冥天带着雷霆,还有灵翼,雷羽等……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向我这面靠近。我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可是四周却无处藏身,连一棵树也没有。
                   
    我深吸了一口气,等着他们一步步靠近,等到冥天站立在我的面前,我拉着小淅跪了下去:“小淅,向冥王请安。”
    小淅的身体不自主的颤抖。“冥王,你好。”小淅的声音小到几乎只有自己能够听见。
    “起来吧?”冥天低沉的说:“我们刚刚开完会,正准备送各位钦家回返人间。”
    我拉着小淅站立起来,却低着头。不敢去面对他冷冽的神情,他的目光寒冷刺骨。后面的官差一一扶下了身子。“参见,王妃。”冥天以最快的速度制止了各位。:“她已经不是我冥天的妻子了,以后不用跪拜,我的妻子已经在百[屏蔽]死了。”
    我抬起头,后面鸦雀无声,连最爱唧唧喳喳的小淅也静默了。我看见冥天原本无表情的容貌,如今被蒸腾的怒火,以及复杂的情绪笼罩。“你不是不愿意见我,一直低着头的,怎么现在抬起头了,敢看了,愿意看了。”
                   
    “王,命里有时终需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许多事是无法强迫而来的,奴婢告退。”我什么也不敢说,也不敢面对现在的他,昔日的温柔一点不在,以前他对所有人都很凶,很冷酷。但是独独对自己,眼中总是充满了怜惜与温情,而现在两者都不复存在,有的只是如火山爆发的怒气。我知道自己真真正正的惹恼了这位至高无上的王者。
                   
    我独自穿越这条伤心的黄泉路,怎么忘记你回过头的身影,我鼓起勇气忘记这个距离,怎么告诉你爱已慢慢烧尽,怎么对你说出口怎么对你说爱我,我独自穿越这条伤心的冥府。
    怎么去感觉所有你的一切,我鼓起勇气忘记这个距离,怎么让自己习惯了没有你,让你成为我往昔记忆里不重要的过往回忆,好想走出你的世界,彻底忘记你,可是忘川水也无法让我忘记,我的骨子里已经刻上了一个你。
“雪依,你不要跑啊”小淅和灵翼跟在我后面,生怕我有什么状况。
   我停下了步子,眼泪落了下来,想着他眼中充满了浓稠得恨意,相信他心中的痛永远也无法弥补。“不要跟着我了,我命令你们,离开这儿。”我泪水泉涌。
  
   “可是我们会很担心你……” 灵翼制止了小淅的话语。
   “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让我们担心” 灵翼拉着小淅,迅速开启通往人间的大gate,以最快的速度把小淅拖走,离开冥界。
   冥界的气候温暖如春,可是我的心却透骨冰寒。冥府没有一丝风吹过,我静静的走着,曾经亲手种植的大树似乎都对我微笑着。来来往往穿梭于我身旁的,都是一些鬼卒与魂魄。
  
   到了奈何桥旁,依然这么多的女人没日夜之分的苦盼着,而孟婆不停的掬着水,递给刚进冥府的魂魄喝。
   “奈何桥,不过三尺,为什么这么多人都跨不过。”孟婆悠悠叹道。
   “婆婆。”我站在她的面前,一千多年了,她没有一丝变化。我用通红的双目注视着她。
   “你还认识我这个婆婆啊,不是每次都躲在那棵老榕树下面,不愿意见我的吗?”婆婆默然一笑,然后指指老榕树。
  
   “因为抢了你的忘川水,所以无脸见你。”我默然的望着婆婆身后那些依然等待的女子,眼中充满了忧伤与怜惜。
   “已经过了一百年,老太婆我这么老了,怎么还记得这些琐事啊!”孟婆徐缓的说。
   我低下头,“是啊,一百年了。”我轻轻微笑着,笑容里充满了忧伤,仿佛想锁住自己面对的一切一切,那些令人哀恸的种种。
  
   “这么长的时间,心结还是未能打开吗?”婆婆低下头,舀了一勺忘川水。然后递给前来的女子:“孩子,喝吧,喝了就能忘记往昔种种,然后到六道寻个去处,不要再受苦了。”孟婆转过身对着我:“我可怜的孩子,那是命啊!”
   “是命,我该认吗?”我不解的问,问孟婆,问自己。是命我该认吗?
   “千[屏蔽]就已经注定好的命啊。”婆婆叹息说。
   “究竟是谁如此玩弄我,给我制造了如此的命,亲眼看见父亲杀了母亲,然后在我面前自杀了,难道注定我唯一的亲人,都被我最爱的人打到魂飞魄散,这也是命吗?如此种种,这个命我不要认。”我的声音轻柔,却格外的清晰。
  
   婆婆皱着眉头,轻轻的摇头:“我们的命运是掌握在你和冥王手里面的,可是你以仁慈掌管冥府,而他以他的宽容掌管冥界,你们能够结为[屏蔽],那是缘分,没听过吗?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你相信你爱的人会[屏蔽]你最亲的人吗?你又有没有听过他解释什么。”
   “我不相信,婆婆,你们的命运掌握在我们手里,可是我们的命运由操纵在何人的手中呢?”
顶端 Posted: 2006-06-22 12:45 | [109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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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妻


  小妖是我路上拣回来的老婆。

  那一日我在回家的路上,她就定定的跟我在走。我走,她也走,我停,她也停。身子瘦瘦的,裹着一袭黑衣。脸上虽有了灰尘,可是依稀可见眼睛里黑白分明,甚是清亮,忽闪忽闪的看着我,只是不说话。

  我疑心是乞讨的,翻出来钱袋,见是个女子,狠了心,拿了张十元的给她。她摇头不肯收,再给,她便后退,却好似我抢她的东西,而且一脸的无辜。我疑心更重,恐吓她不要再跟着我,谁知却惹的她眼泪簌簌的落。这一落,却触动我心内最是柔软的那一块角落,本来发誓这个领地是任何人都不能侵犯的,只留给我未来的老婆。可是这眼泪象施了魔法,让我恍惚。

  鬼使神差的,带了她回家,竟成了我的妻。她姓姚,我取笑她称她小妖,自此再没改过,反而成了她的名字了。她也乐得我这么叫她。

  我每天上班,她就在家等我。我闭目就可以想象她那慵懒娇俏的神色。我一下班,她就从沙发上欢跳着起来,一下子扑我怀里,抱着我没头没脑的亲着,嘴里飞快的说着听起来象是梵语的亲昵的话。每次这个时候,我都觉得周身都是清涩的香,象是陈年的酒,又象深谷里茂密长了千年的草,缠绕缠绕的袭来,熏的我要醉倒。

  小妖喜欢看书,通常看到深夜还没倦意。每每都是我已经酣眠了,她使劲的摇晃着我,一直把我摇醒,告诉我她不看书了,也要睡了。我哭笑不得,告诉她几乎百次,不用把我摇醒,她直接便睡就好了。每次她都那么认真的记下了,第二夜,我依然被她从睡梦里晃醒。看我半恼不恼的神情,她却是一脸的懵懂。 

  晚上赶上她心情好的时候,便讲她曾经看的那些诡异的故事给我,很多她说是她小的时候听来的,听的多了,讲的多了,她便觉得自己是个女妖,或者是一个树精,每每她说到这个的时候,指甲掐着我的胳膊,眼睛更是烁烁的发亮。我听了以后,只是温煦的笑,当她是个无邪的孩子。 

  自从娶了小妖,所有的人见了我都说我容光焕发。一日,同事约了家中做客,见了小妖,他们都啧啧称赞,不仅模样清秀可人,最是那一桌子色香味美的菜,让这一干人等都不思归了。可是只有老唐,第二日上班时候,悄悄拉我到一边说:你那老婆哪里都好,可是,怎么我昨天始终觉得那满桌子的饭菜里面似乎都有隐隐约约的同一种草药的味道,不会是你家小妖想害你吧?听了这话,我心里暗笑他荒唐,“酸”字,估计就是这么一个写法而已。

  晚上下班回家,小妖依然早已做好了饭菜等我。娶妻如此,我欲何求!餐中,我笑嘻嘻讲老唐的话来听。小妖听了立即微微嗔怒,脸色一变,但只见那眼泪含在眼里流转。我见状慌忙讨巧去哄。许久,她的脸色才少许好转。可是晚上小妖却没了看书的兴致,我央了半天,终也不肯再讲那神仙鬼怪的故事来听。熄了灯,但只见那眼睛仍然是灼灼在夜里的发光。我拉着她的手,凉的如玉。这一夜,是我带她进gate以来的第一个不眠之夜。 

  这事过十几天,小妖才恢复了正常。为此,我笑了她好久,窃窃笑她小气。小妖从来不化妆。只一日我下班回家,她呢,似乎心情好了,不化妆,但是抹了一点唇红。看了更加娇媚无比,看的我心旌荡漾,捉了她过来亲,她巧笑着躲闪,这时,又一股似药非药似酒非酒的幽香演绎的浓烈起来,直入我的心脾。竟然呛的心口有点微微的疼了一下。蓦的,想起了老唐的话。顿时心里一紧。。。。。 

  或许是条件反射,从那一天开始,每天的晚饭以后,都会有那么一小会心口一抽一抽的疼。我悄悄的去看了医生,医生并未看出什么大碍。或许真的是我的心里障碍了。可是我自此留了个心眼,先是三天两头的推说加班,吃完晚饭后才回来。不回来吃饭的次数逐渐的增加,后来索性每天如此了。只是小妖性格清奇的可以,从来不追问也不言语,仍每天按部就班的做好一堆晚饭等我回来,见我不吃,她看着发呆一会,也不吃了,倒掉,可是第二天依旧的循环往复。只是她身上的香气比以前更是浓烈了些许。

  小妖依旧每天晚上看书,她似乎总是睡不好,比以前睡的还晚了。我也依旧我的睡眠,可却再没有了昔日的巧笑嫣然,没有了鬼话连篇,她再也不闹着把我从睡梦里摇醒了,仿佛一床被褥间隔了一层无形的墙。可是我却好似害了什么病,每天夜里自己都要醒一次,醒来时,看她眼睛在深夜里愈发耀眼。 
 
  就这样一段日子以后,我的心口疼痛的毛病似乎真的好了,而这更加验证了老唐的话了,我对小妖的疑心更重,不仅不回家吃晚饭,而且变本加厉的晚上约了三五[屏蔽]出去夜夜欢歌。可是,每每身边有别的女子坐时,我却总不自觉的想起小妖可爱的面容和洁白的灵魂,她不是很美丽,可是她却用她的魔力不停的在感召我:她的斜倚着沙发的慵懒、她那跌宕着的巧笑、她的不愿意言语的清奇、她的风里穿着黑衣的娇俏,入骨入髓,使得我面对欢歌的时候,却对她忽生了黯然的想念。让我在欢歌的时候,却一点一点的,感到无措。一点一点的,觉得惘然。

   那日回家已然是深夜,出奇的,小妖已经睡了。我坐在床边,小妖呼吸声近在耳侧,嘴角微微的扬起,看上去无比的娇憨。我伸出手去轻抚那如婴孩的脸,神色温柔。被我惊醒,小妖眼睛惺忪却又澄澈。我忍不住俯身去亲,小妖轻笑着迎合,笑浅浅低低而又细碎。笑里也夹杂着香气,让我沉醉。这时候,我们忘却了曾经的隔阂。我们相拥而眠,夜里,梦见了无数繁花。

  第二日,我依旧上班,走之前小妖还在酣睡,我亲了亲,好久了,忽然这日觉得离开有点留恋。上班时候,想着小妖,心思恍惚。其实幸福就是那么简单:有一人,惦记着我并且也让我惦记着她。下了决心,把以前的不快抛开,重新和她修好。处理好单位的事情,我破例的早早回家了,未开家gate,却已然嗅到那独特的香气,我已然明白,就是这独特的味道让我坦然,让我走到那里都心生挂念,我没敲gate,要给她一个意外的欣喜。
  
  屋子里静静的。小妖不在。不会是躲起来了,她不喜欢那无聊的游戏。厨房里的餐桌上是她准备好的晚餐。还有一张纸,留给我的,小妖写的:  

  “记得前年时候你去深远的清凉谷么,记得你赞不绝口那棵贝母么?贝母是不开花的,只我一个因为长了千年,竟然开出了花。因你觉得独特,所以阻挡了你的朋友们把我挖出来,我心生感激,知你今年生命中有一劫数,所以特来回报。因你,特意每每饭菜里都放了长了经年的贝母。后知你心生猜忌,每晚不回来吃饭,所以便自身散发着独特的药草的气息,经你呼吸,便也产生了效力。可是,我每散发一次香气便损伤自己一次。如今,你已无大碍,我亦可释然。昨日的欢爱,已足够我日后的回忆。小妖。”我立时呆住。。。。。清凉谷的事情,我确实曾未提及。。。。。

  我执拗的不去相信小妖的话,我想,这一定是她惩罚我而我执拗的不去相信小妖的话,我想,这一定是她惩罚我而和我开的玩笑。可是,她就这么消失了,就象弥散在了空气中,没有任何的讯息。

  我每天按时回家,只为了期待有一天,当我推开家gate的时候,能闻到小妖身上那独特的香气。我宁愿那曾经是毒药。我开始失眠,我总是梦见小妖在我耳边和我低语。无数次,梦见小妖在深夜里把我摇醒,我正要嗔她,睁开眼,屋子寂寥一片,我时时怔忡。

  我开着车,四处游荡,我把车停在路边,走我所能及的任何有花草的地方,见了每一株略有芳香的我都要驻足,我都忍不住要落泪。看见花仰着脸,似乎依稀可见小妖那澄澈的眼睛;风吹过,我就似乎听了她轻声细碎的笑声,直抵我的耳际。

  我相信,她一定回来找我。我不能搬家,我怕小妖有一天找不到回家的路;我不能老去,我怕有一天小妖回来的时候她认不出我的面容。 
 
  我在原地等,直到,直到…
顶端 Posted: 2006-06-23 22:25 | [110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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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的爱情


  人都说一死万事空,其实,很多事情都一直存在的,不堕不灭,无生无死。

  我是一名鬼卒,一个轮回司主手下的小喽罗。我们可算是天上地下最低贱的生物,只能在黑暗的地狱里生活,永生永世。我的职责就是在奈何桥边巡逻,是个清闲的差事,因为这里除了偶尔经过孤魂野鬼,什么都没有,什么也不会有。我经常呆呆的坐在奈何桥边,呆呆的看着孤单的魂魄,孤单的飘来。天天,月月,年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有一天,轮回司主把我叫去,说我忠于职守,因为我已经在奈何桥巡逻了300年,没有出过差错。所以他让我做了勾魂使者,让我有机会去人间看看。

  人间的确很好啊,什么都有,比起那只有阴沉和黑暗的地狱简直就是梦一样。可惜我每次去人间都是半夜,而且都是去拿别人的魂魄。日子久了,我知道象我这种人,不,应该是鬼怪吧,是人们最害怕最痛恨的,因为我们一去,就意味着人间生活的结束。我只有苦笑,因为人既相信命运,又害怕命运,顺便连我们也恨了进去。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一百年又匆匆过去了。轮回司主对我说,你已经有400年的道行,等到你有500年道行的时候,你就能去人间轮回,或者在地狱修行,去做一个神仙。当时我很开心啊,开心得笑了,这也许是我第一次笑吧。在场的白无常大哥取笑我,说我笑得比鬼还难看。我想:我本来就是鬼,而且白无常笑得比我还难看,人一见他笑,多半会吓死。

  最后100年的时间里,我继续努力的办着轮回司主交给我的每一件事情。可是我觉得这100年比原来的400年还要漫长,我多么期望它快一点过去,到了那一天,我一定要去轮回,去人间..

  一天,我信步走到奈何桥边,黑暗里隐约传来一阵轻微的抽泣。我走过去一看,原来是一个女鬼在那里哭。我问她为什么呆在这里,她说她不小心弄灭了照亮轮回路的灯笼。我心情好的时候也乐意帮助别人(鬼),那时我心情很好,所以我就说我可以带她去轮回司。她擦了擦眼泪,对我嫣然一笑:“谢谢你。”刹那间,我的胸口好象被什么猛击了一下,心里好乱...我从来没有见过笑得如此好看的鬼魂,我只觉得自己的脚好象变软了...

  到了轮回司,司主查看了她的记录,说她是枉死的,不能投胎转世,只能住在枉死城。她一下子哭了起来,我也一下子心软了,问司主可不可以让她去投胎。司主发了火,骂了我一通,骂得我浑身发抖,她也吓得不敢再哭。我垂头丧气的带她去枉死城报到,路上我一句话也没有说。到了枉死城,我让她进去,她点了点头,走进城去。我目送着她远去,这时,她回头看着我,又说了一句:“谢谢你。”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城gate,只留下我呆呆的站在那里。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我惊奇的发现我还挂念着她。于是我偶尔就会跑到枉死城去,偷偷的看看她。我发现她经常很早就急匆匆的跑到望乡台去,在那里看上一整天,然后哭泣着离去。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她哭的时候,我也想哭...

  春天已经悄悄离去,零落的杨花已经化做漫天的飞雪。燕子回时,天际陪伴着灿烂的落霞,远去的已经消失在如水的眼眸,新来的早就烙上心头。无意间,有一种隐隐心动的心绪却似乎依然萦绕心头,不曾随南燕归去。

  那年清明,我找到了她的坟墓。一捧黄土前,一杯水酒,三色果品,两个痛哭的人,一个大人,一个小孩。我呆呆的看着那两人,一种从来不曾有过的伤心,失落一直萦绕在我心头,我在那里呆了很久,一直到深夜。喝了一杯人间的酒,劣酒苦涩,心里却感觉不出是什么滋味。有一次,我不经意问白无常大哥,枉死的人怎么样才能投胎。他说需要因果。我问什么是因果。他说因果其实也就是代价,如果有人把投胎的机会让给没有机会的人,那么就可以投胎了。他又说,这机会白痴也不会愿意让给别人的。

  日子又过去了很久,轮回司主把我叫去,说我已经满了500年的修为。问我有什么选择。我说我愿意去投胎,轮回司主问我愿意去哪里,我说我愿意让她去投胎。司主瞪大了眼睛看着我,白无常更是惊奇得舌头掉到了地上。司主告诉我,如果我放弃500年道行的话,将重新去做一个鬼卒。我说:“我愿意这样。”说完,我静静的离开了,这时我的心里很平静,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她走的那一天,我偷偷的看着她,直到她喝了孟婆婆的茶汤,上了转轮台。远远的,我已经看不到她了,我忍不住从藏身的地方走了出来,望向远方。孟婆婆吃惊的看着我,慢慢叹了一口气,继续摆弄她的茶汤...

  我又变成了一个鬼卒,还是负责巡逻,我天天都会去奈何桥头,去看看。我相信,总有一天,我能再见到她..

  日子又过了一天又一天,我在桥边守了一天又一天,日子多得我已经数不清了。轮回司主又把我叫去,说我又在地狱守了500年了,可以再选择自己以后的路了。司主说完话,我茫然了,又是一个500年了,这500年里我天天都守在桥边,但我怎么一直没有看见她回来呢...司主看见我神智不清的样子,叹了一口气。迷迷茫芒中我又走到了奈何桥边。在这桥边,我坐了1000年,在这桥边,我等了500年。500年桑田沧海,连顽石也长满青苔。我却没有等到她的归来...后来,白无常告诉我,人若是转世投胎,天知道她会变成什么模样,是女还是男。

  我突然之间发现自己好傻,好呆。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安排。我的眼睛在刹那间迷蒙了泪水...无底的黑暗中,一个痛哭的鬼魂。这一次,我不知道我该再期盼什么...过去的一切已经过去,如昨夜梦中的泪痕,今朝已无法寻觅。梦里无尽的心思,依稀记得铿锵如鼓,震得世界崩落。梦醒时却只留下无法拼合的残片,如远古的文字,无从说起。但是那让人隐约记忆的耳语,却象闪电的光华,撕破脑海永恒的夜空。不知道梦到了什么,也不愿意去追寻梦中的浮云。我知道,不会伤心,自然不会流泪。拂弦轻唱,不唱悲歌,红尘中悲伤事,已太多。信手填词,难填笑语,人世间欢乐趣,谁人知?而我犹如风霜中的野花,不知道将为谁而开。犹如荒原孤独的野草,不知道将为谁而绿。

  我再次放弃了投胎的愿望,我怕再看到那诱惑我的万丈红尘...害怕再看到让我无法忘怀的嫣然一笑...轮回司主叹息说象我这样尘孽纠缠的鬼是做不成神仙的。我依然坐在奈何桥旁,做一个鬼卒,等待着一个也许不再存在的人。

  再次坐在桥头,我看着过桥的鬼魂们,他们的脸上似乎都写着一个故事,在他们空洞的眼眸里,似乎在讲述着曾经以往的那个时刻。看着他们的迷茫,我庆幸自己还有知觉,我渐渐懂得,人间给了所有的人无数的问号,而答案需要在哪里寻找呢?地狱吗?我想不是,因为我的心里,也有太多太多的问号。

  我再次回到了没有欢乐,没有希望,没忧愁的日子,一个鬼魂的日子。信手拂弦,本应随性长歌,谁料琴声幽怨,杜鹃啼血,良人思归。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又谁能知乱弦之中两重心字,一生愁!弦随心动,恨手难如意,只赋得半阕残词,一弦悲歌。沦落千载,脑海中只拾取了无数残缺的点滴。回望往昔,物是人非历历。满怀希冀把记忆的点滴汇聚,谁知道却变成一幅野渡无人舟自横。

  日子继续一天一天过去,我一天一天在桥边走过,虽然我已经不再期盼,但是我每次经过的时候都会情不自禁的望过去,看看从桥那边是否有那个我忘不了的影子。每次这样,我都会暗自觉得自己很蠢,在心里骂自己几句,但是,只要走到这里,我都会做这件愚蠢的事情。甚至我还神经兮兮的跑去了枉死城,想看看是否还有那个在望乡台上哭泣的魂。后来的日子里,我开始有点后悔,后悔为什么在她离开的时候不去和她说最后一句话;后悔为什么在她离开的时候要偷偷躲起来而不看她最后一眼;后悔在她离开的时候...世间幸有记忆,能记得世界的颜色;世间哀有记忆,能记得世界的灰暗。时间的魔术把彩色与黑白重叠,把它撕裂,把它挥洒...留下漫天纷飞的纸片,让我去追逐,去拼合...为了忘却的,为了不能忘却的,为了忘却不了的,一切。

  在春雨里绽放的花朵,随着秋风纷纷飞落,花瓣轻舞,让最后的娇艳在阳光下吟唱出一曲依依不舍的恋歌。不愿离去的花瓣啊,就如我零落成泥的心。自然之神啊,你让温柔的春风唤醒花的魂魄,为什么又让无情的秋雨湮灭花的生命,难道世间的一切都应该有始有终...

  离别总是太匆匆,挥一挥手,天边云彩依旧。过客匆匆,不经意间蓦然回首才明白。而此时早已曲终人散,落幕的掌声余音在耳,舞台上却只有自己独对清秋。离别总是太匆匆,挥一挥手,看似欲走还留。秋风声里人远游,曾经纷飞于身边裙裾的褶皱萦绕耳际软语的温柔是那风筝的线,任风筝越飞越远。丝线早已断,风筝早已不知何处。我却不知道一切已经结束,依然紧握着那一截断线,等待着归去,归来。离别总是太匆匆,挥一挥手,还依稀记得你的气息,还常常怀念你的长发,还偶尔寻找你的影子...等到秋风再来的时候,我不知道这一切是否也会象残花一样被雨打风吹去,零落,湮灭,了无痕迹。

  难相见,易相别,又是玉楼花似雪...

  很久以后,很久,很久...

  那一天,我见到了地藏王菩萨。地藏王菩萨是地狱里最高的神,也是最温和最善良的。地藏王菩萨的慧眼一下子看穿了我心中千年积郁的迷茫踟躇,他很惊异于我,一个鬼魂居然也有如此的心事。他叹息道:“苦海众生,回头是岸。”可是我始终听不明白他的话。我尽情的把我心里积压的一切讲给了菩萨听。菩萨问我:“什么是缘。”我答不出来,菩萨又问我:“什么是情。”我完全不明白。最后,菩萨问我:“你有什么愿望吗?” 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痛哭流泣求菩萨让我做一次人,求菩萨让我和她,结一段尘缘。菩萨答应了,答应用我千年的修为换一次与她同世为人的轮回。最后,菩萨对我说:“万事随缘,莫执着。”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这一天,我终于转世为人了。

  我家是当地的豪gate,我一生下来就是少爷。 慢慢的,我长大了,喜欢上了邻家的姑娘。她家是我家的佣人,从小她就在我家帮工,小时候我们一起玩耍,可是长大了却渐渐疏远。可是我发现,我一天比一天喜欢她。而且我想,她应该也喜欢我吧。

  在她18岁那年,父母禁不过我的请求,向她家提亲了,她家自然答应了。那天我在她家gate口碰见她,满心欢喜的想和她说句话,谁知,我看到她一双眼睛里却流露出无比的憎恨。我的心一下子凝固了,我怀着不安的心情回了家。隐隐觉得将要发生什么事情。果然,在迎娶她的那一天,她和邻村的一男子私奔了。我爹大发雷霆,派出大批家丁出去追赶,我也心慌意乱的跟了去。不久就追上了她们,我惊讶,迷茫,胆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呆呆的看着她,看着她。她也看着我,那一双清澈的眼眸里仇恨的旋涡将我吞噬。顿时百感交集,心一阵收缩“她恨我!!”我眼前一黑...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家丁告诉我她和邻村的小伙子一路逃跑,最后双双跳崖自杀了...我一听到这消息,世界的一切都不存在了,时空都化为乌有...往昔的爱人只留下灰色的轮廓。过去的水晶在我手中变做了松散的沙雕,被时空的潮流吹散,一点一点,变作了风。风去何处?你不愿意带我而去,但是你至少带我的心离去,请不要丢下我一人,在世界的尽头呼唤,无尽的呼唤。黑夜会来临,生命也会消失,为什么两重心字却无法解开,为什么两重心字又无法重叠!?

  等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我发觉我已经在奈何桥头了,白无常在我身边站着。等我回过神来,白无常告诉我,我昏迷以后不久,就一命呜呼了...他还告诉我,那个徇情自杀的女子,就是当年我苦苦等待的人,现在已经去了枉死城...

  我头脑一片混乱,所有残破的记忆涌上心头,我不知所措...白无常把我带到了地藏王菩萨那里,菩萨含笑不语。我忍不住问菩萨:“为什么她会恨我?”
菩萨说,这是因果。我问,什么是因果。菩萨说:“有缘就是因果。你曾给她一次轮回,她半生服侍你,这就是因果。你给她一次轮回的缘,是因为她因你而枉死。她因你而死,是她要还你一次轮回的缘。人常言前生后世,其实是没有先后,前生在此,今生也在此。有来有去,始终却无生无死。”

  我感觉到这一切一切都是一个误会,在一个特定的时刻,遇上了一个特定的人,发生了一件特定的事。似乎可以看到一个可以预见的结果,但是世事并非如此,是我错了。错过了一千年的光阴。错过了两段本该幸福的人生。我刹那间领悟了轮回,人之所以轮回,是因为有无数的错,无数的悔,无数的期盼,无数的失落,要到来世去补偿去找回。但是即使不停的轮回,在那个凝滞的时空的人又怎么能记忆起前生的往事去作为今生的指针?!轮回是佛的[屏蔽],让迷失在苦海的众生明白回头是岸,但是执着的人又怎么能理解佛的心意,望世生悔。

  至少,我无悔。

  到最后,我明白了菩萨点化我的心意,但我还是没有回应菩萨的话,我也不愿意去品味菩萨的话。因为我感觉过幸福,感觉过悲伤。有过快乐,有过心痛。有过千年不灭的梦,有过前世今生的缘,有这一切,我已经很满足了。

  我终于还是放弃了继续的轮回或修行,我愿意永远生活在我那已经延续了千年的梦幻里,永远做一个奈何桥边独坐的鬼卒。

  因为,我相信总有一天,我能再见到她,那个永远不变的她................

  人有心,会去想很多很多的事情,也会忘掉很多很多的事情。我不知道地狱的鬼有没有心。

  日子天天的过去,我觉得自己一天天变得冷淡,很多过去的事情,都记不大清楚了,我渐渐忘了那些心动的,心伤的,心痛的时刻,忘了,几乎全忘了...

  忘了很多东西的脑子,需要有新的东西填进来,于是,我开始仔细琢磨当年菩萨的话语,似乎也明白了一些道理。

  浮生皆苦,万相本无。这是菩萨说的话,我相信菩萨是对的,但我实在是不明白,既然有十丈红尘,为什么它又是空的呢?既然是空的,为什么又要用花花世界密乱人眼呢?[屏蔽]自然是清醒的,但是凡夫俗子有怎么能理解这外表后面的所谓真实呢?!难道这是[屏蔽]故意折腾人的把戏吗?让人们不堪苦海而回头佛国?!如此卑鄙阴险的[屏蔽],是应该下地狱的。但是,我绝对不相信[屏蔽]会玩弄世人,因为他们是最慈悲的。这一切的一切,如何解释呢?

  我埋头于经卷,痴心于佛理,我想知道,这一切,是为什么?我还记得当年在人间的一点事情,现在想起来,不堪回首。如果我能明白这其中的因果,我相信,世间的痛苦也会渐渐消除。经历了千年的迷茫和等待的我,想帮助那些和我一样迷茫的魂,一样痛苦的人,就象帮自己解脱一样。

  寻寻觅觅中,寒尽不知年,不知不觉,我又在经卷中埋头了300年。轮回司主曾经召我回去,说我大道有成,要我做他身边的判官,我谢绝了。白无常又惊讶得把舌头掉到了地上,说我什么已经看破名利,已经四大皆空,就要白日飞升了。我没有说什么,暗自在心里骂:我又不是和尚,空什么空,什么看破名利,不过是我自己内心混乱而已。不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周围的人,不应该是鬼,都对我客气了起来,菩萨也经常叫我去听他讲经说法。其实我只能明白一点,即使明白,我还是不觉得都对,因为我相信天地之间冥冥中自有真理,真理是什么?我觉得就是要让众生不再痛苦。菩萨说要割舍一切欲望,我却觉得没有道理,没有欲望的生命如何生活?但我却不敢说出来,只有唯唯诺诺,然后拼命在经卷中寻找答案。

  看了无数的经书,有佛家的,还有道家的,我都半解其意,然后觉得道理虽有,却不是我想要找的那种。特别是庄先生的《南华经》,我完全被他的蝴蝶飞舞搞得晕头转向,洋洋满纸,不知所言。更让我迷惑的是菩萨每每问我禅机,我要莫信口开河,要莫沉默不语。菩萨却笑意浮面,我实在不解其心其意,惶惶然而终日。

  又这样过了200年,我很惊异于自己的耐性,依然能苦读经书,虽然心不在,却能读。看来读经是有好处的,读经未成,却蒙菩萨青眼有加,得以传授[屏蔽]法gate,很学了些御气飞升,辟谷养气,杀伐变化之术。我本小小鬼卒,本没有资格学的,也不知道学来有什么用,但菩萨说,修习法力乃除魔卫道之根本。我没明白,既然佛法无边,为什么还有邪魔外道。但菩萨说,有本性顽恶之徒,不可教化。我唯唯诺诺。

  有一天,我在地府转悠,不知不觉来到了孟婆婆卖茶汤的地方。孟婆婆正在打瞌睡。我过去叫醒了她,孟婆婆猛然醒来,慌忙左右看看,半晌才松了一口气。我很奇怪她那么紧张,她说,如果有鬼魂没有喝她的茶汤而去投胎的话,她就犯了大错。我问她,为什么都要喝了[屏蔽]汤才能去投胎?她说:是为了让鬼魂一世世的记忆不能连续,让他们每一世都有无法弥补的遗憾,这样等到他们厌倦了痛苦折磨的时候,就会放弃轮回,心向大道了。我很惊疑,这种方法对我而言,是欺骗别人,是故意在折磨人。我问,难道红尘人世不好吗?为什么不要他们做人呢?孟婆婆的脸色由惊异变的恐慌,什么都没有回答,匆匆把我打发走了...

  从孟婆婆哪里回来,我的心情一直无法平静,我不愿意相信这种对众生的手段是合理的,但是它又的的确确是天条,为什么天条要如此不公平呢?佛经上说众生平等,也就是说众生有权利选择自己向往的生活,即使有人无心大道,但也是可以理解的啊。但是,让众生饱受折磨而回头大道,这显然是一个[屏蔽]。大道也好,红尘也好,宇宙万物自然而生,就应该有它存在的价值,为什么要不择手段的逼迫,诱使他们去心向大道呢?!

  怀着疑问,我再次埋首经卷,不知道把经卷翻了多少遍,只有一个答案,只有心向大道才是对的,理由呢?却没有,也不需要理由。渐渐的,我也懒得多看经书了,只是专心[屏蔽]所谓除魔卫道之法。

  时间又过500年以后,地狱发生了一件事情,在别人看来,是一件小事,在我看来,却是一件大事,改变了我永远的命运...

  秦广王手下的朱笔判官秦楚恋上一人间女子(这种事情时有发生),竟然偷跑人间。地狱使者劝说无效,十殿阎罗便派阴司鬼军将他捉了回来。谁知他执迷不悟,一心要去人间与那凡间女子相会,胆大到逃狱而出。最后还是又被捉住,而且鬼军还摄走了那女子的魂魄,把她永世监禁在幽冥地谷,让判官永远无法和她相会。判官悲愤而骂阴司诸神泯灭人性,诸神皆怒,要将判官诛灭,永世不得超生。

  那一天,诛魂台上,判官被铁链所绑,摄魂钩穿了他的琵琶骨,此时除了判官高大的身材外,已经不成人形了。我觉得心里一阵抽搐,偷眼望了一下高坐莲台的地藏王菩萨,平时温和仁慈的他现在却面无表情,深邃的眼眸里我依稀看出一丝寒意,我心中一冷,只觉得自己在下沉,下沉...无比慈悲的菩萨啊,你现在的心里难道失去了怜悯吗?!

  秦判官最终被五雷轰顶而灰飞湮灭...

  大家都散去了很久,我又偷偷回到诛魂台,看着判官残留的红袍碎片,我只感觉到无限的凄凉。这时,一阵风吹来,一方素绢被风吹起,我连忙抓住。奇怪,地狱怎么会有风?我狐疑的拿起那方素绢一看,上面有字:

  那年清秋 燕落桥边巧相会
  脉脉如水 云剪青山翠
  低眉莞尔 此生欲与醉
  便从此 痴痴长坐 夜夜雨声碎

  好一阕《点绛唇》!好一句痴痴长坐,夜夜雨声碎。我突然记起了千年的往事,寂寞桥边,孤独鬼魂,痴痴长坐,空等归人。一滴泪水滑落,在素绢上浸润开来,千年郁积的悲伤离别相思愁苦再次冲破层层心锁涌上心头,如素绢上的泪水般蔓延在心头。只是现在的我不知道,这一滴莫名悲伤的水珠是为秦判官而流?是为她而流?是为相思而流?还是为自己而流...

  风继续吹动着诛魂台上残碎的布片,地狱是没有风的?难道是秦判官魂魄不死吗?风越来越大,吹动着我手中那一方素绢,我似乎明白的那风的意思,走下诛魂台,向幽冥地谷方向走去,回头时,风已停,纷纷洋洋落着判官红袍的碎片,宛如深秋落红...我这时觉得,秦判官或许还在...

  悄悄来到了那名被囚禁的魂魄的牢房,那张万分憔悴的脸还能看到往昔的风韵,我不由得叹息。我没有想到鬼魂也会因相思而苦,因离别而悲,因鸳鸯别偶而憔悴。把那方素绢给了那女鬼,我转身离开了牢房,我不想听到哭声。

  走了一段路,我没有听到哭声,却听到牢房那边传来幽怨却坚定的歌声:

  那年清秋 燕落桥边巧相会
  脉脉如水 云剪青山翠
  低眉莞尔 此生欲与醉
  便从此 痴痴长坐 夜夜雨声碎

  歌声怄哑,却有一丝甜美;歌声哀怨,却带半点欣慰。歌声越来越远,在我耳中却如咫尺,我咬紧牙关,纵身化为一道青烟,飞离了地谷...

  那一天,我明白了情是何物,教人生死相许。
  那一天,我厌倦了地狱迷茫的无底深渊。
  那一天,我不再追寻佛经的大道。
  那一天,我离开了地狱。
  那一天,我再次来到了人间。

  我叛离了地府,大道,我要去人间寻找真正的大道。

  在逃出鬼gate关的那一瞬间,我回首羁绊了我2000年的地府,“等我明白了真正的道理,我会再回来的!”

  我想:到了那个时候,也就不会再迷茫,再痛苦......
顶端 Posted: 2006-06-23 22:32 | [111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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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玫瑰


  还有三天就是情人节了,百花街所有的花店主人都在忙着准备。他们要进足一批玫瑰花,等到情人节的那天,就可以大大赚上一笔。那一天,没有男人会吝啬钱包里的钞票,因为他们恋人的眼睛里闪动着火红的玫瑰倩影,着了火一样,不满足一下,那火焰足可以灼伤人。

  百花街因着名字动听,自然的成了花店一条街,各款小店精美别致,朵朵开的那一家,在百花深处。小店是淡淡的蓝色基调,并不热烈扎眼,却反而映衬出百合的纯洁,雏菊的旺盛,满天星的闪烁。

  但是朵朵的花店没有玫瑰。

  玫瑰被称之为代表爱情的花朵,是情人间最能表达感情的纽带。朵朵不知道她的爱情终究会落在哪里,她更不愿意听到情人两个字。

  她做孟钢的情人已经两年了,而孟钢是个有了妻子的男人。

  两[屏蔽]的情人节,朵朵刚刚接手这家小小的花店,她并不太会经营,只是凭着女孩子浪漫的心情,觉得整天在花朵的拥衬下工作是一件非常美妙的事情,才尽其所有,盘下了小店。她热情的对待每一个客人,如果她认为哪一位是和她一样真正爱花的人,会多送他一枝,而如果对一个人感觉不好,她会故意把价格抬的很高来难为人家。

  因为这番任性,情人节的时候,朵朵没能进到足够的玫瑰,仅有的几束都有些打蔫了。这个时候,除了玫瑰,人们还会买什么呢?所以那一晚,朵朵的花店格外冷清。

  朵朵有些郁闷,她找来一个大大的玻璃瓶,洗刷的格外干净透亮,然后灌满清水,再把玫瑰花慢慢的浸入其中……扭紧盖子,玫瑰在水中仿佛有了生命,随水荡漾着,梦幻一样。朵朵痴痴的望着,跟着沉浸在梦里,竟然没注意到有个男人这时走进店gate……

  那人就是孟钢。

  他是来买玫瑰的,没想到却被卖玫瑰的女孩吸引住了。她是那么专注的欣赏着玫瑰,爱,在她绯红的面颊上一览无余。

  孟钢无声的站在那里,他在等她醒来,他不忍惊动她,同时,他也想好好欣赏这个玫瑰花瓣一样的女孩。

  朵朵很快发现了他,她不好意思的问:“先生,你买花?”

  “是的,我想买枝玫瑰。”

  “送女朋友?”

  “不,送给我妻子。”

  朵朵略略有些吃惊,很多[屏蔽]一但结婚就不再希图浪漫,在两个人的日子里,有时候一捆芹菜要比一枝玫瑰花更重要。

  这个人一定很爱他的妻子!朵朵想。真羡慕他的妻子啊,不知道我以后的丈夫会不会这样疼我?真羞啊,连男朋友都还没有,就想丈夫了。

  孟钢发现女孩子的脸忽然红了,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也尴尬起来。

  朵朵忙说:“真对不起,我这里的玫瑰都不怎么好了,隔壁的玫瑰进的多,也好,你去那里看看吧。”

  孟钢笑了,多诚实的女孩子啊。

  “不,我就买你这里的!”孟钢坚决的说,“而且,我就想买这一瓶水中花,成不成?”

  “不成!”朵朵顽皮的说,把孟钢说楞了。“这瓶花我送给你好了,你是今天最后一个顾客,你把花拿走吧,我要关gate了!”

  把孟钢关在gate外,朵朵忽然的伤感起来,原来,没有情人的情人节是那么的难过!

  一星期以后,还是人最少的周一晚上,孟钢出人意料的又出现在朵朵的花店。

  “呀,是你!”朵朵情不自禁的喊出来。

  “你还记得我?”孟钢笑了。

  “当然了,她,你妻子,喜欢那瓶花吗?”朵朵涩涩的问。

  “喜欢。”孟钢淡淡的回答。

  “可惜泡在水里的花看不了多久就会死去了。”朵朵伤心的说。

  孟钢并不理会,他走近一步:“关gate吧,然后跟我去吃晚饭,好吗?”

  朵朵眨着眼睛看他,真奇怪,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安排?但是她没有问出口,心中却有跃跃欲试的感觉。

  “不能叫你白送我那么美丽的一瓶花啊,我于心不安。”他解释。

  朵朵点点头,同意了。她知道,他们之间一定会有故事发生的……

  这故事说来也很简单,那就是他们相爱了。

  朵朵一开始就知道孟钢有妻子,但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也不想控制,因为孟钢的确是个优秀的男人,优秀的男人有再多的女人喜欢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关键是,他爱的是谁?

  他说,他爱朵朵。

  他的妻子是他大学的同学,毕业体检的时候,她查出了心脏病。她要求分手,可是孟钢不答应,男子汉大丈夫,这个时候抛弃人家,还站的直腰杆吗?一毕业他们就结婚了。然而结婚以后才知道,婚姻和恋爱是两回事,种种的海誓山盟在柴米油盐面前倏忽化为乌有,更何况,她的身体孱弱,不能要小孩……

  孟钢担负起照顾妻子的责任,渐渐的,妻子越来越依赖他,她总是像小孩子一样缠着他,圣诞、新年、生日、情人节……他必须记得送礼物给她,否则她就会怀疑孟钢是不是要抛弃她,拿着礼物,她会抱着他的脖子说“我爱你!”而夜晚一到,她就和他分床而眠……

  所有的人都夸奖孟钢是一等一的好丈夫,只有他自己知道好丈夫这三个字中的悲伤。

  这些孟钢都告诉了朵朵,并不是为了博取她的同情,只是希望朵朵知道,他有一份义务要尽。

  朵朵不再嫉妒孟钢的妻子,她也不再提起她。他们都希望能维持现在的状态,悄悄的爱,浓浓的爱,苦苦的爱……

  然而时间是不留情面的。

  朵朵和孟钢爱的越浓烈,心中的负疚感越沉重,终于有一次,朵朵的生日,为了挽留孟钢,他们发生了争吵,朵朵喊道:“你走,你要走就走,我知道我什么都不是!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成为你的老婆,只配躲在阴影里做你的情人!我恨死了情人这个词!我也是女人,我也想成为名正言顺的妻子!你别以为我不说就是不想,告诉你,是女人都想嫁给她爱的男人!”

  孟钢楞住了。

  许久,他说:“我只会对你说,我爱你。”然后扭头就走。

  那以后,朵朵的花店再也不卖玫瑰。

  孟钢还继续来和朵朵约会,朵朵也照样欢天喜地,两人都不敢再去触碰那个话题。朵朵感觉的到,这半年来,孟钢来的少了,话也少了。

  还有三天又是情人节了,朵朵无聊的坐在gate边,不知道今天孟钢会不会来找她,她从来不会主动打电话约会他。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来了一个女人。

  那是一个气度非凡款款而来的少妇,她长着精致的五官,黑发梳理的格外整齐,说她是个绝色美人也不为过。朵朵看的都有点自惭形秽。

  “小姑娘,你这里可以预定玫瑰吗?”她亲切的问。

  朵朵摇摇头,“真对不起,我这里没有玫瑰。”

  “为什么?情人节所有的花店都要卖玫瑰的啊?”少妇略有吃惊。

  “我不喜欢玫瑰。”朵朵简单的说。

  “一般的玫瑰我也不喜欢。”少妇说,“我喜欢蓝玫瑰。”

  “蓝玫瑰?”朵朵惊讶的问,“玫瑰有蓝的吗?”

  少妇微笑着,“因为没有凡品,所以才要预定啊。”她从精致的皮包中掏出一个琉璃瓶。“这是我祖传的秘方,只要把一枝纯白的玫瑰放在这种药水里浸泡三天,它就会变成绝色的蓝玫瑰,我叫它‘冷酷的爱’,这朵玫瑰会散发出天下无双的香气,任何闻到的人都会沉迷其中,爱上那个送他玫瑰的人……”

  朵朵笑了,哪有那么玄啊,小时候就做过实验了,把白色的花插在红墨水中,慢慢的吸收,花就变红了嘛。

  “小姑娘,你帮个忙吧,帮我养一枝‘冷酷的爱’,情人节那天我来取,加倍给钱,不过你要答应我,只可以做一枝,你要选一个没开放的花蕾来培养,一定要到情人节那天夜晚再盛开。”

  少妇殷殷的望着朵朵,她的话音温柔甜蜜,令人难以拒绝。

  “可是我不卖玫瑰啊……”

  “就是因为你这里没有玫瑰我才找你的,这样不会让别的俗品的香气玷污了我的‘冷酷的爱’。小姑娘……”她拉住朵朵的手,“这朵花对我意义非凡,我要给我的爱人一个惊喜,我要他永远爱我,你就帮帮我吧……”

  她的手冰凉细腻,微微颤抖,朵朵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少妇飘然而去,朵朵的花店里多了一枝孕育着的“冷酷的爱”。

  情人节的夜晚很快到了。

  朵朵独自在窗前等着那少妇来拿花,却看见孟钢从远处匆匆的跑了过来。

  “你来了?”朵朵惊喜的问。

  孟钢却反身关上了gate,神色紧张。

  “你怎么了?”朵朵被他从没有过的神情吓住了。

  “她知道了,她其实从半[屏蔽]就知道了。”孟钢紧张的说。“我前几天偷看了她的日记,原来她跟踪过我。”

  朵朵也慌乱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听孟钢继续说下去。

  “三天前她忽然要我带她去海边,我说大冬天的去海边干什么?她固执的一定要去,我只好请假陪她飞了海南,毕竟那边暖活些,她的身体不好,不能着凉。晚上在海边,她问我还爱不爱她,虽然她以前也爱问这个,可是这一次,我知道她问的是什么。我坦白了,说我不再爱了,但是我会一如既往的和她生活在一起,照顾她一辈子。她说,她早就知道我有了情人,但是她还在努力维护着我们的婚姻,她假装不知道,可是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她幻想着海誓山盟的神话,可是,神话破灭了。她终于听到我说出了真话,说不再爱她……”

  “后来呢?”朵朵紧张的问。

  “后来我安慰她,哄她,带她回宾馆,可是一夜醒来,她不见了!第二天我找了整整一天,宾馆的值班人员说根本没有看见她出去,我们住的是十四层的大楼啊……今天我赶紧飞回来,看看她是不是先回来了,可是,所有的认识的人都没有见到她……”

  “她什么样?”朵朵好奇的问。

  孟钢掏出照片递给朵朵:“以前总不好给你看,这就是她……”

  朵朵只看了一眼,见了鬼似的丢了照片,扑到孟钢怀里。

  “朵朵?朵朵?你怎么了?”

  “我……我见过她……三天前的这个时候……她来过……”朵朵哭着说。

  “不可能,三天前的这个时候我们在海南呢!”

  “真的!真的是她!她来我这里预定了一枝蓝玫瑰,叫‘冷酷的爱’!”

  “什么?”孟钢也呆住了。

  朵朵挣脱开,跑到后面捧出那朵蓝玫瑰——花在这个时候恰好盛开了,蓝的晶莹耀眼,蓝的诡异莫测,似是一个绝色丽人缓缓的,缓缓的对着爱人露出一丝冷笑,展示着那冷酷的爱……

  花散发出浓郁的香味,香气很快的弥漫开来,花店里所有的花朵瞬间都枯萎了,只有它,蓝玫瑰,独自怒放。

  朵朵很快感到晕眩,孟钢忽然惨叫了一声:“不要——”就一头栽倒在地上,脸色煞白,豆大的冷汗冒出,他抽搐了几下,忽然闭紧了眼睛……

  朵朵吓坏了,知道是蓝玫瑰发散出了致人死地的毒香,她赶紧扔了花,可是来不及了,她眼前模糊了,腿也软了,她唯一清楚想到的是,死也要死在孟钢身边!朵朵不顾一切的向孟钢扑倒过去,她想拉住他的手,可是只差一点点……

  朵朵拼尽力气向孟钢模糊的身影爬去,呼吸已经越来越困难了。

  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gate外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

  “我来拿我的蓝玫瑰,我的‘冷酷的爱’,送给我的爱人……”

  朵朵眼前一片漆黑……最后的一刻,她到底没能抓住他的手……
顶端 Posted: 2006-06-25 20:16 | [112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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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快回来


  小玲失恋了,与她相处了三年的男友竟然提出与她分手,这实在对她打击太大了。想当初,小玲与他男友谈恋爱,多么让人羡慕啊,人们都说他俩是天生的一对,小玲也感到幸福极了,可谁知天下男人都是无情无意,抛弃了小玲去另找芳心。我们同宿舍的姐妹都劝小玲:“算了吧,那样的男人不要也罢!”“不要搞坏了身体,心要放宽,天下无处无芳草,你这么漂亮,还怕没人爱?”可是不论我们如何去劝,小玲的心中却怎么也无法忘记他。大家都怕她整日茶不思饭不想,会搞垮身体,因此大家都轮流照顾她,恐怕她出意外,可意外却偏偏来了……

  清晨,大家还沉浸在梦乡,因为今天是周末,no lessons!爱起早的小华早早就起来了,她住在小玲的下铺。她又照例地向上铺望去,准备叫小玲醒来,和小玲去外面跑步。自从小玲心情变得越来越糟后,小华总是这样做,经过几天的跑步,她发现小玲的心情比以前好多了。然而她却没有看见小玲,小玲的床已经收拾好了。小华心中奇怪:“小玲去哪了?比我起得还早,难道她先走了?”她来到我的床前,叫醒我:“喂,学姐,你看见小玲出去了吗?”我不耐烦地说:“她呀,大概是上厕所了吧。没事,你放心吧!”然后我又睡过去了。小华自言自语道:“但愿如此!”于是她拿上洗漱用品到浴室去洗漱……

  我们都被小华的惊叫声吵醒了,大家都感到事情的不妙,顾不得穿外衣就向浴室跑去。

  浴室gate口有一个倒扣的肥皂盒,肥皂被抛出老远。大家的目光都转移到了浴室,只见小华蜷缩在角落里,惊惧地看着对面的那个浴缸。大家顺着她的目光一看,都吓得目瞪口呆:只见那浴缸里面装满了红色的液体,小玲就安详地躺在里面!她的血流干了,纸一样的脸上挂着一丝微笑。她的手臂上有一条长长的口子,原来她昨夜趁我们熟睡之际,来此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姐妹们都用手捂住了嘴,使自己尽量不发出哭声,但眼泪却模糊了每个人的视线。

  小玲的尸体被抬出了浴室,大家却站在gate口望着[屏蔽]们抬着小玲的担架远去,不知是从哪里飘来孙楠的那首歌:“你快回来……”

  小玲就这样走了,与她的性格一样,不声不响。姐妹们都很难过,为了纪念她,姐妹们在寝室中摆了一张小香案,时常祭奠她。而且小玲的床位一直是空的,与她生前一样,设置如初,丝毫没有改变。

  过了一段日子,姐妹们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活,小玲的离开并没有引起我们什么太大的改变。随着时间慢慢地推移,小玲渐渐被我们淡忘了。

  时间已经过去一年了,我参加了学校组织的一次野游。我们来到了一个人迹罕至的山野中,望到奇异的大自然,我们有些忘乎所以,我和几个胆大的同学擅自离开了队伍,向前方的灌木丛走去。身边奇丽的景象实在让我们不愿停步,我们也不知走了多久,待我们回头望去,我们已经与队伍脱离了,我们迷路了。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来时的路已不知去向。我们惊恐地四处呼救,但自己的声音似乎变的喑哑了,在空旷的荒野中,谁会听得到呢?只有似乎是狼群嚎叫的声音与我们回应。我们绝望了,几个人靠在一起,相拥而泣。我们心里清楚,迎接我们的只有死亡!

  “大家听,什么声音?”小华停止了哭泣,她瞪大了双眼说。

  我们也不哭了,我们也安静地听四周的动静,果然,好象是有个女人的声音,似乎反复说着:“你快回来呀,你快回来呀……”声音很微弱,但却很清晰。

  “这附近有人!”我第一个恢复了正常,“大家快按照声音传来走,一定能走出去的,声音好象是从那边传过来的,大家跟我来!”

  大家跟着我延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那声音越来越清晰了。那声音似乎是在特意为我们引路,我们就这样按着她的提示走下去,就算是她把我们引到绝路上,我们也认了,因为这是我们唯一的出路。

  晚上八点多钟时,我们终于与来营救的老师和同学们会合了,声音也戛然而止。似乎她已经完成了使命。

  我们回来之后,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我们只得认为这是上帝在帮助我们,因为我们实在是太庆幸了,也就没有多想。

  一晃一周时间过去了,我趁假期去了一趟远方的一个亲戚家。为了赶下星期的课,我不得不在当天深夜坐返回的火车。那天,火车站的人非常多,我排了好久才买到票。火车进站了,我随人群向站台挤过去,检了票,我正要上车,奇怪的事又发生了……

  又是那个女人的声音,而且还是重复着那句话:“你快回来呀……”我的血一下子都涌到了头上,我恐惧地看着四周,没人!我以为是错觉,于是我把一只脚迈到了火车上,“回来呀,你快回来呀!……”那声音响彻我的脑海,我的身体不停地抖动,而且已身不由己,整个身体动弹不得。

  “喂,快上啊,我们等好久了!”“不上就下来!……”我背后的乘客不停地嚷着。

  我想解释,嘴却不听使唤,我整个人都象中了魔一样。我被人群挤下了火车,就眼睁睁地看着火车远去。说来也怪,那女人的声音突然消失了,我也立刻恢复了知觉。

  正在我惊魂未定之时,站台广播喇叭突然播报了一条骇人的消息:“刚发出的那辆车在前方大桥处脱轨,冲到桥下,估计车上乘客生还希望不大!”

  我惊呆了,又是那个声音救了我!她究竟是谁呢?是人还是鬼?我的头痛极了……

  回学校的当天晚上,我把这件奇怪的经历告诉了同舍的姐妹,谁知它们也遇到了类似的情况,在危险时刻我们都听到了那个声音。

  “你们不觉得那声音很耳熟吗?”小华突然这样问大家。

  大家突然似触电般面面相觑,惊恐地瞪大双眼,一个熟悉的名字出现在我们的脑海中,“难道是她?小玲?没错,就是她,那声音简直一模一样,我怎么这么笨,当时怎么没听出来!”我失声地喊着。

  寝室里沉默许久,姐妹们开始擦起眼泪来,小玲惨死的那一幕,我们怎么能忘记呢?这一定是小玲的鬼魂在一次次地帮我们,好姐妹,我们不会忘记你的!每个人都来到祭祀小玲的香案拜了几拜。小华哭着说:“小玲,我的好姐妹,你要是想大家,就回来坐坐吧,你的床还是老样子,你走后我们一直不肯动,每天都清扫一遍,我多希望你能回来,小玲,你听到了吗,呜……”她终于哽咽得不能说话。

  又过了几天,我们仍沉浸在悲痛中。

  那一夜,我突然肚子疼的厉害,急忙跑去上厕所。回来时我不经意地抬头一看,在我前方有一个白影在慢慢向前移动,我吓得不敢动了,我屏住呼吸。那背影太熟悉了,是小玲没错!我壮起胆子喊了一声:“小玲,是你吗?”我的声音一直在颤抖。

  那白影停住了,我的心提到喉咙上,我怕极了,我猜想小玲转过身后应该是什么样子,该不会象其他鬼故事中写的那样狰狞可怖吧!我不敢看……

  小玲还是转过了身,我偷眼望去,并没我想的那样可怕,面容依旧,只是很苍白罢了,她仍带着生前的微笑看着我,我渐渐放松了,但还是有些怕。她对我说:“学姐,你还好吗?我很想你们大家,我很想来看看你们,但我知道这样会吓到你们的。现在我的心愿已了,我可以从容地离开了,也许此生再也见不到大家了,希望你们保重,我去了……”说着,她的身影便象云气一样散去了,我想去拉住她,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第二天我把这件事讲给大家,她们都很平静地听着,心中都在为小玲祈祷。我们还发现小玲的床起了一些变化,被是平铺的,似乎还留着余温,好象小玲刚刚离开一样。

  在那天,我们还听说小玲以前的男友昨夜忽然跳楼而死,听说他死时面部扭曲,似乎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景象,这也许就是小玲所说的心愿已了的含义吧!

  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了,但这样的结局似乎太令人揪心,人哪,是得该走好自己的路啊!

  小玲走好,祝你一帆风顺!
顶端 Posted: 2006-06-25 20:18 | [113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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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血


  昏黄的记忆中,一个午后,奶奶坐在庭院里编织,我到处奔跑着,玩闹着,一个小小的人儿,却丝毫静不下来,奶奶时而看看我,慈祥地笑笑。庭院对我来说,显得小了,回头一看,奶奶打起了盹儿,一笑中,我跑出了庭院,奔进了树林,这里才适合我呢!我快活地穿梭在林间……

  我采集着野花,追赶着兔子,正不亦乐乎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条人影,一个很美的男人,是的,很美,透出温柔的气质,浅蓝的长发,但是白袍上满是血迹,受伤很重的样子,他一看到我,蓝色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跌跌撞撞地向我走来,我有点害怕,注意到他尖尖的耳朵,他不是人?但是我不能动,他的气势压倒了我。我捧着花站在那里,眼看着他扑向我,眼看着他被一道红光重重地弹开,倒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

  我小心翼翼地靠近,他闭着眼,静静地躺在那里,美得像一幅画,我想救他,我很自豪自己的力量的,虽然还只有七岁,但是我的力气不比大人们小多少,我要把他带回去,奶奶会治好他,他看上去一点也不象是坏人,我把花束放在一边,伸手抓起他的手腕,正要把他的臂膀放在自己肩上抬起他,他的手却突然一翻,扣住了我的手,长长的指甲顺势一划,我的手腕顿时皮破血现,他把我的手凑到了他的唇边,吸血鬼!天哪!是吸血鬼!我一下子十二万分地清醒,使出全身的力气挣脱出来,拔腿就跑,真是人不可貌相啊!那么美的人居然是吸血鬼!

  一口气跑回了家,回头望望,杳无人影,想来他那种半条命的样子也追不上被称为飞毛腿的我来!我有些得意地想。惊魂甫定之下,暗叫好险,差点小命玩完,抬起手腕,伤口正凝出一颗血珠,映着夕阳的光,鲜红,剔透,晶莹,浑圆,微微地颤动,显出一种耀眼的美,看得我有些发痴。虽然我很顽皮,但是弄出这么大的伤口还是第一次,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皮特别厚的缘故。看着这颗血珠,我不由自主地舔了上去,有点沁心的香味,味道不错嘛,正好,自己的血回收进自己的肚子,一点都不浪费!呵呵!咦,伤口愈合了,原来舔一舔那么有用的啊!怪不得动物们受伤都在自己舔伤口的呢!

  ——“若叶!跑到哪里玩去了!知不知道奶奶会担心的?!”奶奶出现在眼前,带着焦急的神情。

  ——“奶奶!想不想知道我今天的奇遇啊!”我拉着奶奶进屋,一路上大大的鼓吹起来,我可是成功的逃脱了吸血鬼的追杀啦!我绘声绘色的讲起那个吸血鬼的美丽,自己的惊愕,和灵敏的反应……

  ——“什么!”没想到奶奶的反应那么大,她紧紧地抓住我的肩膀,盯着我的眼睛,郑重地说。

  ——“若叶,记住,以后离这些吸血鬼远些,不要被他们的美丽迷惑。”奶奶拿起我胸前的链坠,那时一颗红色的泪滴形宝石,艳丽的光芒,让我想起刚才的血珠。

  ——“若叶,这是你家历代相传下来的护身符,绯之泪,只要戴着它,那些吸血鬼就不能伤害你,但是,你要记住,千万不能相信他们,不要去接近他们,不然,绯之泪也不能保护你,就像今天这样。千万记住,我的孩子,我只有你了。”

  一晃,已经过了十年,我现在在上高中,依然和奶奶相依为命,是一个平凡的女孩子,除了体能好得不同一般,体育上十项全能,全校顶尖,连男生都远远比不上我,视我为超人,我自然是非常得意。间或,还遇上过几个吸血鬼,有了上次的教训,我是一概不理,看着他们被绯之泪的神力重重的弹开,我只有冷笑,但是也没想过杀掉他们,似乎也没必要吧,他们看起来那么弱,几乎都再也爬不起来,我的绯之泪看来还不是一般的强呢!

  虽然在全武行上我很行,但是我的成绩平平,这个嘛,因为有个扫把星坐在我身边,她叫平野薰,一个典型的乖乖女,成绩优秀,动不动就会晕倒的那种,自以为花容月貌,当然,我承认她的确长得不错,大眼睛,小嘴巴,皮肤白皙,校花嘛,但是也不用老是扭捏作态吧,更要命的是,几乎在每件事上,她的意见都和我南辕北辙,偏偏又固执得要命,一定要死争到底,让我一个头两个大,有这么个人老是在耳边嗡嗡,我又怎么读的好书,我可不是在为自己找理由!最要命的是,她以我的救世主自居,对我大肆灌输她的信条,救命啊,我在忍受着,因为我们是同桌,以和为贵嘛,她却认为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天哪,是这样的吗?……

  今天的课终于上完了,我长吁一口气,高高兴兴地背起书包回家,周末啦,想到可以有两天看不到薰,我就开心。可惜……

  ——“若叶!你等等我,今天我有东西给你看!”她拉住我。

  ——“薰,下次再看吧!下次,……”我想脱身。但是没那么容易。

  ——“不行!那个不能带到学校来,你跟我来!”她神秘兮兮地眨着眼。

  我有点好奇了。

  她带着我来到一片僻静的树林,站定之后,巧笑盈盈地看着我,我有点发毛。

  ——“有什么就拿出来看嘛!搞这么神秘,我还以为你要毁尸灭迹呢!”我顺口开着玩笑。

  ——“啐!乱讲,我怎么是你的敌手,”她一噘嘴,“不过,加上他的话,就难讲啰!”

  ——“他?”

  薰又是神秘一笑,闭上了眼睛,默念着什么,然后,就那么等着。

  ——“你搞什么飞机!”我不耐烦了。

  她但笑不语。我气呼呼地转身要走,平白地又被她摆了一道。

  忽然,一到白光落在我眼前,光芒熄灭后,出现了一个人影,淡黄的袍子,乌黑的长发,黑色的大眼睛,挺漂亮的……

  我的眼睛睁大了,呼吸开始急促,不是因为惊艳,因为,……那是一个吸血鬼!居然还是一个看起来没有受伤的吸血鬼!薰那家伙,不会真的想杀我吧!真是一点看不出来,无缘无故的,为什么,难道她也早就看我不顺眼?这也不至于非要除之而后快吧!不过,在衡量了一下双方力量之后,我又[屏蔽]下来,只要有绯之泪,吸血鬼奈何不了我,薰,更是不具杀伤力,倒要看看你搞什么鬼!

  薰走了过来,小鸟依人地靠在那个吸血鬼身边,得意地说:“看呆了吧!这是我的守护精灵,他叫龙。”

  原来她并不知道实情,我松了一口气,就是嘛,再怎么说,她总不会和吸血鬼沆瀣一气来害我的。

  我一把把她从龙身边扯开,退开几步,盯着龙的举动,我不知道绯之泪是否能保护我们两个人,只是本能的将她纳入我的保护中,龙没有动作,闲闲地靠在一棵树上,但是我不敢放松。
  ——“你干吗!”她不满地叫。

  ——“别犯傻了,他不是精灵,他是吸血鬼!”

  ——“胡说!你怎么知道?”

  ——“我小时候被吸血鬼伤过!”

  ——“不对,他就是精灵!”

  ——“你就听我一次吧,他真的是吸血鬼!”

  ——“不!是精灵!”薰愤怒了,努力地想挣脱我,但是我不放手,“我知道了,是你嫉妒我!”

  ——“不是的,我见过好多吸血鬼了,比他漂亮的有的是!你不要被他迷惑了!”一眼瞥见龙一丝不以为然的神色。

  薰气得发抖,但是看得出在努力控制自己,久久的,她开口了:“我可以证明你所说的都是无稽之谈,如果他是吸血鬼,我怎么能现在还好好的站在这里?你早就应该发现我的尸体了。吸血鬼可以在白天出没的吗?没听说过!他是应我的召唤而来的,到现在没有一点要攻击我们的迹象,我再说一遍,他是我的精灵。”

  我一下子懵了,这些我都没有想到过,我从来没有怀疑过我遇见得这类生物是吸血鬼,因为我的亲身经历,也因为奶奶的嘱咐,一直铭记在心直到现在,难道会是错的吗?

  ——“我可以让你见识一下精灵的法力。”薰向龙一点头,龙一手轻扬,散出一片淡金光华,蔓延开去,不一会儿,整片树林被繁花缀满,一棵棵花树,琼花烂漫,草地上野花璀璨,“有听说过吸血鬼会这个吗?你见过很多吸血鬼吗?那你怎么都没事?你戴十字架吗?好像没有吧!我可是戴的,龙也并不害怕的。”

  我无话可说。手一松,她走向龙。“其实,如果你想要龙的话,大可以直接和我说的,……”

  ——“薰!”龙忍不住插嘴了。

  薰制止他,抬起泫然欲泣的眼睛,“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我会成全你的……”也许是用了太多精力的缘故,薰终于晕倒在龙的怀里。

  龙微微有点恼怒地看着我。

  ——“放心,我没那个意思。”我缓缓地转身离开了那片树林,心里却乱成了一团麻,到底谁对谁错?

  我的心迷惑了……也许,是我误会了?……那么,那些吸血鬼,不,精灵,……我忽然觉得他们可怜起来。

  不知不觉的,我又来到第一次遇见精灵的地方,那片树林,依然苍翠,十年,并没有给这里留下太多的痕迹。

  然后,我看到了他——就那么懒懒散散地倚着一棵大树,叼着一片树叶,身材修长,一袭白色长袍,一头浅银长发,微微飘舞,一双冰蓝的狭长凤眼,透出的是慵懒,是调皮,还是冷漠,我分不清,也许都有。

  他是一个精灵,又一个看起来健康的精灵,他没有向我扑过来,我在想是不是受伤的精灵脑子会不正常。

  他取下了口中的叶子,在手指间转动着玩。

  我默默地走近,不知道想干什么,为过去伤害过他的同类道歉?我沉默着。

  他抬头看着我,绽开一个绝美的笑容。

  ——“我可以当你的精灵吗?”

  ——“为什么?”

  ——“因为你是你。”

  我笑了,我喜欢这个答案。为什么不呢?既然薰也有她的精灵,我自然也可以有我的。我很喜欢他,至少比对那个龙喜欢多了。

  ——“我叫优将。”

  ——“我是魅血若叶,很高兴认识你。”

  优将果然是个有趣的家伙,和他在一起不用担心会无聊,我们很快就熟得像是老朋友,一块儿爬树掏鸟蛋,一块儿下河捞鱼。一次我爬上一棵大树,为了想看看树顶的鸟巢里是什么鸟,他悬浮在我身边,饶有兴趣地看着我辛苦地上攀,我终于到达了,好大一个鸟巢,鹰巢!还有两只小鹰!还来不及兴奋,雄鹰回来了,眼看就要对我发动攻击,优将信手一指,偌大的鸟儿转眼变成一只雏鹰,落在巢中,和它的孩子一起呱噪着求食,我乐得差点没从树梢上掉下来,连忙死命抱住树干,狼狈的样子又让他好一通嘲笑,下来后,我佯怒指责他没有当精灵的觉悟,怎么可以嘲笑主人?他连连赔笑,声称再也不敢了,还举起手指发誓,誓言还没出口,树顶上飞下来那只愤怒的巨鹰,追得我一阵飞奔,才脱离险情。

  诸如此类,举不胜举,多了个变化万千的优将,我的生活还真是时时刻刻会有“惊喜”!简直是……太“丰富”了!

  我很喜欢优将的头发,喜欢为他梳头,抚过他丝缎般柔滑的银发,但是我为他设计的各种古怪发型,总让他哭笑不得,我一个错眼,立刻就会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但我是他主人嘛,于是他的头发还是常常逃不过我的“[屏蔽]”。一天,让他变成大娃娃的大小,抱坐在我膝上,为他扎上一头蝴蝶结,他不快,虎着脸沉默[屏蔽],殊不知这样却是酷酷的更可爱了,我愉快地哼着歌,进行着我的工作。过了一会儿,他轻轻“咦”了一声,小腿碰了碰我的大腿外侧,“什么东西,硬硬的?”

  ——“哦,这个啊。”我拔出了佩在腿边的匕首,锋利的刀刃闪过一片冷列的寒光,精美的刀炳盘曲着古色古香的花纹,“这个也是我家的传家宝噢!我小时候在家里寻宝时发现的,但是奶奶不肯给我,说是太危险了,不过,我还是把它偷出来了,反正它被藏的那么好,根本就是被遗忘的角落嘛!还是给我利用利用比较实在!很好用的!在林莽中的时候开开道啦,对付对付小野兽啦,对了,上次我还用它打跑过两个流氓!……”我正要开始我光荣史的开讲,gate外传来一个声音。

  ——“若叶!我进来啦!”随即,一个少年打开了我的房gate。

  优将立刻恢复成本来面目,似乎很不愉快有外人闯入。

  ——“啊,这是我邻居,阿介,从小一块儿玩到大的,这是……”我站起来,介绍了一半,突然感觉优将的手握在我腰上,半拥着我,一回头,只见他一脸的认真,深邃的冰眸,似乎想表明什么,我一笑,转头,“阿介,……”我看到阿介呆呆地站在gate口,目光的集中点却不是我,而是他,从来没发现阿介的眼睛里能有那么多星星闪烁。
我忍着笑,斜睇他。

  他苦下脸,作绝倒状……

  有一次,我和优将在山下玩的时候,突然远远地看见薰走在路上,我一把拉过优将躲进灌木丛,轻声附耳:“哎,让她出个小丑。”

  ——“为什么?”

  ——“你别管,让你做你就做!”

  他一笑,凤眼一眯,神光一闪,一阵风卷过,刮起了她的裙子,令路人侧目。我恶狠狠地看他,“不是这样啦,摔一小跤就好了!”

  ——“哦。我明白了。”他乖乖地点头,却是一跤跌得薰春光外泄,旁人瞪大了眼睛,薰满脸通红,加快脚步飞一样地跑掉了。

  我再也受不了了,握起拳头向他逼近,眯起眼睛阴阴地说:“看不出来我们小优还是条小[屏蔽]嘛!是不是要为民除害呢?”

  优将急忙躲闪,“你不要乱来啊!”

  ——“你才乱来呢!”

  ——“你打到我的话会很严重的!”

  ——“笑话,难不成我打得死你?!你难得让我打几下出出气又有什么关系?小气!”

  ——“你是我主人嘛!我经不得你打的。”优将在林间窜梭。

  ——“乱讲!”我猛追不舍。

  突然,优将站住了,他转过身,可怜兮兮地请求:“如果今天你一定要打我才甘心,我也没办法,不过,我事先告诉你,如果我不省人事的话,只有主人的吻能救我。”

  ——“信你才有鬼嘞!”我狠狠地一拳击在他胸口。

  谁知他居然真的应手而倒,双手捧心,作万般痛苦状,不一会儿就不动了。

  ——“别装死了!那么弱还当什么精灵?”我不耐烦地踢踢他,不动,“起来啦!”没反应。

  我生气了,要装就装去吧!我气鼓鼓的一个人回家了。

  但是,总是有点挂心,吃完饭,我终于忍不住,又跑回了那地方,优将居然还是躺在那里,和我离开时一模一样,脸色苍白,长发散布在草地上,好像睡美人哦,夕阳斜晖,群松摇风,我为他不现实的美心动神旌,仿佛怕踏碎了空中缭绕的风,我轻轻地走近,坐在他身边,俯身轻抚他凌乱的额发,“该起来了,我的睡美人。”我轻轻地念着,在他的唇上印下一吻,满意地看到那双冰蓝的眸子缓缓开启……

  山顶上,崖边,晚风猎猎,优将柔细的长发在风中飘散如丝,闪动着淡淡的银光,我坐在他怀里,如婴儿般伸出双手,在风中捉他的发丝,在掌间审视那缕缕亮银的流光,有时调皮地为他编起辫子,轻吟爱你。

  ——“我也爱你。”他轻轻地在我耳边笑语。

  ——“你爱你每一个主人吧!”我戏云。

  他居然并不否认,半真半假地眨了眨眼睛。我气极了,想也不想,反手一肘撞在他胸腹间,只听得他一声闷哼,身体前倾,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我身上,我猝不及防之下,居然两人一起滚出了崖外,我顿时魂飞天外,紧紧的搂住了他,我们急速地下坠,冲破层层夜雾,风在耳边尖啸,我急得在他脸上一通乱亲,好容易才找到了他的唇,等我回过神来,他已是气定神闲地拥我立在云端,对我邪邪地笑着,我低声地咒骂着他,既然动手是那么的危险,只有动嘴了。

  ——“你是我唯一的主人。”他贴在我耳边,吐出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语句。

  我的脸烧得火烫,我的心醉了,有做梦的感觉,好像突然插上了翅膀,我的确有了翅膀,我的优将,他带着我飞翔在夜空,乘风的感觉美妙无比,低头高山在我脚下,抬头仿佛可上九天揽月,心爱的人儿就在身边,我几乎是世间最幸福的人了……

  幸福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我忘了优将来到我身边已经有多少日子了,但是却觉得他的状况似乎越来越差,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想叫他去看病,他笑骂我是傻瓜,揉着我的头发,告诉我他只是累了,过一阵子就没事了,于是我尽量不和他玩闹,希望他尽快恢复。

  一个周末的清晨,我难得的没有睡懒觉,被清新婉转的鸟鸣唤了起来,呼吸新鲜的晨光,信步走向山顶,远远的看见优将站在崖边,风吹起他的衣袂,舞起他的长发,逸然若欲随风飘举,这份美让我不愿惊破,我潜行靠近。

  一道白光降落在优将身边,出现了龙。

  我有些惊奇,他们是认识的?不过,这应该也是没什么可奇怪的。

  龙对优将微微欠身行礼,“优将殿下。”

  看来小优的身份还满高的嘛,我有几分窃喜。

  优将一挥手示意不必多礼。然后,沉默笼罩了两人。

  我有些看不懂了。

  龙终于打破沉默的空气,“优将殿下,你还不准备动手吗?”

  优将不语。

  龙显得有些焦急,“时间不多了啊!再这样下去,你……”

  ——“我知道。”优将淡淡地开口,“但是,如果叫你向薰下手,你会做吗?”

  ——“她不一样的,”龙烦恼地挥挥手,“优将殿下,不要感情用事啊,我们不能没有你的。想想我们的国家吧!……”

  ——“不要再说了。你走吧。我都明白。”优将的声音是那么沉重,从未有过的沉重,像一块巨石压在我心里。

  ——“是。”龙又行了一个礼,脸色沮丧,消失在白光中。

  优将长吁了一口气,银光一闪,也消失了。

  但是那声叹息,却久久地萦绕在我心头,缠绕不去。明朗的阳光,驱不走我心中的阴影。他们在说什么?他们要干什么?为什么说优将的时间不多了?没有他?他要死了吗?我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怕了,不敢继续想下去。

  我什么都没听见,我什么都没听见,……,也许,优将只是不想回去了而已,……一定是这样的,为了我吗?……

  优将坐在窗边,眺望着远山,冰蓝的眼眸却有点无神。

  我找不到话说。屋里一片沉寂。

  ——“若叶,你今天怎么这么安静?”他转过头望着我,“转性了?”唇边的那丝笑容看起来却有些苦涩。

  我依然无语,低头看着脚尖。沉重的心压得我说不出话来,也不敢问他,生怕问出让我后悔的答案。

  他向我走来,拉起我,把我锁在他怀里,紧得我有点痛,但是我不愿离开,他抬起我的脸,我盯着他美丽的眼睛,我因无知而害怕,他因知道而痛苦。他闭上眼睛,吻上我的唇,不同于以往,吻得好深,好深,我也闭上了眼睛,停止了一切的思想,全身的血好像都冲上了脑gate,这一刻,只有我和他存在……

  ——“若叶!吃饭了。”奶奶推gate进来,优将没有来得及消失,三人都是一呆。

  ——“啊!你!滚开!离开我的孩子!”奶奶突然发作了,她猛地推开优将,扯过我掩在身后,“你这个该死的吸血鬼!”

  ——“他不是吸血鬼!他是精灵。我们误会了,奶奶。”我为优将辩解。

  ——“你懂什么?我的话你都当作耳旁风了吗?我让你不要接近他们,你倒好!你……”奶奶的眼睛都红了,发怒的样子像一条公牛。

  ——“他们真的不是吸血鬼!薰也有一个精灵的,不信你去问她!她没事,我不也没事吗?”

  ——“她没事不等于你没事,你现在没事不等于你将来没事,幸好我发现得早,老天保佑!”

  ——“奶奶,你不知道,他不吸血,真的,他是我的精灵,我……我爱他!”

  ——“啪!”奶奶一个巴掌甩在我脸上,我惊呆了,她从来没有打过我。优将身子一震,想扑过来,却被奶奶凛厉的眼神制止,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像戴罪的羔羊一样惶惶,我从来没见过他这种样子,不再慵懒,不再潇洒,不再冷静,不再顽皮,……

  ——“你才不知道呢!罢了,罢了,今天索性说个清楚,免得你以后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奶奶厉声说道。

  ——“没错,那种东西的确是精灵,但是对你来说,他们就是吸血鬼。所以你小时候,我加深你的误解,让你对他们有所提防,没想到你还是被迷惑了!若叶,你不是普通的人,你是魅血一族的后裔,身上流的是神奇的血,对于受伤的精灵来说,你是疗伤圣品,有了你的血,他们就可以恢复,就是这血,引领着他们来找你,为的是续命啊!你真的以为精灵会爱上他们的圣药吗?别傻了!”

  我明白了,一切豁然开朗,原来我就是一棵会跑的千年人参!没想到我这么有价值,我真想仰天大笑,泪水却已经夺眶而出,肆意横流。

  ——“不是那样的,我真的爱你!若叶!”迷离的泪眼,看到优将猛冲过来,奶奶一把扯下我的绯之泪,挡在我身前,艳丽的红光铺天盖地,优将重重的撞在墙上,又落了下来,嘴角溢出一缕血丝。

  ——“小优!”心,痛。我忍不住身躯一动,被奶奶狠狠按下。

  ——“还执迷不悟!?”奶奶声色俱厉,“你知道你爷爷和你爸爸是怎么死的?”

  不是病死的吗?不是吗?我的头越来越疼了。
  
  ——“我跟你说他们病死的,那是骗你的,”奶奶想起往事,一脸悲凄,转而为愤恨,“他们都是被这种东西害死的!这些妖精!吸光了他们的血,该死的!”奶奶顺手*起一个花瓶向优将砸去,银色的保护罩一闪,花瓶碎片四散,奶奶又执起台灯,向

  优将冲过去,优将忧郁地看了我一眼,消失在银光中。

  ——“呸!”奶奶啐了一口,回过身来把我紧紧的抱在怀里,“若叶!你一定要坚强,只要你坚强,他们奈何不了你,不要以为只要一点血就可以救他们,他们要的是全部!你爷爷就是死于这种恻隐之心的。你爸爸居然也说爱上了他们,心甘情愿的去死,还不是那些妖精迷惑的!我恨不得划花他们的脸,看他们还怎么勾引人!你妈妈受的刺激太大,身体一落千丈,生你的时候发生血崩,这些都是血淋淋的教训啊!若叶!千万不要重蹈覆辙啊!珍惜你的生命!不要随便牺牲!若叶!我只有你了!千万不要丢下奶奶一个人啊!”

  奶奶哭了起来,悲伤的哭声揪疼了我的心……
  
  夜,白色的窗纱飞舞,屋里流淌着冰冷的空气。
  
  我抱膝坐在床上,瞪大眼睛看着窗外的星星。

  一片涟滟的银光,优将出现了。身影缥缈得近乎半透明,看得出状况很差。我们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吗?
  
  他坐在窗台上,好像窗纱一样轻盈。

  ——“我们的国家,一直在抵抗魔界的侵扰,所以,受伤的人不少,对你家造成的伤害,我很抱歉,当然,我知道说这个没用,但是,我还是想说。他们并不愿意伤害人,但是战斗力强的精灵很少,为了保护我们的国家免于生灵涂炭,他们必须活下来,你一定会说这是自私的,这对你们是不公平的,但是我可以理解他们的忠心,他们活得很痛苦,我知道,特别是绿漪,他爱人的命换来他的生存,他一直一蹶不振,只有战斗的时候像疯了一样。……”

  我无语。

  ——“我并不是想为自己辩解,只是,有些事,真的并不能由人,难以两全。个人的立场不同,看法自然也不一样。……,这次我受伤,是一种内伤,据说是无药可救的,所以他们决定让我来找你,龙去见薰自然也是设计好的,我并不愿意,但是想着能离开他们的唠叨也是好的,就当是放假了,……”

  ——“我以为我是特别的,我以为我是独一无二的,没想到这一切只是因为我是个药人,不过在这一点上,还真是独一无二了!”我自嘲地苦笑。

  ——“若叶,不要这样,没有什么是可以完全设计好的,你真的很特别,这段日子是我最快活的时光,就算是最后的时间,也已经值了。……其实,每次我吻你,都可以吸走你的血,但是,我忍住了。虽然几乎可以闻见血的芬芳,感到生命的滚烫。……好好的活下去吧,连我的份一起。”

  优将站起来,走向我,笑容凄美,“我可以最后吻你一下吗?”
 
  我看着他,不置与否,他抬起我的下颌,轻轻的印了一吻在我唇上,他的唇冰冷。

  ——“谢谢你信任我。”他高兴了起来,暗淡的面容焕发出神采,我觉得好像回光返照,“记住,我爱你。”

  他消失了。

  有一个声音在我心中狂呼,他要死了,他要死了!他要死了!!……但是我也不想死!不要死!我的头痛得像要裂开。

  在学校,我一整天心神不定,不知道优将还能支持多久,不敢想象他永远消失,虽然没有他之前,我可以过得很自在,但是没有他之后,我不知道我会过成怎样,身边的人都像在演哑剧,一切的语声仿佛都没有意义,一切都显得很奇怪。也许最奇怪的就是我了吧,想找死吗?生命多么美好,充满活力,无限未知,时间会冲刷一切,过个十年回头一看,他不过是一段传奇。是的,一定是这样的,我自私吗?不算吧!见死不救很让人难过,但我没有义务用生命去救他。我也不能再让奶奶伤心了。他没有取我的性命,错过了,就不再有机会了。是的,我要坚强。我要坚强。没有他,我也能活。活着怀念他吧!……

  ——“若叶!你哭了,怎么啦!出什么事了!”薰的声音。

  ——“没事,只是沙子进了眼。”我拭去眼泪。

  ——“这里哪儿来的沙子?”她露出怀疑的神色。

  ——“你别管了,真的没事。”

  ——“真的?别瞒我。”

  ——“没事啦!放心好了!”我强作笑颜。

  放学路上,我神志昏昏地走着。

  ——“若叶!”是龙,在我身后叫我,“你好像视而不见嘛!”

  ——“哦,你好。我们好像没什么好说的。”

  ——“是吗?”龙的脸色很阴沉,我想如果他可以,他一定会像杀鸡一样割开我的脖子,放出我的血,去捧给优将喝。优将几次错过杀我的机会,他一定急的要死,又无可奈何。突然很想知道,如果他可以,优将会不会喝我的血呢?会的吧,不喝也浪费。我的心在狂笑,我觉得自己快要疯了,满脑子都是血。

  我依然昏昏然地前行。

  ——“喂!我只是想告诉你,优将恐怕熬不过今晚了,……,如果可以的话,见他最后一面吧,……,他真的爱你。……”龙一拳捶倒一棵树,传来一声巨响,“傻瓜,连命都不要了。”

  告诉我干吗,想我在最后一刻献出生命吗?如果我不要命,就不是傻瓜了吗?奶奶一定也会骂我傻瓜的吧。

  最后一晚,最后一晚了啊,……,小优,……

  我没有回家。

  我又爬上了山顶,天边挂着一轮血红的夕阳,暖暖的放着光,好美,彩霞缤纷,天地笼罩着一片淡金,多美啊!

  我闭上眼睛,默念着优将的名字,召唤着他到来,唇在颤抖,心也在颤抖。

  他并没有像往日一样立刻出现。

  我害怕起来,一遍又一遍地呼唤他。

  久久,一片微弱的银光闪动,空中出现他的身影,淡得几乎看不到,憔悴不堪,只是那双冰蓝的凤眼,依然带着他固有的那份慵懒。

  ——“若叶!不要在我最后的时候还来诱惑我好不好!”他故作轻松地开着玩笑,牵起调皮的微笑,“我现在的定力可是差得很!”

  我依向他,好想在他的怀里多呆一会儿,但是,我的手穿过了他的身体,我一惊,抬头搜索他的眼睛,那里充满了忧伤,隐隐然有泪光闪烁。

  他虚幻的手臂圈住了我的肩膀,我在他的怀里,却没有丝毫他存在的感觉。

  ——“不要告诉我你已经死了!现在出现的是你的鬼魂。”我的声音像是梦游。

  ——“没有,还没有,”他轻轻地笑,“不过差不多了。谢谢你还敢来看我。其实,你没有什么可以为难的了,我现在已经没救了。”

  他轻描淡写地谈论着自己的死亡,却像一把大锤将我的心敲得粉碎。

  他死定了。马上就要死了。从来没感到死亡离自己这么近。现在他已经徒具形体,很快地,就要消散,化为乌有,……

  我盯着他的眼睛,那里面融化万般柔情,马上就要消失了,再也看不到了,而我,没有能力救他了,即使牺牲性命也救不回他了,……

  我感到无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泪水如泉涌出,再也停不下来,……

  ——“若叶,别哭啊,我们最后的时间,让我们留下个美好的回忆吧,一起看夕阳,如何?笑笑吧,若叶还是笑起来最好看了。”

  他又变成娃娃的大小,降落在我膝上,抬头对我笑,我抚过他美丽的银发,没有感觉,心头涌起一阵酸楚,努力回他一个笑容,却禁不住已是泪如雨下,迷蒙中,看见他痴痴地用小小的手掌接我的泪滴,却好像捕风捉影,一颗颗泪珠穿过他的手掌,落在我膝上,……

  ——“小优!”我唤他。

  ——“嗯?”他一抬头,我吻上他虚幻的唇,咬破舌尖,将鲜血灌注给他。

  他顿时离开我的怀中,远远地退开,恢复原形,站在崖外。

  ——“若叶!不要干傻事,没用的。你以为你白白牺牲,我会高兴吗?”

  谷中的云霞缭绕着他的身影,虽然几乎透明,却依旧卓然傲立。

  我的膝上没有血。

  我站了起来,噙着泪眼,和他相对,凝视着。

  望着他渐淡的身影,我笑了,绽开我最美的笑容。

  他也笑了,以为是为他送行。

  但,不是的,我在为我自己送行。

  我拔出腿边的匕首,一转腕子,猛地划开了我的脖子。

  我听到他的喊声。

  我看到绯之泪飞落。

  我感到一阵冰凉,紧接着一阵剧痛,然后没有感觉。

  我的血像箭一样喷涌,凝成殷红的我,我的灵魂乘着我的血离开了我的身体,奔向他的怀中,在夕照中闪着融融的光,鲜红,剔透,晶莹,带着血的温暖,他惊绝,我紧紧地拥住了他,在云端,浓烈的我和清淡的他,合为一体,四目凝注,我深情一吻,魅血的身形从他的口中贯入他的身躯,为他将逝的性灵注入热血,温暖了他即将冷却的心脏。

  心中只觉得对不起奶奶,还是让她失望了。但是我最终还是放不下小优,现在,终于可以永远和他在一起了。……

  野风四起,树叶轻吟,一个精灵漫步其间,然而他并不孤独。风挽起他华丽的银发,仿佛一双无形的手,他若有所思地笑着,将手中的叶片含进了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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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诺的女鬼


01

  “见鬼了,死老头子,你快给我起来……”一大早,关大婶就在大呼小叫,把睡梦中的关伯吵了醒来。

  “怎么了?一大早的,真是见鬼了?”关伯揉着惺松睡眼嘟咕着。

  “你看看你看看,你昨天晚上收的是什么钱?这不是见鬼了吗?”关婶手里抓着一把花花绿绿的票子在关伯眼前晃。

  关伯接过来一看,立马惊出了一身汗来,手里的赫然是一把冥币,冥币上的阎君仿佛瞅着关伯在嘲笑。

  关伯木然地跌坐在床头,细细回忆起昨晚的事来。

02

  昨天那场暴雨是从下午开始下的,同时刮起了阵阵强风,把这个本来就偏静的海边小镇刮得空寂清凉,街上人影也不见一个。还听说每天进出这个小镇的唯一的一班车在五峰山出事了,车到半山腰不知怎么回事就翻了下去,镇上的年青人都去参加搜索去了。

  关婶吃完午饭象往常一样要去镇另一头的女婿家去,女儿上礼拜生了个胖小子正在坐月子,需要她去帮忙侍候。关伯心想这天气也不会有生意了,便盘算着关了gate一个人喝两盅。自己这样的小卖部做的是本地街坊和游客生意,游客今天是不会有了,街坊们有事自然会叫gate。

  八点多的时候,搜索的队伍回来了,年青人到关伯店里扛了几箱啤酒和一些吃的,关伯打听到他们一无所获,因为雨势太大,下不了山崖里去,于是作罢,等明天雨停了再说。关伯叹叹气感到世事无常,祸福难测。

  十一点多的时候,关伯酒刚喝完,电台的大戏也唱完了,他准备关灯睡觉,就听到大gate传来几下不急不缓的敲gate声。

  “来了来了,”关伯一边应着一边还纳闷,这种鬼天气来拍gate的一律是又急又重,仿佛被鬼追似的,关伯常这么形容那些人。是谁拍gate拍得这么有涵养呢?

  gate开了一边,关伯看到屋檐下站着一位年约二十的少女,浑身湿淋淋的,长长的头发紧紧贴在脸的两侧,大大的眼睛显得很疲惫的样子,好看的嘴唇可惜由于淋雨的缘故吧,看起来一点血色也没有。

  “快进来吧姑娘,你没带伞吗?”关伯连忙招呼这少女进屋。

  那少女扯了一下嘴角笑笑摇了一下头,低头看了一下脚,少女的鞋上沾满了黄泥。

  关伯明白少女的意思是鞋脏,怕弄脏了店里的地板,关伯立刻对这个有教养的姑娘有了好感,不过也不再勉强她,便说:“那你要点什么?”

  少女没说话,指了指柜面上的即食面饼干和纯净水,于是关伯用袋子装好了递给她,然后收了钱,准备找完钱后借她一把伞。谁知当关伯找好了钱转过身来时,那姑娘已经走了,关伯探出脑袋张望了一下,已不见踪影,只好摇摇头关了店gate。

  看来,这冥币定是那少女所留了,这么说来,那少女岂不是……鬼?

  关伯惊出了一身冷汗。虽说自己也是奔六十的人了,这大半辈子来什么稀奇古怪之事听了不少,也见过不少,但真的见鬼还是第一次。不过,很快关伯便哑然失笑,如果那个姑娘真的是鬼的话,那么鬼其实也并不可怕啊。

03

  下午,搜索队的人回来了,依旧是来关伯店里扛啤酒买吃的,同时也给关伯带来了最新消息,原来昨天那车上就一个乘客,是个女的,车坠下山崖的时候把她抛了出去,落地的时候脑袋砸到了一块突出的石头上,把后脑勺凿了一个洞,当场就已经死了。说的人和听的人都啧啧摇头,感到无限惋惜。

  到了晚上,雨又下了起来,虽然没有昨天凶猛,却淅淅沥沥没完没了。关伯早早关了店gate,拧开了收音机,倒了一杯酒,抿一口,眯一下,很快就融进了生旦的缠绵爱情里去了。

  十一点半左右,“啪啪”两声不急不慢的敲gate声又传来,这一下把关伯猛地从椅子上扯了起来,他知道谁来了。

  关伯直直地盯着大gate,他清楚知道gate那边站着的就是一只鬼,昨天晚上见过的那只鬼。他不知道应不应该去开gate。这时候,仍是不急不慢的敲gate声又再次响起。

  关伯深吸了一口气,他决定去做这只鬼的生意,因为他知道这只鬼对他并无恶意。

  “姑娘,你又没带伞啊,今天要点什么?还是和昨天一样吗?”关伯故作镇定地说。

  那女鬼依然是昨天的妆扮,只是身上不再湿淋淋的了,关伯也注意到她鞋上的泥土没有了。

  女鬼笑笑点了点头,伸出手把钱递给了关伯,关伯看也没看就接过放进了口袋,然后装好食品和水交给女鬼。女鬼接过来后微微点了一下头转身离去。

  关伯连忙探出头,他惊讶地看到女鬼的脚是不沾地的,然而却走得飞快,才几步的功夫就到了街口一转不见了。

  关伯赶紧关了店gate,坐下来好半天才缓过劲来,他拿起酒杯使劲嘬了一口酒,然后哆嗦着把手伸进口袋里掏出刚才那女鬼给的钞票,果然,又是两张冥币,同样的阎君,同样地嘲笑着他。

04

  接下来的几天一到晚上依然下起雨来,而那个女鬼非常准时,十一点半一到,那敲gate声便会响起,关伯也一声不响,把准备好的食物和水递给女鬼,接过女鬼的钱看也不看塞进口袋,女鬼依然会在离开的时候微笑着点一下头再离去,而关伯也赶紧闭上大gate灌上几杯酒,在混混沌沌中才能睡去。

  “老头子,你最近怎么了?”关婶在吃午饭的时候看到关伯最近脸色似乎青白了一些,关切地问。

  “怎么了?没怎么啊?”关伯反[屏蔽]。

  “你的脸色好差,是不是被鬼吓了?”关婶开了个玩笑不再理会,她现在心里惦记的是胖孙子,一会吃完饭又得赶过去带孙子了。

  关伯却再也没胃口了,他草草扒掉了碗里的饭后对关婶说:“你先别忙去女婿家,我今天要去进点货,下午你看店吧。”

  关伯骑了摩托车就出gate了,他今天确实要进一些货品了,不过他还另有一个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去一趟吕大仙庙,那里有他的好朋友庙祝张老头。那张老头整天神神化化,说话不着边际,仿佛张天师再世,还给自己改名字叫“张真人”。不过关伯能和他成为好朋友并非是相信张老头的阴阳神功,而是因为张老头和他一样好两盅和好下象棋。偏偏这个小镇上也就他们俩会下象棋,除此之外,他们谁也找不到其它棋友了,因此,关伯总在酒后对张老头说,我交你这个装神弄鬼的朋友也是不得已啊。只是,张老头并不在乎关伯对他信仰的揶揄,每次都笑笑说,老关啊,你总有一天会找我帮忙的。

  这不,关伯现在就急需张老头的阴阳神功了,只是几天时间,关伯已经完成了无鬼论到有鬼论的彻底转变。

  张真人拈着山羊胡子听完关伯的叙述后眯着笑眼看了半天关伯[屏蔽]:“那你说,你想怎么样?是要收服那女鬼呢?还是赶走她,让她永远不要来[屏蔽]扰你?”

  “不不不,那女鬼并无恶意,我也不想害她,我只想知道,她天天来我那里买吃的喝的干什么?按理鬼是不吃这些东西的,我想她可能是给什么人买的吧。”

  “呵呵,老关啊,你还有点悟性嘛,说吧,你想我怎么样?”

  “你能不能教我一个方法,让我能跟到那女鬼,她走得可真是太快了。”关伯急切地说。

  “这个好办,我给你一道符,你把它叠好放到女鬼买的食品里去,然后你再去弄点狗尿,天亮了抹到眼睛上,你就能找到女鬼所走过的路了,怎么样?”张真人轻描淡写地瞅着关伯问。

  “为什么要天亮了呢?”

  “天亮了鬼出不来,你才可以慢慢找啊,天黑鬼很凶的,怕你被发现了反误了你的老命,”张老头故作吓唬地说。

  关伯闻言喜出望外,连声称好,于是领了张老头的符小心地放到口袋里就回去了。

05

  在这样的小镇里,狗尿非常容易弄到,几乎家家都养了黄狗,关伯随便叫了一小孩,用两块糖就换来了一小瓶的狗尿。

  关伯小心翼翼把张老头给的符纸叠了一个细细的长条状,然后在即一个饼干盒的直角处仔细塞了进去,估计这地方不轻易被察觉,最后用煤油灯熏一下塑料纸,粘合回了原状。

  十一点半,敲gate声准时响起,关伯一如既往不动声色地把早已准备好的物品递给了女鬼,而那女鬼也一如既往地点头微笑交钱离去。

  只是在这之后,关伯怎么也睡不着了,拿出装着狗尿的瓶子在屋里走来走去,一心盼着时间快快过去,赶紧天亮起来。

  只是时间这玩意,你越想它快的时候,它会越慢,只有在你不注意它的时候,它就走得飞快了。

  关伯百无聊赖就随手抽了一张报纸出来,那是几天前的报纸,他竟然忘了看,都怪这几天让女鬼搞得心神不宁了。

  刚打开版面就把关伯吓了一大跳,报上竟然是一张关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这张脸刚刚才对关伯微笑过。

  原来这就是几天前那个车祸的报道,还登出了死者少女的认领启事。报道说据查这个少女是孤儿,没有亲戚可寻,如有她的朋友见报可来认领归葬。

  关伯看了心里一酸,只觉眼睛潮潮的,于是轻叹了一口气,坐在那儿出起神来。

06

  一声鸡鸣打断了关伯的思绪。

  关伯赶紧站起身来开gate一看,天已蒙蒙亮了,于是他折回屋里,简单收拾了一下零乱的桌子,那张报纸他刚想扔掉,转念一想又捡了回来,折好了装到口袋里。

  做完这一切,关伯取出了小瓶子,倒了狗尿在手掌心上,紧闭了眼睛,把盛了狗尿的手掌心往眼睛上抹去。一阵刺鼻的[屏蔽]味弥漫开来,关伯皱皱眉心里暗骂了一句死张老头,要是没用处看我怎么收拾你。

  关伯抹完了眼睛后慢慢张了开来,眼前没有异样,他不甘心,又倒了点在掌心上,然后再使劲抹眼睛,然后再睁开来,还是没有不同。这下关伯火了,心想肯定让张老头耍了,娘的,找他算帐去,害我一宵没睡还不算,还要搞到满脸尿[屏蔽]味,哼,非把这剩下的半瓶让张老头给喝下去不可。

  关伯怒气冲冲跨出了gate,刚踏出gate槛,便见到眼前的一道红光,淡淡的,肯定不是画在地上的,象是悬在离地面一尺的地方。这道红光一边一直伸延到街口的尽头。

  难道这就是张老头所说的女鬼走过的路?

  关伯心想肯定就是了,因为这个红光是他从未见过的,而且看它的走势分明是在引导我嘛。于是他也不再想太多,抬脚就跟着红光的方向走去。

07

  关伯其实并没走多远,只是拐了几个弯而已,便来到了海堤的度假村。这里是镇上开发的一个旅游项目,供游客居住的地方,有一排排的小木屋,不时有些画家作家的在这里一住就是几个月,听说是搞创作找灵感什么的,总之就是一些奇装异服的年青人。

  这个季节游客很少,这个度假村也是冷冷清清的,到底有没人在这里住着关伯也说不清,因为他压根就很少来到这里。不过眼前这道红光可是一直到前面那个白屋顶的小房子前就没了,也就是说,女鬼极有可能就在那里面。要不就是她天天买的东西就是送到那里面的。

  关伯蹑手蹑脚走了过去,刚到gate前,正犹豫着是不是要先在窗口探探虚实,gate却吱呀一声开了。

  出来的是一个年青男子,削瘦,清秀,棱角分明的脸上两道剑眉尤其引人注目。他背后挂着个小画板,似要出gate而去,看到gate口站着一个老头让他惊讶了一下,从挑起的眉毛便可看出来。

  “请问你是——”那青年开口了。

  “哦——哦——是这样的,请问这里是住一个姑娘吗?瘦瘦白白的,头发很长,这样披下来的……”关伯灵机一动一边比划起来。

  “呵,你是找文文啊,我是她男朋友,夏天。她已经走了,要回城里上班,所以天不亮就走了,请问你找她有事吗?”青年笑着说,

  “哦是这样的,我是镇那边开小店的,昨天你女朋友在我那儿买了东西忘了找钱了,我就给她送过来了。”关伯一边思索着一边说。

  “是这样啊,真谢谢你了,还要你老人家亲自送来,其实她晚上还会来的,我晚上要赶画,文文就天天晚上下班后过来,嗯,老人家要不要进来喝杯茶?”青年客气地问。

  关伯毫不犹豫说“好啊”,然后就提腿走了进gate,这倒让本想客气一下就算的青年愣住了。

  青年给关伯冲了一杯茶,也在一边坐了下来,笑眯眯看着关伯。

  关伯审视了一下四周,这里杂物虽多,却也收拾得井井有条。

  “这都是文文干的,我一个男人可不会干这些家务,”青年羞涩地笑笑说。

  “哦,她是个好女孩,你们认识多久了?”关伯[屏蔽]。

  “我们是一起在孤儿院长大的,”青年说。

  “哦,”关伯重重地点一点头,眼睛深深同情地看着这个俊朗而带点羞涩的青年,脑海里却在翻滚,他不知道该如何告诉他真相,看样子这个年青人并不知道他的女朋友已经死了。

  青年让关伯的眼睛盯得有点莫明其妙,于是小心地说:“嗯,老人家,谢谢你亲自送钱过来,我会转交给文文的,”说完他自己先站了起来。

  关伯知道坐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的了,于是他也站了起来,从口袋里掏出几张零钱递给青年,有意无意地把连同掏出来的报纸掉在了地上,然后关伯说了声告辞就匆匆走了。

  青年望着关伯匆匆离去的背影莫明其妙耸了耸肩,拉过画夹就准备出gate,这时眼睛看到了关伯遗留在地上的那张皱巴巴的报纸,于是好奇地拾起摊开来看了一眼……

08

  连续下了几天的雨终于停了,也宣告了[屏蔽]带的这次台风已经过去。

  女鬼当天晚上准时去了关伯小店买了食品往度假村走去。关伯目送着女鬼的背影,心里涌起了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感觉,只觉得眼睛蒙蒙的,似有一团雾在凝聚,在弥散。

  文文推开了小屋的gate,看到夏天今天意外地没有在画画,而是点了几根蜡烛坐在桌子对面,桌上摆了一个大大的蛋糕,还有一瓶红酒。屋子的画架影子被摇曳的烛火映在四壁,仿佛一只只巨大的蜘蛛趴在墙壁上。

  夏天微笑着盯着文文。文文不解地看着夏天问:“今天是什么节日?我们不是说好了在元旦一起过生日的吗?今天不是元旦啊。”

  夏天站了起来,脸上仍然挂着笑容,他走过去,双手按住文文的肩膀说:“今天是我在孤儿院第一次见到你的二十周年,你说应该不应该庆祝一下?”

  “二十周年?是真的吗?你怎么从来没有提过?那时候我才不到一岁,我也记不住了,你说的是真的吗?”文文惊喜地连声[屏蔽]。

  “当然是真的,小傻瓜,”夏天轻轻地把文文拥在怀里,一只手抱住文文纤细的腰肢,一只手抚摸着文文的秀发,他的手很轻很轻地感觉到了头发里面的一个大大的洞。

  夏天早已是泪流满面。

09

  文文紧紧地偎依在夏天怀里,她闭上了眼睛,虽然她根本感觉不到来自夏天身体的温度,但是她知道夏天的激动,因为,夏天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夏天的喉咙里有使劲吞咽的声音,这是夏天在抑制激动时的动作,文文太了解夏天了。

  良久,夏天仍然没有松开的意思,文文慢慢张开了眼睛,目光柔柔地注视着摇曳的烛光,朦胧跳跃的火苗使文文想起了孤儿院曾经和她形影不离的兔子,那时候夏天会吃它的醋,因为文文曾经突然想起兔子在挨饿而从夏天怀里挣脱出来,丢下夏天飞奔而去。

  不过,在夏天为文文画的所有画当中,最好的一幅就是她抱着兔子的那张,当时文文坐在草地上,兔子在她怀里睡着了,文文在想着什么,究竟想什么呢?文文忘了,夏天说她肯定在想好事,因为夏天画出了文文的微笑。

  那是世界上最美的微笑——夏天说。

  文文的眼睛往墙上搜寻过去,她知道夏天不管到哪,都会把那张画挂到整个房子最显眼的地方。

  文文找到了,在窗子右侧,她抱着兔子安详地微笑着。

  突然,文文的眼睛定住了,因为她看到了那幅画的后面藏着一张报纸,那报纸上有她的照片。

  夏天不知道鬼的眼睛是可以[屏蔽]的。

  “夏天,”文文轻轻挣了出来,大大的眼睛捧着夏天的脸细细地看,深深地看,仿佛永远也看不够似的。哦不,应该是就象看了就再也看不到似的。那眼神是温婉,是渴望,是柔情,是无奈。

  夏天感受到了,夏天的心都碎了,只能一任眼泪尽情流。

  “文文——” 夏天欲言又止。

  文文赶紧用手指按住了夏天的嘴,然后歪歪头,露出好看的微笑看着夏天,似在鼓励,似在嘱咐。

  “夏天,你已经知道了,我也就要走了,你会保重自己的,是吗?”

  夏天噙着眼泪使劲地点头。

  “夏天,我走了,就剩你一个人了,你知道衣服要叠哪儿吗?”

  夏天拼命地摇晃着脑袋,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夏天,下面条的时候记得要加鸡蛋,不然你会不够营养的,记住了吗?”文文仍然微笑着,眼睛一动不动,贪婪地盯着夏天的脸,瞧也瞧不够。

  “夏天,你明天去把我的身体领回来,我喜欢这地方,你就把我葬在后山吧,我要天天听这海风,看这浪潮,如果你在,我也会天天看到你的。”

  夏天的牙根仿佛要咬断,他再也控制不住了,紧紧地把头埋在文文怀里,象个孩子似地放声大哭起来。

  这个小房子已经盛不下夏天的哭声,于是溢了出来,飘到了海堤上,飘进了那个孤立的身影里。

  关伯缓缓吐出一口烟,白白的烟雾在他头上升起、散去。

10

  第二天,夏天一大早便去认领回了文文的遗体,并找到了关伯,关伯带夏天找到了张老头,张老头做了一场法事。

  关伯再也没见到文文,夏天也没再离开过这个镇子,因为,文文就葬在这个镇子的后山。夏天只对关伯一个人提起过,他曾答应文文,一辈子就爱她一个人,他不能失信了!
顶端 Posted: 2006-06-25 20:31 | [115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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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你一万年


  主持完节目下班走出电台我抬腕看了一下表,再过三个小时天就要亮了。

  买了不到半年的车在昨天莫名其妙地罢了工,送到维修站说是要三天后才能取。空荡荡的街上不见半个人影。不要说TAIX,就连平日无孔不入的摩的也完全没有一辆。真是见鬼了!

  可是回去总不能步行吧!

  我在心里暗暗地问候了没有人性的导播的祖辈八代。还把节目的名字叫什么《今夜你会不会来》,神啊,您老人家派来个司机师傅我就阿弥托佛了,我郁闷地嘀咕着。

  一辆奥迪在身旁嘎然而止,把我猛地惊了一跳。身子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从车上走下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唐小姐,要不要我送您一程?昏黄的路灯下,看不清男人的面容和表情。但隐约中仿佛见过,却又在一时之间无法想起。

  作为靠声音吃饭的职业习惯,敢肯定至少这个声音我曾经在某处听到过。但他语气中流出的一种彻骨的诚恳让我不忍拒绝。

  你认识我?

  当然认识,您不就是音乐台的主持人唐珂小姐嘛,没错吧?

  我正好会经过您的小区那里,上来吧!

  总不至于睡在大街上,于是我只好瞅了一眼车牌号码然后忐忑不安地坐进了车里。为了防患于未然,立即着手用电话编辑这辆车的车牌号码:“201314”,准备发送给朋友。以备不测。

  201314……201314!心里重复念叨了两遍,眼前一黑,我差点晕过去。

  突然想起来了。刹时我变得四肢瘫软无力,后脊背冒出一阵冷汗。

  “是你?是你?上次就是你!”

  一[屏蔽]的一个晚上,那时我还没有买自己的车。经常过着打车回家的生活。

  做完节目下班回家,路上找不到一辆可以搭乘的出租和摩的。站在街头焦急无奈的时候凑巧一对车灯救星般地闪过来。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就冲着它拼命地挥手。

  等它停到我跟前时才发现这根本就是一辆过路的私家车。我尴尬地连忙挥手想让它离去。车gate却打开了,一个在黑暗里看不清相貌的男人。

  您是电台的唐珂小姐吧?是不是回家找不到车了?上来吧,正好顺路!

  我有些迟疑。

  绝对安全!不然,你可以记下我的车牌号:201314。

  感觉这个男人的和善和热情。我没有选择地钻了进去。

  他告诉我,他和妻子谈恋爱的时候就喜欢收听我主持的午夜音乐节目《今夜你会不会来》,一直钟情到现在。明天就是两个人结婚一周年的纪念日了。

  很希望能在节目中给守侯在家的她点播一首《爱你一万年》。

  第二天节目播出后,我躺到床上正准备休息,突然电话响了,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丈夫在一个月前的一场空难中去世。你怎么会有人作这种令人伤心的恶作剧?

  您是哪位呀?我有些不明白。

  你说我丈夫为我点播《爱你一万年》,你怎么能会不明白?

  这是我工作几年来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躺在床上的我一下子没了倦意,睁着眼愣到天亮。

  敲开女人家的gate,我一下子呆住了。迎面墙上悬挂着的大大的婚纱照上覆着一条黑纱。像框里的男人真真切切就是昨夜送我回家的那人。怎么会这样?

  虽然在夜里我看不清他的相貌,但我相信自己的感觉绝对没有出错。他现在还仿佛站在像框里冲着我微笑。

  这是一个五官精致的女人,依靠着一栋温暖的幸福。这个温和的男人,面上含着溢满的欣悦。

  我疑惑得不知所措。一个看起来稍稍有些凌乱的房间里掩不住曾经的安逸,那缕黑纱却把连同窗外的阳光衬得也有些寒冷起来。

  可是转身看着这位身旁神情悲戚的女人,却也同时流淌着往日幸福的影子。

  我平日最喜欢听他在身边给我唱《爱你一万年》这首歌,现在人不在了,听到之后只是徒增伤心而已。她幽幽地叹道。

  我开始怀疑自己前天晚上的经历。连我自己也有些不相信是不是真的有个男人送了我回家。

  哦,对了。大姐,您家的车是不是201314?那天送我回家的车牌号是201314!我有些不甘心。

  是的,是201314。他说是要见证我们的感情,特意选了“爱你一生一世”的谐音。但自从他不在了,车子一直停在车房里,谁也从来没开过。

  我们打开车库的gate,里面的车已经蒙了一层灰尘

  坐在暗夜里行驶的车里,我紧张得想张口说话,却吐不出一个字。

  就是这个男人!

  是他,一[屏蔽]的那个夜里把自己送回了家。是他,说在结婚周年纪念日给亲爱的妻子点播歌曲。是他,那个像框里幸福的男人。依然洋溢出那种难以言表的温和。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没错,就是他。

  刚想开口,男人说话了。

  谢谢您去年帮我给我的爱人点播歌曲。您不要害怕,我只是牵挂着她。虽然两个人不在同一个世界了,但我对她的感情并没有消逝。我希望她能够永远幸福、快乐,拥有一份永远的爱。

  明天又是我们的纪念日,希望她能够再听到《爱你一万年》。

  我刚想说什么,车子突然停了下来。车窗外,是我所住的那栋楼。

  gate自动打开了,我不由自主地轻轻走下车来。转身回头,身旁却是什么也没有。这里,好象从来就没有车子来过。望望远处我们小区的进出口,gate卫岗亭的灯是漆黑的。那gate,也仿佛一直未曾打开过。

  后来的直到今天的日子里,我开始喜欢并钟爱自己所主持的这档午夜间的节目。

  我开始懂得每一个角落里都隐藏或溢满着爱。我用自己的声音问候着每一个孤独或寂寞的人,精选出那些空灵清澈的音乐去慰籍那些奔走在爱的路上的灵魂。

  时光转角处,有种生命潜滋暗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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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come5帮你背单词 [ fume /fju:m/ n. 烟,气 ]



人偶商店



    
  经过那个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人偶商店很久,我还是忘不了那个女孩。    
     
  “这个商店只卖人偶啊?”我刚才好奇的走进那个新开的店里去问了一句。

  柜台后面有个女孩,个头不高,羞怯怯的抬起头来说:“是的!而且我这里是二十四小时营业,什么时候来,都可以。”神情怪怪,却出奇的吸引我。

  “不会有人这么着急的需要人偶的。”我喃喃的说。
                  
  女孩俏丽的杏眼看过来,动听的回答:“不只是人需要人偶的……人偶也需要人呢!”
                 
  多么奇怪啊,我想。

  多么美丽的女孩呀!我又想,回家很久了,总是忘不了她的样子。吃饭,她的眼神在脑海中闪过,看书,她的长发好像拂过脸颊,直到睡了,我似乎还看到,她那美丽的身影,清丽难言。

  “我是不是一见钟情了?”打电话跟好朋友亮一说,得到了肯定。

  我决定去接近她。


 
  “你来了?”女孩说。

  我说:“是啊,小外甥女过生日,想给她选一个……人偶。”女孩让我自己挑。人偶都在三面墙壁的大架子上,大大小小的都有,上下慢慢地看了十好几遍,累了,我就随便指着一对穿和服的姑娘说:“就这个吧!”女孩把那对人偶拿下来,取个漂亮的蓝色丝绒盒子细细包好:“七十四块。”她说,然后头靠近我:“有月光的夜里,不要把她们拿出来,而且,别分开她们啊!”我闻到了她的发香。

  维维诺诺,付了钱。
          
  傍晚睡不着,我沉浸在和心上人第一次靠近的喜悦里,拿出那对人偶来看。

  的确是非常出色的人偶,两个姑娘相貌甜美,身材丰腴,握在胸前的双手分别拽着一条红丝带的两端。

  我把两个人偶翻过来掉过去的看,渐渐的眼皮越来越沉,就躺下睡了。

  朦胧中似乎听到细声细气的说话声。
            
  两眼微睁,面前的写字台上并排立着那两个人偶,月光正好从窗口照进来,映得它们脸上亮亮的。

  那个左边的人偶正在开口讲话,她说:“妹妹,今晚月色很好啊。”右边的人偶虽然相貌跟左边的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表情看上去却很不快,说:“有月光的夜里,是一定会有三条腿的人死掉的。”接着她们还说了些什么,只是我太困了,沉沉睡去,什么也没有听到。


        
  第二天我抽空再去那商店,跟微笑的女孩闲谈,我说:“你店里的人偶真的是栩栩如生,昨天晚上我还梦到那两个女孩在说话呢!”女孩微微愣一下,问:“她们说些什么?”我把情景粗劣说说,女孩脸上变了色,说:“我告诉过你不要把她们放在月光下的!”我笑着说,没注意,女孩只是板着脸:“你把她们退回来吧。”我想女孩只是生气,不住道歉,她并不理会,只是一个劲要我退回人偶。

  我只好答应下礼拜送回来。

  因为我马上要出差一趟。

  到家的时候听到邻居家乱糟糟,过去问了一下,原来李大爷去世了,好端端的人怎么一下子就没了呢?李大妈抽抽噎噎的说:“我们家老头子,一向身体好好的……昨天晚上不知怎的,就说月光晒得他疼,疼……送到医院就不行了。”我很想安慰两句,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还是大妈说:“孩子,好孩子,回去吧,你对我家老李够好的了,瞧,这根拐棍还是去年他生[屏蔽]送的呢。”物在人亡,我伤感起来。


    
  出差回到住处,妈妈带着小外甥女灵灵已经住了两天了。

  跟灵灵玩了好一会儿,我才看到自己的床上倒着一个娃娃,是其中的一个人偶。“怎么拆开了,另一个呢?”我问,灵灵撅着嘴撒娇说:“舅舅,那不是给我的吗?”我含糊应了一声,她马上说:“所以我把另一个送给我的好朋友小芳了!”
        
  半夜,我睡的正香,忽然被一阵哭声吵醒,四下一看,竟然是剩下的那个人偶在角落里哭。我大着胆子过去,说:“你……你为什么哭?”人偶转过身来,月光下小脸格外惹人生怜,看那模样,我就算觉得有一万分诡异,也不再那么害怕了,人偶说:“我想妹妹。”
      
  她怎么会说话呢?这大概像上次一样,是做梦吧!

  我一静下心,好奇心大起,小心拿起她放在桌子上便问:“你叫什么名字?这是怎么回事?”人偶说:“我叫做’善’.另外一个跟我在一起的,叫做’恶’,是我妹妹。我们姐妹两个,本来是从来不分开的。”
            
  善说着又哭起来,我急忙答应帮她找妹妹,然后问她她们是怎么会说话的。

  善战战兢兢的说:“我们怎么变成人偶,是有一个很奇怪的故事的,以后有机会我再跟你说吧!现在我最担心的是妹妹,我妹妹脾气很不好,又跟我分开了,她到哪里去,哪里就危险了。”我想起那次听到她们说话的事情,问善,她说:“上次是你把我们放到月光下,月亮是有魔力的,会让我们姐妹两个的能力复活。那次妹妹很不高兴,就欲言会有一个老人死。”我恍然大悟:“三条腿的人,就是指拄着拐杖的老人啊!”
        
  月光开始越来越弱,善的说话声也小了,她最后说:“本来我们两个连在一起,我有能力平衡妹妹的怨气,可是现在分开了,你一定要赶在发生什么不幸之前找回’恶’,然后按照我教你的方法,遏制她的能力。”
           
  “还有,”善的脸上忽然出现了和刚才不大一样的神色,说:“我妹妹她还欲言说,在下次月圆的时候,她的新主人就会死的。”


       
  我再去人偶商店,已经是半个月后了,女孩还是平静的迎接我,我看到她店里的人偶跟上次来已经大不一样了。

  “你这里生意很好呀!”我说。

  女孩说:“我们这里每一个人偶都不一样的,卖出去一个,就会拿另外的一个补上来。久而久之,看起来就好像都不同了。”             
     
  我点点头,把那个蓝丝绒的盒子拿给她。

  女孩打开拿出人偶,惊呼道:“怎么只剩一个!怎么只有恶?”恶?我傻了,那个人偶好像也在恶狠狠的看着我。

  “她还跟你说什么了?”我说:“人偶说话?我好像又梦到过一次。”我跟她讲了,她脸色越来越凝重。“你过来!”她说。

  我跟着她,走到商店的最里面,那里有一盏台灯。

  “这盏灯叫做月光灯。”女孩说,把人偶放在灯下,打开开关。

  台灯发出月光一样柔和的光芒,光芒之中那人偶似乎开始活动。“好累啊!”它说,“我又好久没说话了。”            
     
  我使劲拧自己的胳臂,这不是梦,是白天!天啊,那个人偶说话了。

  女孩在我身边说:“前两次,也不是梦,是你不听我的话,让她们两个的能力复活了。”那个人偶说:“是啊,这个大傻子,我打算把他身边的人都咒死呢!”我说:“你……你不是……善吗?”女孩冷冷道:“她不是善,而是那对善恶姐妹中的恶。她的话你一个字也不能信。”恶笑眯眯的看着我:“可是他信了,不是吗?那天晚上,你做了些什么?”
   
  我做了些什么?

  那天晚上我特别兴奋,以为这是在梦中的原因,所以我根据人偶的指示,在一个垃圾场捡了个黑糊糊的东西扔到灵灵的朋友小芳家的院子里,一切好像那么真实,又不像我自己做的一样……

  “那是一个废弃的放射性矿石……”恶咯咯在笑:“现在那一家子人一定已经得了怪病死掉了。”我开始手脚哆嗦起来:“这不是真的!”我绝望的看女孩,希望她能给我点鼓励。

  可是女孩一言不发,看不出有什么表情。
         
  “你犯了个错误。”很久,女孩终于开口,却是对着恶说的。

  “你忘了不该擅自采取行动。”她的声音还是那么甜美,动人,但恶听了竟发出哀嚎:“是他逼我,是他逼我!”女孩说:“我不是说这个,你不该杀了人以后,还得意洋洋的宣布,你太不知深浅了。”恶说:“每个人做了他自己最得意的事情,都是会想要别人知道的!”女孩说:“你可以,但你要为自己的作为付出代价!”她美丽的眼睛忽然一瞪,发出比月光还强烈的诡异的光,把恶完全罩住,我看到恶的小身躯挣扎着,企图穿过那光的范围,可是失败了。

  “不!不!你这魔鬼,姐姐会为我报仇的!”它最后说,然后化成一缕清烟。
      
  女孩关了月光灯。

  我揉揉眼睛,恶好像还躺在那里。女孩拿起它递给我:“它已经是个普通的娃娃了。”我接过,问她:“你倒底是谁?”女孩一笑,两眼发出绿光:“我是一个魔鬼。”“而且,我是一个专gate利用灵魂做娃娃的魔鬼。世界上每时每刻都有成千上万的人死掉,我总是趁别人不注意时,偷那些死人的头发,然后编在娃娃的头上。”
         
  “我喜欢漂亮的女孩和男孩,每当我做好一个娃娃,头发主人的灵魂就会飘过来,永远跟娃娃连成一体了。你看!”女孩指着一大屋子的娃娃,店里的灯光忽然弱了,这些娃娃似乎每一个都是活的,我看到他们哀怨的眼睛望着我。

  “这多么有意思啊!”女孩还是那么漂亮,我却觉得她真正是一个魔鬼了:“那对善恶姐妹也是这么做出来的吗?”她点头:“是的,那是一对最完美的标本!她们本是双胞胎姐妹,妹妹却因为小小的嫉妒[屏蔽]姐姐,自己上吊自杀了。我把她们的头发偷过来做成连在一起的娃娃……多么出色的娃娃!可惜因为她最后还是不听话,被我[屏蔽]了。”

  漂亮的女魔鬼说:“她怎么能把那么残酷的事情告诉你!如果你因此而懊悔害怕起来,可就做不成这个娃娃了。”
  
  我这才看到在她手里不知什么时候握着一个男的人偶,身材模样都很像我,一双大眼睛里写着天真,只是,没有头发。


            
  我连滚带爬的跑出人偶商店,撞上一个人。

  “哎?你走路没长眼啊!”那人先是大叫,看清我就笑了:“你啊!好久没去我那里玩了!”是亮,我的好朋友。

  “你喜欢上的就是那个店里的女孩?”我摆摆手,只想跑得越远越好,就听他的去了他家。亮完全没察觉我神色有异,一边给我开一瓶啤酒,一边絮叨着:“那女孩挺漂亮——绝色呀!我那天去看了,这不,还买了个人偶娃娃。”我大惊,问他在哪里。

  “喏,柜子上那个弹琵琶的!”是个美丽的古装女孩,高高的云鬓,杏黄的裙子,一对凤眼下还有一颗眼泪痣。

  “做的多么好看呀!”亮感慨,跟活的一样。  
 
  我一言不发,打量好久没来的房子。“你发财了?买了这么多新东西,电视也换大的了!”亮说:“提起这个,真是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你猜怎么着?上个月我扫地,居然从地上扫出一堆亮晶晶的东西,我拿出去一问,竟然是天然钻石,每颗都一样,更是价值连城,这不,一卖,咱哥们儿就发了财了。”我问:“哪里发现的?”亮说:“后来我察看了,柜子下边还有没扫出来的,你说这事儿怪不怪!”
   
  我一激灵,把人偶商店的事情都告诉他了,亮半信半疑,说:“怎么可能有这种怪事!”我说:“要不今天晚上把你的这个人偶放在月光下,咱们看看会发生什么!”他同意了。

  那天我们呆到很晚,都不让对方睡着。最后十二点了,亮把那个弹琵琶的女孩拿下来放在窗台上,关了灯。

  “也没什么嘛。”等了一会儿不见动静,亮不耐烦了,要走,我正拉他,却愣住了。

  那是一阵琵琶声!

  亮也听到了,小声说:“哪里来的琵琶声?”接着他眼睛睁的老大,他的那个人偶女孩,正在窗台上不紧不慢地弹着琵琶!而且一边弹,一边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下来,每颗眼泪滚落到地上,都泛着光。亮捡了一颗在手里,那就是他扫出来的钻石,他跟我说。

  “怎么办才好呢?”那个人偶女孩好像听到了我们的声音,抬起头来,说话了。    
  “我叫江娘,你们是几百年来,第一个听我的琵琶的了!”亮大骇,说不出话来。还是我有几次经验,胆子大些,对她说:“几百年?这么说你是古代的人?”江娘说:“是的,先父获罪抄家,江娘沦落风尘,最拿手的是琵琶,可每每弹来,自伤身世,总忍不住落泪,久了人们都叫我’眼泪江娘’.”我说:“所以你现在,还是要流泪的!”江娘说:“是啊,自从被那个没有名字的魔鬼[屏蔽],我就这个样子了。”我不由道:“她[屏蔽]你?你不想报仇吗?”江娘说:“生有何欢?死有何惧?是生是死我已不在乎,只要能弹琵琶,也就够了。”
   
  果然是生有何欢,死有何惧!我很快也要变成人偶了!想到这个我长叹一声,江娘问我为何叹息,我便告诉她,她皱着眉想了一会儿告诉我说,也不是没有办法。

  “魔鬼好像有一个秘密,知道那个秘密可能就可以破了她的魔法,那样所有人偶中的灵魂都可以转世投胎,你也就没有性命之忧了。”我问她是什么秘密,江娘说:“我也不知,不过善恶姐妹曾经是她的心腹,可能知道。善是姐姐,心肠好,去求他说不定会告诉你,但是恶的话,却是一句也不可信的。”
  

 
  从亮那里出来,我厚着脸皮去小芳家,一路上一想起恶的话就心里发颤,但愿他们还没被我害死的好。

  敲了敲gate,竟然很快开了,是小芳,看了看我,大眼睛直转:“你是灵灵的舅舅!”她高兴的让我进来。我说:“是啊,我顺路,过来看看你。”把买的果冻给她,小芳乐得不行,我趁机问:“小芳啊,灵灵说想让我帮她看看她送你的娃娃,好不好?”那小姑娘二话没说,从屋里拿了那个人偶出来。

  恰好她妈妈叫她,她跑进屋里,我便飞快的把善和皮包里的恶的躯壳调换了。
 
  晚上把善拿出来,她在哭。

  “我知道恶已经死了……”她说,“是我用我的能力把放射性矿石扔出去的,我不能看着那幸福的一家子遭遇不幸……没想到害了她。”我说恶不是你害的,不过请你救救我。

  善听我讲了来龙去脉,说:“恶欲言她的新主人会死,就是你了,明天就是月圆之夜,你一定要赶在再次有月光之前,破了那个秘密。”她说:“罢了,我一定要为妹妹报仇的!”
    

              
  “其实那魔鬼的前身,只是一个可怜女孩子的一个誓言。”

  “几千[屏蔽],有一个国家的公主,为了一场政治上的婚姻牺牲了自己的幸福,一生不快乐,郁郁而终。她临死的时候割下自己的一缕头发,发了一个毒誓。”  
 
  “多少年过去了,公主的灵魂早已转世投胎,忘却了旧事。但公主的誓言却长久的存留下来,成了一个专gate摄人灵魂的魔鬼。”   

  “这个魔鬼有一个最大的秘密,就是她的生命始终存在于公主的那缕头发里。只要有一个青年男子认出那缕头发,她就将不复存在。所以,魔鬼把那缕头发编在她其中一个人偶的头发上。”

  善说:“就是那个人偶,如果你能够准确无误的认出它来,你就没事了。”

  “但是你只有一次机会。”

  可是那机会太渺茫了,我绝望的想。

  我太累了,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了,终于我倒在床上做起梦来,临睡前,善好像唱起了小曲,那调子弯弯绕绕……

  一个女孩,是的,梦里是那个女孩,还是那么漂亮,眼睛里满是美丽和纯洁,我向她奔过去,好像还在叫:“公主!公主!”她说:“荆将军!我马上就要远嫁齐国,咱们今生今世都没有机会相见了!”我默然,最后说:“公主……小蝶!今生不行,我可以等来世!”她说:“要是来世无缘呢?”我说:“那么我再等,生生世世,总有一天咱们会再相见,到时我一定一眼认出你来!”小蝶看着我,看着我,哭了。

 “小蝶!”我大喊,然后醒来,已经是清晨,善在窗台上静静伫立,像每一个没有生命的娃娃。而我,只依稀的记得我的小蝶。

  你在何方呢?为什么几千年不见,你变成了魔鬼!

  罢了,就算死了,在你手中,也是好的。

  我出gate,去人偶商店。     



  女孩微笑着说:“你准备好了吗?今天就要变成娃娃了呢!”我说:“你能满足我最后一个要求吗?”“什么?”

  “你这里是人偶商店,我想在死前,再买一个人偶。”魔鬼看着我,看着我,笑了。

  “善把我的秘密出卖给你了?她会付出代价的,我早在她身上下了咒语,一旦她说出这个秘密,就会跟她妹妹一样,烟消云散了。”她哈哈大笑说,“好,我答应你,你这个不自量力的人,你能指出哪个是我的娃娃吗?如果你指错了,你马上就会死的!”

  “是选择至少活到日落,还是现在就死?”她说。

  而我,开始看那一屋子的人偶。

  究竟是哪一个?

  小蝶!救救我!

  我默默祷告,魔鬼说:“我只给你十分钟,马上就要到了。”

  我想起第一次来人偶商店的时候,曾看了十几遍的那些人偶,后来再来,很多都不一样了。

  ----女孩说:"我们这里每一个人偶都不一样的,卖出去一个,就会拿另外的一个补上来.久而久之,看起来就好像都不同了."

  就是,总有一个,她是不能卖出去的!

  这时我看到角落里有三个穿紫衣服,长发披肩的女郎,对了,完全没有变化的应该是她们了!

  可是她们看上去差不多,我怎么分辨?

  正犹豫间,最左边那个女郎忽然向我笑了一下,眨了眨眼睛!

  那神色是那么的熟悉,好像魂牵梦系的感觉……

  “就是它!”我想也没再想,指过去。
            
尾声~~

  魔鬼脸色一下子变了。

  不过她在笑。

  “我早该想到,你是荆将军!小蝶才会这么帮你!”她原本秀丽的面容一点一点塌下去,变透明,然后不见。

  我不忍,向她伸出手,她原本也来拉我,最后一刻却改变主意。

  “我……也许早该……”声音嘎然而止,最后她在微笑。

  走出人偶商店,再回头看,招牌,gate面全不见了,只有写着“招租”的一个大牌子。

  原来那里一切都是假的,我怅然若失,跌跌撞撞。

  一个长发披肩的女孩和我擦肩而过,手里的一堆书被我一下子撞掉。

  我慌忙帮她捡,拍打完书上的土,递过去。

  她抬头,一对俏丽的杏眼,清丽难言。
              
  小蝶!
              
  我在心里狂叫。

  我认出你了,我第一眼就认出你来!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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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衣


  单位中有个女孩来向我求教,问用手工如何才能缝制一件真丝面料的吊带裙?我说用最小号的针,最细的线,最细密的针脚,还有,最大的耐心。我笑:没有这个必要的,你还是用缝纫机吧,把线和压脚全部调松,再衬上软薄纸,这样效果会更好一些,也快。

  女孩欲言又止的样子,她分明是想说:莲蓬,你帮我裁好吗?
                
  但我已经再也不摸裁剪刀了,这点在我所在的整个机关,都是知道的。
                 
  这个女孩是刚来报到的,她尚不清楚,我曾做过的衣服,是鬼衣。

(一)

  那年我的妻子萍儿刚满20,我们处于有点漫不经心的恋爱中。可能因为自小的营养太好罢,萍儿的体形属于比较丰满的那种,偏她又喜欢运动,胳膊腿的肌肉都非常结实。这种运动员的体形最难找到合适的衣服。不是嫌小,就是过于宽松。象所有的青春期女孩,她当然也喜欢漂亮的衣饰。那一阵她总是跑家gate口的上海裁缝铺,拿着《上海服饰》之类的杂志,请他们照上面的图样做。

  只不过,做完了左看右看,总是不大中意。有一天我突然心血来潮,独自研究了半天书上的服装结构图,我发现以我的智商,对付这种结构图实在是小儿科。

  萍儿家有一台很漂亮的日本胜家牌电动缝纫机。那天我用它将萍儿已经豁了好大口子的枕套重新缝好了。完了我说:宝贝,我给你做衣服吧。

  我的小美人怔了一下,随即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狐狸状,她说:你?聪明呀莲蓬。

  我给萍儿做的第一件衣服是款式比较别致的连衫裙,原图样来自日本的《少女》杂志。这件衣服萍儿是穿上了,但看起来古古怪怪,萍儿很不满意的冲我大发了一通小姐脾气。

  那时秦皇岛街头胡同里有大大小小的所谓“上海裁缝店”。gate口常用红笔赫然大书曰:正宗上海师傅。其实大多名不副实。萍儿常去的那家,开店的小张师傅是江苏张家港人。萍儿的母亲利用在G0vern.ment做事的方便,替他联系了一笔校服生意,条件当然是有的,就是要我和他学徒。

  对这从天上掉下来的买卖,小张师傅笑得大嘴都合不拢,但看我这一米八的大汉而且是机关干部的身份要当他徒弟,他不由挠起了头,他有点腼腆的说:这活计辛苦的,大哥受这累干嘛呢。

  我觉得这挺有意思的。我诚心诚意的对他说,再说现在我也没什么事儿。

  那时我正参加讲师团,在乡下搞so.cia-lism教育运动,却托人从医院开出了心肌炎的假条,在家无所事事。

  看在那笔生意的面上,也看在我只是玩票并不是真想在将来抢他的饭碗。小张师傅倒是对我倾力传授,他也毫不掩饰的告诉我,实际上他做的西服,没有一套不偷工减料的。正经做一套象样的西服,需要二百七十多道工序,而且每一道都有严格的要求。

  小张师傅的文化水准不高,所用的还是最为古老的比例裁剪法。这种裁剪法裁出的衣服,很难让曲线分明的女人穿得漂亮合身。我开始自学其它的裁剪法,如日本文化式,登丽美式和英国女装原型。

  这些先进的裁剪法中,含有一些专gate的高深知识,这让我开始感到困难。

  临近春节,小张师傅回家过年,将店交给了我看。并说好这期间所有的一切收入全归我自己。但也得由我发两位工人的奖金。

  因为我的原因,这家所谓的“上海裁缝店”的西服质量突然好了起来。而且春节期间是旺季,一时真忙得我不可开交。萍儿本来还愿给我帮忙的,但她是大小姐做惯了的,新奇劲儿一过,就不想再管那些烦事了。有时我去她们家去吃饭,她还时不时的损我两句:莲蓬啊,你不是玩玩吗,还真拿这挣钱了?

(二)

  小昭来的那天在下雪,她是个小小的身材匀称的女孩子,留一头齐耳短发,大大的圆眼睛直鼻樱唇。她来到我身边的时候,竟是吓得我差点儿要惊叫一声。

  外面风雪交加。裁缝店的大gate是紧闭的,而且还有厚厚的棉帘子。谁进来都会带来一股寒气和雪花,而她却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已经在店里了。竟然,在冲我微笑。

  她的双眸盈盈如水,她的脸颊却苍白得让我感到恍惚。一件黑色的呢长大衣,将她的全身包得严严实实。

  因为忙,我没空再多想什么,一边请她稍候。一边把裁衣台上的纯毛面料均匀的喷上水。

  然后我拿了软尺,准备给小昭量身,但她并没有脱掉大衣的意思。我不解的对她做了个请她[屏蔽]的动作。

  小昭摇了摇头,眼角有一丝霜意在浸润:不是我做。

  不是你?我左右看了看,没有别的陌生人。哦,还没来吧,那等一会。我说。

  不用的。小昭说:我有尺寸,你记吧。然后她说了一大串的数字。这显然是一件男式西服,记完后我有点傻眼。因为这是只有服装专家才能说出的数字!不要说胸宽背厚,连袖笼的高度弧度,下摆起翘的数字都有!

  我惊疑的去看小昭,奇了,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她居然就不见了!而棉帘子那里,静静的纹丝不动。我使劲的甩了甩头,这不是幻觉吧?

  不是的。我的裁衣台上,丢着一块亚麻色的面料。

  我问店里埋头操作的工人:喂!刚才那位小姐怎么走了?

  工人很茫然的表情:什么小姐,我们没看着呀?因为活计太紧,她们也没有心思再理我这个问题,缝纫机轧线的声音一直没有停下来。

  我呆了一会儿,伸手去摸那块面料。

  触手是发凉的感觉。外面冰天雪地的,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奇怪的是:这是什么面料啊?好象应该是麻的。我拿起来在鼻子底下嗅了嗅,居然有一股诡异的气味,象是腐烂的水草。

(三)

  小昭再来的时候,已经是大年三十的傍晚。

  店中只有我一个人,工人们早已回家。我做完了最后一件活,就是用那件说不清的面料所做的西服。除了感觉面料不缩水,在整个操作过程中手感一直是阴恻恻的,并没有什么太让我不适的地方。

  我纳闷的问女孩:他又没来?不用试衣吗?

  小昭说:不用,我看看就可以。

  她左手拎着衣架,右手将那件西服捋捋平服。你把肚量没放出来,她说:这不是我给你的尺寸,你是偷懒罢?我脸上一红,我裁的时候的确图省事没有放肚量。我嘻皮笑脸道:嗨,小姐,你叫他来试试便知,不会有什么影响的不是?小昭不理我这句话,又说:袖宠缝得太过了,弄得里子紧,这样胸部会拘束的。

  小昭淡淡道:没说的,返工。

  我急了:小姐,你这不是折腾我嘛,今天可是大年三十呀,还让不让人过年了?要改,过完年成不?

  小昭说:不成,我们不过年吗?

  可把这西服拆开就要不少时间,再放份,再重新缝制,那得什么年头?这个我可做不到,我还不如赔你钱呢!

  你的钱赔不了我。小昭的嘴角有一丝笑,你的钱对我也没有用的。这样吧,我帮你来做。

  你?

  对,你看,我已经帮你拆完了。

  我一愣,这才发现那件西服已不在女孩的手中,我去看裁剪台,不由得愕然:这一眨眼工夫,刚缝制好的西服已经面里分离的散了一台!

  小昭脱去外套,里面是一身月白色的锦缎旗袍。这旗袍的做工非常精致,分明裁剪时用了比较先进的裁法,穿在她身上玲玲珑珑的十分贴体。领口与大襟都是勾了边的,在胸部和腰侧,有几朵色彩淡雅的荷花。我注意到她的腿是仅套了透明[屏蔽]的,这夏日的风景让我替她起了一阵寒噤。

  我挑旺了屋中的炉火,开始重新缝制那件西服。小昭一直在我的身边帮忙。我的很多动作是下意识完成的,速度非常的快。这还罢了,还有一种更奇怪的感觉,是什么呢?

  我感觉不到小昭的气息。

  这么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在我的身边蹭来蹭去。竟是让我抓不到她。什么体温呀,气味呀,旗袍锦缎的质感呀,我全是感觉不到的。

  而她的身体,分明是紧触着我的。

  小昭告诉我,这件西服,是给她的男朋友保罗做的。

  你的男朋友很忙吗?我问:为什么他不亲自来?

  小昭说:不是,他的劫数未定,所以出不来的。

  这话听得我云山雾罩的,看女孩一脸忧郁的样子,我也不想再往下问了。我审视着她身上的旗袍说:你这件衣服不是一般的水准,你在哪儿定做的?

  我自己做的。小昭微笑。

  我已经察觉到小昭的制衣水平远远的超过我。只是,她为什么不亲自来做呢?女孩似乎看出了我的疑问,但她好象还不想说。于是我继续那个话题:你这件旗袍是用登丽美裁的吗?

  小昭笑:你还知道登丽美?不是,我用自己的原型。

  我问:那是什么样的,可以画给我看吗?

  可以呀,明天吧,你说要过年的。现在你先把这衣服缝完。

  明天是大年初一,人们全呆在家里,店里是不会有人的。她怎么会约这个时间呢?我感到奇怪。

  西服快完工的时候,已经过了晚上八点。

  小昭突然说:行了,莲蓬,就先到这吧,有人来了,我得回去了。

  她从哪儿知道的我叫莲蓬哦?我正纳闷间,没什么感觉的,缝纫机台上的西服和小昭都消失了。我使劲的眨了眨眼:没错,店中空空如也,而炉火也在黯然下去。

  这时萍儿风风火火的闯进屋内:你有毛病吧莲蓬,啥时候了还在这儿窝着?不想过年了是吧?

(四)

  我在父母那儿吃了除夕饺子,又跑到萍儿家去打麻将。萍儿的父亲,一个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的[屏蔽]湖用一种奇怪的目光打量着我:莲蓬,你的脸色不好。

  可能是累的吧。我不在意地说

  萍儿父亲若有所思:这不象是累的,你的印堂发暗,而且脸色发青,一定是遇上了什么劫数。

  萍儿急急的把麻将倒在餐桌上,嚷嚷道:什么劫数,我看他就是有点儿神经,打麻将打麻将。

  我踏着满地的爆竹纸屑离开萍儿家时,天已大亮。我经过裁缝店,看到店gate还是锁着的。

  一种第六感,驱使着我打开了锁。

  果然,小昭在店里等我,她还是穿着那件月白色的旗袍,屋内没有火。但看不出她感到冷的样子,她的脸色是这样的苍白,你已经无法再给寒冷定一个界线了。

  我穿着厚厚的鸭绒服,我的手和腿却是在颤抖。

  许多事情似乎很清晰了,只是不想说破而已。

  小昭没有笑,幽幽注视着我:莲蓬,你还真的来了。过年好呵。

  过年好过年好,我搓着手,似乎想让屋内增加一点热气。

  你不怕我吗?小昭问,嘴角又淡淡的有了一丝笑。

  怕什么,我装糊涂:不怕呀。可是心里头,我在想是不是该夺路而逃了。

  因为女孩的手中,突然多了一把金光闪闪的剪子,这是典型的裁衣剪刀,短柄长刃,只不过我从没有见过这种金色的!

  小昭说:这把剪刀,送给你。

  我双手接过,沉甸甸的有很强的质感。却不是我熟悉的金属感。

  小昭说:这把剪刀是法国生产的,是我的奖品。你知道世界上青年服装设计师的最高大奖:金剪刀奖吗?

  我点头表示听说过,犹豫道: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怎么能要呢?

  因为你需要,而我不需要了,就是这样。

  小昭说:用这把剪刀,你可以裁出任何你想要裁的衣服,不管它有多么的复杂。

  一朵笑花绽开在小昭甜甜的脸上:莲蓬,你还没有叫过的我的名字呢。我叫小昭。

  小昭教给我她自创的原型。我在打纸样时,发现我根本控制不了这把剪刀。完全由它带着我的手移动。

  这实际上是一把神剪,我有点瞠目结舌。

  春节过后,周围的顾客忽然发现我这家裁缝店的旗袍做得非常地道。这种服装因为它特有的美感,无论哪个年龄层都是非常喜欢的。店里一时挤破了gate。当萍儿穿上一身喜气洋洋的旗袍时,她母亲乐的嘴都合不拢了:看不出来你啊,莲蓬。

  她抚摸着女儿身上精美的补花和勾边,还有别致的盘扣:你和谁学的呀,你那上海师傅可不会这手艺。……。 你别在乡下耽误工夫了。我帮你再延两月假,你好好做你的活计。

  小张师傅在北京城又找下了一个落脚点。他来信请我帮忙,将他的那所店盘出去。当然,只有我是最合适的人选。

  他来拿钱时,看到屋里这么多的旗袍咂吧着嘴说:不一样,不一样,大学生就是不一样,我服了。

  除了我,小昭的真形是没有人看到过的。

  小昭有时会非常的忧郁:莲蓬,她说:我们不能老是在一起的。

  为什么呢?我问。

  我们不在一界,我们是处在阴阳的两边的。阴与阳,相处久了只有一个可能,我们全要化成水的,而且不得投生,将万劫不复。

  我摇摇头:小昭,我听不懂你这话的意思 。

  你听得懂,你是那么聪明的人。只是你不想点破罢了。

  我缄默。

  过了一会儿我说:小昭,没有那么严重吧,再说我的感觉很好。如果真的那样,我也不在乎的,你放心。

  可是我在乎!小昭说:知道我为什么找你来制衣吗?因为保罗需要一件阴阳相间的衣服。他的劫数未定,所以他还需要点阳气,不然他要冻死的,可是在阴间,他也不能穿全阳的衣服,就是这样。

  这后面似乎有一个凄惨的故事,但我不想问。

  我说:小昭,你是什么意思呢?想要离开我么?

  小昭幽幽看着我:莲蓬,你愿意我离开你吗?

  我摇了摇头。

  小昭道:我也是。

  我舍不得你。

  活着的时候,我不是一个好女孩。死了的时候,我想做一个好女孩来爱人。可是……你又宠我,你明明知道我是什么的。

  我怔怔的望着小昭,有些是听不大明白。

(五)

  在盛春的季节,万物萌生,我的神情却是比冬日里更憔悴了。不要说萍儿的父亲,连她的母亲也觉得不大对劲儿:莲蓬,你是不是有病了,到医院去看看吧。你的心脏真的不太好,不要太劳累了。

  我说没什么,我的感觉还可以。

  萍儿父亲只是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盯着我。

  四月里来了第一场春雨。小昭来看我的时候,苍白的脸颊竟是有了淡淡的血色。而且,这是个阳光灿烂的日子;而且,微笑一直挂在她的脸上。

  她还给我带了便当来。

  我有几分惊疑,我不晓得这便当是阴间的还是阳间的。但我决定不想让小昭难过,我打开了便当。

  很奇怪会是热气腾腾的。里面是汉堡,可以看到面包片边上露出来的黄黄的摊蛋。

  我咬了一口,立刻惊讶得再也合不拢嘴;真好吃呀,小昭,你这鸡蛋是怎么摊的?

  小昭笑:不告诉你,我最拿手的就是做鸡蛋汉堡了。

  她挨在我的身边坐下,这时我感觉了她的身体是有一点点的温暖的。

  这应该不会是错觉吧?

  可是我不知道,恐怖已经开始笼罩了四周的居民。

(六)

  就在我吃汉堡的那一天,我的一个顾客的女儿,突然在前夜里不明不白的暴毙于闺房。

  她是个年仅十八岁的高三女生,被发现死亡时,全身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而在颈动脉处,似乎有两个青色的出血斑点。关于死因,警方和医院都无法下结论,家属拒绝解剖遗体。

  这个女孩,在我的店里也是定制了旗袍的,家属派人来商量,问能不能在她出殡前,将那件旗袍赶出来,也算了了女孩的一个心愿。

  我没有理由不答应。只是觉得有点力不从心。有些很烦琐细致的工序。如制滚边条滚边,缀花盘扣,都不是在短时间内能够过完成。

  冥冥之中,一定是由于我的感应,小昭突然出现,本来这时候,她应该陪伴她那可怜的男朋友保罗的。

  小昭亲手设计了这件旗袍。湖蓝色的缎面上,一条活泼泼的锦鲤。

  居然就没有繁花似锦,但生命已经因而活泼起来。

  小昭喃喃的:女儿是水做的尤物,生生世世,她们最缺的就是活泼而有氧的水啊。

  恍惚中,好象有一滴泪水,溢出小昭的眼眶。

  我向她伸出手去,带着点儿愕然。她的手轻轻的搭入我的手心,十指葱葱。细腻的肌肤里透出青色。我的另一只手又将它覆盖,这并不是虚无飘渺的感觉,而是实实在在的细腻与温柔,虽然她远比我的体温要低得多。

  我坐到一把差不多要散了架的木椅上,让小昭坐入我的怀抱。

  她有些羞涩,并不好好坐着,而将头埋入我的颈侧。我的手臂,差不多是将她抱住的,就象在抱一个孩子。

  我想她的嘴唇,正触在我的颈动脉上罢。

  小昭低低的啜泣起来。你在宠我,莲蓬,可这样下去要宠坏了我的,你知道吗?

  小昭的容颜日见灿烂,事情便无法结束了。女孩出殡后的第三天,又有一位年轻的女性死于没有水的河床。 这次尸体被警方拉走。显然不可避免的受到解剖,但警方拒绝透露任何细节。只是表示不排除该女因心脏病过度劳累而突发死亡的可能。

  恐怖的气氛如大雾一样在小城弥漫。

(七)

  那天中午我到萍儿家吃饭,有位客人在场。

  他是萍儿父亲的好友,在秦皇岛赫赫有名的铁八卦刘指一。据说他看阴阳风水,指一不指二。但以为他是神神叨叨的风水先生可就错了,人家正经的政协委员,早年教书育人,现在经营字画古玩。

  酒足饭饱,刘指一笑眯眯的说给莲蓬同志推一推运道?

  萍儿母亲有点不以为然,萍儿却不住嘴的说:算算算,看他命里会不会发财的??

  刘指一甩出十二枚大钱,我捻起一枚,又看了看这十二枚全都一样,有点儿吃惊:刘老,您这是道地的秦半两!

  刘指一笑眯眯的:你识货,来吧。他让我将这十二枚钱双手捧起,闭合。记着啊,莲蓬同志,心诚则灵,你不能胡思乱想的。

  我笑:好,我不胡思乱想,可您要我想什么?我还不知要算什么呢?

  萍儿摇着我的手:财运呀财运呀!

  刘指一道:就想你最想的事儿吧,水到渠成,心诚则灵。

  我摇着手,铜钱在我的手心哗哗作响。我闭上双眸,让我所有的思维全部收拢。最想的,那是什么呢?几乎没有迟疑的,小昭出现在我的脑海中,不行,不能想她的!还是想萍儿吧,但就在这一迷失间,木已成舟。

  木已成舟。

  我的双手没有经过大脑就张开了,这十二枚铜钱,如乱雨泄下。

  辟辟啪啪砸在茶色的玻璃茶几上。

  正面反面,一幅随意的,难以描述的图案。

  刘指一掏出烟斗来,一锅烟抽完了,老头脸色凝重:莲蓬同志,他尽量语气平缓的说,你愿意和我说实话吗?

  我不敢看他的脸,想顾左右而言它。但这是什么声音呢?

  警笛声由远及近。不止一辆的警车。

(八)

  这次遭到噩运的,居然是住在萍儿家楼下的女孩!同样是很年轻,只有二十二岁,已经在公司工作了但又在电大读书的女生。

  在死亡时间与原因上,警方与家属产生了争执。警方据尸检报告,坚持认为这个女孩死于昨夜约9点40分,但家属说孩子是晚上12点半才回家的,那个时间孩子的母亲还看了看表,有点不满的咕哝了一句。也因为这点,他们才让她在白天“睡觉”,而在下午的时候才去叫她“起床”。

  尸检报告表明:这个女孩的心脏带有先天性隐患,死于急性心功能衰竭。

  家属根本不服,斥警方糊弄了事。

  我只觉得脊背发凉,小昭认识萍儿么?她会不会……

  我不敢想了,一腔的热血冲上脑gate,又寒下心头。

  小昭!

  残阳如血,哀乐绕梁经久不绝,风声中象有无数个精灵在哭泣。

  我一脚踹开虚掩的店gate。店中还有两个在做活的工人,一向温文尔雅的我,因情绪失控而显得暴戾。我粗鲁的让她们滚蛋!工人们相互对视一眼,赶紧拿了自己的衣物跑了。

  我困兽一样在店中转了半天,然后操起了那把破椅子。

  裁衣台上有一处金光闪闪的地方,是那把裁衣剪。我狂怒地将椅子抡起。

  有一阵风掠来,挟裹着一种如兰的氛芳。这是谁?

  我的手臂僵在半空,被小昭扶住,她一脸的惊奇:莲蓬,你要做什么?

  这个女孩今天的旗袍,居然是纯黑的。暗香丛中,是两只粉色的蝴蝶在飞。她原本苍白的肌肤变得细腻,淡淡一抹胭红,罩上双颊。

  我喘不过气来,也说不出话。

  小昭这回又给我带了便当来,没开盒时,鸡蛋的香气已经溢满了不大的室内。打开,我看到白色的面包坯上,有细末般的点点新葱。

  我的双目充血,那葱绿似乎也在慢慢的洇红,整个汉堡好象浸淫在淋漓的人血中。我狂叫一声,把便当从裁衣台上扫下!

  小昭在一刹那睁大了眼睛,血色尽失,脸上是绝望的惨白。

  便当中的食品散落一地,摊蛋已沾染了灰。

  我当然清楚,以小昭一介新鬼,要做出可口的阳世食品来送我,经过了多少磨难,不是我能想象,也不是。。。。我能承受,我吃下那可口的便当,也就等于我喝下了那些死去女孩的血!

  阴阳两界原本就没有七月七日,也没有一道鹊桥。两心悦时,血已成河;阴阳不伦,天理何容?

  小昭泪流满面。

  鬼是没有眼泪的,只有大地的阳气才能带给你泪水。但天何残忍,鬼又是有情感的,欲哭无泪,这些飘忽无定的精灵永远的欲哭无泪。

  我黯然问:小昭,是你做的?你害了她们。

  小昭哀哀:莲蓬,你不是才知道罢?我说过了,你要宠坏我的。

  你是怎么害的?

  吸血,我需要健康活泼的人血。

  昨天晚上九点四十分,你害死了那个可怜的女孩。

  对。

  然后你做了什么?

  我把她送回家,我不想让她暴尸。

  她死不瞑目。

  我笑了:这是你的好心吗?小昭?

  阴阳永隔,你我能够能相识相亲,已经不知是多少轮回的九转造化了,小昭,你比我还要清楚,是么?

  我感觉你的温暖,你的美丽,你的柔情,和你让我迷醉的气息。可是,小昭啊。。我亲爱的女孩。

  我咆哮道:还要有多少人的血,你才能还阳!

  小昭凄然笑了:莲蓬,你不明白,我还不了阳的,不管喝了多少人的血,我也还不了阳。如果那样,九河之下,所有的鬼还不全跑上来吸血?而且,因为我喝了人血,我的灵魂已经万劫不复,将不得超生。

  我惊愕道:那你为何要这样做呢?

  你明白的。

  我明白?

  我舍不得你,因为活着时我不明白什么是爱情。我要陪伴你长一点的时间,可是……。莲蓬,我不要你陪我化成一滩水。

  可人血不是营养啊,小昭!

  人血不是营养,人血对我来讲,只能压制住我体内的阴气,让我可以用阳间一切柔情来陪伴你,包括给你做饭,包括我温暖的身体。

  …………

  还要我说吗?还要我一定说出来吗?小昭泣不成声。

  我爱你,莲蓬!你就当我疯了吧。

  我受不了了,活着的时候我是一个野孩子,死了的时候我是一个野鬼,

  我才不要那样多的规则,什么万劫不复,什么九转轮回,我不要啊!

  可那些女孩子,那些生灵,对你就那么不重要吗?

  不,我对不起她们,我忏悔。

  忏悔就够了吗?

  那你要我怎样呢?我说了,你要宠坏我的,莲蓬。

  你那么一个聪明的人,我在你面前做了什么,完全是透明的,对不对?

  我无语,小昭的情绪慢慢的有些缓和,她幽幽凝睇着我:莲蓬,你听我说。

  如果爱情真的发生,总有些什么,要永远失去。

  总有些什么人,要被永远的伤害,你明白吗?

  我喃喃了一句:总有些什么,要永远失去吗?

  永远。

  我默默的盯在裁衣台上,神思有些恍惚。室内的灯光不是很明亮,台案中间,那把金剪发出眩目的光茫。

(九)

  小昭惊叫了一声:莲蓬!但她已经来不及阻止我了。

  那把金色剪刀划过我的左臂,然后镗朗朗落向地面。

  我看到有血柱从我的左臂深处飞出,缓缓的喷,仿佛是电影里的慢镜头。

  我微笑了,原来失血的感觉,是这样的一种精神恍惚的愉快啊。

  小昭扑了过来,她抓住我的左臂,用嘴唇覆盖住我的创口,她的口腔中有一股冰澈的气息喷出,我感觉到汹涌而出的血流因这股气息而显得凝滞,我用右手按住她的头,不让她动,我似乎听到了女孩喉咙中咕噜咕噜的咽血声。

  小昭的头向侧面一闪,挣脱了我。她的脸上,泪水和鲜血混合在一起。

  我手臂的创口,血液已经不再急涌而变成了往外渗流。

  我很不甘心, 我抓住小昭的头发,又用力的想把她的头往我的手臂上压。你喝呀,你为什么不喝了呢,我还有的是血!

  小昭哀哀的哭:莲蓬,我吸血是为了什么?我吸你的血,那又有什么意义?你别疯了好吗?

  是的,我疯了!是你让我疯狂的,是你让我认真的,我爱你,爱你让你吸干我全身的血,不行吗?

  可我是鬼呀,你要不了我的!你说过了,阴阳不伦,天理难容。这当不得真的。好好的,莲蓬,就让我陪你这一段时间,然后。。。。。

  小昭又挣脱了我,她在闪我,她是精灵啊,我当然抓不住她。我的血滴滴嗒嗒的落在地面,我简直要给气晕了。

  最后我将她压在了裁衣台上,我们的嘴唇纠缠在了一起。

  从未品尝过这样五味俱杂的吻,血的腥泪的咸还有来自她体内冰澈的阴寒。

  小昭的表情有了诸多娇羞,她不让我再吻他。“不要这样啦,莲蓬,我不习惯的。再说,我体内的阴气你要受不了的。”

  她依偎在我的怀中,象只疲倦而幸福的小猫。

  莲蓬,你说你爱我。

  我爱你。

  不算,再来。

  我爱你。

  是真的么,你会爱一个鬼?

  我爱你。爱你要吃了你。我笑。

  很多的人恨我。小昭说。

  哪能呢,你那么可爱。

  是呀,很多人都这么说,但因为爱我,所以恨我。

  为什么?

  因为我是个任性的人。我贪得无厌不可理喻。

  我看不出来。我说。我一直在温情的抚摸她,她的肌肤凉爽而滑软,她细腻的脸颊依然呈淡淡的胭脂色,娇艳可人。

  爱情对我来说,是这夜里的昙花,绽放之后,会迅速枯萎的。

  小昭的声音轻轻的,带了点儿羞涩,莲蓬,你让我绽放吗?

(十)

  昙花绽放的过程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我清醒过来的时候,有很多的面料散开了堆积在我身上。面料下我的身体竟然是一丝不挂。小昭却穿戴得整整齐齐,只是脸颊又苍白得让我恍惚。

  她的目光非常奇怪,是一种满足的哀伤:谢谢你啊,莲蓬。

  我有点迷糊:为什么要谢我?

  因为快乐,快乐的感觉。浸在水里的感觉,那样的感觉,我不会再有了。小昭的笑容落寞下来,直至冰凉。

  我说过我的爱情象昙花,绽放了,也就消失了。

  小昭后退着离开我,莲蓬,我足够了。现在我要走了。

  小昭!我大叫了一声,从裁衣台上坐起,很多的面料滑落到地面。

  莲蓬!小昭也叫,有人来了,你倒是快穿衣服呀!

  在我的衣服没有完全穿好前,铁八卦刘指一破gate而入。

  我愣在那里,象是不认识这个人似的。

  这老头儿一身唐装,长发在脑后结了一个马尾,斜背着一把红樱长剑。室外还有人在嘶喊,一片火把照亮了夜空。

  小昭竟然还站在那里!我急了:小昭,你快走呀!

  小昭摇头,大大的眼睛中没有任何表情:不,我不走。

  她也走不了,我听到刘指一底气沉雄的嗓音:莲蓬同志你鬼迷心窍,快让到一边吧。

  说话间,刘指一已经出手。

  我的耳边传来空气的撕裂声,但我不知那是什么掠过。我再看小昭,她的旗袍绽开,碎成了丝丝缕缕。

  小昭惨白得象雪一样的身躯赤裸在火把的迷乱中,有什么东西没入她的身体,有血在流出。那血是青色的,浓稠而无力。

  又一枚东西击中了小昭,这次我看清了,是刘指一据说从不离身的秦半两大钱!打得晓昭的皮肤爆起。

  我哀嚎一声,冲过去抱住了小昭,她的身体已经很轻,轻得让我感觉不到她。在这一刹那,又一枚秦半两飞来,我忍不住惨叫------这枚大钱结结实实的击中我的后背。我痛得面部都在痉挛,但我还是紧紧的抱住小昭。

  我还能听到她的声音,象是从水底在浮出。

  莲蓬,再说一声爱我好吗?

  我爱你,可是你不能走啊!小昭……我泪如雨下。

  小昭美丽的双眸中有了一丝光泽。

  莲蓬,看着我啊……。我的目光将永远依附着你,从此以后。。。莲蓬,你用目光就可以测出别人的身材,再也不用软尺。

  好玩吧,宝贝,胖GG……

  为啥叫我胖GG?我傻傻的问。

  你以后要长胖的呀,我看得到……

  这是小昭最后的一句话。随后她就从我的怀抱中消失了,我一直用力抱着她,现在我自己抱住了自己。

  那件黑色的旗袍也不见了,我的脚下只有湿渌渌的水草。

(十一)

  凌晨的时候我被送到医院,大夫给我背部的伤口动了手术。然后有七天的时间,我一直躺在床上昏昏沉沉,有时喊小昭的名字有时大骂刘指一。萍儿的父母气得不行,萍儿有时也难过得直哭,但她却表现得从未有过的懂事,一直陪伴在我的身边。

  我再来到裁缝店时,已经是二十天过后,自从闹鬼,这间小店再也无人敢进。我的工人们当然也早已不知去向。

  我找房东要了钥匙,打开gate,屋中的一切已经落满尘埃。

  但在第六感中,我总觉得还有什么东西留在那儿,是什么呢?

  面料撒了一地,没有人收拾,我用脚拔动着它们,这时有一道金光刺激了我的眼睛。

  是那把金色剪刀,还是实实在在的东西,没有消失。

  我蹲下身,将它拿到手里,开开合合,很顺手的样子。这时我改变了主意------我本来是要来收拾一下东西,然后退租不干了。但现在我决定接着干下去。

  重新开业后,没有什么生意,也没有人来帮我。

  整个城市在传说我做的是鬼衣,把我那间店叫莲蓬鬼店。

  我决定做一件旗袍,为不知是否还有来生的小昭。

  为此我在梅雨的季节远行南方,选了上好的丝绸锦缎。回来后,店里依然没有人气。我一个人,慢慢的,细致的做活。

  绣花补花,用铜丝盘扣斜缎滚边。甚至的,我无师自通的学会了勾中国结。这些很细腻的技艺让我安静。

  萍儿有时会过来看我,但很少说话,更多的时候我们相对无言。

  这件精美的旗袍让我耗去一个月的时间。我总觉得有人会来取的。

  但决不会是小昭,小昭也许真的永远不能来了。

  这时我看到了保罗,他穿着那身亚麻色的,我亲手制成的西服。

  挺括而干净,就象刚在我的店中穿上。

  你来了?我平静的说了句,并没有想停下手中的活计。请稍等,还有一点我就要完活了。我随手示意了一下,你随便坐。

  沉默。我的身边无声无息。

  我安祥的将一副中国结缀在旗袍的开襟处,这种创意让整件服装显得别致而吉祥。

  你知道我要来?

  是的,就象我知道你是谁。保罗先生。

  你害了她。他的声音沙哑,但是愤怒是压抑不住的:你害了她!

  在生前,他应是个高大俊朗的年轻人。现在却是一脸的狰狞,他的眼圈,还有嘴唇全是乌紫色的。我默默注视着他,无语。这让他不自在起来:姓莲的,我晓得你不怕鬼,你有种!你用不着这样看我!

  忍不住的,我还是问了一句:她在哪?

  他嗫嚅了一下:她在哪?她还能在哪?!

  他随手一甩,一片锦绣落在了裁衣台上,繁花万种妖娆,我从未看过这样绚烂的锦缎,这种华丽让我眯起了眼睛,我不知所措。

  我的手中就突然多了那把金色的剪刀,我竟然不知道它是如何到了我的手里的。我机械的踱到裁衣台前,仅剩的一点本能让我去找划粉。但我很快就明白:这种绚丽,划粉是根本落不下痕迹的。我看到那匪夷所思的锦缎在我金色的剪刀下绽开。

  这把神剪依然能控制我,心意到时,料已成裁。

  可是,我已经感觉到很别扭,只是我无法阻止。

  我平时习惯了用右手握剪,这次不知怎么是左手。有一种力量带动着我,我停不下来。

  刀刃前面的锦缎上,停着我的右手,它在那里压着面料。

  这时我听到了阴测测的笑声,是保罗在笑。

  我想也没想就一刀剪了下去……

(十二)

  关于这后面的事,我是听萍儿告诉我的。

  房东发现火情后赶忙冲进店里,我的重磅电熨斗通着电,压在它下面的面料在咝咝的冒着火苗。而我则昏倒在地,我的右手浸泡在血泊里。

  吃惊不小的房东赶紧喊人,先把我给抬了出去。就这么一会的工夫,裁缝店的火势已经不可控制。

  连救火的消防队员也说这火邪了,多大的水龙也压不下去,直到把整个裁缝店焚为灰烬。

  我从此再也没有见到那把金色神剪。

  而那件旗袍,我一生中做得最美仑美奂的作品,也至此消逝无踪。

  那年初夏,萍儿不顾家庭反对,决意要与我完成婚礼。

  我陪着她去华联商厦采购,我们在二楼的冷饮厅休息时。我看到了一个女孩……。。我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女孩是小昭!但最让我吃惊的还不在这儿,她身上穿的,分明是我精心制做了一个月的旗袍!

  开襟处的中国结摇曳生姿,我死也忘不了它,毕竟是我亲手勾结出来的呀!

  我一个箭步冲过去抓住了女孩!

  女孩因惊怒而满脸通红,没错的,她是小昭!但她比小昭可健康多了,她的脑gate莹然生辉,娇嫩的肌肤滋润如水。

  这种美丽,青春和健康,迫得我不自信起来。但我的手还是不放松,

  这个女孩大叫起来:流氓!你放开我!她拚命的挣扎,我不得已放开了她,她的手臂已经青紫,这时又一个比我还壮的男青年冲上来,两手揪住我衬衫的领子。他冒火的目光狠狠的盯住我。

  在商场巡逻的保安很快就冲了过来,他们看了一眼那个女孩青紫的手臂,毫不客气的扭住了我,我被送到一楼的治安办公室,但在这儿我拒绝回答问题,实际上我什么也解释不了。

  萍儿想说什么,但是说不出来,急得她落下眼泪。

  [屏蔽]核实了我的身份,我所在的机关名称让他们稍稍客气起来,但他们还是要求我对这件事做出解释。我只是沉默不语,一位看起来象个小头头的[屏蔽]终于不耐烦起来:哎,我说同志,你这可就不好办了。

  算了,也许他真的是认错人了。这时有人插话,是那个曾抓住我脖领的男青年。他说:算了算了。

  我是在两天后接到那个男青年的电话的,他说他姓杨。他口气急迫的说:我知道你,你是莲蓬,做鬼衣的莲蓬。我有事要和你谈,可以吗?

  我们约的酒吧,有个让人不知所措的名字,叫前世今生。

  你不想问为什么?这是杨落座后的第一句话。

  想。

  我也看着他:她不叫小昭?

  我们都叫她小波,没有人喊过她小昭。

  哦。

  不过,他停了一下:她姓赵。你叫小昭也说得过去。

  我一脸茫然的样子,他好象有点伤感:莲蓬,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了,。。。我们喝点儿酒?你喜欢什么?

  他也不等我同意,就起身叫服务员。

  于是我听到了这么一个让我恍然大悟的故事。

(十三)

  小波有个双胞胎姐姐叫小萱,她们虽然长得一模一样,性格却大为不同。一个霸道一个温柔,一个聪明绝顶一个稍微好象有点儿愚努。唯一相同的地方是她们同样的漂亮。

  妹妹从小就让着姐姐,如果有一支冰淇淋,那也是姐姐全部吃掉而不给妹妹一点点,这在家里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因为姐姐实在是太聪明了,从小就很争气,很给她的爸爸妈妈长脸。

  小萱十六岁的时候就考入中央工艺美术学院服装设计系。十八岁到法国和世界各国的顶尖设计师同台竞技,获金剪刀奖。同年留学法国。十九岁进入伊夫。圣洛朗公司,20岁回国,21岁在北京创立自己的服装品牌———昭。“昭”走的是高级女装的路子,不到几个月的时间,小萱就把分店开到了香港。

  这冰雪聪明的女孩走得顺风顺水,也一直受宠。从她的家庭,到周围的环境,以至后来的保罗------保罗也是个很优秀的人,他与小萱走的是不同的路,他很小的时候就让父母由大陆带到了法国,在那儿成长上学,他同样也是世界顶尖的几个优秀青年服装设计师之一。为了爱小萱,他做了很大的牺牲,陪着小萱来到北京创业。

  按说保罗宠爱小萱,并不次于她的父母。只是小萱以自己为中心惯了。她的霸道与任性,在保罗的眼中慢慢的由可爱变成了烦躁。保罗其实也是个很有个性的人,他开始坚持自己的意见,不再让步,这让他们的生活产生了危机,很多的时候他们深更半夜还会吵架。

  但不管怎么吵,有一点很明白,他们最爱的,还是对方。

  只是这样的爱让保罗无法承受,他更喜欢和一些不相干的人在一起,当然也包括女人。小萱为此感到极度受伤,因为她的优秀,她永远能找到中心的感觉。她也开始以各种借口不和保罗在一起。

  甚至在那个情人节,她也依然找借口。

  那天保罗做了精心的准备,他发现自己更愿意和小萱在一起,他已经厌倦了外面的世界。但小萱没有来到。

  那天保罗喝了很多的酒,然后开车出去,在三里屯的灯红酒绿中,保罗忽然发现了小萱。

  她居然立在马路牙子上,和一名金发青年紧紧相拥,深深接吻。

  保罗认识那个叫史蒂夫的金发青年,是“昭”公司的一个固定客户。

  保罗没有下车。他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倒车,引起一阵混乱。

  警方开始追踪这辆公然违反交通规则的车,但他们找到这辆车时,保罗已经从公寓的十六层坠下。

  没有遗书,什么也没有,没有人知道保罗临死前想了什么。

  小萱赶到保罗身边时,竟然没有一滴泪水。她抱着保罗已经和面条一样柔软的身体,把脸颊和他紧紧相贴。

  她喃喃的:你以为我就不能对别人好吗?我会的呀。

  你这样是要和我说什么呢?我给你看,我做鬼去给你看。

  我再爱一场给你看。

  小萱气绝身亡。

  其实,她的身体,比她的妹妹小波差远了。杨说。

  她从小受宠不是没有原因的,她的心脏有先天性隐患。

  我半晌无语,转动着面前的酒杯,却没有喝一口。

  我知道。我沉闷的说。

  你知道?

  是, 我说:昙花一样的女孩子,最娇艳时,爱已枯萎。

  可是,我有个很奇怪的感觉。男青年说。

  我开始喝酒,等着他的下文。

  我越来越觉得,这小波和小萱,好象是一个人呀?他一脸迷惑的表情。

  你指什么?我问。你说过了,她们的性格差异很大的。

  原来是的,但现在,怎么说呢?莲蓬,小波也变得越来越聪明,那天你抓住她时,她那种大叫和挣扎,完完全全和小萱一样的。

  最奇怪的还不在这儿。男青年迟疑了一下:莲蓬,你真的见过你说的那个小昭?你确定吗?

  我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我想不确定。

  你看到小波身上的旗袍了吗?这旗袍她连着穿了好几天了,很奇怪的,这旗袍是这么来的……。

  我伸出手制止他说下去:拜托!你不要说了,我不想听,中国有一句古话,叫天机不可泄露。

  世界上总有些什么秘密,是要有些人永远不知道的。

  世界上总有些爱情,说穿了反而焚尽因因缘缘。

  我侧过脸,不让杨看到我泪落双襟。

(十四)

  正是槐花香满海岸的日子,我和萍儿搭乘同学的车出游北戴河海滨。白色的本田风一样掠过沿海公路,公路那边,[屏蔽]的槐花开得正盎然。

  我突然睁大了眼睛,我拍着我同学的肩膀叫他停车!

  吓了一跳的同学紧急减速,但并没有停车。

  我又看到了小昭,------我宁愿用这个名字,她是小昭。她在槐林中奔跑,有许多的槐花洒落到她的旗袍上,她的脸颊也如清新的槐花一样娇艳。

  她是那样的开心,这是我从未见过的小昭。

  我看到了陪伴她的杨,槐林深处还有一双忧郁的,但并没有恶意的眼睛。他是保罗,他身上亚麻色的西服与树丛融为一体。

  如果有什么东西能够永恒,就是保罗与小萱------也是我曾深爱过的小昭的爱情吧。

  萍儿也看到了他们,她紧紧地握住我的右手。我感觉到她身体的发抖。

  我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全少了一截。

  如果爱情真的发生,总有些什么,要永远失去。

  今生今世,我不会再握裁剪刀。

(尾声)

  公元2001年夏天。

  槐林深处的秦皇岛野生动物园大gate口。我懒洋洋的靠在车头看报。萍儿搭我的车,带了几个客户考察景点,我却没有心思进园陪他们乱转,专心做了司机。

  这时我听到一个女孩子悦耳的嗓音:胖GG,请问这儿离北戴河还有多远呀?

  我移开报纸,眼前是一个大眼睛的女孩子,梳着两只细细的长辫,娇憨可爱。我有些发傻:胖GG?你叫谁呢?

  叫你呀,胖GG,她笑。

  我吸了口气,但我不争气的肚皮怎么也收不回去,不是胖GG是什么?我只好认了这个称呼:不远不远,还有8里地吧。我笑嘻嘻的说:同学,你的体形不错呀!

  女孩脸红了,谁是你同学!

  我不依不饶:同学,你的三围是85,61,87,没错吧?

  女孩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在那里。我听到她身边的同伴大叫一声:哇!晓昭,他说得一点没错呀!你认识他?!

(全文完)
顶端 Posted: 2006-07-03 10:46 | [118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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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绣

  
  “那张家公子家世富贵,又年轻俊俏,文采风流,将来定能高中状元……”邻居王[屏蔽]滔滔不绝,红绡帐后一个纤细的身影正眨着大眼望向她唾沫横飞的嘴。

  “张家老爷自打听说你们家卿卿,就一心要讨她作儿媳妇。嫁过去绝对不会吃亏。”

  父母被说动了心,说开了怀,就这么定下了女儿的亲事。

  卿卿没有反对,没有说话。她从小就沉默寡言。

  绣房中,卿卿默默地一针一线刺就鸳鸯戏水,彩蝶双飞。母亲特意嘱咐过:“女儿啊,绣嫁妆不可像以前那样素净,要喜气,要艳丽;要绣鸳鸯,蝴蝶,别再绣兰草了。”

  可她最爱的是兰草。修长挺秀的叶,清翠湛碧的色,柔静而又分明。爹娘不乐她念书,只许她做女红。从幼时起,她就以绣工精湛出了名,最爱绣的就是兰草,那绿不知用的是何样丝线,何种针法,看来如翡如翠,晶莹剔透,竟似株真兰草一般,叶面还托着几颗露珠,盈盈欲滴。父母贪利,见其精美雅致,便拿出去贩售,在市面上价格不菲。有一文人见了卿卿的凝露兰草,脱口赞道:“真乃泪美人也。”从此人们便都称她的绣品为“泪绣”。

  就连那张家,也是慕泪绣之名上gate提亲的。

  看着那鸳鸯,卿卿只觉得厌恶,不知为何,她自小就不爱鸳鸯,若非母亲要求,无论如何她也不会绣的。

  出嫁的那天,天色阴霾得连红艳艳的喜气中都添了诡异。唢呐悠扬婉转的韵律在轿子上方盘旋。轿子摇摇晃晃,金丝绣成的盖头在卿卿眼前飘飘摇摇,她的心也恍恍惚惚,总有株兰草忧怨着挥之不去。

  霹雳一声炸响,雨咆哮着奔腾而下,打在轿顶上竟作金石之声,象是在呼喊着什么。卿卿只凝着脸,垂着眼,一声不发。

  那兰草越发清晰了,她几乎能看到每一片叶上的每一条脉络,可她从未绣过这样一株。

  远处仿佛有人在嘶声叫道:“兰——兰——”

  谁是兰?兰是谁?为什么这个名字如此熟悉,熟悉似前世曾听曾闻?卿卿很想撩开神蝠翩翩祥云朵朵的垂帘看看什么人在雨中,可新娘子怎能自己掀轿帘呢?

  轿子走得很快,那叫声远了,悄了,模糊了,听不到了。

  经过无数累人而繁琐的仪式,卿卿终于可以坐在床上静静地等待眼前重现光明的那一刻。她的心里有些紧张,有些期待,却又有些不舍,像是被夺了什么去似的。

  有人走进了房间,她看到一双靴子立在床边。喜娘悄声道:“少爷,掀盖头了。”

  没有动作的声音,仿佛那双靴子的主人也在犹豫。

  “少爷。”喜娘又催促了一句。

  叹息声,幽幽,淡淡。

  蓦然间,眼前一亮,首先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对龙凤红烛,正燃得灿烂。卿卿抬起头来,头上的金钗步摇轻撞着脆如风铃,这才遇上了那人的一双眼。

  剑眉,星目中有一抹悒意,棱角分明的唇抿得极薄,似乎还带着丝惊讶。

  杏脸桃腮,柳眉秀目,虽然被脂粉掩得看不出半点肤色,却能想象出原本的丽质天成。

  四目相对,虽是初识,却仿佛前世依稀曾见。

  他就是我的相公……卿卿想到这点,忽然红了脸,还好粉抹了足有二分厚,任谁也看不出来。

  张家少爷还在端详着他的新娘,原以为会是朵弱不禁风的小花,谁知竟是容貌精致如凝露兰草,玲珑似水晶灯盏的女子。

  “你叫什么名字?”声音低沉温柔,怕惊了这如兰似蕙的女子。婚礼前,他像偶人一样任爹娘摆布,从想不到问些什么,只看过她的一幅绣品而已,记得是凝露兰草,动人心弦。

  “卿卿。”她柔声道。

  “卿卿……”他重复了一遍,“从今开始,你就是我的卿卿。”

  张家家产颇丰,张家少爷本日日苦读,成亲后却不进书房半步,只是每日里陪她画眉、赏花、对弈、刺绣,观鱼、戏鸟、品茗,偶尔也教些诗词曲赋。她虽念书不多,却灵心慧性,无论什么都是一教便会,就像一幅名家绘就的明山丽水,让他不忍释手。

  她畏寒,他便常拥着她在窗下看雨,看雪,看风过竹涛,鸟鸣林幽。不论夏冬,他的怀抱暖如春阳。

  她依然绣兰草,是他许的。他说:“你绣兰草的时候,很美。”

  她微微飞红了双颊,眼波在他脸上一流转,不说话。嫁入张家以后,她依然不爱说话,只是用眸子,用微笑来表达自己的意思。

  “你的生辰快到了,想要什么?”他[屏蔽]。

  她摇头,唇边一丝柔美的笑。四月十七,他居然记得清楚这个日子,她已是很高兴了,此外别无所求。

  他也不再问,只用手背轻抚她的雪腮,几缕青丝垂下来,掩住了小半脸颊,越发显得她娇羞,显得她妩媚。

  “过几天我要出趟远gate,在你生日前会赶回来的。”

  她抬起眼睛,凝视着他:“去哪里?”

  “京城。爹说也该让我管管生意了。没办法。”他叹了口气。

  她又是一个人了。每日除了例行的请安,倒也清闲。于是她刺绣,绣了一株又一株兰草。只是,她始终绣不出婚礼时那一株,总觉得差着些什么。

  生日快近了,她忽然发现自己从未象今年这样盼望那一天的来临,想起他教的柳永词,不由得口中低吟轻唱:“洞房记得初相遇,便只合长相聚。何期小会幽欢,变作别离情绪。况值阑珊春色暮,对满目乱红飞絮。直恐好风光,尽随伊归去。

  一场寂寞凭谁诉?算前言,总轻负。早知恁地难拼,悔不当初留住。其奈风流端整外,更别有系人心处。一日不思量,也攒眉千度。

  四月十七清晨,卿卿早早地起了床,拿起了针线坐在花园里,每隔一会儿,就忍不住叫丫环:“秋水,少爷回来了吗?”

  “回少奶奶,少爷还没回来呢。”

  她生平第一次发现刺绣竟是这般无聊,越绣心越乱,忽然一失神间,尖尖利利的针扎到了手上。

  一滴圆圆润润的血慢慢地渗出来,凝成了露珠的模样。她看着血珠,放到口中吮了吮,眼睛开始有些湿了,睫毛颤得几颤,便有一颗泪滚了下来。

  太阳从东到南,从南到西,已是霞色满天。他却还未回来。

  卿卿手上的兰草未成,已是多了许多泪珠。

  “少奶奶,您先回房吧。天黑了园子里冷。”丫环轻轻地道。

  她固执地摇着头,仍是一针针地绣。

  “兰……兰……”远处又有人在唤,一声声叫得凄惨。

  “谁?”她惊异地睁着大眼,丢下了活计。

  连风声都静了,却哪里有人?

  她再绣不下去了,掩住脸哀哀地哭起来。

  一团柔黄的光不沾点尘地飘近她身边。

  “卿卿。”依然是那样温柔低沉,怕惊了她似的。

  她霍然抬头,一双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星目,正眨也不眨地望着她梨花带雨的容颜,含着歉意:“回程遇上盗匪,耽搁了时日,你担心了吧?”

  她想笑,又连忙抹去颊上的泪:“你……可回来了……”话未说完,便俯在他肩头泣不成声,忽然觉得他的怀抱没有以前那样暖,惊讶道:“你可是冷了?”

  他摇摇头,用一只手捧住她精致的脸庞:“傻丫头,你也得要我先把蜡烛放下才行啊,想把园子都烧了么?”

  卿卿羞涩地捶着他:“都是你……害人家等了又等。”

  他笑了,笑意如天边飘浮的云,捉摸不定:“你怕我跑了么?要是跑了,也怨你太凶。”

  卿卿嘤咛一声,待转过头去不理他,却又舍不得。

  “啊,对了。我打京城给你带了个希奇物件,快看看去。”他兴冲冲地拉着她的小手往前院跑。

  “少奶奶!少奶奶!少——”丫环秋水惶惶地冲进花园,踏折了好些棵娇娇嫩嫩的花儿。

  “奇怪,刚刚还在这里的……”

  椅子上,还放着不曾绣完的凝露兰草,上面的泪水犹未干透。

  “怎么这么乱?”卿卿有些奇怪,就算是少爷出远gate回来,家里也不该乱成这个样子。人人都奔来奔去,甚至没有人注意到他和她,隐隐地还有[屏蔽]放悲声。

  “大家都是怎地了?”她忍不住[屏蔽]。

  “别管他们。”张家少爷随口答道。

  到了前院,张家少爷领她到一口樟木箱子前,掀开厚重的盖子,取出一只雕工极细,精美绝伦的檀木小盒,递到她手中。

  她好奇地打开,盒中一物映着月华闪闪发光,定睛看去,竟是白玉底座上一株翡翠兰草,修长挺秀,湛碧剔透,叶面上托着几颗水晶露珠,与她素日所绣一般无二。

  “好漂亮……”她找不到适合的话语形容它,只是看了又看,摸了又摸。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所以才买下来。”他很得意,“这可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呢。”

  她又有些想哭,他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子:“言是定知非,欲笑反成泣。你再哭,我可就没这么好听的话啦。”

  卿卿破涕为笑,泪水犹在颊边,映着笑容煞是好看。

  忽然有人唤道:“少奶奶,您在干什么?”语气中满是诧异。是张家的老仆张明。

  她莫名其妙地回头道:“怎么?不就是和少爷说话么?”

  “少爷?”张明的声音都变了,“少奶奶您还不知道么?”

  “知道什么?”

  “少爷他……少爷他……”张明再也说不下去,大哭起来。

  卿卿吃惊地望着他,再回头看自己身后,却是空空如也,哪里有人?

  手中也根本没有玉兰草。

  张家少爷在京城买玉兰草时被贼人盯上,回途中遇害,洗劫一空,只有一个小仆人逃得性命回来报信。

  卿卿呆了,她怎么也不信那亲手触过的玉兰草是幻像,她分明还记得玉质的冰冷与光滑,他的温柔与微笑。

  可随后接到的棺木却也不是假的。

  守灵守了三天三夜,终归支撑不住,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依稀是孩童,正在溪边和邻家哥哥玩耍。

  “兰,将来你作我的媳妇好不好?我天天陪你玩,陪你种兰草。”

  “好。那你不许反悔啊。”

  “拉勾。”

  反悔的不是他,是她,或者该说是她的爹娘。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能违抗?世辈以种花为生的爹娘,怎能拒绝村长的提亲?哪管她泪湿轻衫,哭断柔肠,一顶花轿,便抬她去作了村长儿子的新娘。唢呐声声,像是邻家哥哥的呼唤;轿子摇摇,像是邻家哥哥紧拉着她不肯放。

  洞房的那天晚上,邻家哥哥投了河,被捞起时,手里还紧攥着株她亲手种的兰草,水珠不断地滴落。

  第二天得知消息,她立时撕碎鸳鸯锦,扯三尺白绫,追了邻家哥哥去。

  黄泉路上,她和邻家哥哥手牵着手,欢欢喜喜接过孟婆汤,今生不能成双,来世誓做鸳鸯。却听得孟婆一声长叹:“你们俩天注定没缘分,何必强求呢。”

  他不信,她也不信。

  今世,她是卿卿,他是张家少爷,虽是做了[屏蔽],终归有缘无分,不得白头。

  洞房记得初相遇,便只合长相聚。何期小会幽欢,变作别离情绪。

  一场寂寞凭谁诉?算前言,总轻负。早知恁地难拼,悔不当初留住。

  若是当初留住

  卿卿猛地惊醒,原来真的是梦,却泣湿了春衫。

  谁是兰?兰是谁?谁是卿卿,卿卿是谁?

  我是谁?

  “若不是为了买那玉兰草,怎么会……”是婆婆在哭。她却是何时走到了公婆的房外?

  “只怪咱们的孩儿命薄。”公公的声音苍老了许多。

  “当初算命先生说那女子与咱们孩子命里相克,不能做[屏蔽],你偏是不信。现在可好了……”

  “胡说!江湖术士的话怎能信!”

  “我不管!你只叫她还我的好儿子来!”

  “胡闹!胡闹!”

  两人吵得不可开交,卿卿在窗外已是痴了过去。

  难道梦里一切是真?若是我不嫁与他,他便不会死……

  孟婆的话语又在耳边回响:“你们俩天注定没缘分,何必强求呢。”

  我们俩天注定没缘分……

  想起梦里:兰纤细的身子随着三尺白绫,在梁上飘飘荡荡。脱出束缚的魂魄,连一个回顾也没有,一丝留恋也无地随了心上人去。

  若她知道无缘,却还去是不去?

  还是去了吧,何苦在这里招人厌。

  “不好了!少奶奶自尽了!”

  那一缕幽魂,恍恍惚惚间到了地府,遥遥地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接过孟婆汤,卿卿苦笑了一下。

  两世为人,他还是不死心……

  待他消失在轮回崖下,她才缓缓地行了上前。

  “你到底来了,他在这儿等了好久。”孟婆看尽沧桑的眼中有一分无奈,用枯皱的手递过了碗。

  她的唇角微微一翘,自知笑得有些涩,却是坚定地推开,向着悬崖的另一边跳了下去。

  云雾中,绝壁上,依稀有一株凝露兰草,露珠正在滑落。

  “四月十七,正是去年今日,别君时,忍泪佯低面,含羞半敛眉。不知魂已断,空有梦相随。除却天边月,没人知。”

  我坐在店里对着词集发呆,大学毕业后一直找不到称心的工作,家里索性让开个花店,卖花买花。今天是刚开店,没有客人上gate,便随手翻开书来读,却正是这一首。

  四月十七……

  “欢迎光临,请问您要什么花?”听得有人进gate,忙抬头习惯性地微笑,第一眼看去便愣住了。

  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孩正瞪着明亮的大眼睛打量狭小的店面,看罢地上摆的鲜花又看墙上挂的柳永词,口中喃喃念道:“……一场寂寞凭谁诉?算前言,总轻负……”

  明知天注定没缘分,今生他到底还是寻了来么?喝了孟婆汤,就该前缘尽忘,如何还是苦苦纠缠?我呆呆地看着他,微笑凝固在唇边,只有邻家哥哥和张家少爷的脸在眼前现了又隐,隐了又现。

  “喂,你拿着的那盆多少钱?”虽然不是很礼貌,但声音好听得让人无法生气。

  我垂下眼,手中的兰草兀自挂着露珠。忆起轮回崖下的绝壁,我咬了咬牙。

  这一世,罢了吧。

  “这盆——”我故意背对着他,没勇气看他的神情,“不卖。”

  在这个有人极口颂扬有人痛斥不已的世界上,多知道一些总是比少知道一些要好。

  不知魂已断,空有梦相随。除却天边月,没人知。
顶端 Posted: 2006-07-03 10:51 | [119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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