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姓石，叫石小福，还在穿开裆裤的时候，我就学会了放牛。

那个时候最大的乐趣，就是趴在我们家唯一的那头大水牛的背上，在石墙村村西头水塘边上等邻居石老彦家的二闺女放学。她那时候跟我一边儿大，现在想来可能大抵还是一边儿大。我很喜欢她穿着碎花小褂、背着她娘给她缝的布书包蹦蹦跳跳的朝我跑过来，一条大辫子甩啊甩的，就像我家大水牛的尾巴。
每到这个时候，我都会催着我们家的老牛迎上前去，一把把她拉上牛背，一起回家。她也总是拿出早晨没吃完的馒头咸菜塞给我。我假巴意思不要，她还是要塞给我，塞来塞去就进了我的肚子。这，大概就是我的初恋。

全村跟俺一样大的娃们都在读书。俺家穷，最值钱的就是那头大水牛，因此我读不了书。村支书为这点破事儿找了俺爹十几回也不管用。爹很厉害，每次远远的看见支书进gate就搓把烟叶点上，等支书把大道理讲完爹的烟也刚好抽完。爹把烟锅往青砖地上一磕，咳嗽一声眼一翻：“要俺娃上学也莫得问题，你给俺娃把学费出上，成不？”支书来了几次就不再来了，从此石墙村年年被列为全县扫盲后进村，直到我16岁那年。

我16岁那年，石家二丫头已经到县城去上初中了，听说也已经考上了高中。只有每个月初一十五才回家。她娘疼她，每次都给她蒸上整整一锅的馍，再装上满满一罐咸菜，塞满一个大包袱让她背上。我疑心她背不动，就骑着牛去村口等她，想着送她一程，谁知她再见到我的时候也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那么大方，头一低急步走过，像躲瘟神。馒头自然我是吃不到了，可我依然还是骑在水牛上，一边在牛肚子上把鞋底的泥巴蹭干净，一边傻傻的看着她的背影，就这么傻看着。这，大概是我第一次失恋。




省城里来了招兵的，领头的是我爹当年的木匠徒弟，小名叫个孙羊蛋，据说现在混出息了，大名也顺理成章改成孙羊董了。爹和娘商量了一晚上，第二天起了个早，到供销社买了五斤红糖，十个鸡蛋，包成两包就出gate了。十天后，我顺利穿上军装，擦擦脸上的鼻涕，坐上解放车，一溜烟就跟着羊蛋哥进了省城，当上了个兵。

进了军营有点不习惯，天天闹肚子（后来才知道这叫水土不服）拉到脚软。又赶上新兵蛋子训练抓的比较紧，排长比较严，我就倒足了血霉。一次在训练场上做俯卧撑，每做50个就在肩膀上加一块砖继续做，等加到第5块砖的时候我有点顶不住了，劲一松。只听噗嗤一声，我暗叫坏了……我现在还能清楚的记得当时的那种感觉：跟食堂稀饭一样稀薄的大便透过裤衩和屁股之间的缝隙顺着腿就滴了出来，流了一地。从此，战友们都不再叫我石小福，都叫我“屎泄腹”……

话说自从那次当众出丑之后，我那水土不服的毛病就好起来了。岁月如飞刀，越割人越彪。短短三个月，在军营食堂馒头管饱的伺候下，我那劈柴般的胳膊居然也能长出二头三头肌。当然，收获也不光是那几斤肉。我在军营也有了自己的好兄弟：魏小名和戈新-僵。

魏小名，男，汉族，重庆人，比俺大一岁。爹妈是厂里的工人。放在俺村他家也算是个土财主了。认识他的时候我刚学会打篮球，现在再回忆起来他球技实在一般，除了靠横膘站桩强打内线之外也没其他技术。可那个时候在我眼里他可真是个偶像，不为别的，就为他脚上的那双双星的球鞋和全套的安踏球衣。别看我是闭塞的小村子出来的，可我也识货。小时候，村里只有一台黑白电视机，放在支书家，每天晚上支书和支书媳妇就在园子里支上桌子把电视搬出来放新闻联播。虽然我那时候个子小，极少能够挤进人群看到电视里的小人人儿，但是至少我能听到，能听到那振聋发聩的“我选择，我喜欢，安踏，永不止步”的广告语。那会儿，看邢质彬都觉得她是仙女儿，更别说那么帅气的孔令辉了，于是乎，我就记住了这个牌子。

戈新-僵，没错儿，新-僵人。大老远的坐了3天3夜火车来四川当兵。第一天报到放下行李就晚上了。正好赶上开新兵欢迎会，舟车劳顿的他随便用一个茶缸子把自称能喝倒一连新兵蛋子的连指导员送进医院了，据说指导员那天在医院差点就光荣了。以后每逢吃饭，看见茶缸子和戈新-僵就哆嗦。不用说，这又是一个我崇拜之极的男人……

（26载青葱岁月，从农村到[屏蔽]，从[屏蔽]到地方，再从地方考入大学，到现在身为知名外企高级白领。石小福走过了哪些人生轨迹？他身边的那些人谁让他堕落，谁让他奋发，谁又是他一生的真爱？请大家明天继续关注长篇小说《奋斗》第二部分）


[ 此帖被西北熊猫在2009-05-11 23:29重新编辑 ]

一边儿大 是一般大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