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所谓神经性失语症是这样一种病，病人并非缺少了发出声音的能力，不，并非如此，如果他愿意，他甚至可以念故事给你听。他所缺少的是另外一种能力，一种将想法转化为句子，再将句子转化为声音的能力，即通常人们所称作的“交流”的能力。我便认识这样一个朋友，他口袋中常备有纸笔，彼此的交流只能以此进行。因此当我们见面，听到他口中流利的问好，我都会觉得自己甚至要比他更加孤独。

正文：在你坐在电脑前准备阅读这篇文章的时候，我也点燃了一支烟，烟在文字间弥漫，在你与电脑间弥漫。你试图看清楚这篇文章，你期望我会给你讲一个故事：悲伤的女人掉进河里、疯狂的狗在火车上狂奔、麻木的人们坐在一具碎尸前，你期望中间会有一些新奇的东西使你感兴趣（性、猎奇、[屏蔽]诸如此类），可你看到的只是烟雾笼罩下模糊不清的文字。你努力辨认着它们，你用力拨开眼前的阴霾，但收效甚微。因为我又吐出一口烟，我尝试着像一些人那样吐出漂亮的眼圈，有人曾经教过我，他们认为自己吐眼圈的姿势很帅，事实也的确如此，可我不会，我再次尝试，可从嘴里奔跑出来的依旧是不规则的烟雾，虽然它们都会幻化。我是说不论你吐出的是眼圈或烟柱或烟圆锥或烟正方体，它们最终都会飘散，最终都会变成灰尘、变成一个个分子、变成一个个原子、变成一个个夸克，它们有的可能会随着你的呼吸进入你的肺中，有的会附着在你的皮肤上，而更多的已经变为虚无，虚无穿过你的身体，穿过你屁股下的椅子，穿过地板，穿过中华人民共和国，穿过地球，穿过银河，穿过宇宙，穿过时间和空间，穿过不存在。你企图看到一个故事（为此你点开舞文弄墨，并在一排标题中选中了这一个），可你看到的只是虚无。这时候我再次吐出一口烟，烟已经将时间[屏蔽]，而空间，早已经模糊不清。这篇文章也在烟雾中幻化，文字在层层烟雾里舞蹈歌唱，它们不断变换组合，让人眼花缭乱，从这个层面上来说，这篇文章即将变成无数种可能性，变成虚无。而你也身在其中，在无数个平行的空间和时间中，你被困在其中一个世界里（以一种睁大双眼寻找着你面前这群文字的意义的形象），而在另外的世界中，这篇文章可能与此完全相反。我似乎能够看到你，被烟雾熏得不停的咳嗽，可双手还在面前的烟雾中徒劳摸索，你还在企图看到一篇确定无疑的文章，但你看到的只是逐渐消逝的文字，它们在躲藏你的目光，你锋利而不妥协的目光妨碍了它们正在举行的盛大派对，你不知道它们要的只是穷尽其所有，就像你眼前的烟雾所正在具有以及具有过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