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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eculiarh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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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畔之歌

一、坟地
  我生在一个小山村,村里人住得都很分散,基本上是一个山头上一家人,偶尔能够鸡犬声相闻,可真要走过去,却要好几分钟的时间。村里没有专gate的坟地,如果哪家有人去世了,都是请几个道士做几天道场,然后找阴阳先生看块风水宝地,而不用集中处理,所以坟墓都很分散。
  在我们那里,葬人的方式有两种,一种是洞穴式,另一种就是坟墓式。洞穴式就是在很偏僻很危险的山壁上挖一个洞,将人和陪葬的物品经过处理后放进去,再种上一些很深的蕨类或者小树掩饰,我们叫它生机,我小时候最害怕的就是生机,每次上山打柴时都非常害怕会不小心扯出一个头骨出来,有时下大雨遇上山体滑坡,也很有可能会滚出一些骨头或者瓷罐罐来。这种方式埋葬的一般都是一些淡泊名利,死后想归于一方净土的人,从入土那天起,将不再有人祭奠,许多年以后,也不会再有人想起,它将被历史永远遗憾荒山野岭。这种埋葬方式可能是古代某种[屏蔽]传过来的,现在已经极少见了。坟墓式是最常见的,村里基本上每座山上都有,一般高两到三米,长五六米,宽三四米,有人扫墓的都长有一种浅浅的草,我喜欢把它叫做葡草,而没有人扫墓的则会随着年深日久被高大的蕨类所淹没,渐渐被世人遗忘,没有光秃秃的坟茔。坟前都砌有一个和坟墓一样宽的台子,上面的葡草会比坟上的稍微深一些,清明或者祭日祭奠的时候就要跪在这个台子上,烧香敬酒磕头作揖。
  然而,在我家对面的山头上,却有一片很集中的坟地,大大小小几十座坟,几乎占据了大半个山头。坟地下方有一个很大的草坪,也不知道是作什么用的,只是一直荒废在那里,没有人开垦,也没有人过问。所有的坟墓都朝着南方,有些是独个的,有些是两三个并排在一起的,最多的是七个连成了一座巨大的坟。我并不清楚他们都是些什么人,但我敢肯定的是,他们肯定和我有什么关系,每年的清明节,我们整个大家族都会聚在一起,祭奠他们的灵魂。小时候,我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放学后,到这片坟地来放牛,将牛赶到那片草坪上,然后就爬到坟地上去玩,我最喜欢那七座连在一起的坟,像一张巨大的床,我喜欢躺在上面,嘴里衔上一根蕨草,跷起二郎腿,看天上薄薄的云,幻想一些坟墓里古人的故事,或者是在上面打滚,人多的时候,还可以在坟地里打仗或是捉迷藏,当然偶尔也会遇到毛毛虫,爬了一身的包。我并不害怕这些坟墓,甚至可以说,我很爱他们,因为我经常祈祷他们保佑我,保佑我的亲人。

           二、全家福
  那时候,村里还没有修公路,最近的街也有十里之遥,只有少数几家人家里有电视,人们过得都不富裕,但是我们都觉得很幸福,至少衣食无忧。那时候,刚过完年,我就开始期盼清明了,因为我知道,清明的时候,街上照相的马师傅会来。那时候,我爸爸是村长,马师傅是我爸爸的朋友,每年清明的时候,他都会步行到我们村,走家串户给人们照相。那时候流行在清明拍全家福,也许是为了纪念家人平安的度过了一年。我们家也拍过一次,是在1990年,我记得很清楚,虽然那时候我只有五岁,因为那是我们家唯一一张全家福,也是我们家保存得最完整的记忆。我现在都还记得当时的情景,那是在我们家旁边的菜地上拍的,照片上还有一堆刚刚砍下来准备作咸菜的青菜,我们三家人,从爷爷发展下来的三家人,站成两排,爷爷和奶奶在中间,我们八个孩子就分立在他们左右,大人们站在后面。
  那天天气并不是很好,拍出来的相片也是灰蒙蒙的,后来父亲把那张黑白相片拿去放大并裱在一个巨大的木制相框里,挂在我们家堂屋的墙壁上,一挂就是十多年。这十几年来,我们家一直在那张全家福下吃饭,每天我都会凝视它,凝视上面那些渐渐陌生的面容。直到我上了高中,父母也去了浙江打工,爷爷奶奶搬过去和伯父一起住,家里便空了,但那张相片依旧挂在那面墙上,守护着这个家。每个月我会回家一次,在那个家里住上两天,扫一扫屋里的灰尘,然后搬根高凳子,站在上面,轻轻擦拭相框上面的灰尘,也许伯父他们早已经忘了那张相片,而我却时时记在心里,伴着我一天天地长大。
  那张相片上有十六个人,现在还是十六个,但却有三张新面孔,三张旧面容已经永远离我而去了。我想,生命本就是一种偶然,人生中充满着许多不确定的因素,也许一分钟前还是一个活蹦乱跳的生命,眨眼之间就灰飞烟灭了。我想人生谁也不能预料,最年幼的生命却最先离我们而去,那是在1991年,我刚刚上幼儿园,弟弟便在刚挖好不到一天的水池里淹死了,我记得当时妈妈哭得死去活来的,我看着爸爸和两个伯父将装着弟弟躯体的棺材抬了出去,我很想跟着他们去,当时我并不知道死是一种什么概念,我只是想知道他们要将我的弟弟带到哪里去,但是妈妈死死的抱着我一个劲儿的哭,我也哭了起来。后来,我们家就再也没有照过全家福。
  后来,在我十岁的时候,三伯父因为一场重病去世了,那是我一生之中,唯一参加过的葬礼,那时候我也开始懂得许多事情了,知道人死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我看着三伯父的棺材被放入墓坑中,一铲铲的黄沙渐渐将我们分成了两个世界,我哭了。在我上高二的时候,最疼我的爷爷也去了,带着他给我讲过的故事,带着他带我祭奠过的一个个清明,带着他闻过的阵阵桂花香,我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哭红了眼睛。
  现在,我已经在异乡求学三年了,当我再一次推开家gate的时候,映入我眼帘的是满院膝深的青草和那摇摇欲坠的颓墙废圯,我走进堂屋,看到了那张久违的相片,我找来一根凳子,爬上去将它取了下来。木框散发出一种腐烂的气味,幸好没有被白蚁啃食,我将它紧紧地抱在怀里,喉咙里有一种哽咽的声音迸发出来。我将相片从相框里取了出来,用衣袖拭去上面积聚的灰尘,相片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光彩,有很多地方都已泛白,人脸也变得模糊起来,只是记忆依旧清晰,依旧清晰的记得上面的每一张笑脸。

           三、上坟
  到了90年代中后期,村里人也慢慢富起来了,很多人家里都有了黑白电视机,也有少数几家人有了彩电,那时候地方电视台在放一个叫做“寻根问祖”的节目,收视率特别高,我也喜欢看。在我印象中,农村人特别讲究根,父辈们总是教导我们“树高千尺也忘不了根”,无论走到哪里遇到什么人,首先就是先问一下祖上,不管多远的人,总会扯上点关系,办事情也就方便多了。我们村里[屏蔽]多姓胡,看了那个节目之后,我才知道我们的祖先是湖广填四川的时候从湖南桃源来的,桃源,一个多么好听的名字,虽然小时候我什么都不懂,但总是梦想着什么时候可以去看看。从那时候起,“根”的信念就植根在了我心里,从来没有离开过。
  在我小时候,清明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节气。每年清明,我们整个大家族的人都会[屏蔽]在一起,举行一场隆重的小清明会,一般由我爷爷主持,平时难得出gate一次的体弱多病的二爷爷也会拄着拐杖来,还有爱抽叶子烟的九爷爷和佝偻着背的幺爷爷。吃完早饭,在四个爷爷的带领下,几十个人便浩浩荡荡的上路了。我不喜欢和二爷爷一路,因为他很恶,九爷爷要和蔼多了,不过我不喜欢他身上的烟味儿,幺爷爷爱摸我的脑袋,我也不喜欢,所以我最喜欢和爷爷走在最前面,他会牵着我走,一路给我讲他年轻时候的事情,在我看来,他的每一段故事都是一个传奇,我常常听得入神,以至于忘了去摘路边的野果。清明的时候,山上总是有很多野果,有红色的酸酸的“三月泡”,虽然已过三月,但却还有很多,还有一种类似山茶树一样的小树上结出来的白白的果子,很甜。那时四个爷爷都已经有点老态龙钟了,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还要不辞劳苦翻山越岭地去上坟。
  首先要去的就是我家对面的那个山头,几十座坟要逐个祭奠。上坟不是简简单单地在坟前磕几个头就了事的,首先要在坟上插几根“挂青”,那是一种白色的东西,厚厚地一叠,就像纸钱一样有着许多奇怪的孔,要撕成一绺一绺的,挂在青色的竹竿上。然后在坟前摆上祭奠的物品,祭奠的物品有很多种也很讲究,有刀头敬酒公鸡的鸡头鸡翅鸡腿,以供奉先人,刀头是一块两寸见方的腊肉,一半肥一半瘦,敬酒必须是家里最好的酒。然后才是拜,先是跪下来磕三个响头,然后才是点上香腊烧钱纸,我们那边把纸钱反过来叫钱纸,是用草纸做的,上面有很多半圆的、圆的、方的孔,需要一张张的撕开,烧上大大的一堆,再磕三个响头,许一个愿,最后把敬酒洒在燃烧的钱纸上。拜的时候,爷爷是最虔诚的,我常常是看着爷爷的动作跟着他一起拜,拜完之后爷爷都会叫我祈祷祖先保佑我学习进步。当然我们要拜的坟不只这些,还有更远的,分散在山村的各个方面,每次都要快黑的时候才能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去。
  每隔几年会有一次大的清明会,在几十里路外的另一个镇,我们家族的发源地,那时候仍然没有公路,只能徒步走去,虽然远,但我还是很渴望去,因为沿路可以欣赏很多的风景,也可以采到更多的野果。但是最遗憾的是爷爷不能去,他老了,虽然他也很想去,但是我们都不准。在那里可以见到比爷爷更老的人,我不知道该怎么叫他,也有更大的坟,圆圆的,上面插满了“挂青”。我从那时候开始真正懂得了“根”的含义,懂得了什么叫做“追根溯源”。
  这样的规律是在我上高中的时候打破的,我上高中在另外一个更远的镇,一个月才能回家一次,父母也去了外地,那时候村里的年轻[屏蔽]多出去打工去了,清明也变得越来越淡,但是,我知道,不管他们走到哪里,他们的根永远在这片土地上,深深地扎入这片土地里,永远不会离开。
  上高中之后就再也没有上过坟,每次回家都只是在爷爷的坟前拜拜,磕几个头,说几句说,每次都能听见我侄子在旁边问他奶奶“奶奶,大爹在做什么?”这种时候,我心里竟有一种酸楚的感觉涌上来,我想我小时候也是像他一样的,那时候我还小,什么事情都不懂,只知道趴在坟墓上觉得夕阳很好看。现在我长大了,许多事情仍然不懂,可是趴在爷爷的坟上还是像小时候躺在爷爷怀里睡觉一样,温馨甜美。


[ 此贴被peculiarhu在2007-04-05 13:39重新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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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顶端 Posted: 2007-04-05 01:41 | [楼 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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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清明节哦
    顶端 Posted: 2007-04-05 13:38 | [1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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