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大帝著）  转自百度李毅吧.....
我冒了严寒，回到相隔一点二亿公里，别了三年的故乡去。 时候既然是深冬；渐近故乡时，天气又阴晦了，冷风吹到陨石上面中，呜呜的响，从陨石上向下一望，黑漆漆的天底下，点着一座小小的城市，没有一些内涵之气。我的心禁不住悲凉起来了。阿！这就是我三年多来时时记得的故乡？ 
    我所记得的故乡全不如此。我的故乡好得多了。但要我记起他的美丽，说出他的佳处来，却又没有影像，没有言辞了。仿佛也就如此。于是我自己解释说：故乡本也如此，——虽然没有进步，也未必有如我所感的悲凉，这只是我自己在火星看到太多好东西心情改变罢了，其实我这次回乡，本没有什么好心绪。 
    我这次是专为了别他而来的。我在深圳踢球时居住的老屋，已经卖给别人了，交屋的期限，只在本年，所以必须赶在正月初一以前，永别了熟识的老屋，而且远离了熟识的故乡，搬家到我在谋食的火星去。 
    第二日清早晨我到了我家的gate口了。瓦楞上破烂的球袜当风抖着，正在说明这老屋易主的原因。过去的队友大约已经搬走了，所以很寂静。我到了自家的房外，猪指导早已迎着出来了，接着便飞出了年轻的剑卿。 
    猪指导很高兴，但也藏着许多凄凉的神情，教我坐下，歇息，喝茶，且不谈搬家的事。剑卿没有见过我，远远的对面站着只是看。但我们终于谈到搬家的事。我说火星的寓所已经搞定了，还订了几车皮家具，你们只须将家里所有的家具卖去，再去选自己喜欢的。猪指导也说好，而且行李也略已齐集，余下的就不带了，到了火星去执教，就要受照顾了。 
    “大帝你休息一两天，去拜望以前的队友一回，我们再走了么？”猪指导问。 
    “是的。”
    “去看看萎疯吧，他每次见我我时，总问起你，很想见你一回面。我已经将你到家的大约日期通知他，他也许就要来了。”
    这时候，我的脑里忽然闪出一幅神异的图画来：深蓝的天空中挂着一个泄了气的足球，下面是平安队的训练场，种着一片碧绿绿的茅草，其间有一个二十一二岁的少年，项带金链，身上写着一个大大的把字，手捏一块写着“球霸天下”的木板，向迟尚斌的大脑袋尽力的砸去，迟尚斌却将身一低，反从他的胯下逃走了。 
    这少年便是萎疯。我认识他时，也不过二十来岁，离现在将有快十年了；那时我刚到深圳，是新人，很多事情都不懂。那一年，我本来在北京过得挺好得。但球因为球队的问题可能要到深圳，心里很是不情愿，又有些担心。教练对我说，荆棘丛中非牺鸾凤之地，国安庙太小了，你是干大事的人，你该去大俱乐部。我的经纪人人说，去深圳好，萎疯非常欢迎你。听了这话我很高兴，因为我早听到萎疯这名字，而且知道他和我仿佛年纪，又萎又疯，所以大家叫他萎疯。他是能在球场上发疯的。 
    我于是日日盼望签约，签约了，也就能见到萎疯了。好容易到了深圳，有一日，教练告诉我，萎疯来了，我便飞跑的去看。他躺正在客厅的沙发里，黑色的大头，头戴一只绿色的球袜，颈上套一条金灿灿的项链，衣服上写着一个大大的“霸”字，这可见我们教练十分尊敬他，希望他能成为球场的霸王，怕别人不知道他的身份。其实他很低调，见人很怕羞，只是不怕我，没有旁人的时候，便和我说话，于是不到半日，我们便熟识了。 
    我们那时候不知道谈些什么，只记得萎疯很高兴，说他以后会照我的，有什么麻烦就给他说。
    第二日，我便要他去练球。他说： “这不能。须新赛季到了才好，现在球场上什么也没有。开赛了我们场地上会生出许多东西，到处是硬币，还有没喝的饮料。什么都有：鳏夫山泉，没事可乐，猪一桶方便面，广护牌饲料……”
    我于是又很盼望新赛季。 
萎疯又对我说：“踢球得有绝活，你得比别人强，不然眉办法混的。我是练霸气的，一到球场上别人都怕我，根本不敢近身，只要我在后场一站别人就不敢进我方半场，球队成绩自然有了。”
“我能练霸气么？”
“不能。这是气质决定的，你身上缺少这种气质。你学其它，可以练的东西很多，你气质不错，练其它的将来的成就肯定在我之上。”
我那时对踢球的艺术性所知不多——便是现在也觉得远远不够——虽然我已经是足球之神了。 
“那我练什么？” 
“练护球吧。法国有个叫亨利的，护得还可以，你肯定能超过他，来，这是他护球得带子，你拿去看看。哦，拿错了这是亨利与兰兰二三事……” 
我素不知道天下有这许多新鲜事：演员还能演这样得片子；演这样得片子还能这么红，我先前单知道子眉玉卿罢了。 
“我喜欢兰兰，演员得真好，圆圆也好，看着就喜欢，当然还有其他得……” 
阿！萎疯的心里有无穷无尽的希奇的事，都是我往常的队友所不知道的。他们不知道一些事，萎疯看片时，他们都和我一样只能偷偷得钻录相厅，看子眉玉卿。 
可惜几年过去了，深圳不利于我的发展，我又得转会了，萎疯急得大哭，我也躲到厕所里，哭着不肯出gate，但终于跟经纪人走了。他后来还托他的经纪人带给我一包兰兰和几盘松岛的片子，我也曾送他一两次东西，但从此没有再见面。 
现在猪指导提起了他，我这过去时的记忆，忽而全都闪电似的苏生过来，似乎看到了我的美丽的故乡了。我应声说：“这好极！他，——怎样？……”
“他？……他景况也很不如意……”猪指导说着，便向房外看，“这些人又来了。说是买大帝用过得家具，顺手也就随便拿走的，我得帮你看看。”
猪指导站起身，出去了。gate外有几个阴阳人的声音。我便招剑卿走近面前，和他闲话：问他可会护球，可愿意去火星。 
“我们坐气球去么？”
“我们坐气球飘着去。”
“船呢？”
“先坐船到马得里，我在马得里还有些东西要处理……”
“哈！这模样了！头发这么长了！”一种尖利的怪声突然大叫起来。 
我吃了一吓，赶忙抬起头，却见一个凸颧骨，薄嘴唇，三十岁上下的女人站在我面前，两手搭在髀间，没有系裙，张着两脚，正像一个画图仪器里细脚伶仃的圆规。 
我愕然了。 
“不认识了么？我还抱过你咧！”
我愈加愕然了。幸而猪指导也就进来，从旁说：“大帝多年出gate，统忘却了。你该记得罢，”便向着我说，“这是南京的阿兰，……开酒吧的，和安琦很好。” 
哦，我记得了。我到南京比赛的时候，在斜对gate的酒吧里确乎终日坐着一个阿兰，人都叫伊“酒吧西施”。但是擦着viper，颧骨没有这么高，嘴唇也没有这么薄，而且终日坐着，我也从没有见过这圆规式的姿势。那时人说：因为伊和安琦有关系，这酒吧的买卖非常好。但因为我在深圳的关系，见面的时间少，所以竟完全忘却了。然而圆规很不平，显出鄙夷的神色，仿佛嗤笑法国人不知道拿破，美国人不知道华盛顿似的，冷笑说：“忘了？这真是贵人眼高……”
“那有这事……我……”我惶恐着，站起来说。 
“那么，我对你说。小毅，你阔了，搬动又笨重，你还要什么这些破烂家具，让我拿去罢。我们小户人家，用得着。”
“我并没有阔哩。我答应送别人，这个……”
“阿呀呀，你放了大帝了，还说不阔？你现在有七房姨太太；出gate便是八抬 
的大轿，还说不阔？吓，什么都瞒不过我。”
我知道无话可说了，便闭了口，默默的站着。 
“阿呀阿呀，真是愈有钱，便愈是一毫不肯放松，愈是一毫不肯放松，便愈有钱……”圆规一面愤愤的回转身，一面絮絮的说，慢慢向外走，顺便将猪指导的新手机塞在裤腰里，出去了。 
此后又有近处的老队友来访问我。我一面应酬，偷空便收拾些行李，这样的过了三四天。 
一日是天气很冷的午后，我吃过午饭，坐着喝茶，觉得外面有人进来了，便回头去看。我看时，不由的非常出惊，慌忙站起身，迎着走去。 
这来的便是萎疯。虽然我一见便知道是萎疯，但又不是我这记忆上的萎疯了。他肚子增加了一倍；先前的紫色的圆脸，已经变作灰黄，而且加上了很深的皱纹；脚也变成了罗圈了，这我知道，但凡喜欢横着走的人，终日这般走法，大抵是这样的。他头上是一只破球袜，身上只一件没有牌子的球衣，浑身瑟索着；手里提着一个纸包和一支破球袜，那手也不是我所记得的红活圆实的手，却又粗又笨而且开裂，像是松树皮了。 
我这时很兴奋，但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只是说：“阿！萎疯哥，——你来了？……”
我接着便有许多话，想要连珠一般涌出：霸气，护球，安琦，圆圆，兰兰……但又总觉得被什么挡着似的，单在脑里面回旋，吐不出口外去。 
他站住了，脸上现出欢喜和凄凉的神情；动着嘴唇，却没有作声。他的态度终于恭敬起来了，分明的叫道：“陛下！……”
我似乎打了一个寒噤；我就知道，我们之间已经隔了一层可悲的厚障壁了。我也说不出话。 
他回过头去说，“毛彪，给陛下磕头。”便拖出躲在背后的孩子来，这正是一个几[屏蔽]的萎疯，只是黄瘦些，身上没有那个霸字。“这是新收的小弟，没有见过世面，躲躲闪闪……”
猪指导和剑卿下楼来了，他们大约也听到了声音。 
“猪指。消息是早收到了。我实在喜欢的不得了，知道大帝回来……”萎疯说。 
“阿，你怎的这样客气起来。你们先前不是哥弟称呼么？当然大帝是必须尊敬的。”猪指导高兴的说。
“还是象从前叫我小毅。”我说。 
“阿呀，陛下……这成什么规矩。那时太年轻，不懂事……”萎疯说着，又叫毛彪上来打拱，那孩子却害羞，紧紧的只贴在他背后。 
“他就是毛彪？第五个？都是生人，怕生也难怪的；还是剑卿和他去走走。”猪指导说。 
剑卿听得这话，便来招毛彪，毛彪却松松爽爽同他一路出去了。猪指导叫萎疯坐，他迟疑了一回，终于就了坐，将破球袜在桌上，递过纸包来，说：“陛下没有什么东西了。这一点片子倒是高树新出的的，火星没有，请陛下……” 
我问问他的景况。他只是摇头。“非常难。手下的几十个小弟也会帮忙，钱却总是不够……我年纪又大……什么地方都要钱，没有规定……收入又坏。那些小弟来，要转会，俱乐部给的价又低，折了本；不转会，教练又不用……”他只是摇头；脸上虽然刻着许多皱纹，却全然不动，仿佛石像一般。他大约只是觉得苦，却又形容不出，沉默了片时，便掏出烟来默默的吸烟了。 
猪指导问他，知道他的队里事务忙，明天便得回去；又没有吃过午饭，便叫他自己到厨吃火星特产。 
他出去了；猪指导和我都叹息他的景况：小弟多，年纪大，名身差，吃，喝，[屏蔽]，赌， 
都苦得他像一个木偶人了。猪指导对我说，凡是不必搬走的东西，尽可以送他，可以听他自己去拣择。 
下午，他拣好了几件东西：两只球鞋，四双球袜，一双护膝和护腿板，一台旧电脑。 
他又要所有的片子（录像带，VCD,DVD）车来便载去。
夜间，我们又谈些闲天，都是无关紧要的话；第二天早晨，他就领了毛彪回去了。
又过了九日，是我们启程的日期。萎疯早晨便到了，毛彪没有同来，却只带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管开车。我们终日很忙碌，再没有谈天的工夫。来客也不少，有送行的，有拿东西的，有送行兼拿东西的。待到傍晚我们上船的时候，这老屋里的所有破旧大小粗细东西，已经一扫而空了。 
我们的车向前走，两岸的青山在黄昏中，都装成了深黛颜色，连着退向车尾巴去。剑卿和我靠着车窗，同看外面模糊的风景，他忽然[屏蔽]：“大帝！我们什么时候回来？”
“回来？你怎么还没有走就想回来了。”
“可是，毛彪约我到他家玩去看高树的新片咧……”他睁着大的黑眼睛，痴痴的想。 我和猪指导也都有些惘然，于是又提起萎疯来。猪指导说，那酒吧西施的阿兰，自从我家收拾行李以来，本是每日必到的，前天伊在碟片里，掏出十多个黄金酒杯来，议论之后，便定说是萎疯埋着的，他可以在运碟的时候，一齐搬回家里去；阿兰发现了这件事，自己很以为功，便拿了那跑步机，飞也似的跑了，亏伊抱着那么重的东西，竟跑得这样快。 
老屋离我愈远了；故乡的山水也都渐渐远离了我，但我却并不感到怎样的留恋。 我只觉得我四面有看不见的高墙，将我隔成孤身，使我非常气闷；那球场上的身着霸字球衣英雄的影像，我本来十分清楚，现在却忽地模糊了，又使我非常的悲哀。 
猪指导和剑卿都睡着了。 
我半躺着，听车轱辘的声音，知道我在走我的路。我想：我竟与萎疯隔绝到这地步了，但我们的小弟还是一气，剑卿不是正在想念毛彪么。我希望他们不再像我，又大家隔膜起来……然而我又不愿意他们因为要一气，都如我的辛苦展转而生活，也不愿意他们都如萎疯的辛苦麻木而生活，也不愿意都如别人的辛苦恣睢而生活。他们应该有新的生活，为我们所未经生活过的。 
我想到希望，忽然害怕起来了。萎疯要兰兰和松片子的时候，我还暗地里笑他，以为他总是崇拜偶像，什么时候都不忘却。现在我所谓希望，不也是我自己手制的偶像么？只是他的愿望切近，我的愿望茫远罢了。 
我在朦胧中，眼前展开一块下面是空荡荡的训练场来，种着一片碧绿绿的茅草，上面深蓝的天空中挂着一个泄了气的足球。我想：希望本是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这正如护球的艺术；其实世上本没有护球艺术，自从我开始护球，也便成了护球艺术。
练习：
1． 名词解释。
球霸天下：
护球艺术：
希望：
2． 分析。
a. 萎疯为什么会没落？
b. 大帝为什么能成功？
c.猪指导和剑卿在火星的前景？
3．论述。
从大帝的文章出发，谈谈大帝对中国经济发展，对建设和谐社会的重要意义。（要求100000字以上，优秀文章将在《人民日报》头版刊发，并编入《我与大帝不得不说得事》）

这兄弟足球踢得我想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