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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x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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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come5帮你背单词 [ urgency // n. 紧急(的事) ]

在火车上

从昆明开往成都方向的K146次列车将于20:10分出发，提前半个小时的时候侯车室里几扇窄窄的大铁gate才慢吞吞地打开，开始验票进站。检完票后，T背着他沉重的旅行包，急匆匆地掠过那些拖着、扛着、提着花花绿绿箱包的人，走进了地下通道。通道里是单调的亮亮堂堂、四四方方，每走一小段两边便会出现斜向上的楼梯，这样重复下去，好像行走在一只蜈蚣的体内。T随着更多的箱包一起在某一只蜈蚣脚的地方上了站台。

红色的火车就停在站台边，站台上面是高高的天蓝色顶棚，T顺着火车延伸的方向看出去，发现外面的天已经黑了，远处的车厢被淹没在黑暗里，看不到头。顶棚上明亮的白炽灯只能照出附近的人与车厢。T又转回身来，发现另一头的天也已经黑了。他站着想了想，马上跟着在他后面涌出的人流走向前去，并又一次超越了他们。

当T坐在自己的床铺上时，其它人都还没到。这一次硬卧车厢内部的构造有些不一样，靠近走廊一边的床脚是用木板封住的，行李架也是相对封闭的，在走廊的顶上形成一个阁楼，开口向里与上铺连在一起。两边的档板与顶上的阁楼底板又连成一体，如果再加一扇gate的话里面就是一个封闭的包间，包间里将亲密地住着上中下总共六个人，T是其中一个。T在3号下铺，对面是4号，相对着的床铺中间的顶上有一盏日光灯，被上铺和中铺遮挡以后，当T在床上靠着坐时膝盖以上的身体就隐在阴影里了。

T坐在自己的床头，把大部分的洁白的床身留让出来。不一会儿他楼上中铺的人就来了。看样子也是学生，男的。他看着票走了过来，走到外面时，抬头看了看外面的牌号，然后又去看票，反复几次以后，才走进来，一声不响地把手里的塑料袋放在自己的床上，然后四处看了看，把拖着的大箱子横放下来，塞进了床底下，他随意看了看T的床，匆匆走向3号床位的隔板之外去了。其它几个人好像是同时来的，一来就忙打量着放行李的地方，匆匆交待完后便站在外面的走廊上，或是把走廊外的那个垫子放下来坐着，没有人说话。T把自己藏在3号下铺床头的阴影里，似乎没有人发现他，又似乎正因为他的存在才变得拘谨。T这时终于感觉到热。暧气开了，就在床头T的脚旁边，T觉得好像有许多温暖的小蛇从一条条狭长的暧气孔里扭动着身躯钻出来，缠住他的脚，拼命往他的身上爬。

一个穿着红风衣的女孩忽然清脆地坐到了T对面的床上，她是刚才一起来的人里的一个，似乎在放东西的时候对对面中铺的那个男生说了句对不起。她坐在T的斜对面，也就是4号下铺的正中间，留出床头的好位置。T抬眼看了看她，发现这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女孩同时发现T在看她，于是对他莞尔一笑，笑得很亲热。“你在下铺？”她问。“嗯”，T点点头，静了一会，才回问她：“你也是下铺？”“啊不”，她略一扬头，把尖尖的下巴勾起，同时笑得很暧昧，“我在上铺！”T点点头，转而去看窗外，他发觉自己对这个好看的女孩有一种本能的反感。

“你是到成都的？”女孩的谈兴很浓，继续笑着问T，T点点头说是啊。“在读大学？”“嗯”，T勉强一笑。“在哪读呀？”“电科大。”“哦，电子科大呀？好历害！大几了呢？”“四。”“大四了，那这回找工作了吧？”“啊……不……”T又沉默了。

T又看窗外。3号和4号铺构成的这个空间里只有两个人，走廊那边的窗外是站台，这边则是几条平行的铁轨，再过去是另一个站台，然后铁轨，站台……

火车终于开了。

从南窑火车站出发，火车将自下而上绕着昆明城小半圈，从它的西边离开。T一直看着窗外，火车经过的都是郊区了。有时窗外是一排排的公寓房，格子一样的小窗户里射出或黄或白的光，星星点点地随机散落在车窗上；有时候火车从桥上跨过公路或是与之平行，被路灯染成桔[屏蔽]的路上汽车灯移来移去的，流光打在地上，像一部电影；有时候窗外什么也没有，那么车窗就会变成一面深隧的镜子，T就看到了对面那个女孩不安份地抬抬头，玩弄一下手指，一派天真的模样……靠！T忽然想，我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怕的！

T转回头向走廊上瞅瞅，站起身来去上厕所。从厕所里出来时，T发现3号中铺那个男生正坐在2号铺外面对着的那个位子上，他的旁边，也就是3号铺外面坐着一个女生，看来她该是住4号下铺，隔着一个茶桌则坐着4号中铺的男生，再过去是3号上铺，也是个男生。他们就这样一小排地在走廊上坐着，统一盯着地板赛愣。T走过来，之前的两人忙把腿让开，却始终没有变过视线。他把目光从他们头顶上逐一扫过，没一个人理会他。T走进自己的床边，看到那个红衣女孩正抬头看他，于是他对她一笑，一面坐下一面自然地问：“你是到哪的呢？”“我啊？西昌！”“哦，你是……工作了吧？”“怎么会！”女孩忽然把眼睛瞪得大大的，认真地说，“我也是大四的呢！”然后她又自嘲地笑笑，“看来是我今天穿这身衣服太成熟了……不会吧？难道我看着真的不像个学生？”“不是不是，”T慌忙辩解，“主要是我觉得西昌没有什么大学啊，好像一般上学的都在成都……”“有啊，XXXXX学院，没听过吧？就是很少有人听说……唉，今天穿的真是……”

T在心里嘘了口气，这时候他才发现女孩宽大的风衣底下是黑色的高领毛衣，毛衣是紧身的，把胸紧得高高的，下面则穿着紧身牛仔裤和绒皮短靴，她身材好，这么穿……挺性感的……“那到西昌是什么时候，好像是半夜吧？”“半夜四点。”她做了个无奈的样子，T笑了笑。

“换票了换票了！”乘务员用拌着昆明腔的普通话说。于是T把票掏出来拿在手里，坐在走廊里的几个人也动了动。

“我的是晚上四点到，到时候麻烦你叫一叫吧？”到她换票的时候，女孩对乘务员说。“都要叫都要叫！”乘务员不耐烦地说。“嗯！那谢谢了！”

女孩看着换票证开心地坐了下来，“啊！”她忽然小声叫了出来。“怎么了？”T问。“原来我的是6号上铺，我一直以为是4号……”她说。“不会吧？”“我看错了。”她小声说。“那4号上铺是哪一个？”“是那个女生吧？”她看着3号铺外的位子说。“啊？那这下铺岂不是没人了？”“应该是刚才有个男生过来看了一眼吧？”她说。“哦……”T恍然大悟。

“麻烦你帮我把床上的东西拿下来吧？我刚扔上去的，不好拿了。”女孩说。于是T掂起脚把她床上的一袋水和零食什么的拿了下来。上铺很高，又因为这种结构的关系两层铺之间只有一个可供踏脚的踏板，一样在得很高。T想了想，说：“我帮你放到那边床上吧。”

T来到5号与6号铺构成的空间里，发现这与自己那边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这边有男有女，大家在说笑着，当T进来时，他们都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继续自己的谈话。T把女孩的东西放到她的床上，向她点点头，便回到自己床上坐着。T忽然觉得女孩去到那个世界倒还真不错，她是一个好侃的人，那样她就可以与人畅谈了。不像T自己。

送走女孩后，T又坐下来看窗外的风景了。只是这时候已经出了城，外面灯光少得可怜，看窗外就等于看窗内，窗内六张床整整齐齐陈尸一样白白地躺着。T终于受不住暖气的热，把外衣脱了下来挂在床头的衣钩上。

换票以后，3号中铺那个男生就[屏蔽]去了。紧接着是4号上铺的女生，她甚至有些胖，不得不借助4号下铺和中铺的一点点边缘才上得床去，3号上的那个男生就是直接攀上去的。

然后T对面4号下那个男生也出现了，他匆匆赶过来，把被子打开，鞋一蹬，钻进去睡了。

T躲在自己床头的阴影里，从窗子上看他们。

T打了个哈欠，可他睡不着觉，现在是晚上九点，而T的睡眠时间通常是晚上十二点到早上七点，在这轰隆隆的火车上，他的睡眠只少不多。T静静地靠在自己的外衣上，想心事。

过了一会，当T转身看向走廊的时候，却看到那个穿红风衣的女孩正坐在4号铺外的位子上！她把肘放在茶桌上，以腕托腮，呆看窗外。T想不通，她怎么竟然没有去和她的新旅伴结识？T心里怪怪的。

如果不算横向距离，那么她与T的相对位置和刚才是一样的。T想。自从重新发现她以后，T就经常扭头去看她，她看着窗外，里面灯亮，窗外什么也没有。T从窗子变成的镜子里看到女孩发呆的样子，她的眼神是迷离的，不曾看向一点，更加显然地没有看到T。

T又去了趟厕所，回来的时候便在走廊上慢慢地走向那个女孩，偶尔被火车晃了一下身子，可是目光没有变过。他想女孩会感觉到他的目光，然后抬起眼来冲他笑笑，把嘴角扬起，好像在等着什么。于是他便在她的对面坐下，再跟她聊一会。T走得很慢，他想他可以与她说说她们学校，她的专业，是哪里人……这些都是很平常的，上一次T从成都回昆明的时候坐的硬座，他对面的也是一个女生——当然并不漂亮——他们就聊得很开心。说起学校的趣事，说起家里的趣事……这些都是很平常的，它与你在火车捧一本书看或者一直听MP3的效果一样，不过用于解闷，反正最终大家绝不会问及具体地址，不会留下联系方式，于是整个谈话就变得很自然，大家就像一本书一样去互相阅读对方，一个简单而短暂的交友过程。这很平常。

T走向那个女孩的时候，把一切都想明白了，于是他甚至略带着点微笑走向她。走到女孩面前的时候，她仍然呆呆地看窗外，丝毫没有要抬头的意思。T的笑容转瞬即逝，他没有停留片刻，很自然地在3号铺的gate处转身，进去，坐到了自己的床上。T有些失落。也许，她真的有事要想。T想。

晚上十点的时候女孩站起来走进自己所在的那个空间。十点半熄了灯，于是T便脱了鞋躺到床上去。T在火车上总是难以入睡，因为他总觉得车轮撞到铁轨上那种“嗒……嗒”的声响很刺耳，可是他终将伴着这“嗒……嗒”的声响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