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哈尔盖仰望星空》(简单解读一下,其实很好懂的,多读几遍就明白了)
[在哈尔盖仰望星空]
文/西川
有一种神秘你无法驾驭
你只能充当旁观者的角色
听凭那神秘的力量
从遥远的地方发出信号
射出光来,穿透你的心
像今夜,在哈尔盖
在这个远离城市的荒凉的
地方,在这青藏高原上的
一个蚕豆般大小的火车站旁
我抬起头来眺望星空
这对河汉无声,鸟翼稀薄
青草向群星疯狂地生长).
马群忘记了飞翔
风吹着空旷的夜也吹着我
风吹着未来也吹着过去
我成为某个人,某间
点着油灯的陋室
而这陋室冰凉的屋顶
被群星的亿万只脚踩成祭坛
我像一个领取圣餐的孩子
放大了胆子,但屏住呼吸
有人说西川早期的诗歌比较关注“超验”世界。而这首《在哈尔盖仰望星空,就是他早期的代表作之一。这方面的诗歌,主题比较巨大沉重或神秘,是超出一般的经验感知范围的。佛洛依德把人的精神世界分为本我,自我和超我,西川的诗中。关注“超我”是比较多的。这些可能都会造成阅读的障碍。但我们仔细来看这首诗歌,发现它其实也没那么难懂。
为了分析方便,我们把这首诗分成四个部分。一到五句为第一部分。作者没有以场景烘托开头,而是选用一般人比较回避的方式:从感觉或议论进入诗歌。因为他要写的主题是相对神秘的,所以这样开头也有一个点明主题的作用。第一句“一种神秘”和第三句的“这神秘的力量”表明诗歌要述说的是一种神秘的东西,一种奇妙的感觉,这种感觉作者无法驾驭,它强大,神秘,而且神圣,它离你很远,但它的光芒,仍然可以穿透你的心。读到这里,读者自然就产生了好奇:什么力量这么神奇?于是我们被吸引着继续读下面的部分。
六到十五句为第二部分,是诗歌的展开部分。首先作者点名了时间(一个满天星斗的,十分安静,空气十分干净的夜晚)和地点(青藏高原上的一个蚕豆般大小的火车站)。我们不妨想像一下,让自己进入西川构造的这个场景。在这样的一个场景中,诗人抬头仰望星空:“河汉无声”,静极了;“鸟翼稀薄”,这是一个想像,不是实写,是形容鸟儿飞翔的从容自由轻盈优美的姿势(当时不一定有鸟在飞);“青草向群星疯狂地生长”,这是作者感觉到周围有一种强大的生命力,一种轰轰烈烈的生命活动,也可以不是特指;“马群忘记了飞翔”,马群象征更有生命和力量的健壮的事物。这几句我认为,是描写在这样的环境下,万物都已经处于一种“忘情”的状态。
我们都知道酉-臧是一个神秘的地方,是众多朝圣者心中的圣地和净地,有着一种宗教中才有的神圣和洁净的氛围。通过上面的火车站可以大略猜测,作者此刻可能正在旅途中,在这个暂时远离了城市,正在为某一俗事奔波的途中,正要赶回那远方的城市。但这一切,他都已经不放在心上了,此时他心境突然一空,只有风吹着自己,吹着无穷无尽的时间(未来和过去)和空间(空旷的夜)。西方有人认为,人在大脑片刻空白的时候,是最接近上帝的时候,在西方的有些女神崇拜的教派中,有性的仪式,他们利用[屏蔽]的瞬间大脑内产生的空白,抵达上帝。这虽然和西川此时的环境相去甚远,但却有相同之处。作者站在广袤的高原上,望着深袤的夜空,那些闪烁不定的星星不知道给他什么启示,风吹在他身上,仿佛把他吹入了这广袤的时空里。他此刻面对的,是整个宇宙,整个人类的一些形而上的东西。
作者也感到了自己在宇宙中的渺小,下一部分是对这种感觉的延续。
第一部分,作者是以一种旁观的态度,叙述者的姿势来写的。第二部分,作者已置身于这个环境中,深刻的“感觉”这个环境给自己带来的净化。这最后一个部分,作者全是从自己的感觉出发来叙述了。
“我成为某个人”这时作者忘记了自己是谁,他和这个俗世的每和人一样,甚至和身边疯狂生长的青草,和忘记飞翔的马一样,相对于整个宇宙,都是渺小的。作者把这个夜空比喻成屋顶,星星比喻成无数只脚,很有气势。“祭坛”进一步回应了上面的描写和我的解读,同时照应并延伸了第一段的主题。说明那种“神秘”的力量是宗教意义上的力量,结尾再次说明自己的渺小,和对这种神秘力量的若即若离的感觉,又皈依它,又有些畏惧。
这首诗语言十分自然顺畅,通过灵感的瞬间捕捉,全诗一气呵成,一气贯通。空间阔大,气势磅礴。每次我都是一口气读完,然后是反复读,反复感受,知道能把整首诗歌都背诵下来。
西川早期的诗歌主题都是很重大的,语言比较质朴,但相当有质地,而且内在韵律很强,外在韵律很自由很自然。如他的〈〈雪〉,〈〈旷野一日〉〉,《上帝的村庄》〈高原〉等。但19[屏蔽]以后,西川的创作风格发生了相当大的变化,不仅开始关注日常生活,而且越来越多的“废话”和越来越多的“荒谬”等现代诗歌元素开始出现在他的诗中。这和他的两个最好的朋友:海子和骆一禾的相继去世有关。
西川:1963年生于徐州,原名刘军,1985年毕业于北大英语系,现为中央美院教师。著作有诗集〈隐秘的汇合〉,〈大意如此〉,〈虚构的家谱〉,〈西川的诗〉等,西川除了诗歌写得好之外,还是个优秀的翻译家,译过庞德,博尔赫斯,巴克斯等人的诗歌,另外他对美术,音乐,和哲学等都有很高的修养和很深的领悟,同时他的诗歌朗诵也是难得一见的。
最后用西川的一句诗做我的结尾:“你要读西川的诗,因为他的诗是智慧的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