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鞋子我来我网·5come5 Forum

沙滩上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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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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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鞋子丢了，有人说看到了我的脚印，那是许多年以前的事，我真的忘了，那个脚印早已被岁月淹没得无影无踪。我是谁？何以把“神奇”的脚印留在人们记忆的河里？当我回到阔别的故乡，发现gate前的河干了，河岸边并没有我的脚印，我的鞋呢？我小时的同伴已经步入中年，他们说我的鞋真丢了，他们曾看到我从河边走时留下的脚印，有一块带血迹的石头，那是我曾经留给故乡的记忆。
　　　　　　　　　　　　　　　　　
　　我知道丢掉的是母亲给我做的最后一双鞋，那一年我5岁，我们家分崩离析的时候，母亲就留下了一双布鞋，姑父背我到了他家，表哥说带我放牛去，于是，就把那双鞋丢了。后来，没有人给我做鞋就一直赤着脚，从夏天走到冬天，生产队里的人说饿死我这个“反[屏蔽]”崽子时，我却练就了一双铁脚板，怎么也死不了。那时，祖母带我到公社、区上告状，我把脚印留在他们的水泥地上。水泥地很干净，那双脚印很长时间不消失。公社、区上的干部终于知道我是谁家的孩子，他们说不能饿死一个无辜的孩子。有好心人曾给我拿过一件宽大的衣服，因为我赤身露体，但就是没有人给我鞋子，我的脚就是鞋子。
　　　　　　　　　　　　　　　　　
　　等到了六七岁我就会编草鞋了，那是我早期作品，故乡的山上长满了龙须草，秋天收获时节，打谷场上堆满了稻草，我把龙须草搓成绳子，稻草就能在上面编出结实的草鞋，先编鞋底，后编鞋帮，鞋带一穿就能上脚了。故乡有割不完的龙须草，有用不完的稻草，别人把稻草当柴烧了，我则把它变成了鞋。这是我自己编的鞋，故乡的同伴全记得，我是一个多么要强的山里孩子，离开家乡时，我的gate后挂了许多双草鞋，可是现在全不见了。记得村里有人曾买过我的草鞋，5分钱一双，那是对我的褒奖，5分钱把我的梦却拉得很长很长。如今，我穿着皮鞋戴着眼镜回到故乡，村里人说怎么也不像小时的我，他们只记得我的脚印。
　　　　　　　　　　　　　　　　　
　　其实，皮鞋并没有我的草鞋穿上舒服，首先草鞋不会有脚气，夏天不穿袜子，冬天用玉米包皮把脚一裹，再用稻草一緾，就可以过冬了。我真想问一问村里人，我们家gate后的那些草鞋谁穿了，那一双草鞋能卖5分钱呢，他们谁也不知道。在我们家举迁到黄土高坡时，冬天因为没有鞋穿，脚上生了冻疮，父亲看了一眼就像没看见一样，我想起了gate后的草鞋，有一滴泪水打在我的脚背上。春天，我的大姑终于给我做了一双布鞋，在布满酸枣刺的黄土高坡上，我放的牛看到了我的鞋，它们给我送来羡慕的一瞥，因为我有鞋了。可是，那双布鞋还是烂了，先是脚后跟开了裂，后是鞋底被穿透个洞，我的父亲说，你真是个土匪，穿鞋就像吃鞋。那有什么办法？我也不想让鞋子烂掉。记得那次全公社中小学召开运动会，老师让我参加100米和200米田径比赛，在决赛的时候，别人跑到了我的前面，眼看冲刺，我的鞋却甩到了人群里，我惭愧没有拿到第一，却把大姑给我做的那双鞋丢了。至今黄土高坡上也许还有我的脚印，然而那双鞋再也找不回了，是谁把那双已经没有了后跟的鞋扔了，它真的就成了垃圾了吗？
　　　　　　　　　　　　　　　　　
　　我穿皮鞋的历史已经有20多年了，刚开始真的很夹脚，因为我的脚比较宽，本来39号脚码，非得穿40码不可，妻子经常笑我是农村人。农村人与城里到底有什么区别？草鞋与皮鞋的区别？大脚与小脚的区别？我回到农村的时候，村里人也穿皮鞋，也穿草鞋，只不过是看干什么，闲暇时窜gate儿肯定都是皮鞋，下地干活穿草鞋，他们只是说，我小时的印象很深刻，就像墙上挂着的一双草鞋。
　　　　　　　　　　　　　　　　　
　　我再也找不回我的那些草鞋了，就经常做梦，在梦中我还在编草鞋，我把梦告诉妻子，她说我送你的登山鞋还放着呢，它比你的草鞋不知强多少倍，真是穷命。我说可能自己老了，回忆成了一种享受。在大街上散步，有人不小心踩了我一脚，我叫了一声：我的鞋子！对方马上说声对不起，我们相视而笑，其实踩了一脚又怎么样，不就是一双新鞋子。然而对我来说，鞋子胜过西装，我走到擦鞋的地方，只需一元钱擦鞋师傅一定会让我满意，坐在擦鞋凳子上，望一眼城市，我对擦鞋师傅充满了敬意。
　　　　　　　　　　　　　　　　　
　　我的鞋子就像我的人生一样，从赤脚到穿草鞋、布鞋、皮鞋，那是一个过程，不是一个程序，每一次回首，我总是望望我的脚印，雨水冲涮的永远是走过的，新的脚印总会留下一些痕迹。我的鞋子，我会把它擦得亮一些，然后一步步走向踏实的人生。

曾经沧海难为水
除却巫山不是云
如果有人对你说我是个疯子，那一定是真的

Posted: 2008-02-29 22:19 | [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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