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

    “你是新来的吧？哪个部gate？”到新公司上班的第一天，方丽在电梯里遇到一个男人，他问她。

    “创新部。你呢？”出于礼貌，方丽也问了他一句。

    那人迟疑片刻，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呃，我不具体在哪个部gate。”方丽第一个念头是，还真有牙齿这么白这么亮这么整齐的男人。

    后来，方丽才知道，他是公司的副总王华，厦gate人，前年来到福州，他相恋4年的女朋友也辞去厦gate的工作，跟了来。他们租住在西湖边。

    王华分管方丽的部gate，加班的晚上，他会请方丽去公司附近的一家小餐馆吃饭，每次必点水煮活鱼和上汤苋菜，这两个菜是方丽最喜欢的。每次菜上桌，王华伸筷要夹时，方丽会调皮地念一首儿歌：我们都是木头人，一不许哭，二不许笑，三不许露出大白牙。于是王华的筷子便在空中僵住，眼睛死死盯着菜，喉头上下滚动，做咽口水状。

    去年10月25日，是方丽26岁生日。前一天下班，王华背了个大包过来找方丽，说：“明天是你生日，我们像过年那样过吧，从今晚开始，过三天。”

    两人打车去了于山，在于山顶的石桌旁，王华变戏法般掏出蜡烛、掏出火柴、掏出酒杯、掏出葡萄酒、掏出迷你小蛋糕，最后，掏出了一束勿忘我。方丽张着嘴惊讶地看着这一切，待到反应过来，正要说话时，王华嘘住她，又掏出一个MP3，把耳机戴在方丽耳朵上，于是一个浑厚的男声在方丽耳畔响起：

    有一朵蓝色的小花，
    开在我们碧绿的原野上，
    她的身形很小，
    她的眼睛很亮，
    她轻轻张着小嘴，
    悄悄要求着：勿忘我！

    第二天，他们去闽江边湿地观鸟，风很大，吹得两人抖抖簌簌，跳上一部的士，落荒而逃。在王华家楼下，王华说：“你等一下。”王华下楼来了，捧着一壶热腾腾的红茶。两个人坐在小区花圃的砖台边，一边暖手，一边喝。方丽突然说：我想上去，做一顿饭，和你一起吃。王华说：我女朋友在家。
离开

    方丽辞职了。她不再联系王华，王华也不找她。直到今年一月的一个周末，方丽参加了自己常泡的一个论坛的活动，去爬鼓山，巧遇王华的一个朋友。两个人原本只是面熟，没有可聊的话题，只好说共同认识的人，就是王华。

    那朋友说：“王华常和我们提起你，说你聪明漂亮。”

    方丽愣住，他居然在他的朋友圈里提起自己？方丽立刻用手机给以前公司的一个要好同事打电话，同事说，大话西游里面那个樵夫跟至尊宝说你昨晚做梦喊了白晶晶780次，至尊宝说白晶晶是我未婚妻。樵夫接着说，你喊了紫霞9997次……末了，同事说：“告诉你吧，你就是他的紫霞。”

    方丽一夜无眠，凌晨3点，她上了MSN，她想求证自己是不是“紫霞”。王华不在，她给王华留言说：“我凌晨上来，就是想和你说句话”。第二天，方丽接到王华的电话，他说：“我和女朋友分手了。”
隐秘

    王华有家族性的遗传病，他父亲就是35岁时发病去世的。王华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什么时候发病，所以他不和女朋友结婚，还总借故和她吵架，终于吵到分手了。因为这些不确定，所以他也不买房子、不买车，租屋里不添置大件物品。所以他在一个城市只呆两三年，在城市间流浪。所以他忍不住靠近方丽，却又忍住不靠得太近。

    但是，现在，王华说，自己不再想为那个未知的病毁了自己的今天，人应该活在当下。也许，他到六七十岁才发病，也许到死都没有发病，如果那样，那自己现在这样过，就是毁了自己的人生。王华对方丽说，我想停留在福州了，你能陪我吗？

    在这通电话里，方丽原本是想大声地告诉王华，如果我是你的紫霞，那我就要不顾一切地赶跑你的“白晶晶”了。可是，现在，方丽自己却犹疑了，她的爱情会有明天吗？她的生命中能承受王华这样一种不确定吗？王华问她：你在MSN上说想和我说句话，是什么话？方丽迟疑片刻，轻轻地说，其实，我想告诉你，我有男朋友了。

    我们的爱情，说浅，不浅。

    说深，其实不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