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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页主题: 再放《全金属》第7、8章(火星莫怪) 隐藏签名 | 打印 | 加为IE收藏 | 收藏主题 | 上一主题 | 下一主题

yippee123



性别: 帅哥 状态: 该用户目前不在线
头衔: 国际预防宅化研究会
等级: 希望之光
家族: 东北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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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登陆: 2010-06-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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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放《全金属》第7、8章(火星莫怪)

全金属狂潮小说continuing on my own
作者:贺东招二 插画:四季童子
序章
灰色的天空,远方传来阵阵海浪破碎的声音.
无人的墓地滨临朴次茅斯市近郊海岸,十字架行列绵延不绝地向远方延伸.
泰蕾纱.泰丝塔罗纱独自走在沉默的死者之间.
手上拿着两束红色花束.
一月的北大西洋寒风,刺骨地吹拂着她的脸颊.
目的地很熟悉.就快到了.就在那儿...
她终于在两个靠在一起的十字架前停了下来.十字架上面分别刻着双亲的名
字以及生卒年月日.
泰纱曲膝,将两束花左右供上.
转眼间便过了整整六年.
既短暂,又漫长.
在那之后发生了许多事,许多事物都已改变.
和乐融融的家庭不再.也再也不能将天真地学习到的大量知识,自由自在地
发表了.向自己点头微笑打招呼的街坊邻居们,也不会再见面了吧.
没了遮风避雨之处,只能抓着双胞胎哥哥的袖子,抽抽答答哭泣的小女孩也
已经不存在了.
狂暴的历史巨轮不会逆转.
力量伴随着责任.因此自己选择了战斗.这么一来能挽救什么吗 -- 就连此
都无人能够确定.
一个平静的说话声响起.
“真是意外”
年轻人站在墓碑群之间.他有着随风起伏的银发,与泉水似安祥的瞳孔.
他 -- 雷纳德.泰丝塔罗纱也带着两束花.
“不过,你还是来了”
“我也觉得意外”
泰纱说,似乎并没有特别惊讶.
“你居然还记得爸爸和妈妈”
“记得呀.问题就在这里”
雷纳德脸上浮现天真的微笑.
“你长大了.泰蕾纱.出落得亭亭玉立呢.也比以前坚强多了.坐着那个玩
具到处晃让你学到了很多吧”
“嗯,很多”
泰纱眯起眼睛,微微翘起嘴角.
“失去了这么多部下.如果我什么也没学到,对他们的生命是种污辱”
“死人是没有名誉和尊严的”
“如果是这样,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
“我想来这里应该能和泰蕾纱聊聊.再说 -- 如果是这里,或许能将你带走
也说不定.”
“没用的,不管怎么说 -- “
银发的少女把手搭在缠在脖子上的围巾上,慢慢地将它解下.迎着风,围巾
随风飘扬.
“哥哥已经是我的敌人了”
下一瞬间,她背后的空间发生震汤.青白色的磷光绽放,消逝.而后一架白
色AS 仿佛从大气中渗出似地现身了.是ARX-7 <强弩兵>.
解除了ECS 的机体,维持曲膝跪着的姿势,将短加农炮的炮口,直直地对准他.
但同时雷纳德也优雅地举起右手.有如华尔兹的指挥一样.
他的背后也发生了同样的现象.缠着微弱的电光,红色的AS瞬间现身.是”毒液”.
分别服从于两兄妹的两个巨人.
互相瞄准的炮口.在寒风呼啸中,他们静静地对峙着.
终于,雷纳德轻轻地笑了.
“原来如此.你似乎已经做好觉悟了.但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在这边战斗
会污辱到你所谓死者的尊严的.”
“毒液”毫不轻忽地架着枪口,就这样向雷纳德伸出左手.他以洗练的动作坐上AS 的手.
“泰蕾纱.还有那边那一位.再会”
毒液站起身来.在向上刮起的旋风中,泰纱喊道.
“这是最后的警告.别再帮他们了”
“泰蕾纱,你才是.快点放弃他们吧”
“事情不可能如你所愿的”
“花就拜托你了,希望你能帮我放上”
“毒液”一边后退,一边启动ECS.
旋风,灰尘,闪光,与冲击.
敌人消失了.只能听见逐渐远去的AS驱动声.
无人的墓地中,只剩下泰纱与<强弩兵>.
(... 上校大人,您有没有受伤.)
从白色AS 的外部扩音器响起了它的操纵兵 -- 相良宗介低沉的声音.
在许多杂乱地倒下的墓碑之间.放着两束花 -- 大概是他留下的吧.泰纱拾起
花束,有气无力地低声说.
“嗯,我没事.撤退吧.请你呼叫直升机.”
Charpter One
第一章
The Prediction and Visit
预言与来访
[#990129_2342 IP:xx.xxx.xxx.115]
[#标题/平安圣诞与某市立高中]
[#姓名/无]
[#提起上个月二十四日的平安圣诞号被劫持的事件,结果对这
里的网友来说,变成和顺安的劫机事件无关了吗 ?虽然因为同一天布休的
儿子被bomb炸死.几乎没有上新闻啦.但说那所高中只是偶然被卷入,不
管怎样我都无法接受.]
[#又是阴谋论嘛 ?那种说法我已经烦透了.别再说了]
[#去死 !]
[#但若认真讨论的话,确实不太自然耶.同一所高中居然在八个月间两度
被卷入事件中,不大寻常.但理由何在呢 ?]
[#废话 !当然是某国主席的意思啦 !为了让大量的我国女子高中生加入卖
春团而下令绑架(以下略)]
[#求顺安最后被救起来的女孩的详细资料]
[#丑女一只,不值一提]
[#是这样吗 ?虽然周刊[屏蔽]注销来的照片有些模糊,但我觉得长得很可爱
说]
[#而且还是巨[屏蔽] !我用心眼看到的 !]
[#小心点 !电子资讯过滤系统有在监视喔]
[#最近电子资讯过滤系统好象将’巨[屏蔽]’也列入关键字了]
[#电子资讯过滤系统是啥 ?]
[#问孤狗]
[#我不是在[屏蔽],那女孩真的是原因所在吗 ?听说她爸是联合国的高官]
[#不就是千鸟环境高等辩务官吗 ?不过这个职位也不算高官啦.和新闻中
常常出现的难民高等辩务官比,不论规模或预算都天差地远.只是个刚成
立的小单位啦.要抓人质的话,更有价值的目标有一大堆啊.]
[#话说回来,[屏蔽]和平安圣诞号无关啊.]
[#那千鸟妹妹是巨[屏蔽]美少女就说得通了 ?]
[#求照片]
[#我说认真的.我有一个大学时代认识的记者朋友.之前很久没见,和他
喝了一杯.曾和他聊到这个话题.据说是考虑到被害人的Human-Rights,禁止采访
这所问题高中的样子.而且他还有一个打算前往这所高中采访的同僚,被
降调到塔吉克的偏远地区.那所高中有问题.]
[#有问题的话w]
[#我不是说过了吗 !主席大人想要高中女生 !如有不从大浦洞飞弹就(以
下略)]
[#去死啦]
[#我反而对顺安事件中学生拍到的M9 照片比较有兴趣.那是最新锐的高性
能AS 吧 ?]
[#那张照片是几可乱真的合成相片.即使在美国陆军中,M9 都还在测试阶
段,不可能用在那么精细的作战里.更何况它拿着的单分子小刀实在大得
过头了.头部感应器和外形也和现在测试中的M9 完全不一样]
[#但初期的M9计划案中,应该确实有类似外观的指挥官机想象图吧 ?]
[#那个啊.被照到的是当时发售的1:8 缩小模型(绝版).名字就叫作XM9
啦.那个外形是根据当时国防部发表的想象图还原的.因为切边做得太烂
而饱受批评w .现在来说最正确的是田宫的模型]
[#这让我想起F-19 呢]
[#军事狂给我滚 !]
[#我表弟是阵代高中的学生,他说非常可疑耶.虽然我表弟是三年级所以
没被卷入事件,但平常那个女的周围发生的大小麻烦便源源不绝的样子.
好象也曾发生过[屏蔽]事件与小火灾.而这些全都没被处理而掩盖下去了 ]
[#别管这些,问问看你表弟,那女的是不是巨[屏蔽] ?]
[#吵死了 !]
[#我说真的.千鸟氏从以前开始便在调查医疗废弃物的违法弃置问题.在
菲律宾的山中起出大量标有生化污染标志的袋子,里面装着大量的注射针
头.据说是日本的某企业勾结G0vern.ment组汁将废弃物运往东南亚,原来在NGO
时代便树敌颇多的千鸟氏是不是被某个势力威胁着呢 ?]
[#所以劫持他女儿乘坐的飞机和船 ?这也未免太夸张了]
[#那女的是外星人,接收从织女星传来的电波,将禁断的科技传播到地球
上的也是她.AS 与tellus 战机全都是织女星的技术]
[#电波白痴给我滚 !]
[#不管怎么说,那女的很可疑]
时间是第六堂课,在体育馆里.
候选人们站在台上,面对着对此并不是太热心的学生们,
热情地发表着各自的雄心壮志.
"因此!我可以向大家声明,
目前学生会采取的封闭政策只是在维护一部分社团和委员会的利益!
如果我当选的话,我会建立一个更加自由的学生会,
而且会向大家保证一个光明的学校生活.
所以,请吧!请投我一票,山田太郎!"
只有零星的掌声.戴着孩子气的眼镜的二年级学生上下抬了抬肩膀,
鞠躬,然后轻快地走下了台.
"谢谢.接下来是二年级五班的杉山龙一同学来发表他的演说--"
学生会秘书温柔的女声从台侧的麦克风中传出.
一个轻音乐部的成员,肩上挎着把原声吉他,穿过她的身边,
向讲台上走去.他就是之前在争夺社团活动室的钓马子比赛中跟宗介打赌的那个男生.
"怎么啦?我是杉山,我现在来宣布我的候选人资格.
如果我被选上了,我希望能每个月在体育馆里举办一场演唱会."
(好可怕!)
一部分学生发出了半感兴趣的起哄声.
"那么,好吧.我为今天在场的各位准备了一首歌,希望大家都能听听."
候选人拨动吉他,开始热情地唱了起来.
老师们恶狠狠地瞪着他,却不能插手.为了保证选举的dem0cratic 性,
他们已经同意了"对演讲的内容不加干涉".
但是,现任学生会会长和教师阵营之间却一直没有交流.
在后台听着那个业余歌手的吼声的千鸟要只能叹息了.
"......比起演讲来,他好像更想利用这个机会来开个唱."
"是吗?"站在她旁边的相良宗介说道.他仔细地巡视着[屏蔽]大厅,
然后对着手中的无线电悄声说:"总部呼叫Alpha 1,有什么异常吗?"
"这里是Alpha 1,没有异常--我认为."
管理设备的一年级学生在无线电里说.
"‘我认为’是有问题的.你的回答应该明确."
"收到."
"继续保持警惕.结束,挂断."
宗介关上了他的无线电,小要从侧面瞥了他一眼.
"你从刚才起就一直在那儿偷偷摸摸地干什么呀?"
"保安.因为学生会会长选举.我们无法保证是否有人在密谋暗杀对立的候选人."
宗介被学生会安排了"会长的安全保障助理"这么个有问题的职位.
坦白地说,他对于保安是很值得依靠的,
但是在现实中,这却是个让他忙于各种奇怪工作的办法.
但是,一旦有像现在这种事情的时候,
宗介就会努力地去试着履行他的职责,然后再大大地做过了火.
"虽然很自然,我曾经想让所有学生强制性地接受手提包检查和金属物探测."
"哦,老天,别再来了......这儿没有理由会有人策划一场暗杀的,不是吗?
如果我们真的干了那种事情,你认为我们要花多少个小时才能让所有人进来体育馆啊?"
"这就是我为什么放弃了这个想法."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得上是个进步......"
宗介来到这所学校已经九个月了.的而且确,
像刚开始时发生的那种夸张的暴走事件的数量,
随着时间过去,已经减少了.
"这是我在现任学生会的最后一件工作,我想尽我所能将它做好.
"他用如此率直的语气说,以至于小要的焦虑情绪也减少了很多.
身为学生会副会长的小要并不会在这次选举中宣布自己的候选人资格,
因为她马上就要三年级了,必须要准备考试.
一开始,学生会会长和副会长都会按惯例以一年级生的身份加入学生会,
然后在里面度过他们二年级的大部分时间.
现任的学生会会长已经是三年级,而且马上就要毕业了,其实是有点例外的情况.
轻音部成员的表演在继续着.
那是一首日式情歌,混合着爽快的尾崎丰式的曲调.歌词写得相当业余.
与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灿烂地闪耀
就好像我看见了太阳
就好像你给我的那个微笑
但是时光飞逝,我们无法回头
所有的悲伤,愤怒和爱
体育馆里,冬天的空气很冷,尤其是后台这块儿,
不知为何,简直可以说是冰冷刺骨.
虽然他们和几百名散发着温暖体温的学生不过只有十米的距离.
"我不喜欢这首歌."宗介突然咕哝道,
因为他实在很少对这种东西发表意见,小要大大地吃了一惊.
"这首......?"
"是的.它令人很不愉快."
"你这么想吗?呃,我认为它只是首很常见的,普通的,情绪化的歌啊."
"但是我不喜欢它."
"是吗......"
他可能是心情不好吧?
小要想着,开始小心翼翼地往远处挪开半步.这时宗介说:"这只是个想法,别在意."
"好吧."
表演结束了,轻音部成员在掌声中离开了讲台.
"还剩下几个人?"
"四个,我想是.我们会弄得有点儿晚,不过没关系."
下一个候选人,一个女生,在广播声中开始向讲台移动了.
她是个在学生会帮忙的一年级学生,也是游泳社的成员.
眼下,看起来她好像是打算采取性感战术,
因为虽然里边事实上是冻得要命,她却还穿着比赛用的泳装.
她纤细的双肩在微微地颤抖着.她绷得紧紧的双腿看上去真的很冷,
她的嘴唇也已经发紫了.
"呜哇,你还好吧?"
"我当然很好,千鸟小姐! "女孩紧攥着拳头回给小要一个微笑.
她又大又圆的双眼深处有什么东西的火焰正在熊熊燃烧.
"可是你看起来在发抖啊."
"不,我只是兴奋得发抖,因为我会成为被托付了学生会未来的继任者!
我非常冷静,我一定会被选上!"
"我......我知道了.那,祝你好运."
"谢谢!看着我吧,因为我一定会赢!......好--的!"
她喊道,燃起了斗志,用双手猛地拍了一下脸颊.然后,精力充沛地跳上了讲台.
"嘿------!我的名字是森川唯,我来竞选下一届的学生会之’星’!
虽然有点难为情,不过因为我是游泳社的,
我认为我应该穿得像颗’星’一样到这里来!"
突然之间,大厅里充满了吼叫声和喝彩声.
小要半吃惊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而宗介轻声说:"她很像我在学园祭上看到的某个人."
确实,她的表演和小要在学园祭上"阵代小姐"争夺战中看到的表演非常类似.
"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宗介装作不知道,伸手去拿他的无线电了.
开票作业在当天进行,结果在六点多时揭晓.
学生会室的窗外已经完全暗下来了.担任选举管理委员的二年级生在包
括小要的学生会主要成员,以及顾问老师列席下,宣读开票结果.
“... 高崎香同学,一百五十七票.杉山良一学弟,两百一十九票,呃
... 然后,森川唯同学.两百四十九票.无效票为一百二十八票.”
管理委员顿了一顿.
“... 完毕.因此,一年三班的森川唯同学当选为第五十四任学生会长
,再来副会长是一年级的佐佐木博巳学弟,[屏蔽]是一年级的曾我隆学弟
,会计是一年级的仓田博史学弟,会计监察是二年级的美树原莲同学.”
“喔 ~~~ “
“辛苦了 ~~ “
“太好了,太好了”
大家不约而同地鼓掌道贺.当选的同学们是学生会室的老面孔.目前也全
都担任着某些职务.因为身为候选人的关系,没有坐在位子上.
“好了,很好 !”
担任顾问的老师 -- 神乐坂惠理悠然说道,望向坐在执务位子上的学生会长.
“因着种种原因,结果正如你所图... 就是这么回事吧林水同学 ?”
那位学生 -- 第五十三任学生会长林水敦信低头,微微耸了耸肩.他是个
容貌俐落的年轻人.高挑身材,白皙皮肤,细长眼睛配上高雅的眼镜,鼻
梁又高又直.
“我的想法和同学们把票投给谁是没有关系的呦,老师.这是场从头到尾
都dem0cratic 公开的选举.”
他拥有比笨拙政客更出色的交涉能力以及人材运用能力,支持适才当选的
森川唯同学担任下任会长是路人皆知的事.虽然政见发表会时的泳装大放
送奏效是原因之一,但大部份的学生选择了林水到目前为止的方针也是事实.
并不是指政策或者预算营运之类艰深的事务.
事实上由他担任会长的两年间,学校内的每个人都赞赏不已.
改善各个社团的设施与用具,球赛,运动会与写生会也都有适当的冠军奖
品.裁撤许多关于社团成果展节目的限制.音乐[屏蔽],流行[屏蔽]进入了图
书馆.面包店的外卖规模扩大,菜单内容也丰富许多.以前禁止进入的屋
顶也可以去了.假日期间操场,游泳池以及体育馆也开放了.下学年开始
,学生对毕业旅行的地点拥有更大的发言权.
这些施政的总和让同学们给予很好的评价.
“不过,这样一来我也可以放心毕业了... 这也是我的真心话”
听到林水的话,神乐坂惠里开心地笑了.
“真是的... 将来不知道会是怎么样的大人物呢.总有一天会成为名留青
史的名[屏蔽]家 !我说得没错吧 ?”
“光荣之至,若真是如此,我晚年会在自传中言及神乐坂老师为我的恩师的.”
林水以似假似真的语调这么说了.
“谢谢.不过可别小看大人的世界罗”
“我会谨记在心”
“那么把选举结果公布在公布栏上吧.今天大家辛苦了”
下了结语之后,神乐坂老师离开了学生会室.选举委员与其它数名同学也
各自离开了.小要一边整理准备离开,一边对林水说.
“哎呀呀,终于结束了”
“你也辛苦了,千鸟学妹”
“您也是”
小要微笑了起来.
一年级的第一学期,被当时便担任会长的林水看上,花言巧语拐进学生会
,帮忙处理学生会的种种事务,最后甚至当上了副会长 -- 这些全都在这
周结束了,将近一年半的缘份,真是感触良多.
“相良学弟,也谢谢你的帮忙了”
“不会,会长阁下”
宗介挺直了背杆.
“会长阁下吗 ?下周开始你怎么称呼我呢 ?我只是个普通的三年级生喔”
宗介毫不思索,毫无困难地回答.
“前会长阁下.明年以后将称呼您为原会长阁下”
林水苦笑了起来.
“那么我今后的人生也得小心谨慎,免得辜负你的敬意了.不过还是饶了
我吧.叫’学长’就好”
“收到”
在他们两个对话时,小要总是感到一股疏离.他们的关系并不是单纯的友
情,或者长官与部下的羁绊之类.最接近的是’共鸣’这个词.在这两个
成长环境与性格都截然不同的人内心深处,某种 -- 像是行为规范,或者
价值观之类 -- 非涉情感的基础部份是共通的.
所以他们才会互相尊敬.
万一某天双方之中的其中一个人变成了不值得对方尊敬的人的话,那一刻
起双方的关系就结束了.
宗介和林水的关系,与他和克鲁兹.威巴,梅莉纱.毛,安德雷.加里宁
等<密斯里鲁>的人的关系本质上是相同的.而和风间信二,小野寺孝太
郎,常盘恭子与神乐坂惠里的关系不同.当然宗介并不是轻视或者疏远班
上的同学们,但他并不’信赖’他们.他以身为纯真无邪的朋友身份’信
任’他们,但并不是’信赖’.如果发生了什么事,他并不会找信二或者
恭子帮忙.
但宗介信赖林水,如果有事会找他帮忙.林水亦然.小要在这九个月中发
生的许多奇异事件中理解到这件事.在这层意思上,林水于这个名为学校
的小社会中是异例中的异例.
( 英雄惜英雄... 是这样吗 ? )
小要隐隐约约地想到.
这样一来,我和宗介的关系又算什么 ?
“千鸟”
“呃 ?”
宗介的声音将小要拉回现实.
“你怎么了 ?”
“没有... 没什么.... 话说回来,林水学长,刚刚神乐坂老师都那么说
了,你真的会朝政界发展吗 ?”
“哈哈... 怎么可能”
林水半是自嘲地摇了摇头.
“面对一千人与面对一亿人实在差太多了.中学时曾经如此考虑过,之后
经历了一些事而改变了想法”
“那... 也就是说 ?”
“我对人们有兴趣.在和[屏蔽]截然不同的方面”
“...."
小要突然想起那张照片,林水说是他死去的女朋友.
“我想在大学里慢慢摸索,虽然光凭推荐就能上得了某些国立大学,但有
个助理教授写的书我满有兴趣的.想去考他任教的那所大学.曾经当做消
遣试着做了那所学校的模拟试题,应该不会有问题吧.不过前提是考试当
天没有被车子撞”
林水都这么说了,恐怕已经确定能考上了吧.
“哎呀,居然说得那么轻松,气死人了 !我从明天开始得整整用功一整年
耶”
“是这样吗 ?你在数理方面的实力,我认为不管考哪里都稳上的”
“呃... “
小要一瞬间说不出话来.
“期中考的名次我听说了,也看了二年级的试题.就算除去恶劣的陷阱题
,我也无法取得那么完美的成绩”
“........"
林水的语调不带半点嫉妒或者挑衅.小要知道他不是那种心胸狭隘的男人
.他的口吻只是单纯地出于好奇与疑惑,想要试试小要有什么反应而已.
“... 不,失礼了”
大概是察觉小要凝重的眼神,与宗介紧张的神色.林水有些后悔地低头,
轻轻挥了挥右手.
“总而言之,要珍惜自己的才能喔”
“啊... 是,说得也是,啊哈哈哈”
小要一边搔着后脑勺,一边假笑.
“那,那么,我该回去了,宗介你呢 ?”
“没错,该回去了”
“不 -- 相良学弟,我有些话”
林水轻轻地制止了正要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去的宗介.
“什么事 ?”
“没什么,一件小事,你留下”
他一边这么说,一边扫视小要,会计,以及仍然留在学生会室的数名选举
委员.小要以外的人不约而同的互相看了一眼,低声说’辛苦了’.一起
离开了学生会室.林水盯着唯一留下的小要.
看来自己也是碍事的人之一的样子.
“好啦好啦,男人之间的友情是吧.那我在玄关等你罗,宗介”
小要耸耸肩,表现出最起马的亲切.
“收到”
“抱歉,千鸟学妹”
小要留下林水与宗介,离开了学生会室.
小要离开之后,林水等了一会儿,说.
“没有人偷听吧”
“没有”
轻轻集中意识后,宗介回答.
“但小心起见,还是到屋顶去吧”
林水从执务的位子上站起,拿起挂在学生会室的一角的钥匙.
“......... ? "
两个人走出学生会室.因为开票作业花了好几小时,学校内已经完全变
暗,没有半个人.走廊的空气像冻结了一样.两个人就这样沉默地走着
,登上楼梯,来到南校舍的屋顶上.打开通往屋顶的锁时,声音听起来
格外响亮.
他们的脚步停在轰然作响的空调装置旁边,声音听起来很碍事.林水开口了.
“相良学弟”
他后脑勺的头发在压缩机放出的微风吹佛下,微微摆动.
“我现在要和你说的只是多管闲事.详细情形我全然不了解,我希望你
就当做天真无邪的朋友给你的建议”
“............... 是”
正准备退休的学生会长沉默了五六秒之后,这么开口了.
“差不多撑不下去了.”
多么痛苦的一句话,多么沉重的一句话.
和想象中一样,林水的话让他心如刀割.当然他之前没有和林水说过<密斯里鲁>和自己,以及
小要的来历等事情.他完全没有,甚至避免提到这些.
但是...
关于那些事情的种种疑问,像他那么聪明的年轻人不可能没想到.
他不可能不起疑心.
“.............."
“不是你的问题.只要再加把劲,你可以成为一个还算普通的男人.在
我们社会待人处事的方法你已经学得差不多了.也很轻松地被人认为’
只是个怪胎’ -- 这样的层次而已.就我的观点看来也能了解你所花费
的苦心.但 -- “
突然间,林水往玄关正面的方向望去.那应是小要正在等宗介的地方.
“ -- 问题在她”
他低声这么说时,侧脸看起来是前所未有的阴沉严肃.
“我不知道她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也不想提出任何推测或假设,但从
你来这理的理由,与许多事件发生的原因,我隐隐约约能够察觉到.原
因到底是什么 ?是她.所有事件全都以她为中心.不仅仅是劫机与劫船
事件,就连更严重的事件,她也毫无意外地位于中心”
这些他只要稍微调查一下 -- 然后再问几个学生 -- 马上就知道了.
没错.
他不可能不起疑心.
“一开始我还在想原因是不是她父亲的职务.但答案是否定的.那无法
说明事件的起因.而且以她为中心的事件发生时,另一个要素是 -- 你
一定不在场,与某个所属不明的[屏蔽]集团出现.”
“.........."
“我知道的只有这些.也不会追根究底.但是,连我都发觉到这些事了
,其它人开始议论纷纷也是迟早的事.... 再说,我从下周开始只是一
名普通的学生,下个月更会离开学校.你们没办法再以我单纯的好意从
学生会方面谋求方便行事了.今天当选的森川学妹也没办法吧.她并没
有这样的手腕.更甚者,她恐怕会把你们当作敌人.也许会将你们从这
个我所建立的乐园赶出去也说不定.这是为什么,你明白吗 ?”
“... 只要赶走我和千鸟.这里就永远安全了”
“很遗憾,正是如此.虽然这恐怕也不是你的责任,但听说圣诞夜的事
件时,我曾打从心底后悔自己至今的态度.如果有任何同学受伤,残废
,甚至死亡的话,我... “
宗介的脸颊的瞬间僵硬起来.
“我,我认为那是个安全的作战计画”
宗介不论如何都无法忍耐下来.他束手无策,一心一意只想为自己辩护
.机密事项什么的已经无所谓了.他像是为了抑制自己的狼狈似地单方
面滔滔不绝地说道.
“不论如何都需要意图绑架她的集团的线索.作战计划是以此为基础订
定的.我们之前一直被占尽先机... 必须想点办法.击溃他们的据点与
资金源,阻止他们的魔掌.必须做些什么.原本应该是个安全的作战.
而且情报部和研究部的分析也已经有所进展.只差一点点.我的[屏蔽]有
这个实力.接下来只是时间问题 -- “
“我刚刚说过.时间已经用完了”
宗介第一次听林水以如此晦暗的语调说话.
“怎... “
“我的意思并不是’所以给我滚’.和一开始说的一样,这只是建议.
不过,就算我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也能想象得到,结论是很痛苦的
,... 在决定接班人之后,最后挂心的也只有你和她的事而已了.我只
是想把状况和你说明,你该和她谈谈.”
林水倚着围栏,以疲倦的眼神望着远方,用彷佛预言者的声音说.
“不然,你将后悔莫及”
宗介吞了一口口水.
“我... 我喜欢这里”
“我也是.大家都很可爱.他们纯朴善良 -- 但也只是普通的人类.也
会发抖,也会不安.而且 -- “
林水呼出的气变成一片白雾.
“ -- 也有残酷的一面”
一瞬间,宗介毛骨竦然地想象到一幅画面.
敌意.
班上同学和学生会,以及其它人充满敌意的视线.完全没有一丝宽容,
混杂着恐惧的敌意.阴冷潮湿的敌意.她的身影曝露在怨恨,指责与排
挤的焦点下.
非常恐怖的光景.
大概是察觉到宗介脸上浮现的苦恼吧.林水微微耸了耸肩,回复以往若
无其事的语气.这么说了.
“但问题也许也没有那么悲观也说不定.这里到底也只是学校.只是旅
途中的一站而已”
“旅途中的一站... ?”
“你真是健忘呀.人生还很漫长,在此之后还有几十年呢.... 好啦”
林水将屋顶的钥匙递给宗介.
不知为何,那串钥匙沉淀淀地格外沉重.
“我先走了.刚刚开始就有人在等着我了.你帮我把钥匙放回去”
林水独自走向屋顶的出入口.担任[屏蔽]的少女站在gate口.似乎没有听到
他们的对话.
( 抱歉,让你久等了 )
( 怎么会呢,学长 )
( 你居然知道我在这儿,找很久吧 ? )
( 嗯,其实只找了一会儿... 嘻嘻 )
留着黑色长发的少[屏蔽]雅地微笑着.从远处轻轻向宗介鞠了个躬,跟着
林水离开了屋顶.
从学校回家的路上,宗介几乎完全沉默不语.小要和他聊天也只是随口附合而已.
( 到底和学长谈了些什么... )
小要虽然这样想,却不知道为什么不敢开口问.像这样的气氛从宗介身上不断散发出来.
“... 对吧诗织的男朋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向她说’我们分手吧’”
“这样”
“很怪吧 ?最近还那么恩爱的说,我也见过他几次,明明是个对感情很认真的人.诗织那家伙
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超莫名其妙的.居然凌晨三点打电话到我家来”
“喔”
“然后我觉得还是先听看看理由比较好,结果我特别打电话给她的男朋友一问,真是的,笑死
人了,原来是误会一场.最近和小野D 一起去看电影...这样”
“这样”
“啊 ~~ 够了 !! “
在下班的颠峰时刻从人挤人的电车下来,从车站步行了一段时间距离之后,
小要终于受够了似地停下脚步,大声哀叫出来.
“到底怎么搞的啊 ?你很怪耶 ?不,虽然你平常就怪怪的”
在气坏了的小要逼问之下,宗介终于听得到她说话似地,连眨了好几下眼睛.
“对不起”
“嗯.你该不会是学生会的工作结束了,觉得寂寞吧 ?”
“不,不是为了那件事... 我在想一些事情”
“在想什么事情呀 ?”
这下宗介突然厥紧嘴唇,好象想说什么似地 -- 结果却微微摇了摇头.
“没事”
“你这才不是没事的样子”
“待会儿再说”
“ ? 你很怪耶... “
两人再度迈开脚步.
暮色沉沉的商店街越来越冷.踏上归途的人脚步自然而然快了起来.
像这样两个人并肩走在一起回家,已经多久了呢.一开始,宗介隔了一段距
离尾随在后.而那距离慢慢地 -- 几乎是一天一天地 -- 缓缓地变得越来越短,不知道什么时
候起,便很自然地像这样并肩走在一起了.之后又是什么时候开始,距离短到偶尔两人的袖子
还会相互磨擦呢.
忽然间,宗介开口了.
“千鸟”
“又怎么啦 ?”
“牵手吧”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小要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咦... 牵... 你说什么 ?”
“我说”牵手吧”
这家伙搞什么啊.真是莫名其妙.刚刚一直不讲话,现在突然这么说.他果然怪怪的.而且 --
“不想吗 ?”
“没... 没有特别不想啦... “
“那就是可以吧”
宗介伸出右手,轻轻地握住她的左手.一开始还有些小心奕奕,后来终于宁静下来.紧急状况时
已经握过她的手不知道多少次了,像这样还是第一次.
连耳根都红透了.
小要害羞得不由得把脸埋进围巾里.
“真... 真搞不懂你耶,突然间... “
“我也不懂”
牵着小要的手,走得有点不自然的宗介说.
“总觉得怪怪的... “
“怪怪的吗... 没错,是怪怪的”
之后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在商店街的尽头,有个小小的烧鸡肉串店.在从店前面通过时,听到从店内
传出来的演歌.”矢切渡口”.虽然没有气氛,却不知为何给人留下强烈的印象.
被包裹住的安全感.
他的手好大,好温暖.但同时却又有点胆怯,反而像是依赖着她似地.不知道为什么.
只剩一点点距离.
两个人出了商店街,来到居住的公寓附近.两栋公寓分别建在马路两旁.见惯了的景象,感觉却
和平常完全不一样.
平常都是在这边道别,各自回到自己的公寓.但若放开牵着的手,便会感到
无比寂寞.
“那个... 要不要上来吃点什么 ?”
这话一说出口,连小要自己也暗暗心惊.在这种气氛下这么说,呃,不是糟糕了吗...
宗介也很意外.
“... 可以吗 ?”
“咦... 呃,嗯.今天晚上我们两个一起过吧”
“一起过吗 ?”
“嗯. ... 这样也许... 也不错... “
宗介微微点了点头,稍微用力握了握小要的手,向她的公寓走去.
搭电梯的时候,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会发生什么事呢.
好害怕,却雀跃不已.
视线好象变窄了.心儿噗通噗通地乱跳.也感觉得到他的手掌渗出汗水.
两人走在公用走廊上.
来到自己房间的gate前.
明明想不放开他的手,便掏出钥匙的,却手忙脚乱起来.
“对,对不起”
“不,稍微放开一下吧”
“呃,嗯... “
插进钥匙,把gate打开.磨磨蹭蹭地脱掉鞋子后,再一次牵起手,依偎着往起居室走去.
突然之间 -- 宗介动了.
他硬是抓住小要的肩,将她拉到背后.从后腰拔出g.u-n.他为着和刚刚不同的原因,全身都紧张
僵硬着.
“咦... “
她终于注意到了.在黑暗中,一个年轻人坐在沙发上.
全身都是黑色的套装.
流水般的银发.
那个年轻人 -- 雷纳德.泰丝塔罗纱像是等得不耐烦了似的.轻轻伸了个懒腰.
“你回来了.千鸟要小姐”
我太大意了 -- 但宗介自己也完全无法想象会发生这种事.
悠然坐在小要的起居室中的银发男子,到底是怎么侵入的 ?
为了发现以及击退侵入小要房间的人,宗介装置了多不胜数的警戒系统
与陷阱.也就是说,这个男人闯过了所有的警戒装置.
不.
不是闯过,他似乎没花半点工夫.轻而易举的程度,简直只差没有说’
gate没锁,所以我就打扰了’而已.宗介被这份身手打得落花流水.
而且这个男人.
这个年轻人宗介认识.
雷纳德.泰丝塔罗纱.
不是别人,正是他的长官,泰蕾纱.泰丝塔罗纱的亲哥哥.宗介在随行
去扫她父母亲的墓时曾经遇过.归途中,宗介曾听泰纱亲口提起.他是
<汞合金>的人,而且还被视为把宗介他们搞得惨兮兮的<阿拉斯托>系列的设计者.
他怎么会来这里 ?有什么目的 ?
没错.完全搞不懂.
为什么千里迢迢来到小要的房间里 ?
感到心中激动不已的宗介将枪口对准雷纳德.起动雷射瞄准器,红点不
偏不倚地对准他的胸口.
“不许动 !慢慢举起双手,站起来.如有不从 -- “
“就会开枪,对吧 ?”
雷纳德厌烦地摇了摇头.
“好熟悉的[屏蔽]礼仪啊.免了吧.我可不想说同样的话.”
“你什么意思”
“就是这么回事”
起居室外头的阳台,有东西微微动了一下.宗介以嗅觉,听觉以及战士
特有的第六感,勉勉强强地感受到了.
两架.
某种东西完全没发出声音,蹲坐着.轻轻地动了一动.一般人几乎完全
感觉不到的微弱气息.
很大.而且,不是人类.
完全没有杀气的威胁,是机械.
( 用那种机器人当伏兵 ...? )
不可能忘得了.将他们包围的是在<平安圣诞号>上战斗过
的机器人 -- 超小型等身大AS.通称<阿拉斯托>.是雷纳德的意志
让它们稍微动了一下吧.在特别让宗介知道它们的存在之后,雷纳德更
像看透了宗介的想法一般说了.
“还是你认为可以在”护卫”行动前,射穿我的眉心呢 ?”
“............"
“没用的,相良宗介.虽然你是个优秀的[屏蔽] -- “
宗介不听对方说的话,毫不犹豫地扣下板机.正如雷纳德所说,宗介是
个’优秀的[屏蔽]’.不可能蠢到乖乖地注意听雷纳德在说什么.就连对
方是泰纱的哥哥这件事,宗介也完全没有考虑.
但[屏蔽]射出去同时,黑影在雷纳德面前晃动.应该正中他头部的[屏蔽]散
落火花之后消失了.他穿著的黑色风衣像鞭子一样,以犀利的动作将[屏蔽]挡下.
“!?"
是形状记忆聚合物的一种吗 ?是用某种方法瞬间检测移动物体并且做出
反应的’主动式防弹衣’吗 ?如果是这样,那么能够防御何种程度的攻
击呢 ?对[屏蔽]碎片有效吗 ?对火焰呢 ?冲击波呢 ?散弹有效 --
“宗介 !! “
小要大喊.口吻竟像是在责备他没有听对方说话就开枪.对宗介来说,
她的反应比来路不明的防弹衣还令人吃惊.
“看吧.她也觉得你太没礼貌罗”
雷纳德边说边笑了起来.硝烟的味道刺激到了鼻子.宗介感觉到他在嘲
笑自己和她的关系,后颈一片热辣辣的.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企图,不过请你立刻离开我的房间.”
面对小要的险恶态度,雷纳德摆出一副大受伤害的表情.
“这倒无所谓,但我今夜是来和你谈谈的.可以的话,可不可以请那位
看gate狗老弟稍微忍耐一下呢 ?”
“马上就会让你知道我是不是个看gate狗... “
宗介握紧g.u-n枪柄.根据防弹衣的存在构想出来的第二与第三种方法已
经在他的脑海中完成了.
“住手 !宗介 !”
“这个男人是敌人 !”
“他是泰纱的哥哥耶 !”
“没有关系”
“宗介..... “
为什么要责怪我 ?
宗介越来越焦躁不安.
“我妹妹倒是不用在意喔.不过,在这个房间里溅血恐怕不太好吧.”
“............."
“我不会叫你把枪口移开.只是想说几句话而已”
在短暂的沉默后,宗介开口了.
“说”
“谢谢,呃... 你是叫相良中士吧.我是雷纳德.泰丝塔罗纱”
“我知道”
“喔,降啊.那么 -- 千鸟要小姐,我想说的很简单.你可不可以现在
马上收拾行李,到我那里去呢 ?”
小要瞬间张口结舌.
“............... 你说什么 ?”
“我希望你舍弃现在的生活,和我一起来.不用担心.我郑重保证会诚
恳地招待你,而且会给你自由且富裕的生活.满足你对知识的好奇心的
设施也准备好了,而且还会给你 -- 完美无暇的安全”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是吗 ?我还以为我已经说得够清楚了”
“你在耍我吗 ?”
“那么我再说详细一点吧”
雷纳德轻轻地叹了口气.翘起二郎腿轻轻摇晃着,望着窗外 -- 某个很
远的地方.
“我的组织差不多要认真起来了.”
这句话和林水告诉宗介的那句’差不多撑不下去了’一样回响在宗介的
脑海中.和那时一样,胃附近刺痛刺痛的不快感袭向宗介.
“此话怎讲 ?”
“<密斯里鲁>努力过头了.特别是西太平洋战队.来列举到目前为止
你们击毁的我方机体数吧.<科达尔>型AS 七架.<behemoth>型AS
一架.<阿拉斯托>十三架.<密斯特拉2 >也有十二架 -- 虽然
是被偷的. ...光从这点看你们确实很厉害.我们被打得落花流水.”
“................ "
“再来是<平安圣诞>.那艘船本身没什么价值... 但让你们拿到的资料实在太多了.和<汞合
金>有关系的国家,企业,恐怖组织就要一个一个被你们揭穿了吧.一旦如此,将会很麻烦.”
“当然.而且不会让你们觉得有点麻烦就算了”
“应该说,就是你们这份努力,才把事情搞砸的呀.之前组织并不重视
<密斯里鲁>的存在.发迹当时便已经掌握了大致上的实体.也对其能
力范围做了充份的了解.当它的力量太大时,会以适当的方式修剪一下
枝叶.”
“斯普拉特里群岛的陷阱就是其中之一吗 ?”
“对.你们的潜水艇<Tuatha De Danann>是个做得很出色的武器系统
,虽然对一般的[屏蔽]来说是没什么意义的装备 -- 对<密斯里鲁>所具
备的条件来讲,可说是相当理想.而且那架白色AS... 呃 ?后来序号是
订为’ARX-7’吧 ?”
“我没必要回答你”
宗介说.
“只是告诉我名字而已,有什么关系.代号呢 ?应该还是中世纪的武器
名吧 ?那架做坏掉的6 号是叫做’戟’啦”
“................."
宗介始终默然不语.
“真遗憾,我们好象没办法成为朋友了.”
“你如果再耍嘴皮子,对话到此为止”
雷纳德一副’拿你没办法’的样子,耸了耸肩.
“我知道了啦.总之,就是这么回事.不管在顺安还是有明的那一战,
你们发挥的力量超乎组织想象之外.所以才想用理想的形式让你们’退
场’.原本想说在斯普拉特里群岛能收拾掉你们,但还是让你们逃过了.还有就是铁先生 --
九龙.因为他的擅自行动,引发了香港那个事件.连
组织也慌了手脚的样子.托他的福损失了六架<毒液>.那男人真是临死之前也闹得如此惊天动
地”
“你认识他 ?”
“一点点啦.他好象很喜欢你喔.在顺安碰到你非常高兴的样子”
“开什么玩笑 !! “
“我说真的啊”
雷纳德眯起眼睛.露出像少女般楚楚可怜的微笑.宗介原本因愤怒想要
“啧”地一声,也只得咽回肚子里.这个男的很喜欢弄得我方心烦意乱
.刚刚装作想不起名字是在捉弄我方吧.连九龙都知道,不可能不知道
我的名字.
“哎.无所谓啦. ...然后就是那艘游轮啦.终于让你们取得先机.说
‘退场’或者’控制’的阶段已经过了.从这里得到的结论很简单.打
垮敌人.夺走约伯”
“??... ?"
“她的代号名,你不用在意”
“等一下 !”
小要说了.
“也就是... 将<密斯里鲁>打垮,把我绑走 ?”
“这个方针是前些日子才刚刚决定的.”
雷纳德点头.
“之前组织虽然对你抱持着稍微观望一下的态度.也不能再持续下去了.
组织已经打算抓住你,用稍微粗鲁一点的方法也无所谓.你明白吧...
我所说’粗鲁一点的方法’是指什么”
不用说.不是像之前迂回的做法,而是更直接的 -- 视状况,会发生流血
事件的手段.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吧 ?关于我为什么千里迢迢地来迎接你的理由.”
“事前来劝降的吗... ?”
“嗯.因为我喜欢你”
这次雷纳德脸上露出了天使般的笑容.那笑容完全无视于宗介的存在,让
他心中再度涌现开枪的冲动.
“你居然敢厚着脸皮... “
“等一下 !宗介”
“为什么 !”
“好了啦 !等一下 !”
因为小要不由分说地制止,宗介只好停下正要扣板机的食指.小要一边将
宗介的枪口压下,一边用冷静的声音说.
“... 我明白了.谢谢你的亲切.但我还要上学,也很喜欢现在的生活.
而且不管怎么说,我绝不会和你走.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讨厌你 !”
“千鸟... ?”
“好了.快给我从这个房间里出去”
她没有回答宗介,就这么说了.雷纳德面无表情了一会儿,终于微微耸了耸肩,慢慢地站起来.
“你好冷淡”
“废话 !”
“你还在气那件事吗 ?”
“唔.... !! “
“不是原谅我了吗 ?”
“你没听到吗 ?给我滚 !”
小要红着脸吼道 !宗介听了这段争吵,又陷入了另一种混乱中.
那件事 ?原谅 ?
到底是指什么 ?
“我只说一次”
雷纳德背对两人,右手轻轻地挥了挥,潜伏在阳台的<阿拉斯托>慢慢地
站了起来.
“你好歹也该接受了吧 ?你是被捡选的人,比天才还要优秀.而人们只想着以三吋不烂之舌利
用我们而已.你就这么希望被他们颐指气使吗 ?”
“住口 !”
“你已经发觉了才对.身边的人有多么愚蠢又无可救药.”
“滚 !”
“其实你对他们的迟顿已经很不耐烦了,不是吗 ?”
“给我滚 !! “
小要吼着,眼框已经渗出泪水.
“那我就照办吧.我已经警告过你了.之后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希望你不要怪到我身上. ...喔,
对了.相良.”
打开通往阳台的落地窗后,雷纳德再一次回头.
“刚刚在等你们的时候啊,为了打发时间看了一下电视新闻.英国的大量杀人犯抓到了.好象
杀了三十五个人.”
“那又怎样”
“就算随随便便调查,你杀的人也在那个数字的三倍以上吧”
“............... !! "
小要抽了一口凉气,肩膀完全僵硬.
“到底为什么呢.为什么你还是被这么多人喜欢着.她也是.为什么会喜欢杀了一百个人以上
的你呢.大家知道这件事以后,还会和你做朋友吗... 我觉得这实在很不公平.”
充满恶意的恶作剧 -- 不仅如此,雷纳德还留下了某种复杂的气氛,离开了房间.
两人在漆黑的起居室中呆立了一段时间.小要的肩膀微微颤抖着.宗介不忍
心看她这么孤零零的样子,轻轻地伸手搭向她的背.
“千鸟... “
“ !! "
她吓了一跳,仰起整个上半身.一瞬间,用像是看到怪物的眼神瞪着宗介.
然后微微摇了摇头.硬是装出笑容,这么说了.
“啊... 对不起.我... 我没事.那个... 那种家伙说的事,我们就不要在意了,好吗 ?”
“不会... “
宗介除此之外,什么也说不出口.
安德留.加里宁少校在美利达岛的司令中心收到宗介的报告,立刻如此回复.
“我明白了.你想办法撑到明天早上,我们会派运输直升机过去”
比待在东京,将小要送到美利达岛基地安全许多吧 -- 宗介如此判断而提出了申请.小要也勉
勉强强地答应了.
“明天早上 ?”
宗介的声音通讯的另一端传来,蕴含了些微怒气.
‘如果使用预定的路线,应该能更早将我们接上来.而且考虑到那个叫雷纳德的男子已经突破
我方警戒的状况来看 -- ‘
“所以说,中士.最好不要使用之前我方所准备的脱离计画.必须做好那些全都已经被敌人看
穿的心理准备.”
‘是... ‘
“你也是SRT .自己有准备吧 ?就用那些.”
以宗介来说,是不可能无所事事地在东京生活的.为了应付这种状况,他没有经过密斯里鲁允
许,私自准备了许多脱离路线,车辆,伪装武器库,以及藏身的安全地点,伪造的通行证和身份
证.身为SRT 级的佣兵不管是谁都会这么做的.虽然没有特地去问,但克鲁兹和毛应该也一
样.
自己的安全由自己守护.
组织说到头来也只是个空壳而已.忠诚心是很重要,但可不能就此依赖着组织.
‘收到.我试试.’
“虽然你应该明白,但我还是再提醒你一下.注意有没有人跟踪.至于她今后的生活,在回来之
后,请上校大人和她讨论.”
‘是’
“今后通讯维持在最低限度.完毕”
加里宁切断了通讯,之前一直默默地听着他们对话的泰纱 -- 泰蕾纱.泰丝塔罗纱上校微微叹
了口气.
穿著和往常一样的[屏蔽],米色的麻花辫.她的眉头深有忧色.
“虽然曾经想过总有一天这个时刻会到来的... 但有些出乎意料之外呢.”
加里宁点头.
“是,上校大人.但这是在我们双方同意下所采取的措施”
“说得也是.因为我们希望能尊重她的意志”
“............."
“再者... 搞不懂那个人的想法”
泰纱对于自己的双胞胎哥哥千里迢迢现身于小要的房间 -- 并且告诉她’和我一起来’这件
事,感到相当惊讶.这也太托大了吧 ?虽然敌人可能并不如想象中强大,但也可能是布置了某
些陷阱.
( 不.应该不可能是这样... )
对了.
哥哥是真的想要得到她.不仅是身体,连她的心也想得到.于是有了这么做的动机,而他也认为
可以成功.虽然从泰纱的眼光来看是愚蠢至极的行为,但他并不那么想.自己向那两人伸出的
魔掌 -- 追根究底是场恋爱游戏 -- 还飘散着更严重的,带着点黑暗的气息.
只派运输直升机去够吗 ?对手可是哥哥.他不可能让那两人那么容易地被接走而后逃之夭夭
吧 ?就算他打算放那两人逃走,也应该全盘掌握了我方的能力.
没人能保证他不会据此派出特别行动[屏蔽].
“把<强弩兵>也一起送去吧”
泰纱这么一说,加里宁皱起眉头.
“为什么 ?到头来只是隐密地接起他们两个的话... “
“为了无法那么做的情况”
“..........."
“发生状况时,要确保效果地点的话,有AS 就安心了吧 ?敌人可是拥有那种机器人 -- <阿拉
斯托>“
“那么送M9 就够了”
“对方也是这么想吧.所以敌人有可能准备了<科达尔>“
“在城市当中吗 ?”
“会是装备了不可视型ECS ,而不用选择场地的AS吧 ?不管怎么说,只要相良中士不在,<强弩
兵>就和普通的M9没两样.我们没有舍不得的理由.”
加里宁看起来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马上点头.
“收到.那么就需要空中加油机了.请准许起飞”
“当然.请尽快”
“是”
迅速地向司令中心的部下下达必要的指示.结束后,泰纱低声说.
“... 相良说,’敌人认真起来了’.可以视为敌人开始焦急了吗 ?”
“不清楚.但这是有根据的.我们为了让对方焦急,这么努力地工作着”
“说得也是,不过... “
泰纱握着麻花辫的先端,搔着自己的鼻头.
“这次的敌人可能不是那么好解决的”
Charpter Two
第二章
Heat
愤怒
那天早上,悉尼的天气特别炎热.
<密斯里鲁>的作战部长,祖尔罗姆.博达提督和往常一样穿著西装,坐上隶属于作战本部的护
卫要员驾驶的轿车,离开了自己的家.途中不得不要求司机将冷气开强一点.由于安全上的习
惯,上班时间和路线是每天乱数决定的.轿车也是最新防弹制的.就算被对战车火箭筒直接命
中,也能够撑一会儿.
在车中看过了例行的报告之后,博达提督的轿车驶进了市中心的一栋建筑.
名义上是保全公司<阿基罗斯>的总公司,但这栋建筑物正是<密斯里鲁>的作战本部.统率,营
运遍布世界各地的[屏蔽]所需要的通讯与资讯装置都集中在这栋建筑物中.
因此警戒非常森严.
若认真地想侵入这栋建筑物,就算派一个中队的步兵与大口径[屏蔽]与对人地雷,以及给予其它
数不清的洗礼,也必须做好被绊在关卡之前三十分钟以上的觉悟.办好麻烦的手续,在停车场
下了车之后,正巧碰到一位来上班的干部,华格纳上校.
“早安,阁下”
他是个五十多岁的美国人.戴着海盗船长似的眼罩,用拖着右脚的独特方法走路.听说那是他
在正规[屏蔽]时代所受的伤.
“早安,上校.今天早上真热啊”
“是.我会让他们对空调系统的检查做彻底些”
“只是聊聊而已.话说回来 -- 杰克森怎么样了 ?”
“拷问的结果在三周前便已交给您了”
“我是说他的状况”
“大概得先进医院疗养吧.因为用了些非人道的手段”
他和博达进入电梯,往高楼层移动.
变成两人独处后,博达低声说.
“[屏蔽]不离十了.虽然还无法断定... 但基尔拖罗恩公司也糟糕了”
“是... “
大概是察觉了他在指什么.华格纳变的有些紧张.
“阿米特那家伙也很可疑.情报部的报告就照这种态度对待.”
“不会吧.将军他... ?”
“不清楚.马罗里卿还是和以前一样,也许我也该搬家了.不过,目前为止这里应该还没问题吧.
为此我每天像这样都受麻烦的安全手续款待呢.”
“是,只要没用轰炸机,向我们动手没那么容易.”
电梯到了二十六楼.
用了两个楼层设置的司令中心内,已经有十几名本部工作人员在上班了.有些昏暗的宽敞房间.
完全没有窗户.取而代之的是超大型输出萤幕的显示光茫,模模糊糊地闪烁着.
“要开始忙罗,上校”
博达一边回应部下的敬礼一边走着,向华格纳说.
“敌人的指挥系统完全异于既有的.不然的话,我们之前不可能一直被占尽先机.普通的情报
网与武器系统对他们来说也没用吧.或者正如泰纱所说... “
就在这个时候,猛烈的冲击袭向整个房间.
某种巨大的[屏蔽].将墙壁炸飞,粉碎了机器与萤幕,火焰膨胀,熟悉的部下们被扯得四分五裂,
这一切全部化为死亡之墙,涌向博达.
除此之外,祖尔罗姆.博达什么都不知道了.
很快就早上了,宗介一夜没有合眼.他抱着惯用的冲锋枪,蜷曲在厢型车的驾驶座上.
他们位于调布市北边的广阔植物公园旁边的停车场.停车场内冷冷清清,几辆车稀稀落落地停
在里面.因为引擎没有发动,车内非常寒冷.
昨夜被那样侵入后,实在没有悠悠闲闲地待在小要的公寓里的胆量.正如加里宁所说,宗介为
了他个人的逃脱路线,准备了许多紧急状况时需要的东西.在和美利达岛通讯之后,整理了简
单的随身物品,两个人搭乘以前准备好的车子,离开了那里.利用首都高速公路等的路线,彻底
排除被跟踪的的可能,车子也已经换了两次.
总之,现在应该是安全的.
同样隶属于<密斯里鲁>的情报部员,代号<幽灵>的’另一个护卫’,从昨夜起就联络不上.幽灵
不可能没发现雷纳德的侵入 -- 不,也许在昨夜就被’无力化’了也说不定.不管怎么说,宗介
并不指望那个干员会来帮忙.最近几个月,自己不在东京时也是和同样隶属于<Tuatha De
Danann>战队的PRT 要员交接后才前往的.
“唔... “
宗介感觉到小要在后座动了一下.她裹着远足用的毛巾,蜷曲着身子.
“现在几点 ?”
“快八点了.你稍微睡了一会儿吧”
“嗯... “
小要揉了柔眼睛,慢慢起身.从昨天开始就一直穿著[屏蔽].
“好想洗个澡喔... “
“放弃吧”
“早餐怎么办 ?”
“吃这个”
宗介从袋子中拿出干粮,随随便便地往后一抛.
“嗳... “
“牛奶和蔬菜汁在那儿.喝一些吧.也许得以体力决胜负”
“不过来接我们的直升机不是会直接送我们过去吗 ?”
“是没错.这是为了以防万一”
<密斯里鲁>派出的运输直升机应该会直接在这个停车场降落.这是为了避开以前预定的指定
地点 -- 调布飞行场与几个学校的校庭,多摩川河滨的操场等等.
在几个小时前的通讯得知,直升机内装了<强弩兵>,这是泰纱的主意.为了最糟糕的状况所准
备的.应该没有机会用到吧.不然就麻烦了.
“嗳.我要换衣服,不要往后看喔”
“好”
宗介一边扳转后照镜,一边说.背后娑娑地传来衣服磨擦的声音.
“... 不过真是伤脑筋.换洗衣物几乎没带几件.也好担心仓鼠没有饲料吃喔.空调的电源是
不是关了呢... “
好象和以前一样只是出去几天,就能回家的口吻.
“..............."
“还回得来吧 ?”
小要察觉到宗介异常沉默,声音陇罩着不安.
“这个... “
“什么 ?”
“不... “
他没有说出[屏蔽]的勇气.
昨天和林水敦信的对话.宗介相当清楚已经撑不下去了.<密斯里鲁>在这九个月中,用各种手
段保住了她在社会上的立场.巧妙的情报操作与压力,收买,误导伦理观所产生的自主规制,轻
松地让大众媒体保持沉默,地方自治团体的相关人士也一样.
<密斯里鲁>的AI 在网际网路上持续散布着假情报.
遇到有相当以正确的根据的人贴出’这是阴谋’时,便以’又是阴谋论者啊’反应.同时再伪装
成别人发出过剩的反应.在令人烦厌的论战中适度地中伤,模糊人们关心的焦点.最后还能注
意到真正重要的要点的,一百人中只有一个吧.那个聪明人提出疑问的话,AI 便巧妙地改换模
式,重复同样的动作.人类会疲劳,但AI 基本上是不会疲劳的.就这样永远也无法得出结论,’
有问题的少女’就这样模模糊糊地消失在想象的面纱彼方.在大多数人的
记忆中,也只留下’嗯,好象有这样的传闻喔’ -- 仅只如此.
不止<密斯里鲁>,这是各国的谍报组织与巨大企业所使用的情报战之一.
预算宽裕的组织只要使用适当的人材与装备,不难办到.
但这也是有极限的.在巨观的社会层面上,小要还能算是平凡无奇的人吧.
但在仅仅一千两百人的学校社会中,不太能期待压力,收买和情报操作的效果.不过他们的淳
朴善良很可靠也是事实.林水的话是俯瞰学校人们的人的
‘实际感受’.
有没有让小要变成对敌人来说毫无价值的人呢 ?
除此之外,应该没有让她继续过正常生活的方法.宗介很早之前就在考虑这件事.
比如说.
将小要所知的所有资讯打成报告,匿名发表到全世界怎么样 ?重要的不是她本身,而是传说她
掌握的技术资料.在香港事件后,宗介曾向泰纱提案.但她马上露出相当哀伤,但又有些令人无
法理解的微笑这么说了.
(相良.你以为这方法没有人想过吗... ?)
虽然泰纱没有说出事情的始末,但以结论来说是没用的.拿出几许金块给涌向金矿的人们,
说’只有这些.没了’ -- 他们也不可能放下手中的鹤嘴锄和铲子吧.
也就是说,<倾听者>并不是挖到矿脉的幸运人物.
他们就是’矿脉’本身.
这并不是天赋,而是诅咒.
没有从这个宿命中逃脱的办法.
完全没有.
到底该怎么告诉她这么残酷的事实呢 ?
宗介用力握紧方向盘.
“千鸟... “
宗介努力地想说出昨天在归途中,向她说’牵手吧’之前,无法开口告诉她的话.
-- 让我俩舍弃一切,两个人独自逃走吧.
一切都无所谓了.到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改名换姓过活吧.穷一点也无所谓.不需要钱.没
饭吃的话去偷就好了.不管世界上发生了什么事,都不去管.总有一天能真正地平静下来吧.就
这样和我一起平稳地 --
和我一起平稳地 --
就在这个时候,雷纳德的话浮现脑海.
( 你杀的人也在那个数字的三倍以上吧 )
( 杀了一百个人以上的你... )
( 我觉得这实在很不公平 )
他说的是事实.
不仅在一般的战斗中.他曾在哭着逃走的敌人背后开枪,也曾经炸飞满载着满脸不安的新兵的
卡车.也曾为了隐藏自己的行踪,枪杀求饶的捕虏.
并不是为了快乐.仅仅因为那些是必须的.
但是,他说的是事实.
在东京生活的九个月并没有把他变成善良老百姓.反而让他自觉到自己之前的人生是多么地
血腥,肮脏.
有人会怜爱像我这样的人吗 ?我有和她一起逃走的资格吗 ?
更何况是过平稳的生活.
对她来说,我果然还是个怪物.
“... 怎么了 ?”
“没事”
结果他什么也说不出口.
感觉到两人之间有着深深的壕沟.
从那之后什么也没有改变.我和她现在好象正徘徊在九个月前,北朝鲜山中那场阴暗的大雨
中.
“好啦... “
小要好象换好衣服了.宗介说了一声后,将后照镜扳回来,穿著普通衣服的她旋着蔬菜汁的影
像映在后照镜上.
“好安静喔... 可以听听广播吗 ?”
“说得也是”
打开FM频道,尽量压低音量.
阴郁忧伤的二重唱从收音机传出.她也没有想要改变气氛,就这样在音乐结
束前,无言地啃着干粮.
‘... 好.真是美妙的歌声.这是彼得.卡布里艾尔为我们带来的’玛兹.斯特里拖’’
男性DJ沉稳的声音说着.
‘... 接着原本还要播放一首歌曲的.呃... 但还是为您紧急插播一则最新消息.现在让播报
中心的小林记者来告诉您’
换成了女性的声音.
‘是,我是小林.就在刚刚澳洲悉尼市中心发生了大规模的[屏蔽]事件.根据AP通信的最新消息,
在日本时间今天早上七点半左右,悉尼市中心传出了巨大的[屏蔽]声,一栋大楼的二十五楼附近
窜出了火舌.现在还没有死伤者的消息.发生[屏蔽]的大楼是... 呃,属于一个叫作’阿基罗斯’
的保全公司的总公司.这次事件是不是恐怖组织所为,目前还不清楚.现在也还没有日本人在
这家公司工作的消息 -- ‘
阿基罗斯的大楼 -- 是<密斯里鲁>的作战本部吗 ?
宗介立刻取出携带式的接收机,叫出地上波的画面.
早晨的办公大楼群.其中一栋正冒出阵阵浓烟.看起来像是从另一栋大楼的屋顶拍摄到的画面.
从外观看来能了解到某种爆裂物 -- 恐怕是在一千吨级以上的bomb被射了进去.而且还是好
几发.
不管作战本部拥有何等程度的警备系统也不堪一击吧.是从超高度远距离投
下以GPS 方式引导的bomb吗 ?
“这,这是怎么回事... “
小要从后座探身,窥见接收机的画面,她的声音颤抖着.
使用卫星通讯机和美利达岛基地取得连络.司令中心的女性低阶士官回答了.
“状况如何 ?”
“还不清楚.只知道作战本部遭到轰炸.还无法取得连络”
紧张的语气.她已经知道悉尼的事了的样子.
‘而且还不仅如此.地中海战队和南大西洋战队也完全无法连络上... 印度洋战队传来了警
告.就在五分钟前,大量巡航飞弹正在接近他们 -- ‘
瞬间,通讯发出了强烈的噪音.但马上回复了.
“没问题吧 ?”
‘... 快回答.Uruz7... 嗯,没问题.好象有电波干扰.E 线路和D 线路也... 哎呦 !到底怎么
回事 !’
“白原 ?”
‘对不起.少校和上校都很忙.现在帮你接贝尔佛拉甘上尉 -- ‘
‘接过来了.是我,中士.’
带着一点点杂音.男性的声音传了过来.是SRT 的指挥官,克鲁佐上尉.
“上尉”
‘现在还无法掌握状况.其它战队的基地也遭到攻击了.美利达岛已经进入警戒体制.情况不
妙,这恐怕是总攻击.还不知道会变得怎么样.’
“总攻击 ?”
‘我知道.不会让他们为所欲为的.你就照预定和Geybo 9 会合,尽快回来.不... ‘
克鲁佐通讯的另一头顿了一顿.
‘... 取消.现在来不及了.你待机.和直升机会合后,在地点R13 等待我方联络.’
来不及了,他们恐怕正分秒必争吧.就算现在从这里用最高速赶过去,也需要六小时.这样就没
意义了.比起来让’<强弩兵>和相良宗介’这个强力的预备兵在中间地点R13 -- 小笠原群岛
的某个小小的私有地待机是正确的判断.
‘听好了,中士.一定要守住<强弩兵>.还有<天使>‘
“收到.另外上尉.昨天已经和加里宁少校说过了,他们是认真的.请小心.”
杂音变强了.
‘向少校... 什么 ?’
“他们 -- “
‘你听得见吗 ?Uruz7 !快复诵 -- ‘
哔哔作响的杂音越来越大声,通讯中断了.
“............"
沉默.小要不安地看着宗介紧紧皱着眉头的侧脸.
( 总攻击 ?真的吗 ? )
姑且不论位于市中心的作战本部,<密斯里鲁>其它的基地都是难攻不落的要塞.就算遭到少许
轰炸也能安然无恙.而且说到头来,轰炸机之类的连要接近都很困难.再说,以兵力,装备,训练
度,储备以及索敌能力来说.真的要攻下美利达岛至少需要一个连队规模的海军陆战队.如果
真的能动用这
种程度的兵力,<密斯里鲁>在事情演变到这个阶段前不可能没发现.
( 不... )
敌人既然拥有搭载了LAMBDA 式驱动仪的AS.便是技术上处于某种程度的优势.
想想看.敌人连<密斯里鲁>的通讯网都有办法干扰耶 ?况且这样的电波干
扰真的可能办到吗 ?
“怎么回事... ?”
小要压低声音问.非常小心翼翼的样子.
“不去美利达岛了”
“什么 ?”
“那里还不知道会变成怎样,太危险了.”
“危险... ?怎么回事 ?”
宗介没有回答的时间.另一个FM 通讯机发出收到讯号的声音.是从来接他们两个的多用途直
升机 -- MH-67 ‘Geybo 9’传来的呼叫.
由于是数位式的,还能收讯,但讯号非常弱.不 -- 不只如此.连电视影像也混乱起来.到处都
是杂讯.附近一带遭到了强力的电波干扰吗 ?不,难不成是更广范围的电波干扰 ?
“这里是Uruz7.正确保LZ(着陆地点)中”
‘呼叫Uruz7.Geybo 9 现在正通过厚木近郊上空.距离抵达还有五分钟,请继续确保LZ’
杂音彼方传来女姓的声音.是隶属于航空单位的夏娃.姗达斯中尉.目前为止和她聊天的次数
已经数不清了.她的声音对身为’乘客’的宗介他们来说,正如天使的歌声.
“Uruz7 收到.LZ 现在的状况... “
宗介突然不说话了.
背上一阵冷颤.
“状况... “
宗介一边注意地看着车窗外,一边握紧冲锋枪的枪柄.并用拿着无线电的左手向小要慢慢地做
出’伏低身子’的手势.
‘怎么了 ?Uruz7’
“... 呼叫Geybo 9.Uruz7 现在正被包围中.<阿拉斯托>至少有五
架.已发现装备冲锋枪的步兵.四... 五... 六... 最少也有八个.距离八十公尺左右,埋伏在
东北方的树丛中.”
‘可恶 !怎么会这样 !不止美利达岛,连你们那边也... ‘
“请尽快,拜托了”
‘Geybo 9 收到.要撑住喔 !宗介 !’
“我尽量”
他喀嚓一声,解开了冲锋枪的安全装置.最少也是一对十三,以战术上的原则来说,应该还有更
多.
( 打得赢吗... ? )
几乎不可能.
但没有其它的选择.
“宗介... ?”
“对不起,千鸟”
他低声说.
“这五分钟恐怕会很漫长”
停车场中包围着宗介与小要的敌人. 其数目仅就所知就有十三人以上. 而且其中三分之一是
机器人. 是真的打起的话, 无法打赢的战力.
“趴在座位上. 绝对不要直起身子喔”
宗介向着在后座上表情不安的小要说了.
“你想...”
“要冲出去”
转动钥匙发动引擎的同时, 宗介反射性地将身子向助手席侧倒下去.
立刻中弹. 尖锐的声音响起, 防弹挡风玻璃出现了放射状的裂痕. 和预想中的一样, 是瞄准
驾驶的狙击. 敌人也不是笨蛋. 贯穿防弹玻璃的[屏蔽]撕裂了前一瞬间宗介的头靠着的座位头
垫.
“唔 !!”
被打得破破烂烂的海棉与合成皮革洒在坐在后座的小要身上, 她发出了短暂的哀叫声.
“趴好 !”
宗介维持趴在座位上的姿势换档踩油gate, 让车子紧急发动. 引擎事先在晚上暖了一小时左右,
发动并不困难. 轮胎扬起烟尘, 车子在地上滑了一下. 引擎盖与驾驶座侧的车gate中弹, 钝钝
的金属声接连击打车体. 宗介一边转方向盘一边直起身子, 将车子朝向停车场出口的反方向.
这是因为出口一定会有敌人埋伏着.
接着右手的方向有机关枪扫射. 目标是脚部的高度. 听枪声马上就明白是五点五六厘米口径
的德制机关枪, 这个口径是无法破坏我方的防弹轮胎的. 车子就这样加速朝停车场里侧的金
属网栅栏急冲而去.
正面三个影子跳了出来, 是穿著黑色双排钮扣雨衣的巨汉.
是<阿拉斯托>.
机器人将腕部的[屏蔽]枪朝向这边. 宗介将车前大灯开到最亮, 就这样冲过去. 敌人毫不畏惧.
和人类不同. 准确的射击袭向驾驶座. 挡风玻璃变成一片花白. 宗介曲身回避[屏蔽]. 接着踩
下油gate. 三个敌人迫近.
冲击.
“呀...”
小要的身体在后座上弹了起来. <阿拉斯托>中一机被撞得向左边飞去. 但还剩下的两机, 用
那怪力与耐久力紧紧抓住车体. 就在引擎盖上与助手席侧的车gate旁, 也就是说就在眼前.
不能停下, 只要稍微一停, 一切就完了.
宗介硬是将快失控的方向盘紧紧抓住, 一股作气冲出栅栏. 刺耳的噪音与耀眼的火花. 车体
激烈地颠簸. 没能甩掉<阿拉斯托>.
车体一边撞穿金属网, 一边横向打滑了出去.
连喘口气的时间也没有, 直直地在街道上飞驰而出. 车子再度开始加速.
助手席侧的敌人在极近距离下以[屏蔽]枪对防弹玻璃饱以弹雨. 碎片纷纷跌落, 转眼之间防弹
玻璃便零零落落. 引擎盖上的敌人挥着拳, 用惊人的怪力击打着挡风玻璃. 驾驶就在玻璃之
后.
宗介一边让车子持续加速, 一边用力将方向盘一转, 向街道的左侧, 民宅的围墙直靠过去.
助手席侧的<阿拉斯托>被夹在车体与围墙之间, 一边摇晃一边发出喀嚓喀嚓的声音. 即使如
此仍然抓着窗缘不放. 完全没有表情, 仍然试图攻击宗介.
宗介将车体稍微驶离围墙. 一股作气再一次撞过去. <阿拉斯托>像棉线团一样弹飞了出去,
掉在柏油路面上.
“宗介, 正面 !”
没有安心的时间. 在小要的呼声下往前一看, 另一机<阿拉斯托>已经打破挡风玻璃, 试图将
手伸向宗介的领口. 不, 并不是要抓住他. 手腕中内藏的[屏蔽]枪枪口已经瞄准他的头部正中
央.
“唔...”
用力踩下煞车. 车体嘎地一声向前倾去, 敌人失去平衡, 眼前一片耀眼的火花.以毫发之差
偏离了他的头部.
虽然闭上了眼睛, 却是在极近距离的开枪, 几乎像冲击波一样的枪声将右耳打坏了. “钦 ~”
的耳鸣声响起. 平衡感不太对劲. 脑袋昏昏沉沉.
“还在前面 !!”
多亏了小要的声音. 探手向助手席将冲锋枪抓在手中, 向敌人展开全自动射击.
敌人被打得仰起身子, 但是没有拉开距离. 宗介瞄准对方的手腕脆弱的位置,将剩下的[屏蔽]
全部射进去. 某种碎片在车子里弹跳着, 左腕痛了起来.
敌人的手腕掉了.
<阿拉斯托>在引擎盖上维持着危险的平衡. 宗介用力地向左向右切着方向盘. 敌人终于无法
承受, 从车上被摇了下去.
立刻加速. “嚓”或”嘎”的怪声响着. 试着确认后方, 发现后车窗已经不见了.
“千鸟, 没事吗 !?”
宗介用不输给灌进车内的风声的声音叫着. 右耳几乎完全听不见了.
“没... 事”
没有确认的馀裕. 黑色的轿车追上来. 在十字路口右转, 进省道的时候. 握着方向盘的手滑
了一下. 是自己的血. 直流到左肘之下. 邮票大小的金属片刺进了手腕. 宗介并没有吓到.
冷酷的经验告诉他”还能动”. 包扎是之后的事.
单手换了冲锋枪的[屏蔽]. 闯过红灯, 差一点撞死上班途中的上班族.
“宗介 !?”
“停下来就完了 !”
“唔... 可是... “
“没听见吗, 趴下 !”
碰 !车体被[屏蔽]击中. 是追过来的轿车开的枪. 明明在大白天的街上, 敌人完全不理会这
个.
“我, 我来开枪如何 ?”
“不行 !”
宗介立刻否定.
“你别开枪”
“这... 为什么”
“别碰枪 !”
完全没有受过训练的她, 不可能打中.
而且她不该拿枪.
她绝不可以拿枪.
黑色的轿车从侧面直撞过来.
冲击.
车体被狠狠地撞上,几乎就要开始打转.宗介一只手硬是抓住快要失控的方向盘,一只手将冲
锋枪伸出窗外.
开枪.
穿甲弹如雨般向敌车助手席侧倾泄而出,敌车的防弹玻璃被打得千疮百孔.敌人也还击了.宗
介紧急煞车回避火线,将[屏蔽]里剩下的[屏蔽]全部射进敌车.
敌车内溅上了血迹,是驾驶的.黑色的轿车向旁边冲了出去,似乎正在远离.但下一刻便像是为
了避免撞上路肩,猛然转向,从右后方狠狠地撞上我方的车尾,车体瞬间失去平衡.
小要失声惨叫.
宗介冷静地还击,拼命试着回复对车子的控制,但失败了.一辆大卡车从正面逼近.闪不掉了.
伴随着有如被大锤子殴打的冲击,车子终于完全失去控制.车外的景色 -- 清晨的省道像激流
一样旋转,连天地都翻转过来.
车体整个翻转,和柏油路面磨擦的车顶发出异样的哀嚎声.车子就这样滑进十字路口,终于在
正中央停了下来.
“... 唔 !”
头和肩膀阵阵刺痛.金属烧焦的臭味刺激着鼻腔.
“千鸟 ?”
小要没有回答.
“千鸟 !? “
驾驶座旁的车gate扭曲变形无法打开.宗介收拾了触眼可及的所有装备,从车窗爬出.敌车横躺
在后方约六十公尺的地方,喷着水蒸气.在它后面是撞到我方的大卡车.
“呃... 喂... 你没事吧 ?”
一位驾驶将车停在近处,满脸关怀地走近.突然发现伤痕累累,浑身是血的宗介手中拿着的冲
锋枪,与车体上的无数弹痕.上班族大吃一惊.
“闪开 !”
宗介将男子推开,两手架起冲锋枪,瞄准远处从敌车爬出来的敌人,连续三击.
敌人倒地,再也不动了.
“哇... “
男子吓破了胆,在远处围观的群众尖叫着一哄而散.宗介完全不被自己的凶行引发的混乱影响,
他曲膝跪下,往后座窥探.小要精疲力尽地躺在倾覆的天花板上.看起来并没有明显的外伤.
“千... “
宗介原本想再叫一次’千鸟’,但因为怕被身后的男子听见而作罢.如果叫了,她回到普通生活
的可能性就没了 -- 像这样无意义的想法闪过了脑海.
宗介上半身探进破掉的车窗,将小要的身体拉了出来.
“振作点 !”
“这已经是第几次了... “
她用朦胧的声音说着.
“你开的车... 我再也不坐... “
“抱歉,如果是为了保护你,不管几次都得坐”
远处传来轮胎的惨叫声,有两辆小货车正在接近车祸现场.
“站的起来吗 ?”
“还可以...”
“跑得动吗 ?”
“不跑不行吧 ?”
“对”
宗介将小要的书包挂在肩上,拉着她的手开始飞奔.小要苗条的双脚快要打结似地,她摇摇晃
晃地勉强跟上.
两人进入小巷子往西前进.虽然车子只能撑到这边 -- 敌方的包围网
令人担心.不管如何,必须尽快往西前进.只要再跑一段路,便有个
广大的自然公园.那里应该可以让直升机降落.
宗介边跑边操作着通讯器,和夏娃.姗达斯中士的<Geybo 9>取得联络.
“Uruz7 呼叫Geybo 9,听得见吗 ?”
“这里是Geybo 9,听不见.报告你现在的位置,重复,报告你现在... “
“变更到LZ.到西方三公里的公园接我.重复,到公园... “
巨大的噪音和嘟嘟声.而后中断.
不行了.
碎片或跳弹的冲击 -- 虽然不知道确切的原因,通讯器不再运作.无意义的乱码充斥整个画
面.
“可恶 !”
宗介将通讯器扔下.现在也顾不了暗号资料等保密问题了.
两人出了住宅区的小巷子,再度开始奔跑.一位住在附近的家庭主妇正好转出街角,她尖叫着
扔下手中的垃圾袋.
“等一下... 我的脚踝... “
小要跛着脚,那是恳求的语气.
“不行 !”
“很痛啊”
“忍耐 !”
宗介一边粗鲁地拉着她的手,一边将枪口朝向背后.一部<阿拉斯托>
无声无息地越过民宅的围墙,出现在眼前.
宗介瞄准头部射击,敌人为了保护感应器,用两只手防御.宗介趁这个机
会拿出[屏蔽],咬脱安全栓,低手扔出.一转脚将小要拉到附近电线杆后
面.[屏蔽]滚落到<阿拉斯托>脚边,[屏蔽].
无情的[屏蔽]声和冲击波.[屏蔽]的碎片飞射而出,洒向电线杆和围墙并且
弹跳着.
“唔... “
烟尘陇罩整个小巷子.没有时间确认敌人的状况.反正就算有效,也只能
减缓它的脚步而已.
“呜啊 ~~~ 啊啊啊啊啊 !! 哇啊啊啊啊 !”
一个外表像是国中生的男孩倒在巷子内,按住右脚,大声哭嚎.大概是上
学途中被[屏蔽]的碎片击中吧.虽然觉得很抱歉,却没有时间理他.宗介拉
着小要的手,从两手都被鲜血染红的男孩身边跑过.
“你怎么这样...!! “
小要的声音很僵硬.
“他被卷进[屏蔽]中耶 !你知道吗 !? “
“他没死就不错了 !”
“什...”
“别想了 !快跑 !”
宗介继续赶路,完全不顾小要脸色惨白,浑身颤抖.
只要敌人的包围网完成.不管从哪个方向攻击而来都不奇怪.敌人并不笨
.下一波攻击一到就完蛋了吧.唯一的生路是往西走.而且那个隧道的出
口还在渐渐关闭.
救护车的警笛声从远处传来,两人穿出住宅区,横越马路.
越过杜鹃花丛,进入自然公园.冬天的樱树在寒空下伸展空荡荡的树枝.
从上空听得见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
是我方的直升机.夏娃.姗达斯中士的<超级种马>.声音有如天使展翅
般美妙.他们总算掌握住了我方的行踪.
“很好...”
适才挨了一颗[屏蔽]的<阿拉斯托>以不太自然的动作再度追了上来.
左后方 -- 七点钟的方向有拿着[屏蔽]枪的敌人追来.
“我不行了.再也跑不动了”
“援军来了,加把劲 !”
宗介搀着跛脚的小要,一边逃一边应战.敌人开枪了.[屏蔽]在两人身旁弹
跳着,身旁的树干溅出木屑.
伤口的痛楚与小要的体重.
激烈的心跳与呼吸.
眼前的景色缓慢地流动.
不可思议的既视感浮现脑海.只有搀扶的对象不同,这样的状况以前也经
历过.在某处的丛林中.在那遥远的,名为绝望的废墟里.
但现在置身其中的,是已经住了九个月而非常熟悉的东京啊.
不,不对.
这里已经是他的世界了.也就是战场.
两人横越林荫大道.从群树的间隙,可以看见寒冷的广场.
宗介朝广场中心扔出烟雾弹.必须让援军知道我方的位置.烟雾弹猛烈地
喷出浓浓的[屏蔽]烟雾.突然间,敌人翻身以大树为盾猛烈开枪.
宗介将小要压倒在地,向敌人还击.敌人倒地.按着腹部哀声哭叫.宗介
向他的头部补了一枪,杀了他.另一个方向又有敌人开枪.宗介用满是鲜
血的手换[屏蔽].
背后上空约一百公尺处,蓝白色的电光闪现.解除ECS 的直升机 -- <密斯里鲁>的MH67<超级
种马>出现,在半空中盘旋.
直升机将右舷朝向敌人.以装置在机体上的滚轮式机关枪向敌人射击.那
是被称为<迷你卡恩>的武器.分速六千发 -- 也就是一秒一百发的[屏蔽]弹,如雨般向敌人倾注
而下.
“很好 !”
确实是很可靠的援军.
来自上空的猛烈支持射击,将<阿拉斯托>轰得粉碎.人类步兵也是,不知道多少人在弹幕中化
为血雾.和装备一起被轰个稀烂的人类肉块,飞散落在早晨的自然公园中.
“唔...”
小要将眼神从凄惨的光景中移开,像是要挥去恶梦似地甩着头.她的脸色
惨白,痛苦地抽蓄着.
‘绕到北侧 !从后面收容你们 !’
<超级种马>往烟雾弹所在的位置降落.
螺旋桨刮出的强风猛烈吹袭公园中的草木.它卷起的旋风使烟尘呈螺旋状扩散.
“站起来”
宗介伸手拉小要.
就在这个时候,橘红色的强光从视线的一角照过来.宗介马上就明白,敌
人射击了大口径的携带式火箭炮.
不是向我们这里射击.
火箭直直地飞向降落中的直升机,正中机首.
[屏蔽].
冲击轰然冲向全身.
蓝白色的闪光和鲜红色的火焰.
之前在三十公尺半空中盘旋的<超级种马>瞬间失去平衡,机尾猛烈
地撞击地面.
尾部全毁,机体断折.螺旋桨弹飞而出,变成巨大锐利的刀锋,胡乱飞向
各个方向.一片插进地面,一片往彼方飞去,一个将附近的矮树砍成两截
...
“唔...!”
喷射燃料燃烧起来,凶爆的火焰将直升机吞噬.巨大的火球.燃烧的大小
零件冒着黑烟,散落在附近的地面上.
“......"
令人瞠目结舌.但只有接受.
夏娃.姗达斯他们当场阵亡.
Geybo 9 的乘员 -- 不经心和他们聊起的对话和他们自信满满的笑容浮现
脑海.其中一个机组员珍藏的家庭照.派对中夏娃.姗达斯揶揄泰莎的一幕.
他们全都在一瞬间死去.
就这样仅仅一击...
“啊啊...”
小要发出绝望的声音.但宗介并没有呆呆地看着那副光景的馀裕.射出火
箭炮的敌人将火箭筒扛在肩上,正匆匆忙忙地试图移动到树丛里.
精确地瞄准.开枪.射杀.
下一个在哪 !
下一个敌人在哪 !!
宗介背向猛烈燃烧的直升机残骸,以冲锋枪继续射击敌人.
“不要 !已经够了 !! “
“趴下 !! “
“不要啊啊啊 !!! ”
宗介硬是将半狂乱的小要压在地上,继续射击敌人.
[屏蔽]所剩不多.
没有[屏蔽],也没有援军.
已经没有能逃的地方了.
GAMEOVER了.
不...
<<根据档案X1-01 的特别指令,起动紧急避难系统.强制启用外部扩音器>>声音不知道从哪里
传来的.不,是从背后燃烧的残骸中.那是低沉,冷静的合成男性语音.
<<本机是序号C-002 号机,ARX-7.代号<强弩兵>.半径一百公尺内若有
我军官兵,请口头应答>>
“AL,你还活着 ?”
<<认证.确认是相良宗介中士,答案是肯定的.Uruz7>>
<超级种马>的货物室搭载的Arm Slave<强弩兵>仍然健在.
<<本机正长时间处于实用耐热界限以上的高温.请准许回避>>
“准许.现在立刻过来”
<<收到>>
货物室扭曲焦黑的残骸从内侧弹开.焦黑的轮廓.避开炽热的金属与火焰,身高八十公尺的巨
人出现在眼前.
和印度洋战队间的通讯线路, 似乎也被完全切断了. 负责的士官尝试着各
种手段, 连介入民间的电话线路通讯的手段都使用过了, 也不行.
“并不是单纯的电波干扰. 连商用的卫星线路也无法使用... 是怎么回事
?"
美利达岛基地的司令部, 泰纱坐在战队队长的座位上喃喃说着. 从前一天
晚上开始便没有换衣服, 仅仅小睡一下地持续待命中的关系, 总是笔挺的
[屏蔽]多少有些零乱.
虽然担心如同亲生的伯父一般仰慕着的博达提督的安危, 现在连说出口也不行. 宗介和小要
的事也是.
“是以地球规模发生的现象, 上校大人”
负责通讯的白原少尉一边忙碌地操作着面板, 一边说了.
“所有的通讯卫星, 包括<刺针>都无法使用. 不只是我们的. 当然商业
用卫星也是. 导航卫星与通讯卫星, ‘锁孔’系列之类, 美军使用的卫星
也受到了比我们的还要严重的破坏. 直到刚刚还在报告的悉尼的状况也因
为无法传送而中断了”
泰纱咬了咬牙.
“是太阳风呢, 还是极其罕见的规模”
从太阳放[屏蔽]的电磁波风暴, 就是太阳风. 特别是黑子运动活跃时, 时
常会有大量的电磁波向地球倾注而来. 现今因为黑子运动的活跃能藉由观
测进行某种程度的预测, 日常生活中会有类似’警报’的东西. 因为防护
方法也进步着, 在大部份的场合, 那些电磁波只会波及人造卫星与地面上
的精密机器产生少许故障与错误而已.
说起来就是像地震一样的东西. 而且连微震也称不上.
只是, 无比罕见的’大地震’发生了.
正确地预测如此的’大地震’几乎是不可能的. 即使可以察觉其可能性,努力降低损失, 也绝
对没办[屏蔽]确地知道何时发生. 就像股价大跌与疾病
大流行一样.
如此异常的太阳风袭向地球时, 其损害在某方面可和核爆的电磁脉冲匹敌
, 虽然对人体的影响不大, 但精密电子仪器会受到相当的破坏. 有线线路也不例外.
当然修复是可能的. 在极短时间内改善错误运作与故障的情形.
即使如此仍然需要某种程度的时间.
“目前, 卫星线路与利用外气层的远距离通讯, 不论商用[屏蔽]全部无法使
用. VHF 与ELF 仍然健在但... 因为网际网路也有许多服务器当机, 陷入
了混乱与负载过重的恶性循环. 从美国西海岸横跨到印度洋西岸的地区,
商用与[屏蔽]双方的航空管制陷入了大混乱, 不知何时才能恢复, 如此规模
的太阳风在即使在观测史上也...”
“问题不在太阳风”
副长理查德.马度卡斯中校说了. 平常就是严肃的人, 但现在比那更严肃地紧张着.
“我也曾经历过类似的麻烦. 发生这种天灾的时候, 敌我双方都无法遂行
作战. 但敌人趁此而来, 这是问题所在”
无法预测的’电磁波大地震’.
敌人配合之, 对<密斯里鲁>的各据点进行总攻击.
“即使敌人拥有某种预测手段, 当作[屏蔽]我们的运气也太差了. 你认为呢
?少校”
马度卡斯寻问了因基地警戒体制而与SRT(特别对应班) 的克鲁佐上尉换班的加里宁少校.
“呼...”
加里宁回过头, 欲言又止. 接着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现在也只有警戒了...”
“这个再明白也不过了, 你的意见呢 ?”
“不知道, 我...”
对于这不像是他的态度, 泰纱耸起眉毛.
“少校 ?”
“不. 不管怎么说敌人的攻击就快来了吧. 能使用的多功能直升机全部以
巡逻任务指示起飞. 对空装备也是必要的吧. 装备对空飞弹的FAV-8 五
架 ...”
这时, 负责对空警戒的士官叫了起来.
“来了. 是超高速的导弹. 八颗. 区域D4. 距离七十哩. 6.3 马赫. 距离
着弹还有...”
“六十五秒. 迎击. 发布第一警报. 地上观测所的所有人员全部撤下来”
泰纱马上下达命令. 训练以外从未使用过的空袭警报的警笛以毛骨悚然的
音色响了起来. 司令部的照明换成了红色灯. 萤幕上’RED ALERT 1’ 的
字样不绝地流转着.
“航空管制. 跑道上的战士六号舍弃机体撤退. 周围的地面人员也是”
“了, 了解. 滑行中的战士五号...”
“紧急升空. 在可能的高度下尽可能飞高”
“了解”
在泰纱下达命令的时候, 萤幕上的光点 -- 超高速导弹越来越靠近美利达
岛.
以亚音速飞行的<战斧>型导弹已然成为上一世代的兵器. 最新锐的<铁
拳>是从高空以超高速 -- 迎击困难的速度迫近. 我方的拦截飞弹是无法
防御的吧. 虽然若不是警戒雷达只剩下一半以下的性能的话, 还有打平的
办法.
然而, 泰纱连惊讶敌人居然拥有那种装备, 抱怨己方艰困的时间也没有.
现在的她只能尽力抢救能拯救的人员, 尽可能减低损害而已.
智能电脑淡淡地发布了通报.
“--- 警报. 复数超高速接近本基地中. 所有的地上人员立刻放弃任务,撤退到地下区域.
这不是演习, 重复, 这不是演习.”
包含司令部, 美利达岛的大多数设施都设置在地下.
是以运用台风级潜艇的苏联Kola 半岛Gremikha 基地(俄罗斯海军基地)为范本设计的.
在泰纱做出详细指示的时候, 美利达岛的对空飞弹也启动, 为了迎击敌飞
弹而全数发射. 没有映像, 也没有声音. 只有萤幕上显示的绿色光点勇敢
地接近敌飞弹的图形.
大概非常努力了吧. 负责的士官以极其冷静的声音报告.
“三颗迎击成功, 剩下的仍然接近中”
这时另一个士官说了.
“探测到敌人的第二波攻击. 区域E4. 九到十二颗. 距离八十五...”
“全弹迎击”
剩下来能发射的所有飞弹从飞弹发射架中射出. 没有舍不得的理由. 即将
到来的第一波着弹将把地面上现存的迎击系统破坏殆尽.
“距... 距离第一波着弹还有五秒”
“冷静点”
该做的都做了.
泰纱将背靠在椅子上, 轻轻地吐了口气. 即使是身经百战的勇士也很难做
到的威严.
“若是核弹一瞬间就结束了喔”
萤幕上的光点和美利达岛重迭了.
第一次 -- 真的是第一次. 带有战争气息的冲击袭向司令部.
幸好不是核弹.
但是非常精确.
敌第三波飞弹持续袭来,恐怕总共有十八枚五百磅的explosive纷纷射进了美丽达岛.
对空雷达系统,通讯系统,迎击飞弹系统,飞行跑道与观测所与数个weapon库遭到破坏.地面下的
设施也无法幸免地受到损害.虽然灭火作业才刚刚开始,却不知道何时才能结束 -- 灭火还有
意义吗 ? -- 现在不是弄清楚这些的时候.
泰纱沉默地凝视着萤幕上完全失去作用的资料,她开口了.
“人员损伤呢 ?”
“轻伤二十八员,重伤十一员... “
警戒中队的士官在一小段时间后说了.
“... 死亡五人.第二观测所的人员逃得慢了些.”
“喔”
泰沙点了点头,好象只是问了明天的天气.她还记得刚刚死亡的部属的长相与名字,还有喜欢
的音乐种类.
“舰长... “
“麻烦才刚刚开始”
泰纱单手制止了想要出言安慰的马度卡斯.自己也很意外指尖完全没有一丝颤抖.
“敌方将会继续轰炸.恐怕登陆[屏蔽]也要来了.这次会使用飞机... 航空管制,飞行跑道的状
况呢 ?”
“损坏非常严重”
负责航空管制的士官将基地的损伤状况显示在萤幕上.
“升降电梯与直立信道都损坏得很严重,距离能让基地内的飞机起飞为止,需要花六小时以
上”
“那就来不及了.”
基地已经完全失去防空能力.为了迎击接近美丽达岛的飞行器,必需让配置了最新锐的先进型
中距离中型飞弹的<斯巴.哈里阿>出动.
但是,负责将飞机从地下机库运送到地面上的大型电梯几乎被破坏殆尽.光是要清除残骸便得
花一天以上.管制官估计的时间是有AS 帮忙的情况下.
“从战士五号传来的讯息.十架大型飞机从F3 区域接近中,可能是运输机或轰炸机”
现在基地的电梯已被破坏,只有依赖先前起飞的直升机[屏蔽]的雷达了.
“敌人似乎是来真的... “
“正是如此”
马度卡斯同意.
敌人真的想占领这座岛.
该迎击吗 ?还是卷起尾巴逃走 ?... 不,已经别无选择了.泰纱非常清楚.
<De Danann >正在维修中.虽然昨天开始便加紧作业,但还得花上数小时才可运作.也就是说今
后数小时内,泰纱他们已经被[屏蔽]在岛上,没有逃脱的手段.不管是从天空或海洋.
漂亮的奇袭 -- 只能如此承认了.敌方趁着通讯网与雷达网的混乱,先夺走我方的脚与眼睛.
然后我方也只能任其殴打.
但是我方的心肠也没有好到让敌人为所欲为.这么想打架的话,就只能陪陪他们啦.至少得让
对方留下惨痛的回忆...
“加里宁少校.请让所有的AS暖机.包含训练用M6 在内,全体 A装备.将六机配置在北岸.”
“是”
“上校大人.戒哨中的Geybo 3 传来警告... !”
其中一位士官用紧张的语气说着.
“G2 区域.是接近中的... 舰艇 ?无法明确判断,只知道从海上接近中.以红外线探测得知有
三架”
“报告清楚点.在接近中的是什么 ?”
“对不起.还无法确认它所属的种类... Geybo 3 也无法说明.不,请等一下,影像传送过来了.
现在传送到萤幕上.”
“快点”
将司令中心的地图画面最小化,取而代之的是Geybo 3的光学感应器拍摄到的影像被显示在萤
幕上.
是超望远的即时影像.
发生问题的G2 区域是美丽达岛西北方三十海浬的海域.有数十[屏蔽]沉没到海面下的珊瑚礁,
深度相当浅.三个’东西’破开一片湛蓝的海洋,往东南方前进.
一瞬间看起来还以为是三个肥胖的男人,腰部以下浸在海水中,谨慎地破水前进.两手抱着像
是晒衣竿的物体.
但当然不是如此.
非常巨大.无法形容地巨大.而且那三个’人’穿著粗俗的蓝色盔甲.像是古意盎然的板金铠一
样呈现倒三角形.巨大的肩部能和天然气储存槽匹敌.
“Behemoth... !? "
那是巨大的AS -- <Behemoth>.在半[屏蔽]的清晨大闹一场的<Behemoth>,那样的AS 三架向着
美丽达岛而来.
看起来像晒衣竿的是巨大的[屏蔽]枪 -- 是个大炮.似乎不管多么坚固的要塞
都能一击粉碎的超大口径大炮.
虽然看起来只是在缓慢移动.但倍比不对.它的速度恐怕在三十节以上.也就是再一小时就会
接近基地.
三架<Behemoth>.
搭载了LAMBDA 式驱动仪,能将所有敌方[屏蔽]弹回去的超级兵器.能对抗它的只有<强弩兵>.
那样的敌人正在接近我方基地.
宗介坐进<强弩兵>,抱着小要离开自然公园.其实只跳跃了两三次就办到了.坠毁的<超级种马
>残骸也只能放着不管.
宗介叫出了数位地图.
现在是上班时间,南北交通干道都非常壅塞.宗介趁塞车驾着机体急急往北前进.他适度地使
用ESC 转换成不可视模式,敌人要追踪也很困难吧.就连光看到<强弩兵>都会吓破胆的民众
都只有因为接近的驱动音和臭氧味露出疑惑的表情而已.
但就算这样,街上也陷入了大混乱.巡逻车响着警笛,警视厅的直升机在上空盘旋着.
经过三鹰向吉祥寺前进.因为马路已经被车子塞满,只有从大楼的屋顶往另一个屋顶移动.透
明化的<强弩兵>跳过JR 的干线,在高楼大厦的屋顶着地.
宗介将小要放在屋顶,打开了驾驶舱.
“以模式四警戒待机,不要搞错去用到主动式感应器喔.”
<<教育讯息.请告诉我’搞错’的意义>>
“唔... “
<强弩兵>好象正确地察觉了宗介即将怒吼的气息.AL 说了.
<<开玩笑的.有没有觉得轻松点 ?>>
“今天欠你一份人情,饶了你.”
<<谢谢,中士大人>>
宗介从驾驶舱滑出,延着手臂落到屋顶上,跑向小要.大气发出吱吱喳喳的声音.这是因为<强
弩兵>的ECS 仍然在作用中.除了不可见化力场陇罩的对象以外,其它人从外面是看不到它的.
也无法看见精疲力尽地躺在它手中的小要.
小要满脸憔悴地说道.
“已经... 能休息了吗 ?”
“嗯.暂时”
“喔... “
“心情平静下来了吗 ?”
“表面上是”
阴郁的语气.她叹了口气.
小要抚着疼痛的脚踝,仰望<强弩兵>.
“每次碰到危机,它总是会来呢”
<<这是对本机规格的评价吗 ?Miss Chidori>>
因为AL的话,小要咯咯地笑了.
“你说呢.话说回来... “
她的声音低了下来.
“那台直升机,是姗达斯小姐驾驶的吧 ?”
小要也认识姗达斯,去年秋天见过几面.
“没错”
“果然... 没救了吧”
“嗯,很遗憾... “
小要握紧拳头.
“他们为了救我而死... “
“不对,这是任务”
“... "
“但就是如此,不是吗 ?”
“.........."
“我害了很多人... “
小要紧抱双手.
“我明明什么也做不到... 对不起... 我只是在逞强,在无理取闹已... “
她的声音发颤,肩膀也是.
“千鸟... “
“我好害怕 !怕自己 !怕那些人 !还有... 对不起 !”
她的脸被头发盖住,眼泪滴滴滚落.
“我也很怕你 !”
“......"
“我已经搞不清楚了 !好喜欢你,也好怕你.情不自禁却怕得不得了啊 !我已经乱掉了 !不知
道该怎么办才好... “
宗介第一次听见她说这么软弱的话.
但这是当然的.
不管她看起来多么坚强,看起来多么老成.不管她总是一副’不管是啥尽管放马过来啦 !’的
跩样.
她终究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女.
在赤裸裸的[屏蔽]之前,不论如何都能坦然面对的人 -- 才是异常.
这个时候,小要上衣口袋中,响起了电子音乐.是PHS 的呼叫音,收到电子邮件了.
“...... ?"
她低头拿出PHS .完全不考虑收信将有曝露目前所在位置的危险.
小要读完邮件,深受打击似地呻吟起来.
“不... 不要... !! “
“怎么了”
“恭子她... 大家... !”
宗介从声音发颤的小要处接过PHS ,邮件附了一张相片.
场景是屋顶,是阵代高中的屋顶.
恭子嘴巴被塞住,两手被反绑在背后.
她身上绑着块状的C4 explosive,密密麻麻地绑了一堆.她脸色惨白,浑杂着恐惧,看起来完全不清
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状况.
邮件中的文字这样写着.
‘我们在校内各处设置了同样的explosive.想救朋友的话,立刻放弃AS到指定场所来.只要不从,炸
药将立刻引爆’
Charpter Three
第三章
Damage Control
破损的控制
克鲁兹.威巴中士正在横贯美丽达岛中央的’零号通路’帮忙灭火.
因为是在晨跑中遇到空袭,他还穿著运动装.戴着配置在各处的氧气
罩,挥着斧头清除障碍物,将负伤者从钢骨下拉出来.由于灭火班把
大量的海水从头部倾倒下来,他全身湿淋淋地滴着水珠.
激烈的怒吼与叱责声在空气中交错.照明设备已经停止运作,通路一
片昏暗.朦陇地陇罩前方的水蒸气和从天花板降下,有如豪雨般的水
滴.连五十公尺外都看不清楚.
克鲁兹将负伤者背到安全的地方,卫生兵就在那儿等着.
“右手二度灼伤 !没有吸入性灼伤,还有意识 !他说右脚踝很痛 !”
“中士,谢谢帮忙 !”
负伤者被担架送走了.
克鲁兹拿下面罩,像闷了好几天似地深呼吸,还咳了好几下.
“... 搞什么.叫人起床的手段也太阔绰了点吧.”
他试着使用基地内用的手机,幸运的是线路仍然可用.打给SRT 指挥官
克鲁佐,他正通话中.打给副指挥官梅莉莎?毛,这次接通了.
‘你没事 ?’
“嗯”
‘敌人来了三架<Behemoth>,到第三机库来,ASAP’
“收到”
两人简单明了地交换意见后即挂断电话.[屏蔽]主力AS,M9<Gernsback>
配置在第三机库,’尽可能迅速’地集合.彼此都是职业的.没有必要
互相问候,庆幸彼此平安无事.说明详细状况是稍后的事.
但...
“你是说<Behemoth> ?”
那种巨大AS ?三架 ??
到底该怎么迎击啊 ?
面对那种大家伙,飞弹或七六厘米炮都没用吧 ?
克鲁兹想起了在半[屏蔽]东京清晨的那一战.在<Behemoth>面前的自卫
队AS [屏蔽]毫无抵抗之力.能对抗它的只有宗介的AS -- 那架搭载了LAMBDA 式
驱动仪的<强弩兵>.即使如此也[屏蔽]陷入了非比寻常的苦战.
而且现在<强弩兵>和宗介都不在.
刚刚跑到第三机库,那儿已经进入战斗准备,一片哄哄嚷嚷.
“三号机的换装完成没 !?”
“还没 !”
“别管顺序了 !一次完成 !步骤 C之前全部省略也没差 !”
“收到 !”
“混帐白痴 !那边的 !四十厘米炮送到那头 !”
“什么 ?可是... “
“唉 !混蛋 !之前没听清楚嘛 !? GEC 全部用第二方法装填 !! “
整备中队长萨西库斯中尉向部下怒吼着.机库虽然免于空袭损坏,照明
设备也已切换成紧急照明.模糊的红色灯光下,M9<Gernsback> 没有
接上电源缆线,响着低沉的驱动音.
“抱歉 !来迟了 !”
AS操纵兵在机库一角集合.包含旧型M6 的操纵者在内,总共十八名.在
染有墨渍的白板前.
和克鲁兹一样,每个人都还穿著自己原来穿著的衣服便赶来集合.梅莉
纱.毛也一样,穿著军官用的[屏蔽] -- 和泰纱一样卡吉色的裙子搭配衬
衫,面露难色.并不是看惯了的野战服,集合前恐怕正在处理文书工作
吧.自从就任少尉以来,她常常穿著和泰纱一样的军官[屏蔽].
“来啦 !? 专心听 !”
毛向克鲁兹吼道,她的样子再怎么看也一点都不帅气.接着穿著野战服
一脸疲惫的克鲁佐上尉出现在肮脏的白板前,他昨天大概一夜未眠
吧.
“要求预先通知是无意义的吧 ?”
一位美洲加拿大人的中尉说了
“<汞合金>正对我方进行总攻击.使用了超乎预期的战力.三架
<Behemoth>正从G2 区域接近,四十分钟后本基地将进入射程内.”
克鲁兹咋着舌面露难色.
才四十分钟.根本没时间了嘛.而且在敌人靠到这么近的距离以前居然
没有发现 !?
“就如同你们所知,<Behemoth>可以说是专gate为了应付AS 而设计的.
这三机的主要目标是我方最后的主要战力 -- 也就是AS.以现在的状
况近接航空支持很困难.迎击吧”
“嗳嗳,等等”
克鲁兹举手说道.
“那些’巨人’配备了那个’LAMBDA 式驱动仪’吧 ?要对抗那样的机体,
而且还有三架... 行不通吧 !”
“即使如此我们也只有迎击”
克鲁佐平静地说.
“虽然以本基地的设计可以承受相当规模的轰炸,但也有极限.如果
让那三架<Behemoth>登陆,就连在船坞中维修中的<De Danann>
也会被击毁.”
“可是... “
“那是我们唯一的逃脱方法.”
“......"
“像这样大海中的孤岛,不会有援军,我也不认为敌人会费功夫抓俘
虏.如果失去<De Danann> ,整个战队只能在这个地洞中[屏蔽]了.“
令人难受的沉默支配了整个空间.
在这里的所有AS 操纵兵都知道清晨与<Behemoth>那一战的战斗报告.也读过宗介,克鲁兹和
泰纱写的详细报告.
简直毫无胜算,每个人都一清二楚.克鲁佐和毛也是.
“那如果这么做呢 ?”
打破沉默的是SRT 的斯派克下士.他是二十多岁的美国人,出身于海军特殊[屏蔽].
“不要打这样既乱来又稳输不赢的仗,现在就拿着[屏蔽]枪到司令部吧.”
光听到这里便知道斯派克想做什么了 -- 毛用极其压抑的声音说道
“别再说了,斯派克”
他毫不理会地继续说着.
“若条件是将泰纱与<De Danann> 毫发无伤地交出去,敌人会接受
吧,那些家伙至少也懂初步的兵法,无处可逃的败军的抵抗... 可是
非常惨烈的,必须有受到相当程度损伤的觉悟.好好地谈判就能完事
的话,对方也会高兴”
“你再说笑试试 !这可适用敌前逃亡罪与叛乱罪 ! “
克鲁佐说.
“我们可是佣兵啊 !作战本部都被轰掉啦 !你会付我薪水嘛 ?上尉大人.”
“你... “
“难不成要为了[屏蔽]伙伴欢欢喜喜地去死嘛 ?又不是好莱坞的白痴战
争片,我可不扮那种第一个去死的单细胞英雄.先说了,我不要白白
浪费性命.”
他的声音充满杀气.
如果还有一线生机,斯派克不会说这种话,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但这次不一样.
情势糟糕到极点.斯派克绝不是个糟糕的男人.之前在酒吧喝得醉
醺醺时,他曾经说过,他喜欢泰纱,只要帮得上忙一定全力以赴.但
这并不是毫无条件至死不悔的吧.斯派克以外的人也有同样的想法.
气氛紧绷,情势一触即发.
这时候一个新的嗓音插了进来.
“出卖我 ?好主意.”
是泰纱.她身后跟着两名肩上挂着自动[屏蔽]的PRT 士兵,从机库入口
走了进来.
“上校大人... “
“想说差不多该有人要说类似的话了,所以来看看情况.”
“你听到了 ?”
斯派克忿忿不平地喃喃说着
“嗯,听到后半段.”
“我并不觉得抱歉,我来这儿也是一桩买卖呀.”
“说得也是”
泰纱点了点头,面向身旁的PRT 士兵,这么说了.
“g.u-n借我”
士兵犹豫了一瞬间后,把瑞士制的自动g.u-n从腰间的枪套拿出,递给泰纱.
“谢谢”
她解开g.u-n的保险,压下击铁.动作缓慢而确实.
冷静伫立的少女拿着黑亮的g.u-n.枪口只是朝着地面,就让在场的
所有人紧张万分.
“我知道有人倾向斯派克.但决不宽恕.只要有人企图叛变,我会在此当场枪毙.”
泰纱说了这些,脸上浮现机械性的笑容.斯派克呆了一下,而后轻轻叹了口气,耸了耸肩.
“喂喂,不要勉强.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
枪声响起.
泰纱轻描淡写地往斯派克脚边开了一枪.[屏蔽]削掉了一点水泥,
跳弹击中后面的墙壁,墙上扬起轻烟.
“搞清楚你的态度 !下士 !”
泰纱直直地瞪着吓破胆的斯派克说.
“你以为我是特意来这里哭着求你的吗 ?期待我会好心地拜托,乞求你混杂着同情心的忠
诚 ?”
“唔... “
“只要来到这里,都是走在’战士的回廊’中.你们是以自己的意
志走到这样的绝境的,不是吗 ?”
“不... “
“你以为我是个徒具虚名的公主吗 ?”
“... "
“说吧.我是谁.我的官职和军阶是什么.”
她的口气和平常一样柔合.完全没有胁迫对方的意思.仅管如此,所有人都被她沉静的话语中
那股异样的迫力压制住.
斯派克沉默了一会儿,咽下口水,开口了.
“泰蕾纱?泰丝塔罗纱上校.<Tuatha De Danann>战队的总司令
官.”
“很好.现在立刻撤回刚刚的发言并且道歉.”
“ ... 我撤回刚刚的发言.玩笑开过头了,非常抱歉.”
泰纱将击铁扳回,然后将g.u-n塞还给护卫的士兵.
“不巧的是,敌人想将<密斯里鲁>完全从地表上消灭.我方即使想合理地与对方交涉,也不会
有效果.”
“...... "
“斯派克下士.现在战队需要你的技能.只要大家活下来,叛变与煽动罪就一笔勾销.”
战队长转身离去.高跟鞋脚跟敲击地面的声音重重地回响在空气中.
斯派克垂头丧气地挤出一丝声音,喃喃说着.
“... 活下来 ?谁敢奢望呀... ?”
“如果没有生机,就自己创造.”
泰纱停下脚步.
“把我的报告书再看一次.用用头脑,下点工夫.如果有疑问,来寻求我或雷米恩古的建议.你
是连这些都办不到的木头人吗 ?”
“唔... “
“你好象搞错了,我从来没有命令你去死.以前没有,从今以后也不会有 !”
在那一瞬间,她的声音有股不可动摇的力量.
决心.
不向任何人屈服的决心.
只有她还没放弃.拼命试着无论如何都要让[屏蔽]存活下去.就只有
那位十七岁的少女.
喔 ~ 神啊.
就算在此的都是老兵,在这个懦弱的时刻.都觉得如此宣言的她,
纤细的背影看起来大了几十倍不止.
全体肃立.克鲁佐,毛,斯派克... 其它的官兵也是.连克鲁兹都立正站好.全员自然而然地摆
出相同的姿势.
她最后一次回头说道.
“活下去 !这是命令 !”
‘Yes,Sir !!'
“祝你们好运”
她这次露出了打从心底浮现的笑容,走出机库.
连整备作业的喧哗也静了下来.最后留下的士兵望着斯派克.
“啊 ~~ 我知道了啦 !”
他好象不很愉快 -- 但是,总算坦然地说了.
“我错啦,可恶 !刚刚只是焦燥了点.可是大家难道想都没有想过嘛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
嘛 !”
斯派克说的是实话.大部份人都自嘲地笑了.他们一个一个将眼
光转向克鲁佐.连他也放松地笑了.
“... 真是的,败给她了.她说的对,不要沉浸在悲壮的觉悟中,绞尽脑汁想办法吧.作战的酬
劳是自己的性命喔.”
“很合理的价码.”
“哎,总有办法的... “
“啊 ~~ 受不了了,我要娶她 !”
对斯派克这句话,克鲁佐耸了耸肩.
“很遗憾,向她求婚得按军阶排队.”
这次所有人都大笑起来.
这是在这种战况下最需要的.人生面临苦难时绝对不可以失去的东西
-- 幽默感被找回来了.笑能使思考有弹性.使视野广阔,刺激创造力.
对,突破口就在这里被创造出来.
“好了... 那么继续作战会议.哪个家伙有和<Behemoth>作战的经
验,曾经击中过它的 ?”
在克鲁佐之后,全员定睛看着克鲁兹的脸.
“耶... ? 我 ?”
他茫然地指着自己的鼻尖.
因为使用了PHS 接收讯息,为了避免所在位置被察知.两人再度从吉祥寺
移动到荻洼附近.
在开始营业前的高楼大厦上着地,然后宗介再度将机体转为待机模式,从
机体上下来.
在使用不可视模式,以透明状态在高楼与高楼间跳跃时,在<强弩兵>手
中的小要一直毫无反应.现在也是.
“千鸟”
她没有回答.
少女将背倚靠在AS 的手指上,双眼无神地望着虚空.任由长发散乱.
“我知道你受到了打击,但是... “
“其实我明白... “
她一点一滴地说.
“到目前为止的生活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总有一天敌人会出现,将一切
弄得乱七八糟,把我带走.”
“千鸟... “
“结论早在半年就出来了.我不能留在这里.这就是刻意不理会它的报应
吧... “
她低着头,肩膀颤抖.
“她的... 泰纱的哥哥说得没错.我应该乖乖地跟他走.因为我的顽固,
连累了非常多人,全都是因为我.都是我的错.”
“不对.事情变成这样是敌人... “
“可是昨天和他走的话,就不会变成这样了吧 ?但我的想法居然是’每次
都是这样,船到桥头自然直 !一定再过几天就能回来了 !’.结果害得恭
子被... 害得大家... “
“她还安然无恙,别慌 !”
“可是 !再怎么想也没办法救她啊 !”
“这可未必”
小要抬头瞪着宗介,眼中充满血丝.彷佛不认识他似地,那是充满仇恨的
眼神.
“说什么 !你是猪头嘛 ?全校师生都变成人质了耶 ?不只恭子,全校各处
都装了bomb.职业人士认真地装置的伪装bomb有多难找到,你也明白不是
吗 ?”
“只要用<强弩兵>的电子装备标定电波的发射源... “
“行不通.以那些敌人装备的等级,会使用很难探测的通讯方法发讯号,
当然敌人也会在学校附近巡视.连让AS 接近都很困难.你不知道那架直升
机怎么被打下来的吗 ?那架直升机应该也有使用ECS 吧.敌人已经将配备
了超广域带雷达的导向飞弹缩小成可由步兵携带的大小罗.就算拥有广域
分子频谱感应器与干扰逆探测麦克风,或者高感度磁气感应器也不奇怪吧
?即使这架AS能标定bomb位置,你认为有办法将bomb解除吗 ?连进学校都
不可能.如果只是感应核磁气共鸣的装备,要多少做多少.你连这么简单
的道理都不懂吗 ?? “
宗介瞬间哑口无言.
眼前的少女以理所当然的口气说出的话,自己连一半都听不懂.
“听不懂 ?”
“我... “
“这样呀.果然连你也是.”
她大口呼吸,胸口剧烈起伏,一副气坏了的模样.放弃似地说了.
“你那是什么眼神 ?觉得我脑袋坏掉了吗 ?”
“我没这么说.但你... “
“对啊 !没错.你说得对.我急坏了 !摆那副蠢相是在捉弄我吗 ?每个人
都这样,连这么简单的事都不懂.不是蠢蛋吗 ?”
“千鸟,那是因为你的智能异于常人而产生的错觉.别看不起别人.你病
了.想想看,你总是... “
“就是这个.我总是一副关心别人的模样,让自己在心理上产生优越感.
哼... 你以为借着那种假惺惺的关怀就能取得话题的主导权吗 ?太单纯了.”
“千鸟... ! “
宗介抓住小要纤细的手腕,一口气将她拉过来.小要无法抵抗他锻炼过的
膂力,重重地摔进他的怀中.
“刚刚你说.你害怕我.虽然喜欢,却也害怕.”
两人在可以感觉到彼此的呼吸的距离互相凝视.他说.
“我也一样.我喜欢你,但也害怕你.虽然无法理解,却仍然为你着迷.
从初次见面以来一直重复着这个循环.以前从来没发生过这样的事.你将
我的世界完全改变了.”
“.........."
“从早上开始我就在想,是不是该带着你逃走,把<学校>和<密斯里鲁>... 所有事情都扔着不
管.就只有我们两人.但理由不仅如此.只有我
们两个就没意义了.我爱的是与常盘,学校的同学们和<密斯里鲁>的大
家一起欢笑的你.所以我... “
连宗介都讶异于自己居然如此罗唆,他继续说着,
“所以我... 要保护这一切.不仅仅是你.我要保护一切属于你的世界.
我的’任务’还没结束.不要绝望.一起去救常盘吧.救学校的大家,当
然还有你.快点恢复正常.以你的眼光来看我确实是个愚钝的男人... 但
是我能战斗.到现在为止我们不是已经渡过了重重难关吗 ?我需要提示,
别放弃,帮助我.”
小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宗介完全看不到她的眼神中有一丝感情.
“你真的觉得总有办法救得了她吗 ?”
“没错.只要我们合作”
长时间的沉默.
而后她终于开口了.
“如果是三流小说的话,现在应该是感人的接吻画面吧.可是... “
她的语气有如老太婆般毫无力气,而后挣脱了他的怀抱.
“我还是觉得束手无策.最好是乖乖投降... “
准确的轰炸袭向基地.
幸亏将配备了对空飞弹的M6 分散配置在演习场的丛林中,尽可能迎击了,
敌轰炸机有半数遭到击坠 -- 但剩下的敌机投下的水泥贯通bomb和燃料气
化bomb接二连三地如雨般落下.
“Uruz2 呼叫本部,报告目前战损”
毛已经从基地架着M9 出击,埋伏在演习场的外缘部 -- 美丽达岛北端的密
林里.她看着基地方向冒出的黑烟呼叫道.
‘这里是本部,被狠狠扁了一顿.基地上层部已经完全失去功能.但是<
De Danann> 所在的船坞没事.因为已经疏散的关系,几乎没有人员伤亡
.由于主要的大型电梯都被破坏殆尽,撤退时请使用未受到损害的三号通路’
三号通路连接地上演习场与地下基地,是正在兴建中的隧道,敌人似乎不
知道该隧道的存在.
‘Geybo 3 呼叫全队,<Behemoth>开始散开了.”Behemoth A
域,” Behemoth B ”Behemoth C
算包围美丽达岛吧.现在传送资料.’
在美丽达岛上空硬撑着继续进行索敌工作的直升机群,将最新的敌情压缩
以近距离通讯传送给所有的我方队员.
“这里是Uruz1,感谢你们的辛劳.已经足够了,退下吧”
‘Geybo 3 收到,现在”Behemoth C
X0区域待机... ‘
巨大的噪音.从南方天空传来[屏蔽]声.
‘这里是Geybo 3,引擎被打中了.将尝试紧急着陆,重复,将尝试紧急
着陆.敌人把对空飞弹... ‘
直升机的通讯在这里中断了.
不知道他们是否安然无恙.但是以他们的身手,总有办法的 -- 也只能这
么相信了.
‘Uruz1 呼叫火把十三号.到坠落地点去.’
‘火把十三号收到.’
‘剩下全员在此待机.收到资料了吧 ?猎物是”Behemoth B
C,Uruz1 和二号会各自负责应付它们.Uruz2,你的对手是 A,我
去陪 C 玩玩.’
‘Uruz2 收到,拿它当作舞伴也太拙了点.’
克鲁佐在无线电的另一端大口呼气.
‘我的意见和你一样.准许Uruz2无限制使用ITCC-5’
“Uruz2 收到.我会尽可能疼爱它的”
好啦.
毛在ECS 全开的机体中深呼吸.马上就找到自己的对手 -- “Behemoth A
下半身浸在海水中,将炮塔直直地架着.
毛独自往那个巨人的方向前进,原本就没有击毁它的打算.只希望能藉由
各种战术,彻底地拖延时间 -- 仅止如此而已.
同样地,”Behemoth C ’ITCC-5
统合作战通讯管制系统’.这是前线指挥
官用的强力资料连结装置.能统合?管理战场上的各种资料,同步管制和
命令复数的我方机体.不只AS.只要装置了以ITCC-5 为准则设计的控制系
统的兵器,不管几台都可以操纵.
比如说战车,比如说对空自走炮.
比如说 -- AS 也是.
“好 !要上罗... 星期五”
<<是,少尉大人>>
“操纵系统转换至XA-1,要攻击”Behemoth A ”
<<收到,将操纵系统连接至XA-1.将” Behemoth A
按下萤幕上的最终确认钮.表示’实行’的画面被显示出来,进入了遥控
操作状态.从她的M9 操纵在八百公尺外的树丛中待机的无人AS -- M6<野
蛮人>.
那部M6对准海上的<Behemoth>,以肩上的火箭发射器发射了对战车火箭
,而后立刻开始移动.两发无烟式火箭向着敌人飞去.
补捉到火箭发射源的<Behemoth>立刻将大炮对准无人M6,毫不犹豫地开炮.
巨大的发射炎.
头部的机关枪喷出火花,无数三十厘米弹朝M6 倾注.比起M9 要迟顿许多的
M6连令人满意的回避动作都做不到,它被近距离击中,而后在三十厘米弹
的洗礼下被打飞出去,最后被第二发炮击轰得粉碎.
“唔 !”
简直和自机被击毁的光景一样,但毛自己的机体完全没事.通讯断绝了,
操纵系统回到自机.M6 适才发射的火箭迫近敌机.
‘引爆XM-3’
‘收到’
下一刻,<Behemoth>右脚附近激起了巨大的水柱.基地旁边配置的自走
机雷[屏蔽]了.
遭受到意想不到的攻击的巨人非常轻微地晃了一下.在那之后对战车火箭
命中.一发击中右肩,一发击中腰际.
“好,这样效果如何呢... ?”
毛将机体保持在隐蔽状态下,放大了以另一台无人M6 的光学感应器拍摄到
的影像.使用ITCC-5 便能将其它机体如同自机一般操纵.
她仔细观察被第一击命中的,<Behemoth>的右肩.
“可恶... “
简直毫发无伤.
LAMBDA 式驱动仪已经启动了.那是能防御大部份攻击,有时又能化成矛当作攻
击武器的究极系统.
果然还是没办法伤到那部机体.
无力感从心底涌出.就在要将这个事实告诉我方全体队员时,她好不容易
发现到一件事.
一丝白烟从<Behemoth>的右脚冉冉上升.装甲微微扭曲,涂装也剥落了.
“伤到它了吗... ?”
半[屏蔽]的清晨克鲁兹曾经用小小一把[屏蔽]枪给了那种机体迎头痛击.
果然如此.
只要以意想不到的方法攻击.就能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给予伤害.
还有机会.
现在绝望还太早 !
“Uruz2 呼叫全体 !虽然很轻微,但成功地使巨大AS 受到损伤了 !”
她压抑住兴奋的心情说了.
“可行 !但是要小心.敌人的火力可是压倒性的喔.”
各机回答’收到’,声音雀跃不已.可以体会到我方全员都对这个报告期
待万分.
这时候司令部的加里宁少校传来了讯息.
“这里是神秘一号.虽然刚刚才收到好消息,但不得不告诉你们坏消息.
敌人的空降[屏蔽]正在从东南方接近中.大概是大数目的AS 和步兵[屏蔽]吧.
敌人打算占领地下基地.”
那些混蛋终于来了.
毛边操纵着电子兵装,边在心中暗骂.
‘恐怕十五分钟内便会进入肉搏战.在那之前必须收拾掉<Behemoth>,
不然的话... ‘
加里宁顿了一顿.
‘[屏蔽]将会全灭.<De Danann> 也将无法出航.刚从地下船坞出来就会
被当成靶子击沉’
这番话毫无破绽.毛感到焦虑万分.
只有十五分钟 ?
要收拾三架<Behemoth> ??
再怎么说也太乱来了.
“但不论如何都得干吧 ?”
‘没错’
“呼.真是的... 讲得这么轻松... “
“ Behemoth A
大炮对准了这个方向.机体变更为主控模式.解除ECS ,起身开始进行游斗.
跳跃.敌机开炮.可和战舰主炮比拟的猛烈[屏蔽].[屏蔽]声和冲击使毛的座
机激烈地摇晃.
“好象会是累死人的十五分钟呢... “
毛扭转机身.一边从萤幕上寻找着地点,一边恨恨地喃喃说着.
如果有人从遥远的海面上眺望美丽达岛,搞不好会联想到被熊熊烈火包裹,逐渐沉没的战舰.
三架巨大AS 固执地重复远距离炮击.
<Behemoth>的[屏蔽]不只超大口径的主炮 -- ‘晒衣竿’而已,它从
被追加装备在肩上发射器,将大量的燃烧弹洒向美丽达岛.许多架M6
在多目的飞弹的饱合攻击下毫无抵抗之力地被击毁.演习场里常常被
当作路标使用的奇岩 -- ‘双子岩’在轰炸下灰飞烟散,体无完肤.
地面上的设施被破坏到连影子都没了,热带雨林燃起大火,大量的黑
烟将岛的上空整个覆盖.
刮够破坏的旋风后,<Behemoth>慢慢地开始从三个方向登陆.为了
用那巨大的身体[屏蔽]一切,用贪欲吞噬一切.
在猛烈的轰炸中克鲁兹的M9 在基地南部的地下壕里.压抑着呼吸.断
断续续的震动传到驾驶舱里.显示在萤幕上的尽是昏闇的地下濠沟与
微弱光线下飞舞的烟尘.
<< Behemoth B 侵入H0 区域,预测到达 C 线还有60秒... >>
最接近基地的一架,持续迫近作战线.剩下的两架各自由克鲁佐机和毛机负责扰乱.
使用强大的资料连结功能控制基地所有剩下的无人AS 配合自走机雷,争取最多的时间.
在这期间<Tuatha De Danann>剩下的所有M9 等候着准备迎击仅仅一架<Behemoth>.
“好了... “
克鲁兹独自喃喃地说了.
斯派克下士和另一名SRT 要员驾驶的M9已经潜入美丽达岛南方的海中.M9具备自行登陆的功
能.直至海面下三十公尺都能没有问题地行动.
光就<Geybo 3>由远距离补捉到的影像判断,这次<Behemoth>并
没有装备多少对水中战斗用的配备.整备中队的萨西库斯中尉和研究
部的伍伊拉恩少尉也持同样看法.
计划是这样的.
---- 作战会议上,满脸胡须的壮汉桑德拉默默地如此陈述.
( 虽然对地装备相当丰富,但看起来没有水雷的投射装置.可是胸部
有呈球型排列的被动声纳.而且以那种尺寸,恐怕也有拖航排列的声
纳吧... )
也就是说配备了和攻击型潜水艇同种类的感应器.
( ... 但一旦进入了岛附近的浅海,声纳应该会失去作用.因为不管
怎么说上半身已经出了海面.所以... 如果我是设计者,我会在小腿
和膝盖的附近装上近距离用的小型高周波声纳.如果以登陆为主要任
务,总不能被海底的地形卡住脚之类的吧.所以应该会用周全的高周
波声纳掌握海底的地形和机雷的位置. )
( 你认为那个高周波声那的性能会达到什么程度 ? )
克鲁佐问了这个问题后,桑德拉缩了缩肩膀.
( 不知道.但那个巨人的装备不是奢侈到把我们唬得一愣一愣吗 ?譬
如那个’晒衣竿’并不是电磁加速炮之类的东西.恐怕是挪用像<密苏里>那一类的战舰主炮,
加以自动化的武器吧.我不认为他们会
花功夫去开发新武器.有那种美国时间的话,屯积一大堆超高速的运
动能飞弹还比较快... 不管怎么说光是试射,就得要非常广大的射爆
场.在[屏蔽]圈内无法确保有那样的地方,而且瞒着我方开发不也很困
难吗. )
( 也就是说那个巨人的声纳也一样罗 ? )
( 虽然无法断言,但那种尺寸的小腿差不多和八千吨级潜水艇的舰桥
是同样大小.考虑到开发新的声纳的麻烦,如果是我会硬是将现有的
材料装上去.可靠重于一切呀 )
( ... 假设.敌人配备了目前最新锐的高周波声纳.你认为有办法从
它的探测下隐蔽自走机雷或M9 吗 ? )
(不知道.这方面上校不是最清楚的吗 ?)
那时毛立刻用手机和在司令中心的泰纱交换意见.那时泰纱恐怕是从
无比忙碌中简略地回答的吧.和毛的交谈非常短暂.
( 刚刚问了.她说’可以.特斯拉尼中士办得到,问他’ )
( OK.假设可以从海中埋伏.你们认为有可以给予那巨人迎头痛击的
手段吗 ? )
所有人都因为克鲁佐的话露出为难的表情.如果敌人只单单是’
巨人’的话,也许可以从这里找到突破口也说不定.但<Behemoth>
不一样.由于装备了LAMBDA 式驱动仪,几乎可以抵挡所有的攻击.
( 以前就说过了,LAMBDA 式驱动仪并不是万能的 )
这次蕾明少尉发言了.她拥有知性的褐色瞳孔,是二十五岁左右的金发女子研究部出向组的成
员.是对LAMBDA 式驱动仪最清楚的人之一.
( 首先,由于驾驶员的集中力持续时间有其极限.再来 -- 某种程度
上’防壁’的强度受集中力左右.只要能出其不意地攻击,就有可能
使其受创.威巴中士已经证实了这件事.)
克鲁兹在清晨与<Behemoth>的战斗中.成功地以狙击枪使其受创.
那是驾驶员完全大意了所致.只要能制造像那样的机会的话 –
( 哎,那个时候是做得不错啦 )
克鲁兹说.
( 要使其受到无法行动程度的损伤可没办法.因为机会大概只有一次
呀.如果要一击干掉它的话... 哎,我觉得只有轰掉驾驶舱了 )
( 相良那时贯穿的’腰后面的空隙’呢 ? )
斯派克才说完,毛就哼了一声说.
( 是有这一手.但 -- 条件是敌人完全没有记取清晨的失败教训,用
八个月前的设计攻击同一个敌人. )
( 不值一提呀... )
( 就假设敌人已经做好对策了吧 )
( 所以,还是打驾驶舱罗 )
( 那个目标, 要打得话说简单是很简单啦......... 因为那个巨人的
驾驶舱在头部.但装甲可不随便.用两层复合装甲团团包裹,驾驶员
在距离外装甲好几公尺的里面.不论用多强力的火炮或飞弹都没办法
一击解决 )
但是,机会只有一次.
而且敌人有三架.
(即使如此,应该还是有办法)
克鲁佐用极度压抑的口吻说了.
( 只要争取到脱离的时间就好.只要让三架变成两架就有希望.再说
虽然光这样就很难了,再将两架变一架 -- 成功脱离的可能性便能大
幅度增加. )
( 那搞不好真的太难了... 不过 -- 也许至少能够收拾掉一架喔.前
题是能办得到这样高难度的动作的话 )
( 有计划吗 ? )
( 嗯 )
( 说说看 )
克鲁兹提出了一个计划.
基地的水中警戒网残存的感应器将’Behemoth’通过预定线的情报通知
了克鲁兹的AS.
“将ECS 启动为不可视模式... “
<<是,中士大人. ECS ON >>
机体的ECS 启动了.由复数雷射光位相曲折产生的海市蜃楼将机体从可见光隐蔽,使M9 透明
化.
克鲁兹的M9 以谨慎的动作从防空壕的纵穴来到地面.
眼前是因炮击轰炸呈现一片荒废的演习场.建物坍塌,树木倾倒.漫漫
黑烟陇罩四周.即使如此也不能小心地穿越过去就了事.为了避免被敌
方发现.M9 抱着狙击炮匍伏前进.前往距此两百公尺的小丘.小心谨慎
地,慢慢地.
妥善地利用被轰炸削去一大块的地面,克鲁兹到达恰到好处的狙击点.
“这里是Uruz6.已到达作战位置.红队各员报告状况”
‘Uruz5,随时都可以出击’
‘Uruz10,还有二十秒’
我方机体一个一个传来通讯.除了斯派克他们两个以外的M9都和克鲁兹一样在陆地上埋伏等
待敌人.此后的作战,性质上来说,对’Behemoth B’的攻击已经决定由克鲁兹指挥.
“Uruz8,能上吗 ?”
克鲁兹呼叫了在<Behemoth>附近海中潜伏的斯派克.
‘这里是Uruz8.不上也不行吧........ 我也没问题’
“好... 这样呀,反正,好好捅一捅那个大家伙吧”
‘再正经一点好呗 ?中士大人,你是领队耶’
“别强人所难嘛”
克鲁兹将自机的狙击炮朝向敌机.从袅袅黑烟的后面 -- 比美丽达岛的
海岸线更远方的海面上.看见了<Behemoth>的身影.
“启动’妖精之眼’”
<<收到.启动’妖精之眼’>>
‘妖精之眼’ -- 被装备在克鲁兹机上的新型感应器启动了.
与<Behemoth>的身影重迭,绿色的影像被投影在其上.和夜视镜的影
像相当类似.
将敌人的LAMBDA 式驱动仪的有效领域依浓度显示出来.
这是去年十二月的新装备,开发者不知道是谁.
在斯普拉特里岛(八gate岛)讨伐海盗之际,使用这个装备能在宗介的<强弩兵>使用LAMBDA 式驱
动仪时观测到其有效领域.
巨人的’防壁’此刻正以覆盖整个机体的形状薄薄地展开.在萤幕上能
以绿色的浓度,某种程度上掌握’防壁’的’强度’.敌人看起来似乎
一边警戒,一边自信满满地开始进行最后的登陆阶段.
切换到光学画面,<Behemoth>正晒着阳光,在白茫茫闪亮亮的海水中
悠然前进.
距离两千五百公尺.
吹西南西风,风速约每秒十二公尺.
气温摄氏二十二度,湿度百分之八十三.
其它各式资料都被显示在狙击模式萤幕的右下角.克鲁兹将通讯关掉一
下下,咋了咋舌.
“可恶... “
视线不太好.有点逆光.
风和大气的流动,在海面上与陆地上是截然不同的.从这里射击的话弹
道也许会不稳.敌人也在移动,往左,往右绝没有一定的节奏.没有办
法掌握它的动作.
变更火器管制模式.改成完全由手动瞄准.将两侧的角度修正到最低.
若不是用自己的手和感觉是没办法做到的.
( 可恶... 可恶,可恶 ! )
太难了.能办到这种狙击的人类,全世界找不到几个.以这个距离和条
件,要将等一下出现的目标射穿 -- 已经超越自己的能耐.
‘克鲁兹,怎么啦 ?’
斯派克接近嘲笑的声音从无线电的另一端传了过来.他的M9 潜伏在非
常靠近<Behemoth>的海中.
‘你该不会在发抖吧 ?’
“呿 !胡说八道 !”
‘如果好好干,我让你大赚一票’
“又是股票嘛 ?”
‘对呀.我刚刚想起一件事.下周左右马铃薯绝对会看涨.你给我五万.我让你赚二十倍.’
居然在这种时候说这些,这家伙是白痴啊.
“那个大家伙浩浩荡荡地打进来,和马铃薯有啥关系啊 ?”
‘说来话长罗.先干tmd吧’
“嘿嘿... “
‘拜托罗 ?可以赚大钱呀.以前也和你说过吧.在佛罗里达的高级别墅,有莲花和泳装美女喔’
“我对莲花没兴趣”
‘那就法拉利吧’
“不错呢”
敌人到达了预定的作战线.
斯派克的玩笑话让紧绷的神经轻松不少,感觉也变得舒畅许多.克鲁兹
轻轻地深呼吸后,通告全队所有单位.
“Uruz6 呼叫红队全员,敌人正通过 D 线,准备好了吗 ?”
全员回答’随时OK !’
“倒数 5”
再次望向萤幕上的<Behemoth>,这次比先前大了许多.
“4... 3... "
放松肩膀,温和地移动操纵杆.轻轻地,像是轻抚小婴儿一样.
“2... 1... "
短暂的呢喃.
“第一小分队,Go !! “
首先,斯派克两人在<Behemoth>附近海中潜伏的M9 开始行动了.启动
水中行动装备的水射流,一口气跃出海面,机体像跳石一般在海面上跳跃
着接近<Behemoth>.巨人马上反应,侧身转向海面上的斯派克机.
‘我上罗’
两机一面在海面上疾驰,一面从肩上的火箭发射器发射大量的火箭弹.火
焰之箭冲上前去.一个接着一个命中<Behemoth> -- 不,在那之前就爆
炸了,化为浅蓝色的火花消逝无踪.
是LAMBDA 式驱动仪.刚刚的攻击果然被挡住了.但这已在我方的计算之内.从
‘妖精之眼’显示的影像也可以了解这件事.LAMBDA 式驱动仪在斯派克所在
的方向形成了强大的力场.
“第二小分队,Go !”
‘第二小分队,收到’
受命操作自走机雷的小队要员回答.几乎同时在与斯派克反方向的水面
激起了巨大的水柱.
是自走机雷的攻击,数分钟前毛用这个方法获得了某种程度的成功.但无
法造成致命伤.敌人以脚边为重点将’力场’展开.即使造成损伤,对<Behemoth>来说也只是被
轻轻摸了一下而已.
但 --
克鲁兹机的’妖精之眼’所补捉到的影像中,敌人的力场 -- 也就是敌驾
驶员集中注意力的方向被清楚地显示出来了.
在斯派克机攻击之后,又在反方向出其不意地被机雷攻击 -- 眼下敌人
正警戒中.对海中与水面上的攻击展开最大的防壁.在绿色的影像中,<Behemoth>的下半身颜
色很浓,而上半身的颜色变薄了.
然后头部附近的防壁 --
(可以了 !)
瞬间切换成光学狙击模式,克鲁兹叫道
“第七小分队,Go !”
与信号同时,桑德拉普特拉一伙隐藏在美丽达岛南岸各处的M9三架发射了
名为<加福林>的飞弹.(一种英国飞弹)
这是重头戏.
从克鲁兹的M9头部发出了红外线诱导雷射.三发飞弹冲向照射点 -- ‘Behemoth B’的侧头部.
那并不是低于音速,慢慢飞的旧式飞弹.而是以超
高速动能将敌人破坏的大型飞弹.
这0.1 秒成为了永远.
三发飞弹同时命中<Behemoth>头部.装甲劈哩啪啦地破散,白烟和冲击
波扩散.它那巨大的身躯轻轻地晃了一下.因为距离很远,[屏蔽]声还没传
过来.
不.
等到听见声音就太迟了.克鲁兹剩下的时间就只有那零点几秒而已.命中
处被烟雾陇罩而无法目视.到底’打掉了多少’只能用推测的.角度和位
置也只能依赖直觉.
即使如此克鲁兹仍然扣下了板机.
瞄准被三发飞弹命中的地方.烟,大气与风的另一边,在两千五百公尺外
摇摆不定的,仅仅数十公分的小孔.
发射.
从伏击M9 的狙击炮中,吐出了枪型的贯通体.眼前出现一片白色的发射火
焰,围绕在贯通体旁边的黑烟呼地散开.飞弹命中声在那之后立刻遥遥传
进耳中.
狙击炮一击命中,从萤幕上可以看到<Behemoth>再一次轻轻晃了一下.
但是完全无法观测是不是真的打中目标处.
“成功了吗 ... ?”
片刻,<Behemoth>不动了.头部就这样冒着白烟.静止在那儿.
那巨大的身体慢慢地倾斜 --
但没有倒下.
<Behemoth>还活着.无视半毁的头部,将闪着黑光的炮塔面向这里.
开炮.
机体瞬间站起,跳跃.之后脚下马上轰然炸开.被冲击波摇晃,克鲁兹
的M9 在空中回旋.
“可恶... !”
失败了<Behemoth>受到了相应的损伤,但杀伤力并没有波及到里头的驾驶.
它打开肩部的飞弹发射器,向其它的我方机体发射无数对地飞弹.桑德拉普特拉一伙的M9 开
始试图进行迎击或回避动作.
南岸各处接连不断地发生[屏蔽].不知道我方怎么样了.搞不好有半数被击毁了也说不定.
克鲁兹机好不容易取得平衡着地,又有攻击迎面而来.
彼方产生了巨大的发射火焰,炮弹直冲过来.
这次攻击也勉强回避掉了.冲击与振动将脑袋弄得昏昏沉沉.一般的操
纵兵光这样就会失去意识.
全灭.
这两个字浮现在克鲁兹的脑海中.果然行不通吗.我们将会就这样毫无
抵抗之力地被敌人压倒性的炮火[屏蔽].
敌人的炮口第三次补捉到克鲁兹机.他的M9在飞舞的砂尘中,两膝摇摇
晃晃.已经没救了,躲不掉了...
‘Uruz6,还没结束,撑住 !’
从无线电传来斯派克激昂的叫声.海上的<Behemoth>映在萤幕中.
斯派克的M9 就紧紧靠在它旁边,溅着水花高速移动着.
那个白痴,为什么没有潜水逃走.这样会变成三十厘米炮的饵食啊.
斯派克的M9 发射了所有剩下的火箭弹.正准备向克鲁兹开炮的<Behemoth>中止了射击,将注
意力转向斯派克机.
展开防壁.火箭弹全部四散.
斯派克并没有惊慌失措,应该早就料到了吧.他就这样冲向巨人,喷
发水中行动装备,在机体弹起来的同时,借着馀势瞬间飞向空中,就这
样飞到<Behemoth>比自身机体还要大上五倍左右的巨大左脚上.
克鲁兹听不见,因为声音实在太过遥远了.而且刚刚第二度的炮击造成
了严重的耳鸣.
‘我来制造机会.再一次’
斯派克机拔出格斗用的单分子小刀,刺向敌机装甲.在短短一瞬间冲
上那庞大的身躯.这不是普通人能办得到的.能做到这种特技的在世界
上的AS驾驶员中只有一小撮而已.
“住手 !斯派克 !”
斯派克的M9 来到<Behemoth>的肩上,架起短枪身的卡宾枪,瞄准敌
机的侧头部 -- 被四发飞弹打中而中度破损的地方展开全自动射击.这
些[屏蔽]全部被LAMBDA 式驱动仪弹开.溅出浅蓝与鲜红的火花,<Behemoth>
的左肩出现深色的影子.
‘不过干这种事实在不合我的个性呀’
“够了 !快逃 !”
<Behemoth>咆啸起来.它的动作第一次有了情感 -- 从中可以看见愤怒.
‘帮我向上校道歉,我不是有意 -- ‘
‘妖精之眼’补捉到的影像中,敌人的防壁放出强光.不,那已经不是
防壁了.而是具有指向性的压倒性力量.袭向纠缠不休的斯派克机.
“斯派克 !! “
斯派克机被这股力量从<Behemoth>的肩上弹飞出去.手腕破碎,双
脚扭曲,膧体碎裂,七零八落地四散开来.慢慢地散开向海面落下.无
庸至疑地驾驶员当场死亡.
<Behemoth>将头部仍然能使用的三十厘米炮一齐向残骸坠落的海面发射.
不知天高地厚的鼠辈.洒泡尿照照自己的脸吧.
巨人看起来像是这样唾弃着.
这些仅仅发生在一瞬之间.
‘妖精之眼’告诉克鲁兹,敌人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斯派克机残骸落
下的海面.看见防壁的空白处了.在头部.就在那侧头部.显示在萤幕
上的所有瞄准资料,瞬间闪过他的脑海.
风向与光线,温度与湿度.
所有条件都告诉他一个结论 -- ‘杀 !’
发射.
第二发炮弹这次补捉到<Behemoth>的侧头部了.穿过装甲的破洞,将
更里面的 -- 不知道长什么样子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操纵兵收拾.
贯通体射进了驾驶舱.
<Behemoth>停止动作.
白烟缓缓扬起.
不久,就像半[屏蔽]的清晨看过的一样.那巨大的身躯开始震动.
双手垂落.巨炮摔进海中.所有的装甲都开始脱落.像是被自身的重量
拉扯一样,全身歪曲变形,以垂直方向崩溃.
破坏了一架.
但是我方的损害非常巨大.
在地面上被飞弹击中的桑德拉普特拉一伙在之后的反击中有两架中度破损
.桑德拉普特拉他们受了重伤.
还有 --
“斯派克,你这混帐白痴... “
克鲁兹喃喃说着.
如果第一发就打中的话.如果自己没有失误的话.
没有时间让他自怨自艾.这个时候收到了毛的通讯.
‘这里是Uruz2,左脚破损.虽然还能进行回避动作,但撑不了多久,我会尽力绊住它’
“大姐头... !? “
同时机体的AI报告.
敌人的空中[屏蔽]已经非常靠近了.
若以最冷静的态度思量的话,千鸟要的主张是正确的.完全正确.
不投降而拯救常盘恭子与学校里的人,已经超越’很困难’的等级了.几乎是’不可能’.
在这里做愚蠢的[屏蔽],成功的机率无限低.即使是电影或漫画的剧情,也得出现意想不到的援
军帮他们一把,来实现那百分之一的可能性.因为约定好了会出现奇迹,所以即使所有的主角
都毫无分别地选择了’美丽’,也有宽容的结果等着他们.
宗介不一样.他是在和这类期待完全无缘的世界长大的.他是暗杀者,是游击队,是佣兵.
打个比方,下面的选择哪一个是合理的呢 ?
成功地牺牲一个人,拯救九十九个人,可能性是百分之九十九.成功地同时拯救那一个人和另
外九十九个人,这样的可能性也有,但只有仅仅百分之一而已.
选择哪一个是聪明的做法 ?
这是理所当然的.
她是正确的.完全正确.
但在此同时,宗介还有另一个命题.
当那九十九个人的价值比不上将牺牲的那一个人呢 ?也可以假设将那一个人交出去,世界就
会毁灭 -- 自己的立场就是如此的话,该怎么办.
当然那九十九个人也很重要.也是无可取代的存在.但是,那’一个人’也同等重要.
想想看.
竖白旗,将她交出去 ?
办不到.
自己没有那样的勇气,如果那也算勇气的话.
这是以数学方法无法解决的问题.以前的他绝对不会为此迷惑.进退
维谷的窘境,现在,正逼迫着他.
想赌赌看那百分之一.
多么可怕的[屏蔽].
真的有人可以胜过这种[屏蔽]吗 ?如果是以前的他,根本不屑去考虑吧.但是现在的他已经办不
到了.
爱上某种东西大概就是这样吧 -- 宗介漠然地想着.以往碰到的那些
做出非常不合理又愚蠢的事情的人们,现在宗介能够深深体会他们的
心情.
因为嫉妒而狂乱地在厕所里画下中伤涂鸭的女学生.太过于害怕输掉
比赛而传真恐吓信的篮球社员.爱上职场同僚而忘记自己的立场,引
发大[屏蔽]动的教职员.
谁能够指责他们呢 ?
理由很清楚.因为爱上了某种东西,而害怕受到伤害.
没错.
谁能指责他们呀.
那时宗介真的有那么冷静地寻问自己吗 -- 他自己也不清楚.
但以结果来说,他向[屏蔽]屈服了.
他赌了那百分之一.
“没有时间了.走吧... “
小要毫无力气地喃喃说着.打算朝着敌人指定的方向前进.宗介靠到
她的背后,拔出[屏蔽].就这样从后面抱住她,将[屏蔽]压住她的腹
部,打开开关.
电流.轻微的痉挛.
小要立刻不动了.
宗介支撑住骤然倒下的小要,用两手抱住,让她躺下.从医疗小包中
捡出具有镇静效果的药物,熟练地按照顺序帮她住射.这样一来几小
时内应该都不会醒来了吧.宗介将她搬到高楼大厦的水塔上,将沾满
泥巴与血的上衣披在她身上.探手进她的口袋,将PHS 取出.
宗介忍住伸指抚摸小要苍白的脸的冲动,站了起来,背对她.
“走罗,AL”
( 收到 )
单膝跪下待机中的AS -- <强弩兵>回答.宗介踏着装甲的突出部,
俐落地爬上机体,滑进驾驶舱.
<<中士大人.我有问题>>
“什么事”
<<就这样把Miss Chidori 放在这儿不管吗 ?>>
“没错.忘了她吧”
宗介冷淡地回答道.
“从现在开始将到阵代高中.以这台机体的感应器找到所有的bomb,将之拆除.”
<<虽然尚未掌握整体战术状况,但您的选择是错误的>>
“或许吧”
<<这是明显不合理的选择.甚至可以说是恶质.我提案再考虑.>>
“驳回”
<<即使假设能将[屏蔽]物拆除,敌人也会一直重复同样的作战吧>>
“那就做到不管几次都将之阻止”
<<那是不可能的>>
“那就将之变成可能”
<<这也是不可能的>>
不可能.不合理.无意义.恶劣的选择.
她会原谅自己吗 ?
大概不会吧.
即使如此 --
“我不知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
宗介握住<强弩兵>的操纵杆,让机体站起来.利用空旷的停车场
助跑,跳跃.
将仍在沉睡的小要丢下了.
使用和之前同样的要领在市镇中移动,到离开数公里的地方,宗介
再次停住机体.
将驾驶舱打开一半,以变得自由的左手操作小要的PHS .用仅仅十
几个键打了一小封信,对此不在行的他着实费了一番工夫.
‘你们的胁迫对千鸟要有效,但对我来说完全没意义.不管阵代高
中死了多少人,对我的任务都没有影响.不管怎么交涉我都不可能
交出属于最高机密的AS.再说,我也有接到如果千鸟要有被敌人夺
走的危险时,立刻[屏蔽]她的命令.打这只电话过来,三分钟以内没
有回答的话,我将执行那道命令.’
寄出.
连等都没等.一分钟不到PHS 的收讯音乐就响起了.
‘你的要求为何 ?’
是电子合成过的男性声音.
“保证我的人身安全和逃走路径.以你们指定的地方与时间,无法保证我的安全”
‘你好象还没搞清楚状况.要不要引爆一个学校里的bomb看看 ?’
“交涉决裂.随便你”
宗介干脆地切断电话.
宗介凝视着液晶画面,持续等待着.敌人若是来真的,应该会继续
交涉.现在难过的并不是自己而已.敌人也是 -- 非常担心宗介和
小要就这样逃走.将常盘恭子与全校学生当作人质可以说是非常为难的决定.
非常漫长的数十秒.
收讯音乐再次响起.
宗介抑制住马上按下按钮收讯的冲动.等了一段时间后才接起电话.
‘我方只要得到千鸟要’
“我想也是”
‘我们也对AS没兴趣.只是威胁性太大.只要你能让它无力化一段
时间,我们答应保证你的人身安全.’
“可以.那么1100 时我会将AS 移动到泉川町二丁目的废弃工场,让
它打开驾驶舱待机.你可以派人监视.我会让千鸟要会独自前往二
公里外的泉川车站.当你们得到她以后,我会就这样消失.”
短暂的沉默.深深琢磨过我方的条件后,对方回答了.
‘很好.但只要你稍微得寸进尺让场面失控的话,我会将学校里的所有bomb全部引爆’
“我已经说很多次了,那对我不构成威胁”
‘谁知道呢 ?’
电话那一头的男子低低地笑了.
‘我方也损失了将近十个部下.虽然彼此都是职业的,但我想让你痛苦也是没办法的.’
“我没那种兴趣”
宗介一边感觉到背上开始渗出冷汗,一边冷静地说道.
‘和铁先生说的一样.你是个有趣的小鬼’
“如果你打算将对话拖长的话,我要挂了”
将PHS 的电源关掉.敌人已经掌握了这里的位置,派出侦察班与强
袭班急急前来了吧.
“走了,AL”
<<收到>>
关闭外[屏蔽],回到操纵模式.透明化的<强弩兵>疾驰穿越呈现阴郁铅色的街道.
取回了一点点主导权.
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程度.
现在才要开始真正的[屏蔽].敌人想要杀害常盘恭子她们绝不是虚张
声势,他们是认真的.
不想办法不行.
只靠自己一个人.
Charpter Four
第四章
Damage Assessment
破损的预估值
剧烈震动的驾驶舱中,毛和AI的声音与复数的警报声交错着.
<<损害报告.右大腿受到等级B 的损伤,ADC ( 自动损害制御系统 )与
AML ( 能动动作抑制系统 )启动>>
“把AML 取消”
<<收到.AML OFF .放弃保护损伤部>>
‘还可以撑多久 ?’
<<问题.请指定特定部位 -- >>
“损伤部”
<<推测,四十五秒到一百六十秒.建议立刻停止战斗机动>>
“没那种馀裕”
击中毛机右脚的三十厘米炮弹使大腿部的拟似肌肉与一部份冲击吸收系统
受到损伤.拟似肌肉顾名思义,是将导电性的形状记忆造型揉在一起的纤
维束.和人体一样藉由伸缩来驱动关节.
此刻右脚的’肌肉’因损伤与负荷裂开了.纤细的纤维一条一条被撕开.
最后整个断掉.这样一来这架机体在敌人面前连走路都没办法.越来越细
的右大腿肌肉束 -- 现在确实是毛的’救生索’.
即使机体的AI提案优先保护损伤部,毛也拒绝了.除了硬是勉强使用损坏
的右大腿部以外,没有其它手段可以回避敌人的攻击.
<<建议立刻撤退到战斗区域外>>
“逃走 ?哈,能逃到哪 -- “
<<飞弹警报.四点钟方向,距离四.数目三>>
格外大的警报声响起.从已经靠近到海岸的’Behemoth A’发射的三发无
烟式飞弹迫近.
“唔 !! “
紧急控制全力奔驰中的机体.M9的左脚猛然踩进烧焦的大地,卷起泥砂与
烟尘.猛烈的冲击.像内脏从身体中喷出来的感觉.飞弹的弹道稍稍改变
了.将头部朝向飞弹.头部机关枪展开全自动射击.因为是强制给弹式的
,并没有吐出弹壳.大量的劣化铀弹喷出成为弹幕.一枚飞弹[屏蔽]了.另
一枚的导向部份被打飞,失去了诱导功能.
最后一发仍然持续迫近.只有回避了.敏捷地向右边猛力一踩.朝反方向
全力跳跃.损伤的右脚部因更沉重的负担发出惨叫.飞弹千钧一发地擦过
毛机.击中地表.
滞空时间很短暂.毛的M9 冲破黑烟,划出一道低低的抛物线,跳进燃烧的
丛林.虽然想用脚部着地,但损伤部令人担心.机体屈身从左手以翻滚受
身的要领着地.十吨重的机体翻滚着将树木一颗一颗撞倒.无情的冲击和
翻滚运动使意识模糊了.
但没有休息的时间.同样的警报声敲打着毛的耳朵.
<<飞弹警报.十一点钟方向.距离三.数目四>>
又三发.飞弹迫近.更甚者’ Behemoth A’的机关枪也轰了过来.连站起
来迎击的馀裕都没有.一边在地面上翻滚一边跃起,再次疾驰而出,闪避
敌人的扫射.右大腿部的’肌肉’不论什么时候断掉都不奇怪.交给电脑
进行不规则的乱数机动.和敌人的运动预测程序面对面一决胜负.无数的
炮弹击中周围,逼迫着奔跑中的M9.
三发飞弹靠近.一边奔跑一边迎击.准星偏了,勉强打掉一发.ECS 开到
最大后猛然向后跳跃.闪着浅蓝色光茫的面纱拖着尾巴.电磁迷彩系统将
机体隐密化,剩下两枚飞弹失去了目标.
飞弹[屏蔽].千钧一发地避开了.毛的M9 以一屁股坐倒在地的姿势陷入地面.
“唔... “
危机仍然持续着.’Behemoth A’再度瞄准这里.再不移动就会被打成蜂
窝.以大折刀机动( 以仰躺状态只使用背肌的力量让身体飞起 )让机体起身,试图继续跳跃.
办不到,没有足够的能量.
启动了非常耗电的ECS ,同时进行激烈的战斗机动,使得蓄电装置的能量
几乎瞬间耗光.充电需要十秒.
还有右大腿部的拟似肌肉也差不多要断了.简直连站起来也办不到.
( 可恶 ! )
毛咒骂着,让机体爬行.毛的M9 [屏蔽]到绝境.只能在泥巴中仰躺着后退而已.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办法了.能以ITCC-5 远距离遥控的兵器已经全部用光.
让敌人登陆了以后,自走机雷也没用了.埋在海岸的地雷也在之前顽固的
炮击中被一扫而空.
将剩下唯一的武器 -- 右手的四十厘米炮举起,高过头顶,展开全自动射
击.一点用也没有.全部被弹开了.
<Behemoth>像山一样的巨大身体迫近.
铅色的天空渐渐被巨人的轮廓掩盖.装甲滴着大量海水.给人压倒性的,
无比压倒性的[屏蔽]印象.
<Behemoth>将巨炮朝向毛机.之后立刻停住了.大概是发觉到不需要浪
费weapon吧.它就这样悠然前进,向痛苦翻滚的M9伸出右脚.
它打算将毛机一口气踩烂,就像AS [屏蔽]人类步兵一样.
( 结束了吗.畜生 )
在绝望的死亡面前,并没有陷入无尽的恐惧,悔恨或无力感,而是产生了
斗争心.毛对这样的自给产生了奇妙的安堵感.为没有发出难看的哀嚎声
的自己感到骄傲.从海军到目前的[屏蔽]生活,并不是白费力气 -- 她这么
想.至少她不是男人们在背后嘲笑的’金枝玉叶’.这就是证明.
几乎有羽球场大小的脚下,黏呼呼的泥浆和海水不断滴落.倾倒在毛的M9
上.天空整个被盖住了.已经逃不掉了.视线中只有敌人化为巨大碾压机
的脚底.
冲击.
机体的装甲一瞬间被踩扁,驾驶舱被压烂,驾驶员变成一团肉酱.连痛楚
和知觉也 --
不对.
紧紧闭上眼睛,已经做好觉悟面对的那一瞬间并没有到来.
她的机体被另一架M9 抱着,在陆地上疾驰.毛马上就明白那是克里斯托
中尉的机体.从成为铁锤猛然砸下的脚底,千钧一发地将毛机救了出来.
同时<Behemoth>的头部附近遭到数发炮弹命中.是克鲁兹机的狙击.但
看不到是从哪里狙击的.
将一架<Behemoth>收拾的克鲁兹一伙,总算及时赶到 --
‘毛,你还活着吧’
克里斯托的声音从无线电中响起.他的机体显示在萤幕上,损坏得非常
严重.头部半毁,肩部装甲被炸飞,左手手腕以后的部份都不见了.因为
抱着毛完全动弹不得的M9,移动速度非常地小心.
“不行 !中尉.现在立刻 -- “
完全不顾克鲁兹的援护射击,愤怒的<Behemoth>的追击如雨一般朝毛他
们落下.回避运动.躲不掉了.被好几发三十厘米炮击中.装甲被打飞.
克里斯托机的姿势失去平衡,两机纠缠在一起滚倒在地.
“唔... !! “
克鲁兹顽固地攻击打算痛下[屏蔽]的’Behemoth A’.虽然距离致命伤还差
得很远.但对敌人来说精神上非常碍眼.<Behemoth>咆哮着举起手中的
巨炮朝向克鲁兹.
往巨炮的炮身中 --
克鲁兹机发出的炮弹冲了进去.
就像通过[屏蔽]一般,令人惊异的瞄准能力.火花爆开.’晒衣竿’的炮身
扭曲,机关部深处的榴弹炸开,在<Behemoth>的手中产生了大[屏蔽].它
立刻蹒跚地扔掉巨炮.’晒衣竿’压垮树木,伴着轰然巨响落到美丽达岛
的大地上.
‘嘿嘿,又被我捅了一下罗,迟钝的家伙... ‘
克鲁兹的声音充满恶意.
但即使主兵装被夺走,现在的’ Behemoth A’仍然拥有强力的机关炮.克
鲁兹的援护已经到此为止.
大概还能动吧.克里斯托机全力将毛机扔向附近的岩石下,反身跳跃.
‘我当诱饵.快舍弃机体,往基地的方向跑’
“行不通的 !而且 -- “
‘这是命令,少尉 !’
完全不给毛抗辩的馀地.满身疮痍的克里斯托独自向<Behemoth>前进.
必需反抗自己所负责的敌人 --
纵横无尽地操作自己的M9,负责应付另一架’Behemoth C’的克鲁佐嗤牙裂嘴.
比起毛战斗的北岸地带,属于岩石地带的此处遮蔽物比较多.能量和weapon
还有驾驶的集中力也还有馀力.
虽然想去救毛他们,但是办不到.现在光应付自己的敌人就忙不过来了.
而且敌机也差不多发现敌人只有自己一机,诱饵作战也差不多到极限了.
在遥远的彼方,岛的西岸看得见有数十架大型直升机逐批降落.在迎击系
统被破坏的现在,要阻止几乎不可能.
克鲁佐再度握住操纵杆.
“并列操作ZA-3,向’Behemoth C’展开无限制攻击”
<<收到>>
在八百公尺外岩石堆中待机的无人M6 -- 最后一架M6,开始以超高速飞弹
对<Behemoth>展开攻击.
敌人的注意力分散了.克鲁佐的M9 敏捷地从遮蔽物跳出,一边用[屏蔽]枪射击一边展开高速移
动.
司令中心的加里宁少校传来了通讯.
‘本部呼叫Uruz1.还可以拖住”Behemoth C”多久 ?’
“极限是五分钟”
‘... 我明白了.一到极限就回来吧.潜入地下室进行肉搏战’
“那些家伙也许会使用BC兵器”
如果向地下基地注入沙林或塔本之类的化学兵器,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
制压此地的将兵.会干到这种程度的敌人,都到这种时候了应该不会在乎
人道问题.
‘我知道.C3区划的空调设施被夺走就完了.正在集中战力.先集中精神
对付现在的对手’
“收到”
击破.击坠.迫降.大破.发生火灾.
轻伤.重伤.滨死.死亡.失踪.无法联络.
像这样的报告轰炸向司令中心的泰纱袭卷而来.每当收到报告,她都面不
改色地做出下一个指示,将所有状况在脑中重新组合.
听到斯派克死亡的消息时,她也只是做出失去’一架M9’与’一位熟练
的操纵兵’的损害评价.修正手中的战力,再据此推想今后的状况并且重
新修正对策.
对于他的死.她真的只想到这些.
附带其中的,更大的损失 -- 他讨人厌的口吻,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在最
后一刻见到的,打从心底肃立不动的姿势,再也不会回来的事实.彻彻底
底地被赶出泰纱的脑海.
“上校大人 -- “
加里宁报告道.
他说敌人的空降[屏蔽]到达岛的西岸了.比自己预料的要晚了十分钟左右.
这多亏了’Behemoth B’被击毁之福.虽然只是三架中的一架,但对敌人
来说是不可至信的损失.这十分钟与对敌人精神上的打击,是现在的状况
下宝贵的资源.
距离空降[屏蔽]侵入地下还有十几分钟吧.即使以陷阱减缓其脚步最多也只
能撑三十分钟.就算基地的陆战单位多么勇敢善战 -- 到底能够撑多久呢?还有,会出现多少
死伤呢 ?
‘舰长 -- ‘
在地下船坞监督整备作业的马度卡斯报告.
他说强袭扬陆潜水舰<Tuatha De Danann>距离能完整地出航,还需要两
个半小时.
最大的问题是潜水舰的动力来源:钯反应炉的燃料棒填充作业.可以放弃
这项作业 -- 但这样一来,<De Danann>在出航仅仅数周之后就会陷入无
法行动的状态.在更糟的情况下,也许会更短也说不定.和十年以上没有
补给都没关系的原子炉不同,钯反应炉会’没油’,若现在进行中的作业
能够完成,<De Danann>能潜航八个月以上.( 如果不计乘员的粮食问题
的话 )
问题不止钯反应炉.操舰不可或缺的高压空气压缩机也还没修理好.照这
样出航的话,在某些情况下会发出致命的噪音.包括粮食等各方面的补给
物资屯积作业也只进行到30% .
<De Danann> 进入整顿完全的状态至少还有两个半小时.
是那位马度卡斯说的.要将规定的作业全部结束的话,绝对不可能再缩短了吧.
两小时半.
撑得过去吗 ?
( 没办法 )
溺水的人没有担心会爬上哪一种陆地的馀裕.她马上对马度卡斯下达指示.
“中止反应炉的填充作业.压缩机的修理作业也中止.剩下的人员全部开
始点检水密状态”
‘... 果然只有这么做了吗.收到’
电话另一端的马度卡斯声音相当苦涩,但没有反驳的意思.
大概是听漏了泰纱下达的命令.加里宁望向她.
“上校大人 ?”
“撑不了吧 ?要两个半小时”
“是的.很遗憾”
加里宁片刻之间.含糊不清地说了.
不对劲.
或许几乎所有人都没有发现.但是,今天的加里宁样子和平常不太一样.
并不是命令和指示有问题.他的指挥不管从什么角度看都很迅速确实,无
可挑剔.
但就是不太自然.
动摇 ?
或许是吧.他原本是Spentsnaz 独当一面的将校,应该经历过数不清的,
更惨烈的修罗场.现在的状况也很糟,但泰纱并不认为这样就能够使他动
摇.他拥有异于常人的钢铁意志和冷彻的思考,经历过无数战役,应该不
会在这种时候惊慌失措才对.
但泰纱该怎么形容他伫立不动的样子呢 --
犹豫.
对,是犹豫.加里宁正在某个更巨大的窘境中犹豫着,更具大的命题占据
了他的心.那个事件位于比基地现在正面对的问题更前面的地方.
看起来既眺望着过去,同时又凝视着灰色的未来.
“少校... ?”
“对不起.上校大人.我会尽一切力量 -- “
这时候战斗中的克鲁兹传来了通讯.
‘Uruz6 呼叫本部.现在正和”Behemoth A”交战中 -- ‘
从他的声音几乎感受不到应该有的紧迫感与活力.
‘已经将”Behemoth A”的主要兵装几乎都无力化了.”晒衣竿”已经破
坏.三十厘米炮应该也已经射光了.其它像是飞弹类的,在可以确认的范
围内都已经打光,但是... ‘
那声音原本打算轻快明朗地报告的,却陷入深深的无力感与彷徨中.在开
口问克鲁兹理由前,他说了.
‘但是,Uruz3 被击毁了.克里斯托老伯战死.他在极近距离被多数
三十厘米弹击中.再被<Behemoth>的两手扯得七零八落.我亲眼看到的. ‘
‘...... 本部收到.辛苦了.回来吧’
加里宁说道.
‘不,我看到敌人的空降[屏蔽]了.虽然本机剩下的残弹不多,但会在尽力
绊住他们后再回去.’
“没有需要.马上回来”
‘谢谢你,泰纱.但是,我想试着再撑一下.如果不这么做... ‘
无线电的另一头,克鲁兹叹了口气.
‘如果不这么做,就没有脸面对那家伙了.大姐头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就降,拜托了’
“威巴 !? “
克鲁兹切断了通讯,没有给泰纱阻止的时间.
直升机横越冷飕飕的东京上空.
<强弩兵>的双光学感应器所获得的情报,告诉宗介那是警视厅的直升机.
在那直升机西边四公里有一架新闻台的报导直升机,警车的警笛声也远远传了过来.还有 --
用可以看穿肉眼无法补捉到的远距离的红外线感应器,可以知道陆上防卫队的AS 运输直升机
正按照规定路线飞行待机中.
现在整个西东京被不明的战斗行为震撼,而陷入了大混乱.
那是自己与敌人引起的大[屏蔽]动.但街上看起来仍然很悠闲.几乎所有人都抱着忐忑不安的心情
继续过着平常的生活.
但是,不对.不完全是如此.
那所学校不一样.
宗介驾驶的<强弩兵>正在高楼与高楼间跳跃,小心谨慎地前往阵代高中.
原本就不打算放弃这架机体.
1100 时,将<强弩兵>移动到泉川町的废弃工场,打开外[屏蔽]待机 --
虽然和敌人以电话交涉时这么说了,但宗介完全没有遵守约定的意思.对方也是这么打算的吧.
利用各种方法使我方无力化.拷问,药物,假的发信器.此外还有数不清的手段.
在那桩交涉中宗介得到的,是时间.
虽然很短暂,但至少在1100 时之前可以阻止敌人的[屏蔽].这是最重要的事实.当然敌人对此也
有自觉.他们没有压下起爆开关并不是为了守信.他们也需要捉住我方的准备时间.在[屏蔽]和
媒体蜂涌而出的现在,他们的行动较先前困难许多.虽然有将两三台巡逻车轰飞的战力.但并
没有将五十台巡逻车打成蜂窝的力量.
但让<强弩兵>侦测bomb的想法已经不改变不行了.正如小要辛辣的指摘.
敌人似乎已经在阵代高中周围张开了不知道多少重的警戒网.光学感应器,红外线感应器,超
广域带雷达.当然还有人类的监视.
我方就算使用ECS ,也是一接近就被发觉了吧.没办法利用<强弩兵>侦测bomb.
( 这样的话... )
移动到学校北方一公里处的办公大楼屋顶上,使用被动感应器小心扫描附近后,宗介说.
“AL"
‘是,中士大人’
“使用完全自律模式移动到阵代高中,最短需要几秒 ?”
<<约四十秒>>
“在移动后,将对空用ECM ( 电子对抗手段 )开到最大,可以启动几秒 ?”
<<依状况出入,约七十秒>>
“.........."
简单地在脑袋里计算过之后,宗介压下打开驾驶舱外装甲的按钮.从外[屏蔽]里侧的架子上取下
了冲锋枪,携带式无线电,数位地图.轻巧熟练地下了机身.
“ECS 维持现状,以模式四警戒待机.一叫你马上过来.座标是 -- “
从数位地图上读取座标,指示了数个座标与设定.
<<收到.现在关闭外[屏蔽]>>
<强弩兵>的胸部滑动,喀地一声关上外[屏蔽].宗介背向仍然透明化的机体,朝屋顶的出入口前
进.AL叫住了他.
<<中士大人>>
“什么事”
<<请不要就这样把我扔下不管>>
对AL 奇怪的发言,宗介皱起眉头
“我不是说了’之后叫你’吗 ?不会扔下你的,给我待机”
<<收到>>
“为什么这么说 ?”
<<因为我有个预感>>
“预感 ?”
<<即将和你分离的预感>>
舍弃机体逃走.一手拿着冲锋在密林中奔跑的毛,完全不知道我方的损伤.
全身湿透,沾满泥泞.
总之不断地跑.然后终究能抵达基地.现在她能做到的就只有这样.
虽说是绝海的孤岛,美丽达岛还是有它的广阔.大概是东京市中心那么大.
而且能让负伤的操纵兵轻快前进的地形几乎是没有.
越过野生的巨树树根.跳进小河.横越隆隆作响的溪水,在漫漫黑烟中喘不过气来.头上传来喷
射直升机的巨响.不是我方的.是敌方的输送直升机 -- 这个声音恐怕是<超级种马>.(有这个
名字的直升机??)
是在找我吗 ?
不,不对.敌人的目标是占领基地.没有时间忙着找我一个人.拨开从小溪到岸边的长草,掀起
缠绕在一旁的常春藤.她往东南方赶去.
但是连方向都不知道.说来难为情,就算是像自己家后院一样的密林,没有罗盘就连方位都不
晓得.
而且这座山正燃烧着.
呼吸困难.浑身发痛.照这样下去碰到敌人之前就会死掉.
自从很久以前受伤之后,右膝的扭伤就常常复发 -- 刚刚从大破的机体脱逃的时候又犯了.每
走一步就像被拷问一样地折磨.
基地在哪里.我还有weapon.
我还能战斗.
在意识朦胧中,蹒跚地在野兽走过的地方前进,遇见了白色的[屏蔽].
洗练的肢体.就像用墨水画在洁白无暇的日本纸上一样美丽.它的身影模模
糊糊地浮现在漫漫浓烟的密林彼方.
我看见幻觉了吗 ?
就在她这么想而揉着眼睛的同时,[屏蔽]轻盈地跳跃,在上风处消失了.它的
背影就好象在和毛说’跟上来’.
“可恶...”
她咬了咬牙.攀上附近的树木,追向幻影.
能够到达非常靠近学校的地方.
但是,在敌人的严密监视下潜入学校几乎是不可能的.上下学时间还有可能.但现在是上课中,
不管是谁,只要接近鸦雀无声的校舍都非常显眼.
只要一被看到,就出局了.
那么,该怎么找到敌人装置的全部bomb呢 ?在学校各处可以有效地装置bomb的地方有无限多
个.也不知道bomb总共有几个.不论时间多么宽裕,自己能解除的bomb也只有一个.同时解除所
有bomb是没办法的.
这样的话 --
宗介来到距离学校数百公尺外的商店街一角,走进电话亭.打开小要的手机,在电话簿中寻找
适当的电话号码,迅速地输入公共电话.
不一会儿电子语音说道.
‘您所拨的号码目前没有回应.请稍后再试.’
哎,这是理所当然的,对方正在上课.但宗介仍然重复着相同的操作.
‘您所拨的号码目前 -- ‘
又发生同样的事.宗介立刻切断,重复.努力忍耐着同样的电子语音重复不断.
那几乎是让人焦躁不安的口吻.
‘您所拨的号码目前 -- ‘
‘... 喂’
终于有人回应了.是一个冷静,低沉的男性声音.
“学长,我有事拜托你.”
连招呼也没打,宗介就这样说了.在短暂的时间过后,对方如此回答.
‘你陷入麻烦了呢’
“嗯”
‘我明白了.该怎么做 ?’
完全没问详细情况,对方这么回答.宗介吞了一口口水,将需要对方做什么详细地说明了一遍.
‘败给你了,这是会退学的.’
“我必须这么做”
‘不,我只是开个玩笑.高兴吧’
“你帮了大忙”
‘不用多礼.不过 -- ‘
对方在电话的另一头,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么一来就得告别了吧 ?’
“... 恐怕是”
‘这样呀.你真达观...... 和你相处的这十个月非常有意思.我很愉快.’
“我也是.非常愉快”
‘也帮我向她问好.我将尽我所能.’
“是”
‘祝你好运’
挂断电话.单调的嘟嘟声回响在话筒中.
对于这个男人 -- 库拉玛来说,仅是用bomb将一所高中炸飞.并无法感受到什么意义.
身材高大,头发剃得短短的,灰色散乱的胡渣.小巧的圆形眼镜.虽然是东洋人,看起来却像是
法国的明星.
库拉玛是个佣兵.他对战斗手段并没有特殊的喜好.所以说他不会流于安易残虐的手段,或反
过来当个人道[屏蔽]者.
只要有必要,什么都做.
就只有这样.
还有库拉玛的经验这么告诉他自己.
不用留情.立刻引爆.
现在手下留情地应付他,也只会给自己带来麻烦.世上有各式各样具有契约书的功能的话语.
而那些在胁迫过后,无法实行就没有意义了.
不只如此.因为宗介的抵抗,库拉玛失去了许多部下.他有报复的权利.不,至少他自己也是这
么想的.
于是将一切踩在脚底 --
库拉玛对于按下引爆钮并不会感觉到任何不舒服.
这样也不错吧.
应当让那个男人更痛苦一点.
他感觉到的就只有这样.
“白色的AS 出现了吗 ?”
使用无线电寻问了在废弃工场待机的部下,那位部下悄悄地说道.
‘不,还没’
其实也还没到约定的时间.但...
“我明白了”
他安静地将掌中引爆开关的安全装置解除.只要收到这个装置发出的暗号电波.
在学校里八个地方装置的bomb将会同时[屏蔽].
只要一只食指就解决了.
在那之后的事自己也不清楚.战斗.杀人.总是如此.他毫不踌躇.
这时候,监视小队传来了连络.
‘学校内的火灾警报器响起了’
但 -- 即使如此.这种紧急避难又有什么用.一千位以上一年只有做过一次避难训练的高中生,
从校舍中完全疏散要花几个十分钟呀 ?我方只要按下一个开关而已.
集音麦克风收到了[屏蔽]动的声音.吵杂的警铃声响着.紧接着追击而来的是校内广播.
‘试音.试音.这里是学生会’
‘就在刚刚.北校舍发生了重大灾害.本学生会的补佐官 -- 呃,就如同你们所想象的,就是他
-- 他带到学校来的化学兵器,因为不幸的变故泄漏了出来.请在此后六十秒内疏散到操场上.
只要迟了一点点就会死亡.请尽快’
化学兵器 ?开什么玩笑.在普通的高中说这些管用吗 ?还不如普通地说是’火灾’还比较合理
咧.
( 相良宗介,这就是你的作战吗 ? )
库拉玛失望地重新握住引爆开关.犹豫了五秒左右以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压下成为问题焦
点的开关.在这之后准备好的bomb应该会立刻[屏蔽].
但是,[屏蔽]并没有发生.
两次,三次.没有反应.
应该传达到的无线电讯号没有传达到.
就在这个时候,学生们的疏散行动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那并不是普通的速度.
全校师生争先恐后地疯狂冲刺.从[屏蔽]望远镜看到的影像中,每个学生都拼尽全力.这也出乎
他的意料之外.
“怎么搞的 ?”
“是非常强力的电波干扰.从 D地点传来的.”
在北侧公寓屋顶上设有AS接近的警戒点.就在那个地方,怎么会有这种事.那架白色AS就跪坐
在那儿.解除了ECS ,坦然现身.为什么监视员 -- 恐怕早就被做掉了吧 -- 没有发现那台机
体接近呢 ?
不,先不管这回事.那架白色AS 正停止ECS ,将全部能量倾注在干扰电波上.这样应当撑不了
多久.顶多一分钟就是极限了吧.
“马上攻击 !”
库拉玛命令部下.
“现在那架机体完全动弹不得”
仅仅一人一机,要保护一千两百个人.
宗介正面对在东京的 -- 恐怕是 -- 最后的作战.就是这么困难.
在和<强弩兵>分开后,宗介以肉身潜入敌人的观测点,将正在警戒
AS 接近的三名敌人,完全没有发出声响地无力化了.将观测器材关掉,在敌人的监视网上打了
一个洞,再把以自律模式操纵的<强弩兵>
叫过来,即使是无人驾驶,但仍然迅速成功地引导了’阿尔’越过这
个盲点.宗介就这样离开之前曾是观测点的公寓.更进一步潜入学校.<强弩兵>在已经占领的
观测点待机.
等到预先协定好的时刻,准时发动作战.
<强弩兵>全力展开电波干扰.同时宗介赶往校舍内.学校内的同伴
-- 林水敦信已经事先使用全校广播发布了避难通告.
<强弩兵>使用最大出力电波干扰所争取到的时间有限.最多只有一
分半.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疏散的学校,根本就不存在吧.
但是,这所学校不一样.
可能是全日本唯一一所办得到的学校.
光这一点,就成为问题的突破口了.这事实是宗介在十个月中,不知
不觉造成的,简直像在开玩笑.虽然担心会和童话故事一样出现’狼
来了’而没有人当真的状况.但可靠的同伴林水解决了这个问题.学
校里的师生正如宗介的期待,争先恐后地全力疏散.
( 我以前做的事情有那么恐怖吗... ? )
以冷静的态度思考的话,会这么想吧.但即使如此也真是帮了大忙.
如果全校师生都疏散到操场,就算校舍内发生[屏蔽],同学们应该也平
安无事.
除了一个人.
为了救那一个人,宗介全力奔驰着.
时间不够.
而且时间本身也非常危险.
<强弩兵>和其它M9 所搭载的电波干扰装置是和ECS 之类的隐密化完
全相反的装置.对整个广域带发送强力电波,干扰敌人的雷达与通讯
装置.要解释的话,就像是用扩音器播送超级大声的蜂鸣声,将对话
声和脚步声给盖过去一样.
但宗介他们几乎没有使用过这个功能.为什么.
再清楚也不过了.自身的位置将会完全曝露.就像黑夜中的强力探照
灯一样明显.虽说是为了干扰被装置在学校内的bomb的引爆讯号,但
对<强弩兵>而言根本是[屏蔽]行为.
在阵代高中附近,没有高低起伏的男性声音响彻云霄.
‘Warning. Heavy armed infantry. Twelve. Range one. Vector
Three zero three. Two tow seven. One six four'
( 警告,重火器装备步兵,十二名,距离一,方位 305,227 164 )
在学校北方公寓屋顶上的<强弩兵>以大音量的外部扩音器广播.宗
介已经离开公寓,冲上北校舍后面的逃生梯.因为使用了强力的电波
妨碍,宗介和<强弩兵>本身也处于无法使用无线电的环境.因为使
用了专业的英文,居民和学生几乎完全听不懂吧.但敌人除外.即使
如此宗介仍然有必要掌握’战况’.
敌人正在接近<强弩兵>.恐怕知道那架机体现在动弹不得吧.
( 得尽快.. )
宗介认出了恭子被囚禁的场所的特征.没有学生比宗介更清楚学校设
施的种种.这个时间不会有学生或职员接近的地方,只有屋顶上的给
水区划和体育馆的地下仓库.而电波到不了地下仓库.剩下的就只有
给水区划.
剩下的时间最多只有六十秒.
毫不大意地架起冲锋枪,冲上北校舍的屋顶.没有敌踪.点燃烟雾弹
后,一口气冲过屋顶.这是为了让被狙击的机会减到最低.屋顶东边
约四分之一的空间因为有水塔而被围篱隔开.总算来到围篱前.将锁
住围篱栅gate的便宜南京锭敲掉.
( 有了 )
在围篱里面,常盘恭子就被绑支撑水塔的铁架上.嘴巴被塞住,双手
反铐,凌乱的衣服上 -- 胸口的附近绑着一磅C4 explosive.
因恐惧而疲惫,憔悴而惨白的脸.眼镜后可爱的眼睛,连泪也流干了
而充满血丝红成一片.看见宗介出现,她发出了求救的声音.
“唔唔.. “
“等等,常盘”
宗介试图接近,却停住了脚步.他发现了许多会探测接近的东西的雷
射感应器.没有将之无效化的时间.宗介慎重地跨过在膝盖高度附近
展开的雷射,总算来到恭子身旁.
“我一定会把你救出去,别动”
一用战斗小刀将塞住她嘴巴的东西解开,恭子就用比平常尖许多的声音说.
“不,不认识的男子.. 说他们是小要的朋友.. “
“是骗你的”
宗介一边回答,一边熟练地观察装置在恭子身上的bomb.
正如宗介所料,bomb不是很复杂.遥控引爆线路本身很简单,也识破
了其它数个陷阱.如果切断绑在她腰上的电线,引爆装置就会启动.
如果拔掉曝露在外的信管 -- 不,这也行不通.信管也接了感应器,
骗过它需要花一些时间.就算只是几十秒 --
恭子呜咽地说.
“怎么会这样.到底怎么了... 小要没事吧 ?”
“她没事,在安全的地方 -- “
北侧公寓传出激烈的[屏蔽]声.<强弩兵>遭到攻击.这声音是RPG-- 步兵携带式的火箭弹吧.以
<强弩兵>的装甲可以承受得住,但敌人发了不只一炮,两发,三发.同样的[屏蔽]声接连响起.
‘遭到攻击.ECM 启动中,还有三十秒.’
是AL 的声音.不知道损害情况.从宗介的位置也看不到.而且手边
的作业比较重要.还有二十五秒.
“相,相良.那是 -- “
“没事的.闭上眼睛”
来不及将引爆装置本体无力化.也来不及解除陷阱.现在能做到的只
有骗过接收引爆讯号的无线电机而已.将工具与回路检查设备取出,
扫视曝露在外的线路.是已知的类型.曾经和同为SRT 的斯派克学
过.想起线路图了.接上线圈绕过增幅回路.虽然是出一点点差错就
会引爆的做法,但没有选择的时间了.
还有十五秒.
没有[屏蔽].但麻烦才刚刚开始.看了线路上电容器的编号.想起其规
格与容量.用工具中的夹子将端子夹住.把出入力调整成一样.电表
的指针微微晃了晃, 而后稳定住了.
还有十秒.
如果是电影剧情,现在应该是’该切断红线还是蓝线.. ‘的时候吧.但并不是这样.打这种机率
有二分之一的如意算盘的话,还需要费工夫吗.宗介现在面对的[屏蔽]可是糟糕许多.
从线路延伸出来的导线有十六条.
其中十五条是伪装的.
还有五秒.
必须掌握制作者的癖好.还有线路的特性.制作者的技巧大概和自己
一样.而且伪装线路也有特殊的气息.熟练的bomb制作者能感受到的
气息.不擅长的事,讨厌的事.根据某种合理性与制作者的兴趣嗜好
.制作者会将留作’解体用’的导线设在哪.对了,如果是我,会怎
么做呢.
握着钳子的手渗出汗水.
还有三秒.
是哪条.
两秒.
到底是哪条.
一秒.
如果是我,会选择这条.
抱持着几乎是冷酷的确定信念,他将一条导线切断了.
瞬间成为了永恒.
‘ECM 停止.本机现在开始 -- ‘
[屏蔽]声将AL 的声音盖过去了.是<强弩兵>被击中的声音,而非
眼前的bomb.
答对了.赶上了.AL 撑住了.
成功地解除无线引爆装置了.宗介深深呼了一口气,挥了挥僵硬的右手.
“相良... 相良... “
“还不要动.只是骗过无线装置而已,现在要继续解除其它的陷阱.”
没错,距离安心还很遥远.就其它的设施没有[屏蔽]来看,敌人应该
也了解引爆是无意义的.其它被当作人质的学生已经全都疏散完毕了.
并没有收到遭到攻击的<强弩兵>的讯息.被击毁了吗.还是撤出
战斗区域了呢 --
“到底怎么了... 发生了什么事... “
恭子模模糊糊地说着.宗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吐出一句话.
“对不起”
他喃喃说着,赶着进行剩下的作业.
“相良”
“嗯”
“是劫机事件的时候的人吗 ?那个把小要带走的坏人... “
“他死了,已经不在了”
宗介一边回忆起在客机上与九龙的事情,一边俐落地继续着精细的作业.
“那,为什么 ?而且... “
她的声音发颤.累积到现在的所有不安全部倾泻出来.恭子不断地
质问着.
“小要果然是被某些人盯上了吧 ?为什么要连累大家呢 ?大伙不是
都碰到危险了吗 ?为什么 -- “
“不是千鸟的错”
“那为什么小要从来都不和我说呢 ?我都知道.小要总是好象抱着
非常严重的烦恼.不管说了几次’说嘛’,她都不讲.我还以为我
们是最要好的朋友... 为什么... “
恭子的胸部颤动着...
“你很清楚她在烦恼什么吧.只有她和你知道.我们不是朋友吗 ?”
“常盘”
如同被匕首深深刺进胸膛的痛楚紧紧裹住他的心.
“我不想什么都不知道地死掉.我不想死啊..... 你们也许就这样就
好,但... 我怎么办 ?对你和小要来说,我只是毫不相干的人吗 ?我
不要.我没办法忍受.我的心肠没有那么好.”
“常盘”
“大家的想法都一样.不是很危险吗 ?为什么要瞒着我们 ?到底发生
了什么事 ?一切都是从你来到学校开始的啊 !好象有什么变得不对劲
.我不懂.”
“那是 -- “
“你是什么人 ?”
“唔... “
“你到底是什么人 ?”
恭子总是很温柔的言语,此刻变得非常辛辣.但是她的表情和语调没
有一丝丝恶意.她只是在哭诉而已.拼命流着眼泪.对于完全无法面
对眼前的怪异现象与存在的人来说,这是最纯洁诚实的反应.也是最
残酷的反应.
你是什么人 ?
“我是... “
停下将钳子夹入引爆装置线路的动作.宗介模模糊糊地回答.
“我是... “
“是个[屏蔽]”
“... !? "
恭子倒抽一口凉气.
虽然想停下目前的工作,将手伸向冲锋枪.但是现在正在进行拆除作
业,没办法那么做.只要手一离开引爆线路就会启动.
慢慢地回头.
三名敌人悠然接近水塔.将枪朝向这里.他们是刻意等到我方无法将
手移开的时机才出现的吧.
中央的男人看起来像是领队.身材高大,头发很短,散乱的胡渣,穿
着黑色风衣.细长的手指令人印象深刻.自信满满,举止对自己的能
力了若指掌而内敛.稳重而像个哲学家的站姿.是狙击手和猎人特有
的特征.
宗介想起了从昨夜开始的逃走剧,完全明白了.指挥敌人追踪的就是
这个男人.宗接口对的不是普通的[屏蔽].而是被他冷酷地编织包围网
,逼到绝境,发生动摇.宗介能走到这一步也许只是单纯地对地形熟
悉吧.
男子开口了.
“光凭一个人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
“没这回事.还不是你们这些没骨气的家伙,自己把脑袋送上来”
宗介一边继续拆除作业,一边毫不客气地说.
“连骂人也很在行呀.相良宗介 -- 不,还是该叫你K 卡西姆呢 ?”
“你倒是满清楚我的事嘛”
“一点点啦”
“你曾经和九龙合作过吗 -- 库拉玛”
宗介一喃喃地吐出这句话,那个男人马上意外地扬起一边的眉毛.
“真是荣幸.您认得我呀”
“在黎巴嫩时代曾经看过你的照片罢了”
“这业界还真是狭小呀.你也知道吧.在那儿实在是干得太过火了.
所以我也和你一样改行了.”
“杀了五个SAS 的佣兵,居然拿什么都不知道的高中生当人质 ?”
“难不成你想说我’卑鄙’吗 ?”
“.............."
发现恭子完全听不懂刚才的对话是什么意思,只是不断颤抖.库拉玛哼了一声.
“... 小姐,我来替他告诉你吧.那个男人是个现役[屏蔽].属于某个
对抗恐怖组织的佣兵[屏蔽].精通各种武器和战术.高中生什么的全是
骗人.他利用伪造文件潜入这所学校”
“你,你说什么... ?”
“只要他有那个意思,杀人就像呼吸一样.也就是说,和我们是同一
类人.就在刚刚,他漂亮地杀掉了我三个部下.连一点声响也没有发
出来.了不起的身手.”
“相良... ?”
恭子用颤抖的瞳孔凝视宗介的胸口,脸与指甲.干掉的血迹黏在他的
衬衫和皮肤上 -- 虽然想强力反驳库拉玛的话,红黑色的血迹却捉住
了她的视线.
“反正到头来 -- <密斯里鲁>现在也已经呈现毁灭状态了吧”
“你说什么”
“你们的基地已经逐渐沦陷了.很抱歉 -- 我们的方针好象是不留俘
虏.不管你再怎么逃也不会有援军到来.逃走中的白色AS 也是.已经
让它受到许多致命的损伤.我方的AS也差不多快到了.”
“...................."
“你做得很好.但也到极限了.该放弃了.如果乖乖地交出千鸟要,我们保证她的人身安全”
恭子吃了一惊.
“把小要交出去 ?这是怎么回事.”
已经没有反击的机会了.在让手离开拆除中的线路之前,自己就会在
恭子眼前被敌人准确地击中头部.
这时候 --
有人正爬上屋顶.喀喀喀的高跟鞋的声音,一点也靠不住.而且呼吸
很急促.
“常盘同学 !? 你在哪里 ?所有同学都已经疏散罗 !在的话快点回话!”
是女性的声音.
围篱的另一边出现一个女性的身影.年纪大概二十五岁.穿著整齐的
套装,短发.好象在整个校园里跑了一整圈一样,肩膀剧烈起伏.
“抓住她”
“是”
一位部下转身向围篱的另一边走去.
“怎,怎么回事 !你是... !? 这里除了学校的人以外是不准... 呀!”
女人发出哀嚎声,虽然想逃走却束手无策地被抓住了
“好痛,放开我 !”
一位部下抓住他的手腕,将她带到宗介和恭子所在的水塔旁边.她的
脸色惨白,嘴唇因恐惧而哆嗦着.
“常,常盘同学... ? 还有相良同学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些人是
谁 ?为什么会拿着枪... “
“好象是这所学校的老师”
库拉玛的部下说.
“刚好,让她跪下”
“啊... !! “
女人被粗爆地压住肩膀,当场跪了下来,因为她并不打算放弃抵抗,
库拉玛的部下用g.u-n抵住她的后脑勺.
“住,住手... “
“没有必要硬要你告诉我们千鸟要在哪里.先让你知道我们是认真的.虽然对这位老师不太好
意思.”
“没,没事的,常盘同学.我身为导师,一定会好好地说服这些人.不要害怕喔”
恭子当然仍在害怕着,完全错乱似地凝视着那位女老师的脸.
而后 -- 恭子喃喃地说.
“... 你是谁 ?”
“什么 -- “
几乎同时那个女人行动了.
女子身体的动作犹如电光火石.
将后脑勺的枪口打飞的同时,将其手腕扭住,顺势将半边身子被扭向
后面的男子摔了出去.在对手碰到地面前,拔出藏在裙下的小型g.u-n
,将枪口抵住敌人的侧头部.
开枪.男子瞬间毙命.
宗介也在同时行动.之前总算处理到可以让手离开的状态.他放开处
理好的引爆回路,拔出小刀.
刀光一闪.小刀朝库拉玛飞去.库拉玛瞬间抬起左手防御喉咙.小刀
刺进那只手.
“............. 唔 !”
另一个部下打算开枪射击那个女子,但没能来得及.女子以刚刚击倒
的男子为盾,再度开枪.宗介也把枪从腰间拔出,向男子射击.男子
头部中弹,颓然倒下.
库拉玛以被小刀刺中的左手护住头部,迅速后退.以右手的冲锋枪连
续射击.宗介与女子曲身回避.水塔中弹,跳弹的火花绽放.两人开
枪.几发[屏蔽]打中库拉玛的身体,但他只是轻轻地晃了一晃而已.
宗介再度开枪,将[屏蔽]里的[屏蔽]全部打光.库拉玛大概穿了防弹衣吧
.无法让他受到决定性的伤害.库拉玛以从他的体格无法想象的动作
,向围篱的另一边逃走了.
( 如果能捉住他追问情报... )
宗介立刻换好[屏蔽],想要追上去.但被那名女子阻止了.
“等一下,中士”
是和适才浑身发抖的样子比起来,完全不一样的冷静声音.
“已经追不上了,再说处理这个bomb优先吧”
“唔... “
“我说错了吗 ?”
女子扔掉短短的假发,直直地望着他.宗介重新观察她的模样.远远
看起来很像是宗介他们的班导师神乐坂惠里.但并不是她.
秀气而无感情的三白眼,纤细的下颚,雪白小巧的脸型令人联想到日
本人偶.
“... 这是你的真面目 ?”
“真是不巧啊”
“没想到你是女的... “
“没别的话好说吗 ?”
那名女子 -- <密斯里鲁>情报部部员’幽灵’不愉快地说.
“没有时间啊.要不是这样,谁爱在你面前露出真面目啊”
宗介在完全放心的恭子旁边跪下来,开始进行bomb最后的拆除作业.
“之前你都在干嘛 ?”
“在找你们啊.昨天你们放学以后,我和平常一样移动到靠近’天使
‘家的监视点”
“... 帮我压着那边的基板.有手电筒的话,帮我照照里面”
“真是的... “
“我很感谢你”
“少假了”
“是真的... 然后呢 ?”
幽灵一边帮着宗介作业,一边继续说.
“连那儿也被敌人占领了.不知何时那个银发的男子与他手下的机器
人潜到我的背后.但不知道为什么, 他们没有杀了我.醒来的时候已
经凌晨两点了.之后我一直在找你们”
无力化信管的感应器.[屏蔽]线路后,慢慢地 -- 将电气信管从黏土状
的explosive里拔出来.
“这样就行了吧 ?”
“不... “
将缠在恭子身上的导线剪断.电表的指针荡上来,引爆线路活性化了
,但什么也没发生.因为刚刚已经将信管拆掉.
“这样就结束了”
“真是的... “
不习惯像这样看待bomb吧.幽灵深深叹了口气,拭去额头上的汗水.
“... 那么你之后打算怎么办,中士”
“你是想知道她在哪里吧 ?”
宗介这句话是打算惹她不高兴.幽灵无表情的脸忽然罩上一层阴影.既不是愤怒也不是焦急.
那一瞬间闪过的是某种悲哀.
“ ................ "
幽灵将眼光从宗介竖起的眉毛移开,偷偷望向铁架与围篱.
“那个男的虽然逃走了,但包围还没解除.他们重整态势以后就会再
度攻过来吧.可以让学生们照这样疏散,他们应当不会受伤.但是我
们还是很危险”
“我知道”
“我是说我们要逃走很困难”
“并不会”
这个情报部的女子并不太了解<强弩兵>的自律行动功能.只要’阿
尔’仍然健在 --
“AL,听得见吗 ?”
宗介以无线电呼叫.
<<肯定,中士大人>>
“报告损害”
<<右大腿与左下腕部受到等级B 的损伤.左肩,左腰部受到等级C 的
损伤.ADC 启动中.因为以战斗机动为优先,AML 没有启动>>
“位置呢”
<<很近.在学校北边约八百公尺.装备ECS 的敌AS 三架接近中>>
“能甩掉他们到这里来吗 ?”
<<我试试>>
从屋顶也看得见.北边街上传来[屏蔽]声.白色的烟扬起.从南边的操
场传来学生们陷入混乱的声音.
住惯的市镇一片[屏蔽]然.
宗介不想看到这样的市镇.
“你打算战斗到底吗 ?中士”
“没错”
宗介一边帮恭子站起来,一边说.
“先离开这里.回到千鸟身边.带着她逃走.不论逃到哪里 -- 不论天涯海角”
“如果她说’不要’怎么办 ?”
“她不可能这么说”
“你有证据证明这不是你一个人的想法吗 ?”
宗介握紧拳头.
“谁有那种证据啊.除了保护她以外,我什么也没想 !”
“你... “
“我绝对会保护她... 一定会保护住她”
<强弩兵>接近了.拖着白色的烟,从屋顶跳到另一个屋顶上.从大
楼跳到另一个大楼.
“我会用<强弩兵>将你和常盘送到安全的地方.之后随便你”
“但 -- “
“我不会把千鸟交给你,死心吧.”
“............."
然后宗介把手搭在满腹疑问的恭子的肩膀上,用尽可温和的语气对她说.
“对不起,让你碰到这么恐怖的事,常盘”
“相良... “
“那个男的说的没错, 我 -- 就是那样的人.之后大概不可能像从前
一样到学校来了.我得在这里和你告别.”
“什么,可是,怎么会 -- “
宗介将钥匙递给陷入混乱的恭子.那是小要家的钥匙.
“心情稳定下来以后,到她的房间去吧.请你照顾小仓鼠.千鸟很担心它.”
“啊... “
强风袭向屋顶.尖锐的驱动音.水泥裂开,<强弩兵>在北校舍上着
地.
<强弩兵>满身疮痍.白色的装甲一片乌黑,到处都看得到中弹的损
伤.多亏了最新的复合装甲,吃了许多成型explosive弹还能没事.
‘敌人正接近中,请尽快’
<强弩兵>一边跪坐下来,一边打开外装甲.宗介在坐上机体之前,
停住脚步,向恭子喊道.
“常盘 !”
“咦 ?”
“这段时间我过得很愉快.谢谢”
没等她回答,宗介几乎用跳的滑进驾驶舱.
“关上外装甲.模式四.最大出力”
<<收到>>
宗介立刻调整好驾驶舱的主导装置 .将发电机开到最大.ECCS(对ECS 感应器 )有反应.三架
敌AS 接近.北北西.距离三千公尺.
<强弩兵>立刻冲到给水区划旁边,将恭子与幽灵捧起.从外部声
音接收器可以听见恭子的惨叫声.
<<探测到瞄准波.二,一... >>
“唔... !!”
跳跃.之后敌机的射击马上袭来,屋顶的水泥与水塔被轰出大洞.炮
弹的威力和人类用的武器完全无法比拟.被炸飞的水泥与铁架化为许
多锐利的碎片敲打着装甲.<强弩兵>穿越正gate前的街道,在镇上工
厂的停车场着地.把两人放在卡车的阴影下.
这时才发现到.
恭子不醒人事.就宗介所见,她的头和手有出血.白色的[屏蔽]侧面,
腹部周围渐渐渗出鲜红色的东西.她在刚刚回避攻击时被碎片打中了.
“怎... “
简直像发现自己的手脚被bomb炸飞的新兵一样,宗介呆住了,说不出
话来.
她受了重伤.
终于发生了.
为什么她会... 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 为什么她会... 到底该怎么办 !
有人在呼唤着宗介.
“ -- 士 !! ... 中士 !! “
是幽灵.她让伤痕累累的恭子平躺在地,熟练地脱下染血的衣服.
‘我来帮她包扎 !你快点 !’
“啊... “
‘你还在做什么 !? ‘
虽然才刚刚从打击中恢复,但宗介并不需要更多时间.剩下的以后再
想.战士的嗅觉马上就回来了.
回身.敌机已经来到那儿.
<<敌人散开了.将M2 指定为最优先目标>>
“指定M1 !”
<<收到>>
机体全速奔驰.
三架敌机横越铅色的天空,以敏捷的动作试图包围<强弩兵>.
敌机解除了ECS .
灰色的都市迷彩.以曲面构成的块状盾牌.宗介知道.是科诺姆型-- 对方则称为<毒液>.
( 你们居然... )
不能用散弹炮.宗介不想让街道受到更大的损害.他操纵右手的操纵
杆,将装备在武器架中的单分子小刀拔出.
Charpter Five
第五章
When the Crossbow Breaks
破碎的强弩
为什么事情总是没办法顺利进行呢 --
库拉玛总算是从屋顶上逃走了.他并没有骂出声来,而是探手进风衣内的口袋寻找香烟.但是
却怎么也找不到应该在口袋里的香烟.这时他才想起来自己现在正在戒烟中.
无计可施的库拉玛骂了出来.
快步离开学校,来到靠近商店街的杂货店旁.穿越混乱的街道,四周马上变得清静起来.
从学校的方向传来巨大的[屏蔽]声.不是自己装置的bomb.能稍微听到AS 的驱动音.库拉玛藉由
无线电对部下下达短暂的指示.
“增援的AS 呢 ?”
“已应来了.正在追踪敌机 -- “
复数的射击声大作.非常靠近.AS 正在互相战斗.横越天空的黑影与处处损毁的建筑物.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
‘敌机折返学校了.恐怕是想和那个相良会合’
“在那之前把它打下来 !”
‘不,不对.来不及了.敌机现在进行开始反击.小队长正 -- ‘
就在头上,巨大响亮的[屏蔽]声响起.<毒液>与白色敌AS 在五十公尺
的上空相撞,互相纠缠着掉了下来.
“唔喔... “
库拉玛瞬间扑倒.电线杆被撞倒,护栏倒塌,杂货店的店面被压垮一大半,两架AS 一边冲突一
边撞过来.水泥与玻璃碎片飞散.附近漫起一片尘埃陇罩街道.
虽然看起来像是乱七八糟缠在一起.胜负却很明显.白色AS的单分子小刀插
在<毒液>的胸部.坠落时被当作垫子的也是我方的<毒液>
.伴着刺耳的尖锐噪音,单分子小刀被拔了出来.为了迎击剩下的<毒液>,白色AS 立刻站起,向
西南方跳跃.
强风拍打着库拉玛的风衣.
“可恶 !”
‘小队长机好象被击毁了’
“嗯.就在我的眼前”
库拉玛一屁股坐在地上.捡起混在碎片中的香烟.
“AS 就交给AS.还没找到那个女孩吗 ?”
‘还没.不过,21-33 的购物中心屋顶上的痕迹,是很新的水泥损伤.曾
有AS 在那儿着地吧’
“那又怎么样.敌人也在移动啊”
‘问过店员了.那个屋顶也当作停车场.在刚开店的时候,有个女子将昏
倒的女孩送上车’
“只知道那个女子很年轻.车子是白色的阿尔法特”
“也将网子延伸到警视厅.查查最近三小时内的超速车辆纪录”
‘收到’
切断无线电.库拉玛一边无意识地拆开香烟的包装,一边起了疑心.
怎么搞的 ?她已经被其它人带走了吗 ?将目标带走的是刚刚提到的女的 ?
但,支持之前一直没出现到底又是为什么 ?
其它线路传来了通信.是雷纳德.泰丝塔罗纱.
“什么事”
‘你们好象陷入了苦战’
“多亏了那个小子呀,发生了许多事,变得越来越麻烦了.”
库拉玛将包装打开,拿出一支香烟,含在口中.只是做做样子,衔着而已,并不算是打破烟禁.
“不知道那女的在哪,还抓不到.我已经差不多放弃了”
‘没那么糟吧’
“什么意思 ?”
‘她应该还没有走远吧.而且你认为,对她来说最有效的人质是谁 ?’
“ ?不会吧... “
‘就是他呀.就是他自己’
“别强人所难了.那家伙现在正 -- “
远方传来[屏蔽]声.部下用别的线路报告’我方二号机被击毁了’
“ -- 正在疯狂大闹呀... “
‘这样呀.再三分钟就好,你能帮我请他们再撑一下吗 ?’
“你说什么 ?”
‘三分钟.只要三分钟就好’
雷纳德就这样切断通讯.库拉玛咋了咋舌,为了点烟而寻找着打火机.
口袋里没有,周围的破烂里也没有.
“可恶 !”
结果他只能将适才含着的香烟用手指远远地弹出去.
在昏暗的运输机机库中,他正在检查短少的手套是否合身.
将右手握起,再张开.
还不坏.
戴在耳边的收讯器传来机长的报告.东京上空.高度五千公尺.距离预
测的抵达时间还有三分钟
“辛苦了.我要坐上去罗”
‘没有必要由你亲自前去吧 ?’
冷静的女性声音透过收讯器,从另一个线路传来.虽然对方就在眼前,
但机内的巨响盖过了她的声音.
“偶尔也得运动运动呀.”
他一边几近自嘲地看着自己穿著操纵服的样子,一边说.
“还有,因为他们好象误会我了.”
‘这样吗.那么,请不要受伤.’
“谢谢.我马上回来”
他转身走向蹲在昏暗机库中的机体.感受着机体的震动,发着微光的头
部感应器每隔一会儿便微微地抖动.
趁着满身疮痍的< 强弩兵 > ,在和敌方的AS 交战时,幽灵开始对负伤的少女展开急救.
右边头部有明显的外伤痕迹,但是令人担心的还是右腹部部分的出血,用[屏蔽]小刀将衣服切开,
立刻看见了患部,就在肋骨的下方,横隔膜部位的地方.
有像小指一般大小,不知是什么的碎片遗留着,重创了腹部.... 恐怕也伤到了内脏部分
吧.....看到此景,幽灵什么话也说不出...紧急处置也只能到这个地步.
赶快想办法送医院才是上策吧....
但在这种[屏蔽]动下,叫救护车是不可能的....幽灵抱着负伤的少女,急忙向两个街区外的停车场
走去.
(愚蠢.....)
自己根本没有理由要做这些事阿....到底理由何在呢......
将这个少女安置好后,自己就可以开着车走了.然后跟坐在车后的少女说
"该做的事我已经做了,现在我该走了."
但是 , 幽灵并没有那么做,而是深深地非常仔细地注意着手中这个
少女,生怕她死去.小心翼翼地捧着她走向停车场,一辆白色轿车所停放的位置,拿出遥控钥匙,
将车锁打开,然后开启了后座的gate.
"恭子........?"
原本在车内横躺着的千鸟要,看见恭子的景象.立刻摇摇晃晃地爬起身来.....
右....左...上....下.....
随着萤幕上捕捉着,敌方 AS 的标靶.白天的泉川町的景象,一一呈现在萤幕前.......
平常看惯的樱花树,由于刚才激烈的战斗下,变的东倒西歪了....
大家平时常去的餐厅也被破坏的乱七八糟了.....
在学校出入口附近的面包店,就像被风吹走一般,不知消失到何处了....
全部都被破坏殆尽了, 而这些都是他平常很熟悉的景致.....
"接近警报!!"
警报声响起!!! 敌机的[屏蔽]枪已经瞄准这个方向了!!!
枪响!!
< 强弩兵 > 伸出了左手,空气瞬间变的似乎歪斜了一般....炮弹向四方飞散而去.
然后宗介立刻将机体一沉,看准敌机的足部,在四处飞散的树木,电线杆的漩涡中.
敌机被绊倒了,倒在地上,成了个四脚朝天.
连起身的一点时间也丝毫不浪费,< 强弩兵 >立刻翻身,向敌机投掷对战车用匕首.
[屏蔽]声响起!! 于是三台敌方的AS 终于一动也不动了.
瞬间,整个泉川町变的安静下来.
< 强弩兵 >站在阵代高校前的大道上,用感应器搜索敌机的踪影,没有反应.
大半数的学生,都已经往住宅区的方向避难了,但是还是有些人,停留在校园里.
茫然的望着,耸然在他们面前的< 强弩兵 >的景象.
在其中宗介好象看见了某个同班同学,是风间信二吗?还是小野寺....?.
在检查损坏状况后,ECS 装置部分,已经破损过半了...这样下去想要将机体透明化, 然后在
市内恣意地移动而不被发现,恐怕是非常难的一件事.
(该怎么办呢.....)
带回小要后,然后使用全力,驾驶< 强弩兵 >向郊外的方向逃逸,如果这样的话呢...
但警报声再度响起!!!
<大型运输机接近中方位,187,距离,201,速度,500,高度,1000,降下中!!>
眼前的景象,在由于疲劳而出血的宗介眼前,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了,宗介甩了甩头,让自己的视
线清楚些,在萤幕中出现的是,有一台输送机正从南方接近中.
萤幕上的目标标示为:
"低威胁航空机种"
"机种为 C-17 "
"敌我识别为不明"
不断高速接近的输送机,也不断的降下高度,已经到离地300 公尺左右的高度了.
引擎产生的爆音,令周遭的瓦砾堆摇晃不已,也许能够击落它吧.在这个市街中.
正当这么想的同时,输送机瞬间从宗介的头上掠过.
瞬间,好象有某个物体,某个阴影,从宗介的头上落下.....
<强弩兵>顺着视线的方向追过去,北校舍的上空,只留下被切离的降落伞在风中飞舞着...除
此之外,什么也没发现...往西方的空中远远望去只仅仅看到一台输送机正往上快速爬升着.
"................?"
到底是什么物体从输送机里降下呢? 宗介不知道.
但是...
<<六点钟方向,距离零!!! >>
随着不知道何时站立在背后的AS,一切谜底就都解开了...
正当宗介想将机体回转的同时,”瞬间”只看到"敌"的右腕似乎动了一下
像一道光一般,一闪即逝.
但<强弩兵>肩膀部分的装甲已经被切裂开,脱落到地面的零件立刻散落一地...
<强弩兵>拔出腰际的散弹枪,想要快速地还击.只是那看来本该像是"敌影 "的景象,现在变的
模模糊糊...炮弹飞射向空中,没中...原本该在那个位置的物体现在彷佛消失在空气中...
"啧.........."
是到哪里去了? 不清楚,唯一能确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敌机"依然存在某处这个事实.
一片静默,却是令人感到无法喘息的宁静...
暗银色的装甲...有着锐利外型的机体...
和交手过许多次的AS<毒液>,绝对是不一样的系统.
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机体,机体的外型,四肢,虽然给人非常华丽的印象,但绝对不是带给人华
而不实的那种感觉,机体的肩膀后方,有着像”翅膀”一般巨大的装置.
如此这般的机体,给人一种重量感与庄严并存的感觉.
与其说那个AS 是兵器,倒不如说是,像是仔细打磨好再上光,彷佛像是一尊银色的神像.与满
身疮痍的<强弩兵>比起来,是如此地强力..美丽...
带有绝对压倒性的存在.....
<<资料中没有该机种的情报>>
"对该机体的预测呢??"
<<推测比<毒液>的机种,拥有更高的出力,运动性,隐密性,恐怕还有搭载 LAMBDA 式驱动仪.
之外的情报,推测不能 >>
"我也持相同看法."
<<肯定,状况十分危险,建议立即撤退>>
"做得到吗??"
<<否定>>
"这我也持相同意见."
敌机似乎完全没有携带武器,[屏蔽]枪或可以携带的火器之类的武器都没有.
仅仅只有赤手空拳...
如此这般的机体,现在突然现身在校园里,头部面向校园中的人群.
彷佛没有看见宗介一般...
[那么...相良宗介君.]
敌机外部的扬声器发出声响,是知道且听过的年轻人的声音,且带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
觉...
[我不会将那些人当做人质的,请不用有这种想法,但是...我再说一次,
这次是最后的警告了.放弃吧,将"她"交给我如何? ]
"答案你不是早就知道了."
宗介也透过外部的扬声器回答,在校园里残留的同学们,听到这个声音
都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 嗯...说的也是...]
雷纳德如此说了.
[但是啊...你不会觉得这样太过耍帅了点吗?]
"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有点...这个勒...不太爽罢了.]
敌机机体肩膀后的"翼"展开了,划破一片宁静.
机体漂浮了起来,彷佛感觉不到重力一般,周围的大气开始变的模糊,砂尘被阵阵卷起形成一
个又一个漩涡,群聚在机体四周,就像跳着舞似的...
并不是靠着从地上跳起或跃起,而是纯粹地浮在半空中.然后有着不对称角的头部,用他睥睨
一切的目光看着宗介.之后不间断的袭击,就彷佛比身处不断向你冲击而来的浊流中,还来得
可怕...
幽灵取出了车内的医疗箱,对恭子做重伤的紧急医疗处置.
小要只能在一旁哭泣着...默默的看着...
"救...救得了吗?? "
“可以的!!”
"不要紧吧!?"
“你只要看着就行了!”
双手沾满了火红的鲜血,幽灵继续默默的作业.
"恭子...抱歉...恭子..."
这都是我的错...
全部都是我的错...全部都是由于我的决定...才使得我最重要的朋友...
对我来说,这等于幸福的象征...
要是我当初跟着他走的话...
所以...求求你了...神啊...
请不要让我最重要的朋友就这样死去,拜托您了!!! 让我做任何事都行!!!!
任何...任何事....
而此时...她又听到另一个声音在呼喊着,还有一个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人...一个年轻的声
音...正在用尽生命的力量呼喊着....
原来如此...这台白色的AS 并不是属于低下的机种啊,雷纳德如此说着.
不论是运动性或者是力量,都和M9 系列是不同等级的阿.嗯嗯...总算是
还过的去的东西吧.尤其是在那机体已经伤痕累累的状况下,还能做出如此的动作,实在是让
人不免想打从心底称赞一番.如此顽强的机体绝对不是实验机等级的,
恐怕一开始的设定,就是要用来投入实战而设计的吧.
“但是呢...”
停止了在空中回旋的状态,’曲折系统’开始启动.<钢铁堕天使> 完全无视物理法则,就这样
直接飞到<强弩兵>身后.对现在的雷纳德来说,他仅仅只有一种想法...
不需要用到背后的固定[屏蔽]了,仅仅只是手刀就十分足够了...
看到这个状况的宗介,立刻将机体翻过身来.只是满身疮痍的<强弩兵>,
机体的左腕部分,从肩膀以下完全被切断了...在已经不能维持平衡的状况下,<强弩兵>勉强
用右手拿着散弹枪,瞄准<钢铁堕天使>的方向.
开火!!
炮弹飞向<钢铁堕天使>,但就在一瞬间,彷佛魔法一般,炮弹停止在半空中,完全不能伤到雷纳
德分毫...非但如此,炮弹反而开始向反方向飞射而去.
一波波冲击向<强弩兵>袭来,金属的破片四处飞散,<强弩兵>机体的右膝现在就彷佛像是被人
折断似的,整个扭曲了一般...
胜负的成败早就在我料想之中了...
在能够完全发挥LAMBDA 式驱动仪的我的力量面前,在这个被我自由操控的"完全领域"之
中....
但此时一个少女的声音在雷纳德耳边响起...
(都看见了吧?)
(请住手...)
(终于明白了吧?)
(请别杀了他....)
(但我可是很急躁的人喔!)
(所以,求求你了...)
(除了你之外是没人阻止的了的哟!)
(即使是要我爱你也没关系...)
(为什么你能如此坚强...)
(我会努力的...)
(为了那种男人...)
(我会忘记他的...)
但是,相良宗介还没有被打倒.
驾驶着仅仅只剩一只脚和一只手的<强弩>,转身逃往学校的中庭,利用学校中庭的建筑物当作
掩护,仍旧利用散弹枪继续还击着.但是[屏蔽]都仅仅从雷纳德的身旁轻轻的划过,就彷佛像是
在暗夜中四处飞散的火花....
但是,[屏蔽]声响起 !!
原来如此...目标是我背后的延迟信管指向性地雷啊...
为什么这台白色的AS能如此拼命,能做到这种地步呢?仅仅只剩一只手和一只脚的机体,头部
的机关枪仍旧继续发射不停,右手又紧紧握着最后一颗对战车用匕首...
“真是难看的景象啊...”
<钢铁堕天使>左腕部的武器舱开启了,内藏有40厘米口径的火炮,开始发出了猛烈的炮火.敌
机的右腕和右肩然后接着是头部,全部都像被炸裂开一样,伤痕累累...不过看来敌机的
LAMBDA 式驱动仪似乎有稍稍的发挥了一些作用些...
然后<钢铁堕天使>将脚狠狠的踏在,两手和头部已经完全损毁,已经毫无攻击手段的<强弩兵>
的机体的腹部上..然后用手,狠狠的拉扯着<强弩兵>的胸部装甲.
火花四溅...破裂声响起...但从被剥裂,破坏殆尽的胸部装甲后,依旧可以透过萤幕,看到机
体深处内,仍然存在着一个操纵兵的景象...
无论如何,决不是雷纳德原本期待的那种狼狈样子...
宗介的手离开了操纵杆,拿起了自动g.u-n瞄准了这个方向.
从萤幕的画面中看起来,他满脸充满了血渍,鲜血布满了他整个面孔.
但是,那个眼神,即使是在如此状况下,依旧透露出一股绝对不向世界上任何人屈服的眼神,如
此坚定般的眼神.....
“.......嗯...”
下一瞬间,[屏蔽]从g.u-n枪口飞奔而出.
[屏蔽]只轻轻的划过了雷纳德机体的感应器的一部分.
这根本已经不是 AS 之间的战斗了,如此薄弱,毫无杀伤力的一发[屏蔽],
仅仅只在<钢铁堕天使>感应器的部分,留下一点烧焦的痕迹而已.
此时,敌机智能电脑的声音传来.
<动力驱动装置,停止.电力装置全部损坏,请求将机体放弃.脱...出..>
再也没有声音了,取而代之的是...
无止尽的沉默.
失去了两手和右足部位,加上头部,机体中枢机能已经完全被破坏殆尽的ARX-7 <强弩兵>
现在可以说是完全大破的状态.
微风从学校的中庭徐徐的吹过,可是失去生命的巨人,再也无法踏出一步了.
"辛苦你了..AL. "
那个手抖动着,已经快拿不住鎗的操纵兵如此说着.
"准许...弃机..."
说完后,相良宗介仍旧继续还击,但也不过在感应器部位留下第二个烧焦的痕迹而已.
就如同一只蚊子一直在耳旁飞来飞去的感觉,令人感到如此的不快,
雷纳德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再也忍耐不住了,真想狠狠地将他打碎!!!雷纳德如此想着.
这个男人在本质上,就是绝对不向任何事屈服的人,这点雷纳德心底非常清楚.
所以,就让一切都结束吧.
没想到你竟然能撑到这个地步.
‘已经够了...请住手...’
一阵少女的声音传来.
从萤幕的一角,可以看到一个少女,看着两个机体,然后还在喘息着似的,站在学校中庭的某棵
树前.
‘我已经明白了,所以我会跟着...’
“跟着谁啊?”雷纳德如此问着.
女孩如丝绢般的长长黑发,在微风中,轻轻的飞舞着.......
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踌躇后,然后,她终于开口了.....
‘跟着你走...’
雷纳德将机体转向相良宗介这方,头部面向着他说道:
“都听见了吧,相良宗介君.”
然后<钢铁堕天使>离开了<强弩兵>的残骸.
它走到了女孩面前,伸出了右手.然后女孩像是很疲累般的爬了上去,然后慢慢地垂下了腰,静
静的躺着.
接着站起来的<钢铁堕天使>,就像是在看着败者一般的眼神俯视着....
"千鸟...不要...."
看到此景,宗介将鎗指向地面,嘴巴像发抖似的说着.
"你做的已经足够了..."
"不要这样做..."
"我真的没关系的...所以你也..."
"因为绝对...我绝对会将你带回来的...所以你也绝对不要放弃!!!! "
满身伤痕累累,两手已经再无力气的他,只能依靠在歪斜的栏杆上如此嘶吼着.
"我一定会带着你...逃出这个地方的..."
从 <钢铁堕天使> 机体的触觉感应器可以感应到,女孩的身体在颤抖着.
雷纳德十分明白那意味着什么,是尽量不想让自己哭出来,而拼死在
努力忍耐着吧...
‘走吧....’
女孩站在AS 的手中,从萤幕中的画面可以看到她如此清楚的说着.
片刻之间,雷纳德的肩膀彷佛像感触到什么而动了一下,然后开始静静地操纵着机体.
但在机体转身的瞬间,千鸟要彷佛跟相良宗介说了些什么,嘴唇微微的动了一动.
只是她到底说了什么,雷纳德他自己也不明白......
救护车的汽笛声逐渐传来,然后接着是消防车和警车.幽灵开着车快速地往最近的医院的方向
驶去.瞬间彷佛有什么东西从学校的方向飞来,然后越过了幽灵头顶的天空.
暗银色的机体.还有一阵阵短促的机器声响
是Arm-Slave 吗?
然后随着 ECS 的启动,机体就这样消失在铅色的夜空之中了...
但在那一瞬间,幽灵看到那机体的手腕部位,好象在抱着什么.
仅仅如此,就已经十分足够了,幽灵十分明了那手腕中抱着的人是谁...
为什么在千鸟要冲出车子的瞬间,她没有阻止她呢? 这个判断很明显违背了情报部的目的.幽
灵也不明白她为何会做出这种判断...想必阿米特将军不会轻易的饶过她吧.
(唉...真是的...)
将车子后座的女孩在医院安置好后,想必就要开始隐姓埋名,
不知该往何处,躲躲藏藏的生活了吧...?北朝鲜情报部出身的自己,这次大概会是第二次被自
己所属的组织追杀吧...?也许...实际上自己本来就不适合这种工作吧...
会流露出不该有的感情,而忘记了任务的目的...或许真的就如同那女孩说的,自己往艺人的
方向迈进,或许会比较好一点...
现在不只仅仅在美丽达岛的陆地上,和敌方战斗着,地下基地内部的战斗
也开始了.但严格上来说,地表上的战斗可以说已经结束了...
在临时的编成下,基地的要员拿着鎗,开始迎击入侵的敌人.除了空调设备外,还有其它许多设
施,也预先将它爆破了.无论如何,至少不能白白的伸出双手将这个基地奉送给敌人.
这个地方离陷落的地步也差不多了...
于是泰莎决定下达放弃司令部中心的命令,将残馀的指挥所成员,由SRT 的严伍长当作先导,
加上加里宁少校,全体带着鎗,急速的往还尚未受到损害的潜水舰码头移动.
但潜水舰码头现在的实际状况,泰莎自己也不太明了.基地内的通信网现在已经完全被敌人切
断,处于就算想要与各地的部署联络,也是十分困难的状况下.
虽然已经将往码头撤退的命令,放送到基地各处,但对于仍在各地应战的的基地要员,究竟他
们是否能收到此命令,泰莎自己也没有把握...
正当全体想从应该还算安全的 3 号通路,往潜水舰的地下码头移动时.
敌人却从意想不到的地方展开了攻击!!!原本一直处在泰莎身边的一位通信少尉,立刻在悲鸣
声中,中弹倒地.
一定要保护泰蕾沙上校!!!!!
不知是谁开始呼喊着,于是在接下来的战斗中.自己的部下,就如同肉盾一般,奋勇的应战,然
后一个接着一个的倒地...
[屏蔽]在通路中交错的跳着,[屏蔽]爆发的可怕声音不时传来,黯淡的通路中到处充满了[屏蔽]的
声响...
加里宁少校拿着冲锋枪不断还击着,不知谁突然喊着:”没关系的!!快走吧!!”
于是严伍长立刻从硝烟中出现,拉着泰莎的手,说道:”往这个方向”便急速离开了.
步履蹒跚,已经耗尽体力的泰莎,被拉着继续在通路中走着.
已经再也看不到的景象了...而且身边一个部下也不剩了...
只能听到从背后,不时地断断续续传来清楚的枪响声.
加里宁他一定还在战斗中
而现在还在泰莎身边的,只剩下严一个人而已了.....
‘少校他.....’
“不可能的....还是快点走吧”
为什么敌人能如此的狡猾呢? 彷佛基地内的构造都已经十分清楚了一般.
瞬间...就在泰莎要前往的方向的角落,又出现了拿着卡宾枪的四个敌兵.
‘!'
被抢先一步了...看来潜水舰码头那边的状况大概也...
即使如此,严仍立刻开枪还击,先头的第一人立刻头部中弹倒地.
但剩馀的敌兵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惊慌,而是立刻用冲锋枪向严开枪还击!!
严的胸部立刻中弹,但他并没有因此而倒下...
“上校!!!!! “
严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立刻还击,打倒第二个敌兵后 如此接着说着:
“快走!!!”
但到此为止了...又身中数发[屏蔽]的严只能无力的倒下,泰莎所能做的只有看着他慢慢倒下,
然后支持住他逐渐倒下着的身体...
不!!!! 还没结束!!
泰莎夺走严手中的卡宾枪,鎗身的沉重虽然让她吃了一惊.但依旧死命的拿着沉重的鎗身,努
力的将鎗口朝向敌方的正面.但毫不将这个女孩放在眼里的敌兵,立刻将鎗瞄准这个方向.
“啧...这家伙不会就是指挥官吧? “敌兵嘟哝着嘴说道.
“简单啦!!还是快把她捉住吧.”
“在捉之前...是不是可以先...”
“好啊~~!听起来好象不错~~~!”
<<这些话还是等到能活命再说吧...反正到时候时间多的是...>>
此时,有个声音从另一个方向传来.
“时间?什么意思啊?”
还反应不过来的男子,在一阵四散飞舞的火花中,立刻倒在血泊之中.
然后在硝烟中出现的是,拿着冲锋枪的梅里莎.毛.
‘梅里莎!!’
全身还穿著沾满泥渍的操纵服的毛,只是慢慢喘息的走到了泰莎身旁,然后简短的说了一句.
<<走罗...>>
[ 但是严他....]
<<死不了的...这家伙有穿防弹衣,腹部虽然中了弹,但与腹部的伤势相比他的脚伤还比较严
重些.好运的家伙,你可不要污辱SRT 这几个喔!!>>
“ ...是的...”
泰莎和毛两人合力将严抬起,顿时他发出了一阵痛苦的声音.
“但是...好象不用这样...”
<<笨蛋!!难道你自己能走吗!!!>>
“....没关系的!!! “
但是两人还是搀扶满身是血的严,急速的往潜水舰码头的方向前进.
<<战况呢?>>
还在不停喘息的毛[屏蔽],她也已经是满身伤痕累累,体力消耗殆尽了.
‘基地已经快陷落了,所有和我一起撤退的基地要员,在敌兵的来袭后,最后和我一起逃出司
令部中心的只剩仅仅五人...’
泰莎似乎有点啜泣着回答道...
[然后加里宁少校为了垫后...大概...]
<<........是吗.....>>
<<安德烈.加里宁他大概也死了吧...>>
毛的脸瞬间绷紧着,闪过一丝悲伤的痕迹...喃喃说着.
‘克鲁佐先生和克鲁兹先生也早就断了通信,地上现在的状况是如何...我也...’
‘...无论如何...是我们输了...大概是这样吧...’
然后一阵细小的声音传来,颤抖着的毛说道:
<<可恶...如果事先...如果让我再一次的话...>>
‘我也是那么想的.’
<<哈哈!>>
第一次...在不断的喘息中,毛发出了笑声...
<<你就是这样,才会让我那么爱你啊!泰莎>>
‘我也是.’
严在朦胧的状态中,嘴巴也吞吞吐吐的.
“那个...我也...”他嘟哝着说道.
脚步觉得好沉重,停不下来的喘息,全身都觉得痛的不得了...
终于,快接近码头的入口了.
<<加油...>>
‘嗯.....’
在码头的入口处,不知是谁,一看到她们一行三人,立刻拿着[屏蔽]鎗,呼喊着同伴快过来帮忙.
是PRT 的成员,已经在此守候着了,加上包含基地要员的成员,总共有数百名的部下,在等着
她...在等着泰莎...
[请小心一点!]扶着严的泰莎说道.
然后在她眼前的景象是---码头已经注水完毕,等待出航的<Tuatha de Danaan>潜水舰前---
整整齐齐的,排列成三列的队伍.
“让您久等了!! 舰长!! “
排列在队伍的第一位的潜水舰副长,李查德.马度卡司中校说道.
“支配地球七大洋,人类史上最强的舰艇,<Tuatha de Danaan>已经完成出航准备了,请下命
令!! 舰长!”
还穿著甲板作业服装的马度卡司中校,他的衣服,脸上还沾满了油污的痕迹,但即使如此,依旧
丝毫动摇不了他说出那股话的气势.
[完全的...吓了一跳啊...]
将失去意识的严交给医护兵后,泰莎说.
‘都这种时候了...还要那么讲究纪律吗? ‘
“是的,舰长,就因为正是这种时候,所以才要更讲究纪律.”
马度卡司中校回答道,无论如何,他就是如此这般的人.这样的回答,才像是他的作风.
远处依旧不时的传来鎗响,而且出了码头,美丽达岛的外面,想必也有残存着的<Behemoth> 在
等着...
但是,即使如此,泰莎依旧大声的发出了命令.
‘全员乘舰!!’
“是的,舰长!!!”
瞬间,所有的部下都一齐反应,大声的回答着她!!
舰艇的动力装置目前运作良好,但是在潜水舰的码头区域中,仍然有不少的敌兵,和守备的队
员战斗着.一直到使用着M6 迎击敌兵的最后一人移动到舰艇的那个 " 瞬间 ".
泰莎立刻从舰桥的舰长席发出命令.
‘前进! 三分之一速’
“收到,舰长! 前进!三分之一速!”
潜水舰 <Tuatha de Danaan> 立刻发动,在地下基地的外面等待着他们的是,广阔无边的大
海.
不死心的敌兵立刻想要用火箭弹攻击,但是此时挂在码头区域的天花板上的explosive,瞬间被引爆.
无数的钢筋,岩石立刻落下,将敌兵埋葬在阵阵卷起的尘埃中...
[将4 号舱gate开启]
<4 号?为何?>
4号舱gate是在甲板上部,专gate用做收容AS的大型舱gate.也就是 "顺安事件" 中,收容 <强弩兵>
的舱gate,但是无缘无故的开启,却有可能对舰艇带来危险性.
无怪乎马度卡司会露出惊讶的面貌[屏蔽].
‘假如他们还活着的话....一定会回来的.’
<嗯...将4 号舱gate开启!!>
虽然还是踌躇着,但马度卡司中校仍旧立刻发出了命令.
潜水舰 <Tuatha de Danaan> 在由钢筋水泥支撑的巨大地下水路快速前进着.
加速!
加速!
再加速!
已经可以看到一道道白光逐渐涌现,离地下水路的出口已经不远了.地下水路的出口,是位在
悬崖中,利用岩石当作伪装的隐密出入口.
但现在将gate口开启的话,可想而知,前方一定有敌人在等着...
‘一号到六号发射管立刻注水并装填 ADCAP,发射舱gate全部开启.’
<是的,舰长!一号到六号发射管立刻注水并装填 ADCAP,发射舱gate全部开启!>
随着副长的复诵,火器管制士官立刻开始动作.
[发布警报!在发射管室和格纳甲板上的成员,立刻往后方避难.]
<发布警报!>
随着警铃声在舰中响起,全员立刻领会,并快速的执行命令.
此时,声纳室发出呼喊声!
“探测到有高周波反应,是非常巨大的物体,而且就在舰艇的正方!! “
‘是吗,太好了!’
泰莎笑着说道.
‘一号到六号发射管全部发射!!’
从 <Tuatha de Danaan> 的鱼雷发射管,立刻发射出六枚ADCAP 鱼雷.
这是一枚弹头带有300 公斤explosive的鱼雷,仅仅只要一枚,就足以让大型舰艇行动不能.
现在,带着总计一点八吨explosive的鱼雷,快速的从发射管里射出.立刻往在美丽达岛的沿岸,在悬
崖前等着的<Behemoth>高速的前进中.
全部命中!!!
接着[屏蔽]后的震波立刻向 <Tuatha de Danaan> 舰自身袭来, <Tuatha de Danaan>现在就好
象因为得胜,而高兴的在床上跳着一般,前后左右的摇晃着.
但是,不久后传来声纳员的呼喊声.
“可恶...这家伙竟然还活着!”
从潜望镜的映像看过去,处在隧道的出口,失去了 " 晒衣竿 " ,仅剩头部机关炮的
<Behemoth> ,在[屏蔽]后的硝烟中,彷佛发怒似的站着,仍旧处在<Tuatha de Danaan> 的前方,
展开了双臂,准备向这边迎击着.
“这样下去...根本就被挡住,无法出去啊...”
‘是吗--------’
‘不要停止,加速!!! ‘
“是的!!舰长!!! 喔喔喔!!!!地狱阿!!!等着我们吧!!!”
随着操舵员的怒吼,总计二十一万匹马力的 <Tuatha de Danaan> 的引擎彷佛也在咆哮着!!
推进机关引擎马力全开!! 数万吨的舰体就这样快速的加速着!
‘全员!冲击预备!’
就在此时,<Behemoth> 的头部突然发生[屏蔽],火花四溅.
瞬间,巨人就此失去了平衡,不知是那来的攻击,大概是从悬崖来的?
冲击!!!!
<Tuatha de Danaan> 的舰体立刻冲向 <Behemoth> 的腰部,金属间摩擦的声响立刻传出.两边
都是足以相比拟的巨大物体.但是,胜算仍旧是在
<Tuatha de Danaan> 这方.因为,这可不是仅仅只有几千吨的物体.
而是总计----4 万4000 吨的物体!!
就像一发巨大的炮弹一般,这样的质量差距,对 <Behemoth> 来说,就像是一个职业摔角手,想
要去阻止横冲而来的卡车一般,是怎样都不可能
挡的了的.
在如此压倒性的力量面前,<Behemoth>的部分零件开始承受不住而被撞飞.大量的水花掀起,
机体逐渐支持不住而开始回转.
由于受到意想不到的冲击,<Behemoth>的 LAMBDA 式驱动仪似乎没有发挥应有的功能.在如此
强大的正面冲击下,<Behemoth>开始逐渐倒下,腰部和腹部的装甲都被撞飞,零件四处散落,就
此破破烂烂的倒在海面上.
终于,广阔无边的大海,现在终于展现在<Tuatha de Danaan>面前!
<<嘿嘿...还是做得到嘛,只不过方法看来粗暴了些...>>
从U1 的通讯信路中,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是克鲁兹啊!!!!
只是无法判别方位,距离零?
“这次我同意你的意见,只是差点就赶不上啦.”
同样的线路,克鲁佐的声音传来.只是依旧方位不明,距离零?
潜望镜的光学感应器开始自动启动.
<Tuatha de Danaan>的舰体前方,在开放的第四舱gate前,有两台带着满身伤痕累累的装甲,一台
黑色与一台灰色的M9 挺立着!
‘克鲁佐先生,克鲁兹先生.......!! ‘
从地下水路出口的悬崖上,在绝妙的时机,对<Tuatha de Danaan>展开奇袭的,就是这两人.
<<怎样?我很帅吧!>>
“这点我就不能同意了,请求登舰许可,上校?”
看来这两人的样子还不错吧,然后泰莎笑着回答.
‘当然,请降落在第四舱gate.’
“了解了,感谢.”
在舰长席旁的马度卡司,不知为何,肩膀不停的在颤抖着...
<真是的....真是些坚强的家伙啊.>
‘那也许...’
‘就是他们平常看不见的强处吧...只是...这次的损害,真的太大了,实在是太大了...’
泰莎和脱下了帽子的马度卡司,开始默默的祈祷.
‘嗯....’
无论如何,这次我方的损失真的太多了,无论是人或事.
只是,现在的祷告,也只会给自己带来更大的痛苦而已,而前方却还有更多的痛苦和磨难在等
着,所以现在还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
事态依旧毫无改善,而目前的我们身处在不知该往何处,广阔无边,孤立无援的太平洋
里.......
所以.....
‘要烦恼的话还是等到下礼拜再说吧,现在要安心还太早了!’
甲板士官开始报告两机的收容状况,第四舱gate开始关闭,电子战要员报告说有敌方的直升机正
在向这里追踪着.
一度站着的泰莎,现在改坐在舰长席上.
‘紧急潜航!目标突破敌方的包围网,MBT 状态!’
“是的,舰长!紧急潜航!MBT 状态!”
在一片喧嚣声中,强而有力的警铃声,又再度在舰内响起......
尾声
残存下来的宗介,已经没有他再可以做的事了.
肩膀顶着墙壁,吃力的逐渐走离,那个一直陪着他...一直一直陪着他...可现在只剩下残骸的
机体.
每一步看来都是如此蹒跚.
每一步都彷佛需要用尽全身力气似的走着.
然后再也没有遇到敌人了,也避开了[屏蔽]和消防员.总算,好不容易才终于走到他停放在市内,
伪装成拖车的武器库.然后开始治疗自己的伤口,还好没有什么重要部位受到致命的伤害.经
过两天的休养后,就恢复到可以正常活动的状态了.
看了看新闻.
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报导.
是吗.
对于恭子的状况他还是非常在意,利用网路搜索,发现到她在重伤者的名单之中,于是大概就
能推测到,她现在应该被收容在市内的某间病院吧.
只要知道这些,知道她还活着,就十分足够了.于是宗介再没有看相关系列的新闻事件报导了.
至于将恭子载送到医院的幽灵,她的去向呢? 宗介也不清楚.
首先,在<密斯里鲁>是否还存在着的状况下,在全部的状况都尚未明朗前.
自己认为并没有去寻找她的必要,而且也许,再也不会再相见了.
和美丽达岛的通讯联络一直持续着,只是毫无回应,其它的关系据点也是相同的状况.全部的
通讯回路都像死了一般,就算发出了最危险状态的暗号,也是一点回应也没有.
即使重复再多次,无论任何的方法都去尝试看看,所得到的结论就只有一个,那就是 <密斯里
鲁> ,大概已经完全被消灭了.
不论是基地,或者是任何据点,大概都已经被歼灭了.在那里从事任务的佣兵彷佛就此消失了
一般.
也许是都死了吧...?
也或许有人逃过了一劫...?
对于这些情形,宗介也无法知道.仅仅只是一个人,而想要获得那种规模的秘密[屏蔽]动向的方
法,是没有的.克鲁兹和毛 ...还有泰莎呢?
即使自己想要了解他们的状况,也是毫无方法.最后,在客观条件的考虑下,也许,他们都死了
也说不定...这种可能性,压倒性的高.
然后...加里宁呢?
和<密斯里鲁>不一样,宗介还留有一个独自和加里宁联络的方法.只是这个联络的方法,一直
保持在毫无回音的状态.
他死了吧...
最后只能下此判断.
再也没有任何其它可以联络的方法了.
于是,在第四日的早晨,宗介在审慎的考虑各种状况后.
得到了一个简单但却惊人的结论,那就是除了他以外的人,大概都...
只剩一个人了吗...?
还活着,毫无损伤,仅仅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而已吗...?
如此想着自己得出来的结论后,瞬间,自己平常熟悉的事物,就彷佛都消失了一般 ...互相信
赖的战友,一直容纳他的同学,强而有力的组织,一直帮着自己的养父.
还有,对他来说,最重要的...
那女孩的笑容.
但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自己也不明白,不是吗?
我不是早就了解了,我应该要守护的东西,不仅仅是那女孩一个人而已,还有那女孩所存在着
的世界...宗介总算明了现在自己应该做什么.
‘不想什么都不明白的就这样死去...’
彷佛有一个纯洁少女的声音,一直在宗介的心中回响着.
所以,第五天的早晨...
相良宗介往学校的方向前进了.
学校方面,不久之前就开始再度上课了.
从学校的正gate走入,看到宗介的学生们,彷佛都用十分吃惊的眼神看着他.
而其中,大部分的人在惊讶之馀,还夹杂着好奇心和怒气.
在经过了巨人们的战斗之后留下来的,残破不堪的校舍.现在到处都看的到 "工程中"的标志,
满地都还残留着尚未清理完毕,战斗后留下的破碎玻璃碎片.现在只能用警告用的标示带将危
险的区域围绕起来,以免发生意外.
原本被放置在学校中庭的 <强弩兵>的残骸,现在也已经被移走.虽然日本G0vern.ment依旧不知道 "
秘银" 这个秘密组织的存在,但即使如此,机体的残骸,或许被运到某个特殊的地方也说不定.
脱下了鞋子,站在鞋柜前面的宗介.看着鞋柜上面清楚的写着:
"十三号,相良"
然后他换上已经穿了十个月的室内鞋,往二年四组的教室方向走去.
打开了gate,走进了教室.所有的人,在看见他后都突然安静下来....小野寺孝太郎也是如此,风
间信二也是如此.
原本是一片充满吵杂声的教室里,现在却突然变得如此寂静.
从这里看过去,千鸟要的座位上是空荡荡的一片,那是当然的,小要现在到底在哪? 连宗介自
己也不清楚.也或许,她再也无法回到这个教室了...
恭子的座位也是空着的,那是因为她现在还在住院.
学校的钟声响起.
下课时间结束了,担任教师的神乐阪惠里走入了教室.从宗介的目光余角中出现的她,现在看
起来似乎十分的疲累.但她一看见宗介,她的身体就好象被冻结了一般,彷佛不知道要用什么
表情般地,呆然的站着.
(也许会变成很残酷的一件事吧...)
林水曾说过的话,瞬间在宗介脑海里闪过.
但由于现在的三年级生是处于准备考试季节的关系,所以林水现在当然也不在学校内.
尽管如此,宗介还是拿出了勇气.和战场上的勇气完全不同的勇气,向惠里说道:
[老师.]
<嗯...怎样? >
‘我有话想说,可以借点时间吗?’
<嗯... >
惠里在踌躇着,垂下了头,看了看小要的座位.然后彷佛想要尽量除去悲伤似的,用平淡的语气
说道:
<嗯,没关系的.>
‘非常感谢.’
于是宗介就站在讲台前,准备开始说话.不知为何,这让他想起第一天转入这个学校时,在同样
的讲台上...对大家自我介绍时的景象...
‘我想...应该有很多的事情我该提出解释.’
在一片寂静中,宗介再度开口了.
‘驾驶着那台白色AS 的人,没错,就是我.我...其实是属于一个佣兵[屏蔽]中的佣兵,也是那台
AS的现役操纵员,关于那些从美国转学而来的事,全部都是假的.’
所有的人都在静静的听着,并且用非常注意的眼神,看着宗介.
就在这样的目光之中,宗介便开始将所有的事情,全部讲了出来.
自己其实是棣属于某极秘组织的现役佣兵,而利用伪造文书转入这个学校的目的,其实是为了
保护千鸟要,那是因为有一个想狙击千鸟要的巨大组织存在着.
所以在两次的修学旅行中,学校的同学都遭到波及,而受到池鱼之殃,也都是出于这个原因.
然而最后,敌方的组织终于使出了全力,下定决心要狙击,捉住千鸟要.也因此,在与敌方的战
斗之中,常盘恭子因而受了重伤.然后...自己最后也没能保护住小要,就这样让她被敌方掳走
了.
宗介说完后,教室内一片寂静.
‘当然,对你们来说,因为太难以置信了,所以无言以对也是当然的事.’
在一片沉默中,有一个人肩膀不断地在颤抖着,然后他开口了,打破了这片寂静.
“等一下...”
是宗介平常很要好的同学中的其中一人,小野寺孝太郎.
“仅仅只是一句道歉就可以了吗...? 但是,常盘她现在到底怎样了,你真的明白吗? “
‘..............'
“常盘她,现在在医院中,全身都插满了管子.看到这种景象,你有想过
要怎么跟她的家人解释吗? 即使如此,她还是一直握着你给她的钥匙’千鸟的小仓鼠,就拜托
你罗.’她是那么的相信着你,即使是到现在,还是一直信赖着你!”
‘是吗.....’
“对这样可怜的常盘,你这家伙!! 难道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将她卷入这种事件的你,难道一
点都不会感到愧疚吗?? “
双眼发红,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的孝太郎,彷佛要冲过去将宗介狠狠的揪起来一般.但立刻
被惠理和另一个同学制止住了.
“放开我!!”
“不要这样,小野寺!”
“我们只是被他利用的工具而已! 谁跟这家伙是朋友啊! 别开玩笑了!!”
‘我...’
“你这家伙! 干嘛还回来这里!! 很好玩是吧! 反正我们都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既然如此,
还不赶快从我们面前消失!!”
‘我......只是想说一句话而已 ‘
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在这种状况下.接下来该怎么办,自己已经完全
不知道该怎么做了,放弃吧...?就在这个瞬间,宗介的心中响起了一句清楚的话语--
“你到底是想说什么啦!! “
‘小要...我一定会将她带回来的!! ‘
没错,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了.想说的就只有这些话了,些就是我全部想说的了...
‘我一定会将小要带回来的! 不论是谁阻挡在我面前! 不论是什么事阻挠着我!不论她是在
什么地方! 我一定会将她带回来的! 我想说的...就只有这些了.’
所有的人瞬间,一片沉默,孝太郎彷佛还听不懂似的,呆然的站着.
‘所有不好的,对大家造成伤害的事都是我造成的,跟小要她一点关系也没有,她是无辜的.
所以我...一定会将她带回来的,一定! ‘
虽然自己都还不知道该怎么做,一点头绪也没有,连个该如何做的方法也都还没有想出来.
但彷佛有什么东西一直深藏在细胞之中,彷佛心中一直有股强烈的声音在告诉着他.
<<办得到的!>>
<<要继续战斗下去!>>
所以-------------
‘所以,到时候,她回来时...就拜托你们迎接她了.’
已经再也没有多说什幺的必要了...
宗介就此转身,走出教室,在平时很熟悉的走廊上走着,然后穿过了中庭,走出了学校的大gate.
宗介他一直都没有停下脚步,就这样一直走向远方.....
对,就这样一直走向远方吧-------
因为.........
也许自己以后再也不会回到这个学校了.....

悲しみの女神,華麗な剣

その少女は、過去の妻になるようにする

願って、次の新たな伝説になる!
顶端 Posted: 2007-06-12 09:55 | [楼 主]
yippee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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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come5帮你背单词 [ conquer /'koŋkə/ n. 征服,占领,克服,改正(恶习等) ]


[长篇小说翻译]努力屋燃烧的ONE MAN
(第一话)
为了夺回小要,宗介开始了一个人的战斗。没有丝毫的放弃之意,斗志熊熊燃烧。在东南亚的一角,反击的时刻就要来临!众人期望的新章,马上开始!
人物介绍
相良宗介
反恐组织“秘银”的佣兵。为了夺回被敌人“汞合金”掳走的千鸟要,独自一人战斗着。
前情提要
由于受到恐怖组织“汞合金”的总攻,“秘银”被完全摧毁了。在战场上长大的宗介,也被夺走了教会他最重要之物为何的小要。不仅和泰莎、克鲁兹还有伙伴们断绝了联系,就连唯一的武器,超级AS“强弩”也失去了。但是,宗介在残留着战火余迹的阵代高中里立下了誓言,“一定要夺回小要”。于是,现在,战斗再一次开始了!
那是个在混浊的意识中,各种可能性模模糊糊地浮现,消失的世界。
在那里,一切都暧昧不明。
在那里,一切都变得同等。
时间如此,地点如此。
自己如此,他人亦是如此。
戴着蜻蜓似的圆眼镜,有着斗大眼睛的少女一边流着泪,一边哭诉着。
(我不要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死去呀。)
熟悉的C4explosive捆在少女胸前,引爆线路上有十六条导线。就在切断其中一条导线的瞬间,explosive[屏蔽]了。可怜的少女的身体四分五裂,断掉的头颅被炸飞到十几米以外。
在一片黑暗之中,场景转换了。
狭窄的驾驶舱中,数不清的资讯在多用途萤幕上掠过。
(——负荷上升中,所有电子装置起动。机体控制单元,机体诊断单元,被动感觉单元,战术资料单元,武器管制单元,主平衡器,全部起动。连接CCU——)
发电机的冷却装置发出沉沉的低吼声。
握好微微震动的操纵杆,确认板机的位置。省略检验程序。敌人已经迫近了。
场景再一次转换。
总是带着强势眼神的她,帮自己剪头发剪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犹豫不决地低声这么说道:
(呐。我们来接吻好吗?)
就在他毫无拒绝的理由,正打算答应时,她将剃刀抵住了他的喉咙。
(我怎么可能和你这种杀人犯接吻?)
轻蔑的眼神下,她的手动了。锐利的刀刃切断皮肤,气管,血管。他连呼喊她的名字都办不到。只能边咳血边发出奇怪的声音。
场景又变了。
坠落在冰的世界中的客机里。
好冷,好冷,好冷。
最爱的母亲已没有了体温。在黑暗中抱着他,一动也不动。在耳迹残留下的,只有两句梦呓般的话语。
(活下去。战斗吧。)
救援并没有到来。冰块碎裂,坠落的客机带着他沉入寒冷的海中。已经什么也感觉不到了。说不定这是最好——最佳的结果也说不定.
场景再一次转换。
晴空[屏蔽]。在某一个中庭里。周围有一大堆窗户,与非常多的人。
他独自默默地站着,不认识的少女出现在眼前。
低着头。哭泣着。
(笨蛋。)
少女喃喃说着。离开了。人们大声嘲笑、唾骂着他。
然后——
好刺眼。
被炙热的阳光照射着,他一边整理思绪,一边回复意识。以呼喊由于负伤而陷入混乱的士兵相同的要领,询问自己。
这里是哪里?
床底下。从窗户照射进来的日光,透过床板缝隙照射在他闭着的眼睑上。这是家便宜旅馆里的床——旅馆是位于南桑郊外的汽车旅馆。而南桑则是位于东南亚的一角,多国接壤的国境线上的一处小镇。
我是谁?
相良宗介。卡西姆。宗介?籍良。中士。Urzu 7。还有其它各式各样的称呼。
(宗介?籍良,SOUSUGI SEGARU,这个名字没有汉字,是在“秘银”的新兵训练营里宗介用来注册的名字。毛和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曾经觉得这名字很奇怪。而那时候,克鲁兹则通过这个名字直接猜到了正确的读音。见Engage six seven。)
现在是?
已经是早晨了。大概七点左右吧。日期是……离开东京大概有半个月了。昨夜在各处奔波,似乎累昏头了。睡了大概六小时吧。
怎么到这里来的?
转了许多次飞机,也走过陆路。准备了伪造的护照。将武器带进来也很容易。自己在这一带也有一些关系在,没用什么特别的手段。
那么,为什么要来这里?
不用说。
当然是来追踪敌人的。

 钢铁巨脚踩在布满裂痕的柏油路面上。
如果再往右踏个数十公分的话,米歇尔?雷蒙现在已经被踩成一团肉酱了吧。要是那样可就真的变成一个果汁被榨干的“柠檬”啦。(雷蒙,柠檬,发音是相同的)而这个镇上的[屏蔽]们也得强忍着恶心进行来进行清扫工作了。
即使被一点一点渗透的热带暑气弄得浑身无力,米歇尔仍然冒冒失失地大声惊叫着,慌慌张张地后退来避开AS,结果跟背后的路人撞个正着。
“你走路不长眼啊?小哥!?”
被撞的人是个年轻男子,穿著肮脏的工作服,浅黑色的脸的右半边有一大块伤痕。恐怕原来是个军人吧。大概是战争结束后被赶出[屏蔽],靠打零工混口饭吃吧。
“啊……”
现在是傍晚了。米歇尔造访的这个东南亚小镇,是个既炎热又拥挤,充满喧闹声的地方。它位于各国接壤的位置上,是个因为漫长的内战与国境纷争,在统治权更迭频繁下发展起来的奇特小镇。
自行车、人力车、三人坐的机车,还有超载的轻型卡车。流出的旧式AS和这些粗糙的车辆混在一起,理直气壮地在马路上昂首阔步。刚刚的AS不知是苏联造的还是中国造的,但确实是被称为“野蛮人”的机种。矮矮胖胖的身躯与让人一看就联想到青蛙的庞大头部,虽说是大了点,但也可以看成是为橘色的“人型忐忑”。不过,好像武器什么的都已经被拆掉了。头部原本是机关枪的位置上装设了巨大的探照灯,背上也装满了建筑用的重型机械——像是推土机与大铁铲之类的。
差点把自己踩成肉酱的AS一边发出柴油引擎的低吼声,一边远去了。米歇尔?雷蒙呆呆地目送着它的背影。虽然以前是从新闻照片与电视画面里见过,不过这么近距离地看AS,可是头一回。
“哎!小哥!你有在听吗?喂喂!?”
肩膀被粗鲁地推了一下之后,米歇尔才想起自己忘了向被撞的人道歉。于是,他笨拙地低头说道,
“非常抱歉,先生……”
“先你个头啦!你这个娘娘腔!一副小白脸的模样还敢在路上摇摇晃晃,想吃屎吗?啊?”
虽然男子骂得有些言过其实,但事实上,米歇尔的确是个看起来相当纤细的年轻人。
和风吹日晒无缘的苍白脸色,戴着无框眼镜。虽然长得挺高,但手脚都很纤细。在这堆骄扬跋扈的男人中间显得非常显眼。他像是在冷气不错的办公室中从事设计之类工作的类型。
“啊,不不,我并不觉得身体不适……”
“谁在关心你啦!蠢材!”
男子一把揪起他短袖衬衫的袖子,米歇尔惊呼起来。
“啊……”
“喂!给我过来!”
男子将米歇尔拉近附近的小巷子里,即使他嚷着“住手”,“好痛”之类的也完全没用。
“等等,我不是故意要撞你的,也知道你很生气,但无论如何我们最好还是先冷静下来……唔!?”
米歇尔的鼻梁狠狠挨了一拳,打得他眼前金星乱冒,脑袋昏昏沉沉,痛得蹲了下来。男子把手臂从背后绕过他的脖子,低声说道。
“别狡辩了。既然撞到了人,该拿出来的就拿出来吧?啊?”
“拿、拿什么?”
米歇尔的鼻血汩汩流出,一边强忍疼痛一边问了。
“你是法国人?”
“嗯。”
“干什么的?”
“记者。”
“那你有相机吧?交出来。有外币的话也给我全部交出来,法郎也没关系。”
“相机可不行。而且我也没带外币。”
“少给我装傻!”
米歇尔被恐怖的力量掀翻在地。男子骑到他身上,攫住衣襟用力扼住他的喉咙。
“我从刚刚就看到你摇摇晃晃地在街上乱逛了!像个了不起的记者似地!小弟正烦恼着酒钱没着落呢,您总不会连一点小钱都舍不得吧?啊?”
“啊……唔……”
“到此为止!达欧!”
巷子入口传来女性的声音。越过男子肩膀所见到的身影,因为逆光的关系,没办法看得很清楚。但是相当苗条。那声音也是,还带着一点稚气。
“是娜美吗?给我闪边!”
被称为达欧的男子很不痛快地说。
“那可不行。如果放任你去扮强盗的话,人们对南桑的评价不就越来越差了吗?而且最近来看‘斗技场’的游客越来越多了。”
“那又如何?不管怎么样,这个镇都是个垃圾场。”
“你听不懂人话呀~~~~~”
“喀嚓”一声从女子的手中响起,是金属互相敲击的细微声响。枪枝的击铁音。
“喂喂,你来真的啊。”
“我不会杀了你,顶多让你两三个月内手脚有点不方便罢了。”
“你为了袒护这个白种混蛋,不惜开枪打我!?我可是毕佐家的人!”
达欧脸色铁青,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着。
“我可没这么说,酒钱我出,来。”
女子缓缓走近米歇尔他们,拿出几张皱巴巴的纸币——在这边境地带普遍流通的利艾尔纸币,递向达欧眼前。
“我会记着你的!”
“忘了吧,快滚。”
达欧夺过纸币,对着地面吐了口口水,离开了巷子。
“好啦,先生。”
少女一边目送达欧离去的背影,一边扳回击铁说道。
“给他的钱加上手续费,大概四千美元吧?”
向米歇尔索取四千美元(大约五十万日元)的少女,名叫娜美。
将心情平静下来后仔细观察的话,这名少女顶多也就只有十五、六岁。稍显凌乱的褐色头发绑成马尾,有着一双大大的,微微上吊的眼睛,给人以利落的印象。她身着染有油污的工作服与贴身背心,完全没有化妆。
“太夸张了吧,贵死人了。”
傍晚的南桑繁华街的入口附近,米歇尔边走边说道。被他这么一说,娜美马上不服地噘起嘴来。
“便宜得了吗!?刚刚那个叫达欧的男的可是出了名的凶暴耶!在战争中杀了三十人以上呢。照刚刚那样下去,他一定会杀了你,然后把财物搜刮一空的!”
“喔,这样呀,那真是多谢了。”
将终于干了的鼻血血迹擦掉后,米歇尔一脸不悦地从口袋里拿出纸币,粗鲁地递给娜美。金额换算成美元大概只有三百多。
“什么啊!根本不够嘛!”
“够在这里过好几个月的价钱了吧?况且我手头上也只有这些。本来我就不可能拿得出那么大笔钱啊。”
“那相机给我,PDA或手机也可以,通通拿来。”
“开什么玩笑!那可是吃饭家伙耶。”
“听不懂人话呀~~~~~”
娜美追上快步离开的米歇尔。
“吃饭家伙?对了,你说你是个记者,是真的吗?”
“嗯,不过还是新手就是了。”
“你写的东西会登在杂志上之类的啰?很赚钱吧?”
“一点点而已。而且……完全不知道稿子会不会被采用。要看报导的内容了。”
“哈哈。内容呀。”
娜美的眼睛闪现别有用意的光芒。她的脸色就像野狗盯着路旁遗留的一顿大餐似的。
“大老远跑到南桑来,就是为了取材吧?以白种人特有的充满同情的观点,报导在战后的好景气中残留下来的穷苦人们的生活吧~~~~~之类。反正是为了看不起我们而来的吧。”
“你说的那是什么话呀,那样的题材不是很出色吗。”
“喔,是是是,或许是吧。但是,你搞错了,对吧?”
娜美用食指戳了戳米歇尔的脸颊,他没办法否定,只得闷闷不乐地默然不语。
“那种出色的题材的话,全世界类似的地方哪儿都有。但这个南桑可不一样,你也看见‘那个’了吧?”
“…………”
米歇尔忍不住停下脚步。
在他们正走着的繁华街——到处都装着一闪一闪的霓虹灯的楼群深处,赫然耸立着一个足球场。不,以前是足球场的建筑物——战争前开始建设的,盖到一半就被搁下了,现在挪作它用的,弹痕累累的建筑物。
从那个运动场中传出极大量的热气,喧闹声响彻云霄。
消音器脱落的引擎的怒吼声。金属相撞的尖锐哀嚎声。还有——能把那一切都盖过去的狂热的人们的欢呼声、怒骂声与惊叹声。
“‘那个’是?”
“没错。那个就是‘斗技场’。”
无数的观众。
两架AS在改造过的竞技场中央猛烈相撞。
双方都是‘野蛮人’型。在中东与东南亚仍然是现役机种。被称为世界上最普及的AS。生产机数相当多。
其中一机有着显眼的萤光粉红涂装,是代表性的“Rk-92”衍生型。以燃烧喷气机燃料的燃气涡轮引擎驱动,是比较新的机种。
另一机涂装成黄黑两色的虎纹图样,是“Rk-91”。也被称为“野蛮人”的初期型。虽然基本设计相同,但动力源是柴油引擎,在世界中也有相当的数量。
萤光粉与虎纹。
涂着与[屏蔽]完全无缘的颜色的两台机体,在兴奋与狂热中对战,厮杀,互相踢击着。
萤光粉红涂装的机体助跑后跳跃起来。
加上全机体重量的飞踢,狠狠击中对手的脖子。发出震天巨响与盛大的火花。虎纹图样的机体头部几乎被踢断,就这样往后方飞去,在水泥地上滑行了二十米以上。硬生生撞进设置在机体区域外的储水槽。向周围喷出大量的蒸气后,一动也不动了。
汽笛声响起,宣告着比赛的结束。所有观众都站了起来,风暴般的欢呼声与叫骂声,使得场内一片沸腾。无数的纸片在空中飞舞。
“Winner!‘鲜血女王’!”
坐在观众席的米歇尔听到播音员的宣告,呆了一呆。
“‘鲜血女王’?就是那个萤光粉红色的‘直立大青蛙’吗?”
“没有适合的涂料吧。结果就……规矩啦,规矩。”
娜美耸了耸肩膀。
“哎。可是这还真叫人惊讶……”
太乱来了。
虽然没有使用枪炮,但除此之外什么都用上了。机体被用那种方法打烂,里面的操纵者也不可能没事吧。现在虎纹AS的操纵者被从机体中拖出来,筋疲力尽地被担架抬走了。即使是从很远的地方,也能看出他的左手折往不正常的方向,软绵绵地在那里荡来荡去。
AS的动作也令人惊讶。从外表看,“野蛮人”矮矮胖胖的身躯给人钝重的印象,但其脚步却完全不符合。行动速度远远胜过人类的职业摔角选手。
原来如此,这大概确实是值得一写的取材对象吧。
“好惊人的迫力。”
“对吧?”
娜美不知为何一脸得意。
“不知道是谁发起的,就这样使用战争结束后退役的AS,办起[屏蔽]摔角赛了。”
“这是[屏蔽]的兵器?连这种竞技也能获得许可呀?”
“没有许可。完全是非法的。但[屏蔽]对此默不吭声。大概收了主办者不少好处吧。话说回来,这里的[屏蔽]权到底属于哪一个国家,也还不清楚咧。”
“喔……”
“然后就如你所见。生意好得要命。人潮和钱潮都滚滚而来。一开始还只有柬埔寨有使用的‘野蛮人’而已。现在可是从亚洲,中东[屏蔽]了许多中古AS哟。像是法制的‘密史脱拉风’,德制的‘欧洲夜鹰’(……只有这个,我怎么也找不到原词,大家原谅我吧。),英制的‘飓风’,还有美制的‘丛林法兰绒’,以及其它各式各样的机种,什么都有。简直是国际展示会。”
听娜美滔滔不绝地列举AS机种,米歇尔露出讶异的表情。
“你懂得很详细嘛。”
“哼哼~~还好啦。因为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参赛队伍的老板哪。”
“啥?”
“我有台很棒的AS和很出色的队伍哟。”
娜美得意地微笑着。米歇尔用力眨了几下眼睛,呆呆地摇了摇头,转身就走。
“……喂。你那是什么反应啊!不相信是吧!?”
“能相信吗。在街角缠着像我这样的黄毛小子要钱的女孩,会有那种机器人,这没道理吧。”
“听不懂人话呀~~我真的有啊!”
“那把那台机体卖了不就行了,不管多破烂的机体也是能赚几万美元的。”
“现在是无论如何也需要那台破烂机体的零件费呀!只剩不到两小时了!”
“零件费?两小时?”
“对啊!跟我来!”
娜美硬拉着米歇尔的手,大步走了起来。一边穿越人群,一边嘟嘟嚷嚷着‘听不懂人话呀~~~~~’——这句话算是她的口头禅吧。
“喂喂喂。”
米歇尔并没有[屏蔽]抵抗。
四千美元金额太过庞大,米歇尔当然完全没有给钱的意思。但是,对这位少女的好奇心却渐渐涌出。从流氓手下救了自己是事实,但却没有用枪胁迫自己把钱交出来。在这个小镇,贪钱的并不只她一人而已。这样的娜美,却说自己有一架AS。
没有理由在这里硬是甩开她的手,垂头丧气回旅馆。
“要去哪儿?”
“我队上的整备场,等一下就要出场了。”
原来是足球场的斗技场,其场地外围区域变成了整备场——也就是整备区域。包围着中间斗技场的一块块随便用粗糙的铁板和白铁皮隔开的区域重重迭迭地排在一起。准备出场的机体在这里做最终调整和燃料补给。
四周充满了刺鼻的气味。喷气机燃料,轻油,机油,以及其它许多不知名药品的气味。还有烙铁的味道。噪音也很大。
米歇尔被带到其中一个整备场。
钢筋组成的天花板吊着起重机。正下方停着一架AS。以两膝两手着地的姿势跪着。背上的装甲被拆掉了。
仅仅三位整备员单手拿着电动工具,在机体后面来回整备着。
“如何?很棒吧!?”
这架AS也是从刚刚就一直看到的“野蛮人”。但光看一眼就知道相当破旧。还有许多损伤部份被放着不管。被打烂的一只眼睛也没有修。被压扁的手部装甲以聚乙烯树脂胶带重重捆住,才算勉强没有掉下来。关节也到处漏油。
“哎呀妈呀,真够惨的。”
非常直接的感想。娜美红着脸,火了起来。
“虽然故障的地方确实很多,但只要好好修理就能运作得很好!把右手的肌腱和右大腿部的肌肉束换掉,将几个油压泵换新,再修好液压变矩器的话……”
“真是大工程,来得及吗?”
“来得及!只剩钱的问题!”
这时候,一个在AS背上的整备士喊道。
“娜美!能干的都干了!只剩五十一号泵和缓冲剂!没那个就真的没辄了!你弄到钱了吗?”
“没问题!这位先生会出!”
“喔!谢啦!先生!那么请你快点吧!”
听娜美信口开河,米歇尔脸色变了。
“喂喂!”
“怎么了?”
“别随便乱说!我只是跟你来这里而已……”
“零件斗技场里几乎都有。也可以拿现金跟有零件的队伍买。”
“所以要四千美元?”
“没错。那么这位先生,轮到你出场啰。拜托,赞助我们啦。”
“所以说!别给我借花献佛!”
“当我们队上的特约记者就能写很多报导了吧!?‘花生奖’一定没问题!”
“是普立策奖吧……”(注:花生的‘PEANUTS’和‘普立策’谐音。)
“对对对。就是那个。所以把四千美元交出来。”
“就算写写报导顶多也只也值四百美元而已。”
听到如此冷淡的回绝,娜美黯然低头,叹了口气。
“我明白了……那,这样吧。我陪你一个晚上,这样总可以了吧。其实就算一万美元我也不做的,就这么定了吧。”
“为什么会变这样?先别说我不碰未成年人,像你这样满身油污,我也提不起兴趣。话说回来,一晚居然要价四千美元?哪有这么高级的[屏蔽]啊?”
“说真的,还是有点害怕,不过先生你看起来很温柔,如果能好好爱护我的话……”
“你倒是听人说话呀!”
“你才听不懂人话呢~~”
“你这是在捉弄我吗!?”
“嗯,算是吧。”
“哎!真是的!”
米歇尔烦乱地抓着头发,娜美像是要安抚他似地轻声说。
“说认真的。如果我们队能够出场打赢的话。轻轻松松就能把四千美元还你。真的。”
“赌注未免太高了吧!而且完全没有胜算。”
“一定会赢的虽然机体那个样子,但是我们队有个身手很棒的操纵士哦!”
“他叫做利克。原来在美国海军陆战队中驾驶AS喔。是在战场上渡过无数生死关头,身经百战的勇士。目前为止已经击倒了十架以上敌AS。被称为‘密林荒鹫’。对他来说不管什么样的对手……”
“不好了!娜美!”
这时一个年轻男子冲进整备场,大概是其中一位整备组员吧。他汗流浃背,面无血色。
“怎么了?”
“利克他……”
厕所的一角,利克以搂着小便斗的姿势倒在上面。
似乎发现时就已经死亡。背上插着一支匕首,准确地命中[屏蔽]脏。利克估计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就已经死了吧。
犯人还没抓到。虽然发现者来厕所时,曾看见“右脸有伤痕”的男子,但是却没有任何关键性的证据。虽说如此,娜美和米歇尔已经直觉地联想到了某个人。
[屏蔽]来之前,操纵者的尸体被盖上白布,横放在厕所的地上。娜美跪在尸体面前,一直沉默不语。米歇尔不好意思一句话也没说便自行离开,只好一直站在她身后。
“说实话……”
娜美缓缓地说。
“我一点也不喜欢利克。身手虽然不错,却常常炫耀。又瞧不起我们,存的钱也都拿去睡镇上贫苦的女孩子。但是……”
娜美的肩剧烈地颤抖。
“他也不是被杀也无所谓的家伙。”
隔着白布摸了摸遗体的额头,娜美站起身来,走出厕所。米歇尔急急忙忙地追出去,出声叫住了她。
“你要上哪儿去?”
“整备场。不出场可不行。”
“可是操纵者不是他吗?”
“没——错,所以我得代替他上场。”
“你有经验吗?”
“没比过赛,但常常驾着机体移动。”
“而且机体的整备也还……
“不用你出钱了。如果放弃右手,好好运用剩下的钱,至少行走是没问题的。我会尽可能想办法的。”
娜美走得很快,好像已经完全不把四千美元放在心上。
“哟——娜美。”
刚走近整备场,就有个男的喊住了他们。是那个在小巷子中恐吓米歇尔的退伍军人——达欧。有很多人跟在他身后。
“听说了吗?利克被捅死了呢。吓死人啰~~ 好恐怖好恐怖。”
娜美没有吭声,只是狠狠地盯着他。达欧慢慢地靠近。留有伤痕的右脸看起来更加扭曲丑恶。
“我说过‘我会记着’的吧?老早就看你们不爽了。”
“那就冲着我来呀,你这个卑鄙小人……!”
“那个美国人也是。老是一副了不起的口气,让人不爽也没办法。”
“…………”
“要放弃比赛吗?还是你要出场?算啦,不论哪个都很有趣。那么就这样啦,我在场上等着哟。”
达欧笑着从娜美等人面前离开了。米歇尔试探地想和凝立不动的娜美说话。
“你们的对战对象……该不会是……”
“没错。就是达欧他们那一队。他是操纵士。机体也很不错。”
“那家伙不是普通人。居然为了这么点小事就杀人……还是放弃比赛比较好吧。你要是上场一定也会被他杀掉的。”
“绝对不行!”
娜美吼着。
“虽然没有胜算,但非赢不可!要是赢不了……”
话哽在喉头。她用手腕拭了拭眼角,往整备场的方向走去。
“不好意思打扰你了。先生。我说过了,那四千美元已经不用了。”
“等等。你该不会在自暴自弃吧?”
“或许吧。不过也只有尽力而为了。”
“别吧!太危险了。”
“这我非常清楚。”
简直毫无商量余地,劝也劝不了。米歇尔只得追着娜美回到整备场。整备士们也垂头丧气。带着阴郁的表情抬起头,眼神像是在问“完了吗?”。娜美点了点头。他们深深地叹了口气。
令人难受的沉默。
在场上战斗的AS驱动声与观众的欢呼声让人更加郁闷。
这时候,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若无其事地说了。
“利克在吗?我是他的老朋友……”
回头一看。整备场的入口站着一位东洋系的年轻人。
中国人?韩国人?日本人?大概是其中之一吧。
中等身材。穿着工装裤与黑色T恤。肩上挂着满是擦痕的背包。头发稍长却任其披散。面无表情,嘴唇紧抿。下颚右边有小小的伤痕。
与其说是年轻人,不如说还是个少年。大概和娜美差不多年纪吧。不过——严厉紧绷的脸庞与风尘仆仆的样子,使少年特有的稚嫩一点不剩。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的眼神。好象仅仅看着某一点,便能将周围三百六十度完全掌握似地,自然而然渗出的紧张感。与坚定的意志之光。只有十多岁,看起来却像三四十岁。就是那样的眼神。
“利克呢?”
年轻人再次询问。
“死了。就在刚刚。在厕所被人从背后捅了一刀。”
娜美以厌烦的口吻说。
年轻人的眼睛稍微睁大了一下下。接着皱起了眉。
“这样啊。我不厌其烦地提醒他要注意背后,结果还是……真遗憾。”
虽然嘴上这么说。从他的样子却完全感受不到惊讶或者悲伤。他恐怕……不,是肯定早已习惯发生这样的事了。
“你是?”
米歇尔问。
“他的老相识。是大约三[屏蔽],在柬埔寨的佣兵[屏蔽]里认识的吧。因为听说利克成为这里的选手,所以来拜访他。”
“啊。这样子。可是不巧,正如刚才所说。如果你是来叙旧的,那很遗憾。快回去吧。”
“事实上,我们的交情也没那么好”
“那还有什么事?”
“我是来应聘选手的。刚好。你们这里可以雇用我吗?”
一瞬间,娜美和整备士们全呆住了。
“你?会驾驶AS?”
“一点点吧。”
“一点点呀……哈哈哈。”
娜美的脸上浮现假笑,她瞪着年轻人。
“常有这种人呀。和你差不多的小毛头,却白痴地以为自己是AS的王牌驾驶员。这可不是卡通里的最强机器人。而是精密机械。原来是[屏蔽]的特殊机具。坐这个出去作战可是会弄得全身是伤,一般人还会晕机,吐得稀哩哗啦。扭伤,骨折,都是当然的事情。所以半瓶子醋的家伙完全不能上手。明白了吗?明白的话,搞不清楚状况的小鬼还是快点滚回家看电视吧。”
即使你这么说,对方还不是和你差不多年纪……米歇尔虽然这么想,总之还是乖乖地闭着嘴巴。
“呼唔……”
年轻人擅自走进整备场,仔细地观察着才整备到一半便被丢在一旁的破旧AS——初期型的“野蛮人”。
“喂!你怎么随便乱看啊!?别乱碰!”
年轻人抓了抓手部支架与装甲,像是在确认强度。娜美简直气疯了,走过去用力抓住他的肩膀。
“我不是说了让你别乱碰吗!?”
“要用这架机体出场比赛吗?”
“对——啦!不行吗!?”
“不……比赛时间不长的话,也不是不行。”
年轻人自言自语地喃喃说着。
“只不过会很辛苦。以利克的身手也很困难吧……”
“真是大言不惭!对这架机体,你又懂什么了?”
“这架机体吗?”
年轻人退开几步。想也不想便滔滔不绝地开始说明。
“这是Rk-91的初期型,是输出仕样的款式,并没有特定的形式番号。生产数大概在一百三十台左右。和之后成为主流的输出款式——92M比起来数量较少。因为没有采用燃气涡轮引擎,重量与出力都不如92。但这是以极限上勉强达到可进行战斗机动等级为前提的说法。因为支架的强度较92为优,若只进行格斗战的话算是还可以的机体。因为末端重量较大的关系,扭力控制有些问题,不过在软体上进行一点点修正便可以解决了。也在能以操纵兵技术克服的范畴内。这架机体最大的问题在于冷却系统。就我刚刚所见,你们还特意使用了纯正的91式零件。免了吧。虽然一般就能取得的[屏蔽]冷却器兼容性不佳的问题常常为人垢病,但仅仅启动十五分钟不会出任何问题。而且效率还远远胜过。有那笔预算还不如买个没有磨损过的全新肌肉束。在这种竞技中,瞬间爆发力是最优先的吧。”
专业术语的数量之多,把脑袋搞得晕头转向。米歇尔几乎完全听不懂他在讲什么。不过,光看娜美睁大眼睛,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便可以想象到年轻人的话完全一针见血。
“什……”
大概是反而觉得丢脸了吧。娜美红着脸,激动地反问年轻人。
“别讲得好像无所不知一样!这可是我们最珍惜的机体啊!?将它……”
“当然,很努力地整备着。”
完全没有讽刺的意思。年轻人坦白地承认道。
“反、反正你只是在脑袋里塞了一堆知识的军器狂吧?摆着一副了不起的表情的业余爱好者都是……”
“我不是业余爱好者。”
年轻人断然说道。
“我是专家。”
口吻虽然断然,却没半点威吓的态度。好像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一样。
光是这样,就有一股无庸置疑的说服力了。
“嗳,我说娜美啊……”
其中一位整备士说
“怎么样?这位小哥不是志愿当选手?干脆就拜托他吧……”
娜美并没有马上就表示反对。她也正迷惑着。仅凭刚刚的讲解,就能意识到这个年轻人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小毛孩了吧。
也没时间了。就算现在立刻将能准备的零件准备好,要进行最终整备时间也很赶。
再说,她自己也不相信自己的技术。要是由自己出场的话,其实是已经输定了。既然如此,让这个突然出现的不明身份的少年上场,就当作[屏蔽]不是也没有什么损失吗。
米歇尔从旁边就能强烈地感觉到娜美犹豫地想要这么做。
终于——
“啊~~~~~真是的!反正已经完蛋了!”
娜美乱抓着头发,瞪着年轻人看。
“对啦!说实际的,我们已经没有操纵者了。你既然说想当那就给你当好啦!”
“很好。”
年轻人面无表情地低声说。没有一丝微笑。不知为何,米歇尔却从他那没有表情的脸上,感受到一股不可思议的魅力。
“不过机体的状态真的糟透了,没钱也没零件。如果被打烂了可别怨我喔。”
“啊!这件事呀!”
米歇尔客气地出声。
“什么嘛!先生!原来你还在呀?”
“真是不巧哈。……刚刚才想到,三千美元左右我还凑得出来。”
“……什么?”
娜美吓了一跳。不过这是理所当然的,就连米歇尔自己也为自己的话吃惊。
“信用卡的额度全部用光的话……也许有办法吧。附近有提款机吗?我去领钱。”
“这真是太感谢你了……可是真的可以吗?刚刚还那样不情不愿的……”
到现在还半信半疑的娜美问了。米歇尔尽力表现出毫不在意的模样,向她眨了眨眼。
“赢了就会还我吧?不过如果输了,连回国也没办法啦。赢面这么低的[屏蔽]也挺有趣的。”
“不,赢面很高喔。”
年轻人轻声说。
“哈哈,搞不好喔。全靠你了。”
“谢谢你!先生!!”
娜美抱了上来,米歇尔的表情变得很奇怪。既迷惑又脸红。脚步蹒跚又慌张。
“对了,忘了自我介绍。我是米歇尔?雷蒙。是个记者。那位是娜美小姐。你呢?”
“利克以前都叫我籍良,不过……”
年轻人稍微想了一下。
“相良宗介。这是我的真名。”
“你是日本人?”
“嗯。”
相良宗介望向远方,喃喃说道。
“我是来这里找东西的。”
(插花:小要,你变成“东西”了啊……)


3月号(第二话)
掀起热气旋涡的斗技场中,宗介站起身来。乘上破破烂烂的“野蛮人”。独身一人的他心中所想起的,是失去的少女的面容,和那些令人怀念的回忆吗!?就这样——在遥远的异国之中,现在,战斗的钟声已经响起!
登场人物
相良宗介
反恐组织“秘银”的佣兵。为了夺回被“汞合金”掳走的小要,一个人继续战斗着。
娜美
住在东南亚边境小镇南桑的少女。要在暗黑格斗赛中出场的AS的持有人兼整备士。
米歇尔?雷蒙
到访南桑的法国记者。因为某件郁闷的事情而和娜美相识,结果给她的AS投了资……
前情提要
“秘银”被恐怖组织“汞合金”摧毁后,被夺走千鸟要的宗介,独身一人来到东南亚边境上的某个小镇。在那里,AS之间互相战斗的暗之格斗赛即将开始。由于敌队使坏,娜美她们的队伍失去了操纵者。得知这一点的宗介,志愿为他们出场比赛。追踪着小要消息的宗介,是要在这条街上寻找什么吗!?
在有限的时间里,整备队员们算是干得不错了。
总算是备齐了必要的最低限度的零件。从动作测试的结果来看,机体大概还能撑得住。
但是,这台破破烂烂的初期型“野蛮人”要在“斗技场”的战斗中获胜,这无论怎么说也是——
(说真的,果然还是不可能吧……)
“队伍的老板”娜美一边用三条聚乙烯胶带给上臂部的装甲进行补强,一边叹息道。她心中充满了不安。反正自己乘着它出场也是没有胜算的——就是因为这么想,才接受那个名叫相良宗介的日本人入队的。
“差不多快该出场啰。你要在那儿玩到什么时候啊?”
漂浮着烧焦的金属气味的整备场的一角,宗介坐在那里,将伤痕累累的笔记本电脑支在膝上,默默地敲打着键盘。画面是……黑白的液晶,OS也是五[屏蔽]的老古董。听到娜美在背后叫他,宗介一边继续盯着屏幕上那一排排不明意义的数列,一边答了一句:
“马上就完。”
就在这时,中央的斗技场中传来了激烈的金属声。大概是前一回合的战斗已经分出胜负了吧。暴风雨般的掌声和欢呼声,宣告胜者的广播和管弦乐的声音一同响了起来。
“下一个!准备了!”
某个工作人员叫道。也不知道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相良宗介从电脑中拔出一枚软盘,悠闲地站起身来,开始活动僵硬的脖子和肩膀。
“你听见没有啊?下一场比赛啦。害怕的话,现在我们还……呃?”
相良宗介突然将软盘递到她面前。
“先用这个代替动作管理器的注册,CF65的数据吧。”
“?到底……?”
“照做就是了。”
这么说着,他从随身携带的巨大的[屏蔽]旅行袋中拿出一件赛车手用的连体衣,将它展开。不,这不是连体衣,而是AS操纵服。宗介脱掉工装裤,非常熟练地将那件操纵服穿在身上。操纵服的颜色是消光的黑色,布料看上去很薄却非常结实。只有垫肩和大腿肚子的部分有一些红色的线条。
“从来没见过的操纵服哪……”
宗介似乎也没打算回答。拉上拉链,固定好垫肩,调节着脖子周围的冲击吸收垫。
“真的能赢得了吗?”
“应该能。”
“对手是什么机体你知道吗?虽然是初期型的,但可是M6啊!M6!”
对手达欧他们队的AS,是叫做“丛林法兰绒”的M6。在这斗技场也是很稀有的美国货。和现在主流的M6A1相比是古老了些,可就算如此,和她的“野蛮人”相比起来,力量和耐久力也要强得多。达欧他们有充足的资金,零件和燃料也是最一流的。
操纵者也是。虽然这么说很不甘心,但是达欧的身手确实不错。到现在为止的战绩是十四胜三败。三次败北还都是因为机体故障和违反规则才输的。也导致了两名对手的操纵兵死亡。无论是说他战斗的手段肮脏龌龊也好,干脆就说这个人是个xx狂也好,总之他很厉害。就只有这一点是不能不承认的。
“那么,我去了。”
确认过右手手套的状态之后,宗介向那台锈迹斑斑的“野蛮人”走去。
引擎发出钝钝的轰鸣声,宗介的“野蛮人”向斗技场进发了。场内充满了暴风雨般的欢呼声和怪叫声,还有“杀杀杀”的大合唱。
听着这恐怖的噪音,手持相机的雷蒙皱着脸说道:
“这样真的可以吗!?”
“嗯?你说什么?”
娜美挪开耳朵上塞着的破烂耳机,把脸凑近了些。
“我可是越来越不安了。万一他要是死了,那我不是也有责任吗。”
“谁知道。但是,说不定,那家伙还真的能行呢。”
“可以的话,说说理由吧。至少能让我稍微安点儿心。”
“他说的那些,还算是命中靶心吧。而且体格也是……手脚都很修长,没有多余的肌肉。但是脖子和肩膀的肌肉却意外地结实。这是从事搭乘AS这类激烈的运动常有的特征哟。”
“呼唔。”
“肘部和手腕的皮肤也是又厚又硬。是长时间地操纵控制臂而自然而然地磨出来的呢。说不定,那个宗介是个相当——”
就在那时,正走向斗技场中央的宗介的“野蛮人”两脚绊在一起,向前砰地一下倒在了地上。
“…………”
在数千观众的大笑声中,“野蛮人”慢慢吞吞地爬了起来。
“……那个。跌倒了呢。”
“前言撤回。果然还是不行啊。”
娜美沮丧地抱着脑袋低下头去。她和雷蒙一起戴着的耳机里,传来了宗介的声音。
“知道这家伙的习性了。”
“啊啊。是吗。”
对手的AS也入场了。是台橘色的M6。两肩的装甲上画着眼睛的图案。大概是不想浪费显摆的机会吧,机体上下都装着灯饰,在夜空之下,向四面散射着华丽的亮闪闪的光芒。
司仪的广播在场内回响起来。达欧的登录名。“食人鬼”。虽然在这斗技场里虚张声势的名字多得是,但是要照达欧的战绩看来,却也不算夸张。相对的,宗介的登录名是“石弓”。(日语是“弩”的意思,不过只叫一个字有点奇怪,所以我就这么把原文写上了。>_<)
“石弓?那台脏脏的直立大青蛙吗?”
虽然作为娜美而言,是抱着非常恰如其分的心情才给那台机体取了如此英勇豪迈的名字的,但是,感觉到雷蒙愕然的视线,她还是变得不好意思起来。
但是,宗介却这样说了。
“好名字。”
和“食人鬼”对峙的“石弓”静静地站着。一时间,场内静寂无声。引擎的出力开始上升,排气口向下吹出的风使得机体周围沙尘乱舞。
“只可惜还是比不上‘强弩’啊。”(……T_T)
“…………?”
汽笛声响起,拿街头的信号灯改装的三色灯被点亮,倒计时开始了。观众们一起唱着前所未有的高亢的“杀杀杀”的大合唱。敌机里的达欧通过外部扬声器大声地嘲笑着。
“还真有胆啊哈?居然敢这么厚着脸皮满不在乎地走出来!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家伙坐在里面,不过要求饶命的话可是已经来不及啰?”
虽然受到达欧如此的挑拨,宗介还是保持着沉默。说起来,他的机体的外部扬声器本来就是坏的,根本就用不了。
观众们继续地怒吼着。
杀,杀,杀。
把手脚揪下来。把脑袋打烂。把胸板剥掉。把驾驶员拉出来。
雷蒙偶然瞟了一眼娜美。只见她双手在胸下握成十字架,用微弱的声音喃喃说着“拜托了”。
倒计时继续走着,还有一秒。
零。
随着一次更加高亢的汽笛的轰鸣,电子公告牌上显示出了“START”的字样。
比赛开始。
两台AS向前突进。
爆发力是M6一方压倒性地占优。达欧的“丛林法兰绒”以宛如猛牛般的势头直扑过来。相对的,宗介的“野蛮人”却是以一种让人看了就着急的步调慢慢地前进着。两者要是正面相撞的话,哪一方会被撞飞出去,无论是谁都看得出来。
但是,两台机体却没有发生冲突。
在做出猛烈的抱摔动作的“丛林法兰绒”的面前,宗介的“野蛮人”的身体突然向下一沉。
(跌倒?)
包括娜美在内,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然而就在二机交错的下一瞬间,“丛林法兰绒”的脚被绊了一下,失去了平衡,在空中整整转了一圈。
不,是一圈半。
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野蛮人”站了起来,进行了制动。在它背后,达欧的“丛林法兰绒”的后脑部猛地撞上了地面。
突然发生的事情,让场内变得鸦雀无声。
“丛林法兰绒”摆着“大”字形横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几乎就没人明白。因为好像根本就没有什么损伤的样子嘛。
不久,运营委员会判断“食人鬼”估计也是站不起来了,于是宣告“石弓”取得了胜利。
这种令人绝对难以想象的事情,使得场内[屏蔽]动起来。
“这到底是……?”
听到雷蒙低声这样询问,娜美总算是回过神来了。眼前发生的这件事,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大概是操纵者失去意识了吧。”
“就,就那样而已?”
“就那样而已?才不是呢。像AS这样的东西,能从相当激烈的跌撞中保护操纵者的安全,是因为配备了很棒的冲击吸收系统。拿以时速100公里的汽车撞墙差不多大的力量撞上去,也能跟没事儿人一样的。但是——”
娜美猛地吞了一下口水。
“就只有那一瞬间,机体猛烈地旋转,冲击吸收系统的结构是追不上的。要打个比方的话,那就是在弹簧缩到最短的时候,马上再用力地去压它,就像那样了。”
“结果就吸收不了冲击了,是吧?”
“没错。但是,那种事情,要不是熟知敌机与自机的特性,和拥有绝好的平衡感和操纵技巧的话,也是不可能的。也就是说——”
首先,这绝对不是普通的操纵兵能做到的小把戏。
“好棒的身手。是非常、非常棒。”
“啊啊。”
虽然这么说着,但是,和胜利的喜悦相比,更是对相良宗介的那种惊愕和战栗的感觉,使得娜美到现在身上还起着鸡皮疙瘩。
(他是什么人?)
首先想到的是这个。
原来的选手——被杀的美国人利克,也可以说是“身手很好。”但是相良宗介不一样。能做到这样子的操纵者,即使是在斗技场进出惯了的娜美,也还是头一次遇到。
在喧闹的斗技场中转过身,“野蛮人”若无其事地回到了整备场。
“也没什么大不了——”
从机体中爬下来的宗介,被欣喜若狂的整备队员们团团围住,这么说道。
“像我这样的操纵兵,要仔细找的话,无论多少都有。”
“可是可是,太厉害啦!”
连雷蒙都高兴得欢蹦乱跳,喜色满面。就那么顺势一把抱住宗介,仿佛要亲他一口似的。
“……………。首先,还是要向你道谢。”
虽然怀着复杂的心情,娜美还是直率地说了。
“谢谢你,帮了大忙。”
“没问题。跟那个相比……”
宗介带着一种奇妙的神情,低头望着她的眼睛。瞬间,她心中一悸。他的眼神一点也不可怕,相反却洋溢着一种不可思议的温柔。有点像肚子空空的大狗狗非常懂礼貌地在向人讨吃的的那种感觉。(………………宗介,狗到哪里都还是狗吗……||||||)
“什,什么啊。”
“想知道你们今后是不是要雇用我。如果能保证住宿和一日三餐的话,就可以成交了。”
现在的娜美,是没有任何理由拒绝这个申请的了。
(插花……宗介同学,你是不是把自己卖得太便宜了……)
“为了‘石弓’的未来,干杯!”
撤收作业结束之后,在附近的酒馆里,娜美她们高高兴兴地举起了庆祝的酒杯。
给店里坐着的工人们每人请上一杯,倒空了许许多多的虎牌啤酒,花俏的音乐吵吵闹闹地放着。有不少赌了“石弓”的好奇的客人们来到酒馆,交口称赞的都是今天的战斗。
慢慢地终于有了获胜的实感,娜美也变得飘飘然起来。
“锵锵~~~~喝吧喝吧!今天全都由我们请了!”
“哦哦————!!”
连同雷蒙一起,所有人都红着脸,举起了手中的玻璃杯。
“……可是啊,达欧那混蛋摔得可真漂亮呀!”
“赌了他的客人可是大发雷霆了。扬言要杀了他的都有哦。”
“离他期待已久的A等级就差一步了呢。真是爽啊。”
大家说着,一同捧腹大笑起来。
由于是意外的压倒性胜利,相对的,奖金也相当地高。不仅雷蒙投资的份全都拿了回来,娜美她们还得到了足够把旧式“野蛮人”,也就是“石弓”损坏的部件全都修好,还够买几个高级零件的现金。
全部都解决了。前途一片光明。
这样想不飘飘欲仙都不可能。雷蒙和整备队员们一起,大声唱着不知是哪国的国歌和军歌,把用便宜材料做成的地板跺得咚咚响。
“大将!拍了不错的照片吧,啊?这下‘花生奖’是拿定了吧!?”
“啊哈哈哈!那个啊!光顾了看比赛,一张也没拍啦!”
“那就拍我的女神大人吧!不是我吹,真的是个美人哦!”
“怎么办呢……那肯定只拿到‘酸莓奖’也就到头啦!”(注:金酸莓奖,年度最差电影奖,很搞笑的奖。)
“那不是电影奖吗!?”
“怎么着都行啦!再来一杯!”
这个时候,远离开不断展开支离破碎话题的那一圈人,相良宗介独自坐在酒馆的一角,手里拿着装了矿泉水的玻璃杯,绷着脸默然不语。
注意到他的样子,娜美离开歌舞升平的酒席,走到宗介旁边的椅子处。
“可以坐这里吗?”
被这样问了,宗介坐着,无言地点了点头。娜美把手中的杯子和酒瓶放在桌子上,和他一样背靠墙坐了下来。
这个酒馆是用相当便宜的材料建造的,墙上到处都是用白铁皮堵着的大窟窿。天花板的样子也差不多,雨季的时候估计会漏得很厉害吧。照明只有一个无精打采耷拉着的光秃秃的电灯泡,只要谁在厨房里一使电烤箱,就会微弱地闪烁起来。
不知是泰国还是哪儿的电影的陈旧的招贴画。同样不知其名的风景画的复制品。马马虎虎地摆来装饰的假花和小珠子。从仅仅一墙之隔的小巷子里,微微地飘来酸腐的恶臭气息。
说老实话,这家店实在是够呛。但是,相良宗介似乎也没有特别提出什么异议。
“开心吗?”
娜美大胆地询[屏蔽]。宗介啜了一口杯中的水,回答:
“Affirmative。”(肯定)
“好奇怪的英语。”
“常被这么说。”
虽然被娜美嘲笑了,不过宗介好像也没有怎么不高兴。
“你是日本人?”
“是。”
“是日本军吗?”
“不。没有那样的经验。也不到那个年龄。从那时候起,日本就没有‘[屏蔽]’了。有的是所谓‘自卫队’的组织。”
“有什么区别吗?”
“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法律解释上的问题。因为日本是战败国的关系。”
“哈啊。”
本来是很轻松的话题,结果却奇怪地转向了艰苦的方向。娜美气疯了。于是,她接着[屏蔽]:
“你那种操纵技术,是从哪里学来的?”
“阿富汗。”
宗介直率地回答。
“最初就是那种初期型的‘野蛮人’。那以后也在各地学习过操纵各式各样的机体。中期型的‘野蛮人’。‘史密脱拉风’。‘飓风’。‘丛林法兰绒’。还有‘卡恩兹巴克’也——”
“‘卡恩兹巴克’?你说的是M9吗?”
“骗你的。忘了吧。”
“…………?”
M9“卡恩兹巴克”,说的是美军开发中的最新锐型AS。超高的性能。超高的价格。与在那个斗技场里抱团打架的机体相比,可以自豪地说,有着使之望尘莫及的力量与运动性能。要说专业杂志上发表的推定数据,娜美也是看过的——
一言以蔽之的话,M9的推定规格,保守估计也可以用“怪物”来形容了。
当然了,那样的机体,就算是那边的佣兵,也是不可能有搭乘的经验的。
“你刚才说阿富汗呢。那边也有日本人的移民吗?”
“没有。”
“那,为什么身为日本人的你会?”
“发生了很多事情。”
“但是,不是很奇怪吗。你怎么看都跟我差不多大吧,可是持有‘野蛮人’的不是只有正规军吗?而且——”
发觉到宗介的沉默,娜美闭上了嘴巴。
“对不起。我问得太多了。”
“不会。”
这样低声说着,他又举起水杯啜了一口。
“我也可以问你吗?”
“什么?”
“你很年轻。这个小镇的事情我知道,但是就算如此,AS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到手的。你是从什么渠道得到那台AS的?”
理所当然的疑问。无论谁都会问的。也没有特意隐瞒的理由,估计早晚也会从周围的什么人那里听说吧。所以,娜美就直话直说了。
“捡的啦。在故乡的村子旁边。”
其实只不过是一两[屏蔽]的事情,但是,在她回忆起来,却像是几十年以前的事情了。
“把田里的水渠都堵住了,屁股着地坐在那里,模样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油罐里的油流得到处都是,庄稼也被糟蹋得不成样子。不过……虽说在那之前,村里的人们其实已经不是跑了就是死了吧。”
“战争吗?”
“嗯。G0vern.ment军啦,[屏蔽]0vern.ment军啦,邻国的[屏蔽]啦,一起进进出出。男人们全都被抓去当兵,去了遥远的地方,就这样再也没回来了。那台‘野蛮人’,是把半个村子都烧毁的一帮家伙丢下来的机体哟。虽说被枪打得到处都是窟窿眼儿,但是,我还是让它动起来了。只不过,当时受到了村里人的强烈反对就是了。”
娜美抬起头,凝望着天花板。
“但是,一定要重建那个村子。”
痛苦的记忆再一次在心头复苏。亲密的人们一筹莫展的表情。对眼前的一切完全束手无策,被绝望摧残着的人们的面孔。
“所以才到这个南桑来。一个小姑娘自己出来赚钱,无论怎么样也赚不了多少的。就像那边那些可怜的孩子们一样,站在街头——虽然如此,在赚足必要的钱以前,就弄坏了身子,然后像破烂抹布一样被[屏蔽],就已经是极限了。可是斗技场就不同了。今天这一件事就足够让你明白了吧?弄得好的话,可以赚得很多很多哟。如果能升上特A等级的话。”
“原来如此。”
“用在这里赚来的钱,让荒芜的田地恢复原状,道路和桥梁也都整好,这样的话,人们也一定会回来的。那时候——我也能被承认,那所学校也能恢复原来的样子。这就是现在的目标。”
“学校?”
“对。村子里唯一的学校。虽然被bomb和AS炸毁了,温柔的老师也死掉了,不过,是很棒的学校哦。”
“很棒的学校,吗……”
不知为何,宗介低下头去,用漂浮着乡愁的声音,这样自言自语道。仿佛想起了某个非常、非常遥远的,自己也知道无论怎样挣扎,都再也无法回去的别的世界的事情一般。
“真的是很棒的学校哟。即使是混血儿的我,也很顺利地被大家接受了。”
“日本人的混血吗?”
“果然,看出来了?”
“因为你这样的名字很少见。”
“父亲好像是日本的商人什么的吧。虽然没见过,不过,被地雷炸死的妈妈是这么说的。”
宗介一边将手中的玻璃杯倾斜过来,一边用日语嘟哝了些什么。“HI?TO?NI?LE?KI”……那之前的就没听到了。
“说什么呢?”
“差不多就是‘每个人的背后都有一段历史’的意思吧。”
“这句话说得好。我喜欢。”
“是吗?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唔,虽然是没错啦……,喂!我说先生!雷蒙老爷呀!”
中断这边的对话,娜美向着雷蒙和整备士们那一圈人怒吼道。
“你工作偷懒也没问题吗?在喝酒之前,不是还有取材的事情吗?”
“嗯啊?娜美小姐,不行喔。那种事情待会儿再说啦。啊哈哈。到这边来啦,这边这边。”
喝得醉醺醺的雷蒙手里提着玻璃杯向娜美招手道。
“取材的话呢~~好吧,我现在就做。你的三围是多少啊~~?不,开玩笑,开玩笑,失礼了!”
男人们哄堂大笑起来。
“不会呀,不是很不错吗先生!告诉我们吧!如果可以的话,让我们量一下?求求你,给我们量一下吧!”
“那可不行哟~~~。好啦,我,我可是个绅士。跟那个比起来,娜美小姐呀,你是怎么弄到那个叫AS什么的机器人的,那才是我第一想知道的事情呢~~~~。就拿这个当成取材。我是不是有好好工作呀?”
“相良听说了吧?刚才可跟他说了老半天啰。”
“啊,相良君,你好狡猾喔~~~。也让我听听嘛!好不好?好不好?”
雷蒙一股脑儿地抱了过来,啤酒的臭味儿直冲鼻子。宗介带着苦涩的表情把脸扭开。
“倒是无所谓啦……不过你明天早上还记不记得才是问题。”
娜美一边笑着,一边站起来,对席上的人说了句“去厕所”,然后从店的后gate走了出去。
一直到夜里很晚的时候,宴会才总算是结束了。
已经喝得烂醉如泥,连直着走道都有问题的雷蒙,由整备队员中的一人陪同着回旅馆去了。其他的人也三三两两地散去了。
因为回去的方向有一段相同,娜美和宗介一起在夜晚的街上悠闲地走了一会儿。离开直到当时人流仍然络绎不绝的繁华街,走到安静的公园旁边之后,两人的归路就分开了。
“这周已经没有预定的比赛了。”
娜美这样告诉宗介。
“但是明天起就要忙啰。要买零件还有整备工作,需要你记住的事情也还有很多。九点钟之前要到机体所在的格纳库来哦。”
“了解。”
看着他夸张地敬了一个礼之后,娜美向和宗介相反的方向走去。后来她又一度回头,看到他的身影在微暗的街灯对面,消失在他投宿的旅馆的入口处。
独自走了一会儿。
她所居住的公寓,在距离那里差不多四个街区往南的地方。虽然是非常破旧又狭窄的小房间,但是现在却等不及地想要回去。因为实在是累得不行了。有些脏兮兮的出租车从她身边开过,四敞大开的车窗里,传出车载音响播放的RAP音乐声,就那样远去了。
“…………”
忽然,感觉到有某种东西的气息,她回过头来。
什么人也没有。不——
“一个人走夜路不危险吗?”
突然从人行道旁边的小巷中现身的男人,一把抓住娜美的手腕,在她耳边低语道。即使想猛力挣脱也不可能。男人的握力实在太大了。
“!?”
昏暗之中,她看见了对方的面孔。带着大伤疤的脸颊。记得一清二楚的无赖般的声音和说话方式。
是达欧。
是从酒馆附近就一直尾随过来的吗,还是老老实实地埋伏在这边等着的呢。鼻子上面贴了一块巨大的橡皮膏,脖子上是新打的石膏。无论哪个都是在斗技场受的伤吧。
出来的不止达欧一个人。紧接着又有三个整备士模样的男子一同现了身,将她团团包围住。虽然只是抓住了一个小姑娘,可是却简直像百名敌人一同落入陷阱似的,耀武扬威的样子。
“今天承蒙你关照了。那,我来道谢了。明白吗?”
“…………!”
“喔喔。你带着g.u-n吧。藏在哪里了呢?这里吗?还是这里?”
将手伸进工装裤的口袋里,仔细地搜寻着小型g.u-n的时候,达欧没完没了地在她的腰和大腿上摸来摸去。
“哦哦。有了有了。……真是的。连小洋狗也不会带着这样的家伙走路的呀。”
“落水狗怀恨在心,回来反咬一口的吗?你无论走到哪里都是那么臭不可闻!你这个卑鄙小人!”
由于嫌恶、愤怒和强烈的恐惧,娜美的声音微微地颤抖着。一记锐利的耳光打在了她的脸上。
“!”
“再敢说说看看。你每说一句‘落水狗’、‘卑鄙小人’这种没品的话,我就再抽你一下。自动地哦。就算你换其他的话,惹我生气了也照抽不误。就算你什么都不说,逆了我的意我也要抽你嘴巴。这儿就是这种规矩,明白了吗?”
“…………”
“在斗技场的时候,我说‘老早就看你不爽了’。那是骗你的。其实你那漂亮的脖子早就挠得我心直痒痒了。你懂吗?就像这样子——”
达欧揪着她的头发,将她的头向自己拉近。紧接着,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向她袭来。达欧的[屏蔽]上了她的脖子。肺部拼命地收缩着,娜美的喉头挤出了细细的悲鸣。
“——啊啊。抱歉抱歉。但是放心吧。不会这样就完了的。药什么的全都使上,也要让你变成我的女人。”
“别开玩笑了!要我死都比——”
又一个耳光打了上去。
“规矩我说过了吧?啊。接咱们的来了。上去吧。”
一辆轻型客货两用车驶近了,大概是达欧的伙伴坐着的吧。车子直接开到他们身边停下,随从的一人将车后座的gate猛地拉开。
“啊啊。还有喔。你雇用的那个操纵兵小鬼。虽然不知道他的名字,其他的人去跟着他了。”
“!”
“别担心啦。别的我什么也没说。只不过——嘛,那家伙就算是傻乎乎地耷拉着脑袋死在哪儿的厕所里,那也不是我的责任。但是,就是不好意思又要给巡警们增加麻烦的工作了。”
“你不是人!卑鄙的混蛋!那家伙只是在比赛中出场而已,跟他什么关系也没——”
“大有关系哟。居然让我遭到如此对待?他*的活该!现在大概正亲着粘答答的小便斗,手脚瘫软地倒在那里吧。”
听到达欧的话,男子们哈哈大笑起来。
就在那时——
“那是我要说的话吧?”
听到新的声音,众人回过头去。在微暗的人行道上,挺立着相良宗介的身影。
“正如达欧所言。你们的朋友,现在正亲着小便斗睡着了。”
“……什么?”
“放开她。坐上车,马上滚。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可以的话我也不想惹麻烦。”
达欧那带伤的脸露出了狰狞恐怖的笑容。
“想和我交涉吗?算你小子有种。一个人逃跑的话还比较——”
一方面想着确实如此,可是又想让他来救自己。娜美怀着这样复杂的心情大喊道:
“好了啦,快逃……!!”
“那可不行。因为你是我的老板呀。”
宗介一本正经地回答。达欧向随从的男人们宣告说:
“杀了他。”
在亮出小刀和铁管,围上来的男人们面前,宗介发出了一声叹息。长长的,深深的叹息。
“真是的……”
他摆开架式,如此低语道:
“第一天开始就忙得不得了啊。”
面前有四个人,车里还有两个。
虽然那些人并没有枪,但却有小刀和钝器作为[屏蔽]。似乎每个人都受过[屏蔽]训练的样子。小刀的拿法是刀刃朝下,铁管则像棒球棒一样,两手分开一段距离握着。单纯的小流氓是不会用这种拿法的。
这种程度连娜美都会。
这个地区,由于长期以来一直持续不断地发生着内战和国境纷争的关系,年轻男性们绝大多数都能熟练地使用武器,实用的杀人技术也被调教得非常精通,与和平国家的大街上找茬打架的那些混帮派的人是不同的。
所以,那又怎么样呢?
宗介和达欧的对决,结束得比预想的要快得多。
“去死吧!”
面对达欧刺过来的小刀,宗介连看都不看一眼,以极其麻利的手法将刀夺下,同时抓住达欧的手腕反拧到背后,毫不留情地从石膏上面将刀扎进了他的脖子。
“…………!!”
刺进去的部位大概在耳下十五厘米左右。小刀刀身的一半都直直地扎进脖子里面去了,但是出血却很少。达欧也还没有死。他那丑陋的脸由于恐怖和惊吓变得更加扭曲,眼睛瞪得大大地凝视着虚空。
“不要动比较好哦。”
宗介向达欧的跟班们宣告道。
“气管。神经。颈动脉。全都躲着扎的。只不过,要是我手稍微一滑的话……”
“咿……!?”
“明白吧?要么就是被自己的血淹死,要么就是一辈子躺在床上过日子了。”
所有人都如同被冷冻一般凝在那里不能动弹。隶属热带的这个小镇的空气非常地闷热,但是,只有他们周围完全相反。
宗介开口了。
“放弃对她不利。也不许再对队伍出手。在这里发誓的话,就放过你们。作为利克被杀的我们一方来说,我认为这是最大限度的让步了。如何?”
“……嘁。”
“慢慢地发誓。要伤到颈动脉罗。”
脸上冷汗淋漓的达欧从喉咙中挤出了微弱的声音。
“我……我发誓……。我不会再……出手……多管闲事了……”
“其他人呢?”
男人们都吓了一跳,互相交换着眼神,之后——纷纷带着低三下四的表情说道:
“明白了。我们发誓。”
“你赢了。”
“放了达欧吧。”
宗介用小心谨慎的眼光注视着他们,将小刀从达欧的脖子里拔了出来。
“去吧。”
他在达欧背上“嗵”地轻轻戳了一下。达欧摇摇晃晃地向前踉跄了几步,被男人们扶持着,一同向车子走去。
突然,手上空着的一个人想要抓住宗介的空隙而摆开了架势。但是下一个瞬间,他在宗介平静的凝视之下冻结在了原地,脚下没跟一样地向后退去了。
“……干什么嘛,你这家伙?”
那男的低声说道。
“讨……讨人厌的混蛋。”
连坏人退场时该留的那些台词都没留。男人们争先恐后地钻进车里,连gate都来不及关就踩下油gate,就那么朝着南桑中心街的地方加速开走了。
“对不起。”
看着车尾灯的光芒消失在夜晚的黑暗中之后,宗介这样说道。
“为什么道歉?”
“说不定,果然还是先下手杀了他们比较好。因为那些家伙似乎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老实低头的。”
看着跟没事人一般自言自语的宗介的侧脸,娜美突然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异质感。
如果是某个习惯了和平的地方的街头的小混混的话,可能还会多骂个一句两句的吧。因为他们大概是无法理解宗介的强大的。但是,在战火中长大,在这南桑生活的娜美和达欧他们却都很清楚地了解了。
宗介很强。
他所拥有的,已经不是“接近”修罗场的经验。
亲手埋葬的敌人应该不止五个十个。
不仅仅是身体的动作和语言,单单是在这种场面下还能保持如此的临危不乱——每一个细节都显示出毫无紧张的神色——那种状态,就已经足以说明他的力量。
“怎么办好呢?”
娜美一边压抑住兴奋的心情,一边说道。
“他们那群人也不是傻瓜。……不,虽然都是些傻瓜,不过,你的力量,他们不是也应该很清楚了吗?”
“但是,归根到底,我只有一个人。”
宗介说。
“一个人能做到的事情,根本就没什么了不起的。”
很奇怪地,他的声音显得有些无依无靠,带着些自嘲的感觉。
“谦虚……吗?还是说相当软弱呢。我越来越搞不懂你了。”
“是吗。”
“但是,谢谢你。我得救了。”
娜美发自真心地说道,脸上浮现出毫无顾虑的笑容。一直都对周围的人表现得很强势,总是说着“帮忙?才——不要呢。”之类的,那样的自己,会这么向人道谢,连她自己都很惊讶。
“因为你是老板嘛。要保护雇主。”
“……就只因为那个?”
“也不是。你是个好女人。”
(插花:……我犹豫了一下,说“女孩”好还是“女人”好……||| 总之这个比较吓人是真的。回忆一下,宗介和小要说过同样的话哦。)
“哎……”
被宗介以极其认真的表情这么一说,娜美差点儿吃惊到手足无措。
“你,你说,说什么哪……”
“就是说你是个好人。在酒馆说的话让我这么觉得。”
“啊,这样啊……”
稍稍有些期待落空的感觉,她嘟哝道。
“果然我还是对你的事情不够了解。怎么说呢……怪怪的。”
“很怪吗?”
“唔嗯。很奇怪,非——常地奇怪。”
“常被这么说。”
“对——吧。哈,哈哈哈!”
娜美笑了一阵之后,假装正色道:
“……那么,夜路就是这么危险。能不能请您将这位柔弱的美少女送到家呢?”
“柔弱的美少女?”
“不行吗?”
“不,没什么特别的异议。送你吧。”
宗介说着,先行迈开了脚步。娜美伸出双手,紧紧地缠了住他的手腕。
“谢谢~。嘿嘿嘿。”
“没问题。”
自己的侧面正被她的胸部压着这件事情,也不知他是注意到了呢,还是没注意到。宗介用一如既往的平静声音,简洁地这样回答道。
那之后,宗介把娜美送回到她自己的住处,然后丝毫不带惜别之意地就那么回自己的旅馆去了。那种态度对于她来说,始终还是有些复杂——不过,算了吧,今天发生太多事情了。自己的心情也太兴奋了。先稍微让头脑冷静一下比较好也说不一定。
一边这么告诉自己,她脱光衣服冲了个冷水澡,然后只穿着吊带背心和小裤裤,爬上狭窄的床,钻进被窝里。刚关上灯没多久,gate铃就响了。
提心吊胆地出gate一看,宗介正杵在gate前,怀里抱满了[屏蔽]旅行袋、大书包等等一大堆沉重的行李。
“被从旅馆里赶出来了。让我住下吧。”
“哈啊?”
要说的话,因为宗介把达欧一方的一个人在旅馆的厕所里打了个半死,可能刚一回去就被旅馆老板命令说“滚出去”了吧。
“……可,可是。那个啊?我,我可是一个人住的呀。”
想起自己的样子几乎是和[屏蔽]没什么两样,她红着脸躲到了gate后的阴影里。
“这个我也想到了。”
“考虑到那个叫达欧什么的可能还会回来找麻烦,那索性还不如这样方便。同时连你的护卫都做了。要从打工钱里扣掉旅馆费也无所谓。”
“哎?但是,就算是,可还是有点……”
“不愿意吗?”
“也不是那个意思,可,可是啊?还是有点奇怪吧?”
宗介绷着脸,点了点头。
“虽然不是很明白,不过我懂了。那么,你去收拾一下换洗衣服吧。”
“呃?”
“到雷蒙的住处去。因为他的旅馆比较远,万一发生什么事也比较不容易找到他那儿。你也一起去。”
“哎哎?为什么我要特意——”
“那就让我住在这里。”
“啊啊,真是的~~!”
结果,娜美还是选了去雷蒙的住处,从而不得不强忍着睡意,在夜晚的南桑大街上走了一公里左右。
第二天早上,米歇尔?雷蒙在自己的旅馆里从烂醉中醒来,刚一睁眼,就发现只穿着内衣的娜美正在自己身边酣睡,发出无邪的呼吸声。
“呃?难道说?哎?哎哎!?”
吓得脸色大变,连滚带翻地掉到床下的雷蒙,紧接着又发出了更加凄厉的惨叫声。
相良宗介正钻在床底下,沉沉地睡着。
眼睛是半睁着的。
一只手里还握着把刀子。
就这样,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情之后,最终,变成了娜美、宗介和雷蒙在同一间旅馆里同居的状态。娜美占领了床,雷蒙分到沙发,宗介就睡在床底下。
也不知为什么就如此决定下来了。

从初次胜利的翌日起,相良宗介作为队伍一员的正式生活就开始了。
“斗技场”的比赛大多数都从傍晚开始。周末的比赛是本来就是最多的,就连平时也安排了与同样是B级以下的弱队之间的比赛。
雇佣了宗介的队伍——“石弓”,花了一星期左右将那台破旧的机体彻底整备了一番,使得机体的状态大为改观。换掉老化得厉害的肌肉束(Muscle Package)——AS的肌肉,把满是坑坑洼洼,连固定在骨架上都有困难的装甲板用新品替代,漏油一直放着没修的油压系统部件也改良了。
因为手头也有了买油漆的余钱,为了招个好彩头,大家决定给机体重新涂装。可是到底涂什么颜色,连同雷蒙在内所有人讨论了半天,因为意见实在太多了,根本就决定不下来。就在大家吵吵闹闹僵持不下的时候,出去买东西的宗介回来了,慢慢地拎出了两种颜色的油漆桶。
“那是什么啊?”
“别说话,看就是了。”
对于娜美的询问,宗介就只这么回答。他将涂料和溶剂注入g.u-n式喷枪的漆杯里,戴上面具和护目镜,自作主张地开始给停在那里的“野蛮人”进行涂装。
底色是一色的无光泽的纯白。
然后,只有在肩膀、肘部和膝部,还有头部前额的部分,喷上了几乎接近黑色的深蓝色涂料。
呆呆地看着作业进行的娜美等人,抬头望着那台已经大体成型的“白色野蛮人”,全都歪着脑袋,百思不得其解。
“倒也不能说是恶趣味啦……可是,是不是显得有点儿不够厉害?”
“这是我以前搭乘的机体的颜色。”
“哈啊。”
“一点也不弱。也非常吉利。”
“是,是吗。”
“没错。虽然是我自作主张,不过请称这家伙为‘AL二世’吧。”(TOT)
宗介满足地抬头看着那台白色的“野蛮人”——被涂装得像个英雄机器人一样的“直立大青蛙”,边点头边自言自语道。接着,他注意到了周围人微妙的表情,突然又变得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果然很奇怪吗?”
“唔恩。”
娜美等人异口同声地说。虽然所有人都主张“重新涂一次吧”,但就算如此,宗介仍然执拗地不肯让步。
一向沉默寡言的他会这么坚持自己的主张,实在是很少见的——算了吧,反正涂装什么的怎么都无所谓,最后大家也就按照他希望的来了。
稍后,雷蒙偷偷地跟娜美耳语道:
“没想到他也有非常可爱的地方呢。那个颜色,跟我小时候看的动画片里的机器人一模一样哦。”
“嘿——。什么机器人?”
“好像是叫‘Goldorak’。”
附带说明一下,那个是过去曾经在法国大热播的日本动画片。原名是叫做“UFO机器人克连恺撒”。(好像中译是……“圆盘万能侠”?抱歉,我对这个不在行。)还是在AS发明之前的作品了。
“根本一点儿也不像嘛。”
“是,是吗……咦?你知道的吗?”
“怎——么都好啦。干活干活!下一场比赛可就在明天了,在那之前不把这家伙准备完全可不行!”
娜美一手拿着活扳子,向已经完全脱胎换骨的“野蛮人”走去。
(接近警报。)
尖锐刺耳的警报音。
震动驾驶舱的引擎的咆哮声。
上下左右,纵横无尽的袭击落在机体上,产生无数狂暴的振动。
正面的屏幕上,显示出作战对手的二代AS的大特写。
有棱有角的装甲、矮矮胖胖的体形。头部没有装上合适的零件。让人联想到忐忑或者装甲车的身体上,一个小小的传感器往外支棱着。
宗介流畅地操纵着自己的机体,以毫厘之差闪过了手里拿着格斗用的巨大锤子逼近过来的AS——“史密脱拉风2”的一击。
将手脚伸展开。
风景在流动着。
眩目的灯光,以及透过装甲传进来的观众们的狂热。
宗介扳动操纵臂,让机体直接迎上去,漂亮地扫中了“史密脱拉风2”的脚。
对手失去了平衡。根本就不给其恢复姿势的时间,宗介用左手抓住对方,将他拉向反方向按倒。简直是易如反掌地,“史密脱拉风2”的背部摔在了斗技场的地面上。
虽然只有那种程度的冲击,但是对于操纵者来说,估计也够受的了。
趁对手还仰面朝天地倒在那里,动作变得迟钝的时候,宗介操纵的“野蛮人”毫不留情地挥落了自机的格斗武器——一把粗大的斧头。虽然说是“斧头”,不过并不是能把对手一劈两半的那种。其实是跟锤子差不多的一种武器。
伴随着一声震动大气的轰鸣,“史密脱拉风2”的腹部喷出了白烟。发电机的重要零件被破坏,不大工夫就因为过热而陷入行动不能的状态了。
“胜者!‘石弓’”
随着宣告响起,斗技场的全体观众“哗”地一下沸腾起来。“白色野蛮人”根本也不回应那股狂热,迅速地返回自己的整备场去了。
无线电里,能听见娜美她们兴奋不已的声音。
说着,
“辛苦了!”
“你小子可真行啊!”
“离A等级也就差一点点了吧?”
好多好多。
“没问题。”
宗介一边这样回答,一边将机体的动力水平调回到“待机”状态。
没问题。
确确实实就是这种心情。什么感觉都没有。既没有威胁,也没有骄傲。无论受到多少人的极力称赞,都无法在自己的心中激起一丝涟漪。
就这种程度的战斗。
如此想着。
在这里的“战斗”并不是真东西。说到底,不就是“体育运动”吗?和真正的战斗——到达极限的那种感觉——短短的一瞬间被延伸到永远的那种感觉相比,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的。
我到底在干什么。
才仅仅打了数战,那种焦躁感就在他心中火烧火燎般地膨胀起来。现在根本不是打这种仗的时候啊。
我——到底在干什么。
自己也知道。无论如何,这也是战斗的一环。为了向更遥远的下一个阶段迈进而准备的战斗。因为归根到底,自己能做到的事情,也就只有这样而已。
“宗介,听得见吗?”
听到无线电中传来的娜美的声音,宗介猛地回过神来。
“……什么?”
“真是的——!快点把引擎关掉啦!燃料费可不是白来的啊!”
“了解。现在就关。”
确认了机体停在整备场的驻机线后面之后,宗介关掉柴油引擎,利用电容器中残留的电力让机体做出着陆姿势,锁定了关节。控制系统也按顺序关闭了。
他打开舱口,从机体中降落下来,和以往一样,整备队员们将他团团围住,闹闹哄哄地掀起一阵[屏蔽]动。
“啊——啊,闹腾也要有个限度啊!稍微让开点儿,让开点儿!”
拨开喧闹的整备队员们,娜美把一张纸条递到宗介手上。
“宗介,这个。”
跟第一场比赛那个时候相比,她的口气已经不客气多了。果然是身为队伍老板的自觉觉醒了吧。一副要把[屏蔽]动控制在必要以下的样子。
“?”
“看就明白了吧?购物单啦。我们的给养快不够了。你和雷蒙一起到市场去吧。”
紧接着雷蒙就插了进来。
“喂喂。驾驶员刚打完一仗累得要命,你马上又给他安排工作?用人用得也太狠了吧。……呃,啊呜?”
被活扳手使劲地捅在了鼻尖上,雷蒙闭上了嘴。
“烦死人了。这种事情用不着你着急啦。我们人手本来就不够,后天还有比赛呢!没时间舒舒服服地呆着!明白没有?“
“是,我,我明白了啦……哈哈哈。”
雷蒙露出了应酬的笑容。在他身边,宗介表情严肃地看了一遍那张纸之后说:
“AS用的特殊零件很多啊。普通商店的话可是买不到的呀。”
“啊咧?你还没去过‘市场’的吗?”
娜美皱起了眉头。
“市场?”
“对。就在离这里很近的地方哟。”
大肆举行着各种各样的比赛,集合了几乎所有机种的这个小镇,AS的零件比任何一个[屏蔽]的前线基地都多。人们在纷纷斗技场的近旁支起摊子,推销着从世界各地搜集来的AS的中古零件。
娜美所说的“市场”,可以说是南桑之所以为南桑的一个标志。
法国制的肌肉束。捷克制的光学传感器。德国制的钛合金骨架。以色列制的冷却装置。日本制的光纤。美国制的核心处理器。
有的摊子甚至还把AS的整只手腕吊在屋檐上做装饰。旁边挂着的布告牌上,用粉笔潦草地登记着大型零件的在库状态。
“GTTO社纯正/C122系椎间板减震器/95年制”
“应力检查完毕/‘野蛮人’用大腿部骨架/中国制”
“IFAV规格/Rj23系扭力转换器/九成新”
同时,和AS部件混在一起卖的,还有从附近地区趸来的电气制品和计算机零件,DVD软体和CD之类的卖的也非常红火。
客人也不止是与“斗技场”有关的人,以电气制品为目标的普通人和观光客也不少。其中,也能看到看起来似乎和军方有关的一群人,恐怕是从哪个发展中的小国来的吧。他们正通过翻译,笨拙地跟卖零件的人商谈着,拼命努力地想以极低的价格置办一批零件。
“简直就是秋叶原啊。”
宗介回想起了在东京时和同班的风间信二一起去过的电子一条街的景象。虽然那条街并没有这么大的规模,但是,好像那种纷乱的空气总能让人把它们联想到一起。
听到宗介的话,雷蒙扬起了一边的眉毛。
“啊啊。日本的?我朋友说观光的时候有去过哦。好像是有名的[屏蔽]一条街呢。”(……|||)
“是电子一条街。”
“那好像是从前的事了吧。现在可只有卖‘bt’漫画和游戏的[屏蔽]用品商店了。”
(插花:…………人言可畏…………||| 果然真的………………)
“虽然我不太明白,不过大概是误解吧。”
“是那样吗。”
也没有特别感兴趣的样子,雷蒙咬了一口因为撒满胡椒而变得黑乎乎的超辣香肠。那是他刚才在市场旁边的小摊上买的。
“呜呃,好辣……”
“你常吃那种东西哪。”
“也不是,但是很好吃哦。”
“我听说法国人都是美食家。”
“那是偏见。跟刚才那个‘休叶盐’一样。我可是垃圾食品派呢。”
“是吗。”
并不对此发表任何意见,宗介开始寻找要在市场里买的东西。
虽说之前多多少少也听到过相关的评论,但是,就算如此,这个市场的活跃程度还是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应该属于[屏蔽]器材的AS零件,在这里居然可以如此轻松地被贩卖。
“好惊人哪……”
说穿了,这就好像是全世界的战斗直升机和忐忑的零件都可以被随便拿来卖的状态。只听娜美的说明就知道,如果事先安排好的话,连火炮和其相应的weapon都能入手。如此的一条街,在世界上别的地方估计哪里也找不到了吧。
宗介在东南亚做佣兵的那个时候——其实还只是两、三年之前而已——那时候,这样一条街的存在还是不可想象的事情。AS的零件,不仅是只有通过限定的武器商的gate路才能入手的特殊器材,而且那价格也是绝对让人不能轻易出手的。
然而——
“TI社的回转仪要400美元?”
盯着小摊的看板,宗介半叹息地说道。
“太贵了吗?”
“不。我所知道的最便宜的价格是2000美元。一年半前,那还是在论打买的情况下。”
“嘿——掉价掉得还真是厉害呀。”
雷蒙饶有兴味地感叹道。
“那只不过是因为这种叫AS的机器普及了吧?景气好不是件好事嘛。”
“话不是那么单纯的。”
宗介突然回想起了生死不明的安德雷?加里宁曾经说过的话。
(这个世界有某些异常——)
久违了的对这句话的实感,在他的头脑中盘旋不去。
现在AS普及的速度,就连年轻一代的他看来,那种水平也是异常的。特别是最近,更是有这种感觉。和其他的武器系统的进化速度相比,AS的那种速度不会有点太快了吗。
恐怕,这是从掌握了这个市场的人几乎想象都想象不到的最新锐实验机——“强弩”的驾驶技术的宗介的观点来看,才会这样也说不一定。从了解最尖端AS的立场上看,就会感觉到这个市场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不自然感。
为什么要如此着急呢?
就是这种感觉。对于只是一个士兵,并没有和这个世界对抗的力量的自己来说,这是件即使想破脑袋也无济于事的事情。这自己也知道。但是宗介却模模糊糊地——同时也是必然地,感觉到了某种类似于“看不见的意志”一样的东西。
或许,“秘银”的大家也感觉到了也说不一定。
有什么东西不对劲。
没办法说得很清楚。所以对谁也没说过。那种程度的违和感——
这时候,传来了“哔哔”的电子音。
雷蒙用数码相机把宗介的侧脸拍了下来。
“好深刻的样子。你的表情简直像在挑战世界之谜一样呢。”
“……倒也不是说‘不许拍’……但是,你是不是也有点儿太不客气了?”
“哈哈。要是都那么客气,就拍不到好照片啦。”
被宗介用锐利的眼神一瞪,雷蒙耸了耸肩。
“每个领域都有自己的原则,是这个意思吗。”
“正是。特别是作为半个艺术家来说。”
“那种口袋尺寸的数码相机,算不上艺术什么的吧。”
宗介不高兴地说。听到这话,雷蒙却非常出乎意料地笑了起来。
“在条件完备的工作室里,拍让人垂涎三尺的超级名模的话那是另说啦。满世界飞来飞去的话,还是这样比较方便。拿着个一眼就能看见的光学照相机在大街上招摇,很快就会被抢走,那不就完了嘛。工具毕竟是工具。”
“原来如此。说得有理。”
“虽然只有500万像素,不过足够啦,对于我的艺术来说。”
毫不掩饰地这么说着,雷蒙继续用好奇心旺盛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宗介的侧脸。
“所以才一直让我挂心啊。你的‘艺术’。”
“…………”
“看的时候就会想到哦。你不是个简单的落魄少年兵。也不仅仅是单纯地为了糊口而战斗。而是在看着更大的——更远的目标。如果不是那样,是学不会那种战斗方法的。就好像是那种感觉。”
宗介的目光扫过雷蒙的眼睛。初次见面的时候,他就察觉到米歇尔?雷蒙不是个单纯的信口开河的记者。在眼镜深处的那双瞳孔,仿佛总能仔细地审视对手而做出判断一般。
“你那漂亮的战斗方法,已经不是‘技术’了。这是我作为摄影家的感觉。你的那个已经接近于‘艺术’了。正因如此,才连我这种ASgate外汉也能看得出来。无论你自己怎么想的,这都是事实。”
“……说不定确实是这样。”
宗介像说别人的事情一样喃喃自语道。
“无论如何,要说到我得意的表现手段,大概除了这个也没有别的了。”
事实上,确实也是如此。
摄影、绘画、雕塑、音乐。在东京的时候,宗介也见到过持有这些多种多样的表现方法的人们。能将既丰富,又精妙,能令人心激荡不已的事物展现给他人的种种手段。
那么,自己又有什么呢?
本以为是什么也没有。不过,改变一下视角的话,却也并非如此。
战斗。
战斗,那是能表现自己的唯一的手段。不在铁火交舞的战斗和和破坏之中,自己就什么也无法表现——不正是那样吗。
所以她才会——
所以那个时候千鸟才会对我——
那种黯淡的回忆,静静地勒紧了他的胸膛。
“啊……对不起,我的话没有什么深意的。只不过是——”
就在那时。
在他们背后的车道上,两辆发出尖锐的警笛声的警车停了下来。在夜幕降临的市场中来来往往的人群纷纷驻足,将目光投向那里。
“?”
两辆警车中分别跳出一名警官,从腰间的枪套里拔出了左轮g.u-n。以嵌入了防弹板的车gate和引擎部分为盾,举起的枪口——指向了宗介和雷蒙。
“不许动!”
其中一个警官喊道。雷蒙吓坏了,想要躲到旁边的摊位的阴影里去,但是宗介却阻止了他。
“还是照他们说的做比较好。”
“啊,啊啊……”
雷蒙撅着屁股僵硬在那里,宗介则带着苦涩的表情将腰放低。在他们面前,年纪最大的那名警官宣告道:
“慢慢地把手举起来。就这样转过来,跪下,把两脚交叉在一起。好啦,慢慢地啊。”
“啊——巡警先生?我觉得,大概,这肯定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
“快点儿!”
“啊啊。一会儿快一会儿慢的,到底想要怎么样,你倒是说清楚了嘛……”
雷蒙一边嘟嘟哝哝地发着牢[屏蔽],一边按照警官的指示做了。宗介也一样。
接着,又有第三辆警车开来了。
虽然从已经强制采取降伏姿势,脸朝下被按倒在潮湿泥泞的路面上的宗介他们的视角看不见,但是,从那辆警车上下来了一个男人。
夸叽夸叽地响的皮靴后跟的声音。
那双皮靴转到了两人的正面。靴子的主人在背后的路灯和霓虹灯光的照射下,静静地低头看着宗介他们。
锐利细长的三白眼。和给人留下深刻的第一印象的那种眼神完全相反,对方的脸颊就像发面大白馒头一样地丰满膨胀,整个脑袋都埋在根本分不清楚界线的脖子和肩膀里面。年纪不大。个子很矮。腰间的皮带上面赘肉四处横流。一头又肥又大的猪,被赋予了冷静而透彻的知性之后,再让它直立起来,估计就是这种感觉吧。眼前站着的这个身穿制服的男人,就是如此的一个人。
“我们得到通报,有两个年轻的外国人,最近频繁在附近的市场里实施盗窃活动。是依据‘可靠情报’呢。”
男人用尖锐刺耳的声音说。
“能如此迅速地拘禁犯罪嫌疑人,可真算得上是望外之喜了。不过,真可惜啊。那个犯罪嫌疑人居然是最近在斗技场崭露头角的队伍的一员……”
简直胡说八道。根本就是在故意找茬。雷蒙立刻表示反抗,就那么趴着怒吼起来。
“啥?你说的那是什么鬼话?那个叫利克的被杀的时候根本不闻不问,现在却……呜唔!”
被警官中的一人狠狠地抓住了脖子,雷蒙发出了呻吟声。
“保持沉默比较好哦,外国人。我只是纯粹地在执行公务罢了。”
那个男人冷笑着,如此说道。
“这么热心于公务的你,到底是什么人?”
听到宗介用兴味索然的声音发问,男人的涂了紫色的嘴唇稍稍歪了一下。
“你没有知道的必要,外国人。只要称呼我为‘署长’就可以了。”
“多谢你,还真好记。”
“又是一个望外之喜啊。”
“署长“的嘴唇又歪了一歪。伸出细长的舌头,舔了舔露出的gate牙。
“但是你还是先记住为好。要是我真计较起之前那些不逊的态度来的话——”
擦得亮晶晶的黑色皮靴,横着踢在宗介的脸上,左右磨蹭着。
“可不能白白地就这么算完了哟?相良宗介什么的。”
弯下身体,按着膝盖,署长如同对他耳语一般地说。
“出来。过来。”
随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锈迹斑斑的铁栅gate被打开了。看守将宗介从牢房里带了出来。
从被抓进来起已经过了一个晚上。
警方进行了不正当逮捕并捏造了证据。对于第三世界的这类国家来说,这都是习以为常的事情。
宗介一点儿也没有觉得惊讶,[屏蔽]局的拘留所的肮脏也只是“啊,不过如此”的程度而已。但是就算这样,那个拘留所对于过一夜来说,可算得上是最糟糕的空间了。
潮湿的墙壁和地板由于经常沾上大小便而变得黏乎乎的,屋里充满了馊腐的恶臭,烦人的苍蝇嗡嗡嗡地到处飞来飞去。可以称得上是照明的光线,只有从天花板附近的墙上开的一个小窗户里射进来的一条太阳光而已。要是在这里过上三天的话,用不着怎样身体或精神之一就会先崩溃了。事实上,牢房里就有几个这样的男人,枯瘦的肩膀不停地颤抖着,嘴里不断地发出呓语。
被叫出去的只有宗介一个人而已。一起被抓进来的雷蒙就那么被留在牢房里,只能用交织着疲劳与不安的目光目送着他离去。
双手被手铐反绑在背后,宗介被带到了[屏蔽]局二楼的审讯室。
虽然说叫“审讯室”,其实是个除了两把铁管椅子和光秃秃的电灯泡之外,别的什么也没有的房间。露出混凝土的墙壁上,到处都沾染着黑红色的污迹。大概是警官们“打听事情”的时候溅上去的吧。还不只是血迹而已。在房间的一角,和尘埃和垃圾混在一起,稀稀落落地散布着一些茶色的小石子一样的东西。
那些是——牙齿。
是被打下来的吗,还是用钳子生拧下来的呢。到底是招待了多少客人,才会留下那么多的牙齿呢。是为了挑起下一个牺牲者的恐怖心,才这么放着不扫的吧。
但是,面对着这种凄惨的光景,宗介的心里却产生了一种不可思议的,不如说是怀念的感觉。
正是这样。这才是自己本来应该待的地方。东京那温暖的公寓,充满光明的教室,高级的饮食,还有欢乐的笑声。那些原本就不是自己的世界。
 尤其是,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
不变成兵器是不行的。
变成准确地运转的精密仪器。
除了痛苦的残骸以外,没有任何东西的房间。凝视着那墙壁上的一点,心情慢慢地变得冰冷而干燥。
眼神发直,神经逐渐变得敏锐起来。
更加地锐利。更加地冷酷。
就那样向“卡西姆”返回过去。
这是从离开东京的时候起,就一点一点在进展着的过程。那样做,对于从那时起的他来说是必要的。
差不多等了一个小时,有个男的进来了。
是“署长”。
慢悠悠的,仿佛在卖弄风[屏蔽]一般的步态。大概是为了让无论多么愚钝的人都能明白谁才是这个房间的支配者,才用这么个走法的吧。腿上穿着肥大的西装裤和骑马靴,简直就是在模仿纳粹德国的冷酷军官。
“强盗、伤害、杀人未遂……”
署长说道。
“恐吓、伪证、非法入境、违法的[屏蔽]行为、伪造公文、妨碍执行公务、非法携带武器……还有别的什么要求吗?”
“在说什么哪。”
“是你的罪状哟,相良宗介。往少了估计也得判你四十八年徒刑,虽然只差一点就接近半个世纪了……”
“那加上‘对[屏蔽]干部的[屏蔽]’如何。现在马上就实行。”
“哼。”
署长挠了挠下巴,站在近旁的大个子警官毫不留情地一拳打在宗介的侧脸上。沉闷的响声在审讯室里回荡。虽说是预料之中的一击,但是,果然还是很厉害。上身完全不受意志控制地向后仰倒,就要从椅子上滑落下去的时候,背后的警官粗暴地把他拉了回来。
“你好像怎么也搞不明白啊。”
“…………”
“这里不仅仅是审讯室。同时也是法庭,也是行刑场。检察官也是我,审判官也是我。然后,执行官,还是本人我。”
“……好像人手相当不足哪。”
要低声说出那句讽刺的话也是颇费了一些力气的。嘴里充满了血,折断的臼齿一个劲儿地打转转。虽然很想吐出来,但是又不想让它变成这个房间的战利品,于是就那么硬吞下去了。
(插花……不要吧……不要让人家那么年轻就缺颗牙啊||||贺东老师……)
“到底有什么事。不会是特意为了告诉我要判我五十年才来的吧。”
“你能认识到这一点很好。”
署长笑了起来。肚子和下巴上的肉忽悠忽悠地,有规律地摇晃着。
“是‘斗技场’的事。”
“…………”
“从刚出场开始就一直连战连胜呢。下一场比赛再赢了的话,你们队不就升上A等级了吗。你的技术就算在主办方之间,很快也会有定评了。冲上顶峰的位置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了吧。”
“就是那么打算的。”
“那就难办了。”
署长摘下警帽,抚摩着自己光秃秃的脑瓜顶。
“斗技场这里有许多出名的队伍。通过让他们的胜利保持良好的平衡,适当地管理王者的地位,令观众们能始终不断地享受到这个比赛的乐趣。高效的运营。稳定的娱乐性。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享受到巨大的利益。你明白吗?”
署长所说的“我们”的意思,宗介也是很清楚的。
斗技场的运营委员会。比赛的主办人们。提供AS零件的商人,以及街上有权有势的人。犯罪组织和官僚组织。像任何时候一样,有头有脸的人们都为了吸吮到甜头,而向着流动着莫大的资金的这个比赛云集而来。
“达欧他们也在为我好好工作。然后呢——‘相良宗介’。你扰乱了我们的秩序。这就是把你叫到这个房间来的理由。在这里想办法加强相互的理解,为了彼此的今后而进行‘调整’,你不认为有这个必要吗?”
“原来如此。”
“调整”——说白了,就是打假比赛的事情吧。要不然,还会有别的什么深意吗。
“不按你的意思来的话,就要判我五十年徒刑,是这个意思吧。”
“那个法国人也是哦。队伍老板的小姑娘什么的也是,再加上她的那些伙伴们也可以。在闲得发慌的看守和犯人们那儿,年轻的小姑娘会受到什么样的对待,我想就没必要说明了吧。在这条街上要反抗我,想都别想。”
虽然娜美和雷蒙的事情被提了出来,宗介却丝毫没有慌张。在双手被手铐反绑在身后的这种状态下,仔细考量着是否应该[屏蔽]两个警官和署长。
——应该,还是做得到的吧。
也试着想过,能不能[屏蔽]三个人然后摘掉手铐,夺得武器再逃出去。
——这也不比刚才那个困难多少。
把雷蒙从牢房里救出来,跑到娜美那里去,然后再逃离这条街呢?
——真的,简直一点儿也不费事。
但是,那样的话就没有意义了。所以,宗介这样回答了。
“好像是那样啊。有‘调整’的必要的话我会协助的。但是我也有个要求。”
署长颇有兴趣地挑起了一根眉毛。
“要在那个足球场打串通好的比赛是无所谓,但是我也想要能拿出真本事的机会。能自由地展现我的身手,拿到的钱也更多。那样的地方。”
“…………”
“有的吧?”
这个问题一提出来,署长有好一会儿没有说话,同时用谨慎的目光仔细观察着宗介。
“你说什么呢?”
“听到过传闻了。”
“在哪儿听到的?”
“各种地方。”
署长面无表情地用当地语言说了些什么。警官中的一个人点了点头,不情不愿地走出了审讯室。关上房gate,署长的脸上浮现出走了形的微笑。
“你是清楚‘那个’的内容才这么说的吗?”
“当然了。面向VIP客人的暗黑格斗战,使用装填了实弹的武器。报酬也大的很。”
“出场者有半数在几个月之内就死掉啰。”
“好像是有那么回事吧。”
宗介满不在乎地说。署长把警帽重新戴在头上,仿佛在刺探般地低声说道。
“会在‘那个’里出场的只有两种人。要么就是欠了钱,或者有把柄握在别人手里的原AS驾驶员,要么就是对自己的实力过分自信的傻瓜。二者其中之一。能听听你特意对它表示出兴趣的理由吗?”
“首先,就是要钱。要为一个女人赎身。是个[屏蔽]。”
“哪儿的女人?”
“不在这条街上。在东京。”
(插花:宗介!你真敢说……小要要是知道了不拿扇子打你才怪咧|||||||)
当然是胡说八道的。在酒馆和电视剧里头听多了,能说出这种老一套的话倒也不过分。说女人在东京,只是为了让署长他们不容易打听出内情来而已。
只有这点事情的话,署长也能想象得出来吧。对于女人的话题没有太大兴趣的样子,他继续询[屏蔽]:
“别的理由呢?”
“和你的工作差不多。你不喜欢这样的房间吗?”
这么说着,宗介环视着肮脏的审讯室——散布着血迹、牙齿和指甲的房间。
痛苦的痕迹。[屏蔽]的气息。
不是假装出来的,真真正正的那些东西。
“斗技场的比赛只是体育运动。虽然有喷射燃料的刺激臭,但是哪儿也没有血和硝烟的气味。”
“难道说你就把那个作为理由吗?”
“我认为足够了吧?”
于是署长全身摇晃着笑了起来。松垮垮的肉微微地震颤着,紫色的嘴唇的缝隙间一阵阵漏出抽筋般的笑声。
“看来你多半是属于第二类呢。好像对自己的身手有相当的自信的样子哦。”
“告诉我答案。”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还真被你给说动了。可是——你可是什么后台也没有。到结束‘内部比赛’取得信任为止,那个法国人的性命就先由我们保管吧。你可以回去了。‘相良宗介’。”
只说了这句话,署长离开了审讯室。
虽然把雷蒙放着自己走掉很不好意思,但是这种情况下也是什么办法都没有。宗介在离开[屏蔽]局之前,适当地看着给了其中一个警官大约50美元,嘱咐他“好好对待牢房里的那个法国人。以后还会给同样多的钱作为谢礼”。
从[屏蔽]局出来刚走了一会儿,就听见了娜美的声音。
“宗介?”
横穿过布满尘埃的车道,娜美跑了过来。已经知道被逮捕的事情了吧。好像一直束手无策地在[屏蔽]局斜对面的粗糙的小咖啡馆里杀时间的样子。
“怎么样了?雷蒙老爷呢?”
“还在里面。跟署长谈了谈我才能出来的。”
“署长……那个冷血的恶棍?为什么只是‘谈了谈’就能让你出来?……呃,怎么回事,好臭啊。”
娜美一边抽着鼻子,一边作出极度难受的表情。
“回旅馆去吧。在那儿把事情说明白了。”
两个人打了出租车,回到了雷蒙的旅馆。痛痛快快洗了一个澡,换上干净的T恤,一口气喝干了一瓶冰镇矿泉水。
那期间,娜美一直盘着腿坐在沙发上,绷着脸目不转睛地盯着房间里的电视,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好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咱们随便地赢得太过了。好像触怒了他们那帮人。”
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宗介说道。
“以雷蒙和你今后的人身安全为人质,要求咱们打假比赛。还有,决定了要在暗黑格斗赛里出场。”
“什么?”
一直神经质地不停抖动的娜美的脚,啪地一下停了下来。
“你啊,知道你说的那是什么比赛吗?虽然在同行之间变成了传闻,但是不管谁也不会真的出场的。因为无论有多少条命也不够用呀。无论怎么说,那不是使用实弹,打真正的战斗吗?”
“好像是哪。”
“用我的那台机体?”
“是这么定的。”
“别开玩笑了!根本没有认真打仗的道理吧?别说火器管制系统什么的打从捡回来的时候就没碰过,装甲也是破破烂烂的呀。从运营方那边来话让打假比赛的话,这我还能理解。偶尔也听到过那样的传闻。但是暗黑格斗赛就不同了。像我们这种队伍,会被强制参赛什么的,迄今为止也没听说过!”
“说得也是。”
“那你为什么接受了?你想死的话那随便,可是最重要的机体被打烂了,我的立场要怎么办?”
“那是……”
用毛巾一下下地擦着头发,宗介沉默了。
要说出实话吗。
还是说,要就此收手呢。
从[屏蔽]局出来的时候起就一直感到迷惑的这个问题,不得不得出适当的结论了。
特意想要参加暗黑格斗赛这种事,娜美她们是不会乖乖服从的吧。那种事情,就连宗介也想象得到。
“因为雷蒙被抓为人质,不得已才同意出场的。”
这么告诉她们,然后只要再设法解决资金问题的话,能说服得了也说不一定。
在这里的几个星期,和娜美一起生活,也知道了她是个非常善良的人。虽说如此,但她是否足以信赖,能否成为自己的伙伴,那还是很难说。
但是,却突然回想起来。
“我不想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死掉。”
那个时候常盘恭子的话,那双含泪的眼瞳,始终未曾离开过他的脑海。
真是丢脸。本来在近半天前,还顺利地向着什么感觉都没有的精密机械接近的。各种各样的事情,环境,都在动摇着自己的心。这样下去,还能达成得了自己的“作战目标”吗?
不知道。
大概过了有几十秒钟吧。一直非常耐心地等着他说话的娜美,突然开口说道。
“算计得怎么样了?”
“…………”
“我说啊。那个,在钱的问题上我可能是比较斤斤计较。虽然会被人叫成守财奴,但我觉得那也是没办法。但是呢?我和你,真的只是那种商业关系?不挑着词儿说话不行?”
“?”
娜美从沙发上探出身,用大大的眼睛望着因为不明白她的意思而扬起脸来的宗介。
“……那倒也不是。”
“至少,我觉得我们也算得上是朋友了吧。我说错了吗?”
从圆领背心里面隐隐透出的胸前的那条山谷,径直地向他逼了过来。发觉自己不由得为之怦然心动的时候,宗介突然觉得自己想那么多实在是太蠢了。(^///^)
什么精密机械。什么作战目标。
不是以前就学到了的事情吗。归根到底自己只是个人类,是充满矛盾的存在。那个事实,无论怎样也是逃离不了的。
所以,才会这么辛苦。
把视线从眼前那光滑柔软的肌肤上移开,宗介说道:
“也是呢。那我就说了。”
(插花:其实,作为男人,宗介真的很有福气……而且我觉得他有看到别人胸部的天赋,小要,泰莎,娜美……我汗。不过,为什么你看到那个才会下决心说啊……宗介你也越来越色了……)
还不如索性对这位新“朋友”毫无保留地招了算了。要是不能取得理解的话,到时候的事情到时候再说。
“暗之格斗赛的事情,是我向署长要求的。”
听到这话,娜美的眼睛都瞪圆了。
“原本对于我来说,那才是目的。斗技场的比赛,要说成是为了接近运营方的暗部的手段也不为过。在佣兵的同伴们之间听到过传闻,实战水平的暗黑格斗赛。估计‘汞合金’可能与之有关。”
“‘汞……合金’?”
“是某个组织的名称。与恐怖组织和军事产业复合体有着很深的联系,在世界各地导演着纷争。这几年间重大的恐怖事件,到处都有‘汞合金’在干预。”
“等……等等。喂喂……”
话题突然之间变得如此规模庞大,娜美脸上浮现出夹杂着困惑的笑容。
“有个一直与‘汞合金’作战的极密的佣兵[屏蔽]。以采用超前于时代的先进装备,以及和正规军的特种[屏蔽]同等级的训练度为自豪。我是那个[屏蔽]的生还者。”
“我……我是不太明白,可是,那个,要说你所在的佣兵[屏蔽]的话,现在怎么了?”
“被‘汞合金’消灭了。”
“…………”
“‘汞合金’虽然拥有相当的战斗力,却是个正体不明的组织。都有什么人,在哪里,与什么有关,能得知的手段几乎就没有。唯一极少数的线索,就是南桑的这条街与AS的暗之格斗赛了。我的[屏蔽]迄今为止,曾经数度击破过‘汞合金’的AS,回收的尸体里,能够确定身份的操纵兵中,有好几人都曾经在南桑这里做过选手。”
“那……”
“难以置信吗?”
他用最最认真的表情回望着对方。可是就算这样,娜美还是一副半信半疑的样子,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宗介。
“你是说真的吗?”
“肯定。”
“啊……虽然也觉得你的身手并不普通……可是,那不是非常难对付的对手吗?”
“是啊。是非常的危险。”
宗介用非常理所当然的口吻说着,点了点头。
“我想要接近‘汞合金’。那需要你的协助。”
“…………!”
接下来就是再正常不过的反应了。
娜美气疯了般地喊着“别开玩笑了”,掀翻了桌子,乱喊一通“随便去打你一个人的战争吧”,把手中的保特瓶砸向他,怒吼着“不要第二次出现在我的面前”,离开了旅馆的房间。
娜美并没有恶意。
这反应实在是太理所当然了。
(果然,还是不行吗。)
宗介发出深深的叹息,开始清扫被弄得乱七八糟的房间。一边试着询问自己,在被娜美抛弃的这种状态下,还能够置办得到机体吗?
想不到合适的gate路。
接下来,该怎么办好呢。一边想着各种各样的事情,一边把垃圾收拾好。这时候,房间的gate铃响了。
(…………?)
开gate一看,是娜美。带着一脸不高兴的表情,抬头盯着宗介。
“虽然一开始听的时候是有点接受不了……”
她半嘟着嘴说。
“你很困扰吧?”
“啊啊。”
“需要我的帮忙?”
“……肯定。”
宗介老老实实地这么说道。娜美突然放松了肩膀的力量,握紧拳头,一下敲在宗介的胸口上。
“我懂了。就稍微奉陪你一下吧。”
“可以吗?”
“雷蒙老爷还在牢房里呢。而且,比赛费本身不是很高吗?”
“啊,那倒是。”
“只不过,千万不要期待太高啰。因为还不知道能不能说服得了队员们呢。要是大家说‘NO’的话,那就果然还是‘NO’哟。”
“了解。”
娜美似乎也真的拥有相应的超凡魅力。“石弓”的整备队员们最终还是答应参加暗黑格斗赛了。虽然也有好几个人表示反对,可是经娜美说明雷蒙被当作人质,而且宗介的身手也不是泛泛之辈的事情之后,最后还是勉勉强强地同意了。
第二天的傍晚,署长的使者来到他们的整备场,这样告诉他们。
“星期六的二十一点。在那之前到姆那麦拉北边的某个教会遗址来。当然也要带着机体一起。”
姆那麦拉是在南桑北边差不多二十公里远的地方,靠公路边的一个小村庄。
绝不能在南桑市内发射实弹——就算只是一发也能吹飞一辆卡车的AS用40毫米弹的吧。暗之格斗赛的会场,似乎设在了南桑郊外,某个人迹罕至的山岳地带里的样子。
“还有就是不许迟到。拘留所里的朋友说不定会有各种各样的不方便喔。”
署长的使者传达了这些话之后,就离开了他们的整备场。
“先生也真可怜。不要在牢房里变得神经衰弱,还被人打烂了屁股就好了。”
娜美一边麻利地将白色“野蛮人”的控制箱解体,一边嘟哝道。在旁边给她打下手的宗介说:
“事先已经多少给过看守一些打点了。”
“那要是能管点儿用就好了。……哎,把那边的配电盘也一起拆下来吧。没关系。”
娜美捅了捅与火器管制系统相连的回路。
“行了吗?”
“嗯。反正Flbn-32大概横竖也是不管用了吧。那样的话,用自制的软件来使负担减轻会比较好。”
“自制的软件?”
“是我为了暗之格斗赛而改写的哟。花了整整一个上午呢。我对那种事情可不拿手啦,真是不得了啊~~~”
宗介停下手中的工作,凝视着娜美的笑脸。
“只用了一上午?一个人改写那个火器管制系统的软件吗?”
就宗介所知,那绝对不是能几个小时就完成的作业。那应该是即使接受过相应训练的优秀的技术员,也要好几个人一起,慢慢地花上几天,一边就发现的问题进行对话一边着手进行——这样好不容易才能完成的工作。就算再怎么搞错,也不是没受过专gate教育的十六、七岁的小女孩都能掌握得了的东西。
事实上,宗介在阿富汗的时候,也曾经和几个本是工科学生的游击队员一起,将同型的“野蛮人”的软件鼓捣过一个遍,但是到能弄出正经的东西为止,也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插花:那么说来,他那时不是才10岁么……宗介,其实你也是天才……)
“从以前开始就很用功吧?”
“怎么可能嘛。只不过偶尔弄一下而已啦。”
“只是那样的话,肯定是没办法的。那种技能到底是在哪儿——”
“所——以——啦!”
娜美不耐烦地挥着手。
“我不是说了我不拿手了嘛。可是,稍微接触一下的话,我觉得大体上也能明白啦。也不是什么特别大不了的事情吧?”
不可能。
感觉到说不出的心悸,宗介接着询[屏蔽]:
“究竟,你是从谁那儿学到这台机体的整备方法的?”
“?”
娜美停下手头的工作,用一种打从心底觉得不可思议般的眼神看着宗介。
“没从谁那儿学呀?”
“那,为什么——”
“可是,这里弄弄那里弄弄的话不就会了吗?也不知道为什么。”
绝对不可能有那种事情。就算是第二世代型,要将AS的系统理解并运用到这个程度,也绝对是需要相应的训练的。
完全没有工学知识的小姑娘,也没有从任何人那里学习过,根本就不可能做得到。
难道说,她也是……?
不,那样的偶然是不可能的。“那个”的存在概率,别说是几万分之一,几百万分之一,或者甚至还在那以下。“那个”会如此偶然地和自己相遇,那种事——
“你在发什——么呆呀?”
听到娜美这句话,宗介猛地回过神来了。
“别在那儿呆站着。快点把那边的火花塞拆下来啦。”
“啊啊。”
心里残留着解不开的疑惑,宗介回到了“野蛮人”的整备作业中。
那个星期六,傍晚时分——
宗介他们用租来的大型拖车载着“野蛮人”,离开南桑,向姆那麦拉开去。公路的路面由于战争而变得伤痕累累,也没有好好修理过。路幅也很窄,AS用的拖车每次和对面开来的车错车时都极其痛苦。
道路的东侧是一片开阔的水田,西侧是阔叶林覆盖的山岳地带。单调的风景一成不变地延续着。或许是由于干旱期的关系,空气也一直很干燥,拖车掀起的尘埃使视野变得相当糟糕。
到达指定的教会遗址的时候,已经有几个[屏蔽]的警官在那里等着了。就是南桑的那群人。虽然赶上了约定的时间,他们还是举着来复枪,用冰冷的声音告诉宗介他们“等着吧。”
差不多过了三十分钟,署长坐着直升飞机来了。涡轮喷气发动机发出刺耳的轰鸣声,直升飞机降落在了教会前面的空地上。
从飞机上下来的署长,盯着宗介的脸左看右看,脸上再一次浮现出那种下流的笑容。(|||)
“请先在这里搭乘机体吧。”
署长说道。
“相良宗介,你到西北方向两公里的遗迹去。那儿就是这次的‘斗技场’。其他的人就请老老实实地呆在这里吧。”
“哈啊?离现场那么远的话,连无线电指示都没办法直接做啦!?你这到底——”
警官们对正想抗议的娜美她们举起了卡宾枪。
“——您说得太对了。好精彩的指挥呀。哦呵呵呵……”
“那就好。小姑娘。”
署长说着,走向了比直升飞机稍后抵达现场的小型货车。在他背后,宗介发[屏蔽]:
“在哪里观战?”
“有特定的地方。你没必要知道。”
“是吗。我是想提醒你们小心流弹的。”
署长在车前停下,哼地喷了一下鼻子。
“用不着你来担心。把重要的客人暴露在危险中,那种事情根本就不会有的。”
“那么,就让我毫无顾虑地胡闹一番吧。”
宗介走向白色的“野蛮人”,同时,署长坐进了车子。
首先,启动辅助动力装置,接着为主要的电子设备输入能量。初期检查完成之后,再开动主动力装置——大约1200马力的柴油发动机。
高鸣的引擎声。
驱动系统的呻吟。
解除操纵系统的安全装置,脚慢慢地移动,宗介的“野蛮人”站了起来。
油压很正常。肌肉束也一样是新品。多亏花了三天时间进行的充分整备,机体的状态现在非常良好。
“我走了。”
打开刚刚修好的外部扬声器的开关,宗介对带着担心表情的娜美她们说道。一方面是因为机体的耳朵——也就是指向性麦克风的状态现在也是最好的吧,在画质粗糙的显示屏里,娜美在抬头看着自己,这样喊着:
“小心点!”(这居然是娜美对宗介说的最后一句话啊啊啊啊啊啊啊……5555555)
“啊啊。”
只说了这句话,宗介操纵机体跑了起来。在干燥的泥土上每踏出一步,钝钝的冲击震动着机体,沙尘四处飞扬。拨开郁郁葱葱繁茂的树木,笔直地向西北方跑去。那附近是一片起伏得相当剧烈的丘陵地带。
一边驾驶着白色“野蛮人”,一边对各个系统进行检查。这台机体迄今为止从来没有使用过的系统,更是特别的重点。刚刚换装上的光学传感器,以及火器管制系统。携带火器目前还没有。虽然和“秘银”时代的装备相比起来的话,现在这个是相当靠不住——
(本来,就应该是这种东西。)
就算是这样,也已经可以说是强了很多了。过去,自己最初搭乘的同型“野蛮人”,与现在这台机体相比起来,状态还要糟糕得多。
用余光扫视着数字地图上的显示,抵达了指定的地点。
那里是一座古老的寺院的遗迹。
崩塌了的石制墙面上,密密麻麻地爬绕着无数与人脚掌差不多大小的常春藤,仿佛在蠕动着似的。大概是在比较近的战斗中被破坏的吧,一座从腰部附近齐刷刷地折断了的神像边上,放置着一把AS用的三五毫米[屏蔽]。
BK-540。
有些类似于人类用的AK突击[屏蔽]的外观,是标准的AS用携带火器。在它旁边,还放了两个[屏蔽]用的预备弹匣,和两个接近战用的武器——HEAT锤子。
“欢迎来到‘真正的斗技场’,‘石弓’。”
从预先设定好的无线波段中传来了声音。是署长。
“放在那里的就是你的武器。随便用吧。”
宗介操作通信仪器,探测着电波的发信源。也使用了旧式的红外线传感器。不过,果然还是不知道署长他们在哪里。各种各样方便的声纳啦、超广带域的雷达啦之类的,都是只有“秘银”的AS上才允许使用的奢侈装备。
要找署长和其他的VIP客人们可能会在的场所的话,似乎只能稍后了。首先,要先打倒敌人。
“还真是值得庆幸啊。”
宗介让“野蛮人”跪下,拾起武器和弹匣,将装备挂在腰部和后背上的[屏蔽]点上,静静地自言自语道
“那么。今晚的对手在哪里?”
“就在你眼前哟。操纵兵在笑着呢。”
“?”
他和“野蛮人”所在的遗迹里,除了小动物的反应以外,就什么也没有了。跪在石铺的地面上的他的机体——其正面也是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光学传感器也是。红外线传感器也是。
不——
如果是采用完全密闭式的驾驶舱的AS的话,是不会发觉的吧。但是宗介所搭乘的旧式“野蛮人”就不同了。从装甲转折的地方形成的机体的缝隙处,以及几个通气孔中,外面空气的气味流了进来。
那种令人怀念的,熟悉的臭氧的臭味刚一撩过鼻孔,他立刻就醒悟到那里有“什么东西”了。
大气动摇了。
“!!”
马上移动手脚,“野蛮人”就像失去意识般缓慢地、仰面朝天地向后跳了出去。(这不是我翻译的问题,就是那么写的,因为那台机体就算是“快”也和慢差不多……|||)
金属的悲鸣声。
从空无一物的空中突然出现的锐利的刀刃,仿佛要将“野蛮人”的胸部装甲削掉一般,在空中描绘出一道弧线。
那是——
“单分子刀!?”
转了一圈取得受身(受身:柔道技巧,一种被摔倒也不会的受伤的方法。但是……我描述不出来……|||)的同时,宗介将机体的[屏蔽]举向正面。什么也没有的空间中,突然刮起了一阵暴风,扬起的沙尘里,有什么东西高高地跃向了空中。居然能用眼睛追踪到那东西的目的地,可以说完全是靠宗介的经验和技能了吧。可说是惊人的跳跃力。在崩塌的寺院遗迹的正殿的塔根部,“那个”着地了。
“野蛮人”或者“丛林法兰绒”之类的二代AS的话,是跳不到那里的。无论操纵兵有什么样的技能,也是绝对做不出那种跳跃的。
那么,在那座寺院上着地的敌人是什么呢。眼睛看不见的,准备好如此恐怖的奇袭的对手,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已经注意到了吗?”
署长说道。
被数百年的岁月侵蚀得残破不堪的神灵的居处。在它的顶端,磷火在一闪一闪地跳动着。青色的光芒宛如纱帐般飘荡,在那光芒的对面,出现了一台AS的身影。
一闪而过的,极其敏捷的侧影。
令人联想到战斗机驾驶员头盔的头部。
“M9……?”
以仿佛漂浮着诗情一般的,美丽的月夜为背景,现身出来的那台AS。
那台机体——M9“卡恩兹巴克”,慢慢地摆着架势,低头望着宗介那不像样的机体。

奇袭只是小试牛刀而已吧。
站在倒塌的塔顶端的M9,一副绰绰有余的样子,低头看着宗介的机体。
在背后浮现的月光的照耀下,修长美丽的灰色身影。
令人联想到豹或猛禽一般的,暗含着力量的流畅动作。
本来应该是自己迄今为止已经搭乘过很多次的机体,可是,现在却让人觉得简直是头一次遇见的、从另一个世界来的东西一样。
(虽然也想过可能会来个棘手的对手,可这也……)
简直就是毫不留情。
客观地看的话,状况是糟透了。
敌人是M9。次世代型AS,M9“卡恩兹巴克”。宗介过去在“秘银”的时候,曾经使用过无数次的最新锐机体。那种机体的超乎寻常的规格,各种先进的装备等等,无一例外都是他自己知道得最清楚不过的了。

相对的,己方是旧式的“野蛮人”。虽然娜美她们已经为自己将这台机体整备得很好了,但是无论哪一方面的性能,都还是赶不上M9的。
比如说,动力。
这种型号的“野蛮人”的引擎出力是880千瓦——也就是1200马力。与同时代的忐忑大体相等,差不多相当于10台左右的民用车。
就算是这样,也算得上是很了不得的东西了。可是,相对的,M9的出力大约是2500马力。正如M9的引擎——罗斯&汉普尔顿公司(这好像不是现实存在的公司,查了一下,应该是“秘银”自己下属的一个公司。)制的低温核融合发电机“APR—2500”的名字所示的一般,换算成千瓦特的话,大约是3300千瓦。(这里贺东老师好象写得不对,其实是2500千瓦等于3300马力。2500马力大概相当于1800多千瓦。)这已经不是陆战兵器水平的数字了,不如说是已经接近超高价的强力战斗机的水平了。

也就是说,为了与那种潇洒而豪华的外观相配,M9也以凌驾于一切忐忑和装甲车的动力为自豪。
并且,它的重量大约只有“野蛮人”的四分之三。就运动性而言,已经是不用说了吧。就各种传感器啦、电子兵器之类而言也是一样。
在“秘银”的作战中,宗介等人曾经击破过许许多多的“野蛮人”。这并不只是由于他们卓越的操纵技术,首先,机体的性能上就压倒性的不同了。能打倒它们那是当然的。为了完成所谓“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救出人质”这种困难而精密的作战,那种程度的高性能AS是必要的。而且,事实上,多亏了M9,“秘银”还成功地完成了好几次按常理是不可能实行的作战。

现在,这场战斗是单纯的一对一。
没有任何能成为M9的绊脚石的因素。没有节约weapon的必要,也没有担心流弹的必要,时间限制也是,全部都不存在。
但是,就算如此——
宗介却有了一种不如说是“放心了”的感觉。无论如何,能与绝不可能会偶然碰见的最新锐机体这样相遇,无论怎么考虑,署长的背后存在着拥有大得惊人的财力的组织,也是不会错的了。在没有完全的把握的情况下,流浪到南桑的街上来,特地在斗技场耍猴戏给人看,还真是有好处的。这可算得上是预想之外的成果了。

没错。没有什么是偶然的。
署长——或者是与他有联系的敌人中的某人察觉到了自己的身份。作为“秘银”的精锐,无数次地令“汞合金”感到头痛不已的这个自己。
大着胆子不使用假名,就是在期待这样的反应。虽然危险很大,但效果也很明显,果然不出所料,那边抛出了M9这张牌。是想着让那台最新锐机体与自己交战,来探察自己的反应和背后关系吧。

或者,还有一点点游戏的意思吧——
“有没有吓一跳啊?”
署长通过无线电说道。
“说起来,你平常不是每天都坐着那台机体吗?从你在‘秘银’的那时候开始。”
“就是说,你已经知道了吗。”
虽然被说出真实身份,却没有表现出一点点动摇,宗介低声说道。
“连假名也不用,还给我随随便便地活跃到那种地步,真不愧是你呢。虽然说在街上收拾了你就可以了,但是那样就一点儿也不好玩啦。既然是难得的机会,就决定请你和那台M9打一场了。……不过,赢的机会简直就是没有啦。”

虽然也很在意M9的来头,但是与之相比,署长那句“在街上收拾”的话,却没有逃过宗介的耳朵。
街上。
被关在[屏蔽]局的期间并没有说过。也就是说,在那个审讯室对话的时候,署长是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吧。
(在“汞合金”里,那个男人只是个小角色。)
那应该是错不了的吧。那么,到底是怎么知道自己的事情的呢。不正是有知道自己作为“相良宗介”的经历的人,或者是某些有用的情报网存在着,并潜伏在署长的身旁吗。
于是宗介试着说道:
“今晚的客人想必非常高兴吧。”
“是呀。希望你一定要拼命地打才好哟。”
混杂着噪音的无线电的另一端,署长笑道。
“但是……趁着现在,要是把你的背后关系都老实交代出来的话,替你适当地吩咐吩咐对手的操纵兵也可以哦?”
“真不凑巧啊。我就是一个人。”
“那就去死吧。”
无线电被切断了。只剩下噪音与沉默。
监[屏蔽]另一端的M9移动起来,战斗开始了。
(来了。)
简直像饥肠辘辘的猎犬,从主人那里收到了“上吧”的命令一样。
M9将匕首形的单分子刀在手中咕噜咕噜地转了几圈,收进了腰间的刀鞘里。虽然像是唱戏一样的动作,对属于第三世代型AS的M9来说,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接着,敌机以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将装着在背部的[屏蔽]点上的[屏蔽]摘下,将枪口指向了己方。
宗介的“野蛮人”也一边将手持的[屏蔽]对准敌机,一边将机体向左方向大幅度地摇过去。除了左边以外没有别的生路,他对此十分清楚。
二者一边移动,一边开炮。
夜晚的遗迹的静寂,被两股火焰和轰鸣声打破了。
M9毫不费力地跃上夜空,躲过了宗介的射击。
——不,正确地说的话,是在己方即将发炮之前就做出了回避动作。纵使是M9,也是不可能比子弹更快速地移动的。当然“野蛮人”也一样。虽然也有迅速地开始回避运动,但是旧式的机体的行动,和M9比起来实在是非常缓慢的。
炮弹擦过了右肩的装甲。
“…………!!”
真是千钧一发。
要是再迟个零点几秒的话,就是驾驶舱所在的胸部位置中弹了吧。
总算能躲过敌人的第一发炮弹,首先,都是多亏“野蛮人”没有做出像M9一样的跳跃动作,而是将机体像要倒下去一般地向左边移动的关系。
作为直立步行兵器的AS,与普通的车辆不同,在保持站立的状态下,具有着某种程度的位置能(也就是重力势能)。不去做勉强的跳跃,而是将机体托付给重力,这样,“野蛮人”才能做出比原有的规格更加敏捷的行动。(大家可以理解吧?就是下降的重力加速度的问题。)
其次就是向左方向的机动。
从敌人的角度看的话,就会变成己方在向敌方的右侧移动。那台M9以右手持枪,摆出两手射击的姿势,在这种状态下,为了要瞄准“野蛮人”,从自机的角度看,就不得不将两手向身体的右侧移动。
AS这种机械,与将手腕朝向内侧——身体的中心线方向移动的动作相比,对于反方向——从中心线向外侧的动作上,是稍微有些不拿手的。(平常情况下几乎不成问题,但是还是有很小的擅长与不擅长的区别。)
这一点,对于作为AS模特儿的人类来说也是一样的。
AS和人类的腕部虽然是极具柔软性的构造,却不是像忐忑一样的左右对称的回旋炮塔。在那种构造下,向身体外侧的动作,无论如何都会变得稍微慢一点,或者走形。特别是在拿着[屏蔽]这样的重物,“末端重量”加大的情况下,那种差别会变得更加显著。
实际上,拿着不过3公斤的哑铃或者装满水的塑料桶,将手臂向左右大幅度地、快速地挥动看看的话,马上就会明白其中的差别了吧。
(插花:这实际上是因为人的肩部肌肉群中,内收肌的块数比外展肌多,所以向内会比较省力,大家可以试一试。)
即便是最新锐的M9,只要还是作为拥有双手的“人形”,就也躲不开这种基本的工学上的、构造上的问题。
也就是说,宗介所选择的“野蛮人”的机动方法,对于M9来说,是“最讨厌的行动”。无论如何也是搭乘过无数次的机体。敌方的操纵兵讨厌的东西,宗介也是最清楚不过了。
那么,跟着又会怎么来呢。
会在落地之后,以低姿势从正面跑过来吧。从地形和障碍物,以及位置关系上考虑的话,为了取得稍微好一些的射击位置,应该会那样移动。
也会警戒中弹。
虽然是在防弹性能上远胜于“野蛮人”的M9,用这台机体的[屏蔽]对其造成损伤本身却绝不是件难事。吃了37毫米炮弹的话,即使M9不会就那么完蛋,估计至少也会造成大幅度的机能低下。和普通的装甲车一样,M9根据各部分的不同,装甲厚度和防弹性能也有区别——果然还是背面装甲比正面要薄弱许多。
所以,敌人是不会特意做出将背部朝向己方这样的机动的。不,或许可能会有不得已而为之的时候吧,总之绝对不会是自己愿意那么做的。
(那样的话……)
宗介巧妙地操纵着“野蛮人”的手脚,一个漂亮的前滚翻取得受身之后,马上让机体飞身跳向左正面的遗迹的墙壁,就保持那样压低身体,冲进了障碍物之中。
对于敌人来说,这又是一个很棘手的行动。
照那样下去的话,不仅难以瞄准“野蛮人”是当然的,而且还会把算不上坚固的左斜后方的装甲暴露给对方。
掀起干燥的泥土、降落在大地上的M9停止了向当初考虑的方向的移动。转为踏着轻轻的步子,大概是在判断下一步该采取什么行动的瞬间——
没有放过那个机会,宗介将枪身从坍塌的墙壁的缝隙中伸出来,开了三枪。是只使用驾驶舱的操纵臂的、完全手动的射击。因为这台机体的火器管制系统之类的,实在是相当靠不住的。
打偏了。
接连射出的三发37毫米炮弹,命中了敌机M9左后方大约两米远处的遗迹的正殿。中弹之处碎片横飞,沙尘乱舞,开炮的声音在周围的群山中回荡。
(果然对战还是很危险。)
宗介咋舌。刚才那种程度的射击,要是能打中的话简直是该谢天谢地了。就这样继续向对方施以压力,倘若有机会能引诱出敌操纵兵的失误——
“!”
M9反击了。在连续的射击之间交织着无数的机动,大概要去赢取较好的位置吧。
冲击。
“野蛮人”用以藏身的石造的墙壁之类,在强力的AS用[屏蔽]面前就像胶合板一样。在机体周围,不是被贯通,就是被粉碎的无数飞散开的石块,敲击着“野蛮人”的装甲。
警报音。
好几个警报灯开始闪烁。
第一冷却单位运转不良。左腕部的动力传递系统也出现了“油压低下中”的显示。动力系统并没有发生火灾。总而言之,知道不是致命的损伤了。
将手从操纵杆上离开,在控制盘上将损害控制调成手动。引擎管理。油压控制。轻油的气味传了过来。没有发生火灾吧。仪表没有故障吧。指尖几乎是反射地、自动地移动着进行着操作。
如果是M9的话,应该是AI在一瞬间就能替主人完成的工作。宗介一边用单手将其完成,一边还同时继续进行着对敌人攻击的回避动作和牵制射击。这绝对不是普通的操纵兵能模仿得来的事情。如果是哪儿来的新兵的话,大概只有在什么地方停下来,打开使用手册,这里那里到处试着来对机体的系统进行调整了吧。(……哇……好酷……宗介……姜到底是老的辣……)
之后还能没有障碍地运动到什么程度呢?
虽然机体管制系统显示出还有120秒右腕就会行动不能的字样,但是这数字实在是不能相信。这只不过是什么都不懂的设计局的技术人员,按照不懂变通的单纯的方程式输入进去的数字而已。
考量着自己的经验和机体的状态,以及可能由此选择的几条战术,宗介试着大略地计算了一下。
长的话15分钟,短的话8分钟。
过了那个时候,应该无论如何也是不行了。
但是到那个时候为止,能找得出那台M9可以抓住的空隙吗……?
“开始了呢。”
被留在在姆那麦拉的郊外等待着的娜美,从隆隆作响的炮声和照亮群山的火焰中,知道了她的“野蛮人”和宗介已经投入了战斗,而如此自言自语道。
她和整备队员们的周围,仍然站着一群手持卡宾枪的警官。人数大概是五人。无论如何也是无法违逆的对手。(插花:这句的日文原文直译就是……即使要“大头朝下”也无法……日语的俗语真好玩。)
“虽然说是‘开始了’……光这么说,还是什么也不知道呀——是吧。”
“再走近一点儿看吧。”
“笨蛋!被流弹打死也无所谓吗?”
整备队员们七嘴八舌地互相咬着耳朵。
就算是这样的状况,他们还是一副悠闲自得的模样。只有在整备员中担任[屏蔽]的阿修脸上挂满担心的表情,嘟嘟囔囔地发着牢[屏蔽]。
“……有种不好的预感……所以我才说反对的……这种感觉很不妙。无论比赛费有多高也……”
“阿修。别抱怨了。”
娜美用严厉的声音说。
阿修原来是整备兵。是九十年代初期,苏联发生巨变时,在东欧掀起的肃清和镇压的[屏蔽]即将来临之前,奇迹般地来得及统一的东西德国——只因为出身在其中的东边,就失去了工作的“东德人”之一。他只是借着吹嘘自己在统一之前,对华沙条约的缔约军配备的初期型的RK-89有过差不多三天的整备经验,流落到东南亚的这条街之后,现在在娜美的整备队里干活儿。
“不,可是啊。还是有不好的感觉,真的……”
回头看了看绷着脸举着来复枪的“警官”们,他嘟囔道。
“宗介的身手你也知道吧?肯定能闯过这一关平安回来的啦。”
“啊啊。不是,我想说的并不是那个……”
警官中的一人,佩带着巡查部长的阶级章的男子取出携带无线电(步话机吧?),开始跟哪里进行简短的通话。
(是,署长。)
(把女人?)
(明白了。)
(会处理的。)
娜美和阿修盯着说出那些话的巡查部长,然后苦着脸面面相觑。
“这什么啊。这种感觉是……”
“可是,我们也没怎么……”
“走了。”
切断了无线电的巡查部长打断了她的话,说道。
“女人。你跟着过来。其他的人上那边的卡车。”
“哎?为什么——”
“快点儿!”
娜美被粗暴地抓着手腕,硬拉向了近旁的巡逻车。阿修等整备员则被枪口顶着,推上了涂成黑色的卡车。
“娜美——”
“别担心!以后再联络——”
“别慢吞吞的!”
巡查部长和一名警官,以及娜美所乘坐的巡逻车掀起烟尘,驶离了那个地方。
装着阿修他们的卡车向娜美坐的巡逻车的反方向开了出去。
署长等人正用于观看“竞技”的“观览席”,被设置在了距离作为战场的遗迹差不多两公里远的一处山顶附近。
像半地下式的碉堡一样的构造,朝向地表的墙壁被厚达数米的混凝土装甲板所覆盖。观战用的小窗户也装的是特别加厚的防弹玻璃,就算万一有流弹向这个观众席飞来,VIP也绝不会遇到危险——好像是为此而下了不少工夫。
要说哪里和真正的碉堡不一样的话,那就是和粗糙的外壁相比,里面的装潢实在是豪华得离谱。
地板上铺着绒毯。天花板上是高品质的素雅的灯具。墙上挂着描绘古罗马时代剑斗士的写实派的绘画。沙发之类也是最高级的,简直就连面向头等舱客人的休息室也相形见绌。(好像豪华客轮上一般都有那么种休息室……没见过。)
室内设置的数个大型的液晶显示屏上,“野蛮人”和M9战斗的情况正由许多不同的角度被放映出来。
“真是——”
从小窗户里用[屏蔽]望远镜仔细观察着战况的那名男子,有些吃惊般地耸了耸肩。
“虽说从以前开始就觉得业界真是小……没想到那家伙这么快就出来了啊。”
“库拉玛先生。您个人认识那家伙吗?”
慢慢地坐在沙发上,署长[屏蔽]。
“也不是。实际地见面的话,不过只有几分钟。”
库拉玛淡淡地低声说。
高大的身材显得气派十足,头发剃得短短的脑袋上,是一副小小圆圆的太阳眼镜。虽然面对的是使用实弹的战斗,却像是正在看一场无聊的足球比赛般的样子。
“几分钟。我认为就算只有那样也已经足够了呢。对我来说,是只见过到处都有的那种落魄少年兵啦。”
“那样的小鬼加入了‘秘银’,而且参加了精锐[屏蔽]的作战,不仅如此——应该还和那个九龙交过好几次手什么的。”
“九龙?是哪一位大人呀?”
“不知道吗?”
“是啊。还真是不认识哪。”
库拉玛用漠不关心的眼神瞟了一眼天真地如此自言自语的署长的笑脸,用日语小声地嘟哝道:
“乡下真是好啊……”
“?”
“没什么,好了。”
库拉玛将视线转回到[屏蔽]望远镜上,重新观察起M9和“野蛮人”的战斗来。
从这个“观览席”这里,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遗迹中的两台机体。相良宗介的白色“野蛮人”,正利用地形和障碍物,想方设法躲避着在性能上遥遥领先的M9的猛攻。
虽然从旁边看的话,这只不过是在四处逃窜而已,似乎马上就会遭遇到变成饵食的命运——
“真是厉害。以那种身手再坐上那台‘白家伙’的话,对付不了也是应该的。”
“哈哈。就算是白的,‘野蛮人’也还是‘野蛮人’呀。”
“不是那个白的——不,算了。跟那个比起来,那台M9。操纵兵知道对手的事情吗?”
“不。特意没有让他知道。”
“可以吗?说不定会被干掉哦。”
库拉玛这么一说,署长哼哼地喷了喷鼻子。
“怎么可能。不会的啦。被一台旧式的‘野蛮人’?而且就算是给他知道了,大概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是吗?”
算了,也好吧。
库拉玛这样想道。
反正那台M9也不过是在上次的大攻击中入手的战利品。不仅不能在世上抛头露面,还得把见过它的人全都收拾掉。就算是万一被破坏了,也只不过是资料收集计划的其中一项会停滞下来而已。
但是,署长的自信也不是毫无理由的。就算是非常地努力,“野蛮人”也没有能赢得过M9的道理。不久结果就会出来了吧。
虽然你已经走到相当不错的地步了。真是可惜啊,相良宗介。算啦,真是活该。
就在这时,房间里的电话响了。署长摘下听筒,用当地语言做了几句简短的对答,很快就把电话挂断了。
“怎么了?”
“是那台‘野蛮人’的队伍的处理问题。”
署长让紫色的嘴唇挤出了滑溜溜的扭曲的微笑。(滑溜溜……贺东老师您用的什么形容词啊……)
“应该会给我好好地收拾掉吧?”
“哎。整备队员们朝附近的养猪场去了。只有老板的小姑娘……请让我们稍微玩一下之后再做吧。呜呼呼呼……”
“哪个都不是值得自夸的兴趣啊。”
“真是遗憾哪。男的的处理姑且不论,关于怎么对付小姑娘我可是很自豪的呢。如果您有兴趣的话,给您讲讲我的英勇事迹如何呀?”
“客气。不用了。”
“别那么说嘛。首先把脚脖子给——”
“我说过‘别说了’吧。”
被这平静却极具分量的声音打断,署长再也不说话了。
这个xx狂的bt混蛋。你他*的不是才正配得上养猪场吗。(……对不起,脏话……|||)
因为把火气强吞进肚子里,又怀念起烟草来了。库拉玛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了装着人参条的香烟盒。
(插花1:人参有生津作用,故可以含在口中代替烟草。)
(插花2:翻译这一段我就一个感觉……朱gate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插花3:人参和胡萝卜在日语里是同一个词,大家如果和我一样恨这个人恨得牙痒痒,那就想象他叼着胡萝卜丝跑来跑去好了……)
本以为会被送回南桑去,但阿修等整备队员们被带到的地方,却是离南桑镇上不远的一个农场。开车的话几乎花不了两分钟,非常地近。
不。
刚从卡车上下来就知道了。这里是养猪场。被送到这种地方来,到底打算干什么呢?
“巡警先生啊。这里是——”
“走。是那边。”
又被卡宾枪轻轻捅了一下。想抵抗也抵抗不了地,阿修他们被带向了放饲料的地方。
腥膻的臭气直冲鼻子。
堆积了如山般的固体饲料的、简陋的小屋。屋子正中摆放着一台巨大的饲料粉碎机。是从上面把固体饲料放进去,再把变成粉末状的饲料从下面吐出来,通过传送带运到与这屋子相临的猪圈去的一套结构。
“什——”
就连阿修他们,也渐渐能想象出警官们的意图了。
“到那边去排成一行。”
“开,开玩笑的吧!?”
“说过了去排成一行的吧。”
“请别这样!哪,喂,再怎么说这也——”
男子用枪托狠狠地打在了阿修的太阳穴上。
“呜……!”
“别让我们费工夫了。就连我都想赶紧和这个臭烘烘的地方说拜拜呢。”
“您是说真的吗!?”
“不要杀我呀!”
“要钱的话全都给您!”
像要贴在双膝不断打颤的阿修身上一样,整备队员们一同乞求着饶命。
但是,警官们只是用冷酷的目光低头看着他们,脸上浮现了浅浅的笑容。
“虽然也觉得很可怜啦。不过,只能怪你们运气不好喽。就准许你们做做祈祷什么的吧。好啦,死了心去排队吧。”
就在这时,有个男人走进了饲料堆放场。
“没有那个必要哦。”
是个体形纤细的白人男子。穿着清爽的衬衫和肥长裤。戴着虽然显得很有智慧,同时却也显得非常文弱的眼镜。
“……雷蒙老爷?”
是应该正被关在拘留所里的记者,米歇尔?雷蒙。与平常在不习惯的环境里表现出的战战兢兢的样子截然不同,雷蒙现在显得极其地冷静。
“为……为什么会在这里的?您不是应该在牢房里——”
“好了啦。把身体压低点。”
雷蒙如此低声说着,微微笑了一下。呆住的警官们回过神来,将卡宾枪对准了他。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你真是干了件傻事啊。你也一起变成猪的饲料——”
“对不起了。”
雷蒙完全没有动弹,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上吧”。
接下来的瞬间——
领头的警官的侧头部被来复枪的子弹命中了。血花和脑浆四处飞散,警官当场死亡,倒了下去。
“…………!!”
同时,从入口和窗户中,一群身着黑色战斗服的男子闯进了饲料小屋。每个人都举着付有消音器的冲锋枪。他们连反应的空档都不给警官们留,以飞快的动作开枪了。
也不过就三秒钟左右的时间。
阿修等人战战兢兢地睁开双眼,环视着周围,发现警官们一个不剩地被打穿了脑袋,倒毙当场。
“呃…………”
穿着战斗服的男子们用非常谨慎的动作将枪指向了他们。
“咿……救,救命啊!”
“没事,没事的。”
雷蒙走近反射性地将身体缩成一团的阿修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完全[屏蔽]的男子们也已经解除了警戒。好像是在骂些什么,可是哪个说的都是流畅的法语。
“刚才真是危险啊,先生。”
男子中的一人隔着面罩说道。阿修吓了一大跳,
“雷蒙老爷。这到底,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他[屏蔽]。
“没什么怎么,就是这么回事了。”
雷蒙小小地叹了口气,把阿修扶了起来。
“说是记者什么的,那是骗人的。虽说不太知道AS的事情而弄得手忙脚乱倒是真的吧。这群人是我的同伴。详细的事情,以后再说吧。跟那个相比——”
走到饲料小屋的入口处,眺望着远方耸立的群山——传出断断续续的炮声和明灭的闪光的“斗技场”的方向,雷蒙自言自语道。
“看上去宗介已经接近他的目的了。和我们相同的目的。”
[屏蔽]声。炮声。引擎的咆哮。
M9在空中翩翩起舞般,突飞猛进地逼近过来。
“切……”
从头上袭来的火焰之雨。宗介以忽前忽后、忽左忽右的巧妙的步法移动着机体,极其辛苦地躲过了敌人的子弹。这已经是将“野蛮人”的运动性能发挥到极限以上的机动了。
M9就那样从“野蛮人”的头顶上高高跳过,落在了石铺的地面上。
宗介丝毫不留空隙地开枪了。
M9一边轻松地弯下身体避开射击线路,一边展开各部分的装甲,发动了ECS。顿时,它的身影完全地消失在了深夜的黑暗之中。
终于打算要结束了吗。
这台“野蛮人”上并没有搭载反ECS传感器。能探测到透明化了的敌人的手段简直就是没有。
待在这里的话会被杀的。
宗介让机体逃进了耸立在背后的神殿里面。不打算放过这个机会,M9的射击跟着打了过来。胸部装甲中弹。损伤很轻微。就保持那样向后方迈开步伐,“野蛮人”逃向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神殿深处。
为了能安置下高度大概有数十米的巨大的神像,这座遗迹的天花板有着就连AS也能充分地进入的高度。好几根粗大的石柱耸立着,透过满是窟窿的天花板,薄薄的月光洒落下来。
宗介让机体后退到神殿的最深处,交换了[屏蔽]的弹匣。这是最后一个弹匣了。其他的武器,就只剩下装备在背部的两个HEAT锤子而已。由于最初的中弹而损伤的右腕的油压系统也正在低下到危险的程度。现在这状况,就是还能不能支持得了一分钟的事了。
(……赌赌看吗?)
宗介当机立断,一秒钟也没有犹豫。他将[屏蔽]瞄准神殿入口左侧的一根石柱,发射了子弹。五发,六发。柱子被打碎了。接下来,又有好几根石柱被同样的枪击破坏掉了。残弹的计数眼看着一个劲儿地减少——直到只剩下一发时才停了下来。
巨大的礼拜堂内部,完全被弥漫的沙尘笼罩了。这样子就算敌人使用ECS,也应该能设法掌握到他的位置了吧。
仅有的一刻沉默。
紧接着,M9就闯进了礼拜堂。从正对面,以利箭一般的速度直冲过来。ECS已经被解除了。大概是判断出由于尘埃的缘故,它已经没有效了吧。是个果断的好操纵兵呢。
宗介射出了最后的一发子弹。M9一晃身体将其闪开,将自机的[屏蔽]指向了“野蛮人”。
“…………!”
打不中是在预想之中的。在敌人开枪之前,宗介已经拔出了HEAT锤子。
HEAT锤子。
正如它的名字所示的一般,是将强力的对忐忑用成型explosive做成锤子形状的一种接近战用的武器。使用上是一次性的,用过一次就要抛弃,用它砸中敌人并造成[屏蔽],利用产生的能量贯穿装甲,将内部破坏。
宗介拿着那个HEAT锤子,不是对准敌人——而是砸在了自己近胁侧的石柱上。
[屏蔽]。
石柱在一瞬间崩毁了。已经被破坏了好几根柱子,勉勉强强才维持着平衡的神殿的天花板齐刷刷地一起塌了下来。
恐怖的轰鸣。数百吨的岩石之雨。那所有的一切化为怒涛,将礼拜堂中的两台机体吞没了。
神殿的屋顶崩落下来,将两台AS一齐击毁了。
倾盆而降的石块。毫无间断的冲击和轰鸣声。
以宗介的“野蛮人”为目标,压倒性的质量袭击过来。监控器中的敌机的身影,眨眼之间就消失在了沙尘和瓦砾的另一边。机体剧烈地摇晃着,所有的警报灯和显示器一同乱闪。显示器的姿势指示装置一边微微震动一边回转,表示出自机已经从直立状态以脸朝下的姿势倒了下去。除此之外的事情,对于变成了崩塌的神殿的垫底的他来说,几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崩落终于停止了。轰鸣的回响逐渐散去,回归静寂的深夜中,只剩下勉勉强强继续运转的柴油引擎的驱动音,以及在恐怖的重量下嘎吱作响的骨架和装甲的声音。
“…………”
机体已经处于被活埋的状态了。监控器的视野里一片漆黑。大概是由于失去了空气冷却的自由吧,引擎和油压系统的温度计正眼看着不断上升。没有在那里磨蹭的时间了。宗介将所有关节的扭矩控制以手动的方式操作,将反应速度降到最低,而相反地将腕力出到最高。如果是汽车的话,那就和将变速器调到一档是同样的状态。
四肢移动着,慢慢地将身体撑了起来。
推开可能有数十吨之重的瓦砾之山,宗介的“野蛮人”总算是在夜空下爬了出来。装甲的缝隙间,到处都有建材的碎片噼里啪啦、零零散散地掉落下来,沙尘将周围一带全都覆盖了。
(敌人呢?)
用清洗装置将粘在光学传感器上的尘埃冲掉的同时,宗介寻找着敌机的身影。没看到M9的影子。估计肯定还在瓦砾下面挣扎呢。虽然早晚会爬出来这件事肯定是错不了,但是受了相应的损伤,大概也无法随心所欲地移动了。
正如所计划的一般。
完全电气驱动的M9上,并没有搭载像“野蛮人”那样的油压系统。而是像人类一样,只靠肌肉的收缩来活动关节那样制造出来的。多亏了没有沉重的油压系统,M9才实现了飞跃性的轻量化和高机动性,但是相反地,在应对规格外的荷重上却有着薄弱的一面。如果想要强行移动巨大的重物的时候——虽然那种状况并不多——并用了油压驱动的“野蛮人”还是有比M9有利的地方的。无论引擎的出力有多高,由于有效地利用那种出力的驱动系统的结构上的问题,最后就变成那样了。
还有就是机体的构造上也存在不同。
与拥有复杂的关节构造的M9相比,“野蛮人”的构造就极其简单了。具有抗压性很强的卵形的坚固身躯的“野蛮人”,和具有能前后左右屈曲的柔软腹部的M9。就耐弹性能而言,由于装甲素材的差别M9是占有优势,但是,如果只说作为机体整体的构造物的坚固度的话,旧式的“野蛮人”却是胜过M9的。
宗介把神殿弄塌将敌人拉来做伴,就是赌在了“野蛮人”这种特有的顽强上。
绝对不是强大的机种。但是总而言之,却也不容易坏。再怎么勉强的状况也抗得住。直到最后的最后也一直坚守岗位。那就是RK91/92系列“野蛮人”的最大的强悍之处。炎热与湿气,沙砾与尘土。恶劣的燃料和油。几近荒唐的荷重,和许许多多小的损伤。就这样一直忍耐着战场上的一切,默默地为主人持续战斗着的专业工具——那就是这种畅销机体的真正的价值所在。(插花:……以前从来没有觉得“野蛮人”那么可敬……楷模呀!鞠躬!向“野蛮人”同志致敬!!)
作为AS的操纵入gate来接下这种机体的宗介,当初在“秘银”的时候,会讨厌“强弩”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被给予宣传说“添加了先进的机能”的“试作机”就欣喜若狂的,只有那些假充英雄的菜鸟而已。
宗介仔细地检查过了机体的状态。
右半身的油压还在下降。引擎的温度也始终居高不下。平衡器的状态也很奇怪。股关节处正在发出骨架之间相互干涉的异常声音。
但是,就算如此,宗介还是满足地自言自语道:
“真是好机体啊。”
渐渐地M9扒开瓦砾,在眼前爬了出来。相当勉强的样子。
宗介操纵着“野蛮人”,轻而易举地抓住M9的脑袋,将最后剩下的一把HEAT锤子抡过头顶,毫不留情地向着敌机的腹部——发电机的部分敲了下去。
看到M9被准确地破坏了动力部分,变得不能行动之后,库拉玛小小地喷了下鼻子。
“哼……”
虽然很不愉快,但是不得不承认。真的,实在是个不得了的混蛋。没想到还真的用那破[屏蔽]打赢了。
虽然迄今为止也遇到过各种各样的AS操纵兵,但是将机体的特性熟知到那种程度,并且在压倒性的不利条件下与敌人交手,最终还取得胜利,那样的家伙可是从来没见过。
那种冷静。那种计算高度。
虽然也有这个兵器领域历史尚浅的问题,但是相良宗介的操纵技能、实战经验都是半吊子的正规军操纵兵决赶不上的水平了。本来,对于“汞合金”来说,那样的男人绝对是必要的——
(不过,光靠引诱是白费工夫吧。)
绝对不认为顺安事件以后,一直对立到现在的对手会那么老老实实地改变自己的宗旨。即使用“银”先生正囚禁着的那个女孩来做诱饵——真正的契约啦忠诚心啦的也是不会成立的吧。一旦确保那个女孩的机会来临,相良宗介一定会将如现在所见的战斗技能全部动员起来,与“汞合金”对抗下去的。
结果,就是说只有杀了他吗。
库拉玛扫了一眼署长的侧脸。他也万万没想到过M9居然会被打败之类的事情吧。掩饰不住狼狈的样子,正“不可能”啊“什么东西”啊地不停嘟囔着。
“……那?你打算怎么办?”
被库拉玛这样一问,署长如梦方醒般地眨着眼。
“我们这边的真实身份已经全都让他知道光了。那家伙正干劲十足地要来掐死你啰。”
冒出白烟的右胁腹朝下,无力地横躺在瓦砾堆上的M9。从“野蛮人”的眼中向下望着那台机体,宗介用外部扬声器宣告道:
“出来。”
过了不久,M9的脖子根处发生了小小的[屏蔽],头部单独被炸飞了出去。那是为了万一胸部的舱口无法开启的时候而准备的非常用逃生机构。在没有了头的部分露出了一个狭小的逃生口,操纵兵从那里爬了出来。虽然腹部的动力系统被破坏了,但由于损害并没有波及到胸部的驾驶舱的关系,似乎没有受什么大伤。
“可恶,被干掉了。”
在瓦砾上站起身来,摘下头盔的操纵兵说道。
是个年龄在30岁左右,蓄着胡子,皮肤晒得黝黑的男子。身上的操纵服,和宗介正穿着的“秘银”的操纵服是同一款式。
虽然宗介的“野蛮人”已经用光了所有的火器,但是就算如此,血肉之躯的人类也是不可能逃得出AS的手掌心的。男子好像也很清楚那一点似的,没有表现出任何拼死挣扎的举动。
“也想过你是不是要自暴自弃把我拉来垫背,可是……我错了。也就是说,你是全凭计算来的吗。能将M9的特性熟知到这种地步……你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哪?”
“要问话的是我这边。”
这么说着,宗介在男子身边让机体跪了下来,光是这样做,对于对方来说,大概也已经有充分的威慑效果了吧。
“就请你说说那台M9和你的来历吧。单纯地只是有钱的话,是绝对不可能将那台机体弄到手的。”
“难道你认为我会老老实实地交代吗?”
“那你认为我会老老实实地放弃吗?”
“野蛮人”的左手突然伸出,一把抓住了男子的身体。
“呜哦!”
“因为和你战斗,已经有很多地方被弄坏了。握力的调整也不太灵了。虽然会尽可能做到不把你捏碎,可要是肋骨折了的话,就给我想开点吧。”
被粗大的五根手指严丝合缝地握住了身体,男子慌张地舞动着手脚。
“很烫吧。这是只装载了旧式的冷却系统的RK-91的特征之一。如果持续进行激烈的战斗,引擎和油压系统的热量就都会传到指尖。如果没穿着那件操纵服的话,现在正受到严重的烧伤吧。但是,那也不过是再多攥个几十秒的事了吧……”
“知道了,知道了!我投降!我全说,所以快把我放了!”
被一点一点袭来的压力和热量吓倒,男子挥动着双手喊道。宗介把他放开,男子一屁股坐在瓦砾堆上,张口抬肩呼哧呼哧地地喘息着。
“可恶……真是的,好残忍的家伙。”
“是想要杀了你的对手啊。还活着你就该说谢谢了。”
一边这么说着,宗介简单地操作了一下机体的传感器。胜负已经分晓了,可是通信器里署长却一句招呼也没打过来,这实在让人放心不下。如果打算将自己抹杀的话,还会有新的AS袭击过来也不奇怪,但是,那种动作也是,现在并没有发生。
“还有其他的AS在等着吗?”
“没有了。就只有我一个。”
“真是不够谨慎啊。”
“是万万没想到M9会输给‘野蛮人’吧。就连我原来也是那么认为的。”
“你是‘汞合金’的士兵吗?”
听到宗介的质问,男子微微地沉默了一下,不久,脸上浮现出了充满讽刺的笑容。
“好像是变成那么回事了呢。不过,照这样下去,刚加入马上又会被炒鱿鱼了吧。不——这回一定会被处刑吗。”
“你以前是‘秘银’的士兵吗?”
“是啊。”
对于“秘银”的名字被说出来这件事,男子表现出一副很吃惊的样子。
“……到前几天为止还是哪。等等,难道说你是——”
“原来是西太平洋战队的。SRT。”
“怪不得对M9的事情知道得那么清楚呢……‘拓雅哈?狄?戴娜恩’吗。也听说过是个很[屏蔽]的女人在指挥的传闻。即便如此,那个混帐署长——已经知道是原来己方的同事,却就是不让我知道吗。”
男子用仿佛哪里很难受一般的声音说着,眯起眼睛,微微叹了口气。
“你原来是哪里的?”
“我是地中海战队的。乔治?拉布罗克中士。在SRT。”
拉布罗克。虽然并不是和其他的战队队员没有交流,可还是不记得他的名字。可是,尽管如此也没有什么不自然的。毕竟是拥有四个战队和作战司令部,光是SRT就拥有几十人之多的队员的“秘银”。不认识的面孔,不如说是多得很比较好。
那个男子——拉布罗克开始询问起来。
“本?克鲁佐你知道吗?是去年调职到你们那边的中尉。虽然以前是在我们队里的……”
“知道得很清楚啦。跟那个比起来,地中海战队怎么样了?为什么你会在‘汞合金’的旗下驾驶M9?告诉我。”
“…………。我的[屏蔽]差不多全灭了。爱琴海的基地受到了袭击,同伴们好像几乎全都被干掉了。保全性命的到底有多少,那个我也不太清楚。”
“那你为什么得救了?”
拉布罗克低了下头,做出了痛苦的表情。那表情简直像被宗介说了“你为什么还恬不知耻地活着”之类的话一样。
“那时候碰巧没留守基地。在巴士克有个简单的作战。是只用一台M9的监视任务。那个任务结束后,乘大力神返回的时候……”
巴士克是西班牙(法国与西班牙交界处)的一个地方,是个分离[屏蔽]运动和恐怖活动连绵不断的地区。“大力神”说的是C-130运输机。没有特别不自然的地方。宗介原来所在的西太平洋战队也一样,完成过很多相似的任务。
“我们回来注意到异变的时候,基地已经被完全镇压了。运输机的燃料所剩无几,连逃都没法逃了。唯一一条可能降落的跑道,也在敌人的支配之中。于是我们商量了一下——”
“投降了,是吧。”
“就是那么回事。是我主动提出要和他们交易的。就用这台机体。”
他扫了一眼大破的M9。
“M9的运用方法啦战术啦……就是许多这种东西。虽然‘汞合金’也持有M9的情报,但到了也就只有规格上的数据而已。因为在实战中使用那东西的现场人士的意见,还是只有从本人那里听取才行吧。”
“所以敌人就同意了?”
觉得怀疑的宗介这样[屏蔽],拉布罗克稍稍沉默了一下,抬头望向“野蛮人”的光学传感器。
“啊啊。”
微微地——真的只有一点点,那个声音抬高了些,并且颤抖着。
“……同意了。他们也要进行演习。那样的话反派角色也是必要的吧。以接受那个角色,并且提供情报为条件,我就被‘汞合金’雇佣了。”
“其他的人怎么样了。运输机也一起投降了吧。”
“……不知道。刚一投降,我马上就被拉走,从那以后就没再见过了。”
“别的‘秘银’的人里还有投降的吗?”
“不知道。但是,有大概也不奇怪吧。”
“‘汞合金’的规模如何?”
“那个我也不清楚。虽说是奇袭,但是能把‘秘银’逼到几乎毁灭的地步,这样看来,有数个连队以上的规模是不会错了吧。”
“他们的活动据点呢?组织构成是?”
“就我所知的话,是在布加雷斯特(罗马尼亚首都)、的黎波里(利比亚首都,利比亚在非洲大陆北岸)、科西嘉岛(法国岛屿)、克里米亚(前苏联欧洲部分南部的一个行政区和半岛,位于黑海和亚述海沿岸)、斯里兰卡(印度东南面的一个印度洋岛国,盛产香料和红茶,古称锡兰)、还有也gate(西南亚一国家,位于阿拉伯半岛南端)。(插花:……混蛋汞合金……你们那么散,满世界都有,查死人啊!!)详细的场所不清楚,实际见过的是的黎波里郊外某个地方的营地,还有锡兰岛上的某个地方。也不是什么特别宏大的设施。不如说——是什么时候有意想撤的话就能撤,并且什么时候都能再建的那种基地。设备是谁在准备,预算是从哪里来的,恐怕连‘汞合金’的成员中的大部分也不知道其中的全貌吧。他们通过经常性的流动,使得司令部所在的组织分散了。”
“简直就是因特网啊。”
本来的因特网,是美国为了在遭受苏联的核攻击的时候,通过使指挥系统分散来实现存续而构筑的网络系统。“汞合金”是通过将那种概念应用于恐怖组织上,从而实现了与之相应的生存性的吧。
“是啊。即使哪里被击溃了,别的也可以代替来发挥作用,要将整个组织正确地把握住,并且歼灭这种事,实际上是不可能的。谁也掌握不了实情,那大概就是他们的强大之处吧。”
“但是,那样的话,意志决定是绝对无法实现的。没有一个金字塔的顶点的话……”
“无法实现,也不能那么说。只不过,很慢就是了。虽然以我所见的并不能说完全有把握……我觉得‘汞合金’是一个‘dem0cratic 的’组织那样的东西。虽说实在是个天大的讽刺吧。到得出结论并进入实行为止,无论如何也要费些时间。”
“原来如此。”
正因如此,宗介才可能在东京,做了那么长时间的小要的“护卫”的吧。
如果是能迅速决定意志的机关的话,就算在顺安事件之后不久敌人的猛攻就会再次打来,那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
A21事件,还有“Pacific Chrysalis”的事也是这样。(插花……痛苦的回忆……这什么船名!)作为严密地决定好意志,然后才采取必要的措施的组织来说,那两个事件有着许多奇妙的地方。无效率的方面有些过多了。
但是,从风险上看的话又怎么样呢?
结果,他们的作战由于“秘银”的介入而被阻止了。而且,从事作战的人员以及稀少的高价机材也全都落到“秘银”的手里了。
仔细地进行分析和问讯的话,即使能得到对于敌组织来说可称为是“致命的”情报也应该是不足为奇的,然而——虽然过了相当长的时间,“秘银”还是几乎没能掌握到“汞合金”的实际状况。
没错。即使大胆成那样的作战多次以失败告终,他们还是没有受到大的打击。
“我被派到南桑这里来,是将近前天的事情。在那之前都一直在利比亚的沙漠的军营里。一个叫库拉玛的男人来了,把我——”
“库拉玛吗?”
宗介不假思索地顺口说了出来,拉布罗克皱起了眉头。
“认识的吗?”
“一点点吧。他在这里吧?”
“是啊。肯定已经看到现在这场战斗了。在西北边有座山吧。面向VIP客人的‘观览席’就在那里——”
就在那时,机体的红外线传感器上有了反应。
“等等。”
方位三四八。距离3000。高度85米。
恐怕是署长派来的机体吧。有架小型的攻击直升机正朝这边飞来了。“野蛮人”的传感器转向了目标。
将倍率调成最大凝神望去,那台机体的[屏蔽]翼上搭载了火箭发射器和机关炮。
虽然正如拉布罗克所说,不是AS,但反正是想把己方击溃肯定是没错的。因为己方已经失去了火器,没有能反击直升机的手段了,这一点他们已经很清楚了吧。
“看来是没时间了啊。”
宗介咋舌道。
“?怎么回事?”
拉布罗克瞪圆了眼睛,抬头望着将已经疲劳至极的机体的引擎出力继续提升的宗介的“野蛮人”。
宗介操纵机体,对软趴趴的M9的右手伸出了机械手。他用两手抓住M9的手腕,将握力开到最大。
“我说过了吧。没有时间了。”
宗介的“野蛮人”绞尽仅存的力量,把M9的手腕——将外侧和内侧分割开的装甲强行剥开了。伴随着金属扭曲的异样声音,内部的结构暴露了出来。宗介麻利地操纵着“野蛮人”的机械手,将M9下腕部内藏的钢索枪的钢索拉了出来。
“喂,等等啊。那台‘野蛮人’已经没有火器什么的了吧?到底——”
敌人的直升机逼近了。以前倾姿势突飞猛进地直扑过来。宗介一边让机体往左边迈着步,一边将从M9里拽出来的钢索举过头顶挥舞着。那样子有点像西部剧或者什么里面的牛仔。
“去藏起来。”
宗介说话的同时,接近了射程的直升机发射了火箭弹。
从莲藕形的发射器中吐出的大量的火箭弹逼近过来。“野蛮人”左闪右闪地躲开了那些射线,火箭弹在机体的周围[屏蔽]了。
毫不畏惧那些冲击,宗介将手中的钢索瞄准空中的敌人投了出去。
M9的钢索枪,是为了让至少也有十吨的机体在山岳和街市地带也能自由地行动而准备的特殊装备。将锚射进垂直的山崖顶端,让机体跑上去这种事也是办得到的。虽然直径只有不到一厘米,但是以金属纤维和碳素纤维搓合而成的钢索,却具有着在一瞬间连机体自重的十倍——也就是100吨以上的荷重也能承受的强韧度。
那根钢索,宛如活物一般,缠绕住了想要笔直地横切过上空的敌直升机的螺旋桨基部。
接下来就很简单了。
握住钢索的根部,只是轻轻地往回一拉,敌人的直升机立刻失去了姿势,和大地激烈地碰撞并[屏蔽]了。
“还活着吗。”
放开钢索,宗介说道。拉布罗克从M9的残骸的阴影中爬了出来。似乎是受到了超近距离的[屏蔽]的刺激,他脚下有些不稳。
“啊啊……”
“虽然想听的东西有山那么多,可已经没时间了。你——”
宗介咋舌。
M9的话那还行,可用这台满是损伤的旧式“野蛮人“把他一起带回去的那种余裕,估计已经没有了吧。说起来已经是过热状态的这台机体,连抓住拉布罗克的身体这种事都不太靠得住了。
“——已经可以了。随你喜欢吧。随便你往哪里逃都好。”
他越来越吃惊了。
“逃跑?让我?我不太明白。为什么又——”
“也就是说,已经没时间管你了。”
“等等啊。难道说,你是一个人?伙伴们都不来吗?”
尽管对那句话感到不太理解,宗介还是简短地回答了。
“没什么伙伴,就我一个人。”
“什么?那,你为什么要战斗到这个份儿上?”
“因为在‘汞合金’有笔欠债吧。我也和你一样。在失散的期间,伙伴们全被杀光了。”
“…………”
宗介对机体的状态进行了检查。
右半身的油压下降得不行了。冷却系统离真正不能用也就差一点了。但就算如此,还是比赤身裸体强吧。好不容易才抓住的敌人的狐狸尾巴,没有就这么放手的道理。
“最重要的东西也被夺走了。我打算一定要从他们那里取回来。”
“喂喂。就只为了那么点理由和他们战斗!?你精神正常吗?”
“那么点理由……?”
机体的发电机的出力继续上升着。将向右腕的油压遮断,施行了争取时间的操作之后,宗介说道。
“对我来说这理由已经足够充分了。无论有什么东西,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一定要夺回来。我这么发誓过的。”
是的,发誓过的。
在那个教室里。(T_T)
在转过身朝向署长他们大概会在的方向,想要离开瓦砾之山的“野蛮人”的背后,拉布罗克喊道。
“我不明白呀!即使是你,也只不过是个佣兵而已吧。情势变了的话雇主也要跟着变。追着好的条件走,这不是我们这一行的规矩吗?”
不知为什么,拉布罗克的话语里充满了悲痛。那不是向宗介,而是向着更加遥远的什么人——不,不如说是正在向自己本身呼喊着一般,就是那样的声音。
“是啊。候鸟的一生,本来就应该是那样的吧。”
“那——”
“我已经不是佣兵了。只是个男人而已。”(>///<~~~~~~!!)
这样低声说着,宗介让机体跑了起来。
拉布罗克跪了下去,喊着些什么,但是状态很差的外部麦克风再也没有接收到除那以外的任何说话了。

营救了阿修等整备士们的米歇尔?雷蒙,在收拾了被射杀的[屏蔽]警官们的尸体之后,马上和他的“部下”们开始了移动。
“那,到底你们是什么人哪?”
在没铺装的道路上行进着的卡车里,阿修[屏蔽]。其他的整备士们,正请雷蒙的几名部下陪着,一起去了原来所在的姆那麦拉村的村边。
“我是觉得太深入的事情你还是不要知道为好啦。”
紧绷着一张脸,雷蒙这样说道。
阿修一直非常耐心地等待着说了那句之后就一直保持沉默的他再次开口——但是,注意到雷蒙没有那个打算,他的声音变得粗暴起来。
“我不懂啊。给我说明一下。你到底是怎么从拘留所里跑出来的?你是哪儿的间谍吧?也就是说,你一直都在骗我们吗?”
“虽然骗了你们是事实,但却并不是积极地想那么做的。”
“那种说法,谁理解得了啊!?”
于是雷蒙皱起了眉头,仿佛哪里很难受般地将嘴唇抿成了“へ”字形。
“和你们的相遇,真的是偶然的。够强的话,随便哪支队伍都可以。只要在南桑的斗技场里打通几条路子就行。所以娜美向我勒索钱财的那时候,其实我是打算适当地应付一下,再去找别的中间人的哟。无论怎么样……虽然这么说很失礼,但实在是因为你们太弱了。到那附近为止,还是在大致的计划范围内的。只不过……”
“只不过?”
“最开始的那一天,宗介一来,我的想法就改变了。AS的知识是怎么回事啦,也有那方面的问题——不过,还是跟他的言行举止有关吧。虽然很年轻,却已经很习惯于战斗了。马上我就知道了那一点。我是知道的。”
只在如此低声自语的时候,雷蒙的表情变得极其地阴沉惨淡。那和下令射杀[屏蔽]警官们,以及给部下们下命令的时候的那种表情是一样的。
“所以,我就想,让自己随波逐流一下看看也不错。因为反正,要接近‘那个组织’和‘那部机体’也应该不是件随随便便的事情吧。可是,他的目的居然和我们是一样的,这我可是万万也没想到啊。”
对于到处都充满了迷团的雷蒙的话语,阿修只能扭着头,百思不得其解。
“我一点儿也听不懂。说到底,你究竟是哪儿的人哪?”
雷蒙露出了苦笑。
“是某国的某个情报部gate哟。我们国家和‘秘银’呀‘汞合金’呀,只有一线之隔吧。”
“根本就听不明白啊,先生。”
被阿修抱怨着,雷蒙又笑了一下。

虽然还在凑凑和和地继续使用,但是机体的疲劳也已经接近极限了。驾驶舱内大量的警报灯不停地闪烁,简直就跟圣诞树什么的一样。
尽管来到了从拉布罗克那里得知的“观览席”所在的山的旁边,机体的油压计和温度计的指针也已经超过了极限。对破损的地方进行修缮,将失去的油——对人类来说的话,是和血液一样的东西——进行补给的话,大概也还能继续虐待它一会儿,可是,现在不是那个时候。(……虐待……这个词用的……)
宗介让机体停下,打开驾驶舱盖,爬出到了外面。
“…………”
他从驾驶舱侧面的架子上取出长期以来很爱用的自动g.u-n和弹匣,飞身跳到了地面。枪是奥地利制的GLOCK19。由于是在入国的时候,使用另外的内部通道带进来的,所以是近两天前,才好容易再见到的枪。

虽然不能否认有火力不足的感觉——但也不是什么问题,宗介这么想道。必要的话,先收拾一或两个人。然后,只不过是夺取敌人的武器就好了。
“观览席”所在的山,位于被阔叶树包围着的典型的密林的正中央。宗介从黑暗之中的郁郁葱葱的树木之间穿过,由东侧包抄过去。最初一片漆黑的视野中,找下脚点都很困难,但眼睛也逐渐习惯起了黑暗。让过几个来回巡视的哨兵,宗介朝位于山东侧的街道的方向接近着。

这附近的地图已经刻进了脑子里。就植被以及其他的东西而言,由于有数[屏蔽]在这东南亚作战的经验,那些都已经知道得很清楚了。
在黑暗之中前进下去,渐渐看见了装设在山的斜面上的厚重的混凝土制的大gate。gate的四面被带刺的铁丝制成的篱笆包围着,被强力的灯光照得通亮。警备兵的数量也相当多。因为宗介的“野蛮人”已经接近到离这扇gate很近的地方,并且操纵兵现在也在附近徘徊,所以这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放着不管的话,就算自己现在隐藏于这片繁茂的树林之中,最终还是会被被警卫的士兵发现也说不一定。
(那么,该怎么办呢……)
就在宗介始终无法攻陷敌阵的时候,大gate前面有了新的动向。
从以慌慌张张的样子,抵达大gate前面的南桑市的警车里,下来了两个警官和一个女孩。
是娜美。
然后,从大gate的里面,目标的男子们现身了。被好几名私兵包围着的两名男子。一个是那个署长——另一个则是那家伙。
没错,就是库拉玛。
在东洋系的佣兵里很少见的,身材高大的肌肉质的体形。在这种闷热的东南亚的气候里,却穿着一件薄薄的风衣。
库拉玛瞥了娜美一眼,突然使劲地一把把她拉过来,把自动g.u-n举到了她的下巴边上。
“相良!你在看着吧?我知道你在的!”
能响彻附近一带一般的大声。自己正潜伏在很近的地方这件事,他早就已经察觉到了吧。
“出来,把武器扔掉!要不然我就杀了这女人!给你十秒钟犹豫的时间!”
娜美那小小的身躯——那肩膀受到惊吓而颤抖着,慌张地环视着大gate周围的密林。
“……十!”
娜美她们周围是署长的私兵。也不是一瞬间就能全撂倒的那种数量。
可是——
“……九!”
那个库拉玛的话,是认真的吧。不认为他只是在故弄玄虚。而且——为什么呢。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八!”
该怎么办呢。这样的感觉很少有。真的——真的,仿佛有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般的感觉。而且是无法挽回的事情。
“……七!”
还有七秒。到底该如何是好呢?

热带深夜的空气,又潮湿,又沉闷。密集的树木之间连一丝微风也没有。无数的昆虫、爬虫、夜行性鸟类和小动物都屏住呼吸、俯视着蹲在微暗夜色之中的宗介。
一双双毫无感情的眼睛。这些眼睛的机能和AS的传感器一样,只是用于收集外部的信息而已,它们将沉默的视线投向宗介的后背。仿佛是在注视着某些必然的归宿、某些徒然的、悲凉的命运。“汞合金”的佣兵库拉玛劫持了娜美作为人质。距离他宣布撕票只有为数不多的时间了。
宗介潜藏在热带雨林的树丛之中,他必须在那一刻到来之前之前作出决定:是要冲到人多势众的敌人面前,还是按兵不动。
“……七!”
库拉玛喊道。
还剩七秒。只剩七秒。只有七秒了。
如果现在自己从这片树丛中出去的话,会发生什么?不由分说地被打死——仅此而已吧。库拉玛是个冷血无情的人。
“……六!”
一秒一秒的时间被加速地延长。仅仅一秒的时间,感觉却开始像一分钟,接下来像一天,最终变得像一星期、一个月那么长。
如果自己出去的话,说不定可以救出娜美。她本来就是毫无关系的人。但是毫无疑问,自己一定会被[屏蔽]。由于至今为止的纠葛,库拉玛已经有充分的理由[屏蔽]自己。
至今,自己已经闯过了无数的生死难关,一直存活到现在。然而,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会在这里陷入走投无路的境地。
“……五!”
没有任何理由让娜美死在这里。她没有任何过错,与“秘银”、“汞合金”的战斗毫无干系,不能让她死在这里。但是,自己会死在这里,这种事情也是不能想象的。如果自己死了的话,那该如何是好?谁能去救小要?谁去结果了那个雷纳德和其他“汞合金”的家伙呢?
“……四!”
绝不能允许自己在这里就那么轻易地死去。要竭尽自己所能,使出浑身解数——用自己的技能、经验、体力、智力,一切的一切的一切——把千鸟要从那些家伙的手中夺回来。
正因为如此,现在绝不能死。
娜美应该也和自己一样。为了拯救被破坏的故乡的村子,为了让学校恢复昔日的平和,她以一台形同废铁的“野蛮人”奋战到如此境地。只要再稍加努力,这个梦想就可以进入现实的射程之内。她也绝对无法接受所有的一切在这里完结。
但是库拉玛一定要自己或她的命。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倾覆他的战斗力,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挽回他已数出的时间。
与此时应有的踌躇相反,宗介从刚才开始就在摸索第三个选择方案。自己和娜美都能活下来的明智之策。他在脑海中检索着所有的可能性,并飞速地推敲。
“……三!”
没有。想不出来。
没有那样的两全之策。至少,他现在要在剩下的三秒之内想出办法来。怎么办?没有什么办法吗?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
“……二!”
不行。看来只有出去了吧。这样至少还可以拖延两秒钟。即使那时也没有什么可以脱离险境的办法,但还是可以争取时间。没错,只能出去了——
“哎呀,我改变主意了。”
库拉玛没有喊出“一”。取而代之的是,他随意地把娜美推出去,然后毫不留情地冲着她的后背扣动了扳机。
那恐怕是四五口径的枪。从枪声可以听出来。
连续三枪。
每一枪都确实地命中目标,每被一发子弹打中娜美娇小的身体都会微微颤动一下。在探照灯的灯光下血红的液体四处飞溅。一眼就可以看出库拉玛很明显地每一枪都瞄准了要害。
几乎看不到娜美的表情。
并不是踉踉跄跄。也不是被夸张地吹飞。她只是像个断了线的人偶一般倒在那里。
(…………!)
之所以没有发出吃惊的叫声,只是由于宗介常年以来作为士兵所接受的训练和培养出的习惯而已。是他下意识的反应。宗介的身心功能使他在无论发生任何事的情况下都不会采取在战术上不利的行动,仅此而已。
为什么开枪?
为什么你没有数“一”?
我本来是打算出去的。我本来是打算如你所愿的那样从这里出去的。但是也没必要这样做吧。你连最基本的规则都不懂吗?!
燃烧着压倒性熊熊怒火的身体,以及坚决束缚住自己的自制心。为这两者的相互斗争所苦,宗介的身体几乎要爆裂成一片片碎片了。
由于事出突然,署长和他的私人士兵们呆若木鸡。库拉玛站在这些配备了卡宾枪的[屏蔽]警官的正中间、缓缓抬起双手喊道:
“我感觉到了!你小子的怒火。”
“很强的杀气呀!果然你就在附近。这片密林的每个角落都充满了你要杀我的意念。我明白哦。没错,这不就是所谓的生命吗?就好像空气在振动一样呀,相良宗介!”
你居然敢这么说。
从树叶的间隙中手持自动g.u-n——GLOCK 19的枪口悄无声息地对准了库拉玛。距离大约100米。射程内还有铁丝网。
现在的自己能杀得了这家伙吗?
不可能。
就算是[屏蔽]枪也办不到,更何况这种短g.u-n。100米的距离根本不可能打得倒。所谓的g.u-n就是这样的武器。众所周知,即使命中,在这种距离下子弹也充其量只能发挥出千分之九的杀伤力。而且,在这种潮湿沉闷的气候里库拉玛穿的那件黑色的外衣,是和以前对峙时一样的防弹衣吧。
即使打中也毫无意义。
并且敌人听到枪声,几十名士兵都会冲过来。如果被对方知道了自己的位置和方位即使是宗介也无法从那么多敌人中全身而退。如果有十几个人的话可能还可以和他们同归于尽,但那样一来就一切都结束了。正因如此,在库拉玛倒计时时宗介才无法有所行动。
“你想杀了我吗?”
库拉玛提高了声音。
“你很想现在就冲过来吧?不用客气哦。随你喜欢。如果你要发挥你那出色的自制力的话也可以。你就那样一辈子叼着手指在这穷乡僻壤的狗屎里装出一副旁观者的样子吧!但是……我警告你,如果你放任我的话,我就让你那个宝贝小丫头也落得同样下场!”
库拉玛知道,宗介最宝贵的,就是千鸟要。
“没错,我知道她在哪儿!你到处冒出来给我捣乱让我很火大。等我回去后心情一好就代替雷纳德那个好心人和死鬼九龙fake了那个丫头!再像结果这个寒酸的小丫头一样结果了她!怎么样,相良宗介!?”
库拉玛并不是个简单的流氓,而是个老练冷酷的专家。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自己丧失冷静的作战方案,仅此而已。在此期间,敌人会扩大搜索范围,迟早会发现自己并包围这里吧。
但是。然而——
娜美被打死。又被提到了小要的事情。现在宗介的心中急剧动摇着。
库拉玛对此嗤之以鼻。
“……算了,看来你是不会出来了。那你就看着吧。我现在让你知道我是个心狠手辣的人。”
库拉玛冲着横躺在潮湿的地面上、一动不动的娜美继续射击。
“…………!”
忍无可忍。
就在丧失理智的宗介正要站起来时,从与他所在位置完全不同的方位射出的子弹朝库拉玛等人袭去。而且不只一人。
是突击[屏蔽]和冲锋枪的枪声。在密林中有八人、不、或许比那更多。
袭击者的子弹扫倒了库拉玛身边的几名警官,还准确的瞄准了几个探照灯并将其打碎。大gate被黑暗所笼罩,在gate的周围敌人陷入混乱不断发出咒骂声和悲鸣声,还胡乱地放着枪。不知从哪里飞来的[屏蔽]打中了停在一边的巡逻车,引发了更加激烈的[屏蔽]和混乱。
他们是谁?从哪来?
不对,现在没有考虑这个的时间。无论如何都要抓住这个机会。现在要立刻制服库拉玛。
宗介从树丛中跳出,穿梭着跑过繁茂的落叶树林。
在围栏前站着几个手持卡宾枪的署长的私人士兵。由于遭受突袭而紧张不安而对所有方向都加强了戒备。在距离对方不到五米的时候敌人发现了宗介。
“谁…………”
没有给对方反击的机会。宗介边飞快地跑着边进行瞄准。没必要停下脚步,他毫不迟疑地开了枪。只有一枪。子弹准确地穿过了敌[屏蔽]脑的中心。在这么近的距离下,这是小菜一碟。直接跑近瘫倒的敌人、将GLOCK别在腰后的腰带上、夺过敌人的卡宾枪和预备子弹。宗介干净利落地确认了枪膛内已经装有子弹后、将选择器由全自动射击切换为半自动射击。
现在gate的周围陷入一片混乱。枪声与怒吼声混杂在一起,子弹着地后扬起的飞尘和燃烧的巡逻车冒出的黑烟使得微暗的夜色更加混沌。
宗介迂回进入围栏内部,向gate的入口跑去时忽然跑出来两个敌兵。由于混乱,他们疏忽了这边的警备。
他连开两枪,漂亮地解决了敌人。
其中一个人还没看清子弹是哪里来的就命丧黄泉了,另一个人在看到宗介的瞬间就死掉了。从倒在地上的两具尸体旁跑过时,宗介发现先被自己[屏蔽]的那个人就是在[屏蔽]署的审讯室里痛打自己的人。不知道他的名字。以后也没有知道的必要了吧。
宗介跪在一个合适的遮蔽物——一辆弹痕累累、已经倾斜了的巡逻车——的阴影里,开始重新研究周围的状况。
袭击者方面看起来完全处于优势。原因并不仅仅是由于他们进行奇袭。与[屏蔽]警官们相比,很显然,袭击者训练有素,并且在战术上更胜一筹。他们将库拉玛等人站立的gate前的开阔空间设定为准备严密的“杀戮地带”。从被分布为扇形的各个单元朝向该地带进行集中攻击、在极短的时间内将对方打得体无完肤、歼灭敌方战斗力。这是奇袭和伏击战的基本形式。
不能毫无准备地出去。现在还不清楚袭击者是敌是友,宗介自己如果再往前走进入库拉玛所在的广场的话一定会被毫不留情地当作攻击对象。
多么讽刺的事啊。
身处炮火横飞的危险地带中心,自己却如此冷静。将从敌人身上夺来的枪举到头边,警戒着周围360度的范围,正确地研读各势力的战斗力、动向、相互位置以及今后的战术。就在刚才还熊熊燃烧的激愤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然后——宗介吃惊于这样的自己。从走出那片树林开始到来到这里,他完全没有考虑过娜美。身负致命伤,被抛弃在炮弹交加的战火之中的娜美。
从这里看不到库拉玛的身影。
既然他不是外行,应该从一开始被攻击时就察觉到己方完全遭受到奇袭了吧。也明白自己所处的地方成为了杀戮地带了吧。如果他还活着的话,那他会从gate的内侧贯穿山体的简陋隧道逃走呢,还是——
宗介听到了引擎声和车轮那尖锐刺耳的响声。他定睛一看,从浓密的黑烟中冲出来一辆巡逻车。宗介勉强瞟到驾驶席上那个大块头男人身后的情况。在副驾驶席上还有署长的身影。
宗介不禁暗暗懊悔。库拉玛没有朝向隧道,而是逃向了相反的方向。他找了辆还能开的车,准备全力逃出这个危险地带。
宗介翻转过身,将卡宾枪架在引擎盖上然后迅速切换选择器,用自动射击向库拉玛的巡逻车进行猛烈的扫射。为了按住弹跳起来的枪身、他用尽全身力量,不断扣动着扳机。
在枪口喷射出的火焰对面,可以看到对方的车身冒着火花、后窗玻璃全都碎了。即使如此,巡逻车也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前进着。子弹很快就耗尽了。巡逻车的背影越变越小。道路沿线的低矮树木挡住了视线。难以瞄准。刚才看起来像拳头大小的巡逻车现在变成大拇指的大小了。宗介取出放在大腿处口袋里的子弹飞速地装进枪膛。然后全部射击出去。从枪口飞出的[屏蔽]子弹固执地紧咬住巡逻车不放。即便如此,目标还是走远了。宗介将最后的子弹装入枪膛。车仍在继续开、变成米粒般大小,朝向丘陵的对面开去——
“…………!”
已经不行了。宗介小声说道,终于命令自己紧扣扳机的食指停了下来。
库拉玛和署长乘坐的巡逻车已经到了他射程之外的范围里。
就这么简单地让他跑了。
一边抑制着对放跑敌人的自己的怒气、宗介一边藏进车的阴影里考虑下一步的行动。应该逃离这里呢?还是应该留在原地?
一个人的身影进入了宗介的视线。不是署长的手下。他穿的是另一种战斗服。宗介立刻用枪指向他,而对方却冲宗介摆手说道:
“住手,宗介!”
对方是本应被关在南桑肮脏的牢房里的米歇尔?雷蒙。

战斗终于结束了。
仍在燃烧的几辆巡逻车还在继续向附近一带喷吐出黑烟。由于署长的私人士兵已经全部非死即逃,所以杀戮地带已经没有活动的人影了。
袭击者为了确认战果,小心谨慎地互相掩护着走出密林。黑色的战斗服上有一个带有很多口袋的战斗背心。这身装备被设计为必要时也能夹带防[屏蔽]层的形式。
他们戴着兜帽和无源方式的红外线夜视护目镜。不,与其说那是护目镜,倒不如说是把墨镜放大了的装备而已。
他们不仅装备很精良,行动也是军人或在与之类似的组织里接受过严格训练的人所特有的。
他们不会让guns胡乱地左右摆动,而是将其架在身体的中心,前进时步法独特,上身不会晃动。最小单位为两人一组。各人分别警戒着不同的方向,小心谨慎地紧密合作着前进。通过警戒后方的伙伴身边时会拍拍对方的肩膀。在确认倒在地面上的敌方尸体时也没有莽撞地靠近。特别是当看不到尸体的双手时更是如此。
“这是怎么一回事?”
宗介[屏蔽]。雷蒙用低沉的声音说:
“以后再解释。”
正是如此。两个人向已经被镇压的大gate前的广场跑去,并很快找到了娜美。
在坑坑洼洼的地面上有一大滩可怕的黑色液体。
她就浸没在其中。
虽然本是无数次目睹过这样的情景,但却感觉心脏好像被看不到的死神紧紧抓住了一样。后背流过一股寒意、全身汗毛倒立。
他想起了在东京时看过的[屏蔽]电视剧。
登场的配角们被无处不在的恶棍打中或刺伤。他或她都以痛苦的表情向主人公们传达着什么。有的是忏悔的话,有的是解决事件的重要情报,还有的是与爱恋的人的别离之辞。当然这些配角们都被救护车送到了医院有的也获救了。但也有人相反。无论哪一种都是为了剧情需要而进行的含有某些意义的对话。他的记忆是如此。
然而——
娜美却不同。
她并没有动。
连痛苦的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没有流泪,没有眨眼,甚至都没有用饱含憎恨和责难的眼神看看自己。
这是当然的。
因为这是宗介熟知的那个世界的法则。
库拉玛的子弹造成了她的几个重要器官——心脏,肺,以及其中的大动脉的损伤。如果脑部供血被中断的话只要很短的几秒钟人就会失去意识,肉体永远地失去自身机能。库拉玛用的弹头是空尖弹头吧。由于大口径枪造成的冲击,她或许瞬间就失去了意识。至少,宗介希望是如此。
甚至无法进行救护。
所有的一切都在那一瞬间被决定了。
在那一秒钟。
在宗介踌躇的那一秒钟。
“怎么会这样。”
雷蒙用颤抖的声音低声说道。
“怎么会这样。”
雷蒙又重复了一遍,跪倒在她的身边,发出低低的呜咽声。雷蒙把枪放在泥土上,抱起瘫软的娜美的头部,肩膀颤动着。震颤扩散到他的手臂、脖颈、脚,最终直至全身。
宗介则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只是一直站在原地,呆然地在脑中寻找、罗列一些简短的词语。
她死了。
娜美。
我连累了她。
还有一秒。
我为什么没有出去。
雷蒙。
为什么你不再早来一会儿。
我连累了她。
她明明是无辜的。
我却让她死了。
娜美。
学校。
必须行动。
还有一秒。
你还要我做什么。
我居然连累了她。
选择。
因为我。
不能原谅。
娜美。
我居然连累了她。
如果能干脆像雷蒙那样全身颤抖着大哭一场的话反倒好了。至少,如果能手一软把握着的3.5公斤重的枪掉在地上也好。
这种时候该做出什么反应呢——不,自然而然的反应又是什么样的呢?虽然在理论上知道,但却没有实感。
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整备兵的阿修哭喊着、责骂着他。
即使如此宗介依然面无表情地一直站在原地。

库拉玛驾驶着弹痕累累的汽车沿着蜿蜒的道路前往南方。
南方——也就是南桑的市区所在地。
由于两个前车灯都坏了所以连要照亮夜路都不能如意,但他仍然肆无忌惮地开着车。由于车窗布满横七竖八的裂纹挡住了视线所以他直接用拳头打碎了玻璃。粉碎的玻璃片飞散到了副驾驶席上、署长发出了呻吟声。
“到底发生了什么?”
直到现在还是一脸困惑神情的署长扯着脖子喊道。由于风刮进车内,连他的围巾都是几乎要掉下来的状态,所以如果不大声喊的话对方根本听不到。
“我的士兵……我的士兵们全部被歼灭了!难道那个相良还有同伴吗!?”
“好像不是那样的吧。”
库拉玛一遍用左手抠出嵌入防弹衣右肩膀处的金属片一边说道。
“如果他有同伴的话,那他们应该巧妙地争取时间才对。他们的反应也迟了。看来是没能搞好配合吧。”
“那他们是什么人?”
“还不知道。不过看起来也不应该是‘秘银’的残留份子。”
“难以置信。一开始不是我们设下的陷阱吗?我都是受到你们错误情报的鼓动才做出这种——”
署长由于激动用责难的语调大声叫嚣着。库拉玛粗暴地抓住署长衣服的前襟把他拉近。
“……?”
“你也没有保证过不是他们的同伴。”
他压低声音说。
“不过这件事也没有那么复杂。迟早我们会知道那些家伙是什么人,是不是和相良一伙的。这不是什么大问题。至于刚才发生的问题就更简单了。非常简单。重要的是——”
库拉玛用巨大的握力紧紧卡住署长的脖子,署长发出含混的悲鸣。
“呜……好……好难受……”
“——重要的是!你手下的那些[屏蔽]都是连看gate狗也不如的一堆gate外汉。居然让敌人如此接近自己。他们是在放屁打呵欠吗?真是让我敬佩的五体投地啊。多亏了你们我才在这种穷乡僻壤败得一溻涂地。”
“对、对不起,先生。但是……”
“听着,我很火大。我看着那个小子在我面前乱窜就不爽,他把M9击溃也让我很不高兴。杀了那个女人也是。像你这种bt可能连儿子都可以不要,但是我这个文明人可不一样。我可是超不爽的。”
“可是我……不太明白。为什么要杀那个女孩?做出那种毫无意义的举动——”
“那样足以折磨激怒那小子。我和好莱坞电影里的那些白痴演员不同。如果我说要杀谁的话就言出必行。但是我也没那么严守规则会认真地从十数到一。我就是这么急性子。我只是要让那小子知道这些。”
“……可是”
“那样一来他一定会来追我。他不杀了我是不会罢休的吧。也省得我们还得兴师动众地去找他。”
“……”
“虽然今天我们逃了,但是回到市区后调整一下状态就行了。我就是坐着不动他也会找上gate来吧。到时候我就去迎接他,把他打败。我也需要你的帮助,明白了吗?”
已经完全说不出话的署长只是不停地点着头。
库拉玛终于放松了手的力道推开署长。署长一边咳嗽着一边瞪着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憎恶之情。
“先生。你这样对我可有些太过分了……!我也是为组织效命、管理南桑的人。你居然这么对我……”
“对不起了。因为你声音太大惹火了我。而且——”
库拉玛说着在外套里侧的口袋里找了一下掏出一个烟盒打开。里面码放着很多切的整整齐齐的长条型的人参小棍。库拉玛拿起一根还很新鲜有水分的像吸烟一样叼在嘴里。
“——和在戒烟的人说话时最好小心一点。虽然看起来很难想象但我可是很烦躁的。”
(实在受不了了插花:吃人参,吃人参,吃死吧你!!流鼻血流到死!!!!身为中医我保证这一点!!!!!!!!!!)
不知道如果现在追上他们会怎么样。库拉玛说不定会立刻离开南桑,跑到自己找不到的地方去。如果追踪行动晚了一秒的话,这种可能性也会以乘方级增大。
要追上驾车逃走的库拉玛,靠现场剩下的车辆是行不通的。这些车大半都被破坏了。而雷蒙他们的车也只能以普通速度行进。从姆那麦拉郊外到南桑的道路就像因腹部剧痛而翻滚的蛇一样蜿蜒曲折。虽然直线距离并不是很远,但如果真的沿道路前进的话,需要走3倍以上的路程。
另一个有效的移动手段是对遭受重创的“野蛮人”进行紧急处理再使用。如果是AS的话,即使不沿着道路走也可以。如果能不沿着蜿蜒的道路,直接从地势陡峭的地区穿过去的话,就算扣去修理的时间,也是很合算的。
甚至没有互相说明自己来历的时间,宗介就把这个方案对雷蒙说了,雷蒙也表示同意。
宗介跑回放置在远处密林中的“野蛮人”的地方,急忙地把它开回大gate处。雷蒙等人已经准备完毕等在那里,急速进行集体的紧急处理。留在原地的整备兵阿修却不愿帮他们的忙。
虽说是修理,但也只不过是强行给破损的供油系统套上胶带、再注入隧道里来历不明的油,然后把同样来历不明的轻油补给到燃料罐里而已。如果是其他的AS的话,一定不能这样吧。
还找到了一件武器。大概是正在运往隧道的途中吧,是一个比较新的HEAT铁锤。即便只是如此也很不错了。
但是,要把在和M9的激战中受创的“野蛮人”回复到原来的最佳状态已是不可能的了。比起找零件来换,还是重新买一架比较快。
即使如此,雷蒙等人仍然大吃一惊。
“只是这样能开动吗?”
“还得等一会儿。”
宗介低声回答道。如果是以前的话他一定会大谈“野蛮人”那令人瞠目结舌的顽强性能吧。不,不仅是他自己。拥有这架机体的少女如果现在在这里的话,也会得意地进行详细说明吧。
但是,她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
宗介沉默地登上摆出着陆姿势的机体,进入驾驶舱。
电子系统启动。用预备电源中剩余的电力重启引擎。检查供油系统和驱动系统。检测光学探测仪。火器管制……谁知道怎么样。
“宗介”
从满是杂音运转异常的通讯系统中传来雷蒙的呼叫声。
“什么事?”
“趁现在,我有话告诉你。我确实是谍报机构的人。但是和你还有娜美相遇是偶然的。和你们一起度过的快乐时光也是偶然的。”
“大概吧。”
在倒在地上的娜美身边,雷蒙浑身颤抖、哭泣着。宗介明白那不是在演戏。
既然如此,只是默默地站在一边的自己又如何呢?
“还有……你是‘秘银’的士兵吧。”
“是原‘秘银’的士兵。现在不是了。”
宗介继续操纵着机体。关闭驾驶舱盖。上锁。一边盯住油压计一边连接驱动系统。
“你大概是DGSE的特工吧。你和你的同伴属于29SA或类似的[屏蔽]。是这样吧。”
DGSE。指法国对外保安总局。29SA是第29行动局。属于DGSE内部的特殊[屏蔽]。
“真让人吃惊。你连这个都知道。”
“我猜对了。不过你是谁都无所谓。”
连接完毕。小心地提高引擎的输出功率、让机体慢慢站起来。大概,这架白色的“野蛮人”——这架娜美最爱的“石弓”,就这样最后一次站起来了。
“我走了。”
宗介低声说道。在他心中的某处涌动着凄惨黯淡的火焰。

那一晚,南桑的城镇被一种异样的气氛包围着。
直到傍晚时,这里的气温还与常年无异,但在几个小时内却下降到了10度左右。这种在热带地区通常不可能发生的降温,在气温观测史上也属于屈指可数的几次异常天气之一。
盘踞在夜空中的厚重乌云,仿佛居高临下地威压着城镇一般,放出隆隆作响的不祥的雷声。今年由于太平洋上气压分布异常,受其影响才会出像这种现象,但是普通百姓们却从寒冷的空气中预感到了一丝凶兆。
异样的不仅仅是天气。
在结束了比赛本应夜深人静的斗技场,10架Arm
Slave正在启动着发动机。内燃机和燃气涡轮引擎的咆哮声震动着空气,震撼着南桑略带寒意的夜空。这里没有了以往比赛结束后的那种粗野但却炽热的狂热气氛,而是充斥着更加阴暗、仿佛野兽般的杀气。
在耀眼的照明灯下,无数的机体正被不断地注入生命。
苏联制造的Rk-91“野蛮人”。其改良版Rk-92“野蛮人”。Rk-92的中国版复制品。法国制造的“史密脱拉风”(mistral)及其后续机体“史密脱拉风2”。德国制造的“特尔斐”A型。(大概是Delphi,这个很难弄,我找好久都没找到别的合适拼法,大家凑和了吧。)意大利制造的“飓风”(cyclone)。还有以色列和南非制造的机体。
这些机体的喷漆并不是涂装成[屏蔽]的橄榄绿色、卡其色和茶色的迷彩,而是像F1赛车一样被涂得五颜六色。还有很多机体上印着地方赞助商企业的logo。所有这些AS都是斗技赛的参赛机体,它们的机师全部都是受署长庇护的[屏蔽]机师。这些人被紧急召集到这个斗技场来,是来着手进行一项特殊工作的准备工作的。
在准备和启动工作正在进行时,署长乘坐的巡逻车到达了斗技场。副署长提前通过无线电得到指示后,向机师们说明了“工作”的大概内容。机师们一边相互打着气,一边说着一些市井笑话。署长刚一从满是弹痕、大半的窗玻璃都碎掉的巡逻车里走出来,副署长立刻冲那些粗人们喊道:
“注意了!”
署长环视着一个个挺起胸膛,表情严肃的机师。以一个刚从炮弹横飞的枪战现场满脸煞白地逃出来的人来说,也算是有够威严了。
“……你们大概已经从副署长那里听说了大概的情况了吧。很快应该还有一个人会操纵AS从北部来到这里。他是个危险的[屏蔽],而且还因为服用了药物而陷入了病态的被害妄想之中。(愤怒插花:胡说八道也要有个限度!我可不可以打他?喂!我可不可以打他?)这次各位的任务就是和他作战。在那家伙侵入这个城市,危害到善良的市民之前,希望能借你们这些经验丰富的老将之手除掉他。要确实地[屏蔽]他!各位,就让我见识一下你们在斗技场上磨练出来的技术吧!”
机师们都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口若悬河的署长。
“老板,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一个机师说道。他就是最早和宗介交手的操纵M6的小混混:达欧。
“说来听听。”
“说实话,我们对要干掉的那个男人到底是不是[屏蔽]一点兴趣都没有。我们感兴趣的是您开的条件。因为我们还没听你们说过报酬或资援什么的。拜托您说明一下这方面吧,老板。”
“明白了。首先,无论战果如何,我都会给每个人3000美金。”
署长的大话一出口,所有的人都睁大了眼睛,还有人吹起口哨来。
“并且我还要给送那个[屏蔽]归西的人10倍的钱,30000美元。此外还有奖品。你们都知道上个月在仓库街的走私事件吧?就是尼泊尔零售商被枪杀的事件。那时没收的100公斤[屏蔽]预定于明天依照“法律程序”被焚烧销毁。同时,某人将在后天得到与之相同的100公斤“viper”,我对那个人要在哪里怎样处理那些东西毫无兴趣。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吧。”
100公斤[屏蔽]。如此分量的[屏蔽],以销售者来说,即使按批发价格出售也可以卖出略高于数亿美元的价钱。署长是在拐弯抹角地告诉他们他要把这些[屏蔽]奖给送敌人归西的人。
“虽然那小子确实是很有价值……但是老板,您是不是也太大方了点儿啊。”
达欧说道。
“各位无需介意。重要的是杀了那个[屏蔽]。为此我已经准备了充足的油和燃料。并且……请看!”
这时,五架拖车开进斗技场。拖车排成一列缓缓转过弯停在他们面前,然后打开卡车车厢。里面放置着许多挺AS用携带武器。
那是德国生产的三五毫米来复枪。瑞典生产的五七毫米狙击炮。意大利生产的五七毫米散弹炮。美国生产的三〇毫米格林炮。其中还有好几挺瑞士生产的四〇毫米来复枪,是使用液体explosive,无弹壳式的最新锐枪型。
“厉害!是地对空导弹!”(此处指瑞士厄利康公司生产的地对空导弹= =)
“还有奥托?梅拉拉和毛瑟呢!!”(奥托?梅拉拉,意大利[屏蔽]制造企业。毛瑟Mauser,德国[屏蔽]公司。以毛瑟枪闻名。)
“连博福斯都有!”(博福斯,Bofors,瑞典的防务公司,制造导弹等等的东西。)
每一件武器都拥有只消一发就能把汽车炸得粉碎的惊人威力。看够了机师们兴奋的样子,署长开口说道:
“我们还有充足的weapon。这些武器没有进行火器管制系统的加密,你们随便选择武器,随便用吧。”
“那真是谢天谢地呀。署长先生。真的可以发给我们这么好的东西吗?住在南桑的那些‘善良的市民’也不会善罢甘休的啊。”
这时从弹痕累累的巡逻车上走下来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库拉玛。他开口道:
“你们听见了吧。署长殿下说‘随便用’。”
AS骑士们审视着库拉玛和署长,之后笑着扬了扬嘴角:
“看来是不用客气了哦。”
“我可是好久以前就想这样啦。”
“猎物是‘石弓’呀。那个臭屁的死新人。”
“听说他没拿什么像样的武器。放心吧,我会宰了他的。”
达欧和其他人为了得到相中的武器,都争先恐后地跑上去。
你争我抢地抓住各自的武器、五颜六色的巨人们准备离开斗技场。目送着迈着震动大地的沉重脚步远去的10架AS,署长对库拉玛说:
“刚才有报告说,有一架白色的AS正通过距离南桑北部15公里的农村附近,朝南边开过来。果然那小子是来真的了。”
“我说过的吧。”
库拉玛一边用右手揉着僵硬的脖子一边说道。
“我倒是怀疑那帮小混混能不能阻止得了那小子。”
“怎么不能。那可是全副[屏蔽]的10架AS。机师也不是新手。上次的那几架M9是由于疏忽大意,但这次一定能除掉他。”
“但愿如此吧。但是,我也要提前作准备。”
“准备?”
“是我擅自决定的。此外,你去给我准备无线电。我必须告诉那小子目的地在哪里。”
看都没看一脸惊讶的署长,库拉玛接着说道。
“目的地就是这里哦。”

一边尝试着操纵油压系统,宗介的白色“野蛮人”一边沿着灌木丛生的平缓丘陵朝南方行进着。
无数次穿过平坦的道路,随着逐渐靠近南桑,可以零零星星地看到一些贫民住宅。要想从这里进入市区的中心地区,就必须渡过蜿蜒经过市区西北部流向北部的亲墩江。(Chienton,或许是Chindwin,这是缅甸的一条江,发音上是差不多,不过从发音上说,还有一条新加坡的江和这个类似,但是新加坡太小了。反正南桑也是虚构的……大家就容忍我一下吧,抱歉。)
本来“野蛮人”是具备渡河能力的,但仅限于在装备了通气管(snorkel)等给排气结构时。在机体多处遭受重创、供电系统的水密性仍未得到确认,并且在不清楚水的深浅程度的情况下进入河流简直就是自杀行为。
在附近有两座能让超过十二吨重的“野蛮人”通过的坚固桥梁。从街道延伸出来的布里诺克桥和离这里一公里远的南面的瓦沙鲁桥。无论哪一座上都一定有警队在待命吧。宗介研究了一下住在南桑时牢记在脑中的地图,选择了布里诺克桥。
如果库拉玛急着逃跑的话,那他现在应该已经到了机场了吧。但是米歇尔?雷蒙收到的无线电报告说机场上还没有库拉玛的踪影。雷蒙现在稍稍落后于宗介,正乘车赶往南桑。他的同伴DGSE的特工则正在监视着机场。
库拉玛还在南桑的某处。
他没有想到自己会追到市区来,还是因为有什么变故而延迟了逃脱呢——
(不……)
不是那样的。他是在等我。
他已经做好相应准备,整备好战斗力,准备迎击并除掉自己。这次他一定下决心确实要杀掉自己了。
对此宗介心知肚明。这绝不是出于什么超自然的原因,而是理所应当的感觉如此。库拉玛很清楚宗介的愤怒之情。宗介也想到库拉玛大概会籍由自己的怒火而有所行动。彼此都是专家,彼此都有同伴被杀。
如果是专家的话,是不会勉[屏蔽]撑,而是会避免危险而等待下次时机的吧。如果对手不是库拉玛的话,宗介可能也会这么想吧。
但是,这次不同。
在堆积如山的合理战术之前的,是不合理的不合乎条理的超数学。谁都知道一加一等于二,然而人们却不知道答案还有除二以外的数字。能够理解这些的,只有潜藏在数字深处徘徊于生死线上的人们。但是这些人却无法向其他人说明这些。
以一种扭曲的意义来说的话,可以说宗介和库拉玛是“战友”也说不定。
当然,两人心中彼此暗藏的熊熊燃烧的憎恶之情,是绝对不可能和解的了吧。但是,在某一点上,两人却是相同的。就像九龙在香港时准确地一眼看穿了宗介的本质一样。
机体来到了布里诺克桥。
河的宽度大概有600米左右,稀疏的街灯照在河上使黑色的水面波光粼粼。不,不止街灯,还有旋转着的青光灯的光。在桥的前方停着两辆巡逻车和一辆装甲车。还设立了哨卡。警官们手上的武器,除了散弹枪和卡宾枪之外只能隐约看到类似于回转枪座的机关枪的东西。
宗介面不改色地操作着机体的动力水平。仿佛仔细观察着疲惫的引擎的表情一般,微妙地、谨慎地,但却是坚决地。
油压计开始小幅度地摇摆,眼看着机体温度指针不断上升,开始达到危险数值。没问题,还能提高。今晚的外部温度以这个地区来说是异常寒冷的。
“野蛮人”的引擎轰鸣着,用力地踏着地面,开始加快了脚步。
警官们警告宗介“停下来”,但宗介没有停。警官开枪了。然而对“野蛮人”来说,对付人类用的来复枪子弹就像毛毛雨一样。机体进一步加速,一脚踢飞了装甲车。
突破。
装甲车倒在地上。警官们四散奔逃。
宗介再一次提高机体速度,直接向桥的另一端跑去。他想尽快从没有任何遮蔽物的桥上通过。
度过桥后,他直接跑入低矮楼房鳞次栉比的市区,进行了紧急制动。“野蛮人”的后脚跟剜入柏油路中,白色的沙尘弥漫在道路上空。
将引擎的输出功率降低到极限值,放低腰部,警戒四周。
五、六个该地区的居民跑到街上来指着这里喊叫着什么。在南桑,AS在车道上走来走去已经是屡见不鲜的事了,市民们虽然觉察到“野蛮人”的来历不凡,但却没有特地跑近来看。
即使仔细倾听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这和M9的高性能传感器不同。宗介判断只有不断行动才是上策,于是又操纵机体站了起来。
就在那时他注意到了“敌机”。
在街道的对面两架AS通过距离四个街区的拐角处。是“野蛮人”和“史密脱拉风2”。手上分别持有散弹炮和来复枪。
不是[屏蔽]机体。“野蛮人”涂有艳丽的紫色、“史密脱拉风”则是红色和[屏蔽]的阴阳色。(技术插花:阴阳色本来是指二种以上颜料配制的漆,由于颜料分离而造成的一种漆病,不过现在有特意使用这种着色风格的上色法。)
是斗技场的AS。
是署长雇佣了他们吧。给老手机师以充足的武器。真是棘手的对手。相反地,自己的武器只有一个HEAT铁锤而已。
敌机注意到自己,开始折回这里。
宗介再次提升自己机体的输出功率。避开敌人的枪口,让机体跑到建筑物的阴影里。
“开始了么……”
宗介用冰冷彻骨的声音低声说道,解除了机体上HEAT铁锤的安全栓。与此同时,一直紧紧地禁锢着他自身的安全装置也被解除了。
那架“史密脱拉风2”——登录名为“钻石头”的机师并没有和跑在身边的同伴“野蛮人”采取特别的合作,他们只不过是偶然在附近摆阵,接收到布里诺克桥上警官们传来的报告,而直接冲向自己罢了。
倒是旁边的“野蛮人”——登录名为“超级巨星”的,以两胜一负一平的出色战绩成为了宗介希望先发制敌的目标。
“就在前面!”
“嘿!它还在那儿恬不知耻地走呢。白痴蠢货!”
“让开!它是我的猎物!”
三万美金和100公斤[屏蔽]。
只要收拾了那台白色“野蛮人”——“石弓”就能得到这些。依据眼下情况,也必须考虑要给那个“超级巨星”后背一枪吧。
但是在那之后,钻石头完全没有射击竞争对手后背的必要了。
像是要逃离敌方一般而消失在楼群对面的“石弓”又再次悄悄现身了。没有拿任何武器,距离大约为200米左右。正当敌人瞄准时,宗介的“野蛮人”却毫无戒备地将右手高举过头顶,以投掷战斧的要领,一边快速旋转着手臂,一边很用力把什么东西投了过来。等到对方醒悟到宗介扔过来的东西是HEAT铁锤时,铁锤已经砸在旁边的“超级巨星”身上,“超级巨星”瞬间炸裂了。
成形bomb[屏蔽]的能量贯穿了“超级巨星”的装甲,将猛烈的高热灌入机体内部。这架“野蛮人”立刻就开始燃烧起来,放开散弹炮向前倒了下去。
“混蛋!”
钻石头虽然全身被火焰包裹,但仍然摇摇晃晃地单膝跪在地上开了一炮。来复枪打出的三五毫米炮[屏蔽]来的冲击波将街道上弥漫的黑烟以同心圆状冲散。
“你有两下子啊?!你这条臭狗!就凭你个小鬼还想咬我是吧!?我宰了你!我宰了你!”
钻石头一边极尽所能地痛骂着一边不断开炮。但是,在高热的炙烤下,视线由于[屏蔽]烟雾而变得模糊不清,无法准确地瞄准。
炮弹徒然地划破天空,将几栋老旧的建筑物炸得粉碎。等他醒悟过来准备重新确认敌机位置的时候,“石弓”已经逼近到只有几步之遥的地方。它胸部的装甲几乎要擦到柏油地面上,一口气逼近过来。
“什……”
完全是凭借蛮力的冲撞。天翻地覆般的冲击侵袭而来——不,实际上是机体跌倒了。显示姿势的罗盘指针开始剧烈地旋转。即使是与“野蛮人”相比装甲硬度、重量均在其之上的“史密脱拉风2”也不具备能承受住这种冲击的稳定性。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呀!!”
由于冲击吸收系统的反作用力,“钻石头”的机师几乎咬到舌头。他手脚并用地企图使机体站立起来。然而,当光学传感器捕捉到的影像终于恢复正常、机体回复水平位置时,他却看到一架白色的“野蛮人”就站在面前,散弹炮朝自己笔直地飞了过来。
敌人捡起了刚被击溃的“超级巨星”的散弹炮。闪着不祥光芒的枪口瞄准了驾驶舱。
敌机的“野蛮人”发了一发散弹炮。这发炮弹破坏掉了“史密脱拉风2”的两腿之间那实在称不上美观的对人?对物用机关炮。(读者多嘴:两腿之间?称不上美观?……贺东老师在想◎#¥%※那个吗?)
那台敌机的操纵者[屏蔽]:
“说!还有几架?”
“那……”
“石弓”又开了一炮。“钻石头”的右臂被打飞了。
“住手!还有八、八架!”
“看没看到一个穿黑外衣的男人?高个短发的东方人。”
“看、看到过。在斗技场时他和署长在一起——”
敌机又开炮了。随着巨大的炮声和猛烈的冲击,他的机体在柏油路上滑出好几米、扬起一阵尘土后停下了。既然已经问出了需要的情报就没道理再让对方活着,本来认定这次一定会被杀的“钻石头”的机师睁开紧闭的双眼,因为恐惧,他的眼中充满泪水,并且不断地眨着眼。
“咦……咦……?”
敌机已经离开了他,向市区的中心跑去。那一瞬间,在机师的心中“追上去杀掉他”的冲动迅速膨胀,但很快他就明白那是不可能的。两臂都已经被打飞了,这样连站起来都很难。
“开……开什么玩笑!你是打算要对我大发慈悲吗!?下次见到你时我一定要宰了你!不,反正你也活不长了!去死吧!最好在地狱里滚来滚去!”
男人用尚存的外部扩音器咒骂着。咒骂声回荡在南桑略带寒意的上空。宗介完全没在意他的咒骂,操纵机体赶往市中心。
很幸运地,从敌人手中夺来的武器立刻就能使用。他们起码不会是正规军。通常情况下,与人类的武器不同,为了让敌人捡到后也不能使用,AS的携带武器上都是给发射系统加了密的。要想破译密码使武器归为己有,即使是使用装备了最强AI的M9也需要花费相当的时间。
而且——
(真是有缘啊。)
宗介瞟了一眼自己的“野蛮人”拿的武器:奥托?梅拉拉公司生产的“拳师”五七毫米散弹炮,在心中暗自说道。那是他还在“秘银”的时候,很爱用的武器。
无线电的开放频道上显示有人呼入。
“你听得到吗,相良?”
对方正是库拉玛。
“可以说状态很好吧。”
“我在斗技场。有意的话就来吧。”
“不逃跑吗?你可会后悔的!”
“那可说不定。”
无线电到此就中断了。对现在的双方来说,谁都没有必要进行多余的对话。对方想引诱自己上钩并杀掉自己。自己也要闯入敌阵杀掉对方。没有丝毫容得下谈判或妥协的余地。
没错,库拉玛。
你也想和我交手吧。我也一样。既然如此就没必要思前想后。明确的杀意、明确的憎恶。“这就是生命”吗?只有在这点上我也赞同你。我一定会杀掉你——
警报。
宗介的思绪被从沉思中拉了回来。
机体无法降温。油压系统的罗盘异常。驱动系统到处都发出异常的声音。10分钟前应当才修正过的罗盘开始乱转。
恐怕用不了多长时间,这架“石弓”就会由于不断的过度使用而[屏蔽],陷入不能行动的状态吧。
必须赶快。
这时又遭遇了警车的[屏蔽]线。对方只有两台巡逻车。和刚才一样,他们只配备了小型武器。宗介判断交战无益,于是一炮也没发强行突破了[屏蔽]线。
在移动过程中,街区上的建筑物越来越高。街灯的和行人的数量也增加了。署长他们明知这附近会变成交战区域,却没有让市民进行避难。
在格子状的街区中,街灯和霓虹灯的阴影里出现了三架AS。
不知是从一开始就在那里的,还是后来赶来的。对方是“野蛮人”、“特尔斐”以及“飓风”。分别为苏联制造、德国制造和意大利制造。如此丰富多彩的机种组合,就连辗转于中东等各个战乱地区的宗介也几乎没见过。
敌人攻过来了。
炮弹在宗介的周围炸裂开来,玻璃碎片和混凝土块四处飞散。无法准确瞄准。自己的火器管制系统基本已经没反应了,但对方的也没好到哪里去。胜算有五成。
“……!”
一边以熟练的脚法让机体进行回避,一边以完全手动的操作进行瞄准。他朝向正中间的“特尔斐”发射了散弹炮。
开炮。
打偏了。光学传感器和瞄准系统的误差太大了。重新读取弹道、再次开炮。由于五七毫米炮的剧烈震动,机体开始晃动。这次命中了。敌方的AS火花四溅、被打飞后倒在它身后的[屏蔽]上,扬起白色的沙尘。
敌方虽然很害怕,但仍然在开炮。宗介扭转机体藏在近处的建筑物后。当然,要防御敌人的炮弹,这种程度的遮蔽物是起不到丝毫作用的。在三五毫米的炮弹面前,这种简陋房屋的墙壁简直就像砂糖一样不堪一击。连续几枚炮弹后就变得粉碎了。
贯穿墙壁的炮弹变为碎片四处飞散,其中有几片打中了宗介的“野蛮人”。
哐当!一阵猛烈的冲击袭来。
还能撑得下去。打在建筑物上的炮弹变成了横向,没有给自己的装甲造成严重打击。宗介一边修整紊乱的罗盘,一边操纵机体跑动。
机体如此疲劳,即使一下子倒下去也不奇怪。但“石弓”却没有这样。
为什么?
宗介终于意识到,这全部都是托了这架机体的软件——操作系统(operation system)的福。
为了让破旧不堪的机体能够应付激烈的战斗,在原本的程序基础上又设法进行了创意性的设计。如果是宗介在阿富汗时使用的“野蛮人”的话,一定做不到这些吧。要是以前应该早就跌倒或者无法瞄准了。敌人也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时机吧。
是谁改良了这个OS?
是谁在维护这架机体?
一想到这一点,一直保持冷静的宗介的心中开始燃起火焰。说是火焰,却并不是那种零星的火苗。而是更加炽热的,几乎刺痛人眼,迸发出电光的熊熊烈火。
别挡道——
宗介自言自语着驱动着“石弓”。瞬间读取着屏幕上的数值和通过机体的骨架传达过来的所有感觉,他恰到好处地驾驭机体,将敌机引诱到死角。
在那个位置受到攻击的话,敌机会如何行动呢?自己应该移动到哪里呢?
即使传感器的性能降低了,宗介自己理所当然地知道该怎么办。跑向敌人看不到的建筑物之间,宗介的“野蛮人”很快到达了预定位置。敌机——“飓风”就在距自己有一座楼距离的前方。
停止。瞄准。计算时机。
他隔着建筑物开了炮。
贯穿建筑物,五七毫米炮弹命中了敌方的侧腹。“飓风”在火焰中倒了下去。
这样就打倒四架了。
残存的敌人的“野蛮人”向这里开炮了。依然是漫无目的的胡乱攻击。不仅如此,还暴露了自己的位置。宗介冷静地让机体跪倒,将散弹炮的穿甲弹打进了“野蛮人”的机体。
五架。
大概是搭载的喷气机燃料起火了吧。发出巨大噪音的同时开始燃烧的敌机引起的[屏蔽]冲击波将附近建筑物的窗玻璃击得粉碎。
别挡道——
宗介瞳孔暗淡、边低声说着边开动机体。又出现了三架敌机。宗介不容分说地击溃了两架。
别挡道——
他遭到了另一架敌机的反击。已经伤痕累累的胸部装甲被击中了。炮弹的碎片贯穿机体一直到达了驾驶舱。飞散的塑料片弹起,在宗介的侧脸上留下浅浅的伤痕。
别来挡道啊……!!
他完全不在意疼痛地确认着机体状态。右半身的油压系统严重损坏。即使如此,“野蛮人”依然能动。离不能动恐怕只剩几秒了吧。
散弹炮瞄准,发射。
命中。
击溃。
八架。
宗介匆忙操纵“石弓”的机体系统,左脚的油压系统总算恢复正常了。令人吃惊的是,这架如此残破的机体竟然还能动。
散弹炮还剩下两发。用其中一发击中一架敌机的同时,宗介驱使机体朝斗技场赶去。
九架。
笼罩在水银灯的光亮之中的足球场逐渐近了起来。虽然看到有警队在斗技场前待命,但他们处于混乱中而无[屏蔽]常调整为迎战状态。大概是没想到宗介会出现在这里吧。
宗介看到署长的身影,正要坐上一辆巡逻车。他很明显地非常狼狈,命令周围部下开始攻击。虽然以步兵的来复枪想伤到AS几乎是不可能的。
忽然从头上传来巨大的声音。
“噢噢噢!!”
一架埋伏在建筑物上、在来复枪上配备了单分子刺刀的M6跳下来逼近宗介。它通过外部扩音器不断高声呐喊着,开了好几炮。“石弓”迅速地——说到底也只不过是以“野蛮人”的标准而言算是“迅速地”——转过身来,在千钧一发之际躲过了M6的攻击。四散的柏油碎片化作白烟、在机体周围卷起漩涡。
宗介机体的散弹炮几乎是在敌人的刀锋砍过来的同时捕捉到了敌机。
“……!”
宗介一扣下扳机,“野蛮人”的附近立刻迸发出[屏蔽]性的闪光。散弹炮里剩下的最后一发炮弹将从头顶飞来的M6的右肩打了下来,那只手臂连同武器一起,在空中不断地回转着。由于离心力而脱离手臂的刺刀直接垂直地刺入地面,一边剧烈地震动着一边倒向旁边的巡逻车,压在了后车座上。
“你这个混蛋!我一定要报至今为止的仇!”
这时宗介才第一次注意到对方的声音。是达欧。他一边用下流的词语咒骂着宗介一边用尚存的左臂拔出单分子刀向宗介的“野蛮人”挥了过来。宗介用已经没有weapon的散弹炮挡开伴随着高热袭来的刀锋。
“死吧,相良!!去死吧!!”
警报。
膝盖一下子没了力气。“石弓”的油压系统也骤然失去了动力。机体的损伤和疲劳已经到了极限。
“竟然在这种时候……”
宗介立刻放弃了油压系统的动力,仅凭肌肉束的力量驱动机体,保持仰头的状态,将手伸向刚刚掉落的带有刺刀的来复枪。
“没用的!混蛋!”
察觉到宗介意图的M6将单分子刀刺向宗介机体的胸部——驾驶舱,想要在“野蛮人”的手够到枪之前阻止他。
“……!!”
宗介一边用右手摸索着枪,一边勉强驱动左臂当作盾牌。达欧的单分子刀刺在左臂上,雨点般的火花四散飞溅。手臂的装甲、电磁肌肉束、以及骨架一个个被切断,接下来敌人的刀又开始侵蚀胸部的装甲。
“哈、哈哈哈!去死吧!!”
达欧歇斯底里地叫喊道。铸造装甲被切开时,产生出强烈的震动和巨大的声响。
宗介的机体胸部被切开,只差一点点就会切到驾驶舱。再有几厘米,宗介就要被劈成两半了。控制系统在一瞬间被劈得粉碎。监视器也基本上停止运转,脚部也完全不听控制了。已经无计可施了。
如果是普通AS的话,恐怕到了这一步,机体已经丧失控制机能,机师也只能等死了吧。即使是M9,纵然是那台“强弩”也会如此吧。
然而。
即使到了如此的境地,“石弓”的右臂——尚能自由活动的那只机械手臂仍在运作。它顽强地摸索着掉落在地上的刀。
“野蛮人”那简单而坚韧不拔的系统即使到了这个地步都没有停止运作。这架Arm Slave史上的杰作,真正意义上的“优秀兵器”,无论到何时——直到最后的最后,也没有抛弃它的机师。
“!”
右手摸到刀后,紧紧握住了刀把。
炮口朝上。不需要瞄准。将刀直接刺向压下来的M6。开启强制击发装置。四〇毫米炮的炮弹朝着达欧飞出去。被打中的机体激烈地震颤着。
沉默。
M6伏在仰面朝天的“野蛮人”身上不动了。企图把宗介切成肉片的单分子刀也停止了动作。机油从双方的关节和中弹的地方像血一样汩汩流出,周围飘荡着白烟和蒸汽。
达欧的咒骂声也停止了。
打倒十架。游戏结束了。
“………”
宗介深深叹了口气,想推开僵直了的M6。
然而,机体却没有反应。
宗介的“野蛮人”已经完全丧失机能了。油压系统自不必说,供电系统和驱动系统也都停止运作了。不知何时连引擎都停止了。大概它们是不会再次启动了吧。
“石弓”就这样完成了自己的使命。(ToT悲壮啊……)
宗介默默地拉动机体的紧急逃生控制杆。头顶的舱口已被[屏蔽]的气流吹飞了。宗介从驾驶舱爬出来,拿起事先放在舱口内侧的卡宾枪和预备weapon。
警官们早已跑掉了。没有人傻到会去近距离观看AS的战斗。只有骂声和悲鸣声从远处传来而已。
宗介忽然看到在和达欧的战斗中被击溃的一辆巡逻车中,有一张他认识的面孔。
那是署长。
他是从斗技场避难到这里,结果却被卷入战斗中的吧。真是个运气不佳的男人。他的死连因果报应也算不上,只不过是毫无意义的终结罢了。但是对宗介来说,他所关心的却并不是署长。
宗介毫不大意地拿着枪,踏过满是零碎瓦砾的地面,朝斗技场的入口跑去。
库拉玛就在那里。
不管有怎样的埋伏,都必须进去。
对于在斗技场深处的警备室里,默默地进行着迎击准备的库拉玛来说,宗介的“到达”比预想的要早了很多。
投入了10台以上的AS,没想到居然还是没能阻止他。
“一群没用的废物。”
他将装满涂了毒的5.56毫米子弹的弹匣装填进德国制的来复枪里。
预备的弹匣有两个。
因为没有时间,几乎没有准备[屏蔽]一类的[屏蔽]物。
陷阱也一样。充其量也只是在斗技场的一个地方,将仅有的一点点C4explosive设置成远隔起爆方式罢了。
但是,这样就足够了。
巧妙地将敌人引诱到陷阱前面,之后按一下电钮就可以了吧。只不过,那个相良宗介会不会那么顺利地掉进陷阱里,那就真是只有上帝才知道了。
要逃走的话,现在还来得及吧。
绝不是因为懦弱,而是冷静地以战术的眼光来考虑,库拉玛反复地思量着,是否应该就此撤退。想不出什么非要撤退的理由。倒不是因为看不起相良宗介的战斗技术,只不过,自己也不比那家伙差就是了。
先杀了他再说。
赶紧把事情解决了,然后离开这个地方。从首都的国际机场换乘到北美去的班机——对。座位是头等舱的。打算在起飞时喝的上等的香槟酒,杀了那家伙之后再喝一定更美味吧。
库拉玛随随便便地抓起来复枪,悄无声息地走出了警备室。

宗介笔直地举着卡宾枪,快步跑进了斗技场一楼的通道。
原本是作为足球场而建设的这座建筑物,有着环绕并包围了整个中央的比赛场地的巨大回廊。二楼往上也是同样的结构,在走廊两侧,设置了各种各样的楼梯、厕所、商店,以及小房间。
还不知道库拉玛在哪里。也不知道哪里有陷阱之类的东西。但是,应该没有时间让他准备那么多才对。
右脚的靴子里全都湿透了。走起路来相当困难。
是被自己的血浸湿的。
AS中反弹回来的碎片,深深地插进了右大腿部。就是那里在出血吧。
每踏出一步,都会掀起火烧火燎般痛苦的波浪。原本就昏暗的视野似乎蒙上了一层薄雾,头也昏昏沉沉的。现在自己的身体,已经处于和那台“石弓”差不多的状态了。
回廊的天花板很高,街灯和火灾的光从巨大的玻璃窗外射进来,产生出异样纵长的影子。
宗介自己的身影也映在回廊内侧的墙面上,形状有些可怕,歪歪扭扭地跳动着。那影子简直就像恶魔或死神一样。张牙舞爪地举着卡宾枪,在火焰之中摇晃着,静静地前进的幽灵般的姿态。追寻着敌人的身影和踪迹的同时,在视野的角落瞄到这幅景象,宗介忽然心头一震。
恶魔。死神。
那不正是在说自己吗?
到现在为止,到来到这条回廊为止,自己究竟[屏蔽]了多少人?
自己为之奔走的理由,真的有把他们牵连致死的价值吗?
[屏蔽]库拉玛这件事本身并不是真正的理由。最终的目的是抓住那家伙,让他吐出“汞合金”的情报,这才是真正的理由。
为此,自己已经筑起了尸体的高山。那座山上,也倒着娜美的尸体。虽说有些与众不同,但却抱着和普通人一样的梦想,一直努力活到现在的娜美的尸体。
到此为止,做了这些事情的自己,假如能再和她——千鸟要见面的话,又能说些什么呢?
“我来救你了。虽然牺牲了好几十个人,还害一个像你一样年轻活泼的女孩死掉了,不过你不必介意。”
不可能那么说的吧。那样的事实,会将她的心撕碎的。
她不希望有人为她而死。虽然平时动不动就找人的碴,嘴巴喋喋不休,满不在乎地用脚踹自己,但是,她的本质却是与“争斗”与“死亡”对立的极端,“生”的存在。是平稳和慈爱的象征。自己像这样出于憎恶而伤害他人,[屏蔽]他人这种事情,对于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伤害。
业——这个日语词的意思,宗介终于慢慢地明白了。
自己背负着太多的业。
无论如何都无法修复的生命与世界之间的裂隙。像热力学第二法则一样的某种东西。自己即使能和她再次相见,也绝对——没错,是绝对——不可能得到幸福了吧。不可能两个人一起回到那所学校去了吧。
原本,就不可能再回到过去。
那种想法,只是出于单纯的事实。并不是悲叹或者绝望,悲观主义什么的,只是出于不可动摇的事实,才那么想的。狂暴汹涌的命运的激流,只能作为“既成的存在”让人驻足观望,既冰冷,又无情。
但是就算如此,他也不能停下来。
对库拉玛的斗争心依然存在。也关心着“汞合金”的情报。不,就算没有那一切,他的细胞也不会让他停止前进吧。那和强悍的意志力、激烈的愤怒等等的要素不是一个次元的东西。从更根源的角度说,是某种“自动”的东西,无论到哪里都一直在催促着他。
“前进”吧。
拖着摇晃扭曲的死神的影子,他绕着斗技场的回廊走了半圈。
没有陷阱。也没有人的感觉。不——
他刚走到通往二层的一处大的楼梯前面的时候,感到楼上有人的气息。
就在宗介移动的下一个瞬间,一股火焰从楼上的枪口中喷[屏蔽]。
能撕裂耳膜的枪声与枪弹划破空气的锐利声音同时响起。宗介飞身扑向回廊的墙角,蜷起身体,迅速地用警戒的目光扫视着枪弹飞来的方向以及周围的情况。
他由于疲劳和负伤而变得模糊的思维,在一瞬间又恢复了敏锐。
开枪的是库拉玛。虽然并没看到脸,只凭那黑暗中浮现出的黑影,和那身影的动作,就能判断出来了。
反击。从角落里将枪伸出去开枪。虽然并没有打中,但是牵制住了敌人的动向。他一边开枪,一边从角落中跑出来,试着朝有利的射击位置移动。库拉玛也同样一边进行牵制射击一边后退。直追过去太危险了。
可疑的后退举动。
他寻找着其它的楼梯,在左面十五米远的地方发现了一个通往职员用的小楼梯的入口。是非常时期的兼用楼梯。
那里更加可疑。
完完全全就是一副“从这边来追我呀”的架势。或许是猜透了我方的想法才采取的行动,又或许不是。是为了拖延时间吗,还是完全是过虑了呢。无论猜哪个准确率都是一半一半的话,那么就选路程近的好了。
宗介果断地从最初的楼梯中飞身而出,一口气向那里冲了上去。沾满鲜血的右脚的靴子踩在地上,发出咕嚓咕嚓的难听声音。
在二楼上,库拉玛伏击了他。从二层走廊的深处,被涂鸦得乱七八糟的柱子后面向己方开枪。这在宗介的预料之中。他紧追着目标,将身体隐藏在遮蔽物后面,飞快地反击。附近火花四溅,被枪弹击碎的混凝土的碎片落在地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没有任何说明缘由的对话。原本,战斗就是这样的东西。
暂时躲过敌人执拗的枪击,趁敌人交换弹匣的空隙移动到有利的位置。将将赶上了。稍后库拉玛的子弹就追着他打了过来。
从高大的柱子和花盆的空隙间开枪。
库拉玛隐藏起来,移动到己方的死角,逃向了走廊的深处。宗介勉强确保住射角开枪,可是没有打中。
每次射击的时候,枪口喷出的火光就将两个人的影子映在走廊的墙面上。那影子就像奇形怪状的怪物似的扭曲着,像“”般移动。(读者多嘴:双引号里的是虾米东西?)
库拉玛又一次逃走了。
看到敌人向走廊对面的狭窄的过道——通往斗技场的观众席的楼梯逃去的时候,宗介几乎可以确定了。
他是在引我过去。
就这么追过去是很危险的。观众席的视野很开阔,这样出去的话,就会变成从哪里受到狙击都不奇怪的状态。要追上库拉玛的话,不找个能将观众席几乎一览无余的地方是不行的。
(播音室——)
从给比赛做实况转播的播音员和解说员所待的那个小房间的话——
宗介当机立断,向职员用的通道——上面写着“无关者禁止入内”的那扇铁gate跑去。抓住铁gate的gate把手,好像并不需要gate钥匙的样子。他打开gate,走向深处的通道——
就在那一瞬间,宗介发现自己的判断太简单了。
对手可是库拉玛。
像那样后退的时候,大概就已经预想到自己不会那么天真地追上来了吧。刚才的楼梯那里并没有陷阱。如果有什么机关的话,也只有在这里了。那么,一直警戒着库拉玛的陷阱的自己,要从这里去到目的地,而要冲进去的gate,是哪一扇呢?
就是这扇gate。
“………………!!”
直觉像电流一般沿着脊柱直冲而下,他拼了命地向铁gate外飞身扑出。几乎同时,在gate后面等待着的塑胶bomb炸裂开来,宗介连同铁gate一起被吹飞了出去。
惨白的闪光和冲击波。
铁gate迎面倒下来击中了他的左肩,以压倒性的力量将他打飞到了走廊的另一边。
天地上下左右旋转了不知多少次。
全身猛地摔到了地上。
就算这样势头都没有停止。他翻滚着,撞到几个垃圾箱上,把它们全都撞倒了,然后碰到对面的墙壁上,才总算停了下来。
[屏蔽]的火焰和白烟在走廊中扩散开来,慢慢地能看见有东西着火了。好像在看慢放一般,连宝特瓶和空罐子从被自己身体撞翻的垃圾箱里飞散出来,在空中咕噜咕噜旋转的样子,都能用肉眼看得一清二楚。
中计了。
这么想着,宗介马上努力坐起身来。虽然遭受到巨烈的冲击而导致全身剧痛,但是手和脚倒是都还在。如果没穿着耐冲击和耐热性能都非常优秀的“秘银”造的AS操纵服的话,大概就不止这样了吧。
但是,左手腕无法随意活动了。不知是脱臼了呢,还是骨折了。烧灼般的疼痛一阵阵袭来。完全用不上力。颤抖的两膝相互磕打着,他用还握在右手的guns撑着身体,站了起来。
“………………”
他扬起头,把根本不知道能否开火的枪朝着正面。眼前模模糊糊。脑袋里还不断回响着[屏蔽]的残声。
在火和烟的另一面,他看见了库拉玛的身影。
他正以完美的射击姿势,瞄准了自己的胸口。相对的,宗介这边,只是转过身,用枪口对着对手,就已经是竭尽全力了。
库拉玛开枪了。
身体正中传过一阵钝钝的冲击。子弹打中了,贯通了过去。虽然是防弹式样的操纵服,也还是挡不住来复枪的子弹。血花飞溅到了背后的墙上。
接着又是几发。由于身体摇摇晃晃不知是否被打中了,根本就连那个也意识不到了。但是,仅仅最初那一击就应该已经足够了。
到此为止了吗。
眼前变得一片漆黑,宗介向前颓然倒了下去。
(……………………插花……………………别拦我,让我去砸死库拉玛…………)
explosive陷阱没能要了他的命已经是在预料之外,之后居然还能站起来举枪对着自己就更是出乎意料了。
但是,也就到此为止了。
刚刚喂相良宗介吃饱了枪子儿的库拉玛毫不大意地举着来复枪,慢慢地向他靠近。不确实地给他头部一枪可不行。由于[屏蔽]的火焰和烟雾遮住了视线,从这个位置是做不到的。
当然,最初的那一击已经应该是致命伤了。无论如何那家伙也是死定了。也已经失去意识了吧。
但是,就在这时,他感觉到了新的气息。
不止一个人。两个,三个,不,四个人吗。恐怕还有更多也说不定。那是轻微的衣服摩擦的咔沙声和装备品的声音。如果没有相当的注意力的话是绝对察觉不到的,蹑足走着的感觉。
“是那些家伙吗。”
在姆萨麦拉的山中,袭击他和署长的,不知哪里的特殊[屏蔽]。大概是好不容易才追到这里来的吧。并不想把他们全体都当成对手,所以有必要确保退路。
对没干完的事情一刻都没有犹豫,也没有弄出响声。将宗介抛在身后,库拉玛迅速地移动起来。首先,他用来复枪对准不小心从楼梯下面露出上半身的男人的肩膀开了一枪。
走廊中回荡着尖锐的悲鸣与枪声。
蜷起身体,对过来搭救受伤同伴的另一个敌人置之不理,他悄无声息地向着反方向——回廊的南侧跑去。
发现了两个前来夹击己方的敌人。
他比敌人更迅速地瞄准并开了枪。
单纯地用力量压倒他们就足够了。
一个人毫无抵抗地倒下了,另一个用冲锋枪还击。库拉玛的防弹衣挡住了大部分冲锋枪用的g.u-n子弹。他毫不退缩,手法漂亮地射杀了敌人。
在倒下的男人后背着地之前,库拉玛已经冲近他的身边,从他胸前夺取了[屏蔽]。他用嘴衔住保险栓将其拔下,接着将[屏蔽]向对面的通道的角落——别的敌人潜伏的地方投了出去。在空中发出“咔锵”的一声金属声之后,[屏蔽]滚进了角落的对侧。
怒骂和悲鸣。接着就是[屏蔽]。
在昏暗之中,拨开旋转的浓烟,库拉玛向倒在狭窄通道中,由于痛苦而拼命挣扎的两个敌人毫不留情地射出了来复弹。
“……哼。”
虽然还是一张不变的扑克脸,但是,对于这伙两次来碍自己事的敌人,库拉玛其实是憋了一肚子火的。虽然也想就照这个势头打下去,把他们全都杀了,让他们把自己属于哪里全都吐出来,可已经没时间了。在不清楚敌人数量的情况下,再停留在这里太危险了。
为了给濒临死亡,倒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相良宗介最后一击,之后再离开,他快步折回原来的地方——塑胶bomb起爆的那条通道旁,又黑又重的防弹衣在空中上下翻飞。
但是,那里却没有了宗介的身影。
在已经开始稍稍散去的烟雾之中,地板上只留下了一滩血迹,本来应该在那里的敌人的身影却消失了。
不,还有染血的足迹。
那脚印以步履蹒跚的状态,左摇右晃,东倒西歪地,一直延伸到倒在走廊一角的一个大垃圾箱后面——
“怎……”
从那个垃圾箱后面,面色苍白的宗介直直地举起卡宾枪,开枪了。沉重的冲击向胁下袭来,库拉玛的身体猛地一歪,在那里踉踉跄跄地摇晃着。
紧接着又是一发。[屏蔽]子弹贯穿了防弹衣,击碎了他的胸膛。
经受了这两击,已经不可能站得住了。库拉玛向反方向踉跄了几步,单膝着地,手中的来复枪掉落下来,倒在了宗介留下的血泊之中。
是敌人在将计就计吗,还是运气好逃过了攻击呢,都不是的。
他只不过是还没死,只不过是还能动,还有扣下扳机的气力。就只是这样而已。
宗介极为艰难地站起身,一步步地走向倒在对面十米远处的库拉玛。
左手完全没有了反应。每呼吸一次就会有极其恐怖的痛苦涌上来,身体到处都在往外流血。肚子上穿了个大洞。还能站得起来,脊髓大概还连在一起吧。但是自己也活不多久了,这件事,宗介也很容易就能想象得到。
但是,在那之前——
“库拉玛。”
绞尽肺中残留的所有气力,宗介说道。用颤抖的枪口对准了对手。那枪口无助地摇晃着指着下面。
“告诉我。千鸟在哪。”
“……我说了……你又打算怎样?”
以躺倒的姿势转过身来,库拉玛嘟哝道。嘴里往外冒着血泡。
“救她出来。”
“真是笨蛋哪,你。”
同样是濒死的身体,库拉玛的声音却令人吃惊地响亮。
“说啊。”
“对不起呀。反正都是死,还是咬着牙死比较好。”
是啊。没错。这是理所当然的反应。但是,就算这样,宗介还是说着。
“告诉我。”
库拉玛没有回答。取而代之的,他用越来越微弱的声音说道:
“我不明白……你小子和我……战斗的理由……是为了什么?”
“为了她。”
自己在说些什么,宗介其实几乎已经不知道了。
“爱的力量吗。真可笑。”
仿佛[屏蔽]了全部生命般的嘲笑。如果要肯定那种肤浅的说法,那还不如在掉进地狱里受几万年的折磨来的更好。库拉玛的声音,就包含了那样的感觉。
“有什么不可以的吗?”
宗介[屏蔽]。没有讽刺,也没有反驳,只是纯粹的疑问。
现在不正是这样吗?
我像这样站在这里也是。像这样将你打倒了也是。
这中间有偶然。也存在着不可测的因素。
但是从结果来说,是我站在这里质问你,却是俨然不可动摇的事实。
爱什么的,那种东西我不知道。
但是,我们现在的这种状态,是由于无法蒙混的理由,和坚不可摧的意志造成的。
这个结果,你能否定它吗?
“说啊。”
“圣卡洛斯。”(San Carlos,菲律宾吕宋岛中西部城市)
库拉玛冷冷地说道。
“不然的话就是尼可罗,或者格拉纳达吧。大概就是那些地方了。其它的就不知道了。”(尼可罗,古巴奥尔金(Holguin)省城市。濒临莱夫亚(Levisa)湾。格拉纳达,西班牙安达鲁西亚自治区省分。濒地中海。)
(愤怒无比插花:库拉玛这混蛋,你想累死宗介啊?这三个地方哪都不挨哪,你真让人家三千里寻妻啊?!我靠你个混蛋!而且!同发音的地名还不止一个!都找一遍,宗介得成什么样了啊!!!!?#¥%—)
“这样吗。”
“没用的。已经都无所谓了。”
“我不这么觉得。”
“真不该戒烟。”
说完那句之后,库拉玛就再也没有出声了。
宗介双膝跪在了地上。
“圣卡洛斯。”
不知何时,他已经放开了手中的卡宾枪。脚下是不变的一大滩血迹。肚子上的大洞出血不止。视野变得狭窄,意识也逐渐远去。
“尼可罗。或者格拉纳达……”
他像梦呓一般重复着那些话。
不转告给谁不行。但是,谁又能代替自己去战斗呢?谁还能去把她带回来呢?
不知道。
他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
自己在自言自语什么,有什么要转告,那些也全都消失到不知哪里去了。
他仰面倒了下去。
天花板也几乎看不见了。
杰克?雷蒙(……就是这么写的,是雷蒙的真名吗?|||)跑了过来,脸色铁青地低头看着自己。
他在喊些什么呢?
救护兵。
插管设备。
[屏蔽]上腺素。
阿托品。
还有很多仿佛听过的话语。
从以前起就已经熟知的种种事物。
但是,那些东西怎样都好。
最后残留在脑海中的,是她的身影。
本来以为是娜美,可并不是。不知为什么,她在生气。皱着眉头,紧握的拳头插在腰间,狠狠地瞪着自己。
但是,下一个瞬间,她又缓和了表情,这么说道。“打起精神来!”
“千鸟”
想见你。无论如何都想见你一面。自己也知道是不可能的,可还是想见你。
待在我的身边。
拍拍我的背,对我说些什么吧。
只要这样。只要这样就足够了。
“千鸟……”
好寂寞。
好冷。
至少让我再一次地——

有什么声音。
从某个遥远的地方传来。
一直从那彼方的天空下传来。
那在起初的时候,只是稍微地吸引了在浅浅的睡梦之中不断浮沉的她的注意力而已。
时而靠近,时而远离,渐渐破碎四散的波浪的声音。在那彼岸若隐若现的微弱声音。
在她的周围,朦胧的光不断地相互混合起来。还有比那光亮更加朦胧的信息的碎片,化为各种各样的颜色和声音,不断地漂向远方。
她努力尝试着,想要拾起在那碎片对面旋转着的,即将逝去的朦胧的声音。这种事情已经很平常了。她就是这样听到很多很多的声音,将它们小心地收藏进某处的抽屉,然后再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将它们全部忘记。
那个声音的事情,她是知道的。
——见到他了哟。
那个声音如此说道。
最开始的时候,她并不明白那个声音的含义。
但是她马上又明白了。
在这里说到“他”的话,那也就是说是“他”的事情了。
那是谁的声音,她已经模模糊糊的察觉到了。与声音的主人是一次也没有相见过的,而且从今以后恐怕也不会相见的吧。
就在此刻,在另外一个不同的时空之中——与这里完全不同的世界之中,和他在一起的人。一如之前的自己一般,因缘分而与他相联的人。
缘分。
在这个完全的领域之中有着不能说话的限制,那样的事情,是两个人都不大清楚的。
所以,那个声音说了。
但是,还是与他分别了——
那个声音,如果严格地说的话,并没有人类语言中特有的“时态”的概念。在那里面,既有“已经分别”,同时也包含了“即将离别”的意味。
(分别了?为什么?)
她如此追[屏蔽]。
——因为我死了。
果然,这其中包含了“将要死去的”,同时也包含了“濒死的”的意思。
——好遗憾。
——好悲伤。
——还是无法替代你。
(他平安无事吗?他现在在哪里?)
——不清楚。
——南桑。
——受了很重的伤。
不仅仅是如此,她还知道了很多很多别的事。他现在仍在继续战斗着的事情,他现在又变成孤零零的一个人了的事情,还有他,大概,直到现在也一直在寻找自己的事情。
胸口好难过。
好希望他能停下。
可是实际上,又不希望他停下来。
到底该如何是好,她自己也不清楚。
(没想到能见到你呢。果然他是特别的么?)
——我不这么想哦。
——你明白的吧?
——他终究是个普通的人。
(是么,与我相遇,也与你相遇,和她也是,和他也是。)
——那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原本,他就是我的人。
——与你相遇这件事情倒是很奇怪。
(说不定真的是那样。)
——道歉也没有用了吧?
(嗯。但是,对不起。)
——但是那样也好。
——如果是在不同的地方,
——或许会有不同的结果吧。
——我要走了哦。
——那个耳语要来了。
(明白了。)
——再见。
——但是最后。
(什么?)
——如果能够再一次和他相遇,
——宽恕他,
——好好地包容他。
(那个,我可不敢保证哟……)
——明白了,
——但是那样就够了。
——只要还能记起我来就够了。
然后那个声音,就那样逐渐远去,渐渐地听不到了……

“嗯……”
醒来的时候,和煦的光芒照射着她的眼帘。
好刺眼。
千鸟要闭着眼睛,微微蹙眉,在纯白色的床单上翻了个身。
能听得见波浪的声音。
带着潮湿气息的柔和的海风从开着的窗户里吹进来,国王尺寸的大床的顶盖上,蕾丝花边微微地摇动着。
似乎梦见了什么,然而梦的内容却怎么也想不起了。.总是这样。虽然觉得是非常重要的话,但是所有的一切却都消失到不知哪里去了。
看见了什么样的梦境呢。宛如乡愁般的哀伤和寂寞的残片,使得小要的心情变得忧郁。
现在还是白天。
这里是不知位于何处的宅邸。在同样不知何处的海岸附近的小山丘上。窗外,被阳光照射得闪闪发亮的碧绿海洋伸展着。
因为稍稍感觉有些冷,她把被单拽近了些。现在的她,除了单薄的女式衬衣和内裤之外,身上就没有穿别的东西了。
配置了简朴而高雅的日常用品的卧室的gate口,有人在敲gate。
“请进……”
“打扰了。女士。”
一个身穿套装的少女走了进来。是个无论年龄还是身材都与小要差不多的少女。褐色的头发剪得蛮短的,戴着一副不搭衬的俗气眼镜。
瞥了一眼疲倦地从床上坐起身来的小要,她轻轻地低下头去。
“您还在休息吗?”
“已经好了。什么事?”
“到三点钟的下午茶时间了。还有,今天早上送来的‘巨兽i’的数据评估怎样了,您有按照指示完成了吧。”
“放在桌子上面了。那个USB软盘里。”
“谢谢。”
少女将大吉岭(产于印度大吉岭一带的名茶)注入茶杯里,然后把茶杯和装有小甜饼的小瓷碟一起端了上来。
“您很疲倦吗?”
“没有。我只是打了个小盹儿而已。”
“好像梦见了什么悲哀的事情吧?”
“为什么这么说呢?”
少女望着小要,用食指轻轻指了指自己的右眼。
“这里有泪痕。”
被这么一说,小要朝着卧室里面的镜子望去。正如少女所说的那般。
“真的呢。”
她一面擦拭着眼角,一面低声自言自语道。
“悲伤的梦。或许不只是我,大家也都看见了也说不一定。”
为什么自己,就是无法陪伴在他的身边呢。那样的心情毫无来由地沸腾起来,泪水再一次充满了她的双眼。
她接过茶杯,放在唇边小小地啜了一口。
茶有着非常美妙的香气和味道。可是,尽管如此,她的眼泪还是滚滚而下,怎么也无法停止。

悲しみの女神,華麗な剣

その少女は、過去の妻になるようにす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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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端 Posted: 2007-06-12 09:55 | [1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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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come5帮你背单词 [ pass /pa:s/ v. 经过,超过,通过,穿过,度过,传递;n. 考试及格,通行证,入场券,关口,要隘 ]


多放一贴主要是为了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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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端 Posted: 2007-06-12 09:56 | [2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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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come5帮你背单词 [ library /'laibrəri/ n. 图书馆,图书室,藏书 ]


日,动画片看完了还不爽,居然把小说都整起了



顶端 Posted: 2007-06-12 10:03 | [3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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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come5帮你背单词 [ stratum /'streitəm/ n. 地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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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第3楼btkakashi于2007-06-12 10:03发表的:
日,动画片看完了还不爽,居然把小说都整起了

打打闹闹的日子马上就要结束了,
马上就要变成人间地狱了
越来越期待动画新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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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端 Posted: 2007-06-12 10:17 | [4 楼]
路过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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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come5帮你背单词 [ pistol /'pistl/ n. 手枪 ]


太长了............
最省钱的电话资费(Shutter快门)
https://192.168.2.8/bbs/read.php?tid=621202
顶端 Posted: 2007-06-12 10:20 | [5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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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come5帮你背单词 [ tyrant /'taiərənt/ n. 集权统治者,暴君 ]


Quote:
引用第5楼路过此地于2007-06-12 10:20发表的:
太长了............

官方小说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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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端 Posted: 2007-06-12 10:32 | [6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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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come5帮你背单词 [ radioactive /reidiəu'æktiv/ a. 放射性的 ]


等明年的全4吧(大概)
オトコなら、合体にしれ!
顶端 Posted: 2007-06-12 10:58 | [7 楼]
elenlas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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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come5帮你背单词 [ plate /pleit/ n. 盘,碟,金属板,片;vt. 镀,电镀 ]


晕。。。单本轻小说的话其实发小说区比较好。。。
顺手丢了个轻小说包在other下。。。34。7MB

LIST:
间之楔
Fate_stay night小说
HACK
kanon
艾利森
彩云国物语小说1-10
地海传奇
蒼穹のファフナー
风之大陆
高达SEED的同人小说
歌月十夜
怪谈
哈尔的移动城堡
欢迎加入NHK!
机动战士高达
甲贺忍法帖
交响乐的雨--妖精之书
今日开始是魔王1-11
金田一少[屏蔽]件薄
空之境界
凉宫春日
零之使魔1-10
令人战栗的格林童话
罗德斯岛战记 - 水野良
名侦探柯南
奇诺之旅
晴空之Air
全金属狂潮小说
三千世界鸦杀
少年阴阳师
聖魔之血
十二国记
[屏蔽]
田中芳树作品集
吸血鬼猎人D
星界
秀逗魔导士
仰望半月的夜空
药师寺凉子系列
异度传说1+2中文剧本
月姬_秋叶线(完结)
银之镇魂歌
云之彼端、约束之地
真月谭月姬
灼眼的夏娜
最终幻想剧本
Memories_off_秋之回忆_小说.CHM
Remember11
剑风传奇
砂糖菓子の弾丸は撃ちぬけない
少年残像
悬梁高校
招魔六阵篇
斩首循环…蓝色学者与戏言跟班
绞首浪漫派…人间失格-零崎人识
--Don't forget. 忘れないでください。
Always, somewhere, いつも、どこかでは、
someone is fighting for you. だれかがあなたを守るために戦っています。
--As long as you remember her, 彼女を覚えている限り、
you are not alone. あなたは独りではありませ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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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r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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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come5帮你背单词 [ headache /'hedeik/ n. 头痛 ]


9都已经出来很久了
顶端 Posted: 2007-06-12 11:32 | [9 楼]
darkheros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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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come5帮你背单词 [ pause /po:z/ n. & vi. 中止,暂停 ]


Quote:
引用第9楼lord于2007-06-12 11:32发表的:
9都已经出来很久了

ARX8太帅了,AL超有才啊
顶端 Posted: 2007-06-12 14:16 | [10 楼]
lanceryh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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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come5帮你背单词 [ carrier /'kæriə/ n. 运载工具,搬运人 ]


Quote:
引用第7楼超级骨骨狼于2007-06-12 10:58发表的:
等明年的全4吧(大概)

靠妖!怎么又跳票到明年了!去年好像还看到消息说今年暑假要作4的说。
专业潜水~~~
顶端 Posted: 2007-06-12 23:37 | [11 楼]
我来我网·5come5 Forum » 动之风.漫之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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