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想象异邦的一[屏蔽]


连岳：你好。

和他是在qq上认识的。问我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会一[屏蔽]吗？”我汗死，但很好奇，就和他聊下去。他说要来出差，想找人陪，但只想“睡觉时搂搂抱抱的感觉，不会发生性关系”。我心惊，如此凑巧？！我原就打算在20岁生日前堕落一回，而现在，他居然就给我提供了一个堕落的机会！

第一次见面是在他到杭州的那个晚上，在我的学校gate口。从寝室到校gate口一段路我走了20分钟，感觉像去赴一个重要的约会，前途未卜。我有点紧张，手插衣袋里，只是微笑，说hi。他说第一感觉是我很拘谨。后来他说想参观一下我们校区，我说快10点了，会不会太晚。然后就在校gate口分手。

第二天，我问他要不要来参观，他说下雨，算了。后来问我要不要去他那儿堕落。汗，当时快10点半了，我还不敢做这么离谱的事。

第三天，他又问我要不要过去，我说if你可以在10点半前送我回来。他同意。然后坐公交车过去，没有打的是因为还想让自己有思考、反悔的机会。开始的时候和他在学校里逛，聊天。然后去了他住的宾馆。我并不知道如何开始一个话题，我一直只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而非倾诉者，而他说他也是。数度冷场。空气中只有音乐飘荡。我不知道如何接下去说，也不敢正视他。幸好还可以上网，转移尴尬。 快10点时他说送我回去，我松一口气，但……还有……失望？？？

第四天， 我心情很不好。那天晚上他若要我去陪他，我想我会的。发短信给他，等了两个多小时都没有回。等到[屏蔽]响起——不是他的短信！我手脚冰冷，面色苍白。我爱上他了?

过去的20年中，有人爱过我，或正在爱我，但我不曾爱任何人。为什么对于他的离去，我会如此痛心，甚至郁郁寡欢，心情低落？

想起一句话：在年轻时，用力地爱，深深地痛，然后对爱情免疫。

忘记他，也许需要的仅仅是时间……？

上面这段文字，我也贴在天涯了，他看过了，觉得我并没有“爱”上他。难道是我不懂得什么叫爱？可是我真的很痛苦，不开心。



女孩，你好！

你没有署名，不知如何称呼你。你看来很想厘清自己，这是第一封张扬的邮件，你甚至还贴到了网络上，我想了想，还是把邮件中一些具体的地名删除了。我们还是带一层保护色来讨论你的问题好了。我们尽量在极度自己封闭与极度夸张之中找到一个中庸的立足点，就像一切真正的爱情一样，总是有平静向前流动的力量，像一条大河。我收到很多邮件注明不许发表，这个注明也说明爱情的另一些本质：脆弱的一面、冷漠的一面、嫉妒的一面、无力的一面……总是会被藏在光的另一面，在黑暗之中，我们似乎才能面对自己。这些邮件有些主要目的就是倾诉，我要说，我都仔细看过了；有些邮件还要求回邮件交流，我只能借此机会说，我不可能做到这点，我们一周只会找一封邮件在这儿刊登。如果你的情感或者其他困扰让你心理无法调适，建议你及时看心理医生。

女孩，你看，我们的爱情就像一个情感问答专栏一样，会收入很多很多的问题，但是绝大数却只能消化于无形。你已经远远过了成人年龄，我依然叫你女孩，那是因为我认为你只是一个孩子吧。心智未熟，你不必担心，有人到了40岁也一样熟不了，还是会犯很多低级失误。

我不知你的生活中是不是极度渴求[屏蔽]却又得不到，所以会衍生出你渴望“堕落”的行为。中国古典小说中，小姐在后花园见到一个男人，就会一见钟情、私订终身，甚至不顾严苛的礼教巫山云雨起来——这是古典[屏蔽]的“一[屏蔽]”，比现在危险多了，那时可没有安全套——你知道为什么老有这种情节吗？小说技术太落后？不，不全是这样，主要是因为小姐除了自己的亲属，几乎见不到其他男人，只要见到了，春心荡漾，轻易爱上，那才是人的本能。

一[屏蔽]玩成了爱情，那是一[屏蔽]与爱情的双重失败。你偏偏就这样玩。你打着“堕落”大旗，高调出击，前提是晚上10点半要回家，好姑娘的本性难移呀。还好，你遇到的是个善类，能体恤你。不过，也有可能，看你这种架式，一副要爱得天长地久的样子，吓得不敢惹下后患。看看你这几天的行径，那里有点一[屏蔽]的样子，明明是在相亲嘛。即便是这样不咸不淡地见了几面，就号称爱上了。我想他看了你现在的表达，恐怕会后怕不已。

你当然不懂爱情。能坦然去一[屏蔽]的人，我相信其中的一些人懂得爱情；明确拒绝一[屏蔽]的人，我相信其中的一些人懂得爱情。只有你这样把一[屏蔽]与爱情搅在一起的人，不懂得爱情。女孩，你太想置身于传奇当中了，这几天，只是发生了一些小事，你就引用了夸张的一句话：在年轻时，用力地爱，深深地痛，然后对爱情免疫。你看来还要和文学过不去哪。你的这点《秋游二三事》，与“爱”和“痛”有什么关联。

还有，一[屏蔽]并不是你想象的美好“堕落”。将与他[屏蔽]的男人，也许牙齿发黑；口气恶心；内裤三天没换，已经出现黄斑；皮肤很差，干燥多疤；而且，你不知道他有什么病；而且，他[屏蔽]前一定要唱“北国之春”；而且，他的癖好吓人；更惨的是，他有可能长得像你的父亲……这一切的一切，与[屏蔽]的自然、干净、融合、快乐，背道而驰。胆子太小，最好别玩，尤其是你，要早早回家的。



连岳

2004年11月1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