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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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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come5帮你背单词 [ spectacle /'spektəkl/ n. (pl.)眼镜,场面,景象,奇观 ]


秘密

朋友写的,大家看了提点意见吧~~~~



                 
  (1)
    我常常做一个奇怪的梦,梦里有一个7岁哭泣的小女孩,她红肿的眼睛里,充满的是疑惑的失去。这个梦真实得就象我亲身经历过,它陪着我度过不知道多少个春秋,就像一个烙印深深的刻在心底,它是我心脏上的一块伤,一触碰就会痛。我已经长大了,16岁了,可是那个小女孩一直只有7岁 。
    我有个毛病——失眠。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每天都会失眠,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偷偷在抽屉里藏起那一片片白色的药丸。我每天在不同的地方去买那种药丸,那个漂亮而透明的玻璃瓶有了它们变得更加可爱,那一片片白色的药丸就像一个个白色幽灵,组合起来是我的灵魂。
                        (2)
    说是阳光明媚倒不如说是烈日考灼的早上,我换上[屏蔽],粉红色的校徽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樱杉高中,那是我们这里最出名的国重。
    我拉开抽屉从最深处拿出我那个装有白色幽灵的玻璃瓶,轻轻地放在书包最里层。关上我的房gate走下楼,脚踏在木制地板上发出“咚咚咚”的响声。爸爸又出差了,好像要一个星期才回来。 我坐上餐桌,不可置疑这该是一顿丰富的早餐,我已经习以为常,所以顺手拿了一块面包闷着头吃起来。如此大的房子安静得似乎只有我一个人。我有一个哥哥,他大概又赖床了,可是已经快要迟到了,所以我不得不先开吃。从厨房飘出煎蛋的香味,可在我看来那是多么令人作呕的味道,因为我讨厌吃那个东西,那种感觉是腻,我记忆里好像吃了太多,可是我妈妈只会偶尔才弄。我总觉得那个小女孩,梦里那个,她和我一样讨厌着那种味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正在我皱着眉头吃哽人的面包准备喝牛奶的时候,手里才咬了两口的面包被人抢走,手上悬空的牛奶杯子被震荡之后里面的牛奶洒在雪白的衬衣上。
  “你又自己先吃,哥都还没下来,越来越没大没小的了,不知道像你这么没规矩的孩子是怎么会被生下来的。”
    对我厉声说话的是个年轻而高贵的女人,无论气质长相都是无可挑剔的,可这时的她让我想起在街上滥骂的泼妇。这个看上去只有20多的女人,其实已经是40多岁处于更年期的老大婶。她对我一点都不好,所以我一点都不喜欢她,可我有苦能向谁倾诉呢,除了对我,她都做得很好,在爸爸来看她是典型的贤良淑德,在哥哥来看她又是典型的慈母,如果只有他们三个人,几乎可以给颁发一个模范家庭的奖章。
    在这个家里,我就象一根卡在喉咙的刺,别扭地插在已经完整的团体里。
    我用手帕擦掉那些洒在衬衣上的牛奶,洗完手我在gate口穿鞋,我听见那女人在身后用尖锐的声音说:“是你自己不吃的,可别出去乱说我虐待你。”
    我咬住嘴唇系好鞋带,轻轻关上gate。
    终于走出那个恐怖的魔窟。已经是9月,这是秋季与夏季开始争霸赛的时期,秋季是个弱者,所以她总是赛不过强大的夏季,炎热就像夏季[屏蔽]的方式。
    今天是樱杉高中正式开课的一天,因为军训的原因,校园里的新生与老生很容易区分开来,黝黑的皮肤成了新生的标志。
    我习惯低着头只看着双脚行走,额前整齐的刘海快要遮住我的眼睛。我就这样在长长的走道上走过一间又一间教室,喧闹使我感觉更加沉闷,我几乎有些想吐,但肚子却给着空空的提示。
    当我抬头的时候,写着“一年(10)班”的牌子跟校徽一样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我的头一阵眩晕,谢天谢地我没有真的倒下去。我坐在第三排最角落的位置上,离上课还有两分钟,但是教室里的同学们谈天说地成群接派的打成堆,根本没有安静下来的意思,每一个人脸上都是按耐不住的兴奋。教室里清新的油墨味道弥漫在沉闷的空气里,又开始想吐,我把头埋在崭新的书里,右手按住该死的胃部所在位置,额头上凝成的汗珠掉在纸张上立刻蔓延开来,光滑的纸张被汗珠浸成一个难看的褶皱。
                          (3)
    上课已经10分钟了,刚才打成堆的人群早已散开,现在个个精神抖擞地认真听班主任的讲话。我已经没有那么难受了,班主任是个老气横秋的糟老头,鼻梁上别扭地搁着一副老花眼镜,给我的感觉那眼镜不是戴在鼻梁上而是挂在下巴上的。老头话很多,讲的都是学生必须遵守的班规校规之类的老旧话题。
    当老头自我陶醉的时候,出现了一个令他该无比怨恨的角色。那是一个毫无规矩的学生,硕大的影子走在教室gate口的时候,投在瘦小的老头身上,几乎挡住他所有需要的光线。那个男生没有一点停顿大步流星的迈向自己座位,书包“哐”的一声甩在课桌上,象要全世界都知道他来了似的。
    下面开始像开大杂烩,同学们纷纷议论,我突然很受不了这种气氛,头开始象被重击过后一样痛。
  “挖,这个男生好酷啊。”一个女生花痴般的对另一个女生说。
  “听说是这次新生的最高分呢。”
  “真的吗?可是他怎么不守校规啊,还迟到。”
    前排的女生转过头对正在议论的两人说:“不知道了吧?因为他成绩好啊,学校也拿他没办法。”
  “啊呀,人长得也好帅,身材也很好啊,成绩也这么好,世界上哪有这种人啊。”花痴女脸快笑烂掉了,她的脸让我联想到焉掉的茄子。
    这时旁边的男生也凑过脸去说:“可别得意,与他一样的分还有一个女生呢,听说也在我们班哦。哈哈哈。”说着得意的笑起来。
    那几个女生白眼之后各自满怀心事的样子坐正。
    头痛得快要[屏蔽]了,我后脑上有个莫名伤疤,好像是小时候在哪里撞到的,兴许是后遗症,所以我总是不分时间不分地点莫名其妙的头痛,并且每次头痛的时候我都不由自主的想起梦中那个小女孩。
  “恩——!”讲台上的老头清了清嗓子说“那个……韩宇默,以后早点来上课啊……”说完又继续讲话“由于大家都不是很熟悉,这学期的班干部我先选出来了,如果在职期间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撤除。我把名字念一下,被点到的站起来让大家认识一下啊。”
    老头终于肯抬一下挂在下巴上的眼镜,端起讲桌上的茶杯慢吞吞地拧开盖子呷了一口茶,然后拿着一本点名册开始念:“韩宇默……”,停顿一下低着头努力绷大眼睛,眼神从眼镜上面的缝隙里[屏蔽],看了一下韩宇默又回到点名册上,接着说“你来做班长。”
    台下一片哗然,女生们尽量压住激动的心情欢呼起来,我分明看见韩宇默不屑的表情,他总是这么自高自大的样子,从小学到初中一直都是。更可气的是这个狂妄的家伙竟然是我哥,但是从小我们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何况我没有朋友,所以知道我俩关系的人其实并不多。他跟我一样都是个孤僻的人,即使在家里话也是很少,即便对他万般呵护的妈妈,他也只是有问才答。他的房间在我房间的对面,那个房间除了他自己很少人进去过,在家的日子大部分都在里面呆过,那里好像一个秘密基地,只属于他的地盘。
  “对不起老师……”他缓缓站起身来,全班人都盯着他等待下文,他低着头看着桌面漫不经心的说“我想我不能胜任。”顿时空气凝结成冰似的,整个教室鸦雀无声,只听见窗外传来知了毫不厌倦的叫声,这种气氛维持了3秒钟。
  “啊——恩——”老头似乎有些尴尬,“韩宇默同学好像不怎么愿意,那……”他停顿了一下,又回头看着点名册,似乎在重新寻找。
    我明显感觉到心跳加速,我跟韩宇默的成绩从小都是不相上下,这次考上樱杉高中也是跟他并排第一。我只是想做个乖乖女而已,在家听父母的话在学校听老师的话,但我一点都不想做班干部,我只是想平平静静的过日子,我喜欢躲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想参与太多别的世界,即使是永远在别人看不见的角落。
    如果我是乌龟,现在我敢肯定我的头已经在龟壳里了。一点以外也没有,老头果然叫到我的名字,我是个不懂得反抗的人,在心里的逃避一点作用也没有,班长的位置又强加于我了。
    韩井幽啊韩井幽,你做人怎么可以这样呢。
    我在心里责骂自己,头还有点痛。
    我站起来,头低得快要挨到桌面。我听到有些女生失望的嘀咕着,这种事情真要命,可我一点办法也使不出来。
                      (4) 
    上高中真麻烦,每天还需要上晚自修,由于家离学校有点远,我和韩宇默中晚饭都在学校吃。
    该死,由于早上走得匆促居然忘记带钱,这种事情在我身上本来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我不喜欢用钱包,因为除了钱,我的钱包大概不会有其他东西,所以为了方便,我把钱放在兜里就可以了,要用的时候随时都可以拿出来。啊,我想起来了,我把钱放在桌上了,早上的时候被妈妈骂,走得太快忘记拿了。
    肚子“呱呱”直叫,同学们都走掉了,教室里只剩下我和韩宇默那个自大狂。没办法,我没有朋友,没有钱只好饿肚子了。为了忘记饥饿,我拿出老师刚才布置的练习题做起来。那个自大狂总是漫不经心的样子,他慢吞吞地收拾着课桌,我真是恨透了他那个装酷的死样。
    做第二道题的时候,我听到轻盈的脚步声,我没有抬头,鬼都知道是那个自大狂。他从我身边走过去的时候丝毫没有停顿,只感觉一丝凉风拂过还夹杂着淡淡的清香,当我看见几乎被他丢过来的钱,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我讨厌这种感觉,就像乞丐被人施舍。我想说点什么,这个时候我觉得我该说点什么挽回自尊,但被他抢先开了口:“别谢我。”平平淡淡的语气,但说话的时候根本没转身也没停下脚步。
    我习惯性的咬住嘴唇,大概这是我生气发泄的方式。我正专注我的气愤时,一个女生跳到我跟前,我没有在意,只看见韩宇默的身影还没彻底消失。
  “喂——!你没看见我吗?”
    眼前这个女生,她脱俗的娇贵气质一点也没有因为[屏蔽]的原因被隐没,长长的秀发微微呈咖啡色,兴许是染过了。她离得我太近了,不然我不会觉得她身上的香水味太过浓烈。我抬头看了一眼那张不满的脸,这个表情一点都不友善啊。
  “有事吗?”我没说话,只是用疑惑的眼神问她。
  “你难道穷得连吃饭的钱也没有吗?”还没等我解释,她又接上来“告诉你,你别用那种可怜兮兮的样子看着我,我可不吃那套。还有,你也太老套了吧,用这种方式勾引我们默默同学。”
    她的语气使我想起妈妈,她对我说话的方式也像这个女生一样,巴不得可以一下把我撕碎,可是我从来都没想通有哪点没有做对。那个妈妈,那个陌生的漂亮女人,她确实不是我的亲妈,我不该叫她妈妈,所以一直叫她李阿姨。我的亲妈呢,我也不知道是谁,不知道她在哪里,或许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也说不定。有时候我也会想我妈妈到底是谁,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没在我身边,但那已经是多久以前想过的问题了,因为我知道没人会为我解答。小时候似乎向爸爸提起过,可是每次提起她,爸爸就会大发雷霆,后来再也不敢问了。我不知道她和爸爸之间发生过什么,也没办法得知,我不喜欢做无谓的事情,所以再以后就很少想这些事情了。
  “喂!我在跟你说话!”那女生见我不吭声,大概觉得自己很没有面子,于是提高分贝朝我吼道。
    我总是很容易进入沉思,甚至忘记面前还有一个烂摊子等着解决。但是我仍然没有说话,明摆的没事找事,我也没有在意,继续做着练习题。
    她也许没有料到我会是这种反应,但也让我没料到是,她一把抽掉我的作业本,我分明看见被钢笔划破的纸张成为两半,“喀嚓”一声,在安静的教室里显得多么清脆而刺耳,没握稳的钢笔打在我胸前重重地摔在地上。我雪白的衬衫,早上弄洒的牛奶已经变成淡[屏蔽]的痕迹,再加上几点墨水,看上去脏极了,尽管墨水只有那么细微几点。
    我又对着嘴唇发泄了,我的懦弱常常连自己都感到震撼。我弯下身捡起钢笔,站起身准备收拾东西。
  “我警告你了,别用你那套去勾引男人。”或许她也拿我没辙了,但是结束的时候希望轰轰烈烈一点,所以她把抽走的作业本狠狠地朝我摔过来打在我身上。
    我走出教室gate的时候突然又有些头痛,幸好不是很严重。今天才高中开始的第一天,为什么就莫名其妙的交上了敌人,谁都不知道我有多委屈。我松开咬着嘴唇的嘴,往远处看去,天空还剩下太阳离开时残留的暗红光晕,这让我想起血迹。
    太阳也是痛苦的吧,太阳也是盲目的生活着吧,每天升起落下,它或许也厌恶着这种日复一日无聊的生活方式吧,它会不会心里也是伤痕累累呢……
    我好像太杞人忧天了,我看着远处校道上繁茂的樱花树作了个深呼吸,然后漫步在树阴下。这所高中以樱花得名,每逢烟花三月,听说很多外校的学生还会专程到这里来看樱花。漂亮的樱花树林,花瓣随风飘舞,让置身其中的人都想要跳舞,那种感觉可真让人期待啊。
                    (5)
    该死的天气,居然下起来暴雨,我才刚刚走出教室gate,雨中的人们像一个个小丑拿书包遮在脑袋上四处逃窜,嘴里不断抱怨这场突来的雨。天空漆黑黑的,只是整个樱杉高中还灯火通明。才刚下晚自修,我漫步在雨中,雨水打在身上皮肤微微有些痛,全身早已湿透,不知为什么我居然在心里有些欢畅的快感。
    下吧下吧,我真希望就这样被雨水吞没,永永远远地从这个世界消失。
    眼前明亮的灯火世界,越来越模糊,雨水渗入我的眼睛里,我使劲眨了眨眼,温暖的液体滑下脸颊,分不清楚是眼泪还是雨水,或许两者都有。
    篮球场居然还有人,雨好像小了点,因为我能看清那个拍打着篮球然后三步上篮的男生,篮球在篮框里旋了一圈才勉强落入其中,我看见他握紧右手的拳头居然还自恋的做出一个炫耀的动作,自我陶醉地大声喊了一声“耶——!”。那个男生的[屏蔽]湿得几乎贴着身体了,头发居然没被雨水冲得并在一块儿,似乎是因为一部分头发做过锡纸烫,要是没被雨水浸湿的时候,一定像个大菠萝。
  “嗨,美女!要不要下来陪本帅哥玩几把?”他把篮球放在指尖上试图让它旋转,但是篮球一点也不听话,只转了一圈就掉到地上,他立刻把它拍起来。
    真是个爱显的人,我意识到逗留了太长时间,所以小跑着离开了。
    gate口停了很多各式各样的轿车,也包括一些[屏蔽]绿色的小桑塔那出租车。车灯照出我眼前呈晶莹的雨水帘子,雨已经小了很多,我仍然光着脑袋没有采取任何避雨措施走在路上。
    我走得很慢,我实在不想回到那个魔窟,所以用最慢的速度就象散步那种步子行走着。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我一身湿嗒嗒的活像一只落水鸡,浸过水的鞋子踏在地面上发出“哐啷哐啷”的声响。街两边的店子都准备打烊了,只有一些类似酒吧的通宵店才刚刚开始夜生活。这个时候我突然有个感觉,我好像被人跟踪了,我停下脚步对方也停下脚步,我走他也走,那个多余的脚步声隐隐约约的,大概在10分钟前开始存在的。我心生恐惧,好在转角处就能看见家了,我疯狂的奔向那个魔窟,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快点跑进去。
    我气喘嘘嘘的开了gate,身上的衣服居然干了不少刘海本是并在一起的现在已经散开了。我正在换鞋的时候,我的睡衣被丢在面前的地上,我抬头看见李阿姨用避讳的神色瞥了我一眼就走开了,好像我是个不吉祥的事物似的。
    我换好睡衣出来看见餐桌上又是丰盛的点心,看来自大狂还没有回来,那家伙明明很早就离开教室了。李阿姨真是对她的宝贝儿子呵护倍加,每天晚上都会做这么大一桌子点心等自大狂回来吃,大概也有我的份,但是只有爸爸在家的时候叫我我才下来拿一块上阁楼吃。桌上的一叠钱,那是我早上忘记拿走的,我捏着它上了阁楼。我正开房gate的时候,听见李阿姨要死要活的声音:“哎呀,我的乖儿子终于回来了,真是担心死我了。你去哪里了啊,怎么搞成这样,刚才开车去学校接你都没看见人,快去洗个热水澡,感冒了可让我怎么办啊?”
  “又死不了。”我小声嘀咕,那个自大狂从回来到现在没有开一句腔。
    我小心翼翼的关上gate再反锁住,就是这道gate,如果关上它,我就真正地与外界彻底隔绝。我的房间是这座别墅里最窄小的房间,他们总是这样,不想要的东西都丢给我,我就象垃圾一样被丢在一边,但是我却很喜欢我的房间,这是属于我的世界。
    我摸索着开了台灯,[屏蔽]柔弱的灯光却冲散那些黑暗,温热我冰冷的内心。我把书包放在桌上,我的书包是用的是防水的布料,所以擦干表面就可以了,里面的东西一点都没有湿掉。我摸出那个玻璃瓶,之后将自己重重地摔在床上。我仔细端详着那个小瓶子,在我的记忆中这个瓶子好像一直都存在着,我不由自主地想起电视剧里面的那些东西,小时候与父母失散,长大后某某的父母看见他身上的那个一直随身携带的东西,然后相认。
    想着想着我笑了起来,为我傻子般的想法而嘲笑自己。窗帘被风吹得微微飘动起来,隐约可以看见外面的路灯,玻璃窗和风相撞发出“哐哐哐”的声响。我还是一点睡意也没有,刚下过雨的缘故闷热暂时还没有出现,我回过神看手里的瓶子,不大的容量几乎全部被药丸填满,我摇了摇瓶子,声音已经没有以前那么清脆了。
    这个瓶子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在店里买到的,因为我新买的药丸快没有新的空间容纳了,我试图去过很多店里寻找同样的瓶子,我几乎跑遍了整个城市,最终没有找到。我忘记说的是它并不是纯玻璃色的,而是淡淡的红色,高5厘米宽3厘米。我记得最初发现这个瓶子的时候它是没有瓶塞的,所以我找了个像红酒那种瓶塞塞在瓶口,瓶子好象被摔过,因为瓶口上有个明显的缺口,像一个鲜红的伤口。瓶口上挂着张有整个瓶子一半大的标签之类的东西,被红色的线穿过顶端的中心位置,就如一个项链坠子的形象。标签上面却是用和瓶子颜色不一样的淡蓝写着的字:只要等待,我们就能在一起。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句话,我一回忆头就会痛,不过我还是想起来了,是一个叫作“泪水般透明的黑色幽默”的博客上看见过。进去看这个博客的原因也是因为这个名字,因为看不懂。这个博客是蓝调的风格,我喜欢那种悲伤阴郁的感觉,里面的音乐居然是“gloomy sunday”,早就听说过这首让无数人付出生命的死亡歌,传说真正的“黑色星期天”早已经被销毁,流传下来的只是其中的第五节。我对这些并没有兴趣研究,所以只是道听途说的也不会在意。
    我看过上面的一些日记,都是一些哀怨的语句,说实话,我很喜欢那种方式组合出来的语句,我读着那些话语会感到很温暖,可以说那些话就像是我说出来的。我记得其中一个大概是这样的:
    我的出现是上帝的败笔。有时候多想赶跑身边所有的人呵,惧怕有一天给你们带来不想要的回忆。我的身体千疮百孔,已经无法医治,我多希望世界上的人都能幸福,如果可以,把伤都给我吧。爸,如果你说可以,我立刻就可以选择我的人生,死亡也好,出去寻找自己的天空也好,可是,你为什么不说可以,你说可以我会开心的,这样的生活,我真的好累好累。我躺在椅子上,眼睛好痛,音乐象穿插着我的灵魂。我躺在椅子上,闭上眼睛,仿佛看见自己死亡后的躯体,这感觉是那么真实。心里藏着太多的秘密,发泄不出来就变成锋利的凶器深深地插入心底,我知道那些伤口在秘密没有说出来之前永远都不会痊愈……
    看其他日记,我了解到他是个男的,似乎是个学生。我试图想过他有过什么样的伤,还有他所说的那些困扰他的秘密,但是就单凭那些不断重复哀怨的语句里,我实在没办法猜测。
                      (6)
    我的睡眠出奇的少,尽管每天都失眠,但是我仍然可以按时起床,上学从来没有迟到过,这几天每晚都会下雨,有时候是半夜才开始下。
    昨天的雨夜在现在来看差不多算一场梦,因为天气又回复炎热,教室的沉闷仿佛没有结束的时候。按照老师的安排,我需要在今天收齐班费。当我走到一个有着咖啡色卷发的女生面前,她正在和一群女生谈论什么,我看了一下点名册迟疑了一下说:“于佳佳同学,麻烦教一下50块的班费。”我绝对相信这个声音小得连我自己都很难听到。
    她居然听到了,又用那种鄙意的眼神看了看我指着我的鼻子说:“你们看你们看,这个可怜的乞丐又在到处讨钱了,就是她向我们默默同学要钱来着。”原本甜美的声音进入我的耳朵变成刺耳的噪音。那些女生也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我窃窃私语起来。
    我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没想到她用挑衅赖皮的表情说:“我就不给,你拿我怎么办?”然后得意的对那群女生使眼色。
  “那么……就请你跟班主任说一下。”说完我准备走到下一个同学面前继续收钱,但被她拽住,她从钱包里掏出一张100的钞票出来,被她蹂捏过的钱已经成了一个纸团,它在我脸上的时候,我感觉到嘴里泛着血腥味。
  “剩下的50就当本小姐请你喝水了……”我就在她的嘲弄中弯下身去捡那个不堪入眼的纸团,她得意地捧着肚子快要笑翻似的,那一刻我的耳朵里全是嘲笑声,一群人的声音。
  “去捡起来——!”我听到一个厉声的女孩声音,在此同时我脚下的钱被那个说话的女生一脚踢到老远。她的声音出现之后,顿时教室里似是空无一人,刚才的笑声全部嘎然而止。
  “你算老几?”于佳佳似乎并没被吓到,故意提高音量说。
  “啪!”还没来得及继续嚣张,始料未及的一巴掌打在她于佳佳脸上,“叫你去给我捡起来,听不懂是不是?”清脆的声响立刻把空气都要凝固住了。
    在教室的同学几乎都屏住呼吸,不敢发生一丝声响,仿佛只要有一点动静就有杀生之祸似的。于佳佳捂住红肿的脸愤怒地往身后那群女生看去,眼神透露出求助,可是那些人哪敢动,全部知趣的散开了。见没有帮手,自己又确定打不过人家,只好乖乖的去捡,然后回头重重的把钱拍在桌上恨恨的说:“你们……绝对会有报应的!”说后面部分的话时声音立刻畏缩回去变得小得要命。
    我找了一张50的钱放在于佳佳的桌上,我看见那双眼睛就像要吃人的魔鬼眼。
                    (7)
    帮我教训于佳佳的那个女生,她叫陈宛,高高的个子,在人群里总是盛气凌人的样子,或许不该用这种词语来形容她的,因为之后的日子我发现那只是一个她为自己戴的面具。
    下午放学我正准备出gate吃晚饭的时候,她从楼梯口的转角处变戏法似的跳到我面前,着实把我吓了一跳。我并不是被她的突然出现而吓到,而是她的表情,跟上午完全是两个人,她笑嘻嘻地朝我喊:“韩井幽!一起吃饭吧!”,那个声音绝对不能用“说”字来表达的。
    我怔怔地看着她,等反应过来我已经被她拉着朝餐馆跑去。
    我们叫了两碗牛肉拉面,她“呼啦啦”地吃了一筷子,嘴里还含着拉面的时候对我说:“那个于佳佳你千万别怕她,她就是那种喜欢欺负弱小的人,你跟她来硬的她就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直到现在我仍然没弄清面前这个女生要搞什么鬼,搞得突然跟我好像认识多年的朋友。话说回来,现在隔得这么近的距离,我趁她不注意偷偷看了一下她的样子,居然有似曾相识的感觉,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做相见恨晚。
    见我没开腔,她又说:“她就仗着长得漂亮再加上有点小钱,就搞得那群白痴像苍蝇围着大便一样团团转,真够恶心的。”,她把右边的头发撩到耳后说“其实你啊你,不管说什么话都理直气壮一点,走路也拿点气势出来,就绝对倾国倾城。”
    我被她的话逗乐了,这才发现我原来是会笑的。
  “笑吧笑吧,这样开心的笑容才像你嘛。”她的话把在我心里相见恨晚的感觉变得更加强烈。
  “呵呵,你这种性格真好。”我终于说话了。
  “哎呀,小时候我还不是自闭得要命,还自卑得要命……”突然陷入深思的样子,但没几秒又回神过来说,“你看看你现在,你真该反省一下了。”
    吃完面回教室的时候,比我高半个头的陈宛一路抱着我的肩,像男朋友搂女朋友那样。我发觉她的话真是超多的,一路上一直唠叨个没完。
    我们经过于佳佳的座位时,她正拿着一面XURUI化妆镜专注着被陈宛打肿的脸,看见我们这么亲密地走在一起,恶狠狠地瞪着我们却不敢吭声。我居然暗自高兴起来,就像打完胜仗凯旋而归的感觉,这种感觉在我身上发生太罕见了,所以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由于今天周五放周末假,所以不用上晚自修,同学们都急着收拾东西去做早已计划好的节目了,我却不想动,没有目标茫然地盯着窗外的樱花树。
  “还不走?”不用说,一定是陈宛,也只有她会兴高采烈的跳到我面前。
  “就准备走啦。”我有气无力地说着,回头开始收拾书本。
    这时自大狂像个幽灵似的游到我旁边说:“今晚你做饭。”,说的时候连头也没回。
    我恨了他一眼自认倒霉的继续收拾,没办法,李阿姨今晚好像约了朋友搓麻将,趁爸爸没在我们又有空的机会,她还不偷点懒就对不起自己了。
    陈宛似乎目送着自大狂走出去的,终于不见他身影的时候,她又过来搂住我的肩凑近我的耳朵悄悄地说:“你们什么关系啊?”
    我头也没抬:“没关系。”
  “切!”她也没注意我的表情,接着自言自语“好像真的满帅。”
    真要命,原来她也是这么花痴的,硕大一个女中豪杰变成了一个大花痴,还真不适应。
  “对了,等一下你直接回家吗?”她问。
  “恩。”
  “怎么可以?好不容易才放假耶!真不知道你怎么变成这么自闭了,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变?以前不是这样?这么用词没恰当吧,我们才做了一个星期的同学,这种说法好像不可能出现的吧,更何况我一直都这个样子,从来都没有变过啊。
  “哎哟,还愣在这里干嘛?”说着拉起我的手就往外跑。
    我们逃命似的跑到学校钟楼的天台才停下来,两个人靠着阳台栏杆大口大口地喘气。
  “看吧,虽然不是很高的楼,但是这里可以看清楚学校的全部建筑。”
  “你经常来这里?”话一出口又觉得挺白痴的,我们都才刚进校,哪能说什么经常。
    没想到她不但没觉得我问题太怪,反而说:“那当然啦!这样俯瞰下面的感觉会把自己显得好自高无上啊,那些人在眼睛下面变得小小的,再强大的人只要你把他想得像现在这样小,就不用怕他啦。”
    这句话?好耳熟啊,到底在哪里听过呢?
  “天哪,你不会不记得了吧!”
  “我为什么会记得啊?”
  “这句话是你告诉我的啊。”她显得有些激动拉着我说“你看你看,这里一点都没有变,只是稍稍旧了一点。”
    天知道我却还是对这里这么陌生,所以我一直一脸疑惑的表情看着她。
  “我们小时候的梦想就是要考上这所高中,所以我们经常会到这个学校玩,你真的不记得了?幼稚园的时候,我经常被人欺负,每次都是你帮我出头啊。有一次,我又被欺负,你看见我的时候我还在哭鼻子呢,后来你把我带到这里对我说了这些话,从那以后我就试着保护自己了,再没那么懦弱了。你怎么可能会忘记呢?”
    我仍然一脸不知所云的表情看着激动的她,我摇着头努力回忆,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她说的那个女孩真的是我吗,我怎么可能是一个可以让懦弱变得强大的人呢?怎么可能?
  “你肯定弄错了,认错人了吧。”我表现轻松的样子说。
  “怎么可能?虽然已经过了十年之久,但是你的样子一点都没变,绝对不可能弄错,不可能的!”她的激动一点都没平复下来。
    不可能是我,难道我有双胞胎姐姐或者妹妹?难道我姐姐或者妹妹从我爸妈离婚之后跟着妈妈生活,所以我一直不知道?
    我这该死的头,又开始痛了。 我又试图回忆我的童年,可是我的脑袋一片空白,关于童[屏蔽]情,我真的一点都没有印象。
  “难道……你真的不是她?”她开始接受了这个事实,“难道你和那个她长得一模一样?对了对了,你幼稚园是在哪里上的?”她过来双手摇着我的肩,像要把我的骨架都摇散了。
  “我……我不知道,我忘记了,真的忘记了。”我捂住脑袋摇着头说。
  “对了,她好像跟你不同名,她叫夏宁幽。一定是我自己弄错了,名字里都有个幽字,那时候大家都叫她幽幽,所以我以为她就是你。”
    天下间竟然有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也太神奇了吧,除了双胞胎还有什么?
  “恩,肯定是我弄错了。呵呵,我跟你讲哦,那个幽幽可是个勇敢的女孩,她好像什么都不怕哦。唉,但是后来上完中班,就再没见过她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真不明白,她说话有时候霸道得几乎不讲理,有时又幼稚得像个天真的小孩子。
    天知道,我现在其实心象一团乱线,思路一点都不清晰,我真的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当然,我想我现在问她也一定问不到什么头绪,也许真的是认错了吧,况且已经过了那么久,认错也不足为奇嘛。
                    (8)
    我们下楼的时候,天已经快黑尽了,柔和的霓虹灯光照亮红色地面,教学楼有少数教室亮着灯,应该是那些不愿意回家的住宿生还在苦读了。在樱杉高中的学生,都是满怀大志而来的,当然背负的压力也是很大的。
  “啊,糟了。”我看了一下时间,心里暗慌。
    自大狂说了晚饭我做的,这么晚了他要是又像以前那样连自己买食物的想法也没有的话,被李阿姨知道了肯定又得挨骂。
    正在我忐忑不安的时候,我又看见上次那个男生,跟我想象的一点不差,他果然是个菠萝头。这次他不是孤身一人,旁边那个在球场上飞跃而上正投篮的男生,居然是那个自大狂。我和陈宛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怔怔地看着远处那两个男生。
    真是绝配了,一个自大狂一个自恋狂。
  “嘿,美女!你又来关注我啦?”自恋狂那个坏笑真是可恶极了,带有挑逗的意味,说着还朝自大狂炫耀似的使眼色,做得好像我真的是他FANS,但是自大狂装作没看见他更没看见我们的样子继续打球。
  “你晚上要不要吃饭了?”我没理他,对着自大狂喊,说实在的,看台离他们用的篮球架还挺远的。
    我听见自恋狂像个流氓一样的笑声,还大声朝我们这边喊:“美女,谢谢你的好意,本帅哥可不是随便可以约到的。”
    我见过不要脸的,但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你再给我笑一次!”我想拉住陈宛,但是她跑得太快了,只有5层台阶,快得好像连台阶都没走似的飞过去的,我看见她站在比她高一个头的自恋狂面前,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对他吼。
  “想怎样?”自恋狂毫无畏惧的表情。
  “单挑,群挑都可以!”说着取下手腕上的发带将散开的头发束成一个马尾,一副随时准备应战的表情。
  “我没兴趣。”自大狂把手中的篮球丢给自恋狂,做好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自恋狂一脸茫然,连球都没接,愣愣地看着陈宛。
    天已经全黑了,到处都是星星点点的灯光。校园里安静得像万物都已经沉睡,天幕那些像镶着钻石一般的星石华丽地闪烁。
    我站在陈宛旁边,拉了一下她的手说:“饿了,先回去吧。”
    自恋狂傻头傻脑的样子摸着自己的肚子说:“还真是有点饿!”那样子像极了一个调皮的孩子。
  “哼——!想跑啊,没那么容易!”陈宛完全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
  “我的姐姐啊,饿了要吃饭,不然哪有力气比啊?你饱着肚子和我比,这不是以强欺弱嘛?”   
  “谁是你姐,别跟我乱拉关系,况且谁说我是饱着的?”
    我又上去拉她:“所以要去填饱了再说嘛。”
  “是啊是啊。”自恋狂没种的连连附和。
    自大狂坐在篮球架旁边爱理不理的表情。天,他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那个一吸一吐的动作竟然那么熟练,抽到一半的时候在地上掐灭。
  “你们不饿我可不管,我走了。”自大狂说着提起书包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尘土说,那个表情简直欠揍。
    自恋狂简直是飞奔过去的,也提起书包追着已经走了一大截路的自大狂:“喂,我跟你一起!”
    陈宛气得咬牙切齿的,我准备叫她走的时候,自大狂终于学会正着身对人说话了,他转过身对我说:“你还不走?”
                (9)
  “话说回来,你们俩什么关系啊?”自恋狂拿着一串羊肉说。
    我和自大狂都没带过同学回家,所以决定在外面吃饭,按他们的意见,我们去了一家烧烤店。说是一家店,其实就是在路边搭的小棚子。我们围着一张小方桌,他们要了一扎冰冻的啤酒,各自喝得不亦乐呼,我不喝酒,所以要了瓶豆奶。
  “不说话你会死啊!”陈宛对自恋狂吼,然后看看坐在她对面的自大狂又看看我说“其实……我也想知道。”
    我倒真以为她会为我扯开尴尬的话题呢,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这样,反正我是不打算搭理他们了,让那个自大狂自己说去吧。
    自大狂说了一句让大家全体汗颜的回答,他面不改色地说:“恋人关系。”
  “挖哦,真没看出来,你看你,你怎么这么不厚道,一点机会也不给我。”自恋狂真像个欧巴桑,话可真多,说着还对我坏笑。
  “闭上你的嘴,死自恋狂!”陈宛一直保持用这种凶狠的语气跟他说话,然后‘咕隆咕隆’喝完一小杯啤酒说“你们干的是地下档啊,真是做得够像的。”
  “我说大姐,我跟你上辈子接了什么仇啊,用得着总是这个方式跟我说话吗?”
  “还说,你想挨揍?”说着举起握得紧紧的拳头。
    我看我再不说点什么怕真会出点什么乱子了,那个自恋狂,谁能保证他不会让我上明天的樱杉最新八卦消息主角。
    我瞪了一眼自大狂说:“他是我哥,你们别听他瞎说。”,见他俩用惊奇的眼神盯着我,我又继续说“我们都不希望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我是想少一层关系少点麻烦。”天知道,其实在一起这么多年,两人说话的次数简直是屈指可数,跟陌生人没有什么区别。
    显然我说的理由不够说服力,那两个人还是不相信的眼神盯着我,搞得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了,对刚认识的并不熟悉的人,我还不想把家里人也扯进来说。
  “真是这样?”自恋狂半信半疑的说。
  “她说是就是咯!”自大狂掏出打火机点燃一支烟悠闲自得地抽起来。
    陈宛拿了一串小馒头塞住字自恋狂的嘴说:“我看你不但是自恋狂,还有多疑的烂毛病,你认为我们幽幽同学是那种撒谎的人吗?”谢天谢地,她终于相信了我的话。
    自恋狂拔出小馒头一边擦嘴一边说:“别给我左一个自恋狂右一个自恋狂的,本少爷有名字的,我叫林子桐,怎么样,够帅吧。”真是改不掉自恋的习惯。
  “我看你是有智障的儿童吧!”
    林子桐知道自己说不过陈宛,只好自讨没趣地喝闷酒。
    大家都闷着头吃着喝着,本来也只是乌合之众,没有话题也不足为奇,盘里的菜所剩无几,酒也快完了,这时却来了个不速之客——于佳佳。着身的[屏蔽]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粉红色淑女群,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妩媚迷人确实有几分姿色,只是后面紧紧跟着的三个男生与她完全不相搭配。那些男生染着黄头发,活像三只尾随主人的金毛犬,隐约还能看见体恤没能完全遮住的文身。
  “哟,在这种地方也能遇到,啊呸,真是晦气!”真搞不懂外表清纯的形象就因为那些表情和语言,瞬间让我想到那种万般恶心的[屏蔽]。
  “臭xxxx!”陈宛不屑地瞪了她一眼低声暗骂。
    林子桐一脸诧异地看着面前这群人,他当然不知道我们之间的纠葛了,要的三扎啤酒大部分都是他喝的,所以现在他脸上微微泛起红晕,表情傻呼呼的。
    三只金毛犬里稍微高点的一个站出来色咪咪地表情说:“小妞儿长得不错啊,嘴巴要是干净点儿那就太完美了,佳妹……”那男生巴了口烟转过头对于佳佳说“你看我们能不能帮帮她呢?”
  “一群疯子!”陈宛看也没看他们一眼对我说:“我们吃着,别理他们。”
    于佳佳找事不成,心里肯定憋得慌,气得声音都颤悠了,扯着嗓子吼:“给我撕烂她的臭嘴!”
    不知道林子桐是因为太醉了还看不清楚状况还是确实有智障,他站起来对他们用求饶的语气说:“你看这是干什么,大家朋友一场,有事好商量嘛”说着还满了杯酒给那个领头金毛“哥们儿,喝一杯,咱就当作什么事儿也没有!”
  “你[屏蔽]是不是有毛病啊!”陈宛跳起来一把抢过他手里的酒杯重重的往地上摔,“我宁愿丢掉,也不拿去喂狗!”酒杯与地面接触那瞬间支离破碎,啤酒淌了一地。
    林子桐吓得像只呆鸡愣在那里,脸上没有自恋的神色倒象变了个人似的。
    我不争气地上前拉住陈宛细声劝她:“算了吧,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刚说完,我突然发觉一个严重的问题——那个死自大狂不会掉到茅坑里了吧,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
    于佳佳冲到我跟前又是那个指着我鼻间的动作:“我可警告过你,别在我面前装得个可怜兮兮的摸样,本小姐不吃那套,现在是我跟她之间的事情,我俩的帐以后再算,识相的就别在这里碍事!”我敢相信,她要是去唱歌的话,本世纪最佳女高音绝对非她莫属。
  “别tmd装了,你就这点本事?仗着几只金毛狗在,就装模做样起来了,别忘了你那张豆腐脸上手指印是怎么来的!”天,陈宛居然根本不懂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
    领头居然没怒火中烧地朝陈宛冲过去做些关于发泄愤怒的举动,甚至还挡住象犯上狂犬病的于佳佳不让她冲过去,并用好言相劝的语气说:“你看看,别说我没告诉你,你再这样我们佳妹真发彪了,我可不敢保证我还会怜香惜玉了。”
  “齐哥,你干什么,为什么拦着我?”
  “哎,咱怎么也得给人家改错的机会嘛,这样怎么能服众呢?”说着看看我又看看涨红脸的林子桐。
  “跟这种人废话那么多干什么!”于佳佳冲破领头手臂形成的防线,巴掌就快打在没有丝毫防备的陈宛脸上的时候,被一只大手拦截住“干嘛?”那人把她的手臂松开后说。
    自大狂终于有负于我的想象冒出来了——这家伙还没掉就茅坑里爬不起来。
    于佳佳正要转头大骂的时候,看见是韩宇默,表情一下子变得比电视里的演员还快,这时我听到她用本世纪最嗲的声音娇滴滴地望着韩宇默说“默默哥哥,他们欺负我。”那双楚楚动人的眼睛,我想要是禽满泪水会把戏演得更加真实一点。
    “谁敢欺负你啊。”他说话的语气总是不带一丝感[屏蔽]彩,让人琢磨不透究竟是讽刺还是吹捧。
    “快恶心死人了。”我听见陈宛在我耳边嘀咕着。
    “你们走不走,我可走了。”韩宇默提着书包点燃一支烟巴了几口。
    当我们都走了老远了,还听见于佳佳嗲声嗲气的声音在后面喊韩宇默:“默默哥哥,回来啊,他们真的欺负我了,你要相信我啊。”
                  (10)
    一直以为早已失去的东西,在你毫无准备的时候突然拥有了,这叫做奇迹还是讽刺?残缺的东西,突然间变得完整,强制性的改变我的生活。从贫穷变成富裕,就在那一秒钟发生了,就象一个华丽的梦。可是,为什么我还这么不开心?这难道不是我一直憧憬的生活吗?她,她真的是无辜的,每当我想起她那双本该天真无邪的眼睛,却变得那么茫然无奈,身上那些被打后的淤伤,它真的不会残留在她幼小的心上吗。那些秘密,就像牢牢绑在周身的定时bomb,如果我可以选择,那就永远绑着吧,让我带进黑暗的坟墓。可是,如果她知道了这个秘密,揭开了谜底,我该怎么去面对她?现在的我,只能逃避,我要躲着她,我真的没有勇气面对她,甚至全世界和我的人生……
    还是那个蓝调风格的博客,他的心里矛盾不堪,可那个所谓的秘密,到底是怎么样的事情会让他如此烦恼?秘密不被公布心无法得到释放,秘密被公布又担忧发生预料中不如人意的事情。
    我虽然没有好奇的习惯,但是对于这样一个忘却不了痛苦的人,我竟然萌生了一个发自内心想帮助他的念头。然而,我真的可以帮助他吗,我是个连自己的痛都没办法也没有勇气处理的人。这样一个懦弱没有一丝反抗念头的人,到底能干成什么事?
    我憎恨着上天,怨恨它给我的一切,包括来到这个世界的机会。这些恨就如毒药,在身体里迅速蔓延,最后充满全身的时候,才发现或许它不是致命的,它只是令我麻木不仁地认命,失去了本能的反抗能力。然后我深信,上天拥有的权威,那是无人能与之抗衡的,我唯有对它妥协,于是我就这样不起眼地附和着人群在人生的河流里漂向叫做死亡的源头。
    午夜时分,我独自清醒在万籁俱寂的世界里,所有事物都沉睡了,这种时候,我不得不感觉全世界唯我独占。之所以喜欢这个时间,也就因为这种霸占的感觉,虽然似乎有些阿Q精神,我却如此悠闲自得。
    我赤着脚走到窗前,轻手拉开窗帘,皎洁的月光倾泄进屋子。黑色的天幕上,每一颗闪烁的星星都像在诉说一个美丽的梦。这样一个恬静的夜晚,它是完全属于我的。我不喜欢去猜想未来,只想永远沉浸在自己编织出来的梦里,如果可以,我希望这一刻永远也不要消失。
    然而时间不会因为我的乞求而停止,明天终究会如期而至。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忘记哭泣的感觉,岁月原来是可以把人的泪源都风干的。可是那个女孩,她的眼泪总是源源不断。这么久以来,她就像另一个世界的我,一个真真实实的倒影,我有时候会想,或许我的泪源生在了她的身上。
    是的,我又做梦了,这个梦重重复复重复又重复地存在于我的睡眠里,跟随我度过一个又一个的夜晚。
    那个女孩,梳着两个羊角辫,穿着一条崭新的公主裙,右手揉着早已红肿不堪的眼睛,无助地呼唤着:“妈妈,我不要冰激凌了,你快回来吧,我不要冰激凌了……”她乐此不疲地哭喊着,可是妈妈仍然没有回来,其实从眼泪掉下来那一刻,她已经意识到自己被抛弃了,可是她在等待,等待那颗回心转意的心……
    早上7点,不调闹钟就能自动醒来,虽然开着冷气,额头的汗水还是浸湿了我的刘海,枕头上也湿了一[屏蔽]。我坐起身,心如绞痛,头沉沉地,我把刘海拂向额头一边,然后下床调大冷气,脸对着冷气口,凉风迎面直冲过来,堵住我的鼻子使我呼吸困难。
    我下楼洗完澡出来,看见李阿姨疲乏无力的站在gate口换鞋,看来她又搓了一通宵的麻将,那张晦气的样子,必定是输得精光的表情。我知道这个时候最好远离这架轰炸机,所以我准备上阁楼做我的功课。
    右脚才腾空在第一步台阶的时候,她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你爸今晚会回来,你最好乖点!”这是我早已习惯的命令语气。
    你最好乖点!
    我难道有不乖的时候吗?这句话究竟是威胁还是证明心虚?或许意译过来,是在告诉我不要破坏你们一家人团聚么?这样一个天造之和的家庭,真可惜有我这么一个多余的人插足之间啊。
  “哦。”我闭着眼睛吱了一声。
    我钻进我的小窝里,事实上我并不想做功课,于是打开电脑准备上会儿网。我播放着一首名叫dying in the sun的抒情英文歌,是一支爱尔兰的国宝级摇滚乐队的作品,主唱Dolores有着空灵缥缈声音和独特的咽音发声。
    Like dying in the sun
    Like dying in the sun
    Like dying in the sun
    Like dying ……
    就像在阳光下逝去,逝去。
    我突然想起开学的时候,在学校公告栏里无意看到的校内网站。我凭着记忆输入网址,输入了三次才输正确。粉红色的页面,分类出各个版块——学校简介、心情小屋、学习交流、休闲水吧、个人页面……
    我随便点开‘最近更新页面的用户’栏里的某个用户页面的头像图标,屏幕上显示必须是注册用户才能查看的字样。反正闲着无聊,我决定注册,我只能说这个网站可真麻烦死人,还必须输入本校学号进行验证 。
    忙活了5分钟,终于大工告成。返回首页的时候,无意中看见一个很面熟的头像。老天啊,这个自恋狂真是病入膏肓了,连这种地方也要把自己那张脸显露出来!
    说实话,我认识的人可真不多,进去看一下稍微认识的人也不错啊,不过话说回来,这样一个整天只顾着孤芳自赏的臭美男能在页子里写点什么有水平的东西。
    我怀着这种担忧的心情点了进去,天知道他一点都没出乎我意料的担忧。整个页面几乎被他那张脸充满,各个千奇百怪的表情展现在我的眼前。右上角还有一段恶心的自我介绍:
    本少爷就是樱杉高中的灵魂帅哥——林子桐。各位MM,请不要随意上来搭讪,小心爱上我后果不堪设想哦,其实当你们看见我的照片已经动心了对不对?虽然你们很容易就爱上我,象我这种帅哥极品哪个女生见了不心动的啊,但是注意了,本帅哥只对美女感兴趣。谢谢大家,合作愉快!
    真是看不下去了,当我打算趁没有呕吐之前关掉的时候,我突然看见‘最新日志’这一栏,虽然有无尽的担忧,但是我还是点开了。谢天谢地,这家伙原来除了显示他的脸孔和书写自恋的心得外,原来还会写点别的东西。只有两篇日志,一篇是9月12日的,一篇是昨天才更新的,我点开了12日那篇。
    9月12日          星期一            雨过天晴
    今天正式开课,上学真是无聊的事情,老爸毫不吝惜的花了一大笔钱把我送进樱杉。这种学校里分布着两种学生,一种是木讷得只知道学习的老古董,一种就是像我这样成绩差但是有点钱的家伙。虽然这样,但后者是占少数的。在这种沉闷的气氛里要度过三个春秋啊,想起来就不寒而栗。
    昨天我跟老爸大吵了一架,原因是因为我想退学,我也知道他花的钱不少,但是这个地方,我感觉我一天也呆不下去。要是呆完这三年,我肯定要变成个大白痴的,我可不想把我美好的未来牺牲在这里。可是我那倔强的老爸,他听不进去我的话,他像头发疯的狮子对我吼,臭小子,你要是不给我拿个大学[屏蔽]回来,就别想回来。
    他真是个令人讨厌的家伙,平时忙他的工作老是彻夜不归,他只爱他那几个臭钱。有钱有什么了不起,以后非要拿着他的公司和那些钱为他陪葬不可。
    真是气死本少爷我了!我那个可怜的老妈,每天对着那些经常添加的新家具和其他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快要犯老年痴呆症了。
    面对我那个固执的老爸,我一点办法也没有。晚上下起了久违的暴雨,我一个人在篮球场上打球。我发誓,我真的不是用那种方式在耍风度,我只是觉得被雨水浇灌,心里会好受点,我可以在那里发泄一下无奈的愤怒。那时校gate前一定有很多家长来接自己的宝贝孩子,可是我呢,我在这里被雨淋翻了也没人理会。真是越想越烦!
    我在篮球场发泄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人,托灯光的福我发现是个没撑伞的女生。我想她一定也是个可怜的家伙,她漫不经心无精打采的样子走着,我想她肯定也没有家长来接她,不然不会在这么大的雨里还走得那么慢。
    她好像也看见我了,她停住脚步用看希奇珍宝的眼神看着我,我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她一定以为我是疯子。我没有走过去搭讪,但是对她说了点话,我觉得我的话没什么不恰当的啊,那家伙居然像遇到坏人一样飞快的逃走了。真是没趣!
    没过多久我又遇到一个没撑伞的家伙,当我正幸灾乐祸的想又是个没人关心的家伙的时候,他居然从看台上下来朝我走过来。我怎么也没想到这家伙就是传说中的那个又帅成绩又好的天才小子韩宇默。后来我的疑虑被他的话全打消了,他对我说,来几把,热热身。
    这小子长得是不赖,当然那是比不上本少爷我了,但是他的球技让我不得不甘拜下风,不过话说回来,我的球技本来也不怎么样啊。
    只打了半个小时,他就走了,也对,那时时间也不早了。
    我回到家已经快十点了,我看见独守空房的老妈,忍不住又冒火,冲到房里埋头大睡。
    9月24日          星期五              阴
    这几天居然有转凉的趋势,下午放学我又去打球,我不想回去面对那个空荡荡的房子和我妈呆滞的表情。没想到我又见到韩宇默,全校传言他是个傲慢得要死的家伙,但在我看来他除了话有点少外,也没那么不容接近。
    其实我该不爽的,这家伙忘我程度已经达到某个极端境界了,他旁若无人的当作自己的个人篮球秀了,还引来不少观众,人气又空前高涨了。看得我可真窝火,可我其实没有生气,相反我挺想交了这个朋友的。虽然从认识到现在恐怕交谈次数不超过四句话,但是我是真的打心里喜欢这个人,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心里的感觉就是这样。
    天快黑了的时候,我居然又遇到那天淋雨的可怜虫了。她跟一个瘦高的女生一起,那女生简直是个疯婆子,我只是开玩笑逗逗她们,她居然冲上来要跟我比篮球,但是没比成。后来才知道那个疯婆子叫陈宛,这名字配她来说简直太让人诧异了。那个可怜虫居然说是韩宇默的亲妹妹,我才不信呢,哪有那么陌生的兄妹关系。
    今天真是神了,一下子把传奇人物全碰到了。我们在一家小摊子上吃烧烤的时候,传说的最新公认的校花出现在我面前,但是显得并不友好,我敢保证她是冲着那个疯婆子来的,因为那个可怜虫不像是能招惹是非的人。
    校花就是校花,长得真不错,灯光下化过妆的脸更吸引人,不过她是来找茬的,从头到尾我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校花的战斗指数显得没有疯婆子飚得高,我敢说要不是她身后有那三男的,她早被分尸了。最后这事因为韩宇默的出现不了了之,我真是低估了他的魅力。
    现在是凌晨两点,其实我是不擅长写这些东西的,写日记是女人干的事情,但是谁让我真的找不到事情做了呢。
   
    这就是林子桐的两篇日志全部内容,真看不出来他能写出这么多字,大概真的快给憋疯了吧,作为一个男生,这种打发时间的方式还真是独特。不过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居然在里面中伤人家,还说我是可怜虫,真是可恶。
    我很少有看见韩宇默与谁走得这么近的,说想做朋友,大概可以吧。
    对了,我突然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真的是非常严重的问题——和于佳佳发生冲突的事情,也就不提了,我和韩宇默的关系一旦被人知晓……天!这事情不得了,我可不想因为这些扰乱我的生活。
    我查看了一下浏览记录,幸好只有一个。
    我走到韩宇默gate前犹豫了半天,终于下定决心敲gate。隔了好久这个大懒虫才打开gate,头发乱七八糟的像生的杂草,睡眼惺忪的样子看着我问:“干什么?”
  “啊……那个,你有林子桐的电话号码吗?”
    他没对我说询问的话,这就是他的性格,好像所有人都与他无关,他没兴趣去知道别人的事情。他走进屋里,过了一分钟就出来了,拿着一张便条纸递给我就把gate关上了,好像他的房里藏着不可告人的东西似的。
    我回房拿手机拨通纸上的号码,那边传来懒洋洋的声音:“喂,谁啊?”
  “把你校内网里的日志删掉可以吗?”我说。
  “我在问你是谁。”
  “我,韩井幽。”
  “啊,是你啊,你看见我写的日志啦?”他突然清醒了似的。
  “我不想让大家知道我和韩宇默的关系。”
  “你别告诉我你真是他亲妹妹。”。
    亲妹妹。
    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或许同父异母的也算吧,所以我恩了一声。
  “搞不懂你俩。”他又说“可是写了那么久的东西,我可不想删。”
  “啊?你……还是帮忙删了吧。”
  “嘿嘿,有什么报酬?”这个时候他居然还开得出来玩笑。
    见我沉默了许久,他没趣的说:“行了行了,跟你开条件还真难,这样吧,我设个密码得了,就5201314吧,以后你想进去看也行。”
    这么俗的密码也只有他才想得出来了,不过设了密码也好,所以我恩了一声表示同意。
  “我现在就去设置,你别担心了。”
  “恩。”
    挂了电话,我长长的松了口气。
                              (11)
    已经是20:00正了,晚饭还迟迟未开。韩宇默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无聊地翻看着一本不知名的[屏蔽]。李阿姨还在厨房忙活,我坐在韩宇默旁边看电视,从这个位置正好可以看见餐桌,上面已经摆满了大鱼大肉,虽然平时的伙食也不赖,但是怎么也没有这么丰盛,这一切只因为那个叫韩铭安的要回来。
    其实我并不喜欢他在家的日子,那会让我感觉自己没有了空间,我就像一块翡翠上的暇丝。我一直尴尬地存在着,都说人与人之间都是因为利用价值而维持着关系,但是我就连这么大的世界里,一个利用我的人也没有,所以在那些人心里我也从来没有过一点利用价值。这样活在这个世界上,没有目标没有方向,可是我现在麻木得连选择死亡的念头也懒得出现。
    韩铭安,我的爸爸,他一个人支撑这个家的全部开销,日夜忙碌的劳累在他身上留下岁月的痕迹。只是一个星期没见,他又苍老了许多,身体已经微微有发福的倾向,但是他在这个家的威严一点都没退失。
    吃完饭我洗完碗筷准备上阁楼,韩宇默当然不用干这种细活,早早地就钻进了房间。他的日子真是比天王老子都过得悠闲,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什么都不缺。而我,这个世界唯一的亲人对我也总是忽冷忽热的态度,有时候我把记忆里的东西全部翻出来浏览一遍,突然对自己生有一种出奇的陌生感,忍不住想问上帝我究竟是谁。
    我抽了张纸巾擦着手,韩铭安和李阿姨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李阿姨削着苹果,旁边的韩铭安燃着一支烟,见我站在饭厅,对我不紧不慢的说:“学习还行吧?”
    如果我没有理解错误,这应该算是关心的话吧。
  “恩。”我不知道为什么,即使他什么也不做,我也会对他生有畏惧的感觉,也许这就是他的威严之处吧。
  “过来。”他向我招了招手。
    对于他的话,我从来不敢置疑,他的命令,我也更不敢违抗,我乖乖地走过去站在他面前。他从身边拿起两个一模一样的盒子递给我说:“听说学习用得上,就算不学习拿着玩玩也不错,和你哥一人一个。”
    李阿姨把削好的苹果放在水果盘里,边擦干削了苹果后刀刃上残留的苹果汁,期间用痛恨的眼神瞥了我一眼,也就那么一秒,那种像匕首一样刺在我心上又立即拔出的感觉。
    我接过那两个盒子,那是aigoMP5 P881,我在网上见过,目前最新款的型号。
  “好。”我说“我先上去了。”
  “等等,还有这个。你们都长大了,自己需要什么就去买吧,一天也只有晚上在家,你妈妈也不能时刻守着,自己学着照顾好自己啊。”他从钱夹里抽出两张崭新的信用卡说。
    我接了杯咖啡上阁楼敲韩宇默的gate,从屋里传出忧伤的音乐。
    天气似乎有转凉的趋势了,即使不开冷气也很凉爽,我拉开窗帘,靠着窗台看着远处的霓虹灯发呆,时不时机械的呷一口咖啡。
    我突然发觉我其实很安于现在的生活,我从未失去过什么,因为我好像从未拥有过什么。我缺少什么,幸福是什么,我的记忆里显示的全是平淡的日子,没有一点波折。   
    上天赋予每个人的生命,是赐给他们享受胜利的快乐,那么人生如果全是美好的,哪还有胜利时的畅快?
    也许吧,我没有失败的经历,没有失去的痛苦,那么我的快乐该如何体现呢?如果非要找出内心的痛楚,大概也只有那个梦了吧,它就像存封在我体内的封印,永远也解除不掉。
    那个女孩,她肯定与我有不可揭开的关系。
    那个幽幽可是个勇敢的女孩,她好像什么都不怕哦。唉,但是后来上完中班,就再没见过她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我突然想起陈宛的话。
    莫非我真的有孪生姐妹,可是如果她就是我梦里的女孩的话,为什么会从勇敢得什么都不怕变成泣不堪言?
                            (12)
    我们听不见春秋轮回的声音,也没人去注意地球是否在安静的运转。也许当一个飞舞着的天使,化成一陈风、一个微笑、一个梦,充实的是我们的生活;也许当一个呼啸而来的恶魔,化作一阵雨、一滴眼泪、一个不眠之夜,带走的是我们的生命。
    天使和恶魔他们有着共同的名字——时间。
    我们究竟有多少时间能用来耗费在那些琐碎上面,而那些琐碎又一点点地填充着叫做生命的口袋。
    生活好像一段圆形的路程,从出发点开始走,走到自己以为是终点的时候,才发现又回到了原点。人就是这样一圈一圈乐此不疲的无休止地绕着圆形行走,谁也不知道一辈子路过了多少次原点,直到生命终于完结。生命就像正在燃烧的绳鞭,走到尽头都是灰烬,这是每个人必会经历的结束。
                            (13)
    自从韩宇默和林子桐“切磋”过几次球技之后,课外时间林子桐总是频繁出现在我们教室附近。而有林子桐的地方也一定能看到韩宇默,关于两人的关系,曾经有人猜疑是否是亲兄弟。我止不住在心里暗笑,这两个性格完全不同的人,竟然能做到这么亲密无间,或许这就是俗话说的互补吗。
    往往这个时候陈宛也会插上一脚,好像形成习惯,林子桐总是被她用贬义的词语贬得一无是处,于是战争的烈火熊熊燃起,但是每次战败的都是林子桐。每次两个人见面就象一对客星,吵得不可开交。
    傍晚,我跟陈宛去吃饭,因为我懒的关系,我们选择了觅食最捷便的学校食堂。我们吃到一半的时候,看见林子桐跳跳跃跃地吹着口哨手插裤兜大摇大摆地走进来,那样子活像是来搞视察工作的[屏蔽],旁边当然有那个与他截然相反安静装着酷的韩宇默。
    林子桐一眼就看见了我们,像个跳蚤似的跳到我们桌子跟前说:“哟,韩大美女也在啊。”说完朝不远处对韩宇默说“嘿!帮我叫一碗牛肉面!”因为他们来得太晚,食堂的饭菜已经卖光了,只能买面。
  “好。”
    这家伙跟韩宇默真是熟悉啊,居然用这种命令的语气跟他说话,在我记忆里除了爸爸之外,从来没遇到过可以去指使他的所谓朋友的人。
    林子桐问也没问我们是不是愿意跟他一起坐,就自己一屁股坐到我旁边的位置上。
    陈宛眼睛盯着韩宇默的背影,没头没脑的扒了几口碗里的饭,回头看见已经得意的坐对面的林子桐,用看见苍蝇的表情说“没规矩的臭流氓。”
  “疯婆子,你可别太过分了,本帅哥可是因为韩大美女才委屈坐这里的。
  “谁稀罕啊,看见你谁还吃得下饭。”
  “你……好,我好男不跟恶女斗。”林子桐强忍着愤怒咬牙切齿的说。
  “得了吧,瞧你那副恶心样儿!”
    我真是服了他们了,从认识到现在每次见面都以这种方式交谈,累不累啊。
  “哎,那个……陈宛,赶紧吃了回去做作业了。”我实在是不怎么喜欢太吵闹啊。
  “算了吧,就她那样儿,会做几道题目啊,还是你做好了给她抄吧。”天知道,这家伙真是完全不懂我那是在为平息战争找的借口。
    我歪着脑袋对他说:“你少说两句吧。”
    陈宛恨了林子桐一眼对我说“别理他,你看那些智障啊无赖啊的词语,全是因为他这种人才被造出来的。”
    既然她都说成这种局面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来做调解工作了,只是在心里祈祷局面不要变得太糟糕。
  “你……”林子桐的‘你’字还没发音完整,就被端着两碗面的韩宇默打断“大男人家,怎么老跟个小女生计较啊。”
    林子桐没说话,愤愤地拖过一碗‘呼啦呼啦’地吃着面条,把气全发泄到面条身上去。
    我吃完饭就回教室了,陈宛今天吃饭的速度奇慢,说要我先走一步,她吃完了还有点事。
    快期中考试了,所以就算是课外时间,班里差不多也满座,大家吃完饭大多都跑回教室埋头苦读。
    我刚进gate就看见于佳佳拿着她的进口镜子欣赏自己那张脸,平时那些围着她转的同学现在都把自己丢进题海了,没有跟她闲聊的人,她只得靠这些来打发时间。
    我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听见她细声说了句,臭三八。虽然声音很小,但我还是听见了,那声音就像蠕动的虫子,一点一点钻进我的耳朵里。我看了她一眼,她若无其事的继续照镜子,好像说话的人不是她似的。事实上我快要习惯了她这些小举动,况且我也没有反抗的勇气,我是个害怕惹事的人,所以我还是那样一声不吭地走到我的小角落坐下来。
    我将衣领使劲往脖子上拉拢,窗外那一片樱花树,绿得快要凋零的叶子,像独自诉说着孤独。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风微微有些凉得不符合这个季节了,寒冬是不是就这样侵入大地了。
    这个城市夏天到冬天似乎没有过多的过度,从炎热到寒冷变化没有人能察觉到的时候就已经过度了。
    我翻开厚厚的语文读本,密密麻麻的字映入眼帘。“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我一眼就看到这句话,它就想黑暗森林的一颗小草,可是就这么被我容易地发现了。
    春天?与我有关吗?我走过这么多个春天,似乎也没遇到过几件让我喜悦的事情啊。
    我的头沉沉地,我趴在桌上头枕着右手臂,周围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幽幽,今天是我们宝贝幽幽的生日,妈妈去给幽幽买好大好大的漂亮冰激凌好不好?”那个女人,她穿着一件洗退色的红色衬衣,她摸着那个女孩的头,笑好像是很难做的动作,在她脸上呈现成了痛苦。
  “可是,我们不是没有钱了吗?”那双天真明亮的大眼睛,谁也不知道下一分钟它会变得浑浊而迷茫。
  “因为是生日,所以妈妈省钱去买。”
  “不,我不要,我不要妈妈那么辛苦。”
  “听话,妈妈一会儿就回来。”
  “妈妈,不要去。”她看着远去的妈妈,那个女人微笑着,或许阳光太灿烂了,她的身影就像要融入阳光变成一束刺眼的光线。
  “幽幽,要听话啊。”
  “幽幽,幽幽……”
    我感觉一阵眩晕,抬起头,看见陈宛焦急的神色:“你怎么睡着了啊,刚才英语老师叫我告诉你,把英语作业快抱到办公室去。”
    我坐直身,摸了摸脸,好像被书本印了一条痕迹,我向她点了点头说好。
    头真晕,我看了一下时间,也不过睡了十分钟,我站起身的时候发现腿有点麻,从窗口吹进一阵阵刺骨的凉风,我的身体就像被冰镇住了似的。
    我把作业抱去办公室,回来的路上碰到林子桐,他好像永远都不会有沮丧的表情,整天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他指着我的脸大笑:“哈哈,做作业也能把脸做成这样啊。”
    我看了一眼他旁边的韩宇默,他的脸就像戴着面具一样,永远都是那种呆板冷酷的表情,我揉着我的脸没说话,大步往教室走。
    身后传来林子桐特有的调戏味道的声音:“别不好意思嘛,即使脸上有痕迹也一样漂亮的。哈哈哈。”
    就算是背对着他,我也可以猜到他现在那种无厘头的表情。
    回到教室,陈宛跟我说晚上有点事叫我先走不用等她,我不知道她最近都在忙什么,经常跟我说有事,所以晚上我们很少一起回家。
                  (14)
    晚上放学之后,韩宇默还在教室里看一本厚厚的书,反正我们从来没有一起回家过,我收好东西就走了。
    因为考虑到学校离家的距离,而且晚上放学之后又赶不上末班车的关系,我和他都买了一辆山地车。这还是李阿姨硬拉我们去买的,说晚上回家不安全,家里的车只有一辆,大多是爸爸在用,所以她也没办法来接我们。其实我们也可以打车回家的,但是我们都不想这么破费,而且借口说骑车正好可以锻炼身体。我们去买的时候也没怎么挑,随便选了辆红色的,韩宇默根本没跟着去,李阿姨就给他挑了和我的一模一样的。
    我在车棚里推车的时候,感觉有双眼睛在背后注视我,但是当我转过头去寻找,又没看见有什么可疑的人,大概是错觉吧。不过从开课那天起,我都有这种感觉了。
    我骑过花花绿绿的夜市,进了一条小巷子,刚才的吵闹声一下子全消失在黑暗里,后背习惯性的生出一丝凉意,我感觉手臂上起了一大群鸡皮疙瘩。被跟踪的感觉又出现了,我不由自主地加速踩着山地车,风在耳边摩擦呼呼地响。我快速地回头扫了一眼,想确定一下是否又是错觉,没想到居然真的有个黑影。我再使出更大的力气踩着踏板,生怕那个人超上来。我这样骑了一段路,时不时回头看,那个黑影好像也在加快速度,我的心跳得更快了,额头的汗珠留过脸颊,捏着车手把的手痛得像火烧。
    那个黑影好像追上来了,但是在我身边只丢下一阵瞬间的凉风就超越我,骑到前面去了。我整颗悬着的心就像卸下一块巨大的石头一样轻松,我吐了口气放慢速度,甩了一把冷汗。
    原来真的是自己多心的啊,这条巷子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会走,有人顺路也没什么奇怪的嘛。
    绷紧的神经全都松懈下来,真是无比轻松啊,但是正当我感觉虚惊一场的时候后面又有动静,本能的反应又绷紧了神经,毕竟虽然这个巷子不只是顺路经过,但是晚上确实也是很少有人经过的。
    我回头看了一眼,那个黑影飞快的追上来,我又加速骑车,其实完全是处于本能。
  “韩井幽——!”这时背后居然传来一声呼唤。
    大概是我心生的恐惧感太强烈了,居然产生了幻听。
  “韩井幽——!韩大美女——!”不是吧,我居然在这个时候幻想起林子桐的声音了。
  “喂——!我说,韩大美女,你慢点不行啊?”
    好像真的是林子桐的声音,我放慢速度朝后看了一眼,刚好有盏路灯照着他,我嘘了口气停下来等他。
  “韩大美女,被狗追了还是怎么的,跑那么快干吗啊?”他骑上来,停住大口大口的喘气,见我低着头笑,他才反应过来,发现自己说错话,于是马上纠正“啊,不对,你是被鬼……哎呀,总之你搞那么快干什么啊。”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哦,差点忘记正事了”他拍拍脑袋说“那个……你哥生日快到了,我们来准备一下吧,给他个惊喜。”     
    哥?这个词语摆在我面前太陌生了,我居然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可能……他不会喜欢这种事情吧。”说实话我也只是猜测,虽然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我对他可能还没有林子桐对他了解呢。
  “切,谁会不在乎自己的生日呢。”
  “你们商量吧,我可能没时间,快要考试了嘛。”事实上我只是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况且是韩宇默,我跟他,跟他不熟吧。
  “哎呀,你看你跑吧跑吧,满头的汗。”说着抬起手臂给我擦汗,他的手触摸到我的额头,我竟然没有躲开。
    我看着他认真的表情,跟吊儿郎当的平时完全是两个样子,我该感到陌生而不自在的,可是我却毫无羞涩地,甚至在享受着他此时的温存。他比我高很多,高大的而结实的身体,挡住了远处投射过来的灯光,他的这个小小的动作,给予我的却是从未有过的关怀,我屏住呼吸,生怕打扰了这一刻上天给我的美梦。
    我们靠得这么近,我几乎能感觉到他血液在血管里流动的声音,他的心脏跳动的声音,或许我所感受的其实是自己幻想出来的,又或者这些声音本来是来自我自己的身体。这个安静得可怕的阴冷巷子,有了他,我似乎感觉它不再空旷而黑暗。
    我就这么发痴地看着他低着的头,我的鼻子里充满的全是他头发上和身上淡淡的清香,我在想要是他是我哥多好,我几乎在这一刻脑子里闪过一个荒谬的念头——我真想投入他的怀里睡一觉,永永远远的不再醒来。
  “恩……不管你参加不参加,我们都算你一份,你不去我非把你绑架了不可。”我的思绪被他的声音瞬间打乱,这才发现自己的幻想太离谱了,羞愧贴满我的脸,我敢肯定这时我的脸该比熟透的苹果都要红。
  “我……我去,我去。”我被自己刚才的想法也吓了一跳,想找点什么话去掩饰,结果嘴里说出一句完全不经大脑的话。
  “我就知道你会同意,哈哈,我要把这个消息告诉那个死疯婆子,她知道了肯定会被气死,我就说嘛,你怎么可能不去的嘛。”
    刚才那一刻的幻想真的就像洁白的昙花,开了瞬间又谢了,面前这个林子桐又恢复他的本色,谁会想到那种温柔的动作会是他做出来的。
    他把我送到家gate口的时候,我突然拉住要转身离开的他问:“你每天都跟踪我吗?”说完之后又有些后悔了,这个问题大概有点唐突。
    果然他吓了一跳,用惊愕的表情看着我说:“没有啊。”
  “哦,那……我先进去了。”我要是再不进去,可能脸都会被丢尽的。
  “啊,其实我……我今天是跟踪你了,我就是怕你不帮宇默过生日,磨磨蹭蹭地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停顿的时候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哈哈哈,谁知道你会这么爽快就答应了,那个疯婆子知道了的话,肯定气死了。哈哈哈。”
  “也许吧。”
  “那我先走了,到时候通知你!”
    我抬头看他的时候,他已经骑到很远的地方了,嘴里还哼着小调。
    他穿着绿色的体恤,像留住了夏季的味道。他手腕上银色的链子发出细碎的声音。
    他细长温柔的手指在我额头滑过的瞬间,他歪着脑袋对我坏笑的瞬间,他对我说话调皮的样子……
    这一切,都像一张张幸福的照片,在我脑海里闪现着。
  “花痴。”不知什么时候韩宇默推着车站在我旁边,不冷不热的甩出一句话。
    我这才发现站在这里太久了,于是也推着车进了贴着“韩宅”字样的大gate,就像被幸福围绕,我的心情从来没有这么好过,虽然对于别人来说显得很奇怪。
    停好车,我直接上阁楼打开电脑,像是着魔一般的去点开林子桐的页子,可是让我失望的是并没有更新,心里突然生出前所未有的失落感。我又点开那个蓝调博客,还是那个旋律,我戴着耳机,音乐涌往我的大脑,可是充满脑子的却是林子桐的一举一动。
    我下楼倒咖啡的时候,看见韩宇默正端着杯子上楼,我看了他一眼就从他身边擦过去,楼梯不是很窄,所以两个人上下楼不是那么挤。
  “喜欢上那小子了吧!”分不清他是喃喃自语还是在对我说。
    我没有理他,径直走向厨房。韩宇默这个做法完全不像他啊,对于别人的事情他从来都不过问的,为什么会突然对这个事情表现得有些好奇的样子呢。真是搞不懂他,不过,我真的喜欢上那个小子了吗,应该不是吧,就因为一个动作就喜欢上一个人,不是太不靠谱了嘛。
    我喜欢平静的生活,那些据说会扰乱心志的东西,我通通不想介入。我说过,我其实很安于现在,除了失眠有的烦恼外,我是没有其他痛苦的。
    我坐在电脑面前,房间没有开灯,电脑屏幕的光线有些刺眼,我靠着舒适的电脑椅喝咖啡。按理说咖啡并不适合我,但是谁让我这么喜欢它苦涩里又夹着甜的味道呢。
    鼠标移向桌面下端,点出已经打开的博客,眼前的光线一下子变暗许多。日志又更新了,这个男生的忧郁真像河水一样源源不断呢。
   
    你如果懂得自责点,弥补以往的过错的话,我也就不会这么害怕面对她了,我现在甚至在所有人面前都感觉自己那么渺小卑微。每当我想帮助她的时候,那些隐藏在心底的秘密就会提醒着,我所拥有的幸福生活是多么肮脏,那时我只想逃走,逃到可以离她很远的远方。
    她的一切都牵动着我的心弦。只要她的一个笑,我的心里就会弹奏出一首优美动心的曲子,那是快乐的节奏,可是只要她有一丝悲伤的表情,我的心里立刻变成的是忧伤的旋律。
    我的身上像被压了一座大山,怎么也无法将它移走,或许有一天我真的可以移动它时,才发现在它之上其实有一座座更大的群山向我砸来。所以,我现在只好乖乖的躺在下面直到死去……

    我看着面前这些文字,脑子里居然将它跟林子桐莫名其妙地联系起来。
    我也不知道这感觉到底是什么。
                    (15)
    中午吃饭的时候,陈宛跟我提起韩宇默生日的事情,既然已经答应参加了,也不想自己变成不守信用的人,所以跟她也说了会参与他们的活动,但是希望占用我的时间能够少点。陈宛用纤细的手指像捏小孩一样在我脸上捏了一把,就差凑过来亲我一口了,除了高兴还有感动的语气说:“谢谢你,我的小宝贝!”
    我对她笑了笑,她的表情就像吃了蜜糖一样甜美。也许吧,我身边一直空缺的叫做朋友的位置,现在好像被她填充得满满的,大概是上天突然醒悟了,所以让我遇到了她。
    真的很高兴遇到了你。我看着她那双真诚的眼睛,在心里对她说着。
    本该是个美好的一天,可是被几分钟之后遇到的事情全部打碎了。
    陈宛照常搂着我的肩膀,跟我进了教室,当我走进去那一刻,气氛一下子变得奇怪起来,同学们的眼光全齐刷刷地看向我,有些还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我的座位被一群人包围住,我的心里生出不祥的预感。
  “都让开!发生什么事了?”陈宛走上去一边驱散着人群,一边问。
    我也跟了上去。
    我眼前的世界一片狼籍,我的课桌被人翻得乱七八糟,有些书本掉在地上还被踩上肮脏的脚印,一些笔记本碎片散落在桌面和地上。顿时,我的头嗡嗡作响,我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了。哭吗,或者平静地走过去收拾干净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我的听觉突然被嗡嗡声刺激得听不到任何外界的声音,眼泪在眼眶里不断酝酿着。
    我看见陈宛握紧拳头在我的课桌上使劲撞击了一下,我可以想象这个动作所发出的巨响,因为我看见上面的书本和纸削哗啦啦地掉到地上。
  “tmd谁干的,有种给我站出来!”当我终于恢复听力的时候,我听见陈宛的吼声,那是愤怒冲破底线才能发出的声音。
    在场的人都被吓到了,个个呆若木鸡,仿佛只要动一下身体就会被撕碎。只有于佳佳镇定自若地坐在位置上,悠闲地修理她的指甲,时不时地吹两下,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陈宛冲过去紧紧抓住于佳佳的手腕,她一定用了很大的力,从于佳佳痛苦的表情可以看出来。
  “是不是你,你跟我说是不是你这个臭xxxx干的!”
  “不……不是……哎哟……不是我,我没有。”她一边努力挣脱陈宛一边怯声说。
  “最好不是!要是让我知道谁撒谎,有你好受!”陈宛使劲将于佳佳的手一甩,脸快贴着她脸说,然后转过身对人群吼“谁干的最好自己承认了,要是被我抓到就死定了!”
    我的鼻子突然酸酸的,不是委屈而是感动,我拉住陈宛的手低声说:“算了吧。”
    陈宛转过头看着我正要说什么的时候,我听见韩宇默的声音:“什么事情这么大呼小叫的?”
    大家的目光全转向发声的方向,韩宇默从人群里挤过来看了一眼我的课桌,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目光也只是停顿了那么一秒,之后就走向自己的座位什么也没说。
    上课铃突然在这个时候响起了,刚才像木头一样的人群立刻散去,全都规规矩矩地坐回原位。我也走到位置上开始收拾那堆烂摊子,陈宛本来准备跟我一起帮我去捡散落在地上的书本的,但是这时老师的脚步声从gate外传来,我真的不想惹事,更不想让老师参与进来,所以我叫她回去自己的座位。
    我坐在座位上,看着脚下的那堆纸削,那是撕掉三个笔记本才能构成的,我辛辛苦苦作了半个学期的笔记,就这样毁于一旦,心里不免有些隐隐作痛。
    到底是谁这么讨厌我,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毁掉我的笔记本,要知道下个星期一就要期中考试了,就算我找陈宛借笔记抄,时间也来不及了,再说她自己也需要复习不可能一直占用着。为了不招麻烦,我都尽量跟人接触了,为什么还会碰到这种事呢,除了于佳佳我实在想不到有谁会对我做出这种事情。
    我转头偷偷看向于佳佳的座位,她有气无力的撑着下巴,嘴角微微扬起,那种笑让我不寒而栗,我立刻移回目光转向黑板,掩饰慌张。
    我什么也没做,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我不知道是在问她,还是自己,或者是上天。
    下课之后,陈宛把自己的笔记拿给我,对我说,能抄多少就抄多少吧。我知道这完全是徒劳,所以我拒绝了她的好意,我跟她说我自己可以应付。
                  (16)
    第二天,吃过午饭,我跟陈宛去小卖部准备买笔记本的时候,看到林子桐,他正靠在远处的树干跟两个女生说说笑笑。我突然想起那天晚上的情形,心里顿时莫名其妙的酸楚,陈宛哼了一声就把我拉进了小卖部。我们出来的时候,他还在那里,他终于发现我们的时候,一边叫着“韩大美女”一边朝我们跑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是我拉着陈宛跑,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逃避什么。
  “看见帅哥还跑那么快啊!”他追上来挡在我们前面,用手撑着膝盖,弯着身子大口大口地喘气。
  “谁见到你谁倒霉!”陈宛恨了他一眼准备拉着我走,但是被他挡住了,他扯住我的胳膊对我说“下午放学之后在教室等我,我有事跟你说。”
  “要说现在说!”我正想开口说话被陈宛抢先一步。
  “你能不能安静点,我现在是在跟她说话!”他侧过头对陈宛大声吼,严肃的样子把陈宛也吓怔住了。
    我抽出被他逮住的胳膊说:“什么事啊?”
  “反正你等我就是了,有惊喜哦!”他的表情变得也太快了吧,刚才的严肃一下子全消失了,现在又变成嬉皮笑脸的样子。
    我正要继续问他的时候,他已经跑得很远了。
  “不知道这种人脑袋里到底装什么了!”陈宛喃喃的说。
    他到底找我有什么事呢?应该是韩宇默生日的事情吧,可是时间还早呢,更何况这个事情也有陈宛参加,没理由只叫我一个人商讨啊。
    整个下午,我一直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终于等到放学了,同学们都陆续回家了,韩宇默也早早地离开了教室,我坐在位置上没动,陈宛提着书包走到我的位置旁边,拍了一下桌子说:“不准备走?”
    我说:“林子桐不是说找我有事吗?”
  “对啊,我都忘记了。”她拍了拍脑袋,然后从旁边拖了一张凳子坐在我旁边。
  “你呢?”
  “我当然留下来等你啦,你好像很怕见到那个自恋狂哎。”
    我被她的话怔住了,她难道察觉到了什么?
  “哎哟,你中午见了他就想跑嘛,你最近也老是心神不定的样子,到底怎么了?”她趴在桌上微微抬起头盯着我说。
  “没事儿。”我把头扭到一边去,生怕她从我眼睛里看出什么。
  “哈,你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她猛的坐直身惊呼起来。
    我看了她一眼平静地说:“开什么玩笑啊你。”
    说实话,我从来都没试过喜欢上一个人的感觉,所以我也从来都不知道喜欢上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对林子桐,对于那个小小的擦汗动作,我只是很感动吧,只是感动而已。
    陈宛撅起嘴没趣的说:“也对吧,你这个大淑女怎么可能喜欢上他那种臭痞子呢。”
    他那种臭痞子。
    在陈宛口中的他,总是这么垃圾,这么令人讨厌,可是他也没怎么坏吧,也就是爱说点没头没脑的话

  “他怎么还没来啊。”我突然发现教室里就剩我们两个了。
    当陈宛正打算拉着我走的时候,林子桐从后gate探了半个头,用唱歌似的的腔调喊:“韩大美女,你的大帅哥我来啦! ”,但是当他看见陈宛的时候,冲到她面前厌烦的表情说“你怎么老是阴魂不散的啊!”
  “笑话,这句话该我对你说吧!”陈宛没好气的说。
  “我有跟你说我找的是韩大美女吧!”
  “那你也有看见这是我的教室吧!”陈宛也不甘示弱。
  “行,你厉害!”林子桐说着把提着的书包抱在怀里,像抱个宝贝那样,然后对我说“韩大美女,我们走吧,这里不适合谈话。”说着用蔑视的眼神看了一眼陈宛。
    陈宛拉住正要起身的我,对林子桐说:“不知道你脑子里打什么坏主意。”
  “大姐,我求你了,你能不能不那么碍事啊!”林子桐都含起哭腔了。
  “不行,谁知道你不会对我们幽幽耍什么流氓啊。”
  “我靠,你把我当什么了?”
  “当流氓。”
    林子桐舌头一打结,不知道怎么接话了:“你……!我不想跟你浪费那么多时间,我真的有重要的事情跟韩大美女说,就拜托你让一让啊,让一让!”林子桐把书包放到桌上,两只手掌合并做出“拜托”的样子。
  “到底什么事嘛,就在这里说不可以吗?”我问。
  “这不是为难我嘛?”他一副有难言之隐的样子。
  “没事,你说吧!”我看了一眼陈宛说“这里又没有外人。”
    他胡乱抓了抓他那头菠萝头,终于下定决心说:“好吧,这可是你说的,以后有什么事可别赖我。”说着从书包里拿出三本笔记本,啪的一声甩在课桌上,接着说“好好收着吧,这可是我花钱找人写了一天一夜才抄好的。”
    我一把拿起三个一模一样的黑色封面的笔记本,翻开顶层的那本写着“语文”字样的笔记本,每一篇课文都解析的淋漓尽致,还有一些重点,是用红蓝不同颜色标注的。陈宛也凑过头来看,我俩都用不可言状的惊讶看着那一页页笔记,我连续翻了很多页,发现里面的讲解全部是我们班老夫子讲过的东西。陈宛一把抢过我手中的本子,呲啦呲啦地不断翻看起来。我看着一副等着领功表情的林子桐说:“这笔记是照谁的抄的?”
    他瘪了一下嘴说:“都不知道感谢一下人家,哎呀,你想想,这个学校除了你谁的笔记会做得象这么好啊?”
  “难道是……”
  “韩宇默!”陈宛跟我不约而同的脱口而出。
  “啊……不是不是,我先走了,再见了。”说着一把抓起还没扣上扣子的书包飞一样的溜走了。
    我提起收拾好的书包拍拍愣在那里的陈宛说:“走吧。”
    她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跟在我后面,走出了教室。
    我们走在校道上,踩着夕阳透过树叶缝隙投下来的斑班驳驳,偶尔会飘来一阵泌人心脾的桂花香味,但是定睛寻找,却又只看见一片绿得快要凋谢的颜色,因为樱花树占据了大部分面积,而种植的其他花木在此时这个季节,根本无法让人一眼就发现。
    我们走到学校附近的小吃街,前段部分全是来自各地的小吃,那些烧烤铺子分居街道两旁,散发出浓烈的油烟,还有什么韩国紫菜包、上海混沌、重庆小火锅……
    街道后部分则是一些水果小摊子,那些摊子中间偶尔夹杂着炒板栗的炉子,板栗和着沙砾炒出阵阵香味。
    一路上一直沉默不语的陈宛,这时仍然保持着心事重重的样子跟着我说了声再见,自个儿就朝反方向走了。我叹了口气,看着她的背影想这个人也真奇怪呢,突然是怎么了。
    我摸了摸肚子,感觉有点空了,于是我继续走着,本该去吃小吃好填填肚子的,腿却不听使唤的一直往水果摊子那方走。快走到尽头的时候看见一个阿姨正细心炒着一锅子板栗,一个个板栗就像一个个有生命的小人和着沙砾在锅子里欢乐地翻滚着。我被阿姨的认真吸引了,不由自主地大步走上去。
  “同学,要板栗吗?我家的板栗又大又香哦,不信可以先尝尝。”阿姨一边拿锅铲翻着锅子里的板栗,一边揭开面前的小箱子的盖,我低下头去看,一股热气迎面冲上来。
  阿姨见我有兴趣买,把握时机继续推销:“人家的板栗不可以选,我的可以自己选的哦,选大的也可以。”
  “好的,请给我称半斤吧。”我看着旁边一个立着的牌子,上面写着‘7元/斤’。
  阿姨乐呵呵的样子,从身后拿出一张纸袋子递给我说:“呵呵,你是樱杉高中的学生吧,我们家学生也在这个学校上学,今年刚上高一,我们家学生很喜欢吃我炒的板栗哦,同学你吃上一次保证下次还来!”
    我不知道我的母亲是什么样子,不知道如果她在我身边会怎么向别人说起我,可是我想,阿姨现在这种慈祥的笑容这种想要向人炫耀的语气说着自己的孩子,这就是伟大的母爱吧,即使我这样一个外人也因此感到温暖人心呢。
    我把热呼呼的板栗捧在怀里,周五能赶公车,所以这天我不需要骑车回家。
                    (17)
    李阿姨不在,韩宇默居然不躲在他的秘密基地,而是穿着睡衣坐在客厅拿着遥控器不停地按,没有开灯的缘故电视屏幕被他按得一闪一闪的,房子也是忽亮忽暗的。我换好鞋把剩下的板栗搁在桌上,客厅被他弄得乱七八糟的,茶几上的[屏蔽]散得到处都是,还有沙发垫子也被堆到一团。
  “怎么现在才回来?”他蹲在沙发上一把拿过装着板栗的袋子,冷冷地说。
  “哦,跟陈宛有点事。”我一边整理[屏蔽]一边说。
  “就没别的事?”我听出他话里藏话。
    我把整理好的[屏蔽]放在茶几下面,朝他看了一眼,他好像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莫名其妙,于是说“我……我是说我肚子饿了,快去做饭。”
    我突然想起笔记本的事情,我坐在他旁边的小凳子上问:“是你的笔记吧?”
  “什么笔记?”明明心里很清楚,还装作糊涂的样子。
  “林子桐给我的。”我从书包里拿出那三本笔记。
    他一把抢过去翻看起来,然后冷漠地笑了笑把笔记本丢在茶几上说:“我才没那么多时间管你的事。”
  “哦,我去做饭了。”我收起笔记,往厨房走去。
    当我回头看他的时候,他正鬼鬼祟祟的样子探着头往厨房这边看,他看见我正看着他,马上把眼光移向电视,拿着遥控器又胡乱按起来。
    硕大的餐桌上就我跟他两人,吊灯洒下柔和的灯光,可是我还是觉得有些冷,不是真的冷是心冷吧。我拔弄着碗里的青菜,一点胃口也没有。面前的韩宇默倒是饿得厉害啊,不停地往自己碗里夹菜,然后呼噜呼噜地往嘴里扒饭。
    过一会儿他突然停下动作,把筷子往桌上一放,诚恳的看着我说:“那个……其实那个笔记是我的。”
    我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但是随后我淡淡的甩了一句:“谢谢。”
  “别谢我,要不是林子桐向我借我也不会借给谁,我更不知道他拿去是为了帮你。”他又重新拿起筷子吃起来,一副冷若冰霜的表情。 
    这时桌上的手机“嗡嗡”地振动起来,他皱着眉头拿起来放到耳边:“干什么?没空!”说完从手机后面把电池直接抠下来。
    大概又是那群神经FANS打来的吧,我心想。
    我收好桌子洗好碗就进了我的房间,周一就考试了,时间很紧,我必须在这几天将三本笔记的内容全部看一遍。但是我还是忍不住打开了电脑,这段时间开电脑似乎成了我一进房间的必须动作,然后打开收藏夹里的校内网。但是等我在小键盘上输入“5201314”之后,失望充满大脑然后灌输到身体各个部位,我就这样软软地窝在椅子里,心里那句“快更新快更新”也彻底消失在绝望里。
                            (18)
    天真的渐渐变凉了,长袖[屏蔽]已经普及到全校,只有偶尔一两个穿着短袖衬衫的同学,走在人群显得有些突兀。
    我坐在教室里翻看着面前的试卷,这次期中考试是按进校成绩分配的考室,我和韩宇默都被分到一年(1)班的教室里。这已经是第三天也是最后一天考试了,现在考的正是英语。两个监考老师,一前一后地像看犯人一样守着我们,偶尔还站起身来回走动。教室里安静得只听见笔尖在试卷上发出的“沙沙”声,偶尔也有听见咳嗽的声音。
    时间到了的时候,两个监考老师嘴里一边喊着:“全体起立,快点交了交了。”然后走上来生怕动作慢了一点。我随着人流出了教室,走道里挤满了学生,个个面红耳赤的样子,大多同学围成一团互相讨论着试题,有些考得差的同学红着脸拔开堵在过道的人群,喊着:“让开让开。”
    我好容易才挤到自己的教室gate口,陈宛也走了过来垂头丧气的样子。她一直低着头好像没看见我,我上去叫住她:“去吃饭吗?”
  “不了,你自己去吧。”
    大概考试不是很顺利吧,这种时候需要的是一个人的空间,所以我也不好强行拉着她出去,况且我也做不来强制性的动作。
    我走出学校,又去了那条小吃街,不知道是被那个阿姨感动,还是真的因为她炒的板栗很好吃,总之我现在就是很急切想吃到她炒的板栗。
    虽然那个摊位是最不利的位置,但是阿姨的生意却很好,远远就看见一群人围在那边选着板栗。等那群人都走开了,我才走上去,像上次一样我说要半斤。阿姨好像认出我了,热情地招呼我:“同学,我家的板栗好吃吧,呵呵,阿姨没有骗你吧!”
    阿姨的笑容让我感到亲切,我也微笑着向她点头,然后接过她递过来的纸袋子开始挑选板栗。我偷偷打量她的时候,她仍然保持着微笑翻炒着锅子里的沙砾。岁月的沧桑写在她的脸上,这个女人应该有着跟李阿姨一样的年龄,可是皱纹已经爬满额头,手指上缠的绷带已经发黑了,我想,那些绷带下面隐藏的一定的大块大块的茧疤。
    一颗板栗在锅子里炸开,果肉四飞五溅,有一块溅到阿姨光着的膀子上,她只是随手抹掉又继续炒。我咬着牙看着那块被烫出来的红斑,仿佛被烫到的是我,痛到心里。阿姨看见我的样子,笑着对我说:“这个是经常的,不碍事。”
  “啊,刚考完吧,刚才听到那些同学在讨论,题目很难呢,怎么样,学习很辛苦吧,虽然是这样但是一定要好好学,你看我们这种,没有文化的就只能干这种活来养家糊口了。”
  “还好吧。”我把选好的板栗递给她,她转身把板栗放在称盘里,背对着我自言自语地说“不知道我们家学生学得怎么样了。”
    我拿着板栗回学校,看见陈宛正趴在桌上睡觉,教室里人不多,还有一些人围在一起不厌其烦的讨论考试题。我把板栗放在陈宛桌上,弯下身凑在她耳说:“要不要吃东西?”
    她好像并没有睡得很沉,听到我声音马上就坐起身,从我手里拿过板栗,抓出一把放在嘴里一颗咬了一下,然后拿出来剥了皮,吃起来,嘴里还在嚼手里又开始剥第二颗。
  “很好吃吧。”
  “是啊,亲爱的,还是你好啊。”说着做了个鬼脸。
    她的样子就像一个贪吃的小孩子,没多久桌上就堆了一堆壳。
    虽然刚考完试,绷紧的神经刚松懈下来,晚上又得开始上自习课为明天的科目作准备,或者温习前面的学过的东西。就在放学的时候下起了大雨,也许是因为换季的关系,最近常常下雨,但是早上看见天气不错就没有带伞,真是倒霉。
    我愣愣地看着外面,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潜意识告诉我需要等它停了再走。班里大多都还在整理书包的时候,林子桐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手里拿了一把蓝色的雨伞。
  “嗨!韩大美女。”他夸张地跳到我面前,但是打过招呼之后也没再说话,径直走向韩宇默的位置。
    陈宛走到我旁边跟我说她也没有带伞,所以我们决定光着头冲回去。
  “没带伞啊?”我们走到教室gate口的时候,林子桐跳过来抢过我提着的书包,往里翻看确定了一下。
    陈宛一把抢回书包对他吼:“你有没有点道德啊,女孩子的私人物品不能随便看不知道吗?”
  “又没看你的,你吼什么呀你。”说完又改嬉皮笑脸对我挤眉弄眼“要不要本帅哥委屈一下当你的护花使者啊?”
  “她跟我一起走就可以了。”这时韩宇默走上来了。
    一句平平常常的话,我听起来却总觉得别扭,也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感觉,总之感觉怪怪的。
  “那……”我本想说那陈宛怎么办,但是被韩宇默抢先说“林子,你送她回去吧。”说着指了指陈宛。
  “哎哟,我拜托你了求求你了,我不是叫你别叫我这个嘛,像个日本女人的名字,真是的。”林子桐不断地抱怨着。
    陈宛被弄得哈哈大笑,但是嘴里却在说:“哈哈哈,我才不需要他送我呢,哈哈哈。”
  “我才不要送你这个疯子婆呢!”
    两个人拉拉扯扯你一拳我一巴掌的打闹着,但是还是撑了同一把伞。
    我们走在校道上,陈宛和林子桐两个人还是没有停止争吵打闹。我走在韩宇默旁边,雨点打在伞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虽然在同一把伞下,我们却都故意地保持着距离。
    走到校gate口的时候,我看见一张熟悉的脸,那张亲切的微笑的脸现在写满的却的焦急,远远地就看见那个阿姨在gate口张望着。
  “你怎么来啦?”陈宛用不耐烦的语气说。
  “没带伞吧,我……”阿姨手里拿着伞正要递过去,话还没说完,陈宛就厌烦地拿过伞扭过头说“不是叫你别来学校找我吗?”
    阿姨并不在意她的态度,从腋窝下拿出一袋板栗。
  “阿姨,是你啊?”我走出韩宇默的伞站在大gate的屋檐下。
    陈宛惊奇地看着我说:“你认识她?”
  “这个同学经常在我这里买板栗的,多见几次就熟悉了,是老顾客。”阿姨笑眯眯地对陈宛解释。
  “走了走了。”陈宛扯着阿姨的袖子说着,也没有向我们道别就自己冲进雨里,远远地声音被风吹过来“你以后别来学校找我了,你知道不知道这样对我有很大的困扰啊……”之后的话模糊得再也听不到了。
  “真是任性到家里去了。”林子桐望着她们的背影摇着头说。
    韩宇默敲了一下林子桐的脑袋说:“人家的私事就别管那么多了,先回去吧。”
                                                                              (19)
    周六早上十点的样子,我接到陈宛打来的电话,让我晚上八点去一个叫“夜宣”的酒吧跟她们会合,说就在那里为韩宇默过生日。我知道那个酒吧,有一次为了抄捷径走过那条路,那是个很隐秘的地方,我也只是经过的时候看过外面,从来没有进去过。可是我还没满18岁是不可以随便进酒吧的,不过那个小酒吧应该没有那么多规矩,因为我见过几个看起来很年少的男生出入过。
    我听说过很多关于酒吧的事情,大致也就是说里面很乱很杂,还经常有人在里面[屏蔽],在我的意识里,酒吧是个恐怖的地方。答应过别人的事情,就一定要办到,要么就不答应,这点起码的原则我还是会遵守的,尽管我真的很不想出gate,何况是去那种地方。
    我随便换上一件[屏蔽]白色体恤,下面套了条紧身的牛仔裤,挎上一个包就走出gate。正准备关gate的时候,被李阿姨叫住:“你上哪去呢?有没有见到你哥?”
  “不知道。”我关上gate,听见里面传来骂声“都去死吧,都去死,全都不管我这个老娘了……”
    我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走出院子前的大铁gate。
    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找了个这么远的地方,赶完一趟公车之后还得穿无数个小巷子。蓝天渐渐黑下脸,我走的这段路没有路灯,一个人走夜路怎么也会有些害怕,我突然想起林子桐,心里也就慢慢放松下来。
    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我脑海里构思着我们几个人围在一起喝酒的场面,想象林子桐涨红着脸对我傻笑的样子,可是谁也想不到在下一秒恐惧就像巨大的怪物吞没了所有画面。
    我被一只有力的手捂住嘴,从后面将我拖进那个黑暗潮湿的废弃工厂里,然后有人将我绑在一根柱子上,那一刻,我脑袋里只有一个词:绑架。
    但是他们好像并没有勒索的意思,只是把我绑起来,然后几个人围着成一圈坐在地上打牌。没有人理会我,没有人告诉我到底是什么状况,我试图挣脱,但是身体被绑得紧紧的动弹不得,想张嘴说话,却发现已经被胶布封住。
  “双王,炸你,看你还赢不赢!”
  “唉,今天手气太差了。”说着把牌往地上砸。
    那几个人打牌打得不亦悦呼,没有谁看过我一眼,我一头雾水就那样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们,虽然处在这种情况下,但是我心里却没有了一丝恐惧的感觉。在这种气氛下,我也一点危险也感觉不到,只是绳子勒到身体的地方很痛,我感觉很累很累,于是我闭上了眼睛……
  “几点了?”不知过了多久,我隐约听到一个声音,并且这个声音很是耳熟,好像在哪里听到过,我睁开眼睛,看见刚才背对我坐着的人歪着身子看旁边那个人拿着的手机。
  “正好十点。”那人说。
  “再等会儿。”刚才那人说。
    大概过了半小时之后,那个拿着手机的人走到我面前,我看清楚他手上的手机,那是我的,他拨通一个号码对那边说:“这里是XX地方,快来接你的好姐妹吧,哈哈哈。”我不知道他那个笑隐含的到底什么意思,总之我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不好意思了。”从他身后传来的声音,又是那个熟悉的声音。
    这个声音,到底是谁的?
    正在这时,我听见一个嗲气的声音从远处的黑暗里传出来:“哟,都在啊。”高跟鞋在水泥地上踏出尖锐的声音,就像从黑暗里走出的魔鬼一样,是了,她是于佳佳。
    她看见我用复杂的眼神看了我一会儿,然后脸声浮出邪恶的笑容说:“你也有今天?哈哈。”她尖着喉咙发出的笑声使我全身起鸡皮疙瘩,我几乎能听到那个声音在空旷的废工厂产生阵阵回音,每一声都像锋利的匕首刺在我心上。
    我想说话,但是声音只闷在喉咙就被嘴上的胶布拦截。
    看见她我什么都明白了,这个恶毒的蝎子精,为什么老是跟我过不去呢。
  “你来啦?”刚才那个人对她说了一句。
  “来,齐哥。”她拿出一包烟递过去,等那个男的抽了一支后,又走到后面又递给其他人。
    对了,那个什么齐哥,我突然想起上次在烧烤铺的时候也有他,原来他已经把头发染成绿色了,难怪没有一眼就认出他。早认出他,也就知道是于佳佳搞出的鬼把戏了。
  “闪人。”叫齐哥的人朝其他人说了一句,然后那几个人都跟上他,全消失在我面前。
    我仍然一头雾水,绑架我来就只是为了让于佳佳看一眼我的窘态?如果是这样,她何必拐弯抹角玩出这么多花样。
    当我正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我听到有脚步声,还有陈宛焦急地呼唤声,我努力从喉咙发出回应,她好像听到我的声音了,因为我听到急促的脚步声离我越来越近。
  “你没事吗?这到底是什么事?你没事吧?没事吧?”她不停地重复着说着一句话,一边为我松绑,我在她的眼角看见晶莹的泪花。
  “出什么事了?”林子桐也跟来了,后面是依然冷漠的韩宇默。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我终于撕掉嘴上的胶布能说出话来,但是腿酸酸的,一不小心没站住一屁股歪坐在地上。陈宛也跟着跪坐在地上,紧紧地握住我的手说:“人没事就好。”
  “先回去吧。”韩宇默走过来,用淡淡的语气说着,然后半蹲的背对着我。
  “你……”
  “要不我来背吧。”林子桐说。
  “快上来,别罗嗦。”他保持着姿势,微微侧着头不耐烦地说。
                              (20)
    混杂着啤酒和香烟的味道、平缓的呼吸、宽阔的肩膀……
    他是韩宇默,冷漠无情的韩宇默,他居然会主动背我,这难道就是有血缘的关系吗?
    我又想起昨天的情景,在心里写下的是幸福的日记,他们是我的朋友我的亲人,原来我没有被世界遗弃,他们焦急担忧的表情,证明我活下来的意义。
    但是那一切都像的梦境,韩宇默把我背回家之后,到现在也再对我多说一句话,往常的冷漠依然恢复,可是我身上的勒痕却那么清楚。
    林子桐的日志终于更新了,看完之后我的心里像打了结似的,那种感觉是感动还是感伤呢,或者都不是。

    该写昨天还是今天呢,因为现在是凌晨,哎呀管他的,就昨天吧。
    昨天我们本来说好给宇默过生日,我老早就在“目的地KTV”定好包厢,宇默也挺守时的,六点准时来了,没过多久疯婆子也过来了,但是韩大美女一直不见来。我还问了陈宛好几次,到底跟她说了时间地点没有,她都说全说好了。
    我们在包厢里唱歌喝酒,一直到十点也不见韩大美女来,我有点担心了,于是我跟他们说想去她家找她,怕她出什么事,因为从早上我的眼皮一直跳,总感觉有什么不好事情要发生。但是陈宛和宇默都跟我说不用这么大惊小怪的,也许是因为她不想来,但是我在心里是相信她不是那种不守信用的人。我当时就想,再等半个小时,如果那时候还不来的话我就去找她,就算是他们说的那样,我要看见她好好的站在我面前我才放心。
    我们切了蛋糕唱了生日歌,但是没有韩大美女在我总感觉缺了点什么,我隔几分钟又看一下手机上的时间。终于挨了半个小时,她还是没来,我正准备出去的时候,有人给陈宛打来电话说韩大美女被绑架了。我的上帝啊,不知道那些人到底想干什么,还没听完陈宛说的话,我和宇默同时冲了出去,大厅的人肯定以为我们疯了,因为我跑的时候不小心把地上的一个小凳子踢飞了,我也没有回头,就直接往街上冲,我听见那群人在我背后大骂,但是我深知这个时候没有时间去理睬那些人。
    宇默拦了一辆出租车,我们三个上了车之后,我不住地催促司机开快点,因为这个我还被司机骂了一顿。我们在废工厂gate口碰到一群慌慌张张的人,但是也没人注意,走到gate口的时候我看见那个校花,她正靠在墙上悠闲地吐着眼圈,一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我看到她那张漂亮的脸,恨不得给她撕碎,我感觉面前这个女人无比肮脏讨厌。但是宇默好像比我还生气,一把抓住她的领口对她吼道,你把她怎么了。她吓得连烟也没拿稳。她装得可怜兮兮的样子,说她是正巧路过,不知道宇默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拉住宇默说,救人要紧。最后,陈宛恶狠狠地上去扇了于佳佳一耳光说,等下再收拾你。
    我们冲进那个工厂,里面脏兮兮的,工厂有些大,于是我们三个分头找,最后被陈宛先找到,大概两个人平时好得好像亲姐妹,心灵相通的缘故吧。
    幸好韩大美女没有受伤,只是被绑在那里太久了走不了路,我想去背她走,但是被宇默抢先了,平时两兄妹看似没什么来往,私下倒还是挺好的嘛。不过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宇默这么紧张,真是血浓于水啊。
    送完井幽又把陈宛安全送到家,我到家的时候都接近凌晨了,洗了个热水澡真舒服,但是却一点睡意都没有,所以又把笔记本搬到被窝里写日志。
    不过我有些疑惑的是,为什么井幽被绑架除了被绳子勒到,其他一点伤都没受,不要误会,我也不是希望她受伤,只是老觉得这事不对劲啊。电视里演的那些被绑架的案件,无非是勒索或者仇恨什么的,但是那群人也没有勒索的意思,后来还打电话通知我们去接人,话说回来,林愈不是更有钱嘛,绑架我可能钱还更多。至于仇恨,对了,我怎么忘记于佳佳这个主要人物了,她肯定是主使者,如果说她只是想警告一下吓一下井幽的话,那她也够了吧,以前都已经做了那么多了。这样想的话,疑问就更大了,她吃饱了没事干吧。
    唉,算了,懒得想,只要以后好好保护井幽就对了,经过这件事,宇默肯定也会象我一样保护她的吧。
   
  看完之后,我感觉胸有些发闷,呼吸也有些困难,于是我起身打开冷气。这时听到敲gate声,我打开gate看见黑着脸的李阿姨,她拿指头戳着我的肩膀,我一个没站稳退坐到床上,她朝我大声呵道:“你整天躲在这里装死啊你,饭又不做,你要饿死你哥啊你,你还是死了算了吧,就知道吃家里的穿家里的,叫你做饭也不做!”
  “我身体不舒服,生病了。”我说。
  “生病?你得了什么绝症啊还是怎么,我看昨天还生龙活虎的跑出去鬼混,怎么今天混不起来啦,你就跟你妈一样的贱!你这个[屏蔽]![屏蔽]!”她一手叉在腰间,一只手还空下来戳我的肩。
    我妈?她也认识我妈,还是只是随口说说?
    韩宇默的声音打乱了我的思绪:“妈,是我跟她说不做的。”他从隔壁皱着眉头走过来,兴许是吵着他了吧。
  “你就知道维护她。”李阿姨看着他,语气明显缓和许多。
  “我出去和朋友吃的,信不信由你。”说完就走开了,随后是重重的摔gate声。
    摔gate声在空气里回荡,李阿姨愣在那里,然后默默地走下了楼,还不忘甩一句:“以后再这样,你就给我滚出去!”
    要我滚吗?你还没有资格!这个家是我爸撑着的,这栋别墅里哪点东西不是我爸辛苦挣回来的,你有什么资格叫我滚?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才该去死!
    我真的想这样对她说,这类话也不是第一次出现在我脑海里,可是每次都因为心里一句“少惹事为好”而打消。没办法,我就是这种人。
                  (21)
    这几天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它时刻困扰着我。
    我看着身边只顾着往嘴里扒饭的陈宛,那种我怎么也不忍心让自己心里的疑问去打破的天真,真的要去怀疑吗?但是我还是下定了决心,我低着头看碗里完全没有动过的饭菜试探地说:“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她抬起头,嘴里还含着饭菜含糊不清地说:“我们之间你还用这种语气说话啊?什么事,你说。”
    我拨动着碗里的饭想了许久终于说出口:“那天好像不是在‘夜宣’会合啊。”
  “真的对不起,对不起你啊,我……我把地方弄错了,我开始也是跑去那里,结果没有看到他们,后来是给宇默打电话才知道的,我居然忘记通知你了,我真该死,真的该死。”
    果然,我真是愧疚,竟然在心里去怀疑这么好的朋友,我看着她眼里投过来的心疼和抱歉,这一刻我再也无法原谅自己对她的怀疑。我一把抓住她的手,紧紧地握住,说:“谢谢你,真的谢谢你。”我知道我对她的感激是无数句这样的话也不足以表达的。
  “对了,你跟……你妈关系不好吗?”
    她愣了一下,但是立刻笑眯眯地说:“哎哟,也不是啊,反正我觉得她那样让我很不舒服,感觉就是不自在了嘛,像时刻盯着我似的。”
  “哦,那就好,其实我挺羡慕你的,你看你妈多关心你啊。”
  “羡慕什么啊,你妈对你不好吗?”
    她会这样问也不奇怪,因为我从来没跟她提起过我家里的事情,我不想把那些不美好的东西带给别人,所以我想以后也不打算说。
  “还好。”说这话之后,我突然感觉心里有些虚,但是她好像也并没在意。
    因为作值日的原因,晚上我最后一个回家,我锁好教室推着车走在校园里。
                (22)
    一直被欺骗下去和知道事实,这两者如果要我选择,我宁愿选前者。
    从一个蝎毒女人,突然变成受人利用的可怜羔羊;一个仗义直言的女侠,变成卑鄙的幕后操纵者。谁愿意相信,谁可以接受这种残忍的事实?
    我推着车走到足球场的时候,看见远处的树丛下有两个人影,因为被树阴遮住的缘故,再加上是背影,我看不到他们的长相只能隐隐约约听见是两个女生的声音。我没想在意的,但是当我准备继续推着车回家的时候,我听见殷殷的哭声。
    心中那种该死的预感又出现了,它就像脑子里的一个警报器,轻轻碰触到就会鸣叫。
    我真的不想多事,我真的不想的,可是我的手脚不听使唤地乱动,我把车停靠在看台旁边,就像做小偷那样,我蹑手蹑脚地贴着墙角慢慢靠近她们。
  “你哭你妈B啊哭,别给我装可怜!”声音越来越近了。
    这种语气……
    这绝对是于佳佳对我说话的那种语气,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忘记的语气。
    这个声音……
    这绝对是她的声音,她啊,我的好朋友陈宛。
  “你这个穷光蛋,整天靠男人养活自己的xxxx!”我看不到她的脸,但是那个熟悉的背影,那个亲切的身影,她确确实实是我的好朋友陈宛。
  “啊——!我求你了,别打了,别打了!”于佳佳被她踢倒在地上打滚,一边求饶一边拿手挡住陈宛没完的拳打脚踢。
    似乎有点累了,她手叉着腰站了一会说:“你那么想见到你妈,你就赶紧带她滚吧,滚出我们陈家!”
  “我……”于佳佳,那个平时高傲得像公主的女生,现在却像一个可怜的兔子奄奄一息地躺在那里。
    把钱丢在我脸上的她,破口大骂我的她,嘲笑我的她,在这个时候,那些一幕幕,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我甚至想跑过去推开陈宛,抱起那只受伤的兔子逃掉。可是,陈宛不是一直是我心中的侠女吗,她绝对不会无中生有,要不是逼急了她也绝对不会这样做的。是啊,她就是这样的人啊。
  “闭嘴!”陈宛跳过去闪了她一耳光,“你知不知道你很让人讨厌,你怎么不去投靠你那该死的爸啊你,你就知道赖到我家,还真不知道羞耻啊。”
    我清楚的看见于佳佳的嘴角,我仿佛闻到一股血腥味道,但是以我们的距离,那是不可能的。面前这个她,在我心里一直是那种欺负我的恶女角色,可是这个面对这个场面,我居然有心酸的感觉,就像自己曾经也被这样打得伤痕累累过。
  “求求你,求求你不要赶我走,我一直会听你的话,你说什么我都照做。”于佳佳努力支撑起身体爬起来,但是她那是什么动作,长长细细的腿,她为什么会曲了膝,她扯着陈宛的裙子跪在她面前哀求着。
    可是陈宛一脚将她踢开,用轻蔑的语气说:“哼!你真是贱得不是一点点啊。”
  “不管你怎么样都可以,你骂我吧,你打我打我啊,只要你肯让我留下来,怎么样都行。”我真的从来没有想过于佳佳会这么去哀求一个人。
  “你就跟你妈一样,贱人一个!”
    我的心一阵疼痛,我记得这样的话,有人也同样在我身上用过。
    那个微笑着捏我的脸的女生,那个眼睛里充满心疼和抱歉的女生,我感觉她离我好远好远。此时的她,就像一个长着獠牙的恶魔,那种在黑暗的发出的嘲笑声,就像念出致命的咒语。 我的手指甲深深地掐进树干里面,嘴唇被我咬出明显的印子。
  “我叫你去杀人你也去啊?”
  “杀……杀人?”
  “算了吧,我知道你做不到,不过其实我暂时想不到要你干什么,以前你做的那些事情做得挺好。”
    以前那些事情?什么事情?她为什么要这样做?面前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了,是我看错了吧,一定是看错了。
                      (23)
    我在努力睁开眼睛。
    那一定是在做梦,一定是。
    我醒来的时候紧抓着床单,果然是在做梦啊,我明显感觉到额头上冒出的冷汗。
  “你醒啦?”是韩宇默的声音,这个家伙怎么在我房间。
    我试图坐起身,但是身体却动弹不得,难道还在做梦吗,还是被鬼压床啦?但是我感觉到身上的疼痛立刻直冲到脑部,疼得快要昏过去。
  “别动!你想死吗?”
    我确实是睁开眼睛的,我的视线里出现韩宇默的脸,仍然是那种冷漠的表情。
  “你怎么在这里?”我说。
  “什么在这里?爸还不知道这事,妈回去给你做饭去了,当然只有我在这里了。”他说着又坐回原位。
    我侧过头看见他的侧脸,惊讶地问:“这事是什么事?”
  “你在医院啊,你说什么事,当然是你住院的事了。”
    在医院?我怎么可能在医院?我的头更加剧烈地疼痛了,仿佛快要炸开。
    他好像看出我的疑问,于是补充说:“你都不记得了?你在足球场昏倒了。”
  “我真有去过足球场?”我突然想起那时那个梦。
  “是。”他站起身去拿了一个苹果对我晃晃又说“要不要吃?我削得不好,所以只能给你洗一下。”
  “陈宛……”
    我还没说完他就抢了话说:“你还提她?你昏睡了一天一夜了,脑袋睡坏掉了吧?她把你推倒的,你现在还想着她?”韩宇默显得情绪有点激动,气愤地朝我吼。
    我的心像一只大手不停地加重力量揉搓。我的那种不好的预感原来就是这个事情,我所担心怀疑的原来真的成为现实,那个原来不是做梦吗?
    也许是头太痛的缘故吧,我的视线被眼泪蒙住了,面前的一切都变得那么模糊。
    我把回忆翻得乱七八糟,脑子里出现一些乱七八糟的片断,最后停留在那个卖板栗的阿姨身上。她说的女儿原来根本不是陈宛,是于佳佳啊,我记得那天我们在校gate遇见的时候她拿着三把伞,她是陈宛的继母。我顿时恍然大悟!可是为什么陈宛要那样做,我没有招惹过她啊,她为什么要指使于佳佳来害我?
    我闭上眼睛,想用睡觉的方式抑制住心里绵绵不断的悲伤,滚热的泪水从眼角滑落到枕头上,我一把拉上被子,把头也盖进去。可是我脑袋此时就像一台被启动的机器,里面的零件全部运作起来,即使闭着眼睛也能把那些零零碎碎的回忆碎片看得一清二楚。
    这时我听见有人冲进gate叫着“韩大美女”的声音,随后是韩宇默的一声“嘘——!”,我知道是林子桐来了,我没有起身打招呼,而是躲在被子里装睡着。我感觉他蹑手蹑脚地走到我床边,可能看了一眼就坐在旁边的凳子上了,然后轻声轻语生怕打扰我说:“她怎么样了?”
  “刚才醒了一次,现在又睡着了。”韩宇默说。
  “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我知道还叫你去查啊?”
  “我跟你说,这不查不知道呢,一查还真吓了一跳。原来于佳佳的妈是陈宛的继母,那个阿姨没什么文化,平时就靠摆摆小摊子挣点钱,就是上次我们见到的那个阿姨,那次下雨送伞那个……”
  “能不能讲重点?”韩宇默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好。那个陈宛家其实并不宽裕,她还有个亲哥哥,哥哥又是个败家子,整天在外面打架[屏蔽],经常还进拘留所,家里拿钱取他都花了不少钱,还有那个于佳佳啊,她本来法律上是跟着老爸的,但是老爸不是整天喝酒就是[屏蔽],输了钱喝了酒不说还经常殴打于佳佳,她忍受不了所以就常常去陈宛家找她妈,陈宛当然不乐意了,家里就那点钱,现在还多张口吃饭,难怪那么讨厌于佳佳。你看看,于佳佳其实是个可怜虫呢。”
  “那跟井幽有什么关系?”
  “这个就不知道了,只能亲口问陈宛了,那个女人真被我说中了,原来真是个疯婆子!不过话说回来,那天晚上你不是一放学就跟我出了校gate回家的吗,怎么会碰到她们的?”
  “这……我……其实我走到半路发现作业本落到教室了,回去拿的时候就看见她们了。”
  “哦,这样啊。不过话说回来该谢谢你的作业本了,要不然这床上的可怜虫现在还不知道会成什么样呢,呵呵。”
  “行了,你别再话说回来了,话说回来你怎么还不去上课,都迟到了。”
  “上个屁啊,你认为我这种人上课能听进去那种污七八糟的东西吗?我跟老师开了张丧假,那老师假惺惺的还叫我别难过,我知道他巴不得我这辈子也别去上课了。”
  “等等,丧假?我怎么没听你说你家有丧失办啊?”
  “屁的丧事,我家没死人,我跟老师说我爸死了,反正那家伙很让人讨厌,真死了就好了,我每次回家见到妈,那张脸的表情显得比办丧事还难过。”
  “你这做儿子可厉害了,咒你爸死呢。”
  “嘿嘿,算了别提那家伙了,要抽支烟么,我们出去走走吧,这里面怪闷的。”
    过了一会儿他们好像出去了,我露出一只眼睛确认没人之后,才终于敢敞开被子大口大口地呼吸。
    我掀开被子起身去上厕所,打开gate我看见于佳佳坐在gate口的塑料凳子上,她见我出来,神色慌张地看着我,一脸憔悴地样子,嘴角上还留有一小块淤青。她动了动嘴,但是最终没能说出什么。我们就这样对视了几秒,我的头又加剧地疼痛,于是我拿一只手捂着脑袋朝厕所走去。我感觉这个走道好长好长,仿佛永远也走不到尽头,我一步一步挪动着腿,我不能形容现在的心情,只是听着于佳佳带着哭腔用沙哑的声音跟我说:“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一直跟在我身后,我扶着墙往前挪动着,我没有跟她说原谅的话,因为我认为她根本没做错什么更不需要得到我的原谅,可是她一直在我耳边重复着说那三个字,我想我该说点什么才行,可是我的脑袋一片空白。我闭上眼睛想让自己能安静地思考出什么话来,瞬间眼泪却滑过脸颊,我一定是疯了,因为我转身抱住了她瘦小的身体。我就是想这样做,并且做了,这是不经过大脑指使的动作,所以连我自己都为之震撼。这个时候,我的脑子里什么也没有,或者说想的东西太多而理不清杂乱的思路。
    当我意识到这个动作似乎有些荒唐的时候,我惊慌地推开她,嘴里终于挤出“你没有错”几个字。
                (24)
    我始终没有回忆起那天晚上的事情,也想不起陈宛将我推倒之前究竟发生过什么,我只知道这一切对我来说是多么残酷的事实。直到那天,我偷听到陈宛和韩宇默的对话,才明白我亲爱的好朋友为什么会那样对我。或许“朋友”这个词,只是我单方面给我们之间的关系给的定义吧。
    我看见陈宛从背后抱住韩宇默,带着哭腔说:“我真的喜欢你,很喜欢你。”
  “对不起,我讨厌像你这么恶毒的女人。”韩宇默甩开陈宛抱着他腰间的手,冷冷地说。
  “原谅我好吗?因为太喜欢你,才做出那么失去理智的事情。”
  “原谅?”韩宇默说着冷笑一声,“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干什么?你喜欢我就可以去伤害我妹妹?林子说的一点都没错,你真是有神经病!”
  “你想知道为什么吗?你早该知道为什么的!”陈宛的语气突然变得坚硬起来,刚才的楚楚可怜的样子完全消失了。
  “你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韩宇默看似颇有耐心听她说出原由,索性将车停靠在路边,坐在花坛边点燃一支烟抽起来。 
  “你还想骗谁呢,你为什么对她那么好,她的笔记本被撕坏,你找林子桐拿你的笔记找人连夜给她抄好,每天晚上放学总是走在她后面保护她,你还背着她回家,她以为她是谁啊,值得你这样对她?你问过你自己没有,你为什么会为她做这些事?”             
    我的身体仿佛被电猛地一击,整个身体麻木地呆在风中。
    过了半晌,只见韩宇默将烟头丢在地上用脚狠狠地踩灭:“你有神经病啊,我跟她是亲兄妹,保护她是我的义务。”
  “你骗人!我比你先认识她,上幼稚园的时候,每天她爸爸都会开着漂亮的小车来接送她,她总是拿着她爸爸给她买的新布娃娃在我们面前炫耀,我死也认得她那个爸爸,高中开学典礼那天,我也见过她爸跟她走在一起,你说你们是亲兄妹,你骗得了谁?她就是那种爱装的人,小时候装高贵,现在又爱装可怜,上次我撒谎说我认识的那个幽幽不姓韩,她又跟我装失忆呢。这种人,她就是这种人,就值得你这样对她,还为了她撒谎?你分明就是喜欢她!”
    我糊涂了,我的头又开始痛了,我真想跑过去跟她说,那不是我,肯定不是我。可是为什么我的记忆里没有一点童年的点滴,以前我也思考过,也有过种种疑问,可是每当我掏空脑子也找不到,哪怕一瞬间的记忆,都找不到,只是在心里浮出莫名的忧伤。
  “我们是同父异母。”我听见韩宇默低沉的声音,像经过好一翻挣扎才终于说出口的话。
    陈宛目瞪口呆地看着韩宇默,她摇着头疯了似的:“不可能,怎么可能,绝对不可能的!为什么我从来没见过你和你爸爸走在一起过?”
  “你见过我爸来过学校几次你就这么问?他就开学典礼的时候来过,是我不想跟他走在一起,是我自己要一个人的,难道这也需要向你汇报?你这个人简直不可理喻,我得走了,跟你再多呆一会儿恐怕也会变疯的!”说着韩宇默起身准备推车。
  “你说的是真的吗?”陈宛的语气突然软下来。
  “是,你不可理喻!”
  “你说你们真的是兄妹?”陈宛根本不理会韩宇默对她的厌恶,反而脸上浮出喜悦的神色。
  “你到底想怎么样?”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你不要不理我,我是真的太喜欢你才做出那种事的,都是我的错,我知道错了,可是你要理解我啊。”陈宛拉住已经跨上车准备走的韩宇默。
  “我也对不起,我实在不能理解你,请你不要缠着我,还有,你最好不要再做出那种神经病才做得出来的事情!”
    我一刻也不能在这里呆下去了,我实在不能接受我的朋友只是因为那些荒谬的嫉妒来伤害我的事实。
    这个时候我感到无尽的寂寞,我飞奔到校gate口傻傻地蹲靠在冰冷的墙角,我突然疯狂地想念一个人,于是掏出手机拨打了他的号码。
                  (25)
    我坐在公园长满铁锈的长椅上等他,四周黑压压一片,但是抬头能看见远处昏暗的霓虹灯光。我其实很害怕,但是寂寞和无助将恐惧冲散了,我在心里想着见到他该说些什么话,可是我的头脑杂乱无章。
    当他穿着白色的运动衫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想,只是冲到他怀里痛哭起来。
  “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你说话啊,到底怎么啦?”林子桐不停地询问着,我靠在他胸前听着他焦急的心跳。
    他没有把我推开,也许他感觉到我很冷,所以将我抱得很紧,我听见他在我耳边温柔地说:“我在呢,什么都别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哭完之后,我感觉自己立刻就清醒了,我红着脸说:“对不起,我……”
  “什么也别说,我都知道。”他打断我的话,给了我台阶下。
    他把我的手紧紧地拉住,我试图抽出来但是失败了,我低着头说:“对不起,刚才是我失态,你不要误会。”
  “放心,我就把你当亲妹妹。”
    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我的心里形成两道矛盾的势力。我不是一直都渴望有个像他这样温柔体贴的哥哥吗,可是为什么当我听见“亲妹妹”三个字,心里却泛起一阵酸楚。
  “谢谢你。”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只好这样搪塞过去。
  “现在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吧?”
  “没什么,我……陈宛她……”
  “好了,我都知道了,你还是别想这事了,她那种人会遭报应的,现在让你看清楚她的真面目你该感谢她啊,没什么好伤心的,那种朋友送给我都不要,你就当作做了场噩梦吧。你看看,你又不是没朋友,你还有我啊,我不是说了嘛,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以后你都不会感到寂寞了,知道吗?”说着将我一把搂在怀里。
    我抬起头,看见他微微上扬的嘴角,那是甜美的笑。我在他怀里享受着他身体传来的温暖,就好像拥有了整个夜整个世界,我安心地闭上眼睛聆听着他的呼吸声,仿佛那是一首优美的曲子。
    当我们完全沉浸在这个安静的夜里的时候,林子桐的手机响了。他掏出手机接通,我听见他对那边说了我们的所在位置。
    没多久韩宇默就赶过来了,后面还跟着陈宛。我和陈宛尴尬地对视了许久,林子桐握紧我的手大概在提示我不要怕有他在。韩宇默把车停在一旁,走过来一把扯开我们拉在一起的手说:“跟我回家,今天爸在家,再晚点会挨骂。”
  “你怎么把她带过来了?”林子桐看了一眼韩宇默然后看着陈宛说。
  “她自己跟来的。”韩宇默说“这里没人欢迎你。”
  “你一定要做得这么绝情吗?”陈宛站在韩宇默身后说。
    韩宇默转过身看着陈宛:“这话该我说吧?”,说完拉着我用命令的语气对我说“上车,我载你回家。”
  “对不起,幽幽,是我错了,你原谅我好吗?你打我骂我吧,只要你能原谅我什么都行。”
    我从来没打算还会再跟她说任何一句话,我的心被她伤透了已经死掉了,可是她现在这个表情这个动作让我的心又变得软软的,我看着跪在我面前的她鼻子一酸,滚热的眼泪滑下来。
  “别作假了,你省省吧!”林子桐绕过她走到我旁边。
  “走吧。”我碰了碰身边的韩宇默。
    我真的怕了,怕自己刚下的决心又改变主意接受她的道歉,那些伤害已经成为永久的伤疤,我知道我们无论如何也回不到从前的,所以索性不要回头,即使她真的知道悔改。
                (26)
    寒假如期而至,我的生活好像又回到从前,身边也没有了所谓的朋友。自从那天之后,我跟陈宛再也没说过一句话,有时候遇到也只是尴尬地对视瞬间又各走各的,但韩宇默和林子桐还仍然整天腻在一起。再没有人找过我麻烦,而于佳佳跟我碰面的时候,总是一副愧疚的表情。我跟林子桐也没有太多交集,偶尔碰面打个招呼而已。
    一切都归于从前,那种平静让我感到无比的寂寞,面前的一切都变得陌生却又熟悉。
    李阿姨和爸去旅行了,我不喜欢到处走动,所以借口留在家做作业推脱了,韩宇默也用了同样的借口留在家里。
    我在厨房做晚饭的时候,韩宇默下来跟我说:“多做几个菜,林子要来。”
    我愣了一下说:“来家里?”
  “恩。”
    仿佛很多年没见过林子桐似的,在学校碰到的时候我也总是躲开他,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晚上吃饭的时候,他就坐在我对面,我也只是低着头不去看他。
  “看看,你们两个真不像兄妹倒像[屏蔽]呢。”林子桐往嘴里夹了块肉吃起来,“你还真幸福,家里藏了这么好个大厨师。”
  “喜欢你也去找一个啊?”
  “说得倒容易,妹妹可不是随便能找到的。”说完对我坏笑,“是吧?”
    我咳了两声说:“快吃吧,别闹了,我等收了桌子要去做作业了。”
  “这么刻苦?才刚放假啊。”
  “她就是这样的,喜欢一口气把事情做完,反正也是整天闷在家没什么事情做。”韩宇默的语气就像做家长的在外面讲自己孩子一样,一副很了解我的样子。
    我收好桌子之后,看见他们两个在客厅看电视,林子桐无聊地倒在沙发上快要睡着了,见我走过去,他坐起身拉住我喊:“你房间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你怎么连女生的房间也想去啊?”韩宇默说。
  “你又不让我去你房间,坐在这里多无聊啊,电视又不好看。”
  “喂,是你要到我家来的,我可没拉你来。”韩宇默没好气的样子说。
    林子桐又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去你房里看看嘛,上会网也好啊。”
    我在茶几上扯了一支香蕉说:“我上去了。”
  “我跟你一起!”林子桐慌张慌张地连拖鞋也没穿好。
  “还是不要吧。”我有点为难的说。
  “就上一会网,一会就可以了。”一边说一边自己跑上了楼。
    我追上去,生怕他乱翻我的东西,因为我想家里就我和韩宇默两个人也就没锁房gate,韩宇默也跟上来了。但是已经晚了,我上去的时候,他已经拿起我那个小瓶子,他的表情除了吃惊更多的是愤怒,他对我大声吼:“你想干什么?”
    我从来没看见他这么生气过,连韩宇默也不敢吭声。
  “我……”
  “没收了!”他说着把瓶子放进裤兜里。
  “别,你不能这样做。”我说。
  “你收集这么多[屏蔽]药干什么,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想要干傻事啊,有什么事情你想不开的!你一定要干这种愚蠢的事情吗?”他一口气说了一长串话,我根本没机会解释。
    我站在gate口,韩宇默从我身边挤过去对林子桐说:“我看看。”
  “你看,全是[屏蔽]药。”
    此时,我就像一个犯错的孩子,只管站在那里等待大人们的训斥。
  “怎么回事?”韩宇默走到我跟前问。
    我没有说话,谁会相信我只是买来玩玩而已呢。
  “别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活着不是挺好的吗?”韩宇默见我没说话又补充道。
  “你喜欢就拿去吧,但是瓶子留给我。”我看着林子桐说。
  “我知道我拿了也没用,你要是真想不开还会去买,你干什么想不开啊,不就是看清楚一个本来就不适合结交的朋友而已,你就拿生命开玩笑?你那么聪明不会连这也不懂吧?”
  “唉!”我叹了口气,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别叹气,我不是说了有我在嘛,我也是你朋友啊。”
  “唉!是你们想多了。”我说。
  “真的?”
  “是,你们想象力太丰富了,我根本没那样想过,我没有轻生的念头。”
  “那就好。”林子桐拍了拍胸口然后对韩宇默说,“去你房间吧。”
  “好吧,但是申明一点,不准乱翻我东西。”
  “是是是,我就上下网,行了吧?”
    他们走后,我立刻关上gate,我拿着那个瓶子躺在床上。想起刚才林子桐着急的样子,我忍不住笑起来,我从来没想象过有人生气的样子还会这么可爱,但是我知道这种生气代表的是关心和在乎。
              (27)
    这个寒假,林子桐在我们家住了很长一段时间,要不然他的作业也不会那么容易完成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开始习惯有他在的家,每天起床第一反应就是想他还在我们家没有。我想大概这个就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吧,这样想想心里也没那么难过了。
    这天晚上,我正躺在床上准备睡觉了,突然林子桐冲到我房里。他紧紧地拉住我的手,将我往外拽,我们跑啊跑,不知道跑了多远,跑到一面大湖面前,他把我的手放在他胸前说:“我真的很喜欢你,我带你逃出那个魔窟,让你永远离开那个让人感觉沉闷的地方,以后我会用生命去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一点伤害。”
    一切都来得太突然太梦幻了,我的脑子根本没有转那么快,我糊里糊涂地看着面前这个男生良久。突然,天空下起了大雪,不一会儿周围白茫茫的一片。他微笑着把我搂在怀里,那个时候我除了幸福没有想到别的词语来形容了。
    但是当我们在雪地里欢乐地飞舞的时候,我的小瓶子滚到我脚边,接着又滚来很多个一模一样的瓶子,里面也都装了我的[屏蔽]药。那些瓶子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形成一道厚厚的墙,红色的像鲜血,将我们分开,然后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去死吧!”
    当我发现这是个梦的时候,我已经满头大汗,呆坐在床上好久也没回过神来,心被挖空了似的。
    我洗完澡出来,发现家里就我自己,因为我看见韩宇默留的字条:打球去了,做好午饭等我们回来。我把字条折起来丢进垃圾筒里,刚才的噩梦一点也不影响我的心情。自从林子桐在我们家之后,我和韩宇默的关系也不再那么僵了,如果是以前,他出gate是绝对不会留下任何话的,那样的话我也不知道该做多少饭菜。
    我重新回到房里躺在床上的时候,那个梦猛然浮现在脑海里,我对自己作了一个解释,我想我潜意识在提醒我,不能踏入爱情的雷区,更何况是单恋。
            (28)
    再次踏入学校的时候,我又长了一岁,但是谁也没记得我的生日,我也习惯了一个人过。
    陈宛仍然爱缠着韩宇默,昨天我还看到他们两个在假山后面大吵了一架。今天我一进教室就感到气氛不对,只要有空闲时间那些同学就交头接耳在讨论什么。
    中午放学之后,韩宇默把全体同学都留了下来,他挂着一张死人表情走上讲台,手里还提了一大包东西。
  “请大家吃糖了。”他扯开袋子,里面露出五颜六色的糖果。
    下面不但没起哄反而安静得出奇,每个人都在等待他说下文,但是令人失望的是他什么也没说就走下来了。这时陈宛从位置上站起来,跳到韩宇默身边,我清清楚楚看见他们挽在一起的手:“我们在交往了。”她的脸上洋溢着幸福,但更多的是得意。   
    我实在不敢相信面前发生的一切,我甚至以为这又是在做梦,而且是个离谱的梦。但是我不能自欺欺人,这一切都是真的,无论怎样我都记得陈宛向我凑过来的那张笑烂的脸,洋洋得意的样子说:“以后我就是你[屏蔽]子啦。”
    我别过脸不想看她,但是我正好看到于佳佳,她的眼中竟然含着泪花,没想到她真的喜欢韩宇默,看到喜欢的人牵着别的女生她一定很难过吧。
    我看着陈宛放在我课桌上的一颗阿尔卑斯棒棒糖,突然感觉这个世界太奇怪了。我不知道他们两个怎么走到一起的,我也没必要知道,因为那些不是我该管辖的范围。
    不能接受这个事实的除了我还有林子桐,中午吃饭的时候我们几个凑到一起,当然也有陈宛。林子桐消息还算灵通,刚见到韩宇默就冲过来,怒不可揭地朝他吼:“你脑袋出故障啦?你怎么可能跟这种恶女在一起?你是不是疯了啊?”
  “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有人骂自己是恶女,她当然不会袖手旁观。
  “你别在这里叽啦哇啦的了,你这种人啦死了都该下地狱!”
  “你说够了没有,是他心甘情愿的,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七道八?”
    食堂里的同学都顾不得吃饭了,全停下来一副准备看好戏的样子看着我们。
  “你们都给我闭嘴!吃你们的饭!”韩宇默说。
    林子桐一点都不识相,还在那里吵:“我就是要说你,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啊,选谁不好选这种长得又难看做事又恶心的男人婆?”
  “你到底有完没完?我选谁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好,既然这样,以后只要是你的事我都不管,我们一刀两断!”林子桐说着把筷子往桌上一丢冲出走了。
    我留在这里也只是当电灯泡,所以我也不吃饭跟了上去。韩宇默看了我一眼回头对陈宛说:“别管他们,吃饭吧。”
    我跟出去看见林子桐正对着一棵大树发泄,我拍拍他的肩说:“算了吧,你把数踢翻了不但要被罚钱还要记过呢,何必呢。”
  “我就是想不通,那家伙居然为了那个疯婆子跟我对着干。”
  “你们两个又不是同性恋,他喜欢的是女生嘛,他早晚也会谈恋爱的,早晚也会把时间花在女朋友身上的嘛,帮着女朋友说话又不是什么怪事。”
  “但是他现在是在怪我多事,他宁愿帮着那个疯婆子也要跟我绝交!”
  “本来也是你的不对啊,他爱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作为他的好朋友怎么可以不尊重他的选择呢?”
  “他那算什么选择?根本就是神经病!”
  “你就别气了,现在为了这么点事情你们把关系搞得这么僵,何必啊。好了,我刚才没吃饱,我现在饿了,陪我出去吃点东西吧,下午还要上课呢。”
  “好好好,现在就去吃。”他摸着我的头说,“还是你好,有你在就行了。”
                  (29)
    下晚自修之后,陈宛和韩宇默早早地离开了教室。我出教室gate的时候,看见林子桐在gate口等我,他说突然想喝酒,我没有劝他,还答应陪他。我们去了以前那个烧烤铺子,林子桐叫了半箱啤酒。
    我看着他闷闷不乐的样子,就知道他肯定还在生韩宇默的气了。从一来他就不停地喝酒,连菜都不怎么吃,也不说话。
  “别生气了,何必拿自己身体发脾气呢。”我抢过他正要拿到嘴边的杯子说。
    他看了我一眼放下杯子:“我实在是想不通啊!”
  “我都说了这种事情不是我们能管的。”
  “唉!”他叹了口气又拿起杯子灌酒。
    我看到他这个样子心里像被鞭子抽动,我发疯似的拿起一瓶啤酒就往嘴里灌,他抢了我的酒对我吼:“你干什么,你也疯了?”
  “我是疯了,你也疯了,大家都疯了!”我敢保证这是我平生第一次这么大声对人说话,我拿回我的酒又继续灌,我只感觉冰冷的液体涌入胃里,刺激着神经全身发冷。
    我的酒还没全喝完的时候,一个人抢了我的啤酒瓶子,然后我听见瓶子摔得粉碎的声音。我的胃开始像掀起波涛骇浪,我站起身的时候感觉头沉得快抬不起来,腿也不听使唤,身体轻得像要飘起来。
  “你这是干什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在这里喝什么酒,你以为你很能喝啊!”我听见是韩宇默的声音。
  “哎呀,快把她送回去吧。”这个一定是陈宛了。
    我的头晕呼呼的,但是模模糊糊的能分辨清楚他们是谁,我确定我的意识还是清醒的。韩宇默似乎在怪罪林子桐,我听见他朝林子桐吼起来:“你怎么可以让她喝酒,你难道不知道她不会喝酒吗!”
    林子桐没说话,我靠在旁边的墙上,胃里一阵翻腾,我忍不住低着头就吐起来,一个没站稳差点扑倒在地上,幸好有谁扶住我。我仿佛要把内脏都一块儿吐出来了,突然一只手托起我的额头,我抓住那只手确定是林子桐的手,因为只有他才戴着一条银链子。
    迷迷糊糊好像条件韩宇默要背我回家,但是被陈宛阻止了,陈宛说:“你今天打了那么久的球已经很累了,你背不动的,让林子桐背着她回去吧。”
    韩宇默甩开陈宛挽住自己胳膊的手,然后把我扶起来说:“打车,你们现在去拦辆车!”
    他们把我送到家,李阿姨本来是欢天喜地的出来迎接自己的宝贝儿子,却看见我喝得烂醉的样子,于是脸马上黑下来,我看见她凶神恶煞的表情,头变得越来越沉,身体软得像棉花糖。
  “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李阿姨大概正要破口大骂我,但是韩宇默阻止了她。
    平时李阿姨除了对我凶以外,连对韩宇默一句重话也没说过,她很心疼她的宝贝儿子,所以也很听韩宇默的话,于是她也就没再为难我。韩宇默把我抱到沙发上,迷迷糊糊看见他在我包里翻东西找什么,没多久他又过来把我抱回房间,我的房间一直是锁着的,刚才他一定是在我包里找钥匙了。
    我躺在床上,头昏昏沉沉的还涨痛,隐约感觉有人给我洗了脸擦了手,我想这一天大概是我这么多年睡觉最早的一次吧,第一次逃脱失眠的魔掌,没多久我就睡着了。
                  (30)
    早上起床感觉头还微微有点痛,口渴得厉害,我拿着杯子下楼准备倒水,不料李阿姨早就守株待兔在下面了,她看见我腾得站起来朝我吼:“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家伙,昨天喝得烂醉跑回来,跟你妈一样的[屏蔽]!”
  “你什么意思!”不知道为什么,她骂我我会装作一点知觉也没有,可是她骂我妈我就心生愤怒。
  “什么意思?你喝什么酒,不是勾引男人未遂伤心吧!”她似笑非笑地说。
  “我喝酒怎么了,我就是要喝,你想怎么样!”我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说出这种顶撞的话。
    她被我的话惊住了,但是随后她的巴掌狠狠地摔在我脸上:“敢顶嘴了!”
    我的脸像是火在灼烧一般痛,我捂着脸努力忍住快要掉下来的眼泪,咬着牙不出声。
  “妈——!干什么这么吵啊,才六点钟呢,能不能让我多睡一下啊!”阁楼传来韩宇默的抱怨声。
    李阿姨狠狠地恨了我一眼,然后上楼准备去韩宇默的房间,我没回头准备下楼倒水。
    就在那一刹那,我的脑子里闪过一个片断,就在那只有力的手将我推下楼梯的那刻。
    那个小女孩,那个每晚都出现在我梦里的小女孩,她被那个漂亮高贵的女人提掌推下楼梯。她躺在干净的木质地板上,那是多么瘦小的身体,她安静地躺在那里,遍体鳞伤。那个女人,就是我的继母,就是现在用同样的方式把我推下楼梯的那个蛮横恶毒的李阿姨。
    我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我没有丝毫力气可以动弹,只听见有人从楼梯上跑下来,声音在我耳边回荡:“你起来啊,你装死吗?快点给我起来啊!”我感觉有点用脚踢我的腿,很痛很痛,但是我连说痛的力气也没有,鼻子里和嘴里全是血腥味。
  “你又做这样的事!她什么地方得罪你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心狠手辣!”那是韩宇默的声音,明显那不是在对我说话。
    我感觉整个身体被人抱起来,之后就完全失去了知觉。
            (31)
  “韩井幽小朋友,你爸爸又开车接你来啦,你可以先回去啦,剩下的小朋友乖乖的坐着哦,等下爸爸妈妈才会来接你们哦。”幼稚园的老师笑盈盈地站在讲台上。
    那个扎着两个小辫子的小女孩背起她的小书包站起来,天真无邪的脸上露出甜美的笑,粉红色的蝴蝶发夹使她显得更加可爱,在一群小朋友里面,她成了最亮的一颗星。她走到第一排对着两个小女孩说:“宛宛,佳佳,我先走喽,明天你们一定要来我家哦,我爸爸带我们去游乐园玩。”
  “好啊,我们一定会来的。”那个叫宛宛的小女孩说。
    她蹦蹦跳跳地走到gate口,然后回头对老师说:“老师再见!”
  “韩井幽小朋友再见!呵呵。”
    那个英俊挺拔的男子靠在车旁等着她,他走过来摸着她的脑袋说:“幽幽,今天有没有听老师的话啊。”
  “有啊,老师还给我发了小红花哦。”她得意地从书包里拿出那朵鲜红的纸花,在男子面前晃。
  “哦,是吗,那爸爸要奖励我们的乖孩子。”
  “爸爸又给我买什么礼物啦?”
    那男子从身后变戏法一般拿出一个精美的盒子:“喜欢吗?”
  “啊,是巧克力,我喜欢我喜欢,妈妈都不准我吃,她说吃这个牙齿会长很多小虫子。”她嘟起嘴巴说,“哼,我知道她是吓唬我的。”
    男子笑呵呵地捏捏她的脸:“妈妈怎么会吓唬我们的小宝贝呢,妈妈说的都是真的,真的会长小虫子哦。”
  “真的吗?那爸爸你还给我买巧克力吃。”
  “害怕了吧!听爸爸说哦,少吃点就不会长虫子啦,一次只吃一颗。”
  “恩。”
    男子打开车gate坐进车里对她说:“快上车,妈妈肯定做了好大一桌菜等我们回去吃。”
    车停在一栋漂亮的小别墅跟前,妈妈穿着围裙就跑出来了,手还是湿湿的:“幽幽,快去洗手,等下吃饭了。”
  “好的,妈妈,你看老师又给我发小红花了。”
  “乖,快去洗手。”妈妈接过她手里的红花然后对男子说“你工作那么辛苦就别去接幽幽了,让我来就行了。”
  “不行,你每天在家忙里忙外也够辛苦了,再说幽幽那么可爱,我去接她心情就会变好很多啦,什么劳累都忘记了。”
          (32)
    如果说这里是城堡,那她一定就是公主,周围的一切都像她的陪衬,白云为她飘舞,阳光为她灿烂。
    三个小朋友手拉着手一边添着手中的棉花糖,一边到处张望下一个要玩的项目。
  “哇!你们看那边有好大一只米老鼠,那边的气球好漂亮啊!”佳佳指着远处喊起来。
  “是啊是啊。”韩井幽说着扯着爸爸的衣角,“爸爸,给我们买气球吧。”
  “好,就给你们买!”爸爸拿手指在她鼻尖上轻轻点了一下笑着说。
    那是韩井幽第一次见到那个小男孩,他沉默的站在那个女人身边,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宛宛和佳佳悄悄凑到她耳边说:“那个哥哥好帅哦。”
    她亲眼看见爸爸的笑容在瞬间消失,爸爸蹲下身把三个气球交给她说:“你们就在这里等爸爸,哪里也不要去哦,爸爸有一点事情跟这位阿姨说。”
  “哦。”
    她看见爸爸把那个阿姨拽走,那个小男孩回头看着自己,他的眼神没有表达任何东西。
    她回头对正专心玩自己手里的气球的宛宛说:“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我爸爸。”
    她躲在一棵大树后面看见正在争执着什么的爸爸,那个阿姨,她哭了,她哭着牵过那个小男生对爸爸说:“你的儿子都六岁了,你打算永远不理我们母子两吗?”
  “我女儿也5岁了,我求求你不要再缠着我了,我早就结婚了,现在有自己的家庭了,你让我过点清闲日子行不行啊!”爸爸抓狂似的哀求说。
  “那我们母子呢,你抛下我们两个,就能过得清闲了吗?就算你不管我,但是你不能不管你的儿子啊,他每天都在问我你为什么不回来了,你让我怎么跟他说,你自己跟他说清楚吧!”
    爸爸看着那个小男孩露出尴尬的神色,然后他叹了口气说:“我都已经给了你那么多钱了,够你们过很久了,如果还需要我给就是了,但是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了。”
  “你当初是怎么说的你忘记了吗?你说你会风风光光娶我过gate的,但是你是怎么做的,现在你又想抛下我们母子两不管了。你那个什么钱谁稀罕啊,如果我叫你给钱给那个女人叫她离开你你愿意吗?你说啊!”
  “当初是我妈反对我们两个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也是没有办法才这样做的啊,可是现在我已经结婚了,孩子也有5岁了,你就放过我吧,我不能不孝更不能对不起我现在的妻子,她对我很好,我不能辜负她的,原谅我吧。”
  “说到底你就是下决心抛弃我们母子了?”
  “我说了多少遍了,我真的是没有办法才这样的,你还是忘了我吧,我们是曾经相爱过,但是那已经成过去式了,你带着儿子好好生活吧,有什么困难可以找我,但是请你用朋友的身份跟我来往。”
    她不明白什么是感情纠纷,也不明白爸爸为什么会和那个阿姨争执,她看着那个小男孩,他早就发现她躲在那里了,因为他也正看着自己,眼神仍然是那么平淡。
    他拉着已经泣不成声的妈妈说:“妈妈,我想回家,我们回去吧。”他的眼睛仍然盯着她。
  “你爸爸啊,你不是很想他回来吗?你求他啊,求你爸爸回到我们身边啊!你说话啊!”那个阿姨像要疯了一般摇晃着小男孩的身体。
  “妈妈,那个小女孩在看着我们呢。”男孩看着幽幽说了句不着边际的话。
    三个人的目光全转向韩井幽,爸爸又是一脸尴尬的样子跑过来,牵起他的手然后对那两母子说:“好了好了,就这样了说好了,我先走了。”
    送走宛宛和佳佳之后,爸爸叮嘱幽幽说:“幽幽啊,你今天看到的事情一定不可以跟妈妈说知道吗?”
  “知道了,爸爸和阿姨在排练,妈妈不喜欢爸爸演戏,所以幽幽不能告诉妈妈,因为妈妈知道了会生气的。”韩井幽抱着一只新买的玩具熊对爸爸说。
  “乖——!”爸爸微笑着抚摸着她的头说。
  “可是,爸爸以前真的是演员吗?”
  “那当然了,爸爸会骗我们幽幽吗?”
    她把玩具熊举起来:“耶!爸爸好棒!”
  “爸爸以前是演员的事情也不能告诉妈妈知道吗?”
  “知道啦,我都记住啦。”
            (33)
    我从梦中醒过来的时候,看见韩宇默紧紧握着我的手,趴在我的病床边睡着了。也许是感动也许是感伤,我侧过脸看着窗外漆黑的天空,滚热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浸湿枕头。我不知道我睡了多久,我只知道梦很长很长,长得没有走到结尾就醒来,我更知道那不是那么单纯一个梦,它是我的童年,我失去的那个真实的童年。
    那个没有丝毫表情的小男孩,他此刻正拉着我的手,他是我哥哥,是韩宇默,无论感动或者感伤,此刻都显得那么矛盾。我的脑子里涌出无尽的疑惑——我幸福美满的家庭为何变成现在这样破碎不堪?我勤劳善良的母亲,为何狠心抛弃我不理不睬?李阿姨为何喧宾夺主成为我爸爸的妻子我的继母?我为何丢失了那些珍贵的童年记忆?那个宠爱我的爸爸为何现在对我如此冷漠?
    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永远失去那些记忆,因为回忆越幸福现在就越痛苦。可是我可以选择吗,那些总爱说如果的人都是愚蠢的,明明知道不可能还要自欺欺人。
    我的头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右腿还打这重重的石膏,我想我这个样子肯定活象个木乃伊。我突然很想找个人聊天,但是身边只有已经睡得像头猪的韩宇默,我的目光四处寻找可以满足我此刻愿望的东西,终于我发现我的手机安静地躺站我的枕边。但是医院是不可以用手机的,就算是自私一次吧,我对自己说着然后用空出来的左手开了机,为了不吵醒韩宇默,我尽量让自己的动作做到最小。
    已经是凌晨4点了,这个时候大概除了我也没有人还没入睡吧,虽然是这样我还是给林子桐发了一条信息:“睡了吧?”
    我想这大概是世界上最愚蠢的一句问话了吧,谁会三更半夜去问人家睡觉了没呢,但是我没料到的是信息才发出去不到一分钟就收到他的回信:“上帝啊,还以为你成植物人了呢,三天都没醒,你说我能睡得着吗?”
    我发现给他发信息是个明智的做法,也只有他能在这种时候把我逗笑了吧。我说:“你才植物人呢,人家现在是木乃伊!”
  “呀,你都会开玩笑了啊,脑子没坏掉吧?”
  “我以前没开过玩笑吗?”
  “你那张脸老是严肃得像张木板似的,别说开玩笑了,让你笑都难!”
  “就你能说!”
    我发现用左手打字还真是高难度动作,才打了这么会儿字手都酸掉了,但是他回得倒是飞快。他居然开始抱怨我说:“我说韩大美女,你回消息能不能快一点,半天不回过来,我还以为你又昏过去了呢,你这样会把我吓出心脏病的,知不知道!”
    我吸了吸鼻子说:“老大!人家用左手打字呢!”
  “呵呵,你厉害!对了,我下午跟于佳佳来看过你,还买了很多水果,结果你还是没醒,自己不争气吃不到新鲜的了,你昏迷那么久肯定饿了吧,先拿来吃着垫下肚子,等下我给你送吃的,想吃什么?”
    看完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字,我的手顿时僵在胸前,直到屏幕黑下去。
    于佳佳也来看过我吗?还跟林子桐一起来的,他们……
    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韩宇默像个幽灵似的凑到我耳边说:“你终于醒啦?”
    他把我吓了一跳,一个没抓稳手机从手里滑落掉到了地上。他捡起来直接按了关机,然后小声对我说:“有点公德心好不好!”
    我把被子往上拉了一点跟他说句:“我睡了。”
    于佳佳为什么会来看我,在我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过什么啊,或许是我自己想得太多了吧,于佳佳为以前的事情一直对我很愧疚,就这个原因也能说过去吧。
  “知道你没睡,睡那么久了还能睡着就成猪了,你饿了没有,我出去看能不能买点吃的。”韩宇默说。
    我掀开被子大口喘了下气说:“不用了。”
  “饿不死你!”才多久不见,我突然感觉他说话像个三八似的。
  “对了,我[屏蔽]子呢,你不去跟她约会呆在我这里干什么?”
  “你还说!”他努力压低音调说,“都什么时候了,人家肯定在睡觉嘛!”
  “他那么爱你,应该随时跟着你的嘛。呵呵”
    他像看怪物似的打量了我大半天说“你怎么才睡了三天就跟换了个人似的,你以前不会开玩笑的!”说着要来摸我的额头,“看看是不是发烧了。”
    我拿开他的手说:“怎么你们都这样说啊,难道我真是跟以前不同?”
  “也不是很严重吧。”
              (34)
    这个时候的樱杉一定美如仙境,可苦了我因为这该死的骨折只能躺在医院,过着犹如等死的日子。今天班里的同学组织去春游,我这个班长的位置也由一个叫张思的女生取而代之,这对我来说是个好消息,可是我其实是很想去参加这个活动的,每天闷在这个白色世界,我都快要疯了。
    在这个鬼地方呆了也快半个月了,爸和李阿姨也只来看过我两次,并且只呆过几分钟就走了。事实上,我并不想见到他们,每当我想起我的童年,心里就涌出无尽的愤怒与无奈。我接受不了李阿姨夺走我一切幸福的事实,还让我失去应该得到的母爱,虽然我不知道她究竟使了什么招数,总之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家庭也四分五裂,那个和蔼可亲的爸爸也待我如陌生人。我唯一感到安慰的是有林子桐,他总是坚持每天给我送饭,还给我讲学校最近发生的趣事。同时这也让我感到惧怕,我发现我越来越依赖他,一天不见到他我都会胡思乱想。我真的不敢想象如果某一天他突然不在身边,或者他突然有了女朋友,那个时候我到底该怎么办。
    天,这证明了什么?我……不会是真的喜欢上他了吧?
    我坐在床上,在本子上胡乱画了一通,嘴里自言自语:“不是不是,一定不是,不是……”
    直到我手中的本子被人抽走,我一抬头看见林子桐歪着脑袋看着我的草稿本嬉皮笑脸地念:“不喜欢,喜欢,不喜欢,喜欢,不喜欢……”
  “还给我!”我涨红了脸朝他喊,我试图跳过[屏蔽]我的本子,但是我的腿不争气地让动作一点也做不出来。
  “哈哈,韩大美女,你喜欢上谁了呢?”他拿着我的本子在我面前晃动,像拿着肉骨头逗小狗一样。
  “哼!你有种!要不是我行动不便,你就死定了!”我不能抢到本子,只好凭一张嘴吼。
  “哈哈,你看你,脸红得像番茄,你不会喜欢上……本帅哥了吧?”
  “去死!没谁,没喜欢谁!”可急死我了,可是我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别闹了,这里可是医院哦!”我一直注意我的本子去了,连旁边还有个人也没注意到。
    于佳佳笑眯眯地坐到我床头说:“好点没有呢,希望你快点康复哦!”
  “就等这条腿了!”我拍拍还打着石膏的腿别扭地挤出一个笑脸说。
    说实话,于佳佳虽然经常跟林子桐一起来看我,但是我们的交谈并不多,在我的印象中,她很陌生很陌生,尽管她也经常出现在我童年的记忆里。
  “当……当……当!”林子桐怪模怪样地从衣兜里掏出一叠东西拿到我面前,神神秘秘地样子说“猜猜给你带来什么好东西了。”
    我白了他一眼但是我的眼神里却隐藏不住好奇:“什么东西那么神秘?”
    那是厚厚的一叠照片,是樱杉现在的景色,这是樱花盛开的季节,粉红的花朵就像一群群飘舞的精灵,光看照片就犹如上天堂般的感觉。我一张张的欣赏,林子桐也一直在旁边做解说员,像个导游似的跟我说这里是学校某某地方,于佳佳也安静地坐在我旁边凑过脸欣赏。但是当我看到某一张与众不同的照片时,我的心像被抽空了一般,林子桐并没有注意到我的表情仍然投入他的解说:“这个是在后gate拍的,你看这一排全开满了。”
    我偷偷地看了一眼于佳佳,她的脸颊浮出两片红晕正注视着专注着解说的林子桐。我僵硬地笑了笑对林子桐说:“原来不全是风景照片啊!”
    他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脑说:“呵呵,其实这个……这个是我跟佳佳一起拍的,这个提议也是她想出来的哦,她说想给你一个惊喜!”他说后面部分的时候显得很激动。
  “就是突然想到的,你喜欢就好。”
  “好不容易能有一张和照,你们舍得给我啊?”我真的不是故意要说这种酸味十足的话的,但是这句不经大脑的话却真真正正地出自我的口,我只能说我现在脑子一定是出了故障。
    幸好他们没感觉出什么。
    林子桐还得意地说:“有底片的,我们要多少就洗多少!”
    无论是真的头痛还是借口,我现在突然很厌恶面前这两个人,所以我把照片放在枕头边对他们说:“我头有点痛,照片我留着,你们先回去吧。”
  “啊?你没事吧,要不要叫医生来看看?”林子桐总是这么一惊一乍的,也许我就是喜欢上他对我这样,可是我现在一点也不想看到他,况且旁边还跟着于佳佳的他。
    我说:“没事,也许是困了,睡一觉就行了,你们先回去吧。”
  “那好吧,你好好休息,我们明天再来看你。”现在于佳佳说什么我都感觉很厌烦,我的心胸真的够狭窄吧! 
    他们走后,我拿着那叠照片狠狠地丢到地上,照片乱七八糟散了一地,我把脸深深地埋在枕头里,有湿湿的液体粘在脸上。
    于佳佳,于佳佳,于佳佳,全都是于佳佳。
    林子桐,林子桐,林子桐,全都是林子桐。
    于佳佳的漂亮可人,林子桐的温柔帅气再加上他傻头傻脑的自恋,他们是天造之和地设一对,他们才是最般配的!而我呢,我只不过是个被母亲抛弃,被父亲嫌弃,被继母视为眼中钉的可怜虫,大家对我的好都只是可怜我而已,我算个什么,韩宇默有他的陈宛,林子桐有他的于佳佳,我却什么也没有,什么都没有!
    他温柔的为我擦汗,他搂着我对我说他一直都在我身边,在梦里他对我深情地说他喜欢我不会让我再受到伤害……
    这一切都只是可怜我,因为我没人要,而梦呢,它终究是梦不是现实。我记得那个梦,它是噩梦,我的小瓶子把我和他分开,这究竟是在暗示我什么呢,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一切都只是我一相情愿而已。
    或许……
                        (35)
    如果一个人永远都一无所有,那么他也许会有强烈的想得到的[屏蔽],或者根本失去信心却也过得安稳,但是一旦拥有却又失去的话,那么他的绝望程度一定大于前者。而我就属于后者,突然拥有了从来没有过的关怀,如果突然又失去的话,我会犹如跌进万丈深渊一样绝望,在被冷落的时候总会想起那些温暖的时刻,身上的伤口就会一在瞬间又流出鲜血。
    人们所害怕的是失去,可有人说拥有就是为了失去,那么我现在害怕的便是拥有。当韩宇默走进我的病房看到满地的照片时,我不知道他会怎么想,他只是保持以往的表情走过来默默地一张张捡起来,然后放在我的枕头旁边。
  “起来吃点东西。”他淡淡的说。
    我掀起被子露出眼睛看见他拿了一大束玫瑰正往花瓶里插,我汗了一个正想问说点什么病房gate就开了,陈宛欢天喜地的跑冲近来,给人的感觉不是来探病倒是来恭喜某某办喜事的。她也拿了一束花,但不是玫瑰而是百合:“就知道你来这儿了,手机也关机,你干什么呢,班里好不容易有个集体活动。”
  “没兴趣。”韩宇默看了她一眼冷漠地说着,一边整理花瓶里的花。
    陈宛好像才发现韩宇默手下的玫瑰,因为她突然扯着嗓子尖叫起来:“你干什么?”然后用力推开韩宇默把玫瑰一把抓出来狠狠丢进垃圾桶里,“你怎么能买玫瑰给她?”
  “怎么了?”看来韩宇默完全不知情,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
    陈宛吐了口气说:“没怎么,把这个插上吧。”说着递上百合。
    我真的从来没见过韩宇默这么顺从一个人过,即使是爸,他有时也会表现得不情愿,可是现在面对陈宛的命令,他什么也没说乖乖地接过去插好。
    他拉过陈宛轻声对她说:“她睡着了,你先回去吧。”
  “我不!我都好几天没见到你啦,好不容易才见到,我不想这么快分开。”
    我窝在被子里却一点都不感觉暖和,我打了个冷颤接着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虽然我已经捂着嘴巴努力不发出声音,但是我的喷嚏到底还是影响到他们。他们同时转头看向我的时候,我翻过身背对着他们,后来我感觉韩宇默把她拉出去了。
    我转过身去,看着安静地躺在垃圾桶里的玫瑰,一些花瓣散落在地板上,我感觉那些花就像我一样,安静地接受抛弃。而那些高傲的百合举起胜利的旗帜,讽刺着我的孤单。
    四壁萧然,整个房间的事物都沦陷在寂寞的空气里,慢慢沉入昏暗的世界。
    我不想去想,不想知道以前是怎么无忧无虑,可是我的脑子却不听使唤地快速放映之前的点点滴滴——我不开心的时候,她给我讲冷笑;我懦弱的时候,她拉我去天台;我被欺负的时候,她第一个挺身而出;我无助的时候,他搂着我安慰我;我沉闷的时候,他扮鬼脸逗我开心;
    当我们四个人在一起喝酒谈天说地的时候,当我们四个人在一起即使不说话闷闷不乐地坐在一起的时候,当我们四个人一起顶着大雨还漫不经心地行走的时候……当这些时候,我们会预料到以后的现在会是这样吗,更或者会预料以后的以后会怎样吗?
    不知不觉,就容易想到如此多的东西,有时候自己都会为这些想法忍不住想嘲笑自己,同时在思考的过程中又不知不觉地失去时间,生命也在不知不觉中消磨。唉,这便是生命,多么脆弱的生命啊,我却要在无形中消磨它,而这也便是生活吧,无意地消磨生命的生活!
                            (36)
    我单一空洞的世界,如果一直持续下去,我将平静地过着没有任何奢望的日子,却也满足。但是现在它已经被参合了太多不该有的东西,那些不该有的幸福,渐渐成为习惯,成为生命的一部分,一旦失去之后,就像残缺的身体一样不习惯。可是,我失去过什么呢?
    我该怎样才会感到满足?韩宇默为了照顾我,连与陈宛的约会都可以取消,林子桐和于佳佳也总是想尽办法来为我解闷。我到底还缺少什么,在烦恼什么呢?
    可是有一点我很清楚,即使世界上没有了我,地球一样会转动,时间照样会流逝,所以我在日记里写了这样一句话:开心和不开心,没有谁可以操纵你去选择哪个,但自己选择的就要承担一切后果。
    每天我就这样看天亮到天黑,医院的药水味几乎把嗅觉都麻痹,我躺在四壁萧然的病房里,感觉不到时间正在慢慢流逝。
                          (37)
    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看不到想象中美丽繁盛的樱花,我只能认命错过了美景。
    一切又恢复往日上课下课放学,没有谁会注意到缺席的人又回归原位。是啊,我只不过是在一个小角落里的随着人群晃动的角色而已。
    那天早上,我下楼去倒咖啡的时候,看见陈宛端正地坐在客厅和李阿姨聊天。她穿着一条蓝色的连衣裙,那颗镶着水钻的胸针闪闪发光成为她全身的亮点,我记得那是她的生日韩宇默特地买给她的。我从来没看见过她那样惺惺作态地挺直腰杆的样子过,她看见我站在楼梯上立马热情地叫我下来吃糕点,仿佛这里的主人是她。我看着茶几上漂亮的草莓蛋糕,怎么也不能想到那是她亲手做出来的。李阿姨冷眼看着我说:“你整天窝在上面干些什么,家里来客人了也不来招呼一下,你看看人家跟你还是同学,就没见过你能做出这么漂亮还可口的蛋糕来。”
    一旁玩着[屏蔽]的韩宇默有心没心的说:“也没见得家里谁喜欢吃蛋糕啊。”
    李阿姨被这句话弄得万分尴尬,恨了我一眼也没再说什么。
  “我上去温书了。”我倒完咖啡说。
  “温书?温什么书,就算你考上哈佛又怎么样,还不只是个没用的瘟神!”又是李阿姨的一阵讽刺。
    陈宛看着我脸都快笑烂掉:“聊会儿天嘛,每天闷在书海里会把脑子读坏掉的。”
  “我也想去看书了。”韩宇默站起身来,“那个……你以后别来我家了,我不喜欢有人随便来我家,你先回去吧,老师布置了很多作业,相信你还没做完吧。”
  “你怎么能这么对人家说话呢?”李阿姨责怪他说,然后对陈宛说“别管他,他就是这个脾气,以后你要多来玩陪我说说话。”
  “好啊,我一定会经常来的。”她说‘经常’两个字的时候故意加重了语气,不知道是说给我听还是说给韩宇默听的。
  “不多玩会啊?”
  “不了阿姨,我也回去做作业了。”
    我走上楼梯的时候听到李阿姨说:“宇默,去送送人家。”
    这么快就见家长了,而且还那么会讨人欢心,真是没把她看出来。
   
    我拿什么保护她?我该怎么走入她的内心世界,撑起火把点亮它温暖它?上帝,我不爱求人,但是我求您帮帮她,她只是一个软弱的孩子,她经受不起那么多的折磨。尽管一出生给我的就是这么尴尬的角色,让我很累很累,但是请把所有痛苦都给我一个人承受吧!
   
    我希望她是一片白云,能自由自在地飘在蓝天里。给她快乐吧,你会发现她的微笑很美。

    我该感谢她,如果没有她,我的生活将会毫无目的的过。保护她照顾她,是我的使命,我的愿望很小很小,只是希望看着她快乐过完每一天。
   
                                                            ——选自“泪水般透明的黑色幽默”
   
    世界上没有上帝,上帝只是人们为[屏蔽]幻想出来的心灵寄托而已。
   
    默默地开始习惯享受寂寞的日子,就算是安慰自己,我总算拥有着一片属于我一个人的广阔天空。

    我踩着影子走过每一天,发现我并不孤独,至少有它每时每刻陪着我,就算谁都抛弃我,可它却永远不会。

    我看见他们在校园里并肩而走,我看见他们相视着微笑,我听见那些人说着羡慕他们的话语,我听见泪水流进心底的声音。我闭上眼,努力忘记那些别人幸福的场面。

    梦和现实都是两个真实的世界,当你在梦中的时候你也真切的感觉到身在其中。梦和现实,只不过一个在清醒的时候,一个在沉睡的时候,是两个永远不能相交的世界。当你在现实的时候,你认为梦是多么虚无缥缈;当你身在梦里,你也许会觉得现实是假的,梦才是真的。只要你愿意,你可以选择相信其中一个。
                                                            ——选自韩井幽的日记
                    (38)
    帅气、挺拔、英俊,都不足够形容他。他乐于助人,他充满爱心,他品学兼优,他的微笑可以把冰山化为一江春水……这就在“成川”高中,那些女生形容江晨曦的语句。
    校gate被学生们堵得水泄不通,我站在人群里,又生出莫名的感叹,我感觉自己就像空气里的一粒尘埃,被人群挤到哪儿就到哪儿。
    人群突然慢慢分居两侧,腾出一条路来,人群里的女生仍然发出阵阵尖叫,有些人还拿出手机对他拍照。要不是看到是他,我还以为是哪位受欢迎的明星来我们学校了。不过这个男生,我早有耳闻,传说是刚从美国转校回来,刚回来就被很多媒体拉去做广告模特。总之,在女生心目中,他就是一个神话。
  “臭小子,你要不要把我们学校搞得这么轰动啊!”林子桐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一把扣住江晨曦的脖子说。
  “是你小子!上次我来找你,你跑哪去了,害我白来一趟!”
    我在想我是否该上前打个招呼然后回家,或者偷偷溜走的时候,林子桐发现了人群里的我,我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他拉过我对江晨曦说:“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韩井幽,我朋友。”
  “嘿,原来你们认识啊,上次怎么问她的名字她就是不说,现在这么容易就知道啦。”江晨曦笑着看了我一眼对林子桐说,然后再对我说“怎么样,腿好了没?”
    林子桐疑惑的表情指着我们说:“你们……”
    江晨曦看了一下时间说“对了,边走边说吧,我爸妈还在等我们去吃饭呢,他们特地叫我来找你的。”
  “你爸妈真够意思,一回来就叫我。”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以前做邻居那么多年,他们当你才是亲生儿子,对你比对我都好。以前他们都嫌我太闷不爱说话,你不知道每次你来我们家,他们不知道多高兴呢!”
    他们聊得正起劲,但是我不得不打搅一下,我说:“我先回去了。”
  “啊!对了,我居然给忘记了。”林子桐拍拍脑袋,根本没有打算理睬我,说,“哥们儿,再等会儿,我本来跟朋友约好一起吃晚饭的,我先给她打个电话。”
  “女朋友吧?”
  “别胡说!”
    江晨曦终于注意到被冷落一旁的我说:“一起吧?”
  “不了,我家里还有点事。”我正要说出‘再见’的时候,于佳佳在街对面朝我们这边跑过来,一手指着另只手上的手机示意林子桐挂断。
  “幽幽,你也在啊?”她看到我首先跟我打了个招呼说,“身体完全康复了吧?”说着甜甜地冲我一笑。
    她的笑让我禁不住想起小时候的她,那时候她也总是这么保持微笑,嘴角浮出浅浅的酒窝,只是现在的她少了那分稚气。
    我回敬一个笑说:“挺好,谢谢你。”
  “哈!原来你就是林子桐传说的女朋友啊。”江晨曦说着朝林子桐意味深长地坏笑,打趣道,“美得你了,好小子啊,身边美女如云呢!”
    林子桐涨红了脸立刻作出解释:“叫你别胡说了,我们都是好朋友而已。”
    我看见于佳佳和林子桐说再见的时候,两个人神神秘秘地挤眉弄眼,不知道搞什么鬼把戏,那个时候我立刻把视线移向别处。
    我跟于佳佳漫步在人行道上,因为我还不想那么早回家,于佳佳说也没什么事情做,所以留下来陪我走走。
    我们一直保持着沉默,我们小时候是朋友啊,我们走在一起该手拉着手那样亲热的,可是此时此刻即使我用尽全力在记忆里搜索出全部关于和她在一起的画面,却怎么也寻回不了小时候那种亲切的感觉。
  “那个……”她突然停住了,问了一句不着边际的问题,“你觉得林子桐怎么样?”
    我怔怔地看着她,心想,这关我什么事。
  “别看他整天吊儿郎当游手好闲像个痞子,其实他人挺好的,你不觉得吗?”我看见她清澈的眸子里倒影着像个白痴一样的我。
  “我不了解他。”我那些埋在心里一大堆对他的好感,在此时全沉入海底,鬼才知道我为什么突然说出这样一句冷淡的话来。
  “他很担心你,他说最近不知道为什么你好象老是躲着他。”
    他很担心我?他想对我说的话为什么是你来替他说,你是她的传话筒吗?
    我很想这样说,但是我没有,我抬头看着苍白的天空冒出一句:“好象要下雨了。”这种转移话题的招数简直烂极了。
  “他……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啊?你为什么要躲着他呢?有什么误会,你说出来才能解决啊,你说是吗?”她的语气很轻柔,还带有小小的关切。
    最大的误会,就是我以为他该是我的专属天使,他的温柔都该属于我。
    可是,当我努力让我的自私妥协之后,却始终无法再面对他,更无法接受那些以为该属于自己的幸福现在却转移到了别人身上。但是我发誓,我绝对不怨恨谁,如果真要说恨,那只有说恨自己这么不可理喻了。
    我想我一定是疯了,因为我莫名其妙对她说:“你过得还好吗?”
  “怎么这么问?”她大惑不解的表情看着我说。
  “她那么对你,你不恨她吗?”我仍然随着我的思路说着。
  “你说陈宛?我为什么要恨她?”
  “她那么对你你都不恨她?”
  “恨她又不能解决什么,再说每个人都有苦衷的吧……”她停顿了许久若有所思地叹了口气。
    不知为什么,我在心里对她竟然生有敬佩的感觉,相反我对自己狭窄的心胸感到羞愧。
  “饿了没,去吃点东西吧。”
  “哦,糟了,我还得回去做饭呢。”我这才意识到时间已经不早了。
    我手忙脚乱地提着书包往公车站台跑,一边随便朝身后挥挥手,一边喊:“我先回去了。”
    我慌乱的上了车,朝窗外看见于佳佳追了上来,但是车开动了,她追了一截就累得两手撑在膝盖上喘气。我把头探出一大截,使出全身的力气朝她喊:“早点回家——!”
    她似乎有话要对我说,我看见她拿着纸条之类的东西朝我不停地挥手,但是我听不到她说什么,她的身影变得越来越小,直到车子转弯我才坐回位置。
                      (39)
    对于上次遇到帅哥江晨曦,绝对与浪漫无关,我更认为是上天让我在最狼狈的时候给我难堪。当我正躲在学校的假山后面,拿着那张于佳佳和林子桐的照片,欲哭无泪独自忧伤。我绝对可以肯定那个人是飞过来的,随后我被那个貌似超人的飞行人类重重的压住,我听见“砰”的一声,脑袋与地面来了个[屏蔽]接吻。
  “哎哟——!”我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之后,那个人立刻从我身上移开,迅速爬起来。
    我正想破口大骂这个冒失鬼的时候,他一把把我拉起来,嘴里不停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的腿还没有完全康复,怎么经得起他这么一折磨,我被他拉起来没有站稳脚,就那样严实严实地一头扎进他怀里。
    刚才心里那些怒气冲冲全被尴尬的气氛冻结住,顿时我的脑子停止运作,整个身体僵硬地保持着姿势。
  “腿怎么啦?”他一手扶着我,一手试探地捏了捏我的腿。
    我痛得直咬牙:“没怎么。”该死的自尊心总是让我故作坚强。
    他二话没说,抱起我就往校医院跑,一边说:“一定得去检查一下,幸好刚才过来经过校医院,不然还不知道怎么送你去呢,你忍着点啊,一会儿就好,别怕。”他的话带有小小的安慰,让我暂时忘记了那点微不足道的疼痛。
    我躺在病床上,他给我倒了杯热水,微笑着说:“你真是调皮,居然一个人坐在那里吃那么多香蕉,还把香蕉皮丢得到处都是,害得我被滑倒。”虽然是责怪的话,可是从他嘴里说出来却让人感到温暖。
  “你不是我们学校的吧?”因为以他的长相,我们学校那群花痴女只看见他一眼,也就迫不及待地将他到处宣传了,就像韩宇默刚进校就被宣传成校草那样。
  “不是,我是成川的,刚转过去,我叫江晨曦,你呢?”
    我心里一惊,原来面前这个大帅哥就是上个星期学校闹得疯狂的传奇人物啊,但我只是吸了吸鼻子表达我的惊叹,我当然不会像那些花痴女那样尖叫,我说:“名字很熟悉。”
  “问你呢,什么名字?”
  “跟你什么关系?”我装得很冷酷的样子说。
    他手足无措地抓了抓头发,作出思考状,没几秒他就眼睛一亮说:“因为我把你腿摔伤了,在你康复之前我必须跟你保持联系,我要对你负责嘛。”
    我看着他严肃的表情忍俊不禁,但是我把装酷必须进行到底,我说:“不用。”
  “哎呀,你怎么这么固执。”
  “我就是固执,你有意见啊?”
  “切,你不说我也有办法。”
    ……
    以上就是我们相识全过程,其实也不算相识,我对他,除了知道名字和长相外,其他全然不知。但是直到现在,我只要一想起跌进他怀里的场面,我的脸就会像煮熟的鸡蛋一样发烫,不过这绝对与甜蜜无关,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巴不得从来没有认识过他。
    是的,那是无法言语的难堪。
    至于那张照片,他当然没有看见,因为我在他没有发现之前就偷偷塞进我的裤兜里了。
                    (40)
    于佳佳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阁楼专注地听Within Temptation的歌,我戴着耳机根本没有察觉到手机的振动,当我看见屏幕上显示的十几个未接电话的时候,我还以为是谁无聊打[屏蔽]扰,因为那是个陌生的号码,但当我看见短信的时候才知道是于佳佳,她说叫我下午1点在电影院gate口等我,说是最新的大电影,我一定会喜欢。我看了一下时间,已经1点半了,我看来不及了就准备给她打个电话,但是电话那边一直重复着说着“你播的电话已关机”。
    我随便穿了件衣服只拿了个手机就出gate了,不知道是什么力量促使我这么做,总之我就是这么做了,并且我一刻时间也不想浪费。终于在我不断对出租车司机的催促下,五分钟抵达了目的地。我匆忙下了车直奔电影院gate口,也管不得司机的怨骂声。但是等我跑到gate口,却没见到她的踪影,即便是把电影院gate口所有她可能在的地方都找遍了。我绝望的坐在gate前的台阶上,心里涌出的绝对是比失落还难受的感觉,就像突然失去了什么。
  “你来啦。”我看见那双熟悉的绿色运动鞋,那是林子桐的。
    我缓缓抬起头。天哪,他这是干什么。
  “送给你的。”还没来得及搞清状况,他就弯下身把那束超大把的玫瑰花递给我,“刚才我去买了些零食,还以为你不来了呢。”他另一只手提了一大袋东西,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要的是他干什么买这么多玫瑰给我。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我一时无法接受,我真的完全蒙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当然,我的神经也还无法将感动传输给大脑。
    我一直以为是过多的喜悦却起了物极必反的作用,但是后来我才发现不是。因为我坐在电影院里看着不知所谓的画面,心不在焉的,手里不断按着手机的重播键。我无比讨厌我的预感能力,因为它总是很准确,特别是不好的预感,而且当这种感觉怎么也挥散不去的时候,我就一定会想方设法把发射源找出来。
    所以我没跟林子桐作任何解释,就将他拽出电影院,直到坐上出租车,我才跟他说出我不好的预感,他当然不会相信了,他说他们在一个小时前还通过电话不会有什么事的。反正已经车已经开往于佳佳的家了,也是陈宛家,他怎么说都无济于事了,我的固执是不会允许我决定了的事半途而废的。
    来开gate的是于佳佳,她一脸阴沉,一看就知道家里发生什么事情了,所以我急忙问:“发生什么事了?”
    她把我们招呼进gate,给我们一人倒了杯水,用担忧的表情看着我说:“我妈她……”话还没说完就泪如雨下。
  “阿姨她怎么了,别急,慢慢说。”我抽了张纸巾递给她说。
    林子桐也在一旁附和:“是啊,慢慢说。”
  “我……我也不知道,我妈……我妈她这几天都茶饭不思,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刚开始我也以为她是胃口不好。”
  “你没问她吗?”
  “今天早上我给幽幽发过短信之后,才突然想起她把自己关在屋里,从昨晚到现在也没出来啊,我从来没见她这样过。无论我怎么敲gate,她都不开,也不跟我说话。”
  “nmd房间在哪里?”林子桐问。
    于佳佳把我们带到她妈妈的房间gate口,林子桐用力撞开了ga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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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浮云:10(worth) 真够长的
  • 顶端 Posted: 2007-11-18 21:17 | [楼 主]
    天空の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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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come5帮你背单词 [ retreat /ri'tri:t/ 撤vi. 退,退却;n. 撤退,退却,僻静的地方,休养所 ]


    为什么不直接发上来?
    顶端 Posted: 2007-11-18 21:21 | [1 楼]
    元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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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come5帮你背单词 [ mechanism /'mekənizəm/ n. 机械装置,机构,结构 ]


    Quote:
    引用第1楼天空の城于2007-11-18 21:21发表的  :
    为什么不直接发上来?

    比较多
    下了看吧~~
    顶端 Posted: 2007-11-18 21:22 | [2 楼]
    uestckak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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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come5帮你背单词 [ plant /pla:nt/ n. 植物,作物,工厂;v. 种植 ]


    完全看不懂
    顶端 Posted: 2007-11-18 21:22 | [3 楼]
    元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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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come5帮你背单词 [ rage /reid3/ n. 大怒,狂暴;vi. 大怒,(天气等)狂暴,肆虐 ]


    Quote:
    引用第3楼uestckaka于2007-11-18 21:22发表的  :
    完全看不懂

    我也是受人所托~~~
    顶端 Posted: 2007-11-18 21:23 | [4 楼]
    中宣部发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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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come5帮你背单词 [ excited /ik'saitid/ a. 激动的 ]


    先看一下
    顶端 Posted: 2007-11-18 21:23 | [5 楼]
    中宣部发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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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come5帮你背单词 [ specimen /'spesimin/ n. 样本,标本 ]


    感觉有点意思
    今天没时间看完‘
    慢慢研究下
    顶端 Posted: 2007-11-18 21:28 | [6 楼]
    元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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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come5帮你背单词 [ legal /'li:gl/ a. 法律(上)的,法定的,合法的 ]


    Quote:
    引用第6楼中宣部发言人于2007-11-18 21:28发表的  :
    感觉有点意思
    今天没时间看完‘
    慢慢研究下

    希望能提点意见哈~~~
    好返给同学,让她修改~~~谢谢~~~
    顶端 Posted: 2007-11-18 21:32 | [7 楼]
    中宣部发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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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come5帮你背单词 [ indirect /indi'rekt/ a. 间接的,迂回的 ]


    Quote:
    引用第7楼元元于2007-11-18 21:32发表的  :

    希望能提点意见哈~~~
    好返给同学,让她修改~~~谢谢~~~

    是不是你写的哦
    顶端 Posted: 2007-11-18 21:33 | [8 楼]
    laixiaoxu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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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come5帮你背单词 [ refute /ri'fju:t/ vt. 驳斥 ]


    感觉写的还可以
    顶端 Posted: 2007-11-18 21:34 | [9 楼]
    再不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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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come5帮你背单词 [ postman /'pəustmən/ n. 邮递员 ]


    你看了吗?
    顶端 Posted: 2007-11-18 21:35 | [10 楼]
    元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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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come5帮你背单词 [ humanitarian /hju(:)'mænit/əriən/ n. & a. 人道主义(的),人道主义者 ]


    Quote:
    引用第10楼再不斩于2007-11-18 21:35发表的  :
    你看了吗?

    我肯定看了
    顶端 Posted: 2007-11-18 21:37 | [11 楼]
    snowmanli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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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come5帮你背单词 [ offspring /'o(:)fspriŋ/ n. 儿女,子孙,后代 ]


    这样的文章看的实在是太多了。。。。
    写的是不错
    顶端 Posted: 2007-11-18 21:37 | [12 楼]
    元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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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come5帮你背单词 [ instant /'instənt/ a. 立即的,即刻的,刻不容缓的,速溶的;n. 瞬间,倾刻 ]


    Quote:
    引用第8楼中宣部发言人于2007-11-18 21:33发表的  :

    是不是你写的哦

    我很久没写过东西了
    高中的时候喜欢写
    现在懒了~~~
    顶端 Posted: 2007-11-18 21:37 | [13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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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come5帮你背单词 [ diverse /dai'və:s/ a. 不同的,多种多样的 ]


    Quote:
    引用第12楼snowmanli88于2007-11-18 21:37发表的  :
    这样的文章看的实在是太多了。。。。
    写的是不错

    是高中的同学写的
    她也是很久没有动笔了,现在才又拿起笔来~~~
    大家多指教哈~~~
    顶端 Posted: 2007-11-18 21:38 | [14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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