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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肥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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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come5帮你背单词 [ quality /'kwoliti/ n. 质量,品质,特性 ]


[原创]空瓶子

电话响起来的时候,我以为是张震。我准备推说身体不舒服,不去看他的篮球赛了。我不愿意上操场去。但话筒里的声音让我有点慌,就那么一下,我有点慌,不过我马上镇定下来。文大山说,我有点事,想见见你。咖啡地带。我等你。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挂掉了电话。他就是这样,吧嗒一声扣掉电话,不管你受不受得了。他说话也这样,吧嗒一声冲口而出,不管你受不受得了。他做事也这样,分手半年了,没打过一个电话来,今天说打来就打来,完全没有准备。打来了就两句话,然后吧嗒一声挂掉电话,让我拿着电话楞半天。这些都不能说是好习惯,可因为这些,他给人一种痛快利落的感觉,我一直喜欢他。我对着镜子收拾头发的时候,电话又响起来。这一次肯定是张震的,但我嘴里咬着梳子,没办法接电话。有些事情就是这样,没办法就是没办法。
  我有意在gate口停了一小会儿。文大山坐在靠窗的沙发上,眼光投向远处,但明显没有焦点。脸上没有表情,一切还是老样子。等我走近了,他整个人才回到自己的身体,望着我笑了笑。他在一个杯子里倒上半杯茶,推到我面前。从窗玻璃上可以看得很明白,文大山明显打理了一番,和以前有很大不同:头发梳得很整齐,鬓角推得很高,整个人清爽了很多。我转过头,不知道说点什么好。文大山双手在衬衣上揩了揩,眼睛垂下去。他终于开了口,我就要走了。
  他要去北航读研。北京离成都有这么远,他张开两臂比划出一个距离,基本上,以后就见不到了。
  我听了有点难受,不过没有什么办法。他读完硕士,或者还可能读博士,之后留校成为一个老师,每天和一帮现在的我们打交道。或者去大公司做一个技术骨干,出很多差,有时候坐飞机有时候坐火车。但这些和我都没有关系。我现在还喜欢这个男孩子,到那时候可能就忘掉了。不知道那时候我会在干什么,这总难免叫人难受。
  我没有说话,转过头看着落地玻璃的外边。一些汽车开过去开过来,还有一些男男女女走过。听不到一点声音,因为他们和我没关系。等到以后,文大山也这样走来走去,我听不到关于他的一点声音,我们也没关系。这真叫人难受。我喝了一口茶,等着他接着说点什么。他动了动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窗外的人流明显增多的时候,他仍然没有说话。这个时候,张震的篮球赛也完了吧。和从前一样,我们度过了一个沉默的下午,但又有所不同。
  最后付账的时候,我们争了一下。文大山说了一句话:我以后会有钱的,我来。这话像一颗[屏蔽]打在我身上,让我一下子软了下来。我还能说什么呢我还能说什么呢?我难受了整整一个晚上。

  有五个未接电话,全是张震的。我打过去告诉他,今天下午睡着了,手机没开铃声。我有把握他不会生气。张震请我一起吃晚饭。我想了想答应了他。失掉文大山很久了,今天再见他,他说要去北京。他没去过北京,这次去了就不会回来,我脑袋里全是他,必须要干点别的才能岔开脑袋里的东西。我也不能没一点良心,张震追了我很久,看得出来他是真心的。情人节他送我大束的玫瑰,大盒的巧克力,说很多甜言蜜语,同舍的女孩都说他很好。过生[屏蔽]送我一个手机,说方便他短信[屏蔽]扰。书架上的那些精装本都是他送的,还有CD,DVD都是他送的,他从来不看这些不听这些,但他说,只要你高兴就行。我要给他太多白眼,就成白眼狼了。
  我没有钱,我家也没什么钱,我需要钱,张震的父亲办了个厂,事情就是这个样子的。
  张震在石油路的一家餐厅里等着我。他喜欢靠窗的位置,盯着大街上的行人车辆。穿着漂亮衣服的女孩子走过,把张震的眼睛粘住。这没什么不好,年轻小伙子都这样。我不能要求人人都是文大山,可以把眼睛放到看不见的地方。餐厅环境不坏,味道也还好。有时候会在小喇叭里放一些下饭的音乐。我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那个小喇叭藏在何处。张震望着我笑了,你找不到,他说。
  餐厅对街是个宾馆,我走到宾馆大gate等着红绿灯,张震看到我,对我挥挥手,脸上挂满了笑。
  张震说今天你没来看比赛,真是可惜了。他接着说下去,俩大妈在操场上干起来啦,砖头嗖嗖的,那叫一个牛逼。他把不好看的姑娘统统叫做大妈。这种刻薄完全是个小孩子的表现。我对打架不感兴趣,今天这汤的味道有点古怪,让人没有食欲。真的,两个老太婆,在操场上打起来啦。头都砸破了,110也来了。张震说得眉飞色舞。我心里咯噔了一下,就那么一下,我吃不下饭了。张震说要送我,我拒绝了,他一定很难受。

  天有点黑了,看不清面目的行人各自走着。路灯之下他们的脸看得清清楚楚,只是一瞬间的事情,黑色让他们又归于雷同。走在路上,我心怀忐忑。前方是个岔路口,过了红绿灯就是二环以外。那里没有路灯,浓墨重彩的夜晚让人觉得那里什么也没有。拐进没有路灯的巷道,穿完整条巷子,是一片土地。城市边缘的土地看起来令人揪心。不规则的形状上稀稀拉拉种着半死不活的白菜,白天才看得到。开gate的时候,吱嘎响了一下,我妈的眼睛一下放出光来。
  她的头上缠着白纱布,和四周的东西显得格格不入。她站在一堆破烂当中,如果不是头上那一圈干净的白色,也像一件破烂。破烂也有白色的,现在已经不怎么见得到塑料饭盒,纸饭盒是白色的,总是油渍麻花。我跟着她走进屋,你头怎么了?现在我一点也不慌,反而使用了一种势在必得的口气。她楞了一下,从五斗橱的抽屉里拿出一个苹果来递给我。那个苹果又大又圆,脆黄里泛着红,不知道她从哪儿搞来的。可我要的不是苹果。你的头怎么了?摔了一跤,她是这么说的,绊了一跤。我没有伸手,任她握着苹果的手僵在半空中。那种姿势好像一个符号,软弱,无力可依。她重复了一遍,就是跌了一跤,把头摔破了,没什么。我注意到她说话的时候嘴角往上扯了一下。我不再说什么。既然她什么也不肯说,我还能说什么呢?
  在床沿坐了一夜,哭了一回。快天亮的时候,我听着隔壁房里的声音。她起床了。几里路之外有一个菜场,打趸的贩子们会把菜散落一地。我妈总是说,挺可惜的。说这话的时候,她总是显得底气十足。她的工作是把那些散落的土豆,白菜,西红柿,运气好的时候会有海带或者新鲜的芦笋,用一把扫帚归拢然后倒进垃圾桶。她是个清洁工。但我知道,她经常把那些本该扔进垃圾桶的东西带回来煮着吃,这样比较省钱。她得省钱,因为我们没有钱。她走了之后,我打开五斗橱看了看,里面有一袋苹果,个个都又大又圆。还有一罐奶粉,雀巢的。这些东西都不便宜,我不知道她打哪儿搞来的。
  我有点困了,但没法睡觉。屋子的墙很薄,汽车的碾过马路的声音老是跑进来。报纸糊上的窗户挡不住刚起来的太阳。那种光线说亮不亮,可就是让人没法睡觉。总在提醒说这是白天,不应该睡觉。邻居家吭铃哐啷响着,他们推着自行车,出gate去拣破烂。院子里放着七八个竹篾框,里头装着啤酒瓶废轮胎一次性饭盒和别的可以换钱的东西。不过那换不了多少钱。我在一堆破烂中间站了一会儿,不知道该干点什么,感觉很坏。我有一种感觉,如果我继续呆在这里,就会像我妈一样,在早晨的阳光里闪过一道烟,变成一堆破烂。

  我告诉张震我需要一点钱,不多,几百块就行。张震陪着我取了钱,然后找了一个地方吃午饭。他没有问我要钱干吗,我不会告诉他。他问我今天有没有好一点。我抬头勉强笑了一下,拼命往嘴里塞辣椒。下午还有两节实验课,我不能睡着。张震说,昨天晚上没睡好?我点点头。餐馆来那些坐着的,站着的,吃着的,喝着的人,在我眼里成了一个个恍惚的影子。张震坐在我对面,我看不清他的面目,和那些走在夜晚的人一样。张震说,要不,下午好好睡一觉。别去上课了,也别回宿舍了。白天宿舍太吵。他没有十足的把握,或者是我昏了头,他的声音有点发抖。我盯着他的眼睛没有吭声。他的眼睛很漂亮,眼廓很大,双眼皮,眼框也深,可以说是一双好眼睛。他有点局促起来,你别误会,其实,其实我不是那个,那个意思。他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子那样,咬着嘴唇,眼睛盯着地下。他是真心喜欢我的。我笑起来,张震,你是不是要我做你的女朋友?
  宾馆的窗帘很厚,我睡得很好。醒来的时候,张震盘着腿坐在床上看我,就像一个小孩子看着心爱的玩具。

  我坐在电视前,等着我妈回来。我要知道到底是谁打破了她的头。学校操场上捡垃圾的人不少。那里有多少饮料瓶,就有多少捡垃圾的人。我妈混迹其中,让我很丢人。可她毕竟是我妈,我要知道谁打破了她的头。我会有办法的,如果她不肯开口,我就告诉她我不再回来了。
  院gate砰一声被撞开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小青年跌跌撞撞冲了进来,嘴里不干不净的嚷着,[屏蔽],葛兰英,给老子出来。我认得这个小子。他家在巷口,他爸在路边修鞋换了钱买酒喝饱了方便打[屏蔽],[屏蔽]每天从那个狗窝里起来拣瓶子换了钱给他买酒喝饱了好闲逛。我妈每天从狗窝里起来拣瓶子换了钱给我读小学读中学。院子里被他踢踏起一团灰尘,在灯光里乱舞。他满脸通红,眼睛瞪得像鸡蛋,顺势踢翻了一个纸箱子,啤酒瓶打倒了,碎了一地。我从凳子上站起来,没有吭声。他呆了一下,冲进屋推了我一把,你妈呢?他的劲儿很大,我踉跄两步,倒在地上。邻居们从院gate冲进来,七手八脚拉住这个小青年。“派出所都解决了,你这是做什么呢?”有人安慰我,别怕,他就是喝多了。他们拉着他走了,院子里剩下我一个人,还有碎了一地的啤酒瓶。
  我躺在床上睡不着。我妈回来了,听着那些咣咣响的声音,我知道她又拣了不少空瓶子。

  车站里有不少人,挤得厉害。我陪文大山坐了好久,他一句话也不说。广播通知检票进站的时候,文大山起身抱抱我,附在我耳边说,叫你妈以后别去操场捡瓶子了。后来,我和张震在操场散步的时候,就会想起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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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顶端 Posted: 2005-10-29 23:41 | 广东 [楼 主]
    dmhwenw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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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come5帮你背单词 [ game /geim/ n. 游戏,娱乐,比赛(项目),(pl.)运动会,猎物 ]


    真是原创啊
      该奖
    顶端 Posted: 2005-10-30 00:57 | [1 楼]
    绿毛水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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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come5帮你背单词 [ urban /'ə:bən/ a. 城市的,都市的 ]


    文大山怎么老让我想起方文山.....
    顶端 Posted: 2005-10-30 02:52 | [2 楼]
    wb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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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come5帮你背单词 [ necessary /'nesisəri/ a. 必要的,必需的,必然的;n. (pl.)必需品 ]


    楼主是思维型的。。
    且文笔扎实。。。
    针对这篇小说,我想楼主可以适当地做扩张,把人物细化生动一下。。。
    PS:楼主是MM么??。。
    男生怎么想到以女生的口吻来写东西捏??。。
    这个是很有难度的。。。
    而且仿真效果还不错。。。
    顶端 Posted: 2005-10-30 15:09 | [3 楼]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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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come5帮你背单词 [ electronics /ilek'troniks/ n. 电子学 ]


    口吻是男生,作者设定成了女生
    顶端 Posted: 2005-10-30 15:10 | [4 楼]
    wb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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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come5帮你背单词 [ rational /'ræənl/ a. 有理的,合理的;n. 有理数 ]


    Quote:
    下面是引用[-_-]于2005-10-30 11:10发表的:
    口吻是男生,作者设定成了女生

    我所谓口吻,就是作者假定的人物性状。。
    现在的女生想法和男生没有界点,
    作者假定是女生就是我所谓的口吻,
    瓜和尚。。
    顶端 Posted: 2005-10-30 15:20 | [5 楼]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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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come5帮你背单词 [ exempt /ig'zempt/ vt. 赦免,免除;a. 被豁免的,被免除的 ]


    看来对口吻的理解不一致
    顶端 Posted: 2005-10-30 15:23 | [6 楼]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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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come5帮你背单词 [ dishonest // a. 不诚实的 ]


    吾所指口吻是说话风格~
    顶端 Posted: 2005-10-30 15:27 | [7 楼]
    脚步的影子



    创作大师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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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come5帮你背单词 [ leadership /'li:dəip/ n. 领导 ]


    性别倒错很新鲜,不过文字风格明显是个大老爷们儿
    中间有一段对话描写看起来有点啰嗦........
    顶端 Posted: 2005-10-30 21:57 | [8 楼]
    hizcj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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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come5帮你背单词 [ spark /spa:k/ n. 火花,火星,闪光,闪电,一点点;vi. 发火花,发电花,闪耀 ]


    个人感觉的确不错
    虽然不知道具体好在哪
    顶端 Posted: 2005-11-01 11:31 | [9 楼]
    普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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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come5帮你背单词 [ awkward /'o:kwəd/ a. 尴尬的,别扭的,笨拙的,使用不便的,棘手的,难处理的 ]


    是原创的 该当支持
    只是太长了....
    顶端 Posted: 2005-11-09 15:42 | [10 楼]
    痴心大萝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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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come5帮你背单词 [ weak /wi:k/ a. 虚弱的,无力的,(能力等)差的,弱的,微弱的,淡薄的 ]


    感觉很不错
    顶端 Posted: 2005-11-11 17:50 | [11 楼]
    potypo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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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come5帮你背单词 [ spelling /'speliŋ/ n. 拼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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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觉得不错
    但是总觉得少点啥
    说不出来
    顶端 Posted: 2005-11-17 15:14 | [12 楼]
    bluese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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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come5帮你背单词 [ decimal /'desiməl/ a. 十进的;n. 小数 ]


    空镜子
    顶端 Posted: 2005-11-19 17:30 | [13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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