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 [屏蔽]教程

　　第二天，早上五点半。
　　一声起床的军号将康巴训练营里所有的格斗学员从梦中唤醒，随后一百多号学员整装开始晨跑。
　　 晨跑的内容为围绕云梦海跑3圈，约有一万米。必须在一个小时内跑完，否则将被裸体抽20鞭。
　　一个小时跑一万米并不算快。不过王腾他们不是在田径赛道上跑完这一万米，而是在大雪覆盖后的湖边草地上跑，更可怕的是跑道位于海拔3000米以上的缺氧高原。
　　
　　跑了两圈后王腾觉得肺部已经麻痹。他张开嘴努力呼吸，冰冷刺骨的空气直接进入他的肺部，可是身体对氧气的需求让他即使如此做也满足不了。渐渐地，他意识到到自己掉队了，眼前迷迷糊糊的一片，他已经看不太清楚其他人，视野里只余一片白茫茫的雪地，还有四处乱冒的金星。
　　他不停地告诫自己——不能倒下，必须跑完，死了也要跑完！支持他往前跑的已经不是肌肉和骨骼的运动，而是顽强的意志力。
　　一步一步，地上的积雪越来越粘脚，王腾感觉已经不是在雪地上跑步，倒像是在涂满强力胶水的地面上跑步——两只脚则如同[屏蔽]了两块巨石，每往前一步都必须使出腿部、臀部，乃至背部和肋部肌肉的全部力量才能迈出……
　　
　　“腿上捆着石头在胶水上跑”——这就是后来王腾向我描述冬天在训练营晨跑时感觉所说的话。
　　王腾最后一个跑过了终点，用了57分钟，跑完后他连坐下的力气都没有，直接躺倒在雪地上。
　　没等他喘足三口气，一个警卫的铁鞭就抽在了身上。王腾感觉不到多少疼痛，他累坏了，想躺一躺，哪怕是多挨一鞭也得先躺一躺，警卫看他没动，又是一鞭子抽了下来。
　　第三鞭打在身上的时候，王腾站了起来，抽他的警卫指指其他人，说：“放松，你还没放松！”
　　王腾看看其他人，正在做运动后的放松和按摩，就在雪地上两人一组在彼此做按摩，只有自己一个人站着。
　　
　　正在这时候，走过来一个宽肩细腰、眉长鼻直的小伙子，小伙子对王腾说：“S911，我来给你按摩吧！”说完没等王腾开口，就帮王腾按摩起来，王腾一看那小伙子的号码是S626。
　　按摩了几分钟，S626低声说：“我叫李泰，李星是我妹妹，我昨天听父亲说你从中国来，我父亲让我多照顾你。”
　　王腾一听，说：“李泰？你是星星的哥哥？哦，谢谢你！”
　　李泰笑笑说：“别叫我名字，知道就行了，叫我S611吧。我知道你从中国来，这里中国人不少，不过不要随便去认同胞。我前年大学毕业后回来学习的，明年就可以出营了。”
　　王腾一笑，说：“我明白，S611，我也是明年出营，打算只学一年。”
　　李泰说：“我知道，那你可得多留神，说不定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出去。”
　　王腾说：“你们李家的人要学格斗也要和学员一起学？你将来也要去打拳吗？”
　　李泰嘿嘿一笑，说：“是啊，一起学。不和你多说了，有机会再聊吧。”
　　
　　按摩做完，学员开始吃早饭。早饭后王腾和其他3个学员一起被警卫带到一个教室一样的房间，房间里有投影机和银幕，还有很多椅子。
　　坐了几分钟，一个五十多岁穿着美军军服的老头走了进来。老头清瘦精干，一头雪样的白发，皮包骨头的脸上长了双猎鹰一样的眼睛，他的衣服上也有一个号码：T015。
　　老头用他犀利的眼睛扫视了一下台下的学员，开口道：“这个月只有你们四个人来报名，5年以后还能活下来几个呢，谁能告诉我？”
　　台下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作答。
　　老头盯着王腾旁边一个藏族汉子问：“S907，你认为你们四个5年后还能活下来几个？”
　　S907站起来说：“两个。”
　　老头哈哈大笑，笑毕[屏蔽]：“两个？对了，我忘记问了，S907，你来学格斗为了什么？”
　　S907被老头的一阵大笑搞得有点发楞，连忙回答道：“为了挣钱！”
　　老头又是一阵大笑，说：“挣钱？不错！那么S907，你想靠打拳挣多少钱呢？”
　　S907回答道：“我想挣够500万美元。”
　　老头笑道：“500万美元？”
　　S907答道：“是，500万美元。”
　　老头忽然“啪”地一声将手里的钢制教鞭敲在S907的头上，咆哮道：“500万美元？！你要挣500万美元至少得[屏蔽]10个人！一场比赛要赚100万美元，那你得进入高级比赛，这意味着你们四个人里面只能活下来最多一个！”
　　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只有几个格斗学员沉重的呼吸声和老头的冷笑。
　　
　　老头冷笑完毕，接着说：“S907，我以前在美军特种[屏蔽]做教官，从22岁到48岁，在美军呆了26年，离开[屏蔽]的时候是二星将军。你知道我一共才挣多少钱吗？没有500万美圆！你想比我挣得还多？那得打得过50个特种兵教官才行！因为和我一起从西点军校毕业的50个人，只有我一个人当了将军。”
　　接着老头问王腾：“S911，你来学格斗为了什么？”
　　王腾站起来，沉声说：“为了做拳王。”
　　老头放声狂笑，足足有一分钟，直笑得台下不明所以的几个人毛骨悚然。
　　老头好不容易笑完，厉声[屏蔽]：“好吧，拳王！那么你认为你们四个能活下来几个？”
　　王腾心里被老头刚才的狂笑搞得有点发毛，脸色却异常冷峻，他盯着老头的鹰眼回答道：“没有人，没有人能活下来。”
　　老头死盯着王腾，足足有十秒钟时间，然后说：“对！S911，坐下。”
　　随后老头放起了录象，录象的内容都是世界各地黑市拳比赛的格斗实况，从低级比赛到拳王争霸赛都有。
　　老头每放一个片段都要介绍该场比赛的时间、地点、观看的人数、拳手比赛的收入，放到决定比赛胜负的格斗镜头，他总要反复播放若干次。
　　屏幕上肢体接触那一瞬间飞溅的汗水和血水，身体被沉重的拳头击中后全身肌肉产生的剧烈颤抖清晰可见。骨头断裂的“喀嚓”声让人不寒而栗，眼睛被打瞎的拳手满脸鲜血依然挥拳挣扎抵抗的画面更让人毛骨悚然……
　　
　　康巴训练营的教练T015是德裔美国人，出身军人世家，他的家族参加过几乎美国历史上所有重要的战争——南北战争、美西战争、一战、二战……
　　T015本人则亲自参加了越战，越战中拥有科技优势的美军面对北越的丛林游击战，无可奈何之下动用了前所未有的大量特种[屏蔽]。T015作为特种[屏蔽]军官，精通[屏蔽]格斗术，他在越南呆了整整5年的时间，主要任务就是训练美国和南越特种[屏蔽]军人。T015在越南训练了大量如电影“第一滴血”里面“兰搏”那样的特种兵，他也因为军功卓著短短五年就丛少校教官提升为上校，成为高级军官的一员。
　　越战失败，美军内部弥漫失败情绪，军人在美国国内的社会地位也空前下降。此时已是上校的T015却并未被[屏蔽]冷落，越南丛林战对单兵能力的严酷要求，让军方对他这个丛林战专家非常重视。上校T015此后继续受命在美国本土训练特种[屏蔽]，几年后，他终于佩带上了闪闪发光的将星，成为每一个军人，也是大多数男人的梦想偶像——将军。
　　为了实现将军梦，T015奋斗了足足20年。拜将之时他非常兴奋满足，他参加过二战和韩战的八十岁父亲也拖着韩战中弹的伤腿来恭喜他，他是这个军人世家出的第一个将军，也因此成为这个家族乃至整个弗吉尼亚州家乡的荣耀之星。
　　九十年代初爆发的海湾战争却让他空前失落，海湾战争中美军压倒性的技术优势让战争不再是战争，堕落成一场[屏蔽]和游戏。当美国国内为前所未有的低死亡率和战争的迅速结束举国欢庆的时候，当美军被技术威力带来的轻松胜利感到狂喜的时候，已是二星将军的他陷入了思考。T015是个不折不扣纯粹的军人——把荣誉看得高过利益和生命，但是如此轻松得到的胜利能带来军人的荣誉吗？海湾战争中美军战死率甚至比登山运动员还要低，甚至比有些国家煤矿的挖煤工人还要低，不流血的士兵配得上崇高的荣誉吗？
　　T015看到美军在战争中太低的死亡率已经无法剔除那些不具备军人素质的人，死亡的危险原本自动将那些投机客和利益至上的人排除在[屏蔽]之外，只有将荣誉看得高过利益的人才会主动进来。但是在美军，高技术正日渐摧毁一切军人拥有的传统美德和价值观，[屏蔽]也开始腐朽堕落了，商人的庸俗主义价值观已经成了统治世界的价值观，占领了一个又一个的领域，到现在连[屏蔽]都不能幸免。在T015看来，这真的是一种堕落。
　　T015看到高技术装备的美国[屏蔽]成了一台人类历史上最恐怖的杀人机器——美军装备的武器可以将地球上所有的人[屏蔽]几十次，可是高技术也让军人堕落成为这台“杀人流水线”上的操作工和工头——离敌人数百公里外航母上的几千名士兵每天都在干搬运工的活，而指挥战斗的军官们则成了在键盘上敲敲打打的白领，忙于看地图和报表的将军们则成了经理阶层，而国内的政治家就是董事会董事。
　　T015开始用“骑士荣誉观”考量美军的战争。从三万英尺的高空依照卫星和雷达的指示按下电钮，将精确制导的高科技bomb投到地面上，攻击的对象是拿自己毫无办法的军人和平民的人配称做英雄吗？沙漠上每天最操心能不能洗个热水澡，而不怎么担心被敌人打死的人配称做英雄吗？航母上每天搬运导弹和bomb，却无须担心遭受敌人攻击的人配称做英雄吗？
　　T015是个纯粹的军人，不是一个功利的政客。政客为了完成政治目标可以采取任何手段，而T015心中的最高目标不是政治，而是“荣誉”。
　　T015更深入地认为，人类的科技只有用于没有生命的“物质”才符合“正义”，将科技直接用于有生命的生物身上则是“邪恶”的，必将受到上天的惩罚和谴责。人类可以研究如何登上月球，可以研究电脑，发明自动屠宰机和驱蚊水则是邪恶的。因为前者用于没有生命的物体，后者用于有生命的生物。
　　在T015看来，杀鸡应该徒手去杀，最多拿一把菜刀，而不应该是流水线加工。人亲自杀鸡可以让鲜血刺激自己，从而知道剥夺一个生命的残酷，进而防止滥杀。蚊子也应该用手拍死或者用蚊帐阻隔，而不应该动用生物药水，同样是为了防止滥杀。亲自杀生表面残酷，其实却很人道，机械化杀生的方式表面人道，其实却残酷无比，而且被老天谴责，将产生很多的问题。一个文雅的小姐嚼着鸡腿却在谈她害怕流血，似乎她嘴里吃的不是[屏蔽]一个生命后割下来的肉，如果让这个小姐亲自操刀杀鸡取肉，会真正培养起她对生命的尊重，而不是空谈。
　　T015认为从3万英尺高度投弹的士兵杀人后也不会培养起对生命的尊重。美军和政客夸大其辞说什么“战争后遗症”，象个无耻的xxxx一样到处兜售，无非是想让人民相信：“虽然我们没有流血，甚至汗都没有出多少，但精神却受到了很大的损害——我们经常做噩梦，既然我们伤痕累累——精神上，那么我们被称做英雄也是应该的！”无知的新闻媒体被利用起来信以为真鼓噪支持，善良的老百姓在这样的蛊惑之下慷慨地同意给这帮懦夫发勋章和奖金。
　　T015愤怒地说：“在快餐店吃鸡的小姐会产生‘吃鸡后遗症’吗？按几个按钮，扛几个箱子，不和敌人正面接触的军人居然会产生‘战争后遗症’？究竟是胡扯还是胆子太小呢？难道军人的胆量比吃鸡的女人还小？我能肯定是胡扯！”
　　美军将军T015的这些观点显得很“不合时宜”，于是他打算离开[屏蔽]。
　　
　　T015随后申请退役离开美军。退役后在伦敦认识了康巴训练营的负责人李阳，谈了一些他的观点。李阳后来请他到康巴训练营来担任教练，T015欣然从命，并且坚决不要一分钱的酬劳，成了康巴训练营的一位“志愿”教练。
　　 T015的[屏蔽]格斗技术在拳坛并没有多少用武之地。特种兵的近身格斗战术一般都是偷袭，假象敌为平民和普通军人，普遍使用匕首，杀伤力也不小，不过对于更加公平的擂台徒手格斗来说实在派不上多少用场。但是T015毕竟是将军出身，指挥过千军万马，在他建议下在训练营的日常管理中引进了很多美军的管理方法，这些[屏蔽]的组织化方法非常高效，让康巴训练营的培养效率大大提高。
　　 将军教练T015因为自成一套的格斗乃至战争理论，所以由他负责给新来的格斗学员“[屏蔽]”。他并非强制灌输，而是充满[屏蔽]地说服你，帮你自己去认识，他自己首先坚信不疑，不由你不信他。
　　很多格斗学员参与格斗训练看不到更深层次的东西，练习到一定程度就感到茫然：不知道练下去还有什么用，都“Bomb 时代”了，自己这拳头还有用吗？T015这样美军将军出身的人正好可以彻底打消格斗学员的困惑，坚定徒手格斗代表“正义”的信念。
　　他说服力超强，甚至发生过印度警方派来刺探的卧底被T015“[屏蔽]”后反水，主动脱离警方要求留下来真正训练的怪事，可见他的“格斗理论”的确具有相当的[屏蔽]效果。
　　
　　听完将军的课，已经到了午饭时间，王腾和其他几个人一起到了餐厅，其他的格斗学员也都回来一起就餐。
　　 下午两点钟，王腾被单独通知到一个房子里上“格斗力量”课，等待他的将是最残酷的“换骨”手术……

第三十回 换骨手术

　　康巴训练营的训练课程有四gate，分别是：格斗历史、格斗力量、格斗技术、格斗心理。对应这四gate课程有四栋大小不一的房子负责不同课程的讲授和训练，其中负责“格斗力量”讲授和训练的房子最大，里面有全套的常规健身器械和众多的特制器械。
　　
　　 王腾来到格斗力量的训练室，室内很多格斗学员正在训练，几个教练站在旁边督导。
　　 站了一会儿，走过来一个魁梧彪悍的中年东方男人，这人衣服上的号码是：T011。
　　 教练T011来到王腾身边说：“S911，你跟我来！”
　　 教练T011先带王腾测试了一下深蹲和卧推，王腾最后深蹲的成绩是580公斤，卧推210公斤。
　　T011非常满意，说：“你力量很好，非常好，你去参加举重比赛肯定可以成为有名的大力士。不过格斗不是举重，你要学会灵活地使用你拥有的力量。”
　　 测试完力量，教练T011带王腾来到室外一块空地上。空地上有十几根高矮不一的铁柱，直径从20厘米到80厘米不等，地上还放着几十根1米长、50厘米左右直径、壁厚约1厘米的铸铁自来水管。
　　T011让王腾拿起一根铸铁管，一头插入地上的一根20厘米高的铁柱固定，然后指着铁管说：“踢断这根铁管。”
　　王腾一听T011让他踢断铁管就傻了。我们从小练武，踢断过不少东西，什么木板、砖头、树桩、木棍都踢断过不少。平时训练所踢的沙袋，里面装的也是河沙和坚硬的鹅卵石混合物，可要用血肉之躯去和钢铁较劲却没有过，踢断钢铁？这可能吗？
　　教练T011看王腾发愣，大吼道：“S911，我让你踢断它！”
　　王腾一听教练这样叫，想到森严的营规，再也顾不得多想，反正踢不断也得踢，那就踢吧。他咬咬牙，右腿奋力踢出，脚背“嘭”地一声闷响踢到粗大的铁管，铁管剧烈震动之后，没有断。
　　王腾这一脚踢完，便感觉脚背剧痛难忍。教练T011看到铁管没有断，也不说话，走到铁管面前，一声闷哼右腿踢出。T011似乎也没有用多大劲，可他的胫骨一接触铁管，铁管便发出一声“嘎嘎”的金属断裂声，等他的腿收回来的时候，直径50厘米的铸铁水管已经断成了两截！
　　原本1米高的水管此时只剩下70厘米高，水管不规则断面上露出的金属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错落的断面钢铁如同鳄鱼的牙齿让人心寒。
　　教练T011指着断裂的水管对站在一旁目瞪口呆的王腾说：“以你的力量，你应该可以踢断比这粗一倍的水管，可是你没有做到。你一身蛮力却不知道如何巧妙运用，你比猪还要笨！”
　　王腾只觉得脸红耳热，却无话可说。
　　教练T011厉声说：“擂台上的对手可不是等你踢的水管，他们的骨头比钢铁还要硬。要想活下来，你的骨头得比他们更硬，还得学会怎么踢断他们的铁骨！”
　　顿了顿，教练T011说：“跟我来，我会教你怎么利用你的力量。你要想通过训练，必须踢断这样的铁管，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
　　王腾跟着教练T011进了屋，在房间里，T011教会了他将人体具有的力量如何发挥到淋漓尽致。
　　
　　上天其实赐予了人类比[屏蔽]和狮子这些拥有利爪和尖牙的野兽更犀利威猛地武器，这武器隐藏在每一个人身体的内部，一旦拿出来，如同出鞘利刃，足以让天地间任何猛兽都心惊肉跳，上天叫他——“血肉之剑”。
　　那么，人如何才能拔出躯体内的这把“血肉之剑”呢？
　　
　　 格斗力量训练在康巴训练营分为肌力、骨力、气力三个科目。由三位教练分别负责不同的格斗力量科目训练，三位教练的代号分别是T011、T08、T03。
　　肌力训练的目的是让肌肉的绝对力量得到提高；骨力训练目的是提高浑身骨骼的硬度和关节、韧带的柔韧性、灵活性；气力训练则是教会学员如何用正确的呼吸和吐纳将上述二力发挥到极限，但并不只如此。
　　 《武经》上说：肌肉的力量依托于骨骼的力量。以射箭比喻，则骨骼力量不足空有强大的肌肉力量如弦固而弓弛，骨骼硬度不够则打出去的拳脚如同取掉箭头的[屏蔽]。骨力来自于地力，有“根”之人则有骨力，“根”是地，又非地，地是“根”，又非“根”。无“根”之人则无骨力，非但无骨力，肌肉力量亦难发挥一半，所谓有力使不出。
　　而气力运用得法则射者将不只使用双臂之力，而使用全身之力，这是格斗力量的关键所在。
　　 王腾首先跟随教练T011进行肌肉力量的训练。锻炼的方式和一般的健身训练相似，但训练的肌肉群和健美运动员有很多差别，格斗训练更强调通过1/6到1/2的深蹲和握推锻炼来强健四肢肌肉，此外对于前锯肌、肋部肌肉、腰部肌肉的锻炼也很多，这些肌肉群对格斗力量影响很大。
　　前锯肌的锻炼主要为了让出拳时调动肋部、背部肌肉力量，并为躯体提供支持从而越过上肢关节的局限。人体上肢关节非常灵活，但也因为灵活性太大导致强度不够，强大的前锯肌则可以减轻格斗时上肢关节的压力，传导其他肌肉群的力量，从而将出拳力量增大许多。格斗专家的胸肌并不一定很大，但是一个前锯肌不发达的人不可能拥有强大的上肢攻击力量。
　　肋部肌肉和腰部肌肉的训练非常重要。肋部肌肉并不直接参与攻击，但是肋部肌肉和腰部肌肉是上下肢力量传导的桥梁和支撑，对于格斗者来说，这两个部位的肌肉不强健，力量上相当于残废了半边肢体。
　　王腾天生神力，肌肉力量很好，很快就达到了教练T011对肌肉力量的全面要求。从此后只需要每天坚持锻炼，逐渐增加肌肉力量即可。
　　
　　肌肉力量训练的同时，王腾跟随教练T08开始了骨骼力量的训练。骨骼力量的训练分为骨骼支撑力量、关节柔韧性和骨骼硬度训练。
　　骨骼支撑力量很大部分和肌肉力量训练是同步的，但也有一些不同。韧性训练非常重要，没有足够的关节柔韧性和反应速度，势必处处落后挨打，格斗的威力也无从谈起。骨骼支撑力量和柔韧训练是一体的，最终目的是对地力的自由掌控而提升骨力，从而举手投足均能行云流水，有“根”有“劲”。
　　
　　骨骼的硬度锻炼是“格斗力量”训练中的重中之重。因为硬度是“箭头”，箭上没有“箭头”的射手除了等死还能指望什么呢？俗话说鸡蛋碰石头，高速运动的鸡蛋拥有的动量高于静止的石头，可是破碎的肯定是没有硬度的鸡蛋。对于一个肢体硬度不够的擂台格斗者来说，等待他的只能是悲剧性的下场。
　　王腾从第三天开始就被安排进行骨骼硬度训练。负责这一科目的是教练T08。T08并不是一个职业武术家，他本是一位精通中外医理的医生，来自甘肃武威，也是汉人。
　　骨骼硬度训练每次分为服药、热敷、拍打、磨砺四个步骤。训练的部位为攻击骨骼，分别是拳面、肘尖、膝盖、小腿胫骨、足骨。
　　教练T08让王腾每次训练前后，都服用他特制的增强骨骼强度和细胞修复的中药。
　　服药之后教练T08马上让王腾在训练的部位包裹内装加热铁砂的麻布袋子进行热敷。热敷可以加速训练部位的血液循环，提供更多营养给训练部位，进而促进骨骼细胞的变异速度和钙质沉淀。
　　热敷的同时进行拍打。先隔着热敷麻袋用木棍和铁棍进行拍打，待受训部位出汗后取下热敷袋继续进行拍打和滚压。
　　拍打之后进行肢体磨砺，磨砺分为静力磨砺和动力击打。
　　教练T08采用的静力磨砺法。以拳面磨砺来说是负重做拳面打夯式俯卧撑，负重从10公斤逐渐增加到50公斤，俯卧撑地面为粗砺水泥地面。
　　王腾最后可以达到负重50公斤的情况下撑起时拳头脱离地面10公分，滞空下降后拳面接触粗砺的水泥地面而拳面皮肤无损，一个起伏的循环时间不超过5秒，可以连续做100个。这样的撑离撞地打桩俯卧撑方式可以将静力磨砺和动力击打结合，效果比单纯的静力磨砺更好，当然需要的力量和肢体硬度也更高。
　　教练T08让王腾胫骨静力磨砺的方法是跪在一个细长水泥台面上，让王腾的膝盖和足部露出台面，只以胫骨接触台面。先用自身重量[屏蔽]胫骨，持续时间逐步从10分钟到30分钟。达到30分钟后开始负重，从负重10公斤[屏蔽]10分钟开始，逐步增加到30分钟。然后增加10公斤重量，减少负重时间到10分钟，然后再增加时间，依次循环，交互增加磨砺时间和重量，最后达到负重50公斤持续30分钟。
　　 动力击打训练则是将受训部位奋力击打坚硬物体。从内装铁砂和钢珠、外衬钢制密网，类似古代将领的软肋甲的“铁袋”开始，逐步过渡到钢筋水泥柱，最后击打特制的金属圆柱体。
　　 康巴训练营骨骼硬度的最后训练十分可怕。营里有一间专gate的房子，房子里有六个同心的正方形，从最小的五乘五米到十乘十米，中间有两个直径各为一米和两米的圆圈。训练的时候正方形四角各站一名陪练，受训者站在中间圆圈内，陪练手持5厘米直径的特制铁棍砸打受训者各受训部位，受训者用受训部位格挡或躲闪，但均不得走出圆圈。随着难度的提高，陪练站的位置从最大的正方形逐步进入到最小的正方形，所持的铁棍也越来越短，受训者也从大圆退缩到小圆。陪练和受训者的距离越近，铁棍的速度越块，打击的力量也越大，对受训者骨骼硬度的要求也越高。
　　
　　 每一天的训练都安排得异常紧凑。训练营里的每一个学员都在埋头苦练，他们都知道以后将可能在擂台上面对身边的每一个人。在这里，没有人偷懒，也没有人抱怨，偷懒和抱怨的结果就是当即被射杀或者以后横尸擂台。
　　 训练营的学员彼此很少说话，几乎没有争斗，他们都是职业的格斗者，不会因为口角毫无利益地与人动武。事实上这里根本没有口角，因为即使他们生气了也不会斗嘴，而在营里也没有利益的争夺，所有的利益都在外面而不是在营里。训练营也规定私下斗殴者将被处决，他们都属于训练营的资产，私下的动武无论谁胜谁负都是训练营的损失，学员受伤或死亡都应该在外面擂台上，换取了金钱以后才划算。
　　
　　 经过这些训练，王腾的肢体硬度变化只能用脱胎换骨来形容。训练的痛苦程度也是一般习武者难以想象的，这些训练与其说是训练，不如说是“换骨手术”，没有钢铁般的意志根本无法承受。
　　 佛祖世尊当年苦修，一天只吃一粒米，最后消瘦到从前腹部都可以摸到后背的肋骨，苦难之后终于成佛。耶稣当年被钉在十字架上，受难之后得以成为救世主，就连红军当年的二万五千里长征也是受尽磨难，最后终于一统江山。
　　天下成大事业者，都要经历这样炼狱的苦，个中滋味不足为外人道。无欲伟业必成者难以承受，退缩者多，消沉者众，勇猛精进，百折不挠者却实在少之又少。
　　 王腾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他承受住了这些苦难。每一天的艰苦训练过后，他通往“拳王”宝座的“[屏蔽]长征”也就少了一步。
　　
　　
　　人身体内的“血肉之剑”自胚胎时期便和身体结为一体，要拔出来就要撕裂所有和五脏六腑、骨骼肌肉的粘连，这是一个无比痛苦的过程。
　　现在王腾身体里的这把“血肉之剑”正一分一厘地拔出，血和汗将红宝石铸成的剑刃冲洗得干干静静。凌厉的剑气正振荡着他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这把剑拔出来的时候，一个男人也就走完了成为男子汉的路，从此称得上一个“响当当的男子汉”，“响当当”不是嘴巴“响当当”，而是这把“血肉之剑”发出的龙吟虎啸。

第三十一回 亢龙之乾

　　 王腾进行“骨力训练”两个月后开始进行“气力训练”。气力训练不同于气功和其他的内功，但也有不少相通之处。
　　
　　康巴训练营负责气力训练科目的是教练T03，教练T03名叫李默，是康巴训练营创始人李氏兄弟的子孙。
　　李默是李林的堂兄，李阳和李东的侄子。他从小在祖居长大，每日足不出户，朝夕醉心武学，年过五十都没娶妻，颇有先祖李力李君两兄弟的风范。
　　李默就武技而言算是李氏家族家传武学的高人。他为人平和冲淡，虽也痴迷家族武艺，但性格不象在拉萨的李东老人那样固执火暴。他对叔叔李阳聘请外来教练一点不反对，相反他倒觉得非李氏家族的教练带来的东西也很有可取之处，所以留下来做了教练。
　　有些事情说起来真的很奇怪，李默没有离开过家乡半步却偏偏有一个开放的胸怀，叔叔李东老人喜欢游历反倒拘泥守旧，实在是于常理不合。不过仔细想想也并非全然无解，李默除武学外别无所求，只要能够提高武学技艺那就兼容并包，不分你我。
　　他什么民族观念、文化观念、家族观念统统不感兴趣，只对武艺本身感兴趣，思考问题也就简单了很多。李东则忽而担心家族武艺外传，忽而忧虑外来和尚污染了自家武艺，忽而郁闷父亲传幼不传长，考虑问题实在太多。正所谓“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如此一来眼睛上的镜片自然也越来越多，简单问题也想得过于复杂，单就武学本身倒想得少了。
　　
　　气力训练都是单独指导，因为对比其他力量训练，气力训练非常微妙精细，不但需要教练的耐心指点，更需要受训学员的用心体会，还得加一些悟性才行。气力训练也是肌肉训练和骨骼训练后的综合，需要将力量和硬度结合起来成为攻击威力并倍增之。
　　李默教学的方式不同于前面几位。美军将军出身的教练T015属于[屏蔽]感染加严肃理性型，力量教练T011属于粗暴冲动型，骨骼教练T08属于寡言冷酷型，而气力教练T03李默则属于温和智慧型。
　　
　　李默并不关心王腾是否从中国来，和他同为华夏族同胞，更不会去找弟弟李林打听是否是亲戚朋友，他一来就直奔武学主题。
　　李默面带笑容，问：“发力的最高境界是什么，你知道吗？仔细想想再回答我。”
　　王腾沉思片刻，说：“将上下肢力量结合，再加上自身的体重贯注到攻击中去，这应该算是最高境界了吧？”
　　李默又问：“你能够做到吗？”
　　王腾说：“这个还不能说很如意，格斗的时候并非每次发力都能做到。”
　　李默说：“你能达到这样的境界也很不容易，但运用上下肢力量和自身重量攻击还不算发力的最高境界。”
　　王腾问：“那么发力的最高境界是什么？”
　　李默哈哈大笑，说：“发力的最高境界叫做‘毛骨悚然’，又叫做‘五内俱焚’，还叫做‘抓狂’。”
　　王腾听到李默这番高论，大惑不解。
　　李默笑了一通，又说：“所谓‘毛骨悚然’，意思是头发、胡子，甚至浑身汗毛都因为肌肉收缩发力而立起来了。这些力量跑到那里去了，当然全部成为了攻击的力量。‘而五内俱焚’是指躯干内五脏六腑都似乎燃烧起来，犹如汽车之马达，能量充沛不决，这些能量送到那里，自然也是攻击的力量。所谓‘抓狂’，则是指体内奔腾不息的力量产生后，引而不发那一刻神经极度兴奋，若不发出似乎要疯狂一样，不抓不快，力发后才觉得舒畅，所以叫做‘抓狂’。同时调动肌肉的力量、内脏的力量、神经的力量，而且要让这些力量如雷霆电击，可泄而不可堵，就是发力的最高境界。”
　　 王腾一听，又惊又喜。平时格斗，他只觉得体内似乎还有绵绵余力，但却无迹可寻，无从发出。只觉得自己应该不只如此攻击力量，却找不到gate路可求突破，今天听了李默的一番形象解释，顿时明白要领所在。
　　
　　 此后李默开始指导训练“气力”。“气力”主要是通过攻击防御时正确的呼气、吸气、喉头运气、肺部运气、腹部运气，喝、吼、哼、吟、啸等各种方法来调动机体，从而使发力时达到上述三个境界。
　　肌肉训练要流汗，骨力训练要流汗加流血，气力训练则不但流血流汗，更苦在伤神磨脑。三项训练同时进行，艰苦程度难以笔墨描述。
　　这些力量训练并非一日之功。王腾从此后每天苦练不止，每天二十四小时，除了三餐一宿，其余时间都在练习。无论何人身处此地，便难有半点杂念，每日心神均被纷繁训练耗尽无存，一日训练下来，半分钟之内百多号人便都进入梦乡。
　　
　　力量训练是一个顺天又逆天的事情。顺天是顺应天道里的“乾道”，逆天是违逆天道里的“坤”道。
　　“乾道”的精神就是“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乾道”为阳刚之道，生命之道，男儿之道。“乾道”激励人不断训练同时给予人力量，得“乾道”之助人的力量可以不断增加，“乾道”有杀伐之气，无好生之德。
　　“坤道”的精神是“地广仁，厚德以载万物”。“坤道”为阴柔之道，衰亡再生之道，妇人之道。“坤道”不断削减人训练的力量，因为“坤道”的牵制，人的力量也在每日不停地减少削弱，“坤道”有好生之德，无开创之能。
　　这些是宇宙的法则，万物皆被其统领。力量训练就是一个人体内部的乾坤大挪移。人总是希望有更强大的力量，而上天也希望有威武强悍的武士，所以有“乾道”的帮助。但若人的力量太强大，则太容易彼此杀戮，也是其他生物的不幸，所以上天又不让这力量太强大，所以有“坤道”的牵制抗衡。
　　这样的乾坤挪移，阴阳折磨，最终就是淘汰弱者，保留强者。没有坚定的信念和意志力无法提高力量，越到高处阻力越大。
　　力量训练达到一定的程度，如推石上山。并非如武侠小说写的什么高手越来越强，提高越容易，而是提高越来越困难。顶尖的高手90%的时间用于抵抗“坤道”的拉扯，保持现在的状态，只有不到10%的时间才能得到“乾道”的帮助提高力量。
　　
　　生为男人，命运就是一个悲剧，注定要做这样“推石上山”的事情。这样的苦工违逆“坤道”，虽劳累不堪、血汗一地，但尚可求登峰极目之日。而若违背“乾道”，则数十年之功顷刻土崩瓦解，从此消极颓废不说，越到后来越会遭到“乾道”的惩罚。“乾道”刚猛凌厉，缺乏宽容，违背“乾道“遭受的惩罚也远比违背“坤道”的惩罚惨烈，不但五雷轰顶，报应立至，更可能万劫不复，永世难得解脱。
　　 王腾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宁肯遭受“坤道”绞索的拉拽，每日流血流汗，也不肯停止“推石上山”的每日苦练，更莫说轻言放弃、自甘堕落。
　　
　　 终于，他到达了峰顶，拔出了体内的那把“血肉之剑”。这剑其色如血，剑气如雷霆，剑光如闪电，正是“乾坤二道”熔炉锻造的结晶。天地运无穷伟力，挥乾道之锤，托坤道之坫，反复敲打，辅以血汗淬火，才让这把人体内的血肉之剑得以开刃闪光。
　　这是一把杀戮之剑，是懦夫和胆小鬼的灾难之剑，是勇士之剑，将军之剑。
　　
　　拔剑之日，“乾道”纵情高歌，“坤道”哭泣哀叹。一哭一笑，上苍的歌声和泪水，充塞于天地之间，这就是武士的悲凉，难以得到上天完全的恩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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