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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拳王之死》作者:铁山杰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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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拳王之死》作者:铁山杰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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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疲倦的,厌倦的,令人厌烦的
]
《拳王之死》作者:铁山杰迪
第一次发网文 觉得好看帮顶哈
主角是四川人哦 打黑拳的 实战中应该几招就能解决那些拳击 柔道冠军吧 太牛了 觉的很多地方还是写得很真实
Posted: 2004-08-17 23: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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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早熟的,不成熟的
]
拳王之死——写给男人看的小说(修订版)
作者:铁山杰迪
缘起
二叔从美国打来电话,电话里他告诉我:王腾死了,死在擂台上。
就在半个小时前,美国山地时间2003年8月10日晚上7点30分,一代拳王——“战斧”王腾倒在旧金山的格斗场上。
8月12日,加密数码比赛录像发到了我的信箱。
8月13日晚上12点,反复看了多次只有五分钟的比赛录象后,我决定写下王腾的故事。
王腾是我的好朋友,几[屏蔽]他开始打黑市拳,后来去了美国,再后来他成为了世界地下黑市拳的拳王——徒手格斗的最强武者。
我在洛杉矶的二叔是他这个地下拳王的经纪人,王腾到美国后,他的经纪人就从我变成了我二叔。
王腾在美国打得很好,三[屏蔽]他用他摧毁性的右侧踢迎击来自俄罗斯,称霸拳坛已经八年的“侧踢之王”普金,当场将普金那条曾击毙过一百二十一个人,号称“刚腿”的右腿踢断,四分之一秒后他用几乎没有任何变化的强劲右侧踢踢断了普金的肋骨,击破了普金的肺部,击毙了他。
击毙普金让王腾成为了新一代的黑市拳王——徒手格斗的最强武者。
王腾和普金的那场轰动世界的格斗“世纪大战”只持续了一分二十秒,随后普金和死于他腿下的金哈格一样都成为了历史,金哈格九二年在监狱中五分钟内将名扬天下的职业重量级拳王迈克.泰森打伤住院,为此曾拥有和他实力不相称的名气,越狱后因为他名气的市场价值赢得了挑战拳王的资格。
格斗界的偶像都是格斗界的人,体育界里不同运动项目的运动员有时候崇拜的偶像是其他运动项目的人,比如乔丹就是很多排球、足球运动员的偶像,但是在格斗界,所有的偶像都是格斗界的人。
黑拳拳手通常很藐视其他的运动项目,他们拒绝被称做运动员,也不喜欢你拿他们和那些规则保护下的摔跤、柔道、空手道、拳击运动员相提并论,他们自称为“武士”,你叫他们“角斗士”也比叫他们“运动员“更受欢迎。
事实上自由格斗也的确不是运动,奥林匹克的精神“重在参与“在这里被看作是笑话——在死亡率高过战争的地下格斗场上,谁会付出生命而只是为了参与呢?
在残酷血腥的格斗场上,如果你不想成为历史和一具尸体,那么你就必须获得胜利,换言之就是:让对手成为尸体。
格斗场上没有双赢,这里的赢家永远只有一个……
以下是一代拳王——“战斧”王腾的故事。
Posted: 2004-08-17 23:12 |
[1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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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细长的,苗条的,微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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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铁山力士
铁山,是四川南部的一个地方,因为盛产铁矿在唐代就得此名,铁山境内山水错落、森林密布,地下煤铁丰饶、盐气集聚,自古就是一个丰饶富足的地方。
我叫李涛,王腾最好的朋友,我们出生在铁山的一个小村子里。
村子坐落在山河之间的谷地上,村子前面有一条河,叫做做清溪河,清溪河的水流入沱江,沱江的水流入长江,村子的后面有一座山,叫做老君山,山上是茂密的森林。
村子里有很多桐子树,村子就叫做“桐子村”,去年我给女友June的信中谈到我的家乡,我写道:清溪水濯铁山净,老君山绕桐子香。
村里和我们一般大的孩子很多,我们喜欢一起玩斗鸡、藏猫猫、滚铁环、游泳、扇烟盒、吹马将……,每天都要玩到炊烟四起、日落君山才回家,而我和王腾在一帮孩子中是最要好伙伴。
王腾惊人的力量一定有遗传的原因,因为他的爷爷和父亲、叔叔都有巨大的力量。
有一次,村子里梅儿家卖猪,那是一头有四百多斤重的大肥猪——和一头水牛差不多重了,梅儿家足足养了这头肥猪两年,爱听书的我给这头黑毛大肥猪起了个外号——“黑旋风李逵”。我们那帮孩子曾经多次探讨过:究竟是“黑旋风李逵”的力气大还是王腾家的水牛“李元霸“力气大?那是在“黑旋风”因为到点没有按时提供晚餐而拱翻石砌猪圈后的事。
在梅儿的妈妈赶“黑旋风”上公路的途中,“黑旋风”似乎意识到了这将是一条不归路,于是走到半路忽然撒腿就跑,“黑旋风”背后的梅儿妈妈惊慌失措,跟在后面不停叫喊,但是她根本没有办法赶上四腿狂奔的黑旋风。
黑毛肥猪“黑旋风”打算逃进村后的森林,做一头自由快乐的野猪,但是如果他自由了,那梅儿指望了很久的新衣服一定会泡汤。
我和王腾当时正在山包上割兔草,“黑旋风”笔直地向我们冲过来,我们两当时都有点吓傻了——四百斤的黑旋风对于当时只有八岁的我们来说太庞大了。
后来的一分钟给我留下的印象极为深刻,我对力量的崇拜就是从那一刻开始的,从那以后,雄性荷尔蒙开始对我的思想造成深刻地影响。
王腾的叔叔当时正在路边的地里劳动,他听到了梅儿***叫喊声,还有地里劳动的乡亲们的叫喊声,随后他看到“黑旋风”肥胖的躯体充满力量的冲刺……
就在乡亲们众目睽睽之下,王腾的叔叔飞快地跑到路边拦截“黑旋风”,“黑旋风”似乎对自己的力量充满信心,一点没有退缩的意思,它那么肥,连头带尾足足有差不多两米长,肥猪“黑旋风”就象一枚重磅的鱼雷一样,而且是一枚已经发射高速运动的重磅鱼雷。
王腾的叔叔在黑旋风跑过身边的一瞬间抓住了“黑旋风”的耳朵,然后我和王腾看到一路狂奔的“黑旋风”不可思议地前腿离地人立起来,紧接着就象后来在电视里经常看到的美国斗牛士里的牛一样被摔倒在地,四百斤重的肥猪“黑旋风”的脖子随即被王腾叔叔的膝盖顶住,动弹不得……
制服肥猪“黑旋风”的难度高于水牛“李元霸”,因为肥猪“黑旋风“实在是太肥了,抓耳朵要使上劲的难度也远比抓牛角大,肥猪“黑旋风”挣扎的亡命劲也比水牛“李元霸”厉害得多,“黑旋风”最可怕地是惹急了还会咬人,[屏蔽]到牙齿的肥猪“黑旋风”是桐子村里最凶猛的动物之一。
我用了几百个字来描写一个强壮的中国农民制服一头彪悍肥猪的故事,因为那一幕给我留下的印象是如此之深,并在以后的二十多年里深深地改变了我和王腾。
武松制服了一头饥饿的[屏蔽],海明威的渔夫制服了一条与世无争的大鱼,一个强壮的中国农民制服了一头逃亡的肥猪,对我和王腾来说,这些都是男子汉作为。
王腾的叔叔制服了逃亡的“黑旋风”,也挽救了桐子村里一户村民家的财政。
“黑旋风”后来卖了好几百块钱,这笔钱对梅儿一家的重要性,可以和亚科卡同年从美国联邦G0vern.ment为拯救克莱斯勒拿到的12亿美金贷款担保相比——没有那笔钱,克莱斯勒很可能要破产倒闭。
卖掉了“黑旋风”,梅儿穿上了她的新衣服,她把糖果分给我和王腾吃的时候,我们讨论起来。
王腾扭头看着我问:李涛,我长大了能不能板倒“黑旋风呢?
我看了看他,说:“黑旋风”已经被宰了,要扳只能扳“李元霸”。
王腾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李涛,不如我们明天就开始练武吧?
我笑了笑,说:可是你爸爸只要你弟弟练啊?
王腾叹了口气,说:哎!我爸爸不准我练,真烦啊!
我也叹了口气,说:哎!我也巴不得你练啊!王腾,你练了教我怎么样?
王腾忽然郑重起来,说:不行,我家的武功不外传的。
我笑着说:小气!
王腾说:我也没办法啊,我爸说爷爷只教给他,连二叔都没学,他也只教给王飞。
我[屏蔽]:你是哥哥,干吗不教你?
王腾瞅着清溪河,有点发愣地说:我也不知道啊,哎!
……
我们最后讨论的结果是自己练,他看到他弟弟的招式后我们就到山上来自己琢磨着练。
等到后来我们上高中的时候,王腾告诉我他祖上是前清的武状元,祖籍在浙江,他先祖曾经连夺三元——乡试、会试、殿试都是第一,后来因为什么事触犯了皇帝,要灭gate,结果连夜逃到四川,从此以后隐姓埋名。因为这样的大祸,王腾先祖从此后弃武从文,但家传的技艺不忍毁在自己手里,所以订下规矩,每代只传一个,若传人没有子嗣就自生自灭,传人只能在家乡耕读,不能炫耀武技,也不能参加武举……
这一切传奇得简直得像我平时爱看的武侠小说,但最好的朋友不可能骗我,而且他父亲也的确有武功,桐子村的人都这么说,但我当时暗地里还是对他先祖是连中三元的武状元有些不敢相信。
后来我到武汉上大学后为了确认这事还特意到图书馆查过,没想到查了之后的结果更让我吃惊——王腾的先祖王玉不但是清朝两百多年武举唯一连中三元的人,甚至在明末还得过浙江乡试的解元,算得上有武举以来空前绝后的奇人!史书上对他先祖王玉的描述是:“体貌伟岸,[屏蔽]绝伦”。
王腾最终还是没有学到家传武艺,虽然他们家两百多年的被通缉经历早已经成为历史,可他固执的父亲拒绝接受任何改变的建议。
我们开始了自己的锻炼,我们的锻炼方式很简单——早上跑步到十二里外的学校,下午放学后再跑步回来,晚饭后我们到老君山上的林子里跑和跳,举自己做的石头杠铃和石头做的哑铃,对着树踢腿和打拳,因为怕踢坏鞋子,所以我们赤着脚,挖了一个坑然后从坑里往上跳,腿上还绑上沙袋,然后是挖得更深,绑得更重……,这些事做起来很苦,但是两个人一起练总比一个人练要好一点,我们不停地锻炼、每天都要比赛。
王腾的力量飞速地增长,超过了我增长地速度。
小学毕业后的那个暑假,为了测试一下力量的大小,我们就去找人拧扁担和扳手碗,那是乡下经常做的游戏,但从来没有发生过我们两个孩子挑战成年人的事——我们只能找成年人,因为一般大的孩子早已经不是我们的对手,王腾的力量已经达到用一根指头就可以板倒小伙伴们手腕的程度。
那次挑战比赛,最终十二岁的王腾战胜了桐子村里所有的小伙子,但我们没敢找他叔叔和父亲比赛,其他所有和他比赛的人都被他击败。
在梅儿的家里,击败梅儿不到四十岁的父亲后,梅儿的父亲对王腾惊人的力量感到好奇,想知道他究竟有多大的力量,于是就用乡下吃饭用的八仙桌条凳做实验,那种条凳非常结实,一张凳子大概有十斤重。
最后王腾用一只手握住凳子腿底部,屈肘平托起了三张重叠的凳子,梅儿的父亲对此非常吃惊,因为普通的成年男人只能拿起一张,而他才十二岁。
比赛结束后几天,县里举重队来桐子村小学挑选运动员,对生具神力的王腾来说这似乎是一个机会,他当时也对自己充满了信心,我没有参加,因为我知道不如他力量大,而冠军只有一个,没希望拿冠军就没必要去做运动员。
那天上午,体校的教练来了,我相信他一定能够被选上,就象他的武状元祖先一样,有一天他能成为力压群雄的冠军。
Posted: 2004-08-17 23: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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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泉城滴血
选拔只用了20分钟时间,城里来的体校教练就测试了三十多个少年。
这个教练让每一个人都蹲下来,然后告诉大家他从后面推的时候站稳,甚至都没有示范一下就开始一个个的推一大帮蹲下的少年。
王腾那天居然没站稳,他在队伍的最后面,蹲了一会,就站起来看前面那些少年,教练到他背后他才蹲下,随后这个教练从背后推了他一下,他居然没往前倒反而往后倒在地上,——他错误地理解为对抗,于是往后使劲,结果力量太大造成弄巧成拙。
城里来的教练没有再测试,和一边陪同的体育老师——也是语文老师和数学老师,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说了几句然后就坐车回城了。
就这么简单,因为一秒钟的理解错误,天生神力的王腾没能成为运动员。
那个教练在那一年选拔的运动员中,有一位姑娘半路从举重改练柔道,后来成为了柔道奥运冠军,这个教练也成为了家乡的功臣,被冠以“伯乐”的称呼。
但是这个教练这辈子可能都不会知道多[屏蔽]他测试过的一个乡下少年后来成为了黑市拳坛的拳王,他永远都不会相信这个少年长大后可以一脚踢断壁厚一厘米直径80厘米的铸铁自来水管,而他引以为傲的奥运会柔道冠军弟子如果在拳台上和这个人搏斗的话,这个人可以原地发力一脚把柔道奥运冠军那样体重的人踢得飞起来两米高。
王腾没有成为运动员,我们在铁山上完了中学开始念大学。
王腾是学哲学的,他在山东大学哲学系读书的时候,每个星期,在武汉读书的我都要收到从他从济南写来的信。
这样的通信持续了三年,一直到九四年秋季,暑假刚过,我回到学校才七天,晚上十点钟。
我从图书馆看书回来后就到操场跑步,八岁开始每天跑步的习惯我们两都坚持着,跑到第十圈的时候,我看到有个人站在操场旁边看着我笑。
我停了下来,我看到九天前在桐子村分道扬镳的王腾站在那里,左胳膊上包着纱布。
“你手怎么啦?”
“断了。”
“怎么断的?”
“打断的。”
“谁[屏蔽]打的?不要命啦!”
“于丹她哥,停下来干吗?没跑够吧,一起跑。”说完这句,他就跑了起来。
我叹了口气,快跑几步追上了他。
“手没事吧?”
“没事。”
跑完二十圈,坐在水泥台阶上,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大鸡烟,递了一根给我,然后他掏出一个一次性打火机,给我点燃了大学时代的第一只烟。
“你跑武汉来干吗,请假了吗?”
“请什么假,我退学了。”
“退学?你发神经啊!”
“我没交学费,写了一封信给系主任,告诉他我打算退学。”
“就因为那女人他哥打断你的手?”
“我不想念书了,我不想做什么哲学家,我觉得我对佛学和打拳更感兴趣。”
“去年我去山大,你们不挺好的嘛?玩大名湖的那天,当我不存在搞肉麻游戏,那可是亲眼所见啊!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他没有吱声,大口地吸烟……
“于丹很想出国,她现在和我们学校里一个美国来的黑人留学生好上了,她说毕业后就跟那黑人去美国。”
“美国来的黑人!”我惊诧不已,呆望着王腾。
……
那几天发生的事情,改变了他的一生。
王腾在大二的时候,和山大外语系的于丹谈起了恋爱,他详细地给我说起过这事,还在信中叫我快点也找一个女朋友。
拿着这信,学计算机的我确实认真琢磨了一下我们班上三个从入学军训时就被称为宝贝的女生,最后结论是只能从外班引进。
我引进未果,他们的恋爱已经突飞猛进,一日千里,每次来信王腾都是长篇大论他女朋友如何如何好,还向我透露他们发生了亲密接触,他领先于我结束了处男生涯,喜悦加满足,我在武汉都能感觉到济南的他确实比我幸福多了。
暑假我去山东,看到了于丹,她是山东荷泽人,就是当年水泊梁山的地方,于丹五官长得一般,不过身材确实魔鬼,个子高挑,有前有后,丰[屏蔽]肥臀,和魁梧挺拔的王腾站在一起倒也不丢人。
于丹谈吐得体,比一般女学生成熟多了,我到的当天晚上为我接风——山东大学老校旁边洪楼电影院附近的一个饭馆吃饭,为了避免我做电灯泡的尴尬,于丹非常细心地找了一个美女同学做陪,吃饭的时候我和那姑娘谈得火热,当时的状况有点像是我和那美女谈恋爱,王腾和于丹作陪,我当时觉得自己兄弟找的这个女人够意思,有义气。
没想到于丹居然把我兄弟甩了, 原来王腾回到山大就去找于丹,结果在学校小食堂找到于丹——她正和那个叫什么Brown的黑人一起吃饭。王腾觉得奇怪,就走过去坐了下来,于丹神色有些紧张,她告诉王腾说有点事情要和黑人说,让他回宿舍等着,晚上十点来找他。
那天晚上闹得很厉害,他们在宿舍外的树林里吵了起来。
王腾面对冷若冰霜的于丹无计可施,气得发抖的他不能面对过了一个暑假就把女朋友丢了的事实。
于丹开始告诉王腾觉得不合适,这恋爱没什么前途,然后又告诉王腾不爱他了,迟早都要分。最后终于告诉王腾,她打算去美国,那黑人对她很好,她们已经发生了关系……
王腾听到这个怒不可遏,奋力一脚踢在了一棵大松树上,松树剧烈地摇晃和嘎吱声让于丹面如土色,王腾紧接着一个重拳把树皮打掉一大块,于丹看到愤怒的王腾身上所具有的惊人力量后可能惊吓过度,居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看着这个哭泣的女人,王腾觉得难受极了,愤怒也变成了痛苦。
王腾看着于丹已经说不出话,他的泪水夺眶而出,他无法相信才过一个暑假就让他失去了最爱的女人——他连做错事的机会都没有就丢失了爱情。
王腾和许多人一样,愚蠢地想知道背叛是怎么发生的,他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却不明白知道真相造成的伤害会更大。
知道真相的念头占据了王腾那一刻的思想,也缓解了他的痛苦,他看着哭泣的于丹,让她抬起头来看着自己。
于丹抬起头,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也许是王腾的脸色实在太骇人,此时充满愤怒和痛苦的王腾穿着背心,雄健的肌肉伴随着急促的呼吸在月光下起伏如游动的蛇,还有因为痛苦和愤怒弥漫的刚劲面孔。
王腾喘了几口粗气,然后盯着于丹说:“告诉我事情的全部,我想知道。我并不傻,我会去想怎么发生的,这会让我更痛苦,也许知道了真实情况会好一些。”
于丹于是告诉了他全部事实。
原来于丹暑假因为跟着那黑人Brown操练英文,于是经常往留学生宿舍跑,一来二去也就熟了,后来那黑人到大连去玩,要于丹当导游,于是于丹也就跟着去了。
一路上那黑人Brown有很多亲密动作,于丹虽然出身在保守传统的山东菏泽,但是学外语的她觉得西风开化,过分拒绝显得自己太老土,于是什么拉手、亲额头、抱着过河之类超出中国人传统的行为多有发生,俗话说“入乡随俗”,她们俩反过来了,成了“入乡易俗”。结果有一天晚上黑人Brown居然闯进了正在洗澡的于丹房间,赤裸着一身黑肉推开卫生间的gate,嘴里不停叫着:“You’re so beautiful,I love you!”要和于丹鸳鸯浴,于是就发生了关系。
回来后,两人就出双入对,如胶似漆,而此时王腾正在老家和我天天在后山上打拳踢树,每天都是一身臭汗后到河里洗澡然后回家睡觉。
王腾听完后,半天没有说话,他的沉默让于丹有些恐惧,于是说了一大通废话,说她当时也没有办法,那黑人Brown身强力壮,挣扎不过,于是只好屈服等等。
于丹的话让王腾愤怒了——他知道于丹在撒谎,黑人Brown是没胆量在中国QJ大学生于丹的。
但是王腾不想戳穿于丹的谎言,听于丹说完后,王腾告诉于丹,他将找黑人Brown谈一谈,如果于丹方便可以帮忙安排一个时间,时间最好在一个星期以内,如果于丹不方便安排,一个星期以后他就自己去找那黑人Brown。说完后王腾让于丹先走,于丹刚走到树林边,便听到后面树林里传来松树被大力击打后发出的怦怦闷响声。
松树剧烈地摇动之下,一头困兽在激烈地挣扎,包围他的是那紧密的情网。
五天后,王腾半夜和几个同学喝酒浇愁回来——他人缘不错,同学里有很多要好的,他失恋的消息也早就传开了,留学生和中国学生的恋爱根本不可能保密,于是兄弟们纷纷请他喝酒转移注意力,一时之间夜夜不醉不归。
走到学校的gate口,一帮人看到于丹,几个兄弟一看到她,纷纷向王腾告辞离开。
于丹说有话要给王腾说,王腾于是跟着于丹来到了学校外面的一片空地,结果看到于丹的哥哥于力,后面还有一群男人。
于力和王腾见过很多次,王腾也听于丹说起过她哥在社会上混,有很多兄弟。
于丹躲在了哥哥的后面,王腾看着这一大帮人,没有说话。
于力告诉王腾,别去找哪个黑人了,他妹妹不想和王腾谈了,也别再找他妹妹了。
王腾看着于力后面的于丹,问:“找这么多人来干吗?不是我们两的事吗?”
于丹没有说话,于力说:“你别问那么多了,总之你以后别找于丹了,也别去找她男朋友!”
王腾盯着于力,苦笑了一下,闷声说:“她男朋友?那个黑人?我爱找谁找谁,你管得着吗?”
于力发狠说道:“我可警告你,这是济南,你要乱来可对你不客气!”
王腾面色变冷,说:“不客气,哼!你今天带这么多人也不是想对我客气吧!你以为我就怕了?”
于力高声吼道:“你***不见棺材不流泪呀!”
王腾闭上双眼,脸色痛苦而冷酷,缓慢而低声地说:“说那么多干吗?想收拾我?来吧,我等着。”
然后于力就一拳打在了王腾的脸上,王腾没有躲闪,嘴角流出了鲜血,他睁开眼冷冷地看着于力和躲在后面瑟瑟发抖的于丹。
后面那二十几个人此时也围了上来,掏出铁棍拿在手里。
王腾和我在这之前都没有打过架,铁山的民风虽然彪悍,打架斗殴也很寻常,但是我们两没有打过架——抓了几次小偷那也是我们打人,不算打架,因为几个小偷根本没有还手之力。也许是因为我们都是学生,在学校里,又不招惹事,只晓得每天不断地学习、疯狂地锻炼,所以虽然讨论过能够对付多少人,但是还没有和谁格斗过。
王腾有了第一次的格斗机会,对手是二十多个拿着铁棍的小伙子——他们可能听于丹说起过王腾体力惊人,所以并没有徒手格斗的打算。
于力也拿出了铁棍,一棍子朝王腾头上抡下来,那时候的王腾还没有在康巴训练营训练过,严格说来他还不懂真正的格斗之道。
三年以后,他可以将粗大的铸铁自来水管一脚踢断,没有人可以在接触到他飞速踢来的腿后还能活下来,他可以一拳将十厘米粗的钢筋打弯,但是他的拳法很少在格斗场上用,因为很少有对手可以接近到可以用拳的距离。
而此时的王腾和我一样,我们的格斗技术完全是自己买了一些书来摸索着练,还有就是请教一些有功夫的人,从军体拳到太极拳,从拳击到散手,我们大部分格斗技巧都是自学。
王腾面对于力抡来的铁棍,本能地用手去挡,结果铁棍打在了他的左胳膊上,王腾随后飞起一个侧踢,踢在了于力的肋部,于力八十五公斤的身体顷刻倒下……
那天晚上混战的结果是王腾将五个人的肋骨踢断,七个人的小腿踢断,还有九个被他的拳头打翻,而王腾也是左手骨折,全身青紫,背部和前胸、大腿的肌肉上一条条的棍痕,头上也挨了一下,起了一长串血包,不过并没有造成头骨粉碎,只是有点轻微的脑震荡。
王腾打倒了所有的人,看到于丹还呆站在那里,浑身战栗,面色苍白,他走到于丹身边,从地上捡起一根铁棍,对着于丹吼道:贱人,滚!然后将铁棍猛地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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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othe
/su:
ð
/
vt. 抚慰,镇定,减轻,缓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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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一江亲友
我听王腾说完这些,叹了口气,心里也觉得酸楚悲愤,但我还是觉得他因此退学的做法实在是太愚蠢,于是拼命劝他回去读书,或者请一个长假休息一段时间也好。王腾告诉我,他没办法忍受看到于丹和那个黑人Brown在一起的情景,他担心自己哪天控制不住,会杀了他们俩。
我虽然觉得王腾这个想法有些不太对,但是自己当时也没谈过恋爱,脑子里也觉得换了自己也可能控制不住想干掉这对狗男女后江湖逃亡。胡乱安慰了他一通,看他还是痛苦的样子和包着纱布的胳膊,我不由得心头火起,对他说要不我陪他一起回山大,杀了那个贱人和黑人流氓。
看我愤怒的样子,轮到他来安慰我了,但我执意要去干掉那个贱人,我告诉她这样的女人简直丢中国人的脸,我一脚可以把她的小脸蛋踢成个破西瓜,再来一脚可以把那个什么狗屁Brown的屁股踢成个水平面,然后补上一拳把那家伙的下巴卸掉,让这小子到阴曹地府去悔恨不该到中国来撒野。看我摩拳擦掌越说越起劲,他也就不那么难受了,我假想地惩罚暂时缓解了他被背叛的痛苦。但是无论我怎么劝他,他就是不回学校读书,于是王腾就在武汉呆了下来。
王腾在武汉呆了两个月时间,他的伤不到半个月就基本上全好了,以后的日子他上午就在宿舍看我从图书馆帮他借回来的书,下午他就去操场跑步或者到东湖游泳,一个下午都在跑或者游泳,操场上经常见到他一个人一声不吭孤独地长跑,东湖里也经常看到他一个人默默地遨游……
我没课就陪他一起运动,回来后到水房冲个冷水澡,然后就到外面吃饭喝酒、散步聊天。晚上如果宿舍有人不在,那我就去睡别人的铺,如果寝室里上铺下铺的兄弟都回来了,他就睡我的铺,我就打地铺,他也没有推辞,因为他有伤。
王腾就这样一天天地过着,他已经适应了这样的生活,一个寝室的兄弟都对他很好,王腾话不多,但是很招人喜欢,我们每天回来都会发现地很干净,所有的开水瓶都是满满的,他把从山东带来的几条大鸡和将军烟分给了寝室的几个抽烟的同学,这一切都让寝室里的兄弟觉得他很好,隔壁寝室都有人跑来找他聊天。
我在学校有很多朋友,有些就是本地人,觉得他住在学校不方便,主动要求王腾搬到自己家里去住,可是他拒绝了,他已经习惯了学校的生活,对他来说,睡在学校宿舍的铁架床上比睡在五星级酒店的松软大床上更舒服。直到有一天,我们发觉两人口袋里所有的钱加起来只有一张一块的,三张两毛的时候,王腾告诉我他准备回家了。
我找同学东拼西凑借了两百块给他做路费,凌晨一点的火车,走的那天我和他喝酒喝到10点,然后送他去车站。晚上两个人就那么在街上走,说一会儿话,然后又沉默一会儿,然后又说话,就这样走过了一条街,又过了一条街……
走出去有十多公里,我看看表已经快12点了,送君千里,终有一别,看来又得分手了。我停下脚步,看着他说:“你坐车走吧,走路到车站就误点了。”
他盯着我,沉默了一下,然后笑了笑说:“好吧,你回去吧。”然后王腾跳上了一辆去武昌火车站的中巴车,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1994年11月底,王腾乘坐武昌到重庆的火车回铁山老家,火车先北上经襄樊、十堰到陕西安康,然后南下入川经达县到重庆。
上火车后王腾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他很想早点回家看到父母,又对回家以后的前途感到茫然,他感到未来的生活如同一个漩涡,他能感受到自己处在漩涡的边缘,有一种危险的力量在拉拽自己,这种力量想让自己沉沦,可是要想奋起却又不知浑身的力气该往什么地方使……
窗外汉江的水很清澈,武当山区的森林很茂盛,就像铁山老家一样,有一些白雪覆盖在苍松翠柏上,这在温暖的铁山不容易看到,在山大的校园年年都可以看到。
“别了,趵突泉、大明湖、千佛山,让我伤心的女人……别了,东湖、黄鹤楼、珞珈山,帮我疗伤的兄弟……”
王腾一路上思绪万千,默默无言望着窗外想心事,突然“哎哟!哎哟!”几声惨叫传来,将他从纷乱的思绪中拉回飞驰的列车。
王腾抬头一看,看到惊人的一幕:一个乡下打工仔模样的人拿着一根一米多长,一头弯曲带钩的铁棍正在猛击几个学生样子乘客的头,几个被打的人因为车厢拥挤根本躲避不开,还有一个女学生样子的人萎顿倒地,不知是死是活,行凶的打工仔疯癫若狂,铁棍挥舞如风,毫不留情,几个人被打得满脸是血……
几分钟后,乘警和列车员赶来,打工仔此时将行李架上的行李拽下清空,曲着身子爬到行李架上,居高临下挥动手里的铁棍阻止乘警和列车员靠近。列车乘警手里只有一根短短的电棍,拿行李架上手持长棍的打工仔毫无办法,于是和那人沟通,说如果他放下武器,那就既往不咎云云。
行李架上的打工仔和乘警胡扯了一会儿,突然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大叫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哭了老半天才说起他的事情。
原来这打工仔是陕西宝鸡人,两[屏蔽]他带老婆去广东打工,本想挣点钱回家盖新房,没想到老婆在广东跟别人跑了,郁闷未解又收到家中来信说家中老母病重,于是顾不得找老婆,连忙辞工回家看望母亲,祸不单行的是火车过湖南的时候小偷将他打工两年积攒的八千块钱偷去,这下子他赔了夫人又赔财,心中滋味可以想象。
那几个青年学生是陕西安康铁路二中的高中学生,到湖北十堰武当山游玩后回安康,车上正好靠这个倒霉透顶的打工仔站着,几个学生游山玩水归来兴致很高,一路上话也就特别多,谈天说地意气风发。
那打工仔心情郁闷压抑,长途跋涉后希望安静,偏偏旁边这几个高中学生嗓gate特大,又是短途旅行没有睡的打算,高声说笑闹得整个车厢都能听到。于是打工仔要几个学生稍安毋躁,闭了鸟嘴好让其他人睡觉,这几个学生长得比那打工仔高大,又仗着人多势众,哪里肯叫闭嘴就闭嘴,于是几个人反唇相讥,发生口角。
那打工仔心中一口恶气正憋得发慌,这下吵架又吵不过,委屈悲愤至极,便想诉诸[屏蔽],但是徒手格斗又打不过对方人多,于是神志错乱跑去找来铁棍动武行凶……
未完待续
坐在位置上的王腾盯着行李架上的打工仔,觉得他有些可怜,可是拿几个青年学生下手发泄又有些可恨,叹了一口气,王腾掏出一支烟点上,决定不管这些纠缠不清的事情,早点回家要紧。
可是那打工仔随后的行为却让王腾再也坐不下去了,那人用铁棍击碎车窗玻璃想跳车,这条线穿越大巴山区,不是隧道就是桥梁,跳车只怕是死得很难看,所以那打工仔探了探头终究还是没有跳出去。
跳车不可能,行凶的打工仔似乎感到有些绝望,他开始拿铁棍乱砸,在铁棍打碎车内电灯的一瞬间,火花迸射而出,一闪而过。
王腾看到火花猛然一惊,他想万一这人真的想不过,在车上点燃行李放起火来岂不糟糕,车上拥挤不堪,疏散困难,行李杂物又多,火势一起后果不堪设想。想到这里,王腾连忙起身招呼一干看热闹的乘客退后闪避,他身材高大,体貌雄健,天生一股威风凛凛的英雄气质,一大堆看热闹的男女乘客竟然很听他的话,纷纷后退躲避。
等一干人后退后,王腾走到行李架下,抬头对那打工仔说:“兄弟,你下来吧,坐牢也好过丢命啊。”
那打工仔说:“不关你的事,给我滚开!”
此时一旁的乘警拿打工仔一点办法没有,只盼到了站后先疏散乘客再找几个帮手对付这个人,倒也没想到这个狂徒放火的可能,所以还在努力诱降,没有采取得力措施。
眼看说服不了,王腾又往前走出两步,行李架上的打工仔见王腾逼近,便抡起手里的带钩铁棍向王腾头上击来,这一下换了旁人自然是头上轻则起个大疱,重则皮破血流,不过对王腾来说则实在构不成什么威胁。眼看铁棍击到,王腾左手飞速伸出,一把抓住铁棍,随后猛力一拽要将铁棍拽出,那打工仔虽然双手握住铁棍,但哪里顶得住王腾的神力,奋力争夺之下整个身子都被王腾拽出行李架,重心失去,便跌了下来。 行凶的打工仔跌在地上,乘客中一大帮帮闲的人扑上去就是起脚乱踢,车厢里顿时混乱不堪,若非乘警和王腾制止,那人不被踢死也要被踩死。打工仔被乘警上了手铐后从地上爬起,片刻工夫,他已经被踢得满脸鲜血,一头的乱发,神情有些狰狞,又非常可怜,他盯着王腾的目光里充满了仇恨,经过王腾身边的时候突然一口带血的唾沫吐在王腾脸上……
王腾猛地眯眼,深吸一口长气,心中苦涩和愤怒犹如翻江倒海一般,他长这么大,虽然[屏蔽]绝伦,但从来没有干过欺负侮辱别人的事,当然也没人敢来欺负侮辱他,被人吐唾沫在脸上这样的奇耻大辱想都没想过,没想到居然在彷徨回家的火车上遇上了。
乘警和一旁乘客几拳打在打工仔的头上,一边叫道:“老实点!”
王腾喘了两口气,感觉心中的火气和热血稍微平息了点后缓缓睁眼,看到周围的人还在痛殴打工仔,他猛地大吼:“都[屏蔽]别打了!滚!”
这一声大吼如同虎啸龙吟,震得车厢里所有的人都像被电击了一样,刚才还闹哄哄一团的车厢顷刻间安静下来,那一帮殴打打工仔的也住了手缩回各自位置或站或坐,乘警也乘这机会带着打工仔迅速离开。王腾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擦掉脸上的唾沫,然后大步走到洗漱池准备洗脸,可是这该死的火车上根本没有洗脸的水,他只得走回位置拿出一瓶矿泉水重到洗漱池,然后仰起头,把一瓶水缓缓倒在脸上。
水顺着脸颊流进衣领,流进了内衣,很凉,很冷,但他感觉舒服了不少……
王腾从重庆下火车后转汽车回到铁山城,从长江中游的武汉回到了长江上游的铁山家乡,他站在了铁山汽车站,准备搭车回桐子村。晚上八点王腾站在了桐子村自家院子gate口,他刚走进院子“小虎”就开始兴奋地叫起来,“小虎”是他们家的狗,一条有点东洋血统的土狼狗。
王腾推gate进去看见父母正在堂屋的饭桌上吃饭。他父亲看着背着包裹的王腾,一言不发。母亲招呼道:“回来了,吃饭没有?我给你打点热水洗脸。”
王腾看到父亲面色严肃,心里很难过,低声对母亲说:“我吃过了,妈,你先吃饭吧。”
母亲去打来水让王腾洗脸,然后把桌子收拾干净,一家人坐在堂屋里,相对无言。
“哦,你们学校来信了,你也看看吧。”母亲说完到里屋拿出一封信。
原来王腾走后,山大校方相当混乱——因为不晓得学生到哪里去了,担心出事,而且王腾平时学业不错,没什么毛病,辅导员和认识他的教授、系里的头头都挺喜欢他。王腾情变的事情很快就被上面知道了,山大校方还算负责,专gate派了一个教师到四川家里来找他做说服工作,结果没找到人,于是留了一封信,让他跟学校联系,信上说可以考虑给他保留学籍,办一年休学,希望他不要把前途开玩笑云云。
他父亲等他把信看完,叹了口气,说:“你谈恋爱我和你妈不反对,可是人家姑娘不和你耍朋友,不耍就不耍嘛!怎么这么没志气,为一个女人不读书?你简直丢祖宗的脸!”
[屏蔽]神情有些焦虑,说:“王腾,你着急娶不到老婆吗?怎么可能哦,要不要妈找人给你介绍几个看看?”
王腾听[屏蔽]这样说,急了,说:“妈,你可千万不要给我介绍什么女朋友,我可没兴趣!”
“你咋晓得没兴趣呢,看看吧!我听你们学校老师说那个女人跟什么黑人跑了,这样的下流女人你要来做什么?不耍了更好,免得败坏我家的gate风!”
“妈,你别说了。”
“王腾,你想清楚点,女人还少吗?你好好读完书,我的儿子还怕找不到好老婆!”
“找什么好老婆,我现在没想那事。”
“不想你就回去读书啊!”
“我,我不读了!”
“你还是在想那个下贱女人,没出息!”说了一会儿,他父母毕竟心疼儿子,让王腾早点睡觉,[屏蔽]俩继续在堂屋里讨论。躺在床上的王腾听到激愤的妈妈在堂屋里对于丹的辱骂和诅咒,泪水呼啸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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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君山德化
王腾开始在家呆着干活,他爸承包了桐子村的米面加工房,[屏蔽]在家里种地,还有一口鱼塘。
王腾的弟弟王飞94年考上四川大学中文系,王腾和我读书的时候每年只有四百块钱的学费和一百多块钱的住宿费,而到我弟弟李英和他弟弟读大学这一级,学费已经飞涨到三千多快,加上住宿费和生活费,父母供养两兄弟俩念大学可以说是超负荷运转。
好在我和王腾读书费用低,每月在外面做家教的收入、学校奖学金、公费生的生活补体加起来勉强自己够用,没怎么靠家里接济,每年顶多也就找家里要个几百块钱,要是都象弟弟们这一茬那样一年开销至少五千块的水平,那肯定是没办法上大学了。
王腾帮家里干活,但是家里也没多少活可让他干,几亩田地的庄稼每年只需要投入三个月的劳动,但也只能混个口粮,两亩地的小鱼塘扣除承包费也就挣点油盐钱了,家里的米面加工房有一些现金收入,但是也要付承包费和乱七八糟的杂费,一年下来不出问题也就能省下两千块左右,所有这些加起来一年省吃俭用有三四千块的剩余,可王飞的学费还是不够。
铁山的工业还算发达,吃财政饭的人虽然不比其它地方少,可是不全靠铲地皮,所以桐子村的农民负担基本在法定范围,超出法律的苛捐杂税很少很少,可是即便如此乡下的收入和高昂的学费也不成比例。王腾父母已经快五十了,身体还很健康,操心的不是活有多累,而是流再多汗也挣不够王飞的学费。
王腾在家呆了一个月,看到家里因为供养他兄弟俩读书,原本在乡下可称为小康的家庭已经日渐走向贫困,未来几年弟弟几万快钱读书的费用还看不到出处,于是寻思着找点挣钱的事情做。
正在这时候,桐子村的黄树生,成都宝光寺出家后法名智远的来找王腾,智远说奔波多年打算在桐子村修寺庙的批文终于拿到,上面批了半亩荒地修庙,他修庙需要一个助手,没有酬劳,问王腾这个回家的大学生是否愿意来帮忙。
正彷徨郁闷的王腾没有一秒钟的考虑就答应了,而且在当天晚上就兴奋地向我写信通报。
智远和尚是半路出家,他父亲也是个和尚,老和尚自幼出家为僧,几岁开始就在宝光寺这样的名刹优游于清灯古佛之间,终日与木鱼佛经为伴。
没想到佛gate几千年的清静到了二十世纪也被打破,破四旧的时候把庙给砸了,赶和尚回家,强迫还俗。
木鱼不准敲了,老和尚无奈之下还俗成了黄大爷,随后进工厂做工人,并娶了一个乡下女子为妻,妻子为他生下了两男一女。
[屏蔽]后寺庙重建,宝光寺主持来信问黄大爷有没有兴趣回去重新做和尚,正值佛教衰微需要有人出力振兴,加上俗世的龌龊肮脏早让黄大爷倍感厌烦,于是略做安排,便和妻儿割断尘缘,重回宝光寺做和尚。
老和尚走的时候,黄树生只有十二岁,他母亲好不容易将几个孩子拉扯成人,老和尚父亲倒也负责,庙里但有点滴金钱在手,一分不留,全部寄回,黄树生他们三个孩儿就这这样慢慢长大,都读了个初中毕业后便做工的做工,务农的务农。
树生在家务农,他老实八交、寡言少语,整天扛着一个锄头在地里精耕细做,标准一个“哈(傻)农民”。
树生长到二十二岁,有媒人给他介绍了一gate亲事——十里外黑风村的张若兰姑娘,那姑娘长得如花似玉,活脱脱一个八十年代版本的小芳,不过这等好事并非没有条件的,那家只有一个独女,而且是寡母独女相伴,要招一个上gate女媳。
树生随后做了张家的上gate女媳,婚后依旧荷着锄头天天干活,三个人的地他一个人全种了,吃饭问题是解决了,可小农经济已经不可能做到自给自足,要购买商品就得要现金,而现金对解决了温饱以后的农村来说是一个很伤脑筋的问题。
川南的乡下并不算贫困,八十年代修的房子全是红砖青瓦,九十年代则一色的两层小楼,到二十一世纪则好多都是修成套房结构,里面也是瓷砖铺地、铝合金gate窗,和城里的普通套房没有多大区别,电器里冰箱没有普及,但在铁山这样的地方,八八年的时候至少家家都有电视机了,到现在则彩电、洗衣机已经很普及,不过房子家当往往是一家人一辈子的心血,从口里省出来的钱修的,为了这些物质和商品,青壮年长年在外打工,十多间的两层小楼里经常只有一两个老人和一两个孩子住着。
树生很老实,老实到外出打工的想法都没有,而不出去打工在乡下显得很没有理想和抱负,没出息才不出去打工这是乡下普遍的看法。
树生的老婆张若兰头脑活络,长得美貌,可就是脑恨没有很多漂亮衣裳可以穿在她妖娆的身段上,铁山水好,她的皮肤比那些整天在污浊的城市空气里用香粉做无力抵抗的小姐们好多了,天然的细腻纯净,所以她不渴望什么名牌香水、高级化妆品,她只希望多点漂亮衣裳,也有彩电可看,也有楼房可住。
体面一点的要求无可厚非,一个美貌的女人没漂亮衣裳穿,就好象一个古代武士没有剑和马,一个现代白领没有电脑和手机一样是个很让人郁闷的事情,可是树生是个“方脑壳”,一个用古朴的桐子村的标准来衡量都是很哈(傻)的“哈农民”,如果用积极外向的黑风村的标准来看,那就几乎接近堕落和白痴了——黑风村人均土地只有桐子村的二分之一,打工的热度比自然条件和交通条件好得多的桐子村强多了,十几岁的孩子,暑假便会跟着父母到各个村镇收购鸡鸭步行十多里到县城出售赚取微薄的利润,抓鱼摸虾,捉鳖捕鳝更是行家里手。
张若兰为外出打工的事情和丈夫树生吵了若干次架以后,面对这个木瓜丈夫实在无计可施,终于忍无可忍一个人跟着同学到南方打工去了。
两年后张若兰回来,要和树生离婚,树生这两年在家照顾若兰生病的母亲,虽然累得够呛还没有老婆,但是并没有被认可,因为他依旧从地里刨不出现金。
若兰的母亲又过了两年去世了,送终的是树生,若兰的母亲痛骂过执意要离婚的女儿多次,但此时的道义在追求幸福的若兰眼中已经值得背叛,若兰母亲去世后他们最终离了婚。
树生在做了上gate女媳五年后又双手空空地回到了桐子村。
乡下的经济模式对离婚这样的事情完全没有准备,树生回到桐子村后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了立足之地,老房子的地基上现在是二弟和弟妹两口子盖的新房,与他毫无关系,小妹则远嫁到德阳,桐子村里他名下的耕地也被收回,十里外黑风村那边给他的地则因为他没资格申请宅基地,也没钱盖房子所以还不晓得如何种法。
树生成了一个乡下的边缘人,一个彻底的无产阶级。
树生在弟弟家住了一个月后决定出家为僧,他当时可能有一点无奈的感觉,但后来的事实证明更多的是因为他的确有佛缘。
到成都宝光寺找到了老和尚父亲,树生随后出家为僧,父子俩一个庙里做和尚,虽少见但也不值得大惊小怪——佛祖的儿子也跟随佛祖出家为僧,佛gate广大,这原本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树生出家的时候我和王腾正在念高一,三年后我高考完的暑假,树生回到了桐子村在老君山上搭了一个小窝棚,他宣布将在桐子村修一个庙,他说他要在铁山弘扬佛法。
桐子村以前没有佛教寺庙,几十里外的老君山主峰上有一个很小的清虚道观,由两个年迈的道人主持,因为山高路远,周围人烟稀少,香火不旺。
我和王腾去过很多次清虚观学拳,因为道观的丹尘子师傅会太极拳。每次周末去学拳,我们都会每人背一背篓地里摘的新鲜蔬菜送给丹尘子师傅,也带上我们搭伙吃饭的米和油。
丹尘子师傅教了我们两年多时间,他是武当山过来的,道观里供奉着真武大帝。
智远修庙的愿心发下后便着手去办,遇到的困难之大超出了想象——旧庙翻新只需要筹集到足够的钱就够了,可是要盖新庙,首先得解决批文和土地的问题,其次才是金钱的问题。
随后的几年,智远这个无庙可住的僧人就住在不遮风不避雨的窝棚里,饱受摧残和折磨,不过应该说不是摧残和折磨,因为他的精神状态和身体状态没有显示出被折磨的迹象——随时随地都神采奕奕、容光焕发,和与若兰在一起的日子相比,简直换了一个人。
树生从村里跑到县里,从县里跑到市里,从市里跑到省里,就差没去中央和联合国了,宗教局、国土局、民政局……,这个当年的“哈农民”黄树生,现在的智远和尚就那么一天天地跑着手续……
他没有钱,庙都没有,和尚的生存都成问题,不过在铁山他没有饿肚子的问题,他的窝棚里挂了一幅丝制的佛像,有简陋的香台和法器,佛、法、僧三宝总算有了。
乡亲们有法事请他,他也不提什么要求,但乡亲们总给他米和蔬菜,同时玩笑说:“树生,念经的时候帮我们家念一遍。”他总是含笑答应。
渐渐地有人去他的窝棚庙里烧香,也有人送一些随喜功德,但除非是用于法器,智远几乎一分钱都舍不得用——修一个寺庙需要的资金对一无所有的他来说实在很庞大,他必须节约每一分钱。
我去过很多次智远的窝棚庙,庙里那个大木鱼值得一提,木鱼足足有两米直径,在这个窝棚小庙里更显得硕大无比。
木鱼是智远挖出来的一个被丢弃的柏树树根手工制作的,他用凿子凿出形状后用砂纸一点点地打磨,这是一个相当耗费时间的工作,他足足打磨了两年的时间才大功告成。
桐子村的乡亲都知道这个庞大木鱼的制作经历,智远的行动也让大家折服。
也许真的应了那句古话——“人必自助,然后天助之”,木鱼制作完成后,窝棚庙里的香火明显旺盛了许多,佛前的灯是不能灭的,曾困扰智远的灯油钱问题在木鱼完工后不久终于解决了。
王腾回到铁山的那一个月里,智远终于拿到了批文,而且筹集到了一笔钱,可以开工了。
王腾随后就帮智远办事。他头脑灵活、手脚麻利,桐子村的乡亲们也纷纷来帮忙,最热心的则是村里的老人,一时之间,男女老幼都上场,很有点会战的架势,而王腾则俨然成了工程总指挥。
王腾那段时间也从沮丧中走出,每周都给我来信通报最新进展,语气非常兴奋满足,我则巴不得早点放假,好回去出点力。
一个月之后,寺庙落成,寺名:德化。
终于放假了,没回家我就拿着行李往德化寺而去,王腾早告诉了我地点方位,我闭上眼睛都能找到。
德化寺只有五间青砖房——三间佛殿,一间智远的禅房,一间做来往僧人和居士挂单之用,还有一个小偏房算是香积厨了。
佛殿里那个硕大的木鱼依然显得硕大,有一尊瓷制的佛祖塑像,还有若干丝制的佛像。要塑金身佛像,智远还需要修若干年的功德。
智远看到拿着行李的我,笑问:“放假了?大学生。不回家就来拜菩萨?”
我笑道:“当然当然,菩萨要紧。”
智远递给我三株馨香,我拜完菩萨,从口袋里掏出剩下的钱,也没数多少就赛进了功德箱。
和智远闲谈了几句后我便告辞回家,走出德化寺我来了一个响亮的唿哨,太阳西下,炊烟缭绕,老君山和清溪河之间,唿哨声顺河谷上下传送……
片刻以后,我便听到一声同样响亮的唿哨传来。
就在唱和的唿哨声中,我看到王腾大步走来,一步步走进。
他笑得灿烂,我对着笑容满面的他就是一拳,他夸张地在挨了我拳后来了个倒空翻。
“干得不错!王腾,咱村终于结束有和尚没庙的历史了!”
他一把抓过我的包,呵呵笑道:“是啊,也算可以写进桐子村大事记了。”
“少不了写你,你小子这下也算村史留芳了!唉,我咋就没机会呢!泡妞也是你先泡,修庙也是你先修,不公平啊!”
“哈哈哈哈哈,你我兄弟,还说这些!”
……
王腾送我到家后就在我家吃了晚饭后继续聊,那天晚上聊得天昏地暗,他详细到砖多少分钱一块,木头多少钱一根一一给我叙述,什么梅儿奶奶送了二十个鸡蛋,花花爷爷送了二十斤大米给施工的工人吃这样的“大”事自然更无遗漏。
寒假里桐子村掀起了一股礼佛的热潮,冲击波所致,甚至招来了很多县城里的香客。
就在这个暑假,王腾决定到峨眉山学佛,这个设想还没有实施的时候,因为假期的一件偶然事情,竟然让桐子村最神秘的人物出现在王腾的生活中,他把王腾带出了铁山,带到了一个荒蛮粗犷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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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草莽擒贼
王腾决定到峨眉山学佛,那是在寒假的时候他和我商量的结果。
因为我还有半年才毕业,而我们都希望将来一起打天下,我学的是计算机,毕业后打算去深圳或者北京,我们的计划是我找到工作后租个房子[屏蔽]下来,然后他来以后再找工作,干几年挣点钱,积累点经验后开个公司,顺带着这几年他也赚钱来支持一下他的弟弟王飞读书。
王飞和我弟弟李英也是两个死档,寒假也回家过年,一时之间热闹起来,冬天乡下也没什么农活可干,于是我们四个人天天跑步练拳,游山玩水,溜狗捉兔,快乐得一塌糊涂,其间进了几次城,还客串抓了一次小偷。
抓小偷我和王腾不是第一次,在铁山城里读高中的时候,就抓过几个。
我和王腾可能都属于特热血那种青年,所以遇到小偷流氓这样的事情总是一马当先,那些贼娃子没人和我们格斗过,抓小偷也简单到抓住胳膊扔出去摔个狗吃屎,然后就让他们前面带路,我们后面跟着到派出所去,这样的事情发生几次后,派出所都给学校写信赞扬我们,学校还拿我们当见义勇为的英雄在广播里“臊”了几回。
因为抓小偷的事,铁山在黑道上混的都知道在铁中读书的我们兄弟两个功夫了得。读书的时候就有很多没兴趣读书,在社会上鬼混的学生想找我们做大哥一起操社会。
但是我和王腾虽然对考大学谈不上很热中,但对当流氓更不感冒,我们的主要兴趣是运动和读书,连谈恋爱的想法都没有,我和他毫不夸张地说都属于那种爱知识超过爱大学,爱运动胜过爱奖杯的人。
小偷那天的目标正好是桐子村的乡亲陈卫东。
这位倒霉的小偷选错了目标,他偷窃的对象以前是一位惯偷,曾经因为盗窃罪前后三次入狱———从[屏蔽]到八十年代,陈卫东从十七岁到三十七岁,二十年时间有十五年在监狱度过,算是贼娃子的老前辈。
祸不单行的是,这小偷不但偷错了人,还正好遇到了我和王腾,所以后来死得相当难看。
陈卫东从小家贫,少年丧母,他鳏夫父亲陈大爷把他和哥哥拉扯大,他哥哥从赤脚医生起家,靠顽强的自学后来进了县医院成了主治医师。
鳏夫陈大爷在合作社时代是村子里的牛倌。牛倌在合作社时代不多的工种里算是一个技术活,还掌握评定交牛草来的社员工分这样重要的权力,所以鳏夫陈大爷在合作社时代相当风光,人们常说“穷困潦倒”,似乎经济穷困的人必然精神潦倒,但这话却并不适用于鳏夫牛倌陈大爷———他虽然贫穷,但并不潦倒,因为社会地位是崇高的。
陈大爷在小儿子陈卫东第三次入狱后半年就去世了,他家那几间解放前修的比萨斜塔一样倾斜了若干年的土屋也在一个风雨之夜里坍塌瓦解。
等到陈卫东刑满释放回到家里已经不再是家徒四壁,而是一壁都没有,只留下一堆残垣断壁了,人生如何开始,实在让他彷徨不已。
好在他在县医院做医生的哥哥陈卫国终于良心发现,意识到如果继续和不争气的弟弟划清界线只能把弟弟往绝路上推。
看着虽然才三十七岁但已经有不少白发的弟弟,陈卫国也从疾言厉色改为和风细雨、温言鼓励,而且克服怕老婆的恐惧让弟弟暂时住在自己家里。
“引贼入室”的行为不但让家里的老婆余慧气得发疯,他家里刁蛮的女儿陈娜娜更威胁要离家出走,因为身为“三好学生”的娜娜小姐不愿与罪犯同一屋檐下——虽然这个罪犯是她唯一的亲叔叔。
但是陈卫国竟然顶住了这样强大的压力,没有像他家的土墙一样崩溃,尤其值得称奇的是破天荒地发挥了一次夫权,做了一回主———不顾他老婆歇斯底里地反对执意借几千块钱给弟弟,让弟弟在一堆烂泥、杂草丛生的老宅地基上盖了三间红砖青瓦的房子。
有了房子住,陈卫东也就开始了新的生活。
我帮刑满释放后的文盲“小偷”陈卫东代笔过一次情书。
原来他在监狱里不晓得怎么居然认识了一个女囚犯,两人居然相爱了,他出狱后那女人还有一年的刑期。
那时候我还是个十三岁的少年,正在念初一,有一天晚上他到我家来找我,说找我帮忙读一封信———他是个不识字的文盲。
我和王腾对他倒没什么坏印象,他对我们两也很友善,他是个兔子不吃窝边草的贼,桐子村的人虽然知道他犯过罪,但民风淳厚,也谈不上歧视他。
来到他家,他泡了两杯茶,然后拿出信让我念给他听。
他虽然是个惯偷,但对男女情爱却很陌生,刮得铁青的脸上透着兴奋和激动,还有一点不好意思的忸怩,我心里是又好笑又好奇,表面却装作无知少年,故意用读课文的调子抑扬顿挫地朗读情书。
女人的信写得很长,足足有四页纸,看得出来女人的文化也不高,错别字很多,但是信里透露出来的那种对爱情的向往和对生活的热爱却震撼人心。
当时的陈卫东对未来还相当茫然,虽然哥哥借钱给他修了房子,还承诺如果他做生意或者打工的话愿意再资助他一些钱,但是他还没什么头绪,外出打工又想到自己快四十的人,还是个文盲,心里半点底都没有,在家种地的话连锄头、扁担都要重新买。
此时的刑满释放犯陈卫东那才算得上是真正的一穷二白,彻底的白手起家,虽说有几间新修的砖瓦房,但也不过是从一壁都没有提高到了家徒四壁的水平。
可能在监狱里他就告诉过那个女人自己一无所有,承担不起家庭的责任甚至养不活自己,所以相当惶恐以至于不敢面对而想逃避。
但是那个女人在信里却给了他彻底的支持和鼓励,信中不但爱字不断,而且告诉他即使他一分钱都没有,只要他要她,她就跟他一辈子,而且坚信幸福可以创造,将来一定会更好。
刑满释放犯陈卫东听着我念信,脸上的笑灿烂无比,那也难怪,即使是贵为帝王,一辈子也不见得能得到一份真正死心塌地的爱情,何况他这个最有资格唱“一无所有”的文盲刑满释放犯。
那也许是他人生中最开心的一刻,因为一无所有的他拥有了一个女人死心塌地的爱情。
读完信,他又要口述回信让我代笔,当时他脸上的神情居然有些羞涩。
虽然我是个少年,但是情书这么隐私的东西要人代劳一定让他觉得自己很失败,我想他后来进扫盲班的重要动力之一就是希望以后写情书不用找人代笔了。
在那女人的爱情和哥哥的帮助之下,刑满释放犯陈卫东没有再犯罪,在家安心种地,此外还打点零工。
那女人出狱后两人结婚成家,很快有了一个女儿小凤,到我和王腾上大学的时候,扎着马尾辫的小凤已经上小学了,听说成绩不坏。
我也看到过他的老婆,虽不是美女,但也不丑,他老婆姓刘,我和王腾就叫她刘姐。
情书的事我早就告诉过王腾,他一直遗憾没有机会读一读那情书,还怨我当时没把他叫上,我觉得他在思考这事的问题上没有水准———当时的情况我怎么可能还拉上一个兄弟一起念?这样的“福“也要同享?荒谬!
陈卫东那天是到城里卖几只鸡,顺带送了一只鸡给城里的哥哥[屏蔽][屏蔽]。
[屏蔽]子余慧的态度已经大为改善,虽然还谈不上很亲热,但到家给她送鸡毕竟不是坏事,茶总算还是要泡一杯,烟也还是会递一支的。
卖鸡后回家的陈卫东被小偷瞄上了,不过也许是做过贼的缘故,他反应相当机敏,小偷的手还在他的衣兜里就被抓住。
“龟儿子,居然偷到老子头上来了!”那小偷居然一点不惊慌,用力将手从口袋里拽出。
“哪个偷了你嘛?偷了你啥子嘛?”
“龟儿子,老子因为摸包包上山的时候你还没出世!给我来这一套!”
“喔唷,老前辈老前辈,吓唬我啊!莫给老子说这些,把手放开!”
此时几个小偷的同档围了上来,有人开始用手推搡陈卫东。
车上的乘客大半都是乡下老实的农民,售票员和司机还没有上车,没有人帮陈卫东的忙,一时之间年近五十的陈卫东被推来推去,脸上也挨了几下,虽不太重,但嘴唇也被打破,牙齿上全是鲜血。
我和王腾上车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王腾连忙让我转到前gate拦截,他从后gate包抄。
看到满脸鲜血的乡亲,王腾和我气不打一处来,上去二话没说一拳一个,把五个小偷打翻在地,这几个杂碎纯粹纸糊的,一点不经打,下手偷钱留分头穿西服的杂碎匕首刚摸出来,就被王腾一个摆拳打掉了半边牙齿。
后来我在铁山城里还看到过被打掉牙齿的那个小偷,这小子看到我们也不躲闪,反倒点头哈腰地跑过来递烟点火,李哥长王哥短的套近乎。
他那半边牙齿也不晓得用什么材料搞了假牙,居然和真牙齿一模一样,我也告诉过他那天我们下手有些重,因为陈是我们的乡亲,他则笑容灿烂,直说:“不打不相识,大水冲了龙王庙。”我每次都要纠正他说我和你们这帮人不是一家人,也不知道这杂碎叫什么玩意儿,比条狗都不如。
这帮杂碎被我和王腾扔出公共汽车,陈卫东也帮衬了几脚在没晕过去的两个身上。
总是迟到的巡警也来了,没办法一起去了趟城北派出所做笔录,派出所的周所长一看到是我和王腾,笑了。
周所长说:“嘿嘿,我还说哪个,说丢翻了五个贼娃子,原来是王腾和李涛,回家过年?”
我说:“是啊,周所长,回家过年,新年快乐!”“快乐快乐,功夫好哦!”周所长看着几个站不起来的杂碎说。
“过奖了,周所长,没什么事我们先走了。”
“好嘛,你们两弟兄去笔录上按个手印,回头我让办案民警随便写几句,哦,算了算了,还按个屁呀,就说群众扭送算了。”
“那谢谢了,周所长,我们走了。”王腾说。
“谢啥子哦,我该谢你们才是,我也不和你们多吹了,你们早点回去吧。”
我和王腾、陈卫东出了派出所一起坐车回家,路上也没心思骂小偷。因为陈卫东毕竟也犯过罪,他也没多说。
随便聊了几句家常,问起乡亲陈卫东的近况,他说有个朋友找他去青海淘金,说很来钱,打算过了十五元宵节就到青海淘金。
……
我很快就把这事给忘掉了,可是到学校后半个月,王腾就给我来信说他打算和几个乡亲跟着一个神秘大哥到青海淘金挣半年钱,已经说好了,等几天就出发。去淘金一则是为了王飞大二学费的筹措,他做大哥的不能光让父母操心,何况自己一个男子汉,读了那么多年书,不能在家憋着,再则我毕业后就算找到工作一开始也不会宽裕,所以到时候如果一起创业他有些钱也好一点,至于到峨眉山学佛,等以后再说吧。
他这一去,正常的生活轨道从此改变,学生的王腾也就彻底消失了,他一步步离开了坚实的陆地,步入了生活的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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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兄弟连横
1995年3月下旬,王腾和桐子村的陈卫东一起离开桐子村,目的地是位于青海玉树可可西里的马兰山。
同行的一共有八个人,带头的是桐子村的张星。
张星四十多岁,长得清瘦精悍,中等个子,他是一个多年在外经商的商人,从[屏蔽]时期就长期在外流浪经商。
张星很少回家,几年回来一次,每次回家呆几个月就走,从我记事起就很少看到他,他的儿子张伟和我们是小学同班同学,但是他的儿子对父亲的事情也完全不清楚。
没有人知道张星做什么生意,因为他从来都不讲自己的事情,只说在外面做生意。
张星为人很慷慨,家里的田地给别人种,他不但一分钱不要,每年还给帮他种地的乡亲五百快钱。
在家的时候,张星有时候和乡亲们一起打麻将和四川的长牌,他几乎每次都输钱,但赌品非常好,所以很受欢迎,乡里的红白喜事,他送的红包也是最大,每次都被主人安排和村里的长老们同桌——酒菜最丰盛也最显眼的那桌。
张星是桐子村的神秘人物,有很多关于他的猜测和传说,有人说他在好几个省都有家,有人说他在做非法生意,甚至还有人说他是国民档特务,但是其实谁都不晓得他究竟做什么赚钱,又是到什么地方赚到的钱,大家唯一知道的是他有钱。
张星只读过小学,但是他绝不同于一般的村民,他永远衣着整洁,精神抖擞,待人热情但绝不亲近,他身上有一种奇特的魅力,那是丰富的阅历和经验产生的智慧和自信,与旺盛生命力结合后产生的吸引力和感染力。
张星这次回桐子村,破天荒招募了几个乡亲去青海淘金,他并没有多做鼓动,只是在乡亲问起他有没gate路介绍个活干的时候,他淡淡地说:“跟我走吧,去青海淘金。”于是就互相介绍,最终他选了七个人。
修德化寺,张星捐了一千元的功德,是桐子村捐得最多的,智远和尚立在寺外的功德碑上,张星的名字刻在最前的位置,我和王腾都去找过我们自己的名字,所以也记得最前面的张星。
王腾决定去青海不只是为了钱,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张星对高原风土人情的描述对他的吸引,雪山、草地、牛羊、牧歌……,血性而阳刚的男人、热情又奔放的女人……,这些对王腾的吸引力超过了高楼、汽车、办公桌、电脑……
在欣赏和体验这些风光的同时,还能淘到闪闪发光的金子,而且路费都张星完全包了,还有什么理由不去呢?更何况王腾那时候身无分文,向父母伸手要钱更是丢男子汉脸的事。
一年后,1996年9月15日,星期天,王腾在成都参加了他的第一场黑拳比赛,在一个废弃仓库改建的地下擂台上,他赢得了第一场胜利。
那天的观众有两百多人,gate票价格从三百元到一千元不等,大部分观众是城里开车来的富人。和其他体育比赛观众男多女少不同的是,观众中真正做到了男女平等,[屏蔽]们几乎占一半。
[屏蔽]黑市拳比赛中几乎没有女人观战,[屏蔽]比赛时间太短有时候甚至只有几秒,死亡率极高但没有“好看”的鲜血飞溅、厮打纠缠场面,以[屏蔽]为主的[屏蔽]比赛是男人的天下。
但在低级比赛和非正规比赛中,经常有刺激得[屏蔽]们尖叫的血腥场面出现,没力气一拳打死对手,却有力气把对手打得鲜血淋漓的两个拳手缠斗是[屏蔽]们觉得最刺激的。
王腾第一场比赛的酬金是一万块钱,如果取得胜利再拿一万块的奖金,比赛受伤或者死亡组织者概不负责。
那天比赛的对手是一个退役的前摔跤全国冠军,陪率是王腾一赔四,对手一赔一点二,都看好对手,每个回合完了以后陪率都要重新调整,如果上个回合没有分出胜负的话,比赛结束之前都可以下注,但在比赛进行的时候不能下注,这是初级比赛和不正规黑拳赛的规矩。
上台前我告诉他,我将把我们两的全部财产三千块钱加上拿到的一万块钱酬金全部买他赢,所以如果他输了,那么他受伤的话我将没钱送他去医院,如果他死了我也没钱送他去火葬场,但是如果他没死,我会报名参加下一场比赛,如果我没死就用挣来的钱给他治伤或者料理后事。
摔跤冠军身高约一米八五,体重在八十公斤左右,和其他的优秀摔跤运动员一样,浑身的肌肉结实匀称,宽肩细腰,柔韧强劲。
这个摔跤冠军退役后不久,进入黑拳的时间不长,他小时候学举重,后来个头太高改练摔跤,退役后在一家健身房做健身教练,同时开始学习拳击和散打,两年后进入黑拳界挣快钱,依靠多年锻炼的身体素质和娴熟的摔法,已经连胜了十多场。
那天的比赛,第一个回合王腾挨了对手好几拳,腿上也挨了几脚,中间有一次还差点被摔翻,但是那只是他还没有格斗比赛的经验,一分钟休息的时候,他告诉我他能赢。
我相信他能赢,因为王腾拥有对手不具备的摧毁性爆发力、坚硬的拳脚、快如闪电的进攻,他那时候还没有在康巴训练营训练过,不过他的重拳力量已经高达1000公斤以上,而腿部力量则高达1500公斤,脚尖极限速度在侧踢的时候可以达到200公里/小时的水平。
武术家李小龙当年可以腾空揣断空中悬挂的五厘米厚木板,以小龙只有1米72的个头和不到70公斤的体重来说,这个爆发力和速度非常优秀。
比赛开始后一分钟,我就明白看起来很结实的摔跤冠军一厘米厚的木板也揣不断,只可能揣飞,因为他的速度和爆发力用格斗的标准来看远远不够。
王腾的体重是82公斤,身高为1米85,王腾那时候已经可以腾空揣断7厘米厚的木板,而且可以在一分钟内揣断五块。
所以,我相信王腾能赢。
第二回合,对手似乎想结束战斗,连连进攻,王腾在闪开对方一个组合拳后,乘对手逼近企图抓住自己施展摔跤手法的时候,迅速左足前踏踮脚,右脚闪电飞出,排山倒海般的劲力从腿部发出——正是我们从八岁就开始练习的前踏踮身胫踢。
这一下正中对手的小腿,一声闷响后,摔跤冠军一脸痛苦表情,双手顺势抓住了王腾的肩膀。
王腾没有给对手机会,他双手闪电般捏住对手的手腕,随后拧身抬肘,一个猛烈强劲的肘锤轰在了对手的脸部。
这几下前后发生在一两秒内,对手此时的小腿已经骨折,左边的牙齿也被打掉了几颗,头昏脑胀,当即仰面朝天轰然倒地不起……
那场比赛,奖金加上下注赚的钱,一共是五万块,另外我的三千块也变成了一万二,几分钟时间,我和王腾就从只有三千块钱发愁交不起房租的穷光蛋变成拥有了六万二的“富人”。
王腾踢断了对手的小腿,不过那人应该不至于残废,不晓得他还在不在拳台上混,如果他还在圈子里,应该感到庆幸,因为踢断他小腿的人后来成了世界格斗界的一代拳王,更重要的是,他和“战斧“王腾格斗以后还能保住性命,那样的幸运在王腾后来的比赛中很少发生。
这场格斗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在王腾一生二百五十九场胜利中并不包括在中国大陆的几场胜利。
有时候赚钱是多么容易的事情啊,可大多数时候赚钱却异常的艰难。
九六年夏季的王腾,几分钟就挣了五万块,可是九五年春季的王腾,到可可西里淘金的目标是半年之内能够挣到一万块钱——给弟弟五千做大二的学费,留下五千和我一起打天下,那就是他的梦想。
怀着这个梦想,王腾跟着张星到了青海,高原的风光比想象中的更美,那是一种和铁山秀丽的田园风光完全不同的景色——辽阔壮丽、阳光灿烂。
张星在进入青海境以后当天晚上,他告诉同行的七人:这次去淘金,将是很危险的,因为可可西里有很多强盗和劫匪,有不愿意去淘金的他也不勉强,可以在西宁找个活干,他可以帮忙介绍个工作——建筑工地或者是饭馆打工,一个月能挣个四五百,他垫的路费可以挣钱以后再还。
大家都有点措手不及,但是没人去指责张星,因为张星说过了不想去的他可以介绍工作。
有人开始问在西宁的工作都是干什么,张星说可以做杂工或者学点技术工作,无非也就是电工、管道工、泥水匠之类,饭馆里可以端盘子、洗碗、切菜,运气好会炒菜可以当大厨,张星又说工地上他有几个“提口袋”(包工头)的朋友,工作没问题,不过工地上也有危险,也容易死人。
王腾和我都是极爱面子的人,说实在的要我们去端盘子跑堂还不如回家种地,后来我和王腾讨论过这个问题,因为高中有个同学清华大学毕业后,家里他父亲借了十多万送他到美国自费留学。这个同学到美国后一边读书一边到中餐馆洗盘子、送外卖挣钱,我们讨论后的结论都是如果让那位同学在中国,打死他都不会去端盘子,在美国没人认识他,认识他的中国同学或许都在洗盘子,不会损害面子,所以洗洗也无妨。
王腾到青海去淘金的原因还有一条就是想到山高皇帝远,没什么熟人,免得丢脸,他想挣钱以后再到可能碰到熟人的地方做个什么生意,所以一再拒绝我介绍他到成都我三叔那里工作,因为我三叔让他去跑销售,卖货,刚从学校出来的他脸皮薄,怕开不了口向人推销。 他宁可出汗流血,也怕求人——我除外,他从我兜里拿钱向来口都不用开的,我对他也一样。
各人决定的结果是有三个人愿意在西宁,其余四个则愿意去可可西里。留在西宁的都是结婚有老婆的,而愿意去可可西里的四个有三个单身汉,唯一结婚了的陈卫东非常犹豫,不过看王腾决定去,他也就决定跟着去了。
到西宁次日,张星一大早便带那三个人出去见工,并让王腾他们几个在旅馆里呆着别出去。
傍晚的时候有人开车送出去的几个回来取行李,那几个人都说找到工作了,两个在建筑工地做杂工,一个在饭馆洗盘子。
张星到晚上十点多才回来,喝得有点醉,和大家招呼了几下就睡了。
王腾躺在床上,一个屋里陈卫东他们几个正讨论得热火朝天,众说纷纭。
一人说那边有野兽出没,有野狼、[屏蔽]、狮子什么的——反正他知道的能吃人的野兽在可可西里都有,另一人纠正说狼肯定有,狮子和[屏蔽]张星没说有。
前一人又说张星担心说了我们害怕,后一人又说怕个屁呀,拿枪的都不怕还怕野兽?
前一人又说这里说当然不怕,真碰到[屏蔽]了还不屁滚尿流,后一人又说你怕那可以不去呀。
又一人插嘴说野兽倒不怕,不过那些拿枪的抢劫犯来了怎么办?就算挖到了金子还不都被抢了,怕野兽的那人说表示赞同。
停了一下,一脸老谋深算神情的陈卫东插嘴说:“张星肯定也有枪,不然怎么敢出来混。”
于是大家讨论的焦点又转移到张星有没有枪上面
……
王腾没有加入讨论,他想起很多事情:铁山的父母和德化寺、山东大学的于丹、和于力那帮人打的架、在成都读书的弟弟王飞,还有弟弟的学费,他还想起十七岁时候和我一起吃的那顿“霸王餐”。
我们的冒险本性在那一次的“霸王行动”中展露无遗,从那以后每次面临艰难选择的时候,王腾都选择了强悍地对抗而不是屈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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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霸王计划
大部分的小孩都有过摘别人家西瓜或者其他水果的事情,或许这不应该算“偷”,用过于沉重的道德来判断饥饿小孩的行为也不太合适,所以不如说是小孩子私有观念淡薄,有点“c0m.mu-nism”精神更合适,只要小孩子吃了不拿,在桐子村就没有人会去过问。
但吃“霸王餐”这样的事情却很少有人干过,我和王腾干过一次,而且干得很巧妙,很高智商,那次的事情让我们荷尔蒙分泌量之高,几乎可以和以后的生死搏斗相比,而兴奋的强度更远远超过和女人做爱。
十七岁那年夏天,在铁中读高二的王腾和我上完晚自习后到操场上跑步,跑了十圈后坐在操场边休息,几分钟后呼吸平缓下来,开始觉得肚子很饿。
我扭头对王腾说:“肚子饿了,你呢?”
他瞅瞅我,点头说:“我也是,饿!”
我腾一下站起来,说:“走,去吃点东西。”
他抬头看着我,笑眯了眼,说:“不要钱啊?”
我把两边裤子的口袋同时兜底掏出,只有一张五毛的纸币,忙问他:“我只有五毛,你有好多?”
他摊开手,笑道:“一分没有!”
我替愤愤不平咕咕叫的肚子叫屈道:“没钱吃个屁呀!”
他很无奈地笑道:“咋办呢?”
我想了想,说:“要不到我家煮面吃?”
那时候他住校,我走读,不过我在学校也有一个铺位,因为铁中校办企业搞得好,学费一学期才六十多快,住校的比不住校的每学期只需要多给象征性收取的两快钱水电费,所以我也要了个铺,有时候就在学校过夜,但平时住在城里的祖居里。
那房子就我一个人住,我也少有开伙,不过面条倒准备了几把,晚上饿了可以煮来吃。
“又去你家吃面?这个星期都吃了三回了!”王腾一脸苦笑抱怨道。
“不吃面难道喝蹄花汤啊?五毛钱只够买个猪——脚趾头!呵呵,还是小指头。”我对王腾脱离我们口袋空空现实的抱怨毫不留情地冷潮热讽。
“啊!你说蹄花!我还真想吃蹄花,想死蹄花了!哎,要是现在有一碗蹄花摆在我面前,再加一只鸡简直太好了!”王腾居然没有感到羞惭,反倒陷入对美味蹄花地憧憬之中,一脸幸福表情。
“对,对,对!再加一只鸡,再来两瓶啤酒,那简直爽翻了!”我也情不自禁做起梦来。
……
我们两个胡扯了半天,越说越觉得饿。嘴里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心乱如麻,饥火难耐。
“不行了,走、走、走,去你家吃面!”王腾终于被饥饿逼迫得开始面对现实。
“我想死鸡和蹄花了,还想喝啤酒!”我还不肯罢休。
“我也想啊,没钱未必吃霸王餐啊!”他非常高明地指出了我们唯一的两种选择
王腾“霸王餐”三个字出他口入我耳,我突然间大彻大悟,福至心灵,一下就想出一个吃霸王餐的计划。
这个世界上吃霸王餐的方式有千百种,但王腾一直认为我这一个是最经典的,那一刻我能肯定我的智商指数在蹄花的诱惑和饥饿的逼迫下突破了一万,虽然平时测验我的IQ只有一百三,这件事让我深信人的潜力不只是生死格斗的时候会出现体力的飞跃,也会在压力情况下出现智力的飞跃。
我连忙把计划告诉了王腾,他听完以后呆望着我,足足有十秒钟的时间。
他一生中对我作出的最高评价就是在这个时候,他说:“天才!天才!李涛,虽然我比你大一个月,力气也比你大一点,而且以前虽然你成绩比我好一点,但是我并没有认为你比我聪明,但是从今天开始,我承认你不是比我聪明————那个一点,而是比我聪明一万倍!简直是英明!”
“霸王计划”很简单,真正做到了“操作性强、接受性好”,所以他只听了一遍就完全了解,而且知道肯定能行。
这一计划比我这后来做Project Mananger(项目经理)做出的所有Project都好得多,我几乎没有一个Project能做到让我的Team(团队)成员能够只听一次就全明白了,而且知道肯定能行。
我只做到过一次,那就是——Bawang Project (霸王计划),为此我很佩服古代那些伟大的将帅,他们总能一次就把计划做得很好,而且让全体参与者充满必胜信心,并且最终执行完美,根本不需要画那么多图表和开那么多会。
说干就干,我们马上出动,目标:铁山城堰塘街那家通宵营业的“老妈蹄花”。
老妈蹄花通宵营业,除供应大量美味雪豆蹄花外,还有味道鲜美的白斩鸡,铁山人最爱吃的羊粉肠,又香又耐嚼的下酒好菜火边子牛肉等各色美食。
老妈蹄花的伙计张二娃正坐在靠街桌子旁边侯客人,眼看着街上来了浓眉大眼,体格魁梧的小伙子,张二娃见来人似乎是来吃饭,连忙招呼落座。
“吃点啥子呢?哥老倌。”
“来四根蹄花,切半边鸡,半斤粉肠,一斤牛肉,五瓶啤酒。”
张二娃心里吃惊,胃口这么好还第一次见到,但所谓开饭馆的不怕大肚汉,越能吃越欢迎,老板刚才还在说天气不好怕卖不完,又怪自己招呼不够卖力,没想到来一个客人就吃这么多。
“四根优秀的前蹄,半边健美鸡,半斤好吃粉肠,一斤火边子,五瓶山城!”
张二娃在晚上十点半这么扯着嗓子一叫堂子,半条街都听到了,还没睡觉的估计一听他充满诱惑力的嗓音都感觉馋虫上涌,肚子要开奏“饥饿交响曲”了。
不到五分钟,菜都上齐了,来客开始大吃起来。
正在此时,又走来一个同样健壮的小伙子,张二娃连忙招呼接待,来客靠前面那人旁边的桌子背对坐下,也是叫了一大堆菜猛吃。
张二娃心中喜悦,心想今天晚上搞不好要早点打烊,自己也可以早点回去睡觉,明天下午女朋友翠花说要自己陪她在家准备几坛坛酸菜,看来不得耽误。
两个客人的确能吃,不到半个小时风卷残云般解决完桌子上的菜,酒也迅速喝光,又各自叫加菜添酒,继续大嚼。
空瓶子堆得有点多了,桌子上放不下,来客就把空瓶子放在凳子旁边的地上,两人都放在各自右手边啤酒箱里,倒也井然有序,不会搞错。
前面的客人在喝了十瓶啤酒后,可能喝得太兴奋了,加上两边都是空瓶子,竟然在右手忙着消灭最后一片火边子牛肉的时候,左手顺手把第十一瓶啤酒的空瓶子放在了自己的左手边。
后面的客人正好这时候也在放瓶子,看到别人把空瓶子往自己的瓶子堆里甩,便扭头推了推前面的客人,怒声道:“没长眼睛啊?乱甩!”
前面的客人也看到自己瓶子放错了,正打算放回,一听这样说,生气了。
“放错了嘛,你闹啥子闹?吃涨到了?”
“你才吃涨了!龟儿子乱放还骂人,皮子痒了?!”
……
争执迅速升级,两人都是血气方刚的楞头青,没吵几句便动手了。
后面那客人抓起放错那个空啤酒瓶,一瓶子朝前面那客人头上砸去,前面那客人身手相当敏捷,一闪躲开,后面那小伙子身手也很快,回手又砸……
这一闹,不但几个食客纷纷躲避,胖得象根蹄花的蹄花店老板娘也跑了过来。
眼看前面那客手中没有武器,后面那客动作太快,他也根本没功夫去抓什么东西,着实有些吃亏,只有躲闪的份,躲闪几下后[屏蔽]跑到街上,后面那人紧追不舍,似乎不把瓶子砸在对方头上不肯罢休。
老板娘看到两个愣头青打架,怕出事,又看两人浑身肌肉,动作快捷,不敢招呼人上去劝架,只得不住口大叫:“小伙子,消消气,要不得,要不得呀!”
两个客人一前一后追打,百米赛跑一般冲出去几十米。
后面那人忽然低声说:“王腾,你跑快点啊!你是在逃命哦!怎么比乌龟还慢哦!”
前面那人并不回头,说:“李涛,酒喝多了,想撒尿,跑快了怕控制不住流出来!”
两人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
那天晚上我和王腾回到宿舍,几个家伙看我们肚子鼓得溜圆,一脸兴奋的笑容,便说我们不够义气,大块吃肉就忘记了兄弟,无奈和几个饿鬼同学卧谈时说起,结果几个同学躺在床上笑得差点断气。
也经常饿肚子的家伙们总算没有笑断缺少油水的肠子,随后便流着口水强烈要求加入“霸王团队”,成为我们“霸王派”弟子,更有贪心的说要把铁山的馆子一家一家吃个够,但是后来我和王腾考虑这样有点“团伙作案吃大户”的嫌疑,所以并没有执行,也不晓得他们几条饿鬼背地里操作没有。
从那以后我和王腾每次看到街上的斗殴追杀场面,都怀疑是徒子徒孙们的表演的“行为艺术”。
这一顿后,我和王腾都相信我们的双人组合可以在江湖上无往不利——反正就算输得精光有这个计划也饿不了肚子,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九一年我拿到大学[屏蔽]后后家里给了几百块零花钱,我们一起去还了欠了一年多的餐费,蹄花老板娘居然把一年多前的事情记得清清楚楚,还告诉我们说当时伙计张二娃推测我们是刚从局子里放出来,理由是火气大不说,更重要的是狼吞虎咽的架势纯粹应了那句“吃饭快得像牢房头放出来的”。
蹄花老板娘人胖心细,把帐记得一丝不苟,一共是一百零五块五,零头的五毛是因为我们拿走了一个空瓶子,不过她在听说我们是铁中毕业的学生而且刚考上大学后,大方地免除了资金利息,而且慷慨地给我们打了八折,实收八十大元。
每一次我和王腾想起那顿“霸王餐”都会笑出声来,身在青海的王腾此刻想起四[屏蔽]的事情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正在讨论的陈卫东他们几个听到王腾忽然发笑,觉得奇怪,都抬头看着王腾。
“王腾,你笑啥子?”陈卫东问。
“没什么,早点睡吧,可可西里肯定没有[屏蔽]和狮子,狮子只有热带才有,高原上也没有[屏蔽],最多也就是有几条熊,还有狼多一点,老君山不也有狼吗,怕什么呢?”
顿了顿,他又说:“有枪也不要怕,金子都还没挖到就怕遭抢?我们现在身无分文,要是张哥不在,只怕我们都要[屏蔽]人当棒客,还怕遭抢?等挖到金子再考虑这些问题吧。”
大家一听,哄堂大笑,气氛顿时从忧虑转向开心。
一个乡亲甚至对陈卫东说:“陈卫东,到时候你去偷杆枪回来,我们也[屏蔽]人算了。”
陈卫东一听也笑了,一脸坏笑说道:“要偷就偷机关枪!”
“偷机关枪?你想打战还是抢人哦?哪个抢人扛机关枪哦!电视头放的也就是拿把g.u-n,扛机关枪,你干脆开忐忑抢人算了!”
……
几个人说笑几句,也就开心起来,都觉得前途虽然叵测,但是自己一无所有,此行去,正所谓:“失去的只有锁链,得到的将是全世界。”
怀着拥有全世界的梦想,几个人沉沉睡去。
从西宁出发,几个人一路汽车转货车,货车转吉普车,吉普车转骑马,几天后来到了可可西里的一个无名据点,据点的人和张星很熟,张星告诉大家今晚将在这个据点过夜,明天动身到马兰山。
第二天早上大家醒来,发现据点gate口停了一辆破旧的六轮东风卡车,车子破旧得不成样子,一边车gate都没有,车外油漆已经变色脱落,看样子是报废车,而且应该被丢弃了很长时间,不晓得怎么又被修好了拿来用。
张星招呼大家从据点后面的屋子里把淘金的筛子、铲、支架等工具搬上车,然后又搬了大量的米、面、油、做饭的家什杂物,还有几大桶汽油上车,车厢里顿时被装得满满当当。
张星到驾驶室里坐下,他叫王腾也过去坐驾驶室,其他三人各自带上行李上车找个地方坐下,张星随后发动汽车,这车刚一发动车尾就冒出一溜子黑烟,还没跑就开始发抖。
其时正当四月,草原上青草初萌,放眼望去,满眼都是嫩绿,春寒未退,草丛间点缀朵朵白雪,汽车就在蓝天白云,青草晨霜中颤抖前行,雪域高原上本没有路,不过只要你迈开步,转动轮子,路也就自然出现了。
两天后,汽车开到一个河谷停下。
王腾从驾驶室里跳出,这河谷在两山之间,一问张星,才知道右边高耸入云的雪山叫做布喀达板峰,是新-僵和青海的界山,左边稍微秀气点的便叫做马兰山。
几个人开始在张星的指挥下从车厢里往下搬东西,然后便搭帐篷、化雪烧饭忙碌起来。
张星看大家把车厢里东西搬完后,便把王腾叫到车厢一侧背对其他人的地方,一手把王腾地手抓过来,一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放在王腾手上,盯着王腾沉声说:“拿着这个。”
王腾低头一看,是把乌黑锃亮的g.u-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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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可可西里
王腾看着手上的枪,没有说话。
张星笑了笑,问:“以前打过枪没有?”
王腾沉默了一下,答道:“打过,军训的时候搞过实弹射击。”
张星扭头看着远处的草原,说:“那就好,把枪收起来,这附近有很多打羚羊的,都有家伙,还有很多强盗劫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这枪用来自卫,别人不惹我们,我们就不去惹别人,别人来抢钱杀人,咱们也不能客气!”
“不需要动枪吧?”王腾问。“需要不需要那得看情况,要是碰到抢钱杀人的,这山高皇帝远的无人区,不反抗难道等死?收起来吧。”
张星看王腾把枪插在腰上,接着说:“王腾,我觉得你不错,将来肯定前途远大,我听村里的乡亲说起过你的事,张哥我也不想多说,反正男子汉提得起放得下,路还长,大部分男人一辈子迟早都要在女人身上摔一跤,不管早晚都有这么一劫,这事不丢人,爬起来就是了。”
王腾扭头看着远处的马兰山雪峰,说:“我明白,我也不想那事了。”
“嗯,那就好,你晓得可可西里是啥子意思吗?”
“不晓得,啥子意思?”
“蒙古话,就是美丽的少女。”
“美丽的少女?真不错!”张星感慨地说:“这地方名字是好听,不过美丽的少女就别指望了,方圆千里内老寡妇都没一个!以后日子会很苦,不过张哥既然把乡亲们带出来,就要让乡亲们挣到钱,还要把兄弟们带回铁山,你有文化,身体又这么好,你要帮帮张哥。”
王腾见张星这样说,想到几个铁山乡亲这次搭伴出来更需要互相支持,在这雪域高原上相依为命,便道:“张哥,你太客气了,你放心吧。”
第二天开始,几个人便开始淘金。
几个四川来的淘金客采用的是用了上千年的原始土法淘金———先挖土运到河边的金筛上,然后放进河水里筛动,泥土被水洗去,留下的便是金子。这是一个纯粹的重体力活,高原上挖土,人力搬运,刺骨的雪水里筛金子,艰苦就不用说了,好在几个人也没把苦当回事,更不是叫苦连天的人,当然要叫苦也找不到诉苦对象———大家都忙着呢,几个人每日白天太阳出来开始挖土淘金,晚上喝酒聊天,吃饭睡觉,倒也自由自在,苦中作乐。
几个月下来,每个人的皮肤都被高原上强烈的紫外线晒得又黑又红,胡子头发也长得茂密旺盛,但人人生龙活虎,精神百倍,在这样严酷的地方,人的生命力极限似乎被发掘出来。
黄金已经淘到了五千多克,虽然一直没有发现大粒的金豆乃至拳头大的金块,但是有这五千克黄金,可以保证几个人这一趟不会白跑。
每个月,张星都要王腾陪他开车把挖到的金子送到秘密据点卖了,回来再带上一些给养。据点似乎向很多张星这样冒险采金的金把头提供后勤供应,所以王腾有时候也看到其他一些打扮和他们差不多的人和车。张星每一次只把金子卖一半,剩下的他都随身带着。
时间迅速到了八月,这一天王腾又陪张星到据点卖金子,迅速把金过秤拿钱后,张星把要的给养告诉了老板扎西麒麟,当晚就在据点过夜。
晚上几个人火塘边喝酒聊天,扎西麒麟对王腾颇有好感,不断添酒劝肉,听张星说王腾还帮助僧人修过一座寺庙,更是连连称奇,不断询问修庙详情,神色非常敬佩,因为张星给王腾说过在外不能提从什么地方来的,也不准叫名字,只能叫张哥,所以王腾也就略去人名、地名简单叙述了一下。
王腾原本是个血性男儿,碰到扎西麒麟把他当朋友看,更觉得心中畅快,高原的夜晚异常寒冷,王腾本来就大的酒量这些日子在高原上更是突飞猛进,碰到扎西这样愿意结交的朋友一起饮酒吃肉,香甜的青稞酒自然是一碗接一碗水一样喝下,扎西的老婆热洽卓玛在旁边热酒上肉,笑容满面……
此情此景,真让人感受到身为男人的乐趣。
当晚王腾睡得极沉,甜睡醒来心情舒畅无比———青稞酒在高原上喝得再多也不会第二天头疼,反倒神清气爽,四肢有劲,但是到了内地喝起来却并无这样的感觉。
王腾推gate出屋,天色还早,他看看周围没有人,只觉得身体一股说不出的运动冲动,便在外面草地上跑了起来,高原的早晨相当寒冷,脚踏在青草晨霜上面嘎吱作响,跑了一会儿运动开后,王腾停步练起了拳。
王腾的腿法速度快如闪电,他左右两腿可以连续不停顿地踢腿八百多次,一分钟内最快可以出腿两百多次,而且劲力如排山倒海势不可挡。
正练得起劲,一腿接一腿旋风般踢出,忽然一块拳头大的鹅卵石急速朝王腾扔过来,练得劲发的王腾侧身就是一脚,脚背正踢在石头上,鹅卵石猛被加速,划破空气“呜”的一声像个皮球一样射出,飞出有一百多米才落地。
“好大的力气!”扎西麒麟走过来说。
王腾没想到自己运动被扎西麒麟看到,忙说:“过奖过奖,扎西哥也起来了,早上好!”
“你会功夫?”
“乱七八糟练过一些,算不上什么功夫。”
“王兄弟,你力气很大啊,我弟弟是有名的大力士,他也不能把石头踢这么远!”
“扎西哥你还有个弟弟?没见过啊。”
“是啊,他死了,打拳死的。”
“打拳?”
“黑市拳,没听说过吗?”
“没听说过,怎么难道被打死的吗?”
“被打死的!我弟弟叫扎西歌旺,他打了一百多场比赛,只输了一场,在泰国和当时的拳王鳄鱼万猜昆巴齐亚格斗,结果死在拳台上。”
“鳄鱼万猜什么是谁?”“一个很厉害的黑拳高手,比那些泰拳拳王厉害多了。一个真正的格斗拳王!”
“拳王!?”
“是啊,拳王!兄弟,你力气这么大,我刚才看你出腿速度又那么快,认真训练几年说不定你也能成拳王!”
王腾呵呵笑道:“扎西哥拿我开玩笑了,我哪做得了什么拳王。”
扎西麒麟脸色郑重地说:“拳王也是人,兄弟,你为什么不能做拳王?”
王腾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扎西麒麟接着说:“打拳挣钱可比挖金子快多了,不过打黑拳很容易丢命,可比挖金子危险,你要是有兴趣学格斗我可以推荐你给一个人,你有机会可以找他看看有没有机会。”
顿了顿,扎西麒麟笑道:“我觉得你真的是打拳的材料!”
“我是喜欢练武,不过没想过靠打拳还能挣钱。”
“打拳当然可以赚钱,而且是很多很多的钱。”
扎西麒麟看王腾盯着自己,又说:“这样吧,反正你也是四川人,正好我朋友也在成都,我给你一个地址及电话,现在他在那边搞比赛,你有机会去找找他,就说我介绍的,他是我一个汉族朋友,认识好几年了。”
扎西麒麟随后在王腾掏出的地址本上写了一个地址和电话,又写上了他朋友的名字:朱军。
吃了早饭后王腾和张星便动身回“金疙瘩”———这名字是张星给淘金的河谷取的,俗了点,但是几个人也就跟着这么叫。
眼看还有几个小时就到家,张星忽然开口对王腾说:“有人跟上我们了!”随即翘起大拇指向后指了指。
王腾扭头一看,看到远处有几个骑马的人,数了数,有七人七骑。
“张哥,你怎么知道他们是跟我们?”
“有半个小时了,这帮龟儿子老这么不远不近地跟着。”
“那开快点,甩掉他们几个!”
“嗯,先要摸清楚这几个龟儿子是不是冲我们来的,这里到金疙瘩不远,这些人厉害得很,跟着车轮子印还是要找起来。”
“嗯,说得对!这帮龟儿子跟着我们做啥子?”
张星冷笑了一下,说:“还能为了啥子,不是抢钱就是抢东西。”
“那他们上来抢啊,为啥子不动手?”
“几个龟儿子要等我们到了家以后再动手,这里动手怕我们开车跑。王腾,检查家伙,等会龟儿子要乱来给我往死里整!”杀气腾腾地说完,张星从腰里掏出把枪,朝王腾晃了晃,又插回腰间。
王腾连忙从腰里把枪拔出,仔细看了看枪又插回去,紧接着把皮带紧了紧。
气氛陡然紧张起来,王腾感觉体内血液流速刹那间加快了若干倍,呼吸也急促起来。
张星看了看王腾,笑着拍了拍王腾的大腿,然后面带杀气地说:“怕个锤子!龟儿子要抢老子的钱,老子就要龟儿子的命!”
张星咬牙猛踩油gate,车屁股黑烟猛地窜出,车子也加快速度跑起来,草原上颠簸剧烈,王腾的副驾驶位置车gate都没有,王腾担心枪掉出来,连忙左手隔衣服护住枪。
后面那几个人一会功夫就看不到了,两人却不敢放松警惕,边开车边四周?望。
回到“金疙瘩”已经是下午六点钟,下车后,张星马上叫王腾把几个乡亲叫回来,简单说了说被人跟踪的事情后,他迅速命令大伙儿把所有东西搬上车,并说今天晚上轮流守夜,两个人一班,不值班的就在车上睡觉。
几个人手忙脚乱一通忙活,人人感到平时安静祥和的“金疙瘩”突然被恐怖气氛笼罩,都觉得晚上可能有恐怖事情发生。
结果当天晚上什么动静都没有,只是平时草原上的风吹草动听起来舒服愉快,现在每一次响动都让大家紧张死不少细胞。
第二天吃了早饭,张星不停地抽烟沉思,考虑了足足一个小时,他猛地仍掉烟头一脚踩烂,扭头对几个不停抽烟的乡亲说:“不能呆了,得走!那几个龟儿子昨天跟了半个多小时,不像是一般的棒老二,肯定是安了心来的,我们必须走,必须马上走!”
决定一下,几个人迅速上车,汽车刚刚启动,一声枪响,一颗子弹“啪”地一声把卡车的挡风玻璃打碎,子弹正好擦过王腾的脸,王腾只觉得脸上滚烫,身上如触电一般冰凉……
车子所在的河谷,前后各有四个骑马的人快速包抄而来。
张星一咬牙,猛踩油gate,从腰里把枪拔出,嘴里吼道:“王腾,朝前面那几个龟儿子打!”
王腾觉得后背冷汗一股股冒出,但反应并未迟缓,一把将腰里的枪拔出,探出身子瞄准前面那几个骑马的就射。
后面车厢上陈卫东他们几个这时候只听到空气中子弹呼啸而过,吓得浑身发抖,又没有武器还击,只好拼命趴下躲避。
前面那几个人看到车子冲过来,并不闪避,手中的[屏蔽]不停顿地射出子弹,这几个人骑术相当精湛,双手持枪射击,马跑得非常快,高速运动中射击准头依然非常好,发射的子弹几乎都打在汽车上面。
混乱中王腾只听到车厢里陈卫东“哎呀”一声叫唤,随后便听陈卫东颤抖的声音传来:“糟了,我中枪了!”声音刚落,车子里的黄玄德也叫唤起来:“哎哟,我也中枪了!”
顾不得去问两人伤势,王腾瞄准前面的人不停开枪,激烈交火中他感觉膀子上一热,低头一看:左边衣服破了个洞,洞口上鲜血流出,知道是肩膀上中了一枪,他倒也不觉得如何疼痛,左手微微握拳觉得有些使不上劲。
马上的人都算得上是要钱不要命的悍匪,全然不顾王腾他们手中也有枪,穷凶极恶纵马扑来,几个匪徒看长相和衣着是蒙古族人,难怪不但骑术好,亡命的劲头也相当足。
张星“啪”的一枪射落左手方向一个悍匪,同伴中弹落马,其他三人竟然毫不停留,片刻间便扑到车子前面几米处。
王腾看准一个靠近汽车四方脸的家伙开枪射击,正中那人的肩膀,四方脸匪徒居然全不当回事,瞄准王腾就打算开枪。
枪口眼看距离王腾只有一米左右,根本无法躲避,形势万分危急!
Posted: 2004-08-17 23: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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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昆仑苦旅
马上匪徒的枪口距离王腾只有一米,眼看就要发射,王腾此时右手拿着g.u-n,如果自己开枪即便打中对方自己肯定也难逃一死。
千钧一发之际他急速从车中探出身子奋力一撩打开枪口,这一下虽然把匪徒的枪口打开,他也重心失去滚下车来,g.u-n也掉落在地。
四方脸匪徒骑术精湛,急速圈马转身准备继续追赶,马头掉过后正好在落地后迅即跳起的王腾面前,那里来得及多想,王腾一声大喝右拳用尽全力贯劲打出,这一拳正打中那马右眼,鲜血飞溅而出,马也轰然倒地,马上的四方脸骑术精良之极,跨下快马倒下那一刻便脱鞍跳出,半空中居然还放了一枪,这一枪正打中王腾的左腿外侧。
王腾一个箭步冲到四方脸面前,抬脚一个右高腿带着凌厉劲风踢中四方脸匪徒的下巴。
这几下生死肉搏使出了全力,没有人可以经受得住王腾的高腿踢中下巴,四方脸当然也不例外,顿时仰面朝天倒下死去。
击毙悍匪,王腾回头看后面的四个匪徒正在千米开外快马赶来,往前看其余两匪已被张星射中,死在路边,张星的汽车正停在百米外的地方,车上的人正在一边喊他一边拼命招手。
幸好腿上的枪伤并没伤到神经骨骼,他撒腿就跑,跑到车后一个翻身上了车,车子迅速加速前冲。
后面四个劫匪不断放枪,眼看汽车远去,追赶不上,便到死去同伙身边下马查看,不再追赶。
车上张星异常冷静,一边开车,一边招呼车厢里的人注意伤口止血,并问起死伤情况。
检查后发现,车厢里王腾、黄玄德、陈卫东三人受伤,但并不致命,另外一人没事。伤势较重的是陈卫东,子弹将他的大腿打穿,可能伤到了神经,他的大腿已经无法动弹。
一直开了两个多小时张星才把车子停下检查,张星让人从行李中找出医药箱后便动手给几个伤员进行包扎,他手法异常熟练,不到二十分钟就包扎停当。
因为担心那帮人追来,张星一边包扎伤口一边吩咐没有受伤的魏兵从车上油桶里打油把卡车油箱灌满,包扎完后便启动车子一路狂奔。
这一跑和去据点的路完全错开,从布喀达板雪峰的方位来看据点应该在布喀达板峰之南,他们则往北跑去。
车上张星掏烟点上,对身边王腾说:“你伤口没什么问题,陈卫东血管好像断了,腿可能废了,得找个医院看看。”
王腾问:“张哥,我们现在去哪里?去扎西哥那边吗?”
“不行,扎西那边不晓得出事没有,那条路那帮人多半知道,半路遇上就麻烦了!再说扎西哪里也没有医生,现在得马上找个医院看看陈卫东的腿。”
“那去哪里呢?”
张星大口吸烟,顿了顿说:“只能去格尔木了,车不出问题得走三天。”
“陈卫东挺得住吗?”
“挺不住也得挺!”张星咬牙说。
当天晚上,一行人到了卓乃湖。
车厢里陈卫东失血过多,身体极度虚弱,神智变得有点不清,随身药品有限,大家无计可施,给他喝了点热水和芝麻糊算是补充营养,好在高原上伤口不容易感染,又喂他吃了几瓣蒜当抗生素。
张星一边忙着检查汽车,一边让大家把车上淘金的工具、不用的杂物全部搬下来,汽油除留下一桶外也全部搬下来,随后他让王腾在杂物上浇上汽油,然后点火烧掉。
近处是卓乃湖清澈荡漾的湖面,远处是昆仑山雄浑连绵的雪峰,火光熊熊照耀着几个逃生淘金客沾满血污的脸,几个人默默无言,盯着跟随了自己几个月,正在迅速化为灰烬的淘金家什各怀心事发呆……
草草吃过晚饭后,张星召集几个乡亲在帐篷内围着火炉坐下商量,陈卫东休息了几个小时后稍微有所恢复,也躺在一边听。
张星先从褡裢袋里拿出厚厚一叠百元钞票,放在身边,看了看大家,张星大声说:“兄弟们跟着我张星出来赚钱,本来想再干几个月再回去,没想那几个棒老二要杀人抢钱!我们杀了他们的人,他们肯定想报复,咱们兄弟是来求财的,不想和谁拼命,现在这个样子,金子没办法挖了!”
停了一下,他又说:“这里有些钱,我给兄弟们分一分各自带在身上,我们现在去格尔木找个医院给陈卫东治伤,到格尔木以后我要去一躺西宁办点事情,大家就在那里分手,兄弟们在格尔木休息几天,陪陈卫东把伤治好,然后兄弟们回铁山去吧。”
说完他就点钱分给四人,每人分了一万五,多给了陈卫东一万快做医药费。
王腾也拿了一万五,晚上他躺在被窝里一时睡不着,他第一次拥有了这么多钱,也第一次杀人,腿和膀子上的伤口疼痛他倒不以为意,眼前不断浮现起那个被自己击毙的四方脸匪徒的样子。
帐篷外面暴风雪极为猛烈,冰雹打在帐篷上膨膨做响,想了一会儿,他叹了口气,懒得再想下去,只觉得神困体乏,于是侧身沉沉睡去。
天刚亮几个人就起来准备动身,吃了点干粮后把车上的雪打扫干净完就启程上路。
子弹打碎的挡风玻璃已经被拆掉,寒风毫无遮拦地刮进来,到处都是沼泽烂泥,雪地上根本开不快,车速只有十多码,稍不留神就会陷进泥坑折腾半天,一路走得异常艰难。
草地上不时看到羚羊跑来跑去,棕熊痴憨来随,鸳鸯鸭成群结队……,几个铁山乡亲初进可可西里的时候看到这些很好奇,当时谈笑不断,现在只觉得景色稀松平常,一个个都怀念起铁山来——君山上的森林,清溪河里的鲤鱼,田里的庄稼,家中的妻儿……,几个都觉得那才是百看不厌,总之那里都不如铁山好。
离青藏路还有几十公里,车子坏了,这辆报废车能经住这么久的折腾已经是奇迹,一出问题就彻底没治。
张星检查了一下后决定弃车,他做事相当果敢决断,决心一下马上招呼大家带上点食物和随身物品步行上路,几个人轮流背不能走路的陈卫东。
当天晚上只能露宿,找了个山窝子作为宿营点后,几个人吃了点糌粑,喝了点青稞酒作为晚饭。张星告诉大家,估计到公路还有二十公里路程,到公路后就搭车走。
弃车的时候几个人只带了一床毛毯给陈卫东用,因为帐篷扔了,风又大,没办法生火,晚上睡觉只能挤在一起靠体温取暖,张星让大家轮流值班,每个人晚上躺两个小时就必须起来活动一下,嚼几个干辣椒,吃几瓣大蒜。
寒风凌厉,奇害刺骨,晚上根本睡不着,几个人只能不停地嚼辣椒刺激血液加速循环,大家把陈卫东围在中间,让他也嚼辣椒。
半夜里冰雹下来了,这下子无遮无拦,几个人只得坐起来双手抱头苦撑,雹子有乒乓球大小,打在身上如挨重拳。
到第二天早上,几个人总算撑过了这一晚,但一个个头上都有大包,身上更是又青又紫,王腾胳膊上的伤口被冰雹击中后迸裂,鲜血流出后竟然结成冰痂挂在身上!几个人狼狈不堪,好在个个都还能站起来,虽然浑身酸痛,勉强还能走动,陈卫东多亏有床毛毯抵挡,虽然毛毯已经湿透冻结,但雹子总算没把他打死。
吃了点东西后马上动身上路,因为几个人昨晚上不停嚼辣椒御寒,这时候个个舌头肿大充血,说不出话来。
一行几人默默无语步行赶路,下午三点多终于来到青藏公路边。
走到公路边后每个人都觉得疲惫不堪,坐在了地上休息候车。
等了半个小时后开来一辆往格尔木方向去的空货车,张星连忙站起来招手,司机停车后张星走上去,问明货车目的地是格尔木后,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叠百元钞票,大概有一千多快,当即塞给司机,那司机拿钱后也不多问,等大家都上车后发车上路。
一路过昆仑山口、西大滩、纳赤台,终于走出了昆仑山区。
出了昆仑山后,路变得平整好走,当晚十点多到了格尔木。
送陈卫东到医院,医院医生见是枪伤便问了几句,张星说是遇到匪徒,随手塞了两千快给医生,医生便不再多问马上开始手术。
在格尔木呆了两天,张星看陈卫东没有生命危险,便告辞去西宁。
留下的王腾等四人中三人有伤,唯一没伤的魏兵就在医院里当看护。
半个月后,除陈卫东还需要架拐外,王腾和黄玄德已经痊愈,四个人都想早点回家,看陈卫东问题也不大,于是便起程回四川。
一路坐车回到成都,时间已经到了九月份。
王腾想到弟弟王飞在四川大学念书,便让几个乡亲先坐车回铁山,他先去看望一下弟弟再回家。
走在川大美丽的校园里,王腾想到一[屏蔽]自己还在山东大学里像周围的学生那样读书求学,没想到一年的时间就经历这么多事,想起往日的同窗现在可能已经各奔前程,自己的前程还不知道在那里,转而又不由自主想起于丹,心里禁不住有些酸涩。
王腾并不是一个爱自寻烦恼的人,触景生情之后,一路询问找到王飞的宿舍楼,想到马上可以看到兄弟,不由得开怀笑了起来。
推开寝室的gate,他一样看到弟弟王飞正躺在床上发愣,王腾笑着叫了声弟弟的名字,王飞抬头看到哥哥突然站在面前,傻了一下便大叫一声:“哥!”随即起身帮哥哥拿包。
这时候的王腾,皮肤黝黑发亮,脸色黑里透紫——那是几个月强烈紫外线晒破毛细血。
哥俩久别重逢,聊了一个多小时家常,王飞才想起带哥哥到外面找饭馆吃饭,饭后王飞带哥哥在校园里转了转,当夜王腾便在川大招待所住下。
次日王腾便动身回铁山,临行前给了弟弟五千块做学费、生活费。
这时候的我毕业后分配到位于武当山下湖北十堰的一个汽车厂工作,住在厂里单身宿舍里,每天听广播上班、敲饭盒吃饭,早上到办公室给组里的几个老前辈工程师打开水,等大家都下班走了后扫地倒垃圾关gate,其余时间就是敲键盘写程序,或者埋头看书、读报,月底领六百多块钱工资,只发四分之三,其余四分之一发一张卡,说是内部银行,年底才能拿钱。
工厂制造汽车,什么零件都自己制造,分厂都好几十个。因为厂子在山沟沟里,一条沟一个厂,整个厂区长度有一百多里,号称百里汽车城,据说这样修Bomb 来了都不怕,最多炸掉一两个分厂,不会全军覆没。
厂里有十多万职工,光工程师都好几万。各分厂都用数字作代号,什么20厂,21厂,49厂……,搞这么神秘是因为厂子是三线建设的时候搞起来的,同时和世界上其他国家的汽车厂一样,还生产大量忐忑、火炮和其他神秘武器。
厂子辉煌过,听办公室里的老前辈们讲,90年技术中心一个普通技术工人的年终奖就有足足两万块,这在当时的中国可是一笔不小的数字,即使是今天,在中国给洋鬼子打工的普通工人也不可能收到过两万的年底红包,这样的好事可能只有so.cia-lism的工厂里才可能发生。
可惜so.cia-lism的工厂不能年年都赚大钱,到了我意气风发来报到的时候,一路上只见整个汽车城有空地的地方都停着崭新的卡车。
刚从流水线上下来的卡车看起来雄浑、威武、粗犷,浑身充满力量,如果用车来比喻人的话,那么轿车就是女人,卡车就是男人,卡车多帅啊!有部电影叫做《玻璃樽》,电影里女主角对同性恋男主角说:“你长得那么帅,为什么不喜欢女生!”制造汽车的人看着崭新的汽车堆在空地上经受风吹雨打的感受则是:“你长得那么帅,为什么没人要你呢?”
敲了三个月饭盒后,到十月份我终于收到了王腾给我写来的信,信中他简单地叙述了经历并问起我以后的打算,我马上回信说照计划行事,让他在家休息一段时间,我到春节前拿了so.cia-lism的红包就撤退,然后一起打天下。
春节到了,我有些留恋地告别森林里干净美丽的汽车城,然后便急匆匆回到了铁山,开始我们兄弟规划已久的计划,我们知道只要在一起就不会孤立无援,未来即使再艰险也有信心一起度过。
只是,未来并不是我们当初想像的样子,我们以为可以顺利地攀上高峰,却一步步走进了洪流……
Posted: 2004-08-17 23: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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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风暴前传
过春节的时候我们商量去那里发展——中国这么大,身为中国人的乐趣之一就是有很多地方可以选择,我的意思是去深圳,理由是深圳收入最高,我这个学计算机的也很容易找到工作,王腾的意思是去北京,理由是那边同学多,机会也不少,将来发展也可以互相照应,最后商量的结果还是决定先去钱多的深圳挣钱。
还没等我们动身,我在成都做生意的三叔带着一个人回来,三叔说那人就是我失散多年的二叔!
我父亲弟兄三人,我爷爷三十年代从协和医学院毕业后于抗战期间参加了[屏蔽],做了一名随军军医。
抗战胜利,内战爆发,[屏蔽]兵败如山倒,兵荒马乱年代里做军医的爷爷也不知道随大军跑到哪里去了,最后关于他的消息是他到医院把当时在重庆医院看病的二叔带走了。
父亲和三叔跟着奶奶长大,我奶奶是本是重庆的大户人家小姐,读过师范,嫁给爷爷后就在铁山老家带孩子。解放后,奶奶一下子从[屏蔽]的[屏蔽]军属变成了[屏蔽]军官家属,她一个大户人家小姐原本也没受过什么苦,慌乱之中只得靠变卖家中财产来抚养两个孩子,变卖完财物后终于激发求生斗志,正好刚解放教师奇缺而她又读过师范,于是操起了教鞭教书赚钱独力抚养两个儿子。
我三叔性格叛逆,作为[屏蔽]军官的儿子,他长大成人后不但不夹紧尾巴做人,反倒不安贫困,[屏蔽]的时候就搞“投机倒把”,实际上不过是跑附近的宜宾去收购鸡蛋烟叶,然后到自贡转卖赚取一点微薄利润,这样的生意本来几百[屏蔽]就有,可到了[屏蔽]时期就为这他被判了七年的[屏蔽]。
三叔出狱已到了七十年代末,[屏蔽]开放了,他从家里的花坛里挖出四快手表——那是他入狱前早就藏起来做翻身本钱用的,用这几块手表卖了两百多快钱,他就告别家里到成都、,从此在成都发展。
靠这两百多快钱起家,从马路边给人锁脚边开始艰苦创业,到后来居然拥有了一个一百多人的贸易公司,有了好几百万的财产。
我父亲是长子,他老老实实在工厂上班被奶奶照顾,他是典型的老庄gate徒遥遥派,事业心为零,每天看书下棋不亦乐乎,到三十五岁才娶了乡下的我妈,后来有了两个孩子。弟弟发财他从不羡慕,等到我兄弟俩上大学,大笔的开销搞得他捉襟见肘的时候也没见过他怪厂子里挣钱太少,他除了上班就忙着下象棋、饮酒和看书,根本不关心钞票多少,更不会动脑筋去挣工资单以外的钱。
奶奶去世后三叔就少有回老家,年底总让他哥哥也就是我父亲去成都过年,我老爸则每到年底就忙着和棋友厮杀,充实得一塌糊涂,自然忙得没空去看望弟弟,只让我妈带我们兄弟两个上成都玩了几次。
三叔这次居然带着二叔回来,失散几十年的亲兄弟相见,自然涕泪交流,感叹不已……
到老君山上奶奶的坟墓拜了回来,二叔才说起他的经历。
原来当年我爷爷随军败退到重庆,听到军中秘密通知将撤退到台湾,爷爷知道此一别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重回大陆,于是到医院里将二叔接出,随即托朋友带到香港,他随大军撤退到台湾后又托人到香港将二叔接到台湾,从此他父子就在台湾相依为命,后来到二叔十八岁国中毕业那年,爷爷因病去世。
爷爷去世后,二叔在台湾举目无亲,就出来工作,胡乱混了几年后辗转到了美国,在[屏蔽]街从给人打工洗盘子开始奋斗,打拼几十年后拥有了几个餐馆,他也在美国结婚生子,我也有了一个堂哥,堂哥没有子承父业,在美国读书拿了博士后做工程师做研发。
说着说着就说到了我和弟弟李英,二叔和三叔听我刚毕业工作,便问起我的情况,我说打算辞职去深圳发展,心里暗暗指望两个叔叔对我说:“别去深圳了,跟着叔叔吧!”可两个叔叔却对我去深圳的计划一致表示赞赏,还说年轻人在外面多锻炼锻炼对将来有好处。
随后我父亲几兄弟说话,我便告辞离开找到王腾,听完我两个叔叔回来的事,他说干脆咱们别去深圳了,去成都吧,正好你三叔在成都,有什么事好有个照应,再说王飞也在成都,离家也近,我一听也觉得好,心想居然把成都给忘了,索性就到成都看看再说。
改变计划后,我想刚说了去深圳,一会儿就变卦告诉两个叔叔不太好,咬咬牙没跟他们说。
二叔在铁山呆了几天后,三叔拉着我父亲陪二叔一起坐他的车去宜宾、乐山游玩,我父亲刚好办完了退休,也没事可干,就跟着出去了。
我坐三叔的雅阁车送他们到铁山县城,然后换乘破旧的乡村公共汽车回桐子村,坐在车上我暗暗发誓这辈子不学老爸做逍遥派,要学二叔和三叔,等几年开个奔驰回桐子村。
回到村里后我打了个呼哨找王腾,听他的回音知道他在德化寺,就去德化寺找他。
智远看着我来忙找最好的茶叶泡上,这次二叔和三叔回来出手慷慨,两兄弟一共捐了三十万,说有二十万算爷爷奶奶给的,十万算三兄弟给的,小庙来了大施主,智远和尚当时拿着钱都有些发傻,一个劲地念佛,有了钱,他雄心勃勃,正在筹划塑几个金身佛像,从此对我这个大施主的侄子也超规格接待。
王腾和我坐在德化寺外的桐子树下喝茶,我说起开奔驰回桐子村的目标,他深表赞同。同时英明地指出那将需要很多钱,没个千把万不应该开奔驰,还特别指出我三叔奋斗几十年还停留在雅阁水平,我二叔虽然不晓得有没有奔驰,可是二叔是在美国挣美金的!最后学哲学的王腾总结性地说我们需要从自行车起步,逐步向奔驰逼近,必须经历一个从量变到质变的过程。
桐子树下讨论了大半天如何从自行车向奔驰逼近,到晚饭时分也没有想出终南捷径,最后决定到成都后先把自行车买了再说奔驰。
96年3月,我和王腾跳上了去成都的长途汽车,开始我们的人生旅程。
从长途车上下来已经是晚上10点,灯火辉煌的城市,摩登时髦的女郎,街上跑着奔驰、宝马、凯迪拉克……,车上坐着一个个脑满肠肥的家伙,旁边大多有一个年轻美貌的女人。
站路口打车,红灯,我指着一个加长林肯车里五十岁左右的胖子对王腾说:“这龟儿子都能开林肯,他比咱们兄弟怎么样?”。
王腾笑笑说:“这人跟头猪差不多,[屏蔽],好车怎么都让猪给开了!”
看那胖子旁边还有个二十岁左右的美貌女人,我又对王腾说:“你看那妞,我觉得可比于丹漂亮多了,不但好车都让猪开了,看来美女也都让猪给占了!”
他有点生气,说:“你还说什么于丹,以后别再说她的名字!”
我哈哈大笑,说:“好好好,不说不说,打死我也不说!”
车里的胖子和身边的美女注意到我们俩在看他们,美女目不转睛盯着我们看,胖子看我俩虽然魁梧健壮,但衣着朴素,一人脚下一个大包,活似刚进城的民工,胖子随即一脸的不屑,还从窗子里朝轻藐地弹出一个烟头。
烟头划过一道弧线掉在我脚下,抬头看胖子正把头扭向他的忸说什么,我盯着地上的烟头看了几秒,气极反笑,扭头对身边的王腾说:“走吧,到我三叔家吃饭睡觉去!”
王腾一言不发,突然一拳打在马路边的水泥电杆上,“嘭”地一声闷响,我看车里的胖子一脸惊骇,觉得好玩,也抬起拳头,一拳打在电杆上,然后冲胖子扬了扬拳头,胖子看我们拳重势沉,吓得脸上神情更为惊恐,看绿灯起来,连忙开车仓皇逃出。
我和王腾同时哈哈大笑,懒得再说胖子,招出租往三叔家赶去。
在三叔家楼下吃了晚饭上楼,堂妹小丽和三叔娘正好在家,说我爸他们几兄弟到外面喝茶还没回来。闲聊了几句,父亲他们三兄弟也回来了。
我父亲看到我来成都,很是吃惊,说你们不是要到深圳去嘛,跑成都来干吗?我说我和王腾决定到成都工作算了,二叔看到王腾,问起是谁,于是又是一通介绍招呼。
半个月后二叔告辞回美国,我的逍遥爸爸虽然舍不得离开那帮比铁山水平高不少的成都棋友,但在我一再提醒家里的妈妈还在惦记后,也在把二叔送上飞机的当天回了铁山。
又过了两天,三叔帮我们在成都棕北小区找了个套二房子,一个月七百五的房租,我和王腾就搬了进去,三叔帮我们付了头半年的房租,我也恭敬不如从命,实际上也只能从命,因为我们如果自己付的话给了房钱就要宣布破产。
我和王腾都拒绝了到三叔公司工作的提议,我拒绝的原因是他的公司做日化贸易,整天和洗发水、香皂打交道,我认为还是先做几年专业比较好,王腾不去的理由更简单——我不去他就不去,三叔也不多问,笑了笑说那就让你们在外面折腾折腾,反正万一吃不起饭了要想到你还有个叔叔就行。
天天翻报纸找工作,口袋里的钞票一日比一日少。过了一个月,我到了一个美国人的公司上班,做程序员,他找到一个生产PVC管材的民营企业,做销售。
王腾的公司在郊区有若干个工厂,他们的办公地点在成都西gate一个建材市场内,我的办公地点是市中心一个高档写字楼里,他的工作内容是跑建材商和开发商、建筑工地,联系业务、签单、收款、送货……,我的工作是给那些买了公司数据库软件的客户编写订制部分的程序,工作的内容就是开会、写程序、再开会、再写程序……,会议室和办公桌是我的主要工作地点。
我工作的美资公司在成都连老总带接待只有十个人,他的公司则上上下下从生产到销售一共有两千多人。我一个月固定薪水5000,他一个月薪水500加提成——没办法,他去年年底到山大只拿到一张肄业证,敲不开跨国公司的大gate,不过我向他指出我的薪水虽然是他的10倍,可是我在十个人的公司往上爬的难度也比他在两千人的公司大10倍以上。
其实他挣500的消费水平和我挣5000是一样的,因为我们的钱都是一起花,我挣得多唯一的结果就是几乎所有的帐单都是我承包。
结果如我所料,在我结束三个月试用期转正的时候王腾就升成了他们管子厂的销售部副经理,那个民营老板肯定对这个健康积极的小伙子印象深刻,王腾的业绩也非常不错,于是破格提拔重用,月薪也给他加到了2000。
加薪那天他很开心,吃了饭后说想找个地方玩,庆祝一下,于是我们就到川大把王飞叫出来,一起去了鑫垒俱乐部,俱乐部的歌舞表演不错,心情又好,平时一般只喝两小瓶啤酒的我们两决定例外一次多喝一点,于是从占边威士忌喝到长城干红,又从长城干红喝到百威啤酒……
喝到半夜一点出来,看到路边的三轮车,我提议坐三轮沿府南河送王飞回川大,王腾哈哈大笑,马上招三轮过来。
七月仲夏的夜晚,两辆三轮车拉着我们三人沿着河边走,风吹在被酒烧热的脸上舒服极了,青草、柳树、柔波、和风,夜已深了,只剩下一对对的情侣互相依相偎着在看波光的摇曳,在听柳叶的风吟……
如此美好的夜晚,没有人能想到三个月后王腾就站在了黑拳的地下擂台上,开始了残酷血腥的搏命厮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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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步入洪流
刷卡上班——开会——写程序——午餐——写程序——刷卡下班,这就是我的每日工作流水帐,有些枯燥和乏味,但我还没有对这样的生活感到腻烦。
从38楼的办公室透过玻璃幕墙可以俯视成都,有一种把整个城市踩在脚下的幻觉,想起几个月前还在汽车厂里给同志们打开水扫地,我觉得很满足,很开心。
每次到卫生间撒完尿,洗手的时候看着镜子上白衬衫、打领带的自己,再低头看看脚上锃亮的皮鞋,我对镜子里的自己说:李涛,不,是Frank Lee,你是一个外企Programmer,你混得不错!
每天的虚荣心终止于下班后交通高峰30分钟招不到出租车的苦等,随后汽车洪流的尾气将白领的虚荣心和我一起熏得灰头土脸,乌龟一样爬行的出租车里坐着的我开始怀念so.cia-lism汽车城便捷迅速的公共交通,并会再一次想起我的奔驰梦,然后知道实现它极其艰难,因为公司的老板也没给他配车开,为了躲开交通高峰每天[屏蔽]加班或者网上闲逛一个多小时——他肯定觉得在楼下傻等半个小时会太伤外企地区公司老总的自尊,当然,他会解释为他浪费不起那么多时间,想着饿着肚子在38楼的老板,我知道自己还是李涛,不因为我有了一个英文名字Frank Lee就能改变生活。
在公司干,什么时候才能有奔驰呢?什么时候才能不忍受落后交通的折磨呢?我想美国的大老板肯定能做到,可是我和他之间有18级!甚至比一个三等兵到五星上将的等级差别还要大!就算3年升一级也要54年!54年和18级,这两个数字比让我用800公斤的杠铃做200次深蹲更让我绝望和泄气。
从38楼往下看,下面的人象个虫子一样,我想在我头上18级高处的大老板看我肯定不是虫子,而是一个黑点都看不到,我只是遍布世界的庞大公司在中国触角上的一个小螺丝,在汽车厂里呆过的我又觉得自己连螺丝都算不上——汽车少了螺丝可能开不动,公司这台庞大机器少了我照样运转,会不会运转得更好?
当然生活还没那么糟糕,生活总的来说很开心,白天上班,下班后和王腾到体育中心跑一个小时步,然后喝点酸奶,吃点高能食品后休息二十分钟,接着到拳馆锻炼两个小时,主要练习深蹲和击打,结束后找饭馆吃饭,然后就去泡吧或者回家看书打游戏。
平静的日子一天天继续着,直到有一天被打破……
96年9月,王腾的父亲打来电话说他母亲心脏病发作住院,听到消息后王腾马上请假赶回了铁山,走的时候把我所有的钱都“借”走,加上他自己的,一共有一万多块。
三天后王腾回来了,一脸忧虑的他告诉我说他母亲需要做心脏搭桥手术,医生说需要10万左右,而且相当危险,铁山没有条件做这样的大型手术,只能到成都来做,最好的手术时机是两个月内,现在家里没钱只能保守治疗。
我一听10万就蒙了,他一个月2000块钱的薪水要攒够10万那可得5年啊!我一个月5000的薪水也得2年,我们不吃不喝几年那也才刚好够,到时候只怕人早就保不住了。
傻了几分钟我们开始想办法,我说要不行找我三叔借钱,他马上否决——借了还得还,他哪里去挣钱还这么大一笔债?而且数目不小,非亲非故,不好开口,我也觉得数目太大,打小我连100块钱都没找三叔借过,10万要我开口也实在太难。
然后开始胡思乱想,一个个想法在杂乱思绪的海洋中探出头来,又迅速被理性之枪打爆头……
砸锅卖铁我们也凑不够这笔钱,[屏蔽]妈从小对我对我象自家儿子一样,[屏蔽]妈做的菜很好吃,我和弟弟李英从小没在他家少吃饭,我甚至有他家的钥匙,他家楼上专gate给我和弟弟留了一间屋,我家来了客住不下我就直接和弟弟去他们家睡觉,招呼都不用打,平时没客也跑去住,我妈妈常说我简直不着家,还说这样下去都得给王腾家伙食费了。
王腾发了半天楞,忽然站起来说:“跟我去见一个人,可能他有办法。”
一听有办法我来了劲,问起王腾究竟什么办法他告诉我在青海认识的扎西麒麟和打黑拳的事,然后就翻出电话本找到扎西写的号码拨通了电话,掐了手机,他告诉我跟朱军联系上了,朱军让他过去见面。
下楼打车赶到约定的西延线圣淘沙茶楼见到了朱军,朱军四十多岁,长得很粗豪,络腮胡子留得很长,黑脸、黑衬衫、黑裤子、黑皮鞋,桌子上还放了一副黑墨镜,挽着袖子,露出一胳膊的浓密黑毛,一看他这模样,心里直觉告诉我他肯定是B社会!
随便聊了几句青海的事情,朱军说他是陕西人,开始在新-僵当兵,后来调到酉-臧偶然机会认识了当时在拉萨做生意的扎西麒麟,他在[屏蔽]里从16岁混到36岁,足足20年,最后混了个中校营长,转业后他不想在单位干,就下海做起了生意。
王腾心里有事,聊了几句就直接告诉朱军来找他的目的是听扎西麒麟说可以打拳赚钱,现在家里母亲手术等着用钱,所以来找他看有没有路子。
朱军盯着王腾看他说完话,喝了口茶后说那走吧,去试试拳。
朱军一个人来的,他开一辆三菱越野车,不一会儿车子开到了太平寺,最后停在了四川运动技术学院重技击系外不远的一个院子前。
这是一个城乡结合部的乡下大院,院子一边靠公路,一边则是种着蔬菜的地,院子外面是竹林和果树,从外面看非常普通。
推开院子的gate,院坝里居然有很多健身设施,几个人正在葡萄架下喝茶,另外几个人练踢腿,里面的人看到朱军后都站起来问好。
先让我们试了试深蹲,也没测极限,朱军直接问王腾400公斤能举吗?王腾说行,就上了400公斤的重量做了一组然后就算完。
接着就量了一下身高体重,王腾一米八五,八十二公斤,量完了朱军就叫了三个人一组和王腾试拳。
那几个人身体还算结实,但用格斗的标准看则不堪一击,看样子是退役的举重运动员或者其他什么技击系的,肌肉有些发达,但看肌肉质地就知道不是练拳的——不够实,抗击打能力根本不能和我们相比,拳头打来爆发力量也不足,外行看似乎力量充沛,但是接触第一拳后王腾就知道让他们打不还手也打不死自己。
王腾先架隔了几拳,随后迅速还击,他第一脚攻击就踢在一个陪练壮汉的小腹上,那人倒退几步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随后王腾拳打脚踢,剩下两个人也招架不住,其中一个被踢中胸口,虽然穿了护具没有受伤,但踢闭了气,一时呼吸不畅,脸色也变得苍白难看。
朱军看了王腾的表现挥了挥手说可以了,然后朱军指着院子里一个30厘米粗1米高的松树木桩问能否踢断,我一看那木桩的尺寸就知道没有问题,我们十七岁的时候就能踢断那么粗的木桩。
王腾连环几脚踢断了木桩,朱军盯着木桩看了一分钟后告诉王腾三天后给他安排一场比赛,出场费一万块,胜利的话再得一万,对手将是一个退役的摔交运动员,拿过一次全国冠军,然后就要我们回去好好准备,三天后晚上十点比赛开始,提前三个小时他会派人来接我们到比赛地点。
说完后,他掏出3000块钱给王腾,并说其余7000进场就给。
我和王腾回到住的地方,也没心思多想,洗了个澡就出gate吃饭,然后回家看书,各自[屏蔽]睡觉。
躺在床上我在想:这下子真的要靠拳头打天下了!
打完第一场比赛,击败摔交冠军我们有了6万2,为了母亲的手术王腾也放下面子找朱军预支2万酬劳,朱军倒也是个爽快人,看王腾踢断摔交冠军的腿并未用全力,比赛下来后对王腾赞赏有加,请客吃饭一通忙乎,王腾找他预支比赛酬金,他问了下借钱的原因居然借给我们4万,还说要不够再找他。
把王腾的妈妈接上来,送进华西医科大学附属医院,做完手术后又住了一段时间院,最后结帐花了九万二,然后王腾租了辆车把他父母送回铁山,剩下的几千块最后临走也全部留给了父母。
等他回到成都,我们口袋里只剩下500块钱,还有半个月房租到期,欠了4万块钱的债,到我们发薪水还有半个月,日子过得很紧。
没办法,得靠拳头挣钱还债,好在用拳头挣钱看起来还挺容易。
和朱军联系了一下后,他告诉我们周末已经安排了一场比赛,王腾将和一个退役的空手道全国冠军打,那人很厉害,格斗的时候心狠手辣,有个外号叫“电锯”。
中国的很多搞重技击的运动员退役后年龄在二十二、三到三十几岁,学的项目包括拳击、柔道、摔交、举重等,这些运动员在队伍的时候一般每个月有几百千把块钱的补贴,国家包吃包住,这些运动员中能出成绩拿个什么奥运金牌回来自然名利双收,不过成功者毕竟是极少数,大部分的运动员就靠这点钱打发日子,一直到退役后工作。
运动员从运动技术学院出来拿的是本科diploma,可文化知识大部分都非常有限,比赛训练压倒一切,文化考试不及格有实力拿冠军的运动员教练也不可能不让你上场,不能出成绩文化考试即使每次100分也立马让你退役,所以他们主要精力用在训练上。
退役后没文化和专业的运动员出路很伤脑筋,有些运动员退役后进了公共安全系统做[屏蔽]或者特警,那算混得很好的,大部分没路子的运动员需要自谋职业,有些靠运动特长到健身房做教练或者体育教师,有些则进入边缘行业,做起了私人保镖、[屏蔽]看守等等五花八gate的职业。
其中有一部分不怕死想挣快钱的则进入了黑拳界,靠博命来换取金钱,又因为不少现役的运动员抽烟、喝酒、[屏蔽]、泡女人……,恶习不少,开销很大,所以也有不少运动员还没退役就出来打黑拳走穴,赢了几分钟就挣几千几万块,输了那就自认技不如人,如果把命搭上,那也算一了百了。
王腾照顾母亲动手术的时候已经辞职,老板对他很看重,走的时候告诉王腾以后想回来随时欢迎。
王腾管子公司老板性牛,长得矮小结实,说话声音洪亮、中气十足,举手投足都透着精神和干练,相书说:“功名看气宇,事业看精神”,他精神这么好,难怪发财。
不过看相归看相,牛老板有今天的成就为此吃的苦可一样少不了,总之不管是牛老板还是马老板,或者什么猪老板,该跑的路少了一步都只能哀叹:空生得一脸富贵相,却落得个穷苦下场!
牛老板本是成都双流人,白手起家,在成都打拼了二十多年,他从做木匠开始,然后开建材铺——开工厂——办公司,艰苦创业,从赤手空拳到拥有亿万身家,掌管几千人的一个大企业,成了成都乃至西南商圈数得着的人物,也算得上一个响当当的豪杰。
牛老板烟瘾极大,一只接一只没见过停顿,他抽的烟很特殊,只抽四川土产几毛钱一包的“巴山雪茄”和两快钱一包的“绿五牛”,而且每次抽绿五牛还要把过滤嘴掐掉,别人敬他任何烟他都不抽,他的解释是:“只抽黑的,不抽白的。”个性十足,非常之“酷”,不过他可是真“酷”不是摆“酷”,穷也如此,富也如此,估计到老也如此。
有一次我指着牛老板的豪华凌志车对王腾说:“牛老板肯定是全中国抽绿五牛的人里面唯一开凌志的,也是开凌志车的富人里面唯一抽绿五牛的,了不起,[屏蔽]第一,牛!不愧为牛老板!”
和空手道冠军“电锯”的比赛还有4天时间,辞职后王腾开始每天训练,他弟弟王飞没课就跑来陪王腾练,王腾打黑拳的事情还没告诉弟弟,王飞也是酷爱运动,陪哥哥一起操练积极得很,除了王飞我下班后也去健身房一起操练。
四天时间转眼过去,和空手道冠军“电锯”的比赛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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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 霸王之梦
【上期回顾】
为了给母亲筹集手术费,王腾走进了黑拳世界,在第一场比赛中,他在成都打败了前全国摔跤冠军,接下来他要面对的是一个前全国空手道冠军……
从上中学开始,我和王腾就买了很多格斗方面的书来看,他在济南读书的时候也去很多武馆报名学过拳,这当中也练习和琢磨过“空手道”的格斗技术。
“空手道”是唐朝时候中国武术传到日本,和日本本土的格斗技术结合后产生,日语发“唐”的音和“空”一样,本世纪初甲午海战后日本国内忌讳“唐”字,所以有了“空手道”这个名字。
我们还探讨过很多次徒手格斗的理论和渊源,王腾在山大读书的时候,和我通信的主要内容之一就是对格斗原理和历史的讨论。
世界上的徒手格斗技术很多,但没有一个国家的徒手格斗技术能和中国相比,这不是没有原因的。
中国是世界上最早农耕的民族之一,因为农业占主导的缘故,步兵向来是[屏蔽]的主要兵种,恰好徒手格斗技术也主要被步兵使用———近距离的搏杀才有拳脚使用的空间和可能,而欧亚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屏蔽]主要为骑兵[屏蔽],远则用箭,近则骑在马上用刀枪劈刺,拳脚使用的机会不多,西方古代[屏蔽]也是以骑兵为主,徒手格斗技术并不发达。
所以徒手格斗术最发达的是步兵为主的中国,在本土不产马匹没有骑兵的印度,也诞生了瑜伽这样可用于格斗,也可用于锻炼和心智训练的技术,其他诸如泰国泰拳、日本空手道、韩国跆拳道等也和其他农业文明一样,大部分是从中国引进后加以改造而来,这些国家因为也是步兵作战为主,徒手杀人技术也被广泛研究使用。
除步兵使用外,农业文明较为稳定,封建集权G0vern.ment的治理较游牧部落更为完善,民间百姓争执之下动用刀械容易造成死伤,而徒手格斗比刀枪更为安全,能制服对手而减少造成死亡的可能,也就避免自己杀人偿命,这也是徒手格斗技术在中国异常发达的一个原因。
中国地域辽阔、民族众多,历史上分分合合,战争之多超过世界上其他任何国家10倍以上,这些战争压力极大地促进了格斗技术的发展,战争压力和中国独特的科举文化下,实行了千年的武举也让很多人每日勤练不辍,以求有朝一日以武技求得功名出身,从而报效国家、光宗耀祖。
古代[屏蔽]中和步兵武器结合使用的徒手格斗技术主要使用腿和拳,而不使用肘和膝,而平民拳斗则因为手中并无武器,所以诸般关节都可使用,肘和膝这样的超短距离进攻也无须忌惮对手的武器而贴近使用,当然真正的高手近距离也不会怕对手的武器,但更高的高手除非情况危急没有其他选择,否则是不会去冒这样无谓的危险的。
格斗技术流派虽多,但核心的东西都是一致的,那就是通过提高自己的体力、精神力,以便能够击败敌人和保护自己,外在的技术是这两种力量的体现和提高方法,而追求这两种力量的和谐和彼此的促进则是各种流派研究的重点。
普通成年男子一拳打出,若他的牵引肌肉群力量只有普通的300公斤;那么他腰的扭动正确力量可以增加到400公斤;如果他学会了让全身的肌肉都和谐运动——甚至把自身的体重都贯注到拳头上去,那么力量可以增加到500公斤;如果经过练习他学会了正确的呼吸——让体内的物质在出拳的一刹那让它加速燃烧,那么力量可以达到600公斤;而如果他学会了全神贯注,利用精神的力量让这一切都和谐统一的话,那么这一拳的力量可以达到700公斤以上。
因为影响力量的因素如此之多,不同因素在各个流派看来重要性并不一致,有把精神力和正确呼吸看得高于其他因素的太极和瑜伽,也有认为身体和谐和肢体硬度最重要的泰拳,还有认为体能和技巧至上的西洋拳术。
空手道是一种较为强调几方面和谐的武技,在实战格斗中讲究“一击必杀”,要做到“一击必杀”必须力量足、速度快、部位准,空手道算得上是一种相当厉害的武技,实战格斗战斗力很强,格斗技巧非常实用。
“电锯”是前空手道比赛的全国冠军,退役后就到深圳打拳,“黑市拳”这样的搏命游戏也许真正适合“空手道”这样强调““一击必杀”的格斗技术,“电锯”为人心狠手辣,每次擂台格斗,即使对手倒下,他也要补上几脚或者一个反关节动作将对手胳膊扭断,以震慑未来对手。
“电锯”这次到成都是被邀请过来的,因为有个成都的富豪到广州看了两场“电锯”的比赛后觉得他功夫厉害,回成都后就和几个富豪闲聊说起,他说得兴起,居然说成都乃至西南地区没有人打得过“电锯”,朋友中有人不服气,最后开出一千万的赌注。
和富豪[屏蔽]的朋友和朱军要好,于是找到他来物色人选。
但王腾和“电锯”的格斗并不是争夺那1000万赌注的正式比赛,组织者为了捞更多钱,让“电锯”和与他比赛的西南地区头号拳手“鬼头刀”各打一场热身塞,以便制造声势,吸引更多赌注,从而捞更多钱。
比赛在周六晚上举行,我和王腾那天没有训练,在家里休息。
这场比赛的酬金是两万块,赢了的话还可以得两万。不过我们并没有拿到钱———欠的四万还没还呢。
坐在沙发上,我说:“如果赢了,还完债你就别打了!”
王腾看着我,说:“为什么不打?”
“总不能打一辈子拳。”他笑了笑,说:“李涛,我们从小练武,或许命中注定就是要打一辈子拳。”
“那我们还从小读书呢!还了债咱们兄弟还是好好上班吧,等几年有了钱再做个公司什么的。”
王腾一言不发,盯着我看了足足一分钟,脸上的神情变得严肃。
“我想做拳王!”
“拳王!?”我有些吃惊。
“是的,拳王!扎西麒麟说拳王也是人,我——王腾,为什么不能成为拳王!?我不但要和成都的拳手打,将来我还要出国去打拳,和什么鳄鱼万猜这样的高手打!”他说得极认真,我知道他不是开玩笑。
从8岁开始,我们每天苦练,朦胧中也想过自己成为世界最强者,但是我们不知道如何证明自己是世界上最强的男人———“拳王”,那荣誉的头衔我们的确渴求,但是通向它的路却很陌生。
王腾和我都不是运动员,以往我们只是按照普通人的路在走,看拳击比赛的时候我们也想过我们可以击败泰森、霍利菲尔德、里迪克·鲍这些不可一世的拳王,用男人的拳头和力量让他们俯首称臣,但是谁相信呢?谁能提供让我们和这些“拳王”一决雌雄的舞台和机会呢?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难道我就不能做拳王!今天的时代既然不能像古代的英雄豪杰那样靠万夫不挡之勇征战沙场,杀敌报效国家,那么“拳王”的荣誉就是男子汉应该追求的目标!
想到这些,我热血上涌,也激动起来,我说:“对呀,以前没有比赛的机会,现在有机会为什么不抓住呢?苦练这么多年,难道只能用拳头来打树?用脚来踢木桩么?”
我盯着王腾的眼睛,接着说:“行,打下去!男子汉大丈夫,求什么安稳!人生难得几回搏,此时不搏更待何时!”
他见我激动,也很兴奋,伸手和我碰了碰拳。
“我一定能击败电锯,今天晚上的比赛就是开始,总有一天,全世界打拳的人都要知道我王腾是拳王!”
……晚上九点钟,朱军派人开车来接我们,我俩先到上次试拳的园子等了一个多小时,接到电话后重新上车去比赛地点。
车子七拐八拐出了市区,到了位于东郊一个废弃厂房内的比赛场地。厂房中间有一个篮球场大小的坝子,坝子中间有几根两米高三十公分粗的圆形铁柱,尼龙绳围绕铁柱圈出一个不规则的圆形就算是擂台,地上没有垫子,直接在水泥地上打。
来的观众就站着看,有些人甚至车都不下,坐在车里看,所有来看比赛的人必须提供至少一个介绍人的名字,或者是和熟客一起来。厂房的外面有几个放风的,下注的地方设在一辆吉普车上,因为有大量现金,有七八个人守在那里。
这个世界上的[屏蔽]方式有很多种,但是再没有比赌拳更让人兴奋刺激到让赌客们癫狂的了,只要参加过一次赌拳,大部分人对其他的[屏蔽]方式都要兴趣大减,因为再找不出比生命的搏斗更刺激的事情,所以我相信在古罗马,有角斗士的时代一定没有其他的[屏蔽]方式。
“电锯”个子不算高,约一米七五,体重不会超过70公斤,但是浑身肌肉犹如铁打铜铸,我看到他的肌肉质地就知道他比上次的摔跤冠军实力强多了,他面无表情,目光凶狠透着杀气,上场后活动了一下关节,浑身上下顿时咯咯吱吱响个不停。
停止下注后比赛旋即开始。“电锯”的确是高手,他没有轻视王腾这个无名小卒,并没有急于进攻,他弓步站立,微微踮身,移动不快但非常灵活。
王腾在场上的表现却出乎我意料之外,上场前我们研究过战术,计划是先采取守势摸清对手的虚实,然后再还击,采取上次打摔跤冠军一样的战术。没想到对峙不到十秒钟王腾就抬腿展开了急风暴雨般的进攻。
左右连续不断的腿法快得让人窒息,“电锯”拼命地格挡躲闪,每一次格挡都能听到一声闷响,但“电锯”并没有倒下,他不断地后退闪避,慢慢[屏蔽]到了边角……
我没想到比赛会搞成这个样子,兴奋起来,瞪大眼睛看着台上,生怕错过王腾一脚把“电锯”踢翻的场面。
围观的人叫骂不断,“电锯”的老板和随从也坐不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台上王腾看准“电锯”的大腿部位就是一个大力的胫踢,“电锯”突然高高跳起,王腾的脚一下踢在铁柱上,与此同时“电锯”的脚也对准王腾的头踢来,王腾急忙用拳格挡,只听“喀嚓”一声闷响,“电锯”这一脚踢在王腾的左手小臂上,没等断臂的疼痛传过来,王腾奋起神勇,闪电般扑近刚落地的“电锯”,右手斜上勾拳急速打出——正中“电锯”的下巴,“电锯”挨了这一拳马上仰面倒下,后脑勺磕在铁柱上,不等“电锯”头部倒地,王腾又起左脚踢在“电锯”的肋部。
“电锯”倒地不起,嘴里不断冒血,围观的人包括我都傻了,愣了几秒钟,我才跳进擂台将王腾扶住。周围看比赛的观众不停地咒骂,有人甚至对“电锯”吐起了口水!
“电锯”是王腾在擂台上击毙的第一个人,从那以后,他有了一个外号———“战斧”。
比赛的第二天晚上我们见到了赢了1000万的汪老板,也见到了输了1000万的薛富豪。
吃饭的时候赢钱做东的汪老板看着腿上和小臂上缠着纱布的王腾,从口袋里掏出一摞钞票放在桌子上,说这10万是奖给王腾的,收下钱后听了他们几句吹捧奉承的话,不咸不淡地胡扯了几句,因为王腾有伤没办法喝酒和参加他们的娱乐,我们便早早告辞回家。
养了半个月的伤,王腾的身体恢复了,朱军期间也来看了几次王腾,他还算义气,每次来都是大包东西,几乎每天都要打电话来嘘寒问暖。
听说王腾恢复了,朱军开车把我们接出去喝酒,酒席中王腾说打算周末去峨眉山玩几天,这个月不要安排比赛。
周五晚上8点,吃了晚饭后花300块包了辆出租车就往峨眉山赶。
11点钟,到了峨眉山市,在峨眉山的经历让我们终身难忘,因为那里的美丽,也因为在那里的机缘。
Posted: 2004-08-17 23: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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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 拜佛会鬼
峨眉山是汉传佛教四大丛林之一,普贤菩萨的道场,蛾眉风景优美洁静,秀丽多姿,也许是受佛教化的缘故,周围乡民朴实厚道,峨眉市内美食很多。
我和王腾游玩了几日,上金顶拜了菩萨,一路上不管大小寺庙见佛烧香,游了峨眉山后觉得意犹未尽,又去附近的乐山游玩,因为怕有人打扰,上车就把手机关了。
乐山峨眉山一线可以算是巴山蜀水的精华地带,古人说“巴蜀绝胜在嘉州”,也的确如此,有峨眉山这样的绝妙山峰,半个多小时车程内又有三江汇聚的长江美景、庄严大佛,沿途一派不输江南的田园风光,的确是美不胜收。
这里的女子也妖娆多姿,皮肤细腻光滑、晶莹润泽,即使在四川这样女子皮肤普遍较好的地方来说也算最好的,开口说话声音清脆悦耳,更让人如在天堂,各种食物美味丰盛,品种繁多,身处此地当真是眼里有好看的、耳里有好听的、嘴里有好吃的,天幸的是这些人生享受大部分不需要用钱,全是大自然的恩赐。
这一天我们游了乐山大佛回来,在大佛附近长江边找了个茶楼喝茶看江景。
只收五块钱一杯的地道峨嵋竹叶青,透明玻璃杯里的茶叶翠绿飘荡,如有生命,脚下的长江涌动奔腾,人坐江边如坐巨轮出海,远处树木、竹林、楼舍、人家……有动有静,动而不躁,静而不闷。
良辰、美景、赏心、乐事,古人说这算“人生四美”,我和王腾那一刻眼看三江美景,秋风送爽正是佳期,心情轻松自在,比赛也获得了胜利,也算人生四美兼具,以前那些不快如云烟遭遇狂飙,青萍欲撼海潮,早已消失得干干净净,半点不留。
谈到将来的发展,王腾豪气勃发,说打算在国内再打几场,如果有机会就到国外去打拳,赚钱以后学我叔叔捐些钱给德化寺,让咱铁山也有一个如娥眉山上那样的庄严佛寺,还要捐些钱给丹尘子师傅,清虚观破败颓落,以前我们学拳留宿,风雨一来就成落汤鸡,丹尘子师傅年纪大了,那样的环境实在太苦了,还要捐些钱给铁中——铁中七十周年校庆的时候那些校友捐了不少钱,等八十周年校庆咱们也捐些钱……
我听他开了一大摞捐钱账单出来,似乎他已经成了“拳王”,拥有了亿万财富,便想打击他一下,见他只穿了个开领毛衣,便想开个玩笑,于是随手指了指几十米外一个乞丐笑问:“你这么慷慨大方,怎么不把衣服脱下来捐给马路边那个乞丐?”
王腾扭头看看那乞丐,又看看我,忽然哈哈一笑,站了起来,一把将毛衣脱下来,走到那乞丐身边,递给那乞丐。
我笑得顿脚,周围的茶客和路人也好奇地看着只穿一件单薄衬衫的王腾。
好不容易止住笑,我对王腾说:“王腾,你可能算是古今中外第一个脱自己衣服来施舍给乞丐的人,佛祖割肉饲虎,你今天是[屏蔽]赠丐,没佛祖慈悲,但比我强多了!”
他一脸的坏笑,说:“[屏蔽]赠丐也只能脱一次,再脱那就成舞男了。”
我们同时大笑不止,倒茶小妹也看到这一幕,来倒茶时也掩住嘴吃吃地笑。
我看看小妹,从兜里掏出三百块钱,笑着递给小妹说:“妹子,你看这个哥哥把自己衣服都给那要饭的了,是不是很过分?人家明明是要饭,没说要衣服,他居然给人家衣服!算了,给都给了,也没办法。快拿这钱打个车去给这个哥哥随便买件衣服回来,记住要最便宜的!剩下的都给你。”
倒茶小妹的脸刷地红了,说要请示老板后才能离开岗位,我摆手让她快去快回。
那小妹去请示茶馆的老板,老板是个胖如弥勒佛的老头,弥勒佛老头这时候笑眯了眼就更像弥勒佛了,他点头同意,小妹急急忙忙跑去给王腾买“最便宜”衣服。
我和王腾继续喝茶,他身体结实,虽然已经是11月份的初冬是时节,但乐山并不寒冷,他的身体结实原本也不怕冷,贪恋美景就索性继续喝茶等候。
正在这时候又来两个客人坐在几张桌子外,王腾抬头看见来客,也顾不得只穿了件衬衫,起身向那人走去。
来人看到王腾也是一脸笑容,连连握手,亲热异常。王腾连忙招呼我过去,又是一通握手招呼。
原来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和王腾在青海分手的张星,与他一起的朋友张星介绍说姓魏,年龄四十多岁,比我们年长,我们就叫他魏大哥。
说起别后经历,原来张星到西宁将手头遗留的金子卖了,顺便把事情料理了一下,想起格尔木的几个兄弟,又折转回来找王腾他们几个乡亲,这时候王腾他们已经回了铁山,张星听医院的医生说几个弟兄已经没有大问题,陈卫东以后有些跛足但腿已经保住,不会残废,他大为放心。转而他又想起扎西麒麟,于是又进了趟可可西里,却见扎西一家已经不知所终,据点也被一把火烧得精光,他经验老到,周围查看没有争斗痕迹,就知道火是扎西自己放的,扎西麒麟应该迁徙到了别处,于是折转回西宁,看了看铁山去的几个兄弟,关照了下就回到四川。
这次到乐山来是因为江南来的茶叶商朋友到铁山找他一起筹备收购明年的早茶。
原来峨眉山的竹叶青和名闻天下的西湖龙井极为相似,普通人根本分辨不出,峨眉竹叶青品质原本也相当优良,但是喝茶的茶客也爱“追星”,西湖龙井的“追星族”和FANS比峨眉竹叶青的多得多,所以品质虽然差不多,价格相差却很大。
以脑筋灵光、算盘滑溜著称的浙江人中便有一“天才”想出一招“偷竹换龙”的妙计,该“天才”发现这一发财“绿色通道”后如获至宝,又发挥浙江人的实干精神,马上动身到四川准备收购峨眉竹叶青卖到江南去冒充西湖龙井。
这买卖需要一个四川本地人合作打理上家,以便该“天才”去全力找下家把他的“发明成果”转化为钞票,于是“天才”找到他认为符合:讲义气、可同财、能保守机密三大条件的张星……
生死患难走出来的兄弟,张星倒也很直率,把这样的商业机密都倒了出来,魏姓茶叶商正是江南来的那位“天才”,他见张星把秘密告诉王腾,很是吃惊,一脸疑惑地看着张星。
张星见状,哈哈大笑,指着王腾对他说:“这个兄弟在青海和我是过命的交情,出生入死打天下,跟着我吃了不少苦,自家人,没事!我张星前年在云南做东南亚边贸,亏得一塌糊涂,要不是几个铁山兄弟帮忙淘金挣了些本钱,哪里来本钱和魏老板一起合作搞茶叶,又怎么能把魏老板的科技转化为生产力呢!”
张星随后问起王腾近况,王腾见张星如此爽直,他本是一个血性的男子,见张星对自己无所忌讳,也就不忍隐瞒,简单把自己打黑拳的事说了说,张星听得脸色凝重,听罢半天不说话。
停了好一会儿,张星说:“兄弟,你是个打拳的料,可黑市拳可不只是靠拳头的地方,朱军那人我认识,人黑心更黑,不过男子汉出来打拼,不怕黑,只怕心里没底,你要多留神!”
喝了口茶,他又说:“张哥我在生意场上几十年,很多生意都摸过,黑的白的都做过,好歹也是个[屏蔽]湖,不过我做生意有一个原则———就是能做白的就不做黑的,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去干犯法的事!男子汉做事当然不能前怕狼后怕虎,但是也不能往枪口上撞!扎西麒麟是个好人,他介绍你认识朱军是觉得你是个打拳的料,那没错,不过朱军这小子心太黑,我以前认识的一个兄弟也打得很好,后来有次打拳断了腿,那小子把人家扔在路边差点活活疼死!后来那兄弟碰到路过的人联系上正好在成都的我才救了他一命,为这事我还差点和朱军动枪!”
一旁的我大吃一惊,问:“还有这样的事?平时看朱军还挺仗义的。”
张星看看我,笑道:“李涛,江湖上的事一天两天说不完,可不比你在学校和公司里。”
王腾沉声说:“是啊,江湖险恶,不过我走上这条路就没打算回头,他黑我不怕,别挡我路就成,我也不想长期在国内打,想出国去打拳。”
张星有些吃惊,问:“出国打拳?”
随后说起想出国的缘由,张星和魏姓商人也不由感叹王腾的勇气和志向,几个人正说到兴奋处,买衣服的茶馆小妹也买了件毛衣外带一件夹克回来了,我看那质地,似乎并非“最便宜”货色,几个人看王腾穿上衣服,我在旁边说起来龙去脉,都不由得笑了起来。
笑得开心,张星就拉我们一起去吃饭。饭桌上谈天说地,纷纷说起以往的见闻趣事,朋友一起时间过得太快,转眼到了半夜方才尽兴而回。
第二天一早,张星前来辞行,说茶叶的事情已经和魏老板商量妥当,但收购却要等几个月,所以打算趁这空闲去云南办点事,他同时告诉王腾,云南那边他有个朋友也在搞拳赛,是在中越边境越南境内搞,半公开的[屏蔽],奖金比国内高,参赛的不少是从泰国请来的泰拳高手,他这次到云南就是想去和那边开[屏蔽]的朋友聚聚,顺便看看有没有做生意的可能,如果王腾有兴趣可以到云南去看看,春节前都可以找到他,随后留了个云南那边的地址和电话。
张星走后,我和王腾谈了谈是否还在成都打拳,一时也无法定夺,决定先回成都再说。
收拾好行李上车回到成都,还没等我们进楼,街边站着的一个大汉一边叫我们名字一边朝我们跑过来,一看正是朱军的跟班郝大雁。
郝大雁快步跑过来说:“王哥,李哥,回来啦,朱哥让我在这里等你们,让你们回来就马上跟他联系,说有急事找王哥。”
电话里朱军让王腾赶快随郝大雁到院子找他。
赶到时朱军正和一个黑大汉在喝茶聊天,见到我们连忙招呼叫手下泡茶,落座后他指着那黑大汉介绍说那人就是称霸西南拳坛的“鬼头刀”段佩勇。
王腾和段佩勇面对面坐着,段佩勇个子高大,浑身肌肉盘根错节,关节粗大峥嵘,正是从小打拼出来的筋骨,他背后几个坐着的兄弟也都结实魁梧、神态傲慢,一个个脸带杀气。
朱军低声说道:“王兄弟,你打了两场比赛,场次虽然很少,但上次击毙“电锯”那一场比赛就够得上别人打三四十场了,兄弟你现在的名头响了,前途无量啊!”
王腾微微一笑,说:“多亏朱哥帮忙,否则兄弟这样的出道新手哪有机会和‘电锯’较量。”
朱军哈哈一笑,说:“这是什么话,咱们出来打拳靠的是真功夫,要是兄弟你的本事不够,死在台上的是你,未必要说朱哥我害你?”
王腾正色说:“朱哥,打拳是兄弟我来找的你,是输还是赢全靠自己本事,就算死在台上,怎么能怨天尤人,说你朱哥的不是呢!再说了,我妈妈手术的事也靠你朱哥仗义帮了大忙,我感激还来不及还说什么其他。”
朱军放声大笑,然后问了一下王腾母亲的病情,神色很是关切。
王腾和朱军说话,一旁的段佩勇一言不发,自顾自喝茶。
朱军脸色一转,脸色忽然变得严肃,眼睛盯着王腾,说:“兄弟,你以为拳台上只靠拳头就够了?”
王腾并不作答,看着朱军听他往下说。
朱军接着说:“兄弟,出来打拳是为了求财,不光用拳头,还得用脑子,拳头硬固然能赚钱,脑子好用赚的钱更多,你说是吧?”拿起杯子喝了几口茶,朱军终于把找王腾来的目的说了出来。
Posted: 2004-08-17 23:2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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